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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沙包包] 武道天心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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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5 09:47:21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2-5 10:03 編輯

0593 反殺

  這個意明武皇看上去四五十歲,正當壯年。滿面鬍子像是鋼針一樣,眼如銅鈴,看上去非常剛猛。

  從外表看,這應該是個直性子,但他做的事卻一點也不磊落。

  他明顯是何程那一邊的,眼看著大堂裡在平亂山的主導下,另一邊占了上風,瞬間法像一閃,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如箭矢般向平亂山襲去!

  意明武皇的精神力之箭,無形無跡,能力稍次一點都沒辦法現。

  平亂山晉級再快,也只是個身明武尊,離意明境界差得還很遠。

  但這時,他彷彿有了一些危險的預感,瞬間寒毛倒豎,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連打幾個滾,就要遠遠逃開。

  可他已經被意明武皇鎖定了,怎麼可能逃得掉。

  他打了兩個滾,身體轉了兩個圈,那根無形的箭矢也跟著轉了兩個圈,疾刺向他的大腦。

  這一下要是扎中了,平亂山的神魂馬上就會遭受重創,重則當場死亡,輕則也會失去意識,神魂俱散,從此只剩一具肉體。

  一瞬間,平亂山瞳孔放大,他的本能不停地在警告他,有極致的危險靠近,但他卻現不了這危險究竟是從何而來!

  這根精神力之箭到達平亂山的額頭,突然勢頭一減,瞬間停住了。

  那個意明武皇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能感覺到,另一股強大的精神力擋在了他跟平亂山之間,他的攻擊再也不能寸進半步!

  他眼角的餘光先掃向自己身邊的同伴

  不對,不是他。

  他的能力比自己更弱,精神力不可能有這麼強!

  這裡還有其他強者嗎?自己先前怎麼完全沒現?

  精神力的衝撞非常危險,他有點後悔用這樣的辦法來起攻擊了。

  但這裡自有規矩,任何心明境界以上的武修都不得參戰,所以他只能使用更隱蔽一點的手段誰能想到會在這裡踢到鐵板!

  他的思緒一閃,登時又集中了起來,專心致志地盯著那根箭,想要強行奪它的攻擊權。要麼刺進去,要麼收來!

  姜風搖了搖頭道:「精神攻擊,要就是一往無的氣勢,這麼猶豫那怎麼行?」

  他的手指輕輕一點。擋在平亂山面前的那面幛壁頓時反捲去,裹住了無形箭矢。

  一瞬間,意明武皇感覺到自己跟那枝箭之間的聯繫完全消失,接著,他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著那根箭一個折轉,以前比剛才更迅猛十倍的速度與氣勢,向著自己刺來!

  不好!

  「轟」的一聲,一頭巨象憑空出現在酒樓大堂的半空中,酒樓頓時一震,幾根立柱同時倒下!

  這頭白象所有人都能看見,它出現得太突兀,一開始,下面的中低級武修還沒明白過來這是怎麼事,但沒一會兒。就有人意識到了:「法象,這是武皇大人的法象!」

  只一瞬間,下面的戰鬥全部都停了。

  剛揮出拳頭的,拳頭停在半空中。雙臂伸出想要防禦的,也同時僵住了。

  所有人都被法象吸去了注意力。即使是在漠北這樣的地方,要看到意明武皇用出法象,也是非常難得的事情。

  畢竟,那代表著一個武皇將要用出全力了!

  巨大的白象懸浮在半空中,它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在亮,象徵著這個武皇把全部明力都貫入了進去。

  受它的影響。那枝無形之箭終於顯形,它懸浮在白象之前,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前進。

  看著這枝箭,平亂山突然明白自己剛才那種危險的感覺是什麼了。

  對。就是它!

  不過它明明剛才還在攻擊自己,怎麼這一會兒工夫,又到那裡去了?

  意明武皇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他的領域已經生成,大量明力向著他所在的位置湧去,匯入白象體內。

  同時。他的意識還在瘋狂掃視四周到現在,他還不知道他的敵人在哪裡!

  突然,他聽見一聲輕輕嘆息:「總是分心二用,還敢用精神力直接戰鬥?」

  嘆息聲中,那枝箭再次提高了速度,勢如破竹般射中了白象,瞬間撕裂了它厚實的皮膚、血肉,穿過它的筋骨以及整個身體,把它整個撕碎了!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巨大的白象法象剎那間破碎,那枝箭穿過碎裂的影像,到達意明武皇面前。

  意明武皇臉色鐵青,儘力捲起剩餘的精神力,試圖在面前重組防禦層。

  但是,精神力的強弱是絕對的,對精神力、對靈魂的理解層次也完全不同。這個意明武皇完全是在用自己的最弱項,迎擊姜風的強項。

  這些防禦層也接連破碎,最後,那把精神力之箭,射進了自己主人的腦袋裏,從眉間刺進,從後腦穿出!

  這一切都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周圍旁觀的眾人連一次呼吸也沒有完成,就有一個意明武皇雙眼神采渙散,呼吸驟停,身體在欄杆旁邊晃了兩晃,掉了下去!

  他旁邊那個武皇同伴的實力不如他,法象和領域都只在初級階段。看見這一場精神力惡鬥,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直到同伴的身體掉下去,他才過神來,搶前一步,手一抬,讓他的身體飄浮了起來。

  這一接觸,他才發現,這位意明武皇的氣息、明力波動已經完全消失,身體只剩餘溫,竟然已經死了?!

  他不可置信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完全不像一個武皇應有的做法,接著,他驚呼道:「誰?誰幹的?!」

  順著他的視線,其餘人也紛紛看向四周。

  一個意明武皇被殺?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連另一個意明武皇也沒看出兇手是誰?

  這,這簡直不可思議!

  姜風現在出現在這裡的只是法象,除非有魂明武君或者將要晉陞武君的意明武皇在這裡,否則,只要他不想被人看見,就沒人能看得見他。

  剩下這名武皇驚疑不定,他大聲問道:「掌櫃的,掌櫃的呢?!」

  這時,一個身穿掌櫃服飾的人走了出來。他臉上也很有些驚奇,但表情還算平靜。

  他走到這名武皇面前,行禮道:「施大人,我家掌櫃有事外出,暫時不在這裡,有事請吩咐小的。」

  施武皇厲聲道:「我有什麼事,那還用說嗎?方大人死在了你們這裡,你們難道不要給個交待?!」

  二掌櫃平靜地道:「適才的事情我們都已經看見了。禦魔軍在此打鬥,毀壞我店的物品,我們自然會向他們的上級彙報,要求賠償。另外,按照禦魔軍跟小店的約定,心明武宗以上的武修,都不得在這裡出手。方大人違反了這項規矩,方才致死,這個責任,恕小店承擔不起。」

  施武皇臉色鐵青,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方大人明明是被小人陰謀偷襲而死的!」

  二掌櫃溫和地一笑,道:「施大人說笑了。」

  施武皇怒極反笑道:「說笑?嘿,說笑?!一個禦魔軍的千夫長、武皇大人死在這裡,你們就想這樣輕描淡寫地帶過去?哪有這麼好事!」

  他手一伸,抓向二掌櫃的衣領,厲聲道,「先帶你去,什麼時候你們掌櫃的給出交待,我什麼時候放你來!」

  他的手還沒來得及伸出去,就有另一股力量輕輕從旁邊傳出來,撥開了他的手。

  這股力量柔如春風,卻不可違逆,施武皇與他一交手就現,自己完全不是對手!

  他往一邊看去,只見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邊,冷淡地看著他道:「施武皇請自重。」

  這男子長相極其秀美,連女子裡都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但他隱而不的氣勢與強硬的表情,卻實實在在地說明了,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強者!

  姓施的武皇一看見他臉色就變了,嘶聲道:「溫良機!」

  溫良機撥開他的手,把二掌櫃帶到一邊,冷然道:「按理說,一名武皇死在我們聽血樓,我們肯定是要負責任的。但是這武皇先行違反我樓規矩,肯定不包含在內!更何況,一名武皇暗地偷襲一位身明武尊,你能厚著臉皮找麻煩,我還覺得丟人呢!」

  他手一揮,一股強風捲起方武皇的屍體,把它砸進施武皇的懷裡,道:「馬上離開,我們可以不再追究你們的責任!當然...」他環視四周,掃向下面暫停打鬥的兩波人馬,冷冰冰地道,「一應損失,我們都會向禦魔軍總部提出申請,要求賠償!」

  溫良機以前就是意明境界,後來受了重傷才離開禦魔軍,到了重家當了一個閣主。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恢復了實力,還遠在以前之上,現在氣勢全開,這裡上至武皇,下至陽明武者,全部都透不過氣來!

  施武皇一咬牙,果然抗起方武皇的屍體就要離開。

  下面其餘的禦魔軍也紛紛散去,溫良機掃了一眼二掌櫃,二掌櫃微微點頭,上前笑道:「剛才參與戰鬥的客人,請不要忘記會帳。無辜被波及進去的客人不好意思,這頓飯就由我聽血樓請客了!」

  軟硬兼施,沒一會兒,整個聽血樓就恢復了平靜。

  平亂山離開前,狐疑地往樓上看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喃喃道:「是溫武皇救了我?感覺有點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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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4 是你祖宗

  酒樓裡一下子就變得空空蕩蕩,溫良機的精神力張開,在樓裡整個兒掃蕩了一週。

  他的精神力比之前那兩個意明武皇都強大多了,甚至還過了姜風,但是在靈魂本質的理解方面還是跟他有差。姜風稍微調整了一下,還是沒讓他現。

  溫良機眉頭一皺,有點狐疑的樣子。他側身看向門口,道:「族長,似乎沒人」

  重繁從門口走了進來,也皺著眉:「怎麼會沒人?那個信物一共只有三個人持有,每一個都不會騙我」

  他話沒說完,突然眼睛一亮,接著就笑了起來。

  他篤定地道:「我明白了,沒事的,走,過去吧。」

  他沒有上樓,而是穿樓而過,走到了樓後的一個小院裡。小院裡樹下地面打開,出現一個地洞,地洞周圍光芒一閃而逝,重繁向背後看了一眼,帶頭向洞裡走了進去。

  溫良機沒有靠近,一直保持著略遠距離跟在他背後,片刻後,他明明沒有看見人走進去,卻發現洞口已經合上了!

  這是怎麼事?

  難道重繁已經跟那個人會上面了?

  為什麼他一點也沒有現?

  這個人究竟是誰?難道等級還在自己之上?

  溫良機重傷才愈,還沒有徹底恢復到全盛時期,但即使是現在,他也是意明武皇裡的好手了。能比他更強的,哪個不是有名有姓的?

  他數來數去,就是算不出那個人是誰。

  溫良機眉頭緊皺,卻沒再多想,而是一轉身,消失在空氣裡,精神力牢牢籠罩住周圍局域,開始警戒。

  地洞裡,一條向下的階梯不斷延伸,重繁一進去。階梯兩邊的燈就自動亮了起來,向前指出一條道路。

  他一步步穩穩地前行,走進道路末端的一個房間,道:「我好久沒過來了。沒什麼東西可招待裡的。」

  他後面明明空無一人,他說話的態度卻自然無比,好像對著老朋友一樣,輕鬆隨意。

  片刻後,空氣一陣扭曲。一個人影在他對面出現,閃亮的目光正打量著他:「這麼一段時間不見,你的變化真大!」

  姜風對重繁的印象,一直是最初見面時那個瘦弱重病的少年。

  後來他用天人源血把他治好,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重繁仍然是瘦瘦小小,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而現在,這一段時間不見,他的身材明顯拔高了一截,四肢軀體上也覆上了一層肌肉。比以前強壯多了。

  改變更多的是他的精神狀態。他以前也是從容鎮定,一派大家風範。但現在,他行動之間的慎重卻大部分都收了進去。他看上去比以前灑脫多了,只有顧盼間仍然不失原有的分寸。

  總之,他從頭到尾、從裡到外煥然一新,從以前的大家公子,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戰士。

  而算起來,這前後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而已!

  姜風有點高興,精神力一寸寸掃過去:「已經是身明武尊後期了啊,再過段時間就可能破境了。嗯。上過幾次戰場,還好沒留下什麼隱傷。」

  重繁張開雙臂,任由他檢查,淡笑道:「再怎麼說。我背後的資源也比普通人豐富多了。有你給的品明心種,還有這些資源,這個晉陞度我都嫌慢了呢」

  姜風輕輕拍了他一下重繁已經是重家族長,但姜風的態度卻一點變化也沒有,好像面對的仍然是以前那個瘦弱同伴一樣。

  他搖頭警告道:「欲速而不達,前期最重要的是打好基礎。才更有利於後期的成長。我建議你在身明境界再多停留一段時間,好好淬煉一下身體、體會一下明力的本質。我這次感受特別深刻,所有的一切都來源於本質,所謂的破境,也正基於這個!」

  重繁目光一凜,沉思片刻後,重重點頭。他慎重地道:「多謝你提醒我!」

  姜風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平攤向上。

  突然從周圍飄來無數細小的光點,它們聚合起來,形成了一個拇指大的光球。

  姜風的手指劃了一個圈,一個硬殻憑空形成,裹在光球周圍,像是一個吊墜一樣。

  姜風把吊墜遞給重繁,道:「這裡面凝結了一些我對明力的思考與感受,是自身體會,也許跟你的不太一樣,但應該能做一些參考。你平時空閒的時候,把它貼在你的眉心,信息就會自動進去。」

  這樣的經驗傳承,通常只有師徒之間才會進行。通常來說,就算是真正的師徒之間,也未必會傳承得這麼徹底。

  姜風和重繁非親非故,只是朋友而已。這一路上,他給重繁的幫助,遠比重繁反饋去的更多。

  重繁緊盯著姜風遞過來的吊墜,深呼吸了幾口氣,沒有拒絕。他把吊墜緊握在手中,沒有道謝,但更深的情誼,已經留在了心裡。

  他過了一會兒才平復下心情,打量著姜風,問道:「我怎麼覺得你有些不對?」

  姜風笑了笑,解釋道:「這不是我的本體,而是法象。」

  這兩個字就把重繁給驚到了:「法象?!你竟然已經凝結出法象了?難道你已經晉入了意明境界了?」

  他當初跟姜風認識的時候,他連入境都沒做到。

  現在一年都不到時間裡,他的晉陞度簡直嚇死人,根本就違背了他自己之前的說法嘛!

  姜風搖頭道:「沒有,我修煉的時間還是太短了,現在仍然只是心明武宗。不過,我的確已經凝練出了法象,構成了領域。」

  重繁瞪著他看了半天,遲遲無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喃喃道:「你這傢伙,簡直不可思議」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深吸口氣,道:「那剛才在外面反殺方時戟的就是你了。也難怪,方時戟針對的目標是你的朋友吧?這個叫平亂山的少年,最近大放異彩,表現非常出色。不過..」他迅速拉開了話題,正色問道,「漠北是整個九天玄極大陸強者最多的地方,你的法象的確很強,但來這裡還是太冒險了。你是要跟我說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姜風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緊緊注視著重繁,道:「是的,沒錯。我接下來要說的情報是我從大荒山得到的,非常重要。我沒來得及親身證實,但據我判斷,真實性也有十之八九。」

  他的慎重感染到了重繁,他直起脊背,問道:「什麼情報?」

  姜風有點擔憂地道:「你先定下神來,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可能很不可思議,但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很難得這樣重複同樣的話,重繁笑了笑,道:「我什麼時候不相信你過了你說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姜風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沉聲道:「魔族一共有四個魔君,其中為的名叫天命君。當初泰倉城的那一場魔戰,他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也是他一力主導這個人,你應該聽說過吧?」

  重繁點頭。重家手上的情報可不光是涵蓋了九天玄極大陸,更是延伸到了大荒山。天命君的名字這麼響亮,他當然是聽說過的。

  姜風道:「我在大荒山見到了四君之一的冰靈,她跟我說,天命君並不是原生魔族,而是由人類的靈魂轉化而來。」

  只聽到這裡,重繁的臉色就變了。

  他比姜風清楚,天命君在魔族是何等的舉足輕重。這樣一個人,竟然以前是人類?!

  他眉頭緊皺,沉聲道:「這個」

  他話沒說完,姜風就伸手打斷了他,道:「這只是個開始,你聽我繼續說下去。」

  他思索片刻,還是按照冰靈的方式,從千年以前的九天魔亂開始,到那縷殘魂,到殘魂修復一路說下來。

  自家的事情,重繁還是自己更清楚。只聽到一半,他就不知道聽到了什麼樣的信息,整個臉色全變了。

  姜風的話才告一段落,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姜風的手腕,張開嘴,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

  姜風反手抓住他,一股暖洋洋的明力轉輸去。

  重繁像是獲得了支撐一樣,終於費力地問道:「你的意思是這個天命君,其實就是我重家的先祖重千帆?!」

  姜風緊盯著他,非常慎重地點了點頭。

  重繁猛地站了起來,腳跟一撞,就把凳子給踢翻了。

  姜風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失態,幾乎連自己的肢體都要控制不住了。

  他急忙抓住重繁,一言不地看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重繁才緩緩舒出一口氣,苦笑道:「你不是我家人,你不知道,重千帆這個人對重家來說,代表著什麼。」

  他終於漸漸冷靜下來,拍拍姜風的手,道:「謝謝你,我不要緊了。」

  他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彎下腰,把凳子扶了起來,坐了去。他緊盯著牆壁上的燈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重家自千帆先祖而起,至今已有千年。但是,即使過了千年,我們仍然不能擺脫他的影響。」

  他視姜風,眼神清明,道,「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它放出去的話,你知道會生什麼事情嗎?」

  「重家乃至千重軍,馬上就會變成人類的敵人,人人喊打!因為即使是現在的重家,在世人眼裡,仍然是千帆先祖的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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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6 02:54:27 |只看該作者
0595 兩派之因

  一件事情,總是有利有弊。
  
  從千年前直到現在,重家能在九天玄極大陸獲得這麼超然的地位,跟重千帆在當初九天魔亂裏的行為密不可分。
  
  它無形中成為了某種象徵,成為了人類抵抗魔族的旗幟,而這面旗幟的根基,就是重千帆!
  
  如果重千帆變成了天命君,就相當於旗幟的根基倒了,整個重家都會跟著一起倒下!
  
  姜風點頭道:「嗯,我也覺得可能會對你家有點影響,所以先急著趕過來把這個消息告訴你。不過,我覺得這件事不至於像你說得那麼嚴重。」
  
  他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重繁的肩膀,道:「你知道嗎?遠在知道重家的名號前,我先聽說了一個名字。」
  
  重繁擡頭看他,姜風毫不猶豫地說:「那就是——千重軍!」
  
  「千重軍與禦魔軍一外一內,同樣是對抗魔族的兩支勁族!一千前來,他們不斷奔赴在九天玄極大陸各處,擊退魔穴,封禁魔穴。知道千重軍的人,遠比知道重家的人更多!」
  
  「最關鍵的是,知道千重軍的人,未必知道重家!」
  
  這句話放在平時,可能會讓重家人心裏有點不舒服,但現在重繁聽了,眼睛卻是一亮。
  
  姜風道:「一件事做了一千年,你還能說它是靠著先祖的餘蔭?相信九天玄極大陸的人類吧,你們做的事情,我們也是看在眼裏的!」
  
  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道,「不過這件事情如果爆出來,勢必會給你家造成巨大的影響,所以,在那之前,你們還得先做些準備。」
  
  這時,重繁已經平靜了下來,他沉思良久,緩緩道:「我之所以能這麼快想到,其實是因為從千年前開始,千帆盡已經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
  
  姜風心中一動,道:「對了,我聽說,當初你們的另一位先祖紀輕雲,其實是知道這件事的。」
  
  重繁的表情有些惘然,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嗯,現在回想起來,她的確是知道的。不過,她從來沒有正式留下過資訊,只是做了很多安排與佈置。真不知道,那時候她是什麼樣的心情……」
  
  姜風跟著他一起沉默了。他也去過千帆盡,到過憶帆裡。
  
  他很清楚,紀輕雲對重千帆有著什麼樣的深情厚誼。但即使如此,她仍然拒絕了天命君,堅守了自己的立場,這一堅守,就是餘澤千年。
  
  沉默中,重繁的表情變得堅強起來,鄭重地道:「你放心,我已經知道了,我們一定會做好安排,不會讓這個消息釀成惡果!」
  
  重繁已經完全相信了這個消息,姜風頓時明白,重家留下的資料裏,一定有過很多暗示,而這個消息一出來,就把這些暗示全部都合上了。
  
  他點點頭,鬆了口氣。來之前,他最怕的就是重繁不相信他的話,而這件事,如果不能從內部徐徐解決的話,那會更麻煩。
  
  姜風道:「除此這外,還有另一件事。」
  
  重繁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看上去仍然不是什麼好事。」
  
  姜風也苦笑了一下,誠實地道:「的確不是。」
  
  這個消息比剛才那個更加驚人,即使是姜風,也醞釀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出來,「天命君和帝御城的蕭滄海,很有可能已經聯手了!」
  
  「什麼?!」重繁的臉色再次大變,不可置信地盯著姜風!
  
  他重重一拍桌子,道,「這不可能!人類和魔族是死敵,這種仇恨絕不可能化解。他們倆身為各自一方的首領,聯手的話,是想得到什麼?」
  
  這個問題姜風也反覆思量過,他緩緩道:「蕭滄海已經是神明武聖,天命君離魔聖也只有一步之遙。你覺得,對於他們來說,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
  
  重繁登時明白了姜風的意思!
  
  這兩個人,不僅是一方勢力的首領,更是世界最頂級的武修!
  
  他們想要什麼?
  
  如果不是己方勢力的勝利,那就只有個人境界的突破了!
  
  而從蕭滄海這面看來,他絕對是個不擇手段的人。為了個人突破,他會做什麼,這可真是很難說的事……
  
  姜風道:「這兩件事都是魔君冰靈對我說的,你知道,她為什麼會跟我說這件事嗎?」
  
  重繁不解。
  
  姜風接著把荒魔法以及可能帶來的後果全部解說了一遍,重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徹底黑了下來。
  
  這件事牽扯到明力和魔氣的本質,重繁沒到那個程度,體會不到,但單就表相與後果來說並不難理解。
  
  聽完姜風的話,他的嗓子都有些啞了,顫聲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很有可能要用整個魔族和人類一起獻祭?」
  
  姜風慎重地點頭道:「就現在的發展來說,只能得到這個結論。」
  
  砰的一聲,重繁座下的凳子再次翻倒。這一次,他根本無心扶起來,而是背著雙手,在桌邊來回行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站定腳步,苦笑道:「一個重家,就已經夠讓人焦頭爛額的了,還要再加上一個帝御城!你知道帝御城在人類的心目中,代表著什麼嗎?」
  
  姜風緩緩道:「我當然知道,這也是我當初的嚮往之地!」
  
   重繁苦笑著搖頭:「到現在,經歷過無數場大戰,帝御城和禦魔軍幾乎已經融為一體。帝御城,就是禦魔軍的象徵!不管怎麼說,千帆先祖離開重家已經有千年 了,蕭滄海卻是一直都在帝御城的。他在帝御城的勢力已經盤根錯節,很難分開……你想像過嗎?即使是你出來揭露真相,人們會相信帝御城,還是會相信你?」
  
  姜風坦然道:「你說的這些,我當然是想過的。但是……帝御城跟禦魔軍真的融為一體了嗎?」
  
  他目光閃動,眼睛明亮,重繁與他對視,漸漸有些明白了過來。
  
  姜風道:「剛才我在這座聽血樓,看見了一場大戰,還聽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聽說,這樣的戰鬥,最近在禦魔軍常常發生,一個月已經有七八起了?」
  
  重繁沉吟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軍中訓練和戰鬥,不過你這樣一說……的確,禦魔軍最近有點混亂。」
  
  不管怎麼說,重繁是重家族長,就算投身禦魔軍,也不可能完全與重家隔絕,該收到的情報,肯定一點也不會少。
  
  姜風這一提醒,他馬上就聯繫到最近的消息,瞭解得比他更清楚。
  
  他重新坐了下來,點頭道:「我最近的確是有點亂了。沒錯,這不是最近的事情,而是長時間矛盾積累下來的一次爆發。」
  
  他把現在禦魔軍的情況解釋給姜風聽,也是自己的一次思路整理。
  
  禦魔軍在外人看起來,是一個完整的整體,密不可分,其實身處其中就知道,裏面派系林立,其實有很多矛盾。
  
  這也沒辦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是禦魔軍,畢竟也還是由人類組成的。
  
  不過,有著魔族這樣共同的敵人,又是一次又一次的並肩浴血戰鬥,戰友的情誼在大部分情況下能超過或者說掩蓋這樣的矛盾。
  
  所以,以前的禦魔軍很少把矛盾激化得這麼明顯。
  
  而近半年來,卻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軍中眾多的派系開始站隊,最後出現了明顯對立的兩派。
  
  一派自詡為「老資格」,大部分都是參加禦魔軍二十年以上的老人。另一派參軍大多在十五年以內,銳氣十足,戰鬥非常積極,晉階極快。
  
  老人與新人本來就容易產生矛盾,大部分時候,老人占了地利人和,優勢更明顯。
  
  但漸漸的,有一些實力強大的新銳戰將開始支持新人這一派了。最後,這兩派的背後漸漸出現了一些更強大的影子。
  
  老人那一派,明顯屬於帝御城;新人這一派,未必特定屬於哪裡,但很明顯站在了帝御城的對立面。
  
  姜風聽得聚精會神。派系鬥爭、勢力歸屬這些事情,是重繁的長項。
  
  他先前身處局中,一時間沒有想到,現在被姜風一提醒,很多事情就抽絲剝繭般地自動浮現出來了。
  
  兩派開始對立之後,矛盾還沒有激化,而它真正的激化,是出現在重繁來禦魔軍前不久!
  
  那時候,帝御城發生了一件關鍵性的大事。這事當時就在帝御城引發了劇震,劇震的餘波,遲遲不能停止,比想像中還要巨大。
  
  姜風腦中靈光一閃,登時叫了出來:「我知道這件事是什麼了!」
  
  重繁緩緩點頭,與姜風一起說了出來:「葉寒洲叛離帝御城!」
  
  姜風一直平穩的心情頓時激動起來,他更加專注地聽重繁講下去。
  
  「葉寒洲背叛帝御城這件事,雖然由帝御城拿出了證據,但很多人還是不信。葉寒洲在禦魔軍幾十年,早就已經打出了自己的聲名與威望。除了帝御城的死忠,大部分都對此有所懷疑。到最後,葉寒洲的忠實部下,甚至說出了一句話——」
  
  重繁握緊了拳頭,斬釘截鐵地道,「——他們說,帝御城不代表禦魔軍,也不代表人類!葉寒洲就算背離了帝御城,也並不代表她背叛了人類!」
  
  這句話一出,姜風的心情登時無比激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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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6 各自努力吧

  葉宵在禦魔軍威望極高姜風早就知道這事了。

  所以,當他看見帝御城扭曲事實,往葉宵身上潑髒水時,他心裡真是悲憤難言。

  打破葉宵的形象,就是抹殺她幾十年來的功績,把她做過的事情一筆勾銷!

  但他完全沒想到,帝御城都那樣說了,還有這麼多人相信她,支持她,甚至還在禦魔軍裡形成了新的對立局面!

  重繁也很有些感慨,道:「不到禦魔軍,想像不到對抗魔族之艱難,也不知道葉寒洲的威望。以前的暗流因為這件事情漸漸彙集起來,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爆發,但已經有了一些跡象。嗯,你說得對,帝御城並沒有跟禦魔軍融為一體,只要處理得當,完全可以把兩者剝離開!」

  姜風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這才意識到魔核在冰靈那裡,沒有帶在身上。

  不過,此時他的胸口也一陣陣發熱,好像葉宵的殘魂還在身邊似的。

  他思索片刻,道:「不管怎麼說,帝御城的勢力已經延續了千年,在禦魔軍、還有人們的心目中,可以說是根深蒂固。葉寒洲不在這裡,因為她而聚集起來的力量也許能動搖帝御城,但不可能給它造成根本性的打擊。」

  重繁點頭:「對,正是如此。」

  姜風道:「所以,我會儘力去收集蕭滄海與魔族勾結的證據,如果能拿出證據,至少能多加一塊砝碼!」

  重繁點頭,有些猶豫地道:「對了,還有...」

  姜風疑惑地看他:「什麼?」

  重繁道:「只是想起了一個傳說不過印象有點模糊,我還是先去確認一下。」

  姜風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知道他向來知道輕重,所以也沒有追問。

  他正要說話,突然間,一股莫名的寒意升了上來。緊接著,地洞的入口處一層劇烈的光芒波動!

  重繁臉色一變。姜風問道:「怎麼回事?」

  接著,不需要重繁解釋姜風也知道生什麼了。

  正有一股浩如滄海的意識正在地洞上方巡視!它彷彿感應到了地洞防禦的存在,在這裡停留了一會兒。

  而儘管有嚴密的防禦,姜風仍然感覺到了這股意識的存在。它就像一束光。瞬間照亮了這一片區域,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在它的關注下顯示,完全無法逃脫。

  重繁與姜風對視一眼,姜風的身形頓時變得模糊起來。

  重繁的肉眼明明還能看見他,但卻感覺他好像不存在了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鎮定自若地道:「是哪位武君大人,駕臨此地?」

  地洞裡光影一閃,一個身影出現在重繁面前,笑呵呵地看著他道:「原來是少族長大人。」

  這身影非常蒼老,臉上一層層皺紋幾乎要把眼睛都遮住了。但偶爾一轉眼間,仍然有銳利的精芒閃過,好像能看進人的心裡去。

  他一到這裡,就環視四周,接著長眉微微一挑,笑道:「少族長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呢?」

  他的目光從姜風身上掠過。完全沒看見他。

  重繁鎮定地行了一禮,道:「原來是周大人。我剛從軍中來,想在這裡休息一會兒。」

  周無音笑呵呵地說:「哦?在州級寶器的保護下休息,果然不愧是重家的少族長啊!」

  重繁微微一笑道:「落葉宴上已經舉行過接任儀式了,我現在已經是重家正式的族長了。」

  兩人對視,重繁以身明境界,面對魂明境界的周無音,氣勢卻絲毫不弱。他淡淡地道:「我打開防禦,本來就是為了避開騷擾,安靜休息一會兒。抱歉怠慢貴客了。」

  他說得客氣,但言下之意就是周無音不請自入,形同騷擾。

  周無音很少受到這樣的待遇,臉色微變。接著又笑了起來:「該抱歉的是我才對。我聽說聽血樓有不太對勁的事情,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打擾到族長了。禦魔軍一位千夫長在這裡意外身故,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重繁搖搖頭道:「我也沒想到,聽血樓一開始就跟禦魔軍簽訂了協議,還會有武皇不顧身份。在這裡出手偷襲一個新晉的百夫長。禦魔軍的規矩,也該整束一下了。哦,對了,按老規矩,聽血樓的損失,掌櫃的會向禦魔軍申報,到時候還請周大人過目審核。」

  他一字一句針鋒相對,噎得周無音半天說不出話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過話了。

  他的瞳孔縮得像一根針一樣,緊盯著重繁。雖然只是一個連法象都算不上的分身,但兩者的實力差別實在太大,重繁沒一會兒就唇色發白,牙齒微微打顫。但儘管受到這樣的壓迫,他仍然直視著周無音,一點退縮回避的意思也沒有。

  片刻後,周無音眼角一彎,微笑了起來。他的笑容裡還有些冰冷,但終於還是收了氣勢,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重繁的肩膀,道:「年輕人啊,氣盛是好事,但有時候還是要收斂一點為好。」

  他最後掃了一眼四周,還是什麼也沒發現,於是與重繁擦肩而過,消失在空氣中。

  過了好一會兒,姜風的身影才重新顯現,皺眉道:「你現在在禦魔軍歷練,也算是他的手下,這樣得罪他不太好吧。」

  他輕輕搭上重繁的手臂,一股暖流湧過去,重繁的臉上這才緩緩恢復血色,身體隱約的顫抖停了下來。

  他搖搖頭,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不要緊的。如果蕭滄海真的跟天命君有合作,而天命君又真的是重千帆的話,周無音絕不會對我做什麼。」

  他彎了彎唇角,表情似喜又似悲,道,「他只是小小地壓迫了我一下,連懲戒都算不上多少也證明了一些事情。」

  姜風不贊同地道:「這樣試探,還是太冒險了。」

  重繁感覺自己的身體恢復了溫暖靈活,抽手臂,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道:「先別說我了。你趕緊離開吧。你剛才幹掉了方時戟,這段時間帝御城那邊肯定會盯著聽血樓。你待久了太容易被發現,還是小心點好。」

  姜風也是這樣想的,他深深看了一眼重繁道:「嗯。我走了,接下來的事情」

  重繁灑脫地一笑,眉目間鋭氣迸,道:「交給我吧。你冒險帶來這樣的消息,我當然也不能讓你失望了!」

  他伸出拳頭。跟姜風輕輕一對,兩人同時道:「各自努力吧!」

  姜風溫暖地一笑,身影漸漸在地洞裡消失。

  他一離開,重繁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了,緊緊皺眉,彷彿正思考著什麼一樣。

  過了好久,他站起來,離開地洞,找到溫良機道:「我現在先回軍營,你設法幫我安排一下。三天內,請母親到這裡來見我!」

  大荒山西北角某處。

  這裡是一片荒山,資源匱乏,缺水少樹,天空長年都陰沉沉的,魔氣極為混亂。

  魔獸比明獸更能適應環境,但在這塊地方,它們都像是自然感覺到某種異樣的危險一樣,很少靠近。

  沒有魔獸,也沒有資源。更有不知名的危險,所以這裡人跡罕至,一年半月都看不見一個魔族出現。

  奇怪的是,這裡明明很少有生物。但山丘上卻隨處可見纍纍白骨。

  這些白骨有新有舊,有的是魔族的,有的是人類的,還有很多,根本看不出來自什麼地方。

  白骨之上遍佈著永不可磨滅的傷痕——大部分傷痕,也看不出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這個地方名叫白骨嶺。大荒山偶爾會有一些詭異的地點,白骨嶺無疑是其中之最。

  姜風剛剛通接天之門離開大荒山,這裡的天空就生了異樣的變化。

  天空中先是出現了一抹紫黑相間的雲彩,接著,這抹雲迅速旋轉起來,越轉越快,形成了一個漩渦。漩渦不斷擴大,陰沉的天空像是裂開了一道傷口,還在不斷被撕裂!

  傷口越來越大,最後,終於可以看見漩渦之後的景象,那是一種極致的混亂,所有的一切瘋狂地流動著、撞擊著,像是要破壞進入其中、經過其中的一切無論是人,還是物體!

  突然,漩渦中閃過一道光芒,接著,光芒越來越亮,最後它從天而降,轟地一聲砸在了山坡上。

  山坡上出現了一個巨坑,坑邊的白骨被砸得碎片四濺,其中一部分甚至像枯柴一樣,熊熊燃燒了起來。

  經過了這麼多年,白骨上早就沒有了血肉,燃燒時出一樣異樣的芬芳,像是鮮花開敗了的氣味。

  白骨嶺向來沒人,所以也沒人看見這一幕。

  坑底安安靜靜,一個黑色的物體躺在那裡,半截沒入了土裡。它看上去像某種昆蟲的硬殻,黑色的甲質反射著周圍慘白的光芒,上面跟這裡所有的物體一樣傷痕纍纍。

  過了好久,那東西才稍微動了一動,片刻後,它的頂端被推開,從甲殼裡探出一隻修長的手掌。

  那手掌抓住甲殼的邊緣,過了好一會兒才聚集起力量,把自己撐出來。

  這人剛剛出來就失去了力氣,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濺起了無數塵土。

  她沉重地喘息著,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翻過身,看向天空。周圍濃郁的魔氣讓她皺起了眉,喃喃道:「這裡是大荒山?」

  突然,從坑邊傳出一個聲音,有些驚奇地問道:「人類?」

  PS:今天開始要回家住了,先把存稿扔存稿箱。最近可能不太方便一直在電腦旁邊,就提前預祝各位新老朋友新年快樂了!

  感謝你們一直陪伴著我,支持著我,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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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7 人類留影

  姜風的法象很快離開了漠北。

  他很小心。離開時,他發現的確有很多道意念在監視著聽雪樓,但誰也沒發現他的行蹤。

  法象回到接天木下層,木心湖旁邊,沒入本體。

  姜風舒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去漠北走了一趟,跟重繁見了一面,他覺得心裡很舒服。

  他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很少有像童年時那樣寂寞孤單的感覺了。不管什麼時候,他都不是一個人。

  就算是在大荒山一個人孤軍奮戰,遠方也有朋友在做著自己的事情,各自不同,但目標卻是一致的。

  這種感覺……真是讓人心情愉悅!

  姜風想了一會兒,笑了笑,終於收回心神,開始思考正事。

  既然已經把消息通知給了重繁,那邊的事情就先交給他處理,不用太多考慮。

  老實說,就現在的情況來說,姜風想要插手,也不知道從何做起。

  現在他這邊的關係還是去臨淵城,設法找到天契珠,得到蕭滄海和天命君勾結的證據。

  重繁掌握了這樣的證據,有些事情也更便於開展。

  剛才,他一心二用,法象去了漠北,本體也沒有閒著,正在用天機魔方推算靜幽的秘法。

  靜幽是幻魅族人,能力主要也是兩項,一方面是製造能夠以假亂真的幻境,另一方面是混淆他人意志,進行魅惑。

  這兩項無論哪項,都是他潛入臨淵城的必要手段。

  接下來,姜風專心致志,用三天完全破解了這項秘法,又用三天學習掌握了它。

  當然。六天時間跟靜幽的幾百年沒法比,接下來很多東西還有待在實踐中逐步掌握。

  然後,姜風回到了大荒山,直接到了黑玉城,又從黑玉城去了臨淵城。

  他偽造出來的荒魔痕早就在那裡混沌海裡被天人之血洗掉了,不過以他現在對魔氣與靈魂的理解。重新偽造荒魔痕根本不是問題。只是,這樣的偽造,只能應付普通的檢查,如果對方認真核對身份的話,還是逃不過去的。

  姜風直接飛行,比想像中更快地到了臨淵城。

  臨淵城果然不愧是魔域第一大城,其規模遠遠超過了朱天國國都朱陽城。

  遠遠看過去,就能發現這裡的魔族川流不息,四個城門裡源源不斷的全是人流。

  城裡高樓林立。十層二十層的塔樓隨處可見。姜風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城裡燈火通明,如同在九天玄極大陸時看到的最燦爛的星河。

  即使是姜風,也一時間看呆了。

  臨淵城是天命君的主城,也是荒魔法執行得最為嚴格的地方。隨處可見荒魔衛巡邏,在他們的監視下,所有往來魔族都老老實實地照規矩辦事。

  姜風遠遠地聽見吆喝聲:「再過一刻鐘,就停止進出!自己估好時間。到時候不要擁擠吵鬧!城內戌正開始宵禁,街上將有荒魔衛往來執勤。任何人未經允許,在外遊蕩,一律擊殺無誤!」

  這串吆喝聲響亮流利,顯然已經說過無數遍。城門內外的魔族都非常平靜,早就習慣了臨淵城的做法。

  姜風落了下去,隱藏起身形。以極快的速度繞著臨淵城的城牆轉了一圈,很快在某個角落發現了想看的東西。

  他一眼掃過,立刻順著標誌上的指示到了某個地方。

  那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岩洞,隱蔽在一棵樹後,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鼠窩。

  姜風風一樣掠過。隨手扔了個圓形的物體,它滴溜溜地滾進洞裡,發出輕微的響聲。

  片刻後,一個矮小的影子從洞裡竄了出來,跟姜風打了個照面,圓溜溜的大眼睛立刻一亮,向他招了招手。

  姜風留意了一下四周,走到洞邊,也不知道那影子怎麼搗鼓了兩下,從岩洞另一側的地上又裂開了一條縫隙,露出一個比這個大得多的地洞。

  姜風尾隨他一起走下去,只見底下是一個頗為寬敞的廳堂,微微的風從皮膚上掠過,雖然在地底,但是一點也不憋悶。

  「噼啪」一聲,牆壁上四道光一閃,把整個廳堂照亮。

  只見這裡聚集了三個刺影族人,旁邊還有另一張熟面孔,正是倉蜈。

  四人一看見姜風,立刻向他行禮,叫道:「大人。」

  姜風也不多寒暄,開門見山地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那些人類還在城裡嗎?」

  四人對視一眼,倉蜈道:「自從我們發現他們以後,一共見過兩次。第二次在五天前,我們設法留下了一些影像,之後一直打聽,都沒發現他們的蹤跡,沒辦法判斷他們現在究竟在哪裡。」

  倉蜈做代表發言,口稱「我們」,其餘三個刺影族都沒有反對,看來這一段時間,他們相處得頗不錯。

  姜風問道:「影像呢?拿來我看看。」

  倉蜈毫不猶豫地拿出一個留影球,遞到姜風面前。這是魔族的一種特殊道具,不太常見,價格也不便宜。

  但是刺影族把持屠宰場多年,開設賭局,手裡斂起的錢財不少,幾個留影球當然算不上什麼。

  姜風接過來,注入魔氣,光滑的球面上立刻出現了清晰的影像。

  從影像離地面的高度來看,這影像應該是刺影族人拍的。

  當時正在人群裡,那幾個人類一身黑衣,頭上罩著兜帽,連體形也看不出來,根本就看不出身份。

  其中一個刺影族站出來道:「這段影像是第二次出現時拍的,是我拍的。他們身上穿的是特殊服飾,可以隱藏力量。這樣,就算他們在街上走,也沒人能看得出來他們是人類還是魔族。」

  姜風問道:「他們第一次也是穿的這樣的衣服吧?你們是怎麼認出來的?」

  另一名刺影族人道:「是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的鼻子非常靈,魔族和人類的氣味不一樣,我一聞就聞出來了。他們那點偽裝對我來說可沒用!」

  姜風笑著向他點了點頭,這人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狂喜,他上前一步,大聲道:「願全力為……」

  剩下那個「天人」的字眼還沒說出來,姜風的臉色就微微一沉,向他搖了搖頭。

  這個刺影族人立刻臉色一凜,滿臉慚愧。倉蜈左右看了看他們,表情有些狐疑。姜風眉頭微皺,心想,難道礪岩把他的身份告訴給了所有的刺影族人?這樣……可不太妙啊!

  留影球裡的影像還沒有結束,姜風繼續盯著看下去。

  這些穿著黑色兜帽的人類一共七個,他們行動非常謹慎,腳步很快。

  但刺影族人天生擅長隱匿,延續自掠影族的秘法讓他們行動起來比風還快。這些人類已經儘量隱藏了,但在他們無孔不入的攝錄下,還是不免露出了一些痕跡。

  轉過某個彎時,正有一股風吹過來,幾個人類同時抬手,壓住了自己的帽子。

  其中一人壓偏了一點,風吹下他半個帽子,露出了半張面孔。他臉色一變,立刻手忙腳亂地把帽子戴回去,同時又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

  但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姜風已經看清了他的臉——那是一張陌生卻又熟悉的面孔!

  陌生是因為,這張臉他從來沒有見過。熟悉是因為,這臉上有一些特徵,他的確在其他人臉上見過。

  很快,這些人類進了某座高塔,刺影族人沒辦法跟進去,影像到這裡就結束了。

  倉蜈道:「之後,我們一直有派人監視這裡,但再沒發現他們的蹤跡。而且,就進出的物資來看,也不像有在供養人類的樣子。」

  大體上來說,人類的食物跟魔族是不一樣的,其餘的生活習慣也都總會有些不同。

  短時間裡可能還沒問題,時間長了,裡面有沒有人類,總能看出一些端倪。

  倉蜈他們已經算很細心了,但是什麼也沒有發現,難道是說那些人類已經在他們沒留意的時候離開了?

  另一個刺影族人道:「我們本來還打算派人進去實地觀測一下,但是這是臨淵城的七塔之一,防禦非常嚴密,我們最後還是放棄了,免得打草驚蛇。」

  姜風點頭讚道:「你們做得很對!現在這個階段,我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畢竟,這裡是臨淵城!」

  倉蜈和刺影族人聽見他的讚賞,同時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倉蜈問道:「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姜風抬了抬手,止住了他的話。

  他一晃留影球,把影像調到那個人類露出面孔的時候。

  姜風盯著那半張臉看了好一會兒,仔細辨認著上面的相貌特徵。

  微微細長的眼睛,臉頰的弧度……

  姜風腦筋急轉,天機魔方同時開動,把這張臉與他以前見過的所有人進行比對。

  出於某種想法,姜風第一個比對的是重家人,但很快他就發現不是。

  不是的話,那會是哪裡呢?這種熟悉感,似乎才見過不久……

  突然,他心中一動,調出了周無音的面孔。

  周無音身為年紀最大的魂明武君,已經老得不行了。一張臉上重重疊疊的全部皺紋,幾乎掩蓋了大部分的相貌特徵。

  但有些特徵不管年紀再大,也無法掩飾。

  很快,姜風就在這兩張臉上找到了共同點——

  沒錯, 就是他!

  這個人,來自玄極大陸四大門閥之一的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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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8 天才情報員

  朱天國也有一個周家,他們是四大之首的周家極遠的旁支。

  但就算是這樣的旁支,也能在一個國家裡成為第一大家族,可見周家本家在九天玄極大陸的地位與勢力。

  朱天周家這樣的旁支,留下的血脈相貌已經很少了,但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後,姜風再度進行比對,還是能發現一些痕跡。

  他越對比越確認,沒錯,這個人就是周家的人!

  天命君是重千帆的話,他跟重家之間關係密切,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周家……

  自從重家崛起以後,四大門閥的聲勢好像沒有以前那麼暄赫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這駱駝並沒有瘦死,只是出現了更加顯眼的大象而已。

  周家跟魔族有聯繫,其他家族呢?

  不,慢著,這未必代表周家跟魔族有聯繫……而是周無音!

  周無音是最老牌的魂明武君,向來旗幟鮮明地站在蕭滄海那邊,代他發聲。

  既然蕭滄海跟天命君有聯繫的話,他之下的周無音奉他的命令,去做一些事情,也是可以想像得到的。

  不過,他派這些人類到大荒山來是做什麼呢?

  姜風沉思良久,旁邊倉蜈等人靜靜地等著,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姜風的目光重新凝聚起來,他拿著留影球,晃了晃,問道:「這個能給我嗎?」

  那個刺影族人立刻道:「我的榮幸!」

  姜風笑著向他道謝,把光球收進口袋。他猶豫片刻,道:「你們先繼續保持對臨淵城整體的監視。把所有能得到的情報全部彙總出來,到時候拿給我,任何細節都不要錯過。」

  倉蜈等人同時點頭。

  一個刺影族人有些遺憾地道:「可惜,臨淵城的角鬥場被肉山把持。他很排斥外來勢力,我們的屠宰場開不進去,消息渠道也少了點……」

  姜風道:「不要緊。各種細節情節,能收集多少就要多少。千萬不要冒進。不要打草驚蛇,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刺影族人同時露出感動的表情,點頭應是。

  姜風又囑咐了幾句,轉身往洞外走去。

  才走了兩步,他突然想件事,把剛才險些失言說出他身份的那個刺影族拉到一邊,手指輕點他眉心,無聲地話語直接傳進他的腦海。問道:「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身份?」

  對方露出了慚愧地表情,低頭道:「抱歉,礪岩大人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太多人,我是不小心聽見的……剛才心情激動,差點說出來了,是我的錯!」

  姜風問道:「不好意思,這件事情關係很重大,我可以看看你的記憶嗎?」

  刺影族人毫不猶豫地道:「您請儘管看!」

  他在姜風的指點下打開了自己的防禦,姜風的精神力長驅直入,直接進入他的大腦。很快就看清了那一段記憶。

  看完之後,姜風鬆了口氣。

  這個刺影族自己也沒說清楚,他不完全是聽見礪岩說的。而是綜合礪岩見到姜風之後的時間、反應,以及他之後去查詢的一些蛛絲馬跡的信息,自己推斷出來的!

  這種收集整理情報的能力,堪稱是一種超強的天賦,姜風也只有在天機魔方的幫助下,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而且,跟姜風想的不一樣的是,他推測出這件事之後,也沒把它說給別人聽。還是今天看見姜風,一時激動。才險些說漏嘴。

  姜風意外地揚了揚眉,收回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刺影族人越發激動了,直起背道:「皮瓜,我叫皮瓜!」

  姜風問道:「最早發現人類的也是你吧?」

  皮瓜驕傲地道:「是的大人!」

  姜風讚許地點點頭道:「不錯,接下來臨淵城的情報收集與彙總工作,全部由你來負責,可以嗎?」

  他這話問的不僅是皮瓜,也是倉蜈和另外兩個刺影族人。結果這幾人一個反對的都沒有,倉蜈先不說,另外兩個刺影族人也都喜笑顏開地拍著皮瓜的肩膀,道:「果然,大人一眼就看出了你的本事!」

  「嗯,我就知道你能行!」

  看來,皮瓜的本事以前就被人看出來了。

  聽見姜風的吩咐,皮瓜自己也興奮得不行,他幾乎都要給姜風跪下了,巨大的眼睛裡滿滿都是閃爍的光芒。他大聲道:「是,大人,我一定盡全力為您,為我刺影族全體效勞!」

  看著他激動的表情,姜風也有另一些感同身受。他重重一壓皮瓜的肩膀,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

  ……

  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為了自己的目標前進。

  姜風離開刺影族用來隱蔽的地洞,若有所思地想著。

  他突然間有了一些奇妙的感覺,信步走到與苦盞約好的城外某座山峰頂上,坐在山石上,凝望著遠方燈火通明的臨淵城。

  剛才那種奇妙的感覺籠罩著他,讓他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又什麼也沒有刻意去想。

  他的思緒無邊無際地擴散出去,在這種奇妙的感覺下,他彷彿聽見了無數從未聽過的聲音,眼前掠過了大量從未見過的畫面。

  但他並沒有刻意去注意它們,只是任由它們掠過,就像穿過耳際的山風一樣。

  苦盞來得很準時,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他的步伐就踏上了山頂。

  他皺頭眉頭,一眼看見了姜風,剛要出聲叫他,立刻就是一愣。

  一瞬間,他從那個少年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無可動搖的力量感。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就好像整個天空、整個大地的威嚴全部聚集了過來,向著苦盞傾斜而來一樣。

  那是一種極致的強大、極致的危險。

  苦盞向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感到了威脅,但不知為何,他完全生不出半點抵抗情緒,好像他面對的,正是他所生存的這個世界似的。

  姜風很快發現了苦盞的到來,他抬起頭,那種感覺迅速就消失了。

  他從山石上跳下,點頭道:「你來了,有什麼結論了嗎?」

  苦盞狐疑地打量了他兩眼,難得沒有直接回答別人的問話,而是反問道:「你剛才在想什麼?」

  姜風有點納悶地看著他:「沒想什麼,不是在等你嗎?」

  苦盞眉頭皺得更緊,終於還是沒再問下去,而是簡明扼要地道:「冰靈說的是真的。」

  姜風心一緊,立刻忘記了剛才的事,問道:「你打聽到了什麼?」

  苦盞挑了挑眉:「我以為你已經完全相信她的話了。」

  姜風道:「是,我知道她說的不是假話,只是……」

  苦盞瞭然地道:「只是想得到更多的證據?」

  姜風點頭,苦盞道:「嗯,我從另一邊打聽了一些消息,天命君的確很有可能是個人類,如果綜合他出現在大荒山以及建立臨淵城的時間的話,也很有可能就是重千帆。」

  他說得平靜,但仍然看得出來,當他證實這些消息時,心裡曾經經歷過怎樣的驚濤駭浪。

  姜風舒了口氣,問道:「那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苦盞斬釘截鐵地道:「不管怎麼樣,我大荒山,絕不可能讓一個人類成為這裡的主宰,更加不可能,讓一個人類,用人類的辦法來管理魔族!」

  姜風眉頭微皺,但是站在魔族的立場上,苦盞這樣想無可厚非。

  作為人類,他也絕不能容忍一個魔族站在所有人類的頭上。

  他點點頭,問道:「然後呢?」

  苦盞道:「然後?當然是要找出他是人類的證據,然後公佈在大荒山所有魔族面前!」

  姜風目光一閃,緩緩點頭道:「嗯,我也這樣想,那看來,暫時還是可以合作了?」

  苦盞注視著他,伸出手掌,姜風微微一笑,重重地跟他一擊掌。

  姜風道:「你來之前,我剛剛得到一個消息。幾天前,臨淵城出現了一些隱藏了自己身份的人類,或者我們可以從這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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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9 離虛

  千里之外,大荒山的西北方向,也有一座大城。

  這座城名叫離虛城,城主是魔族四君之一的離虛君。

  他是魔族現有的四君裡最早晉陞的一位,在天命君出現之前,一直位於首位。

  離虛城沒有臨淵城繁華,但規模跟它近似,由於時間久遠,更增添了一些悠久傳承的感覺。

  離虛城正中央有一座高塔,是大荒山最高的建築物,將近百米。

  它通體由一種非金非石的奇特材質組成,深青中微帶透明,如同大荒山晴朗時的天空顏色。因此,這座塔也叫天青塔,離虛君的住處就在塔頂最高處。

  天青塔上端有一幕奇異的景象。

  塔頂有一個湖泊,湖裡的水向著塔的一側傾泄而下,形成一個瀑布。瀑布垂落到塔的半中央就被截斷了,那些水彷彿穿進了另一個空間,又從湖上傾泄下來,形成循環。塔側塔底,一點水氣水珠也沒有。

  湖邊處處都是垂柳落櫻,猶如春暖花開時的人類世界。

  柳樹下一人席地而坐,青衣峨冠,膝上橫放一琴。幽靜的琴聲在湖面迴蕩,悠然穿行在巨大的瀑布水聲之中,完全不會被壓下。

  這時,瀑布下方嘩啦一響,一個人從水中鑽了出來。

  她的身周浮著一層淡淡的金光,水珠順著金光滑落下來,完全不能沾身。

  青衣人手下琴聲不停,抬眼向這邊看過來,微微一笑道:「人類的明力,看上去也頗為賞心悅目啊……」

  那人踩在水上,足底微微懸浮,一步步走到岸邊。

  她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但眼睛極亮,照得她整個人神采奕奕,散發著一種奪目的光彩。她穿一身麻身布衫。卻完全不掩天姿國色;束起的長髮與修長姣好的身型,剛柔兼濟。顯出一種別樣的美態。

  這女子,正是從斷離獄到達世界之隙的姜晨。她竟然從世界之隙脫離,卻沒有到達九天玄極大陸,而是落在了大荒山。

  她落到大荒山時,身受重傷,明力幾近枯竭,基本上就是奄奄一息的狀態。

  離虛君察覺了白骨嶺那邊的動靜,正好過去把她撿了回來。不知出於什麼目的,治好了她的傷。

  姜晨的傷恢復得比離虛君想像中還要快,不過三天時間,她就已經恢復原樣,身上連一道最淺的傷痕也沒留下。

  姜晨上了岸,看了一眼離虛君手下的木琴,面無表情地道:「好琴,給你真是糟蹋了。」

  離虛君沒有動怒,他一笑之後停了手,問道:「不如你來一曲?」

  姜晨向後一靠。坐在山石上,手一招,那架木琴自動從離虛君的膝上飛起。落到她的手上。

  她輕輕撫過琴身,眼中光影流動,顯出一些複雜難言的感情,似懷念,又似惘然……

  片刻後,姜晨搖搖頭,把琴還給了它的主人,道:「太久沒彈過了,沒什麼意思。」

  離虛君注視著她。手指在琴絃上一拂:「久在混沌海,只知戰鬥。不知休閒了嗎?」

  姜晨並不回答,道:「多謝閣下。我的傷已經治好了,現在我該回去了。」

  琴聲叮咚,離虛君微笑道:「回去?回去人類的世界嗎?」

  姜晨毫不猶豫地道:「當然,我是個人類!」

  離虛君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如此濃重的生之氣與死之氣……你一腳踏在陰陽之間,又怎麼能算得上是純粹的人類?我聽說,人類最為排除異己,你這樣回去九天玄極大陸,恐怕不好過吧?」

  姜晨揚一揚眉,淡淡地道:「你也說了,只是聽說而已,當不真的。」

  離虛君笑了起來,道:「人類也好,魔族也好,很少見到能從混沌海活著回來的。難得碰面,不如再聊聊吧。世界之隙……或者叫混沌海究竟是什麼樣子?你是怎麼穿過它的?」

  姜晨道:「沒什麼好說的,運氣好而已。而且……」她凝目道,「我很感謝你把我帶回來,治好傷,但是,人類和魔族分屬異類,沒什麼好聊的!」

  離虛君緩緩搖頭,意味深長地道:「運氣好就能穿過混沌海?哈哈,那白骨嶺也不會叫這個名字了!而且……沒什麼好聊的?未必見得吧……」

  他注視著姜晨,突然問道,「說起來,你聽說過天命君的名字嗎?」

  姜晨的動作微微一頓,接著又恢復了自然:「當然。魔族四君之首,驚才絕艷,出現不久就凌駕於閣下之上,成為魔族最強者……他的名字,我怎麼可能沒聽說過?」

  離虛君讚許地點頭道:「沒錯,天命君天縱英才,機智穎悟,我的確不如。不過,你知道他在成為魔君之前,是什麼身份嗎?」

  姜晨一愣:「身份?魔君之前,不是魔帥嗎?」

  離虛君笑著搖頭道:「或者每一個魔族,都是像這樣一步步升上來的。但唯有天命君,並非如此。」

  姜晨終於有了一些好奇心,從離虛君的眼神裡,她又看出另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她終於追問道:「那天命君是怎麼回事?」

  離虛君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賣起了關子。他停了手上的動作,把古琴交給姜晨,問道:「彈一曲給我聽聽?」

  這意思是,姜晨不彈琴的話,他就不說了。

  換了片刻之前,姜晨肯定不會理他,但這時,她終於點了點頭,接過那架琴,把琴身橫於膝上。

  姜晨坐在湖邊的山石上,瀑布在她身後垂落,飛珠濺玉。

  她身周氤氳著淡淡的金光,映照在她的長髮上、眼睫上,宛如仙人一般。

  姜晨停頓了片刻,手指一拂,琴聲乍起。

  瀑布的聲音非常響亮,一開始。根本聽不見流泄而出的琴聲。

  離虛君側耳傾聽,彷彿要聽出她究竟在彈什麼曲調一樣。但是姜晨就像只是隨意地在用手指勾弄琴絃,一聲接一聲。完全不成調子。

  斷斷續續的琴聲穿插在水聲之間,離虛君眯起眼睛。下意識地追逐捕捉,漸漸的,他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幅小橋流水、春暖花開的怡人情景。

  陽光暖融融地灑下,一縷縷透過青色紗窗,照在一隻肥貓的身上。

  肥貓睜開眼睛,弓起脊背伸了個懶腰,跳到地板的書堆上,踩了過去。

  遠處傳來三兩聲笑聲與談話。聲音低得聽不清楚,卻能感覺到那快活的氣息。

  不知不覺中,離虛君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唇畔泛起愉悅的笑意。

  這一刻,他全身肌肉全部放鬆,魔氣降到最低,精神力波動也變得極為低緩。

  這段時間持續得非常短,只一瞬間,離虛君就睜開了眼睛,警惕地看向姜晨!

  剛才那一刻。他竟然被這不成調的樂曲所迷惑,完全放下了自己的警戒心!

  如果這時候有人來偷襲他的話,也許直到近身他都不會發現。

  好厲害!

  他能感覺到。姜晨並沒有刻意使用什麼力量,只是單憑樂曲本身的技藝,就達到了這個程度!

  接著,錚嗡兩聲,調子突然提高,彷彿危機到來。

  琴聲變得急促而緊迫,一聲接一聲,疾雨狂嵐般落下。

  離虛君抓緊了自己的袖子,皺眉緊盯著姜晨。她的表情平靜,眼底卻是一片漆黑深沉。凜冽的氣息陡然高漲。

  狂風呼嘯,驟雨傾盆。整個世界瞬間被傾覆,災難突如其來。

  面對這樣的突變,她有震驚,有徬徨,但唯有戰鬥,才能改變這樣的命運!

  拿著書的手從此握起了武器,她直視前方,心中唯有一個信念——

  她要堅持下去,她用自己的力量,改變眼前的情況。她要回到那個美好愜意的世界裡,找回真正的自己!

  琴調越來越高,戰火越來越激烈,離虛君的心情也隨著琴聲忍不住激昂起來。

  他握緊了拳頭——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這樣的影響就像剛才那次一樣,對他來說是非常罕見的。他緊緊地盯著姜晨,看著她那半張平靜的面孔與眼中不斷流動的光芒,眼睛越來越亮,最後,臉上浮現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突然間,琴聲達到了最高,這時,它的調門雖然高,卻一點不顯尖利,反而變得渾厚淡然起來。那感覺,就像突然間雲開霧散,無盡陽光散落面孔一樣。

  暖意融融,戰意不休,琴聲中彷彿有一個女武神,握緊弓臂,昂然地自信地望向前方。

  琴聲漸漸止歇,姜晨眼中的光芒也漸漸平復下來。

  她的手輕輕撫摸著琴面,聆聽著漸漸遠去的琴韻,微微一笑,抬起了頭。

  「啪啪啪啪!」

  離虛君的掌聲清脆地響起,他大聲讚道,「好,好,好!果然高妙,遠勝於我!」

  姜晨並不謙虛,把琴遞了回去,淡淡地道:「只是有感而發而已。」

  離虛君道:「琴貴於心,有感而發的音調,才能觸動人心。」

  他搖搖頭,笑道,「你這個樣子,我以後還怎麼敢彈琴!」

  姜晨沒有說話,離虛君一聲嘆息,道:「如果不是魔族現在這個樣子,我真想放棄一切,以一個人類的身份,到九天玄極大陸去看看——也看看這個世界!」

  姜晨不去分辨他話裡真假,平靜地道:「閣下魔君之尊,還有什麼可以阻攔你的?」

  她突然想起他剛才說的話,抬眼問道,「難道,這事跟天命君有關?」

  離虛君又是一聲嘆息,輕聲道:「當然……就算我對人類並無敵意,但又怎麼會讓一個人類……來統治整個魔域?」

  姜晨猛地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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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8 14:24:43 |只看該作者
0600 肉山

  姜風把臨淵城人類的消息告訴了苦盞,苦盞有些意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比誰都更清楚,姜風只是個人類。

  一個人類,到大荒山也沒多少時間,還在一直在千里之外的琉璃城,竟然能得到這樣的情報?

  毫無疑問,他的背後另有其它勢力……但關鍵是,這勢力從何而來?

  是他個人的,還是某個魔君的手下,還是……人類的?

  這些思緒只是一閃而過,苦盞問道:「你現在打算怎麼做?我得告訴你,你說的那座高塔,應該就是臨淵城的羡魚塔,也就是……城主天命君的住處。」

  姜風揚眉:「天命君現在不是閉關修養了嗎?」

  苦盞點頭道:「是,但即使如此,羡魚塔仍然是整個臨淵城防禦最嚴密的地方。而且誰也不知道他在何處閉關,閉關到了什麼樣深度。如果就是在羡魚塔,萬一驚動了他的話……」

  如果說姜風以前多少還有點想要挑戰魔君的意思,但跟冰靈相處之後,這個意圖就完全打消了。以他現在的能力,跟魔君相差太遠了,在羡魚塔驚動天命君——即使是一個重傷狀態下的天命君,也跟送死沒什麼區別。

  姜風皺眉問道:「那怎麼辦?」

  苦盞道:「先跟我去見一個人。這傢伙從臨淵城剛建立起時就已經在這裡了,是地頭蛇中的地頭蛇。也許他能知道一些事情!」

  苦盞是胸有成竹過來的,沒一會兒,他就把姜風帶到了城市的東側。

  姜風一抬頭,就看見了一個巨大的角鬥場,論規模,遠在黑玉城那個之上。幾乎有它的兩倍大。

  跟黑玉城角鬥場一樣, 建築物的外牆上倒懸著一些人類的屍體,血從喉嚨裡放出來,在地面上積成了一片血窪,有幾個魔族正跪在血窪旁邊,貪婪地喝著。

  姜風眉頭一皺。苦盞馬上就發現了。他淡淡地道:「這種情景在魔族隨處可見……就算在人類的世界,你們也常常拿我們的軀幹來製作寶器,一樣的性質。」

  姜風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嘴巴動了動,又閉上了。

  苦盞說得沒錯,這不過是立場問題而已。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站在哪裡就行了!

  姜風點點頭,表情變得冷漠,跟著他一起走到了角鬥場內部。

  這座角鬥場占地廣大,地面建築非常高大。但地底竟然擁有更加開闊的空間。

  苦盞帶著姜風一路往下,乘坐鋼鐵懸梯到了底層。

  懸梯大約有五十米高,透過鐵網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象。

  姜風留意到,自己一共經過了五層,每一層都是各種各樣不同的擂臺賽。

  擂臺周圍擠滿了密密麻麻的魔族,他們大聲喧嘩,巨大的聲浪混合著熱騰騰的臭氣撲面而來。

  最後,他們下到了第六層。

  一到這裡。姜風就睜大了眼睛。

  這是一個極其巨大的古式角鬥場。正面是一個大約千畝的廣場,廣場四周是一層層的石製階梯。階梯上擠滿了魔族。他們正揮舞著雙臂,紅著眼睛看著下方的戰鬥。

  戰鬥發生在兩個魔族之間,竟然是兩名魔族大將!

  他們還不會使用領域,但都已經打得現出了原形,每一次衝撞都會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

  這個角鬥場顯然經過了特殊的加固。這種程度的戰鬥也不能動搖它分毫。

  有時候他們會打到場地邊緣,那時會有一層紫黑色的鱗片狀物體浮現。擋在他們跟周圍的階梯之間,護住上面的觀眾。

  姜風跟苦盞到達的時候,這次戰鬥剛剛分出勝負。

  那個半鹿半蛇的魔族一角頂破了對面魔族的肚腹,接著下半身的尾巴就繞了上去,纏得他的骨骼咯咯作響。

  姜風看見。無數道魔氣從鹿蛇的鱗片下面出現,像一條條小蛇一樣鑽進對方的身體裡。其中一個魔族的魔氣迅速變得混亂,越來越弱。

  最後,他的身體也跟著乾癟下去,瞬間只剩下了一張皮膜。那張皮軟趴趴地鋪在地上,裡面的內臟骨骼好像全部消失了!

  鹿蛇長長吐出一口黑氣,尾巴一彈,恢復成兩條粗長的大腿,站了起來。

  他的上半身仍然保持著鹿形,擂了擂自己肌肉結實的胸脯,發出了一聲震耳的巨吼!

  上面的觀眾屏息凝神地看著,這時一起發出一聲歡呼,接著,大量的魔核從天而降,落到場中。

  鹿蛇沐浴在魔核雨中,鹿嘴咧得老大,一邊狂吼,一邊在場邊遊走,炫耀自己的武力。他走到哪裡,哪裡扔下的魔核就更多了。

  姜風正在看著,突然感覺到一束目光。

  他順著那目光的方向看過去,只見角鬥場的正上方、最好的位置上坐著一個巨大得驚人的魔族。

  他所坐的椅子是特製的,足有旁邊人的六七倍大。但這個魔族坐在椅子裡,仍然把它擠得滿滿當當的。而且他身上堆著的不是肌肉,全部都是白花花的脂肪。

  這個魔族就像一座肉山一樣堆在角鬥場正上方,姜風甚至懷疑他能不能站起來!

  這魔族頭髮稀少,臉上的肥肉也層層堆疊,幾乎都要把眼睛擠沒了。

  但姜風仍然能感覺到,剛才那道視線,正是屬於他的——銳利的,像是要刺破人的皮膚心臟的目光!

  姜風正與那肉山一樣的魔族對視,苦盞就在他肩膀上一拍,道:「看見他了,走,過去見個面吧。」

  說著,他帶著姜風走上階梯,向著那座肉山的方向走去。

  姜風心裡有些疑惑,他向四周看了一眼,發現這裡其實戒備非常森嚴,而戒備最核心的位置,正是那座肉山!

  這些護衛倒是沒有攔住苦盞,任由他長驅直入。

  很快,苦盞帶著姜風到了肉山身邊,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肉山,他是這座角鬥場的主人,臨淵城的地頭蛇,臨淵城的事情,沒有他不知道的。」

  這名字也取得太隨意了……

  「這是姜風,也是我的……朋友。他有些事情想請教你。」

  肉山彷彿看出了姜風的心思,滿不在乎地道:「很奇怪我的名字?既然大家都這麼叫我,那我就叫這個名字又何妨呢?」

  他長得難看,說話聲音倒是溫厚磁性,非常動聽。

  他打量著姜風,突然發出兩聲怪異的笑聲,向苦盞問道:「這位……是你的朋友?」

  苦盞剛才明明介紹過了,這時卻又問了一遍。

  苦盞面無表情地點頭道:「是的。」

  肉山道:「你的朋友可不多啊,真沒想到……這名字,可真像個人類的名字。」

  他緊盯著姜風,伸出血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姜風心頭一跳——肉山這表情,是知道什麼了嗎?

  苦盞並不在乎,道:「名字而已,愛叫什麼叫什麼。我跟姜風來找你,是想請你幫個忙。」

  他正要說下去,肉山卻舉起一隻手,打斷了他:「苦盞,你我是老朋友了,你的忙,我能幫就幫。但是你的朋友……可不是我的朋友。」

  苦盞眉頭一皺,道:「可是這件事情,本來也是我想知道的!」

  肉山搖搖頭,這時,下方又一場戰鬥開始——在此之間,魔核已經全部都被撿起來,收了回去。他緊盯著角鬥場,顯然無意再跟他多說了。

  苦盞正要開口,姜風伸出一隻手,止住了他。他微微一笑,問道:「肉山大人只跟朋友打交道?」

  肉山懶洋洋地伸出一隻手,旁邊立刻有人雙手奉上了一個盤子。盤子裡裝滿了白花花的肥肉,肉山抓起這些肥肉,像零食一樣一口接一口地吃著,吃得滿嘴冒油。

  直到吃完一整盤肉,他才道:「我只跟兩種人打交道,朋友,以及夠本事的強者。不過嘛……」他咧開油嘴一笑,「後者通常都成了我的朋友!」

  姜風會意地點頭道:「也就是說,想問你問題,必須先展示自己的實力?」

  令人意外的是,肉山搖了搖頭道:「不不不,不是實力。是本事。」

  實力和本事,有什麼區別嗎?

  姜風想了想,指了指下方,問道:「像這樣的比賽,可以臨時插隊嗎?」

  「比賽?」肉山哈哈大笑起來,「這可不是什麼狗屁比賽!這是戰鬥!勝則生,敗則死!而且,肉山競技場地下六層,只收大將以上的級別,以及……敢與大將戰鬥的魔族!」

  姜風笑了笑,執意問道:「好吧,換個問題,像這樣的戰鬥,我可以插隊來一場嗎?」

  肉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按魔族的級別來算的話,你只是個魔將。」

  他這個強調好象意有所指,但姜風並不在意,道:「我的對手是大將?沒問題。」

  肉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轉頭道:「鹿角剛才不是還在抱怨沒打過癮?那就再給他加一場吧,就在……這場之後!」

  很快,姜風下去準備了,肉山在身邊安排了個位置,讓苦盞坐下。

  苦盞搖頭,面無表情地道:「不用,我習慣站著。」

  肉山又端起一盤水果,卡喳卡喳地吃著,問道:「你生氣了?擔心這小子?不過真沒想到,你會帶著一個……到我這裡來。」

  苦盞警告地看他一眼:「一個什麼?」

  肉山嘿嘿笑了兩聲,果渣飛得到處都是,倒是沒再說下去。

  苦盞道:「沒什麼可擔心的。另外,你也該知道,我帶給你的人,從來都不會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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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9 01:45:53 |只看該作者
0601 抵押武器

  姜風被帶到角鬥場一側,這裡有一個很大的房間,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武器。

  一個高壯的魔族站在他身邊,貌似恭敬,其實輕慢地道:「魔將大人,這裡的武器您可以任意取用,全部都是免費的。」

  姜風打量著四周,「哦」了一聲,問道:「是說只能用這裡的武器,不准自帶?」

  那魔族道:「不,當然,您也可以用自己的。但是您仔細看看,這裡的武器全部都是大師親手打造而成……」

  姜風彷彿很感興趣地看了一會兒,那魔族剛剛露出看鄉巴佬的輕蔑眼神,姜風就已經轉過身,搖了搖頭道:「算了,沒什麼看得上眼的。」

  他這話一出,那個魔族立刻張大了嘴巴!

  要知道,姜風現在所站的可是臨淵城,魔域的第一大城!

  而這座競技場,是臨淵城響噹噹的肉山角鬥場!

  大城市出大生意,肉山角鬥場的名聲在整個大荒山都是響噹噹的。而其中名聲最響亮的方面之一,就是這裡的武器。

  從一開始,這裡的武器體系名聲就非常響亮。很多魔族就是衝著這一點到這裡來的。

  肉山角鬥場有一個規矩,來參加戰鬥的魔族盡可以在這裡選用趁手的武器,如果能用這武器連贏五場以上比賽,這武器就可以歸其所有。

  當然,試用武器說是免費,其實也不是完全無償的。

  魔族一開始必須把自己的武器抵押在這裡,如果不幸在比賽中落敗身亡,被抵押的武器當然就只會屬於角鬥場了。

  在肉山角鬥場這樣的地方,能夠連贏五場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所以。這裡的各色武器越來越多,吸引力也就相應地越來越強了。

  幾乎所有新來的魔族,都會被這滿壁的武器吸引,試圖從中間找到一把好的、合用的。別的不說,光是能從肉山獲得武器這件事本身,已經足夠一個魔族在大荒山揚名立萬了!

  這個魔族見慣了新手魔族在這裡露出貪婪的目光。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看不上眼」的!

  他氣極反笑道:「你看清楚一點,這裡的武器可不是你一般能見到的!」

  姜風手裡有兩把天器,就算是這兩把天器,也最近讓他隱約覺得還沒有自己的拳頭好用。他怎麼會把這些魔族的武器放在眼裡?

  他搖頭道:「不用挑了,我趕時間,趕緊準備開始吧。」

  他越是輕描淡寫,那個魔族越是惱怒,他大聲道:「不行,你的武器是什麼?拿出來看看!我倒想知道。你憑什麼瞧不起這些!」

  他不依不饒,大有姜風不選武器就不讓開始的架勢。

  這事沒一會兒就鬧到了肉山那邊,肉山一聽,滿臉的肥肉就抖動著笑了起來。

  他摸著自己的下巴道:「我這裡當然有我這裡的規矩。新來的當然得質押武器……」

  苦盞眉頭緊皺,瞥了他一眼,沉聲喝道:「你這裡不是自願的嗎?我怎麼沒聽說過一定要強買強賣?」

  肉山淡然道:「你好久沒來過,這裡的規矩早就變了。這裡的新規矩是,每個新手必須選一件我這裡的武器。必須用自己的武器進行質押。只要贏五場,就能收回自己的武器。同時得到我這裡的。」

  苦盞面色不豫:「要是沒打夠五場呢?」

  肉山摸著下巴看了他一眼:「那就不好意思了……質押品不能贖回,除非贏夠五場為止。」

  他這條約一聽就是隨口新定的,苦盞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他黑著臉,沉聲問道:「要是那人根本沒有武器,用自己的拳頭戰鬥呢?」

  肉山呵呵笑了兩聲,道:「誰說拳頭不能押了?到時候還不起。剁下來就是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又理所當然,苦盞勃然大怒:「你這是在有意為難他!」

  肉山輕輕一拍肥厚的手掌,道:「怎麼是有意為難呢?只是一個戰士,一生之中怎麼能被單一武器束縛呢?當然是要多嘗試幾次才對,你說是不是?而且……」

  肉山忽地一笑。道,「以他的身份,為難一下……又怎麼了?」

  他細小的眼中神光流轉,毫不迴避,這句話明顯意有所指。

  苦盞與肉山對視,他低聲道:「你知道……」

  肉山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漫不經心地道:「你應該知道,這世上沒什麼事情,能逃得過我的眼睛。」

  苦盞沒有說話了,片刻後,他又笑了起來,道:「那就只希望你能賭得起了!」

  肉山眯縫的眼睛裡閃過一道金光,也抖著肥肉笑了起來:「那就拭目以待了!」

  另一邊,姜風得到了肉山的回覆,那個魔族立刻獰笑起來,道:「聽見沒有,肉山大人已經證實過了,這就是我們角鬥場的規矩!凡是來這裡的,必須要執行!」

  姜風想了想,道:「嗯,入鄉隨俗,就這樣吧。」

  他走到牆壁旁邊,仔細看了看,看一件,搖一次頭。

  那個魔族在旁邊看著他,越看越怒。他本人就是一個魔族武器大師的弟子,牆上這些武器在他看來,都是精美至極、強大至極的作品,是他仰望的目標。姜風瞧不起這些武器,就是瞧不起他的未來!

  他不耐煩地喝道:「你想好沒有!」

  姜風搖搖頭說:「實在沒什麼中意的……」

  他繞了一圈,刻意走到側面,看著一口大鼎道:「看來看去,就這個強一點。」

  那個魔族一看就愣住了,叫道:「這,這不是武器!」

  那口大鼎約莫大半個人高,寬有高的兩倍,碩大無比。它當然不是武器,放在這裡,是讓參賽者把抵押的武器放在裡面的,只是一個純粹的器皿。

  結果姜風看了一圈,什麼武器也沒看中,就盯上了這個!

  姜風揚了揚眉問道:「怎麼,不能選?」

  他的身材在魔族裡算得上是比較瘦小的,跟這口鼎比起來尤其不成比例。那個魔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口鼎,咬牙獰笑道:「行,當然行,怎麼不行?!不過老規矩,你選中了這個,就得拿出同等的武器抵押。次一級也可以,但是不能次太多……」

  他話沒說完,一道金紅色的光芒從他眼前掠過。

  很難形容那道金紅色光芒的光彩,它出現的時候,這個魔族恍然間覺得自己看見了太陽初升!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緊盯著姜風手裡拿出的長弓,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滯了。

  他一輩子都在研究怎麼製作武器,當然有自己的眼力。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姜風拿出來的這把長弓,是他有史以來見過的最強、最美的武器。這一把弓,就足以抵得過屋裡所有武器的價值!

  有這樣的弓,他怎麼可能看得上別的!

  魔族瞳孔緊縮,他腦中靈光一現,叫道:「這,這是繼木大人的射日神弓!」

  姜風皺了皺眉,有點不滿地道:「這名字真是不妥當,總得換一個才對。不過你說對了,這就是那把。」

  魔族貪婪地盯著射日弓,幾乎連口水都要滴下來了,他叫道:「繼木大人的弓,怎麼會在你手裡?」

  姜風挑眉看了他一眼,這時,外面傳來巨大的喧嘩聲,聽聲音就知道,姜風的另一個對手已經出場了。

  姜風隨手把射日弓扔在一邊的檯子上,道:「戰鬥馬上要開始了,我現在可以帶著我的武器……出去了嗎?」

  他指了指一邊的大鼎,魔族心裡頓時一陣狂喜!

  他就用射日弓來當了抵押品?這豈不是說,只要他死了,這把弓就得留在這裡,被他日夜觀摩?

  那時候,就算這弓不是他的,他這一輩子也值了!

  他退後一步,慇勤地笑道:「是的,您請隨意!」

  他用看好戲的眼神看著姜風,等著他把鼎拿起來。

  這鼎是用特殊材質製成的,比普通的銅鼎沉重得多。就算姜風能拿起來,又怎麼可能拿著它當武器,應用自如?

  這場比賽,他輸定了!

  鼎有三足,姜風一彎腰,抓住其中一足,把它倒提了起來。

  大半人高的巨鼎被他拎在手裡,他的神態卻極為隨意。要不是地面有點承受不住一樣地抖動了一下,魔族甚至會以為這鼎被人換成紙糊的了!

  姜風看他一眼,他立刻大聲道:「藍組戰士,已經準備好了,開門!」

  卡的一聲,巨大的木柵欄門上藍光一閃,彷彿打開了什麼鎖扣一樣,緩緩向上升了上去。

  同時,一個隱形的結界被打開,外面的喧嘩聲突然間變得更響亮了。

  魔族按下心裡的驚恐,慇勤地道:「這門在戰鬥時是關上的,沒有分出勝負,不會再打開。大人請小心留意,吾真心祝願您得勝歸來!」

  「真心祝願嗎?」姜風喃喃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笑了一笑。

  他向這魔族點點頭,提著那鼎,一步步走了出去。

  他的步伐平靜而穩定,魔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射日弓,咬了咬牙。

  今天不管用什麼手段,他也要想辦法把這神弓給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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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0 10:34:01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2-10 11:03 編輯

0602 砸

  之前在上面觀戰階梯上還不覺得,走出柵欄門,來到角鬥場上,姜風頓時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

  無比濃厚的殺氣籠罩在整個場地表面,不斷向上蒸騰,瞬間點燃了他的鮮血,幾乎要衝得他頭腦發昏。

  這戰意、這殺氣足足累積了千年,被特殊的陣法壓抑在這裡,幾乎要化成實質。

  它不斷影響著在這裡戰鬥的魔族,讓他們變得無比狂熱,又再次把自己的殺氣與戰意返還回來,加入其中。

  這角鬥場,非生即死,只有兩條路而走!

  而同時,姜風也預感到,這裡的大部分戰士,都會受這戰意的影響,即使勝利也不斷再次加入戰鬥,直到死亡,才能真正消除它的影響。

  從另一個層面來說,這樣的氣息也是一種冗餘的精神力,跟雲層上方的夢魘有些類似之處,只是更加單一、更加濃厚而已。

  姜風身處其中,神魂不斷被它洗刷,他卻沒有抵抗,而是打開自己,把它接受吸納進來,細細體會。

  戰意、殺氣,對一個戰士來說,是一把雙面刃。

  用得好了,能夠激發自己,讓自己發揮出更大的力量。但是如果太過於沉浸其中,就會本末倒置,被戰鬥慾望所統治,忘記自己真正的目的與真實的存在!

  要怎麼樣利用它,來激發自己、控制他人呢?

  最近一段時間。姜風一直在研究精神力方面的種種功用,這時。不知不覺就沉浸了進去,完全忽略了周圍其他人的反應。

  階梯上方坐滿了魔族,此時,姜風的對手已經出場了,他們已經聽說了下一個要出場的是個新人,今天第一次來這裡。是一個偽魔的魔將!

  偽魔很難晉級。能升到魔將已經很難了。但這裡是什麼地方?

  是肉山角鬥場地下六層!

  這裡級別最低的戰士,也是魔族大將級別,區區魔將算得了什麼?

  而且,偽魔性情狡詐,技巧繁多,身體卻非常脆弱。這樣的魔族,背後刺殺暗算什麼的是能手,正面作戰就很不夠看了。

  不過,觀戰的魔族一點也不介意這個。

  不能看到一場精采的戰鬥是很可惜。但是來一場虐殺,也很夠本了!

  姜風還沒出現,魔族們就是一片歡呼,大聲叫道:「殺了他。殺了他,凌遲他!」

  響應著魔族的慫恿歡呼,姜風的對手舉起雙手,喝道:「如你們所願!」

  在萬眾的期待下,姜風緩緩從陰影裡出現。

  他剛出現時,魔族們出現了短暫的安靜,接著又再次歡呼了起來。

  看那瘦弱的身板。看那低落的氣息,看那茫然的眼神!

  這就是一頭待宰的羔羊!

  但這一次,歡呼聲才剛持續兩息,就又消失了。

  下一刻出現的是姜風手裡提著的武器。

  那是什麼玩意兒?

  一口巨鼎?

  看上去比他還要龐大的巨鼎?

  他把它拿出來幹什麼?

  煮肉吃嗎?

  關鍵是,他拎著它的樣子,看上去還……挺輕鬆?

  姜風體會了一下周圍的氛圍,立刻回過神來,抬頭看向前方。

  他有些意外地睜大了眼睛。

  場地非常大,對手站在場地正中央,離他約有數十丈距離。這魔族並不陌生……正是之前他在上面看著獲勝的那頭鹿蛇!

  剛才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肉山身上,沒太留意下面的戰鬥。

  不過只是那匆匆看過的一眼,他就能判斷出來,這傢伙戰鬥經驗非常豐富,速度快而靈活,力量非常大,就算在魔族大將裡,也是一個難得的強手。

  現在,那鹿蛇正盯著他,表情非常古怪。

  有點瞧不起他是個偽魔魔將,但又覺得他拎著那鼎……簡直太不知所謂了!

  姜風身後,柵欄門漸漸落下,最後卡的一聲,重新合攏。

  合攏的那一剎那,角鬥場的地面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紫色,某種奇特的束縛消失了。

  事前沒有任何人給過姜風解釋,但他馬上就明白了,這代表戰鬥開始了!

  果然,一瞬間,鹿蛇的尾巴在地面上一壓一彈,閃電般向他射了過來,速度快得驚人!

  他的兩個鹿角邊緣閃著鋒銳的寒光正是這對鹿角,奪去了他先前那個對手的性命,非常引人注目。

  但姜風留意到的是,他悄悄隱藏起來的兩條前臂。那裡流著極其黯淡、卻更加危險的光芒。

  顯然,這鹿蛇只是聲東擊西,真正致命的武器,正藏在他的手臂上!

  這鹿蛇魔的速度果然極快,姜風只是兩個閃念的功夫,他就已經襲到了姜風的面前,他的皮膚頓時感覺到了凌厲的勁風。

  姜風微微一笑,踏前一步。

  他的手正抓著鼎足,這時輕輕一舉,就把它抬了起來。

  接著,他一揮臂,巨大而沉重的鼎發出一聲嗡鳴,化成一團殘影,砸向了面前的鹿蛇!

  這鹿蛇其實不是簡簡單單地衝過來的,他的身形裡還包括了好幾個變化,無論姜風從哪個方向還擊,他都能進行下一步攻擊。

  但是姜風手上這鼎實在太大了,比鹿蛇足足大了兩倍。它一掄起來,連同周圍的氣流,無論鹿蛇從哪個角度進攻、變化,都不可能逃得過它籠罩的範圍!

  於是,姜風就只是這樣輕輕倫起巨鼎,揮出去,那條強大的鹿蛇頓時變成一團黑影,被直接砸了出去。

  他反應極快,發現姜風的攻擊方式之時,身體立刻一扭,雙掌按上鼎壁,想要借它的力量後退。他的應對是正確的,他清楚地聽見了自己骨骼發出的脆響,同時感覺到了劇痛。

  但不管怎麼說,他的身體飛出去時,他還活著!

  以他身體的恢復能力,活著,就代表著戰機。他只需要再迂迴一下,就能恢復過來,重新……

  他的腦中念頭急轉,但很快,就什麼也沒辦法再想了。

  姜風一鼎把他砸出去,還沒有結束,接著又一個踏步,衝到他身邊,再次掄圓雙臂,砸出一鼎!

  「轟」的一聲,鹿蛇還沒來得及徹底調整自己的方位,就又被砸了出去!

  這一下可沒上次那麼便宜了,他半個身體正撞到鼎上,細微的骨碎聲不斷響起,這半個身體都要被砸爛了!

  千鈞一髮的機會,鹿蛇低下腦袋,在鼎上一頂。他頭上巨大的角瞬間就碎了,但身體也跟著後退了一下,再次保住一命。

  姜風挑了挑眉毛,微笑道:「反應挺快的啊!再來!」

  鹿蛇猛然間臉色大變!

  「再來」兩個字聽在他耳朵裡,簡直像是索命的咒語一樣!

  他叫道:「我,我認……」

  認輸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第三鼎又砸到了!

  姜風這三鼎,一下比一下更快,一下比一下更沉重。第三次砸到鹿蛇身上時,他發出一聲氣息虛弱的慘叫,「砰」的一聲,砸在地上,尾巴彈了一彈,軟弱了下去。

  他的身體裡所有的骨骼,全部被姜風砸得粉碎,整個人變成了一灘爛泥,完全動彈不得了!

  魔族果然生命力強韌,更別提一個魔族大將。變成這樣,他竟然還沒死。

  他眼中閃著最後的光芒,緊盯著姜風,看著這個惡魔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非生,即死?」

  他微微一笑,第四次舉起巨鼎,乾脆俐落地砸在他身上。

  又是「砰」的一聲,這次的聲音清脆而明亮。

  所有觀戰的魔族身體同時一抖。他們立刻明白這是什麼聲音了

  鹿蛇的魔核已經碎了!

  魔核一碎,就代表這個魔族徹底的死亡。

  於是,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姜風,一個偽魔的魔將,四鼎砸死了一個魔族大將,一個強大的魔族大將!

  這是什麼怪力,這是什麼戰鬥方法!

  上方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姜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姜風平靜地站在一邊,輕飄飄地提起巨鼎,看了一眼下方的爛泥,把它放到一邊。

  從頭到尾,他的唇畔都掛著淡淡的笑容。

  那是一種清淡卻美好,讓人一看就感覺到親近、如沐春風般的笑容。

  但現在配合著這樣的場景,配合著他剛才殺人的手段,所有魔族同時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

  姜風抬起眼睛看向四周,魔族們突然一陣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他微笑著問道:「這場好像是我贏了。」

  他轉頭向藍光柵欄那邊看了一眼,點頭致意,「多謝你的建議,真意外,這武器還挺趁手的。聽說要連勝五場才能把它贏下來,那麼……下一個,是誰?」

  他抬起頭,直視肉山,笑道,「請肉山大人趕緊安排吧!」

  他戰鬥時,肉山停止了手上進食的動作,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緊盯著他的動作。

  這時他與姜風對視,兩道目光撞在一起,誰也沒有迴避的意思。

  他肥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周圍的人紛紛有些膽寒,以為他馬上就要發怒了。

  結果,片刻後,肉山突然間爆出一聲大笑,砰的一下把手裡的盤子砸到一邊,叫道:「好,好,好,太好了!下一個是誰?快上!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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