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筠]優質債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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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質債主 作者：唐筠

爸媽意外身故，留下三個弟妹要養，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
就算一大早得去市場擺攤賣衣服，賣的還是仿冒品，
她都豁出去了，可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那麼衰，
逃過警察取締，居然又自投羅網的跳上來找她算帳的苦主的車，
想打死不認，偏偏仿他家服飾的假貨又露了餡，賴都賴不掉，
還好他念她年幼無知，開示完沒將她移送法辦，
還同意考慮讓她分期償還他的損失，
雖然聽到她一個月只能還他個三千元時，他臉都綠了，
連她的聯絡方式也沒留便放她走，
不過，她真該過過火爐去霉運的，
也不會才在超市找到新工作，就看到他載著美女出來放風，
車子停在她店門口，而他老兄閉目養神卻要女伴下車買保險套，
厚，還是不是男人呀?但再有意見，對於他，她才不接近咧，
可惜事與願違啊，那家伙竟會為了包煙下車來，逮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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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市場裡人潮洶湧，攤販老板的吆喝聲在擁擠的空間裡此起彼落，誰運氣好，就能夠多賺點生活費。

    在市場裡討生活，不僅要承受風吹日曬，偶爾還得跑給警察追，有時候大雨一來，小販個個緊皺起眉頭叫苦連天。

    莫行樂是這人潮裡的一員，販賣仿名牌服飾，這就是她每天醒來第一份工作。

    兩年前，她父母車禍雙亡，又未留下任何遺產，她的學業被迫中斷，她和三個弟妹成了親戚口中的麻煩，被人當成皮球一般踢來踢去，最後莫行樂因為接近十八歲，選擇獨立打工養活自己，而三個弟妹則分別被送往寄養家庭。

    從那一天起，她就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把弟妹帶回身邊照顧，所以她每天不停的工作賺錢，終於在一年半前，把三個弟妹統統帶回到自己身邊。

    生活雖然辛苦，她卻從不叫苦，咬緊牙撐過每個難關，而且她一直都很認真的樂在工作。

    「來喔！今天大特價！統統三百九，買到賺到喔！」生意還不賴，賣一件賺一件，光一個早上，她的口袋就淨賺進三千塊，莫行樂在心底暗忖，如果天天都能賺個三千塊，大弟莫家齊下個學期的學費很快就可以存足了。

    可惜好景不常，客人才紛紛上門，警察也來了。

    遠遠就有人在打Pass，邊逃邊喊，「警察來了！」伴隨著那些叫聲以及亂竄的小販，莫行樂也快速的把衣服抓進大布袋，往肩上一扛就快速的跟著其他小販逃命。

    年輕腳快，她很快的跑到街口，卻突然看見對街有輛警車停下來，以為對方是要來抓她，她緊張的衝入街道想攔輛計程車，卻沒發現後方有車駛過來，就差點被那輛來車給撞到。

    還好車子停得快，不然她恐怕整個人都要被撞飛出去。

    命是保住了，但卻嚇得有點呆滯，忘了逃命，只能呆呆的看著停在腳前的保時捷跑車。

    一直到聽見有人叫她，她才緩緩回過神來，可當她看見眼前帥氣的男人時，不自覺又愣了幾秒。

    這人也未免帥得太過火了吧！她在心中嘀咕，心底深處有種吊詭的情緒在泛濫，而且身體微微地發熱起來。

    「你沒事吧？」陸競淮關心的問。

    「事？啊？」天哪！她臉紅了嗎？好丟臉啊！竟然對個帥哥發呆！她的腦袋有些混亂，還理不出頭緒前，她瞧見對面的警察正朝他們這兒看，於是她下意識猛點頭，胡亂的扯著，「腳，腳很痛！」

    「腳？果然還是壓到了嗎？我送你去醫院檢查。」

    「醫院？好，到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妥當。」莫行樂忘了自己剛喊腳痛，自顧地把大布袋塞進後座，人也跟著擠了進去，見帥哥一動也不動，還直催他快上車。

    陸競淮這才被動的移動腳步，跟著跨進後座，「劉助理，開車，先送這位小姐到附近的醫院。」

    「這位大哥，快開車。」莫行樂趴在駕駛座後方催開車的劉助理，車子前進後，還不太放心的猛往後方看，直到確定警車沒有追過來，她才松了口氣，「好險！」一開始陸競淮真認為車子撞到莫行樂，可是這會卻不得不懷疑，「小姐，你真的腳痛嗎？」

    「腳痛？沒有啊。」她擠出一朵燦爛的笑臉，又趴到駕駛座後方，對著劉助理說：「司機大哥，拜托你前面紅綠燈停車，我要在那裡下車。」

    「老板？」劉助理不敢做主，從後照鏡詢問陸競淮的意思。

    原本他正在氣頭上，因為剛在歐洲上架的新品，台灣馬上出現仿制品，他才准備去逮那個仿冒的賊，結果這女孩半路殺出來，小小打亂他的行程，不過那張燦爛笑臉讓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

    「不是說要去醫院檢查？」雙手環胸，他好整以暇的問著。

    「醫院？不行啦！我還要去補貨呢！」打開大布袋，她兀自算起裡面的衣服數量，突然皺起眉頭大叫，「搞什麼啊怎麼會少兩件？啊！肯定是剛剛有客人趁亂把衣服拿走了啦！」

    「什麼？」好無釐頭，好奇心驅使著他去打探，結果看見大布袋裡竟然裝著他家的產品，但卻是仿冒的假貨，一時間，火氣又上來，而且比先前還要旺盛，「這是什麼？」好凶惡！

    但還是很帥！

    問題是，這帥哥干麼突然變臉呢？

    莫行樂閃到邊邊，可車座內空間有限，她只好把大布袋抓起來擋在兩人之間當作是一道防護牆，「你干麼？快叫你的司機停車！我要下車！」

    「劉助理，直接把車開到公司。」

    「喂！我說我要下車，你要去公司是你家的事，前面停車讓我下去啦！」她緊張地大叫。

    「不去我公司，去警察局也可以。」

    「警察……干麼去警察局我又沒犯法！」臉紅脖子粗，但其實是作賊心虛。

    「沒有犯法嗎？」陸競淮抓起大布袋的束口，打開，並且取出裡面的仿冒服飾遞送到她面前，冷冽地指控，「證據確鑿呢！」

    「證據……確鑿……」這人是誰啊？

    莫行樂的腦袋突然有千萬只蜜蜂在嗡嗡作響，混亂得不得了。

    大樓牆面上的Logo是個大指標，清楚明白的告訴莫行樂自己正在前往什麼地方，她約莫知道男人帶她到這裡來的用意，也猜想到自己將會有什麼下場。

    她販賣的仿冒品就是她現在所在這家星彩創意集團所出產的服裝，因為每件衣服都是單品，而且只做外銷，所以國人要購買星彩服飾，多半還得要從歐美代理廠訂購，是非常搶手的台灣國際品牌。

    她販賣仿冒品，違反了商標法及專利著作權，挨告，免不了就要吃上官司，然後接下來她可能要去牢裡蹲。

    但，她還是不知道他是誰？

    發現經過的人都對他行禮致敬，態度恭敬到幾乎可以用鞠躬哈腰形容，連進電梯，也是個個退讓。

    他是誰？

    莫行樂的腦袋不斷重復著這個問題，甚至強烈好奇到遠遠壓過對自己可能會有的命運的焦急。

    直到他們進入門上寫著「執行總裁辦公室」的門，他落坐於那張應該屬於最高位階者的位子，她的疑問終於得到答案。

    執行總裁陸競淮桌面上的名牌是那樣寫著的，而他坐在那張沒有人敢隨意坐下的位子上威風八面的氣勢，也讓莫行樂嚇破膽。

    她要死了！

    這會她是真的好想死喔！

    至少死了就不用這麼慘，也不用在這個人面前這樣丟臉！

    「你不知道賣仿冒品是違法的嗎？」當然知道，所以才會每次聽到警察來了就跑得比別人快，就是怕會被抓去關，再無法好好照顧三個弟妹，但雖然風險大，然而利潤高，對她這種擔子很重的人來說，是很誘人的。

    只是面對陸競淮的質問，她連一句話都辯解不出來，自覺理虧，也很羞愧，仿冒就是仿冒，說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抹滅掉她犯法的事實。

    見她久久不說話，陸競淮繼續問著，「誰提供衣服給你？」雖已掌握了線索，但他還是不厭其煩的詢問，希望能徹底消滅仿冒集團。

    還是不發一言，莫行樂繼續低垂著眼瞼。

    說好不能出賣供應商，哪怕是被警察逮個正著，也必須要自個一肩扛起責任，這是批貨的時候就已經約定好的。

    「你不說，我就只好把你交給警察了。」起身走到她面前，他俯瞰著她，冷冷地表示。

    「請不要把我交給警察！你可以拿走那些衣服，不然，我賠錢，你要我賠多少我就賠多少，我拜托你不要把我交給警察！」一聽到警察，莫行樂就顧不得禮貌，揪住他的衣服，急切的苦苦央求。

    「怕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情？你可知道設計師設計這些衣服絞盡多少腦汁？就因為你們這些人的自私自利，使得公司和設計師們的權益喪失，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陸競淮一把扯起她的臂膀，毫不憐香惜玉地朝著她怒罵，但一逼近，看見眼淚在她眼眶中打轉，他的心情卻莫名的揪緊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會為了這個女孩的高興而喜，也會為了她的傷心難過而不舍心疼。

    他忽然對她的一切感到好奇，想知道她這樣年紀的女孩為什麼會鋌而走險做這種違法的事情。

    「是你爸媽要你去賣衣服的嗎？你幾歲？不會是中輟生吧？把你家的電話給我，我要和你父母談談。」

    「我沒有父母，他們過世了。」莫行樂杵了好久才吐出這個答案，也因為想念死去的父母，淚水突然不受控制的滑落雙頰。

    她並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但一想到父母，她就再也無法偽裝成堅強的女孩。

    淚水落下，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那一瞬間，就彷佛被滾燙的熱水給燙到，陸競淮錯愕的松開箝制著她的大手。

    那淚水，不僅僅是滴落在他手背上，他還發現，那淚水正以快速的速度沁入他的心底深處。

    「心情好點了沒？喝點熱咖啡，心情會緩和點。」陸競淮親自端咖啡給莫行樂，一看她哭，他就慌了手腳，忘了她是販賣仿冒品的幫凶，他在一旁遞了好幾回面紙。

    第一次發現，女人的淚水真的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從眼睛裡滾落，有幾回他竟蠢得把那淚水當成珍珠，想伸手去接拾。

    「我要走了。」哭夠了，腦袋也開始運轉，一想到剛剛自己在陌生男人面前哭得像個傻瓜，莫行樂覺得很丟臉。

    「你還不能走。」

    「你還是要把我抓去警察局嗎？」憂心地絞著衣角，她手足無措的說著，「我真的不能坐牢，我賠錢，要多少？只要你放過我，多少我都願意賠償。」

    「笨蛋，你就不怕我獅子大開口嗎？」他的怒火來得突然，莫行樂被他嚇到，「我想你應該不是那種人……」

    「你就這麼相信我？」是啊，憑什麼這麼信任他？從不在陌生人面前掉眼淚的她竟然在他面前哭得像個笨蛋，現在又毫無頭腦的任由他決定她該賠償多少錢，他罵得很對，她確實像個笨蛋呢。

    「你是個有名望地位的人，我想你應該不會欺負我這種小老百姓，我的行為造成你多少損失，你肯定會用最公平的准則去衡量賠償的多寡，我是這樣認為的。」不是褒，只是覺得他不是個壞人，如果他對她有敵意，就不用大費周章把她帶到他的辦公室，也不用好心的遞面紙端咖啡。

    「真是感謝你的信任，不過我不會因為你對我的褒獎，就輕易的饒過你，你犯的錯確實造成我們公司名譽上的損失，也讓購買我們產品的顧客權益受損，只是我現在還沒有想好要你賠償多少，這問題我得和律師討論過後才能給你一個答案。」

    「好，只要你不送我進警察局，你開多少我就賠償多少，不過……」很想更爽快的敲定，可她又不是有錢人，每個月的開支都還得要拚死拚活才能賺進口袋，賠償，講得輕松，執行起來卻有困難，她的氣勢又弱了些，頭也低了下來，語氣很無力的請求，「可以給我分期付款嗎？」

    「分期付款？」陸競淮根本就沒指望從她那裡拿到什麼補償，不過是想給犯錯的她一點點懲罰，可聽到她的說詞，還是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對，分期付款，我一個月頂多可以償還三千塊，可不可以？」

    「你覺得可不可以？」低下頭，她很沮喪的坦白，「那是我的極限，再多我就拿不出來了。」

    事實上，她說的這三千塊，是她一個月三餐的伙食費，現在她甚至都還不確定那三千塊她能不能湊足，因為沒法賣仿冒品，她還得重新找份兼差，否則一家四口就要喝西北風了。

    「知道了，我會考慮。」

    「謝謝！」莫行樂如釋重負的擠出一抹笑。

    「我還沒答應呢，不用謝得太快。」她的笑又撞到他的心坎，而且一次比一次重。

    他是怎麼了啊？

    更糟糕的是，女孩走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留下她的聯絡資料。

    討債？上哪討啊？

    正當他頭痛著，劉助理拿著一本畫冊進到他的辦公室。

    「有什麼事嗎？」

    「總裁，這是在整理那批仿冒商品時發現的，您要不要看看？」

    「什麼？」接過畫冊，他打開一瞧，當場傻眼了，「這是誰畫的？」

    「如果沒猜錯，應該是那個女生的作品。」

    「找到她！不管用什麼方法，絕對要找到她！」緊抓著那畫冊，陸競淮的情緒整個高昂起來。

    幾年來，他一直在尋找的創作天才，真讓他給遇上了，他的血不斷的沸騰，幾乎攀到最高點。

    很偏遠的地段，很老舊的房子，莫行樂一家四口就住在房東加蓋在住家一旁的鐵皮屋裡，冬冷夏熱，沒有冷氣那種奢侈品，光靠電風扇還是揮發不了屋內那幾乎要讓人窒息的悶熱，下雨時，雨水敲打在鐵皮屋頂的聲音，更像是交響樂那麼嘈雜，唯一好處，就是房租便宜。

    房東時常不在台灣，所以她還偶爾要當免費的鐘點清潔工人，負責打掃房東的屋子，這是一開始租下這鐵皮屋的條件之一。

    房內的家具多半是房東不用給他們的，簡單的擺設，一張書桌四個人共用，如果弟妹全部回家，趕作業時還得輪流趴在地上寫字。

    兩間小小的房間，弟弟們一間，莫行樂則和她二妹莫姿秀共住一房，房間統統打通舖。

    莫行樂和弟妹的相處時間其實不多，一吃完早餐就各自出門，而後等到她另一個工作結束回家，弟妹們也早就上床睡覺，相同的生活模式每天不斷的重復著。

    留字條變成她和弟妹們溝通的方式，便條紙是撕下來的日歷裁切成的，每次有事交代，就會寫一張便條紙，用磁鐵張貼在冰箱門上。

    此刻冰箱門上就有三張字條，一張是她大弟莫家齊留下來的，他簡單寫著：

    大姊，明天要交八百塊補習費。

    家齊留言另一張是她二妹莫姿秀留的，上頭寫著：

    大姊，我要買粉底乳，給我五百塊。姿秀向來這種要錢的字條會常出現在冰箱門上，角落裡還有張莫家雋留的字條—大姊，今天學校分蘋果，我放在冰箱裡面，你要記得吃喔！

    愛你的家雋留打開冰箱，果然有顆蘋果，不過已經被咬到剩下果核，八成又是莫姿秀的傑作，每次她都否認，直到有回被兩兄弟逮個正著，她在百口莫辯的情況下就硬拗，強詞奪理地說道：「我也是姊姊啊，上面又沒有指名道姓，誰知道啊！」之後，莫家雋就會在開頭指名給大姊，但即便如此，結果還是相同。

    不過，莫行樂壓根不計較東西是誰吃了，只是怕弟妹吵架，她會說說善意的謊言。

    用紅筆在字條上補注「蘋果我吃了」，屍骨殘骸丟入垃圾桶。

    再把八百塊錢放進回收信封袋，連同大弟的字條貼上，再從門縫底下塞進房間裡去。

    剩下二妹的問題，她依然堅持原則，奢侈品不供應，拿起紅筆，批注：

    粉底乳對學生來說是奢侈品，條件是扣下個月零用錢，需要請留言。大姊沒有直接拒絕，是因為她知道現在的學生很重視打扮，人人包包裡放個幾樣彩妝品是非常正常的，只是她能力有限，課業上需求她盡量滿足，奢侈品則會讓弟妹自己學著付出。

    這是她每天下班必做的第一件事，接下來她該洗澡上床睡覺，但想起早市的兼差沒了，她只得拿起報紙，准備另找兼差。

    才攤開報紙，手機就響了，看了眼顯示號碼，接起。

    「家儀，怎麼還沒睡？」

    「你不是要我幫你問超市的工作？」

    「對啊！對啊！邱店長怎麼說？」

    「他說OK。」

    「真的假的？」

    「店長叫你明天上早班，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明天一早我一定准時上班。」松了口氣，對好友的感激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但她還是很誠懇的說：

    「家儀，真的非常謝謝你。」這兩年，都是家儀在陪著她，當她吐苦水的垃圾桶，提供免費的肩膀讓她依靠，光看她皺眉頭，就會主動把打工賺來的薪水塞給她度過難關，這樣的朋友，不求多，一個就夠讓她終生難忘，這情誼，就算用上下輩子也恐怕償還不了，「你的大恩大德，我該怎麼還才好啊？」

    「給我過得幸福快樂就是最好的回報。」王家儀每次都像老媽子似的對她如此說道。

    「是。」她則像個聽話的乖巧小孩。

    「那就早點睡，明天早點到，你知道邱店長那個人有點神經質，讓他順眼你日子就好過，相反的話，日子就難過了。」

    「嗯，我會努力工作讓他心服口服。」

    「加油！先掛了。」互道了再見，收了線，莫行樂胸口懸著的大石才終於得以放下，新工作的到來，讓她的心底再度感到踏實。

    「莫行樂，加油！」不管是要勇往直前，又或者是遇到挫折的時候，她永遠都不會忘記替自己打氣。

    周末一早，陸競淮就被崔玉琦的電話吵醒，原來是他母親私下答應崔玉琦，替他訂下這個周末約會。

    崔玉琦是他母親看中意，要他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對像，家世好，個人條件也不錯，喝過洋墨水，能說三四國語言，是上得了台面的優質對像，但他對她的感覺還停留在觀望中，始終覺得少了什麼，無法更進一步發展。

    「競淮，你很累嗎？」

    「有點。」

    「要不我們回你住處，中午我幫你准備一頓豐盛的午餐，你覺得如何？」

    「不用了。」他的家從不隨便給女人進入，是要真正喜歡想共度下半輩子他才會帶回家門，至少崔玉琦目前不是這樣的對像，回到家，反而不知道要做什麼，還不如到郊外晃晃。

    「還是去戶外透透氣好。」

    「既然你這麼說，就依你，不過可不可以在那超市前停一下車，我想買個東西。」

    「知道了。」他配合地把車子往路旁停靠下來。

    「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車子一停，崔玉琦就好像花蝴蝶似地飄飛出去。

    終於得以獨處，陸競淮馬上偷得空閑閉目養神。

    崔玉琦兀自進了超市，大門一開，濃郁的香水味先飄進超市，突然被一股濃郁的香氣包圍，令莫行樂忍不住抬頭看著來者。

    愣了半晌，她才回過神說道：「歡迎光臨！」崔玉琦動作很快，在架上拿了樣東西就折返回到櫃台，當莫行樂看見桌上的物品時，又愣住了。

    呃……保險套，這竟然是她今天第一個賣出去的商品！

    雖然代過班，也替很多買保險套的顧客結過帳，但這麼美的女人自個跑來買保險套還真讓她有點嚇到。

    忍不住往外頭看，可停靠在路邊的車窗一片黑壓壓，什麼也看不到，實在無從得知讓美女來買保險套的家伙長什麼德行。

    「小姐，結帳！」嫌莫行樂手腳太慢，崔玉琦忍不住催促著。

    「對不起！」她飛快把注意力移轉到工作上，刷條碼，收款。

    外頭的陸競淮打了個盹醒來，見崔玉琦還在超市內沒回座，忍不住也朝超市打探兩眼，這一瞧，就看見莫行樂了。

    「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呢！

    崔玉琦回到車旁後，卻見他反而推開車門，「競淮，你要去哪裡？」她詫異的問。

    「我買個菸，馬上回來。」

    「我幫你買。」

    「不用了，你上車等我，我自己去買就好。」

    他越過她，走進超市，這時莫行樂正低著頭在忙，聽見開門聲，下意識公式化的說著，「歡迎光臨！」

    「你為什麼在這裡？」還怕大海撈不到這根針，再次的偶遇讓他也忍不住要認為，他倆真的有緣，甚至還覺得，這女孩會是老天爺送給他的一塊璞玉。

    聽到這問話，莫行樂從忙碌中抬頭，乍看到眼前的男人時，她著實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自己被跟蹤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怕他搞砸了她的工作，她忙衝出櫃台把他往外推，「欠你的我一定會還，拜托你快點走。」

    「好，我也正好有事情，下班打電話給我。」他塞了名片給她，就走出超市。

    此時崔玉琦正好把車窗搖下來，莫行樂又再度愣住。

    美女、保險套再加上男人，想也知道接下來兩人要去哪做哪些勾當，轟地，莫行樂的臉漲成豬肝色。

    「變態！色狼！大清早到底要去做什麼啊真受不了！」生氣，咒罵，總覺得內心起伏很大，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那男人要和美女做什麼根本與她無關啊！

    「莫行樂，你在干麼？」邱店長把臉湊近，看著她發飆，還一臉狐疑的問：「剛剛那男的是誰？你男朋友？」

    「啊？什麼？工作！工作！加油！」莫行樂搔搔後腦勺，假裝沒聽懂，岔開話題，更是將邱店長搞得一頭霧水。

    「肯定有鬼！」望著她的背影，邱店長忍不住朝早已消失無蹤的車影，如是猜想。

    至於崔玉琦的生米煮成熟飯、造成既定事實計畫，因為車開一半突然拋錨，她被送進計程車，陸競淮則跟著車子到了修車廠，於是宣告胎死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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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天又過了一天，陸競淮的手機響過無數次，但沒有一通是莫行樂打的，他等電話等到火氣都快要冒上來。

    「我干麼要等她電話？」簡直就是發神經！

    甩開那種莫名的期待心情，他把自己埋入工作裡，決定專心處理文件，可越逼著自己專心，就越胡思亂想。

    沒多久，他又從座位上站起來。

    「那丫頭是沒把我的話當回事是不是？我可是債主，她真不怕我把她送去警察局嗎？」來到休息室，看著鏡子，他左看右瞧，都覺得自己不至於長得善良過度，「完全信任我嗎？因為我看起來像好人？是因為我長得帥吧！」陸競淮忍不住自誇起來，照鏡子時，他對自己可是相當滿意的，但有人不把這樣的他當回事，對男性的自尊是種莫大的打擊。

    抓起鑰匙，他決定要去找莫行樂問個清楚。

    半個小時後，他人站在超市外，卻在外面徘徊許久都踏不進超市那個門檻。

    莫行樂很忙碌，忙著把貨物上架，忙著盤點架上的商品，她壓根沒空可以發現陸競淮的存在，但邱店長發現了。

    他死瞪著外頭的陸競淮，目光充滿敵意。

    「怎麼看就是不順眼！」

    「我？店長，我做什麼了嗎？」誤以為邱店長指的是自己，莫行樂緊張的差點把手上的牛奶罐給摔到地上。

    「外頭鬼鬼祟祟的家伙，我是不是應該報警比較好？」

    「外……」莫行樂這會總算看見陸競淮了，「天哪！他又來做什麼？」

    「果然是麻煩人物嗎？那肯定要報警處理了！」

    看邱店長拿起電話要報警，她連忙阻止，「店長，那個我有點事和他談，兩分鐘就好。」

    丟下話，她快步走出超市，直抵陸競淮面前，氣呼呼地問：「你到底要怎樣？我都說要賠錢了，為什麼你還要三天兩頭來影響我工作呢？」

    「哇！我都還沒講話，你這債務人還比我凶啊？」天地顛倒轉了，但可笑的是，他發現氣呼呼的她也很可愛。

    「你……」

    「我叫你打電話給我，為什麼沒有打？」

    「那個……忙到忘了。」是真的忙到忘了有那回事，下班後她就趕著到電子廠上中班，等到想起來有那件事，都半夜了，所以只好擱下，一早她忙著上班，也覺得太早打電話打擾他不好，一擱下又過了大半天。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躲債吧？」

    「胡說！我才沒有！我是真的很忙。」

    「有我忙嗎？」

    「你忙嗎？如果忙的話，哪會有空帶女人上超市買保險套，如果忙，就不會跑來這裡找我麻煩了。」她越說越小聲，最後變成嘴裡的嘀咕。

    聽不清楚她說的話，陸競淮刻意傾身想要聽仔細，這一靠，兩人的距離拉近不少，可也顯得有些曖昧。

    「嘀咕些什麼？」

    「沒事。」莫行樂癟癟嘴，說：「拜托你快走，你這樣老是跑來這裡會妨礙我工作，要是害我失業，我肯定要你負責！」

    「那就不要爽約，忙完打電話給我。」

    「知道了。」

    「我走了。」

    「快走！不送！」巴不得他快閃，因為邱店長已經在瞪人了，哪知道，他走了兩步卻又回頭，她不由得口氣有些不耐煩，「又怎麼了？」

    「晚上十二點以前來找我，逾時你就等著接我的律師函。」他深信，把話說狠絕對有用。

    「喂！」

    「逾時不候！」陸競淮揮揮手，這回不用她趕人，自個瀟灑走掉了。

    但莫行樂卻開始頭大。下午她還要到電子公司上班到半夜，根本抽不出時間去找陸競淮啊！

    「啊！煩死了！」她握緊雙拳大叫兩聲。

    神出鬼沒的邱店長又在她身邊冒了出來，幽靈似地問著，「有什麼麻煩？我可以幫你忙喔。」

    「店長，你真的想幫我忙嗎？」

    「當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赴湯蹈火是不用啦，那就請你以後不要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你這樣很嚇人，我常被你嚇到。」

    無聲無息？！竟然把他說得像幽靈，虧他這麼關心她。有點惱羞成怒，邱店長變了臉，「還不快點去工作，叫你男朋友下次不消費不要來影響你工作！」

    「男朋友！才不是，怎麼可能……」莫行樂邊走邊嘀咕，越講臉越紅。陸競淮變成她的男朋友，那種事她連想都不敢想。

    莫行樂一從超市下班就跑到電子公司找領班調班，平常臨時調班是不太容易的，但因為莫行樂在工廠人緣不錯，她一說有急事，領班大姐馬上慷慨應允替她上後面三個小時的班。

    一到晚上十點，從公司早退，她就拿出手機，心不甘情不願地撥打著電話，她的手機是單向收費的，除非急事，否則平常的功能就是接聽不撥話。

    但連打了兩通，那頭卻都沒接聽，「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叫人家找他卻不接電話，耍人啊？」

    突然間，買保險套的美女又閃過她的腦袋，也讓她中斷了撥話動作，「也許正在約會，也許正在做某件事情，也許……」很多的也許一直擠進她的腦袋裡面，開始深信這通電話打出去可能會打擾到別人的好事。

    而在另一端的陸競淮，他正在仔細地翻閱著之前找人調查了莫行樂的資料，他一向不接陌生來電，所以每次看了眼來電號碼，他就又把手機放回到桌上。

    莫行樂的資料比較吸引他，對她越了解，他就越佩服，她簡直就是無敵鐵金剛，每天工作之外還是工作，即便是男人，恐怕都很難做到跟她一樣，她稱得上是拼命三郎。

    但從資料得知，她的努力並非是為了自己，這點則讓他相當心疼。

    看看表，他忍不住猜想，她到底會在約定的時間內和他聯絡，又或者是繼續去賺她的錢？

    陸競淮除了佩服她的毅力，卻也氣她不懂得愛惜自己，以她那種拼命的程度，恐怕過不了幾年就要爆肝了。

    「決定了，就讓她到公司來當空降部隊好了。」

    愛將自己找，找幾個空降部隊並不稀奇，反正這年頭靠關系混飯吃的比比皆是，小從小老百姓，大到達官顯要，到處都有靠關系飛黃騰達的人。

    只不過到時候要是謠言滿天飛，那丫頭受得了嗎？

    「她看起來那麼驕傲，肯定受不了人家指指點點，看來我得想個法子讓她發光。」雖然認識不久，不過看她寧可累死，也要靠出賣勞力賺錢，不難看出她是個驕傲的人，任何努力過生活的人都值得受到尊重，何況他深信以莫行樂的才華，要成為星彩首席設計師並不是難事。

    但是，當鐘敲了十二下，他的火氣又上來了，這回是氣莫行樂不把他當一回事。

    「這丫頭是存心挑戰我的耐性嗎？要不是看她有點才華，我就直接把她送去警察局！」

    陸競淮生氣就開始說氣話，直到一通電話響起，看來電顯示又是陌生號碼，起先他並不想接聽，但眼尖看到號碼又和之前的陌生來電是同一組，他才突然恍然大悟。

    飛快接起電話，還沒開口，那頭的莫行樂已經開始咆哮，「就算我欠你債，你也不能這樣耍人吧！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通電話嗎？大混蛋！」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膽敢當著陸競淮的面罵他大混蛋，但有錯在先，所以他並不生氣，反而有點想笑。

    憋著笑，他故作嚴肅地問：「你在哪？」

    還把手機拿開，躲避著那頭飄來的高音轟炸。

    「你公司樓下！警衛伯伯不讓我上樓，所以我跟你說，我沒遲到，你別又想栽贓我。」

    「請警衛聽電話。」

    莫行樂照做，把手機遞給警衛，還說：「警衛伯伯，你們總裁請你聽電話。」

    「就跟你說我不是伯伯，你是聽不懂哦？」警衛生氣地抓過手機，對著那頭怒吼，「別想騙我，我們總裁不可能打電話叫我聽，你肯定是假的！再鬧的話，我就先把這邊這位小姐送去警察局！」說完很大力地切斷通話。

    嗆聲完畢，內線卻響了。

    警衛只得一邊警告莫行樂不要輕舉妄動，一邊抓起話筒，「星彩大樓聱衛室你好。」

    「我是陸競淮。」

    「陸……總裁……好！」警衛表情動作都變了，拿著話筒只是猛點頭應答，掛了電話，他已經一臉尷尬，「那個小姐……」

    「怎麼呢？」

    「我們總裁請你上樓。」

    「確定是你們總裁沒錯？」她故意逞他，「不怕又是騙人的嗎？」

    「對不起！」

    看他一副擔心丟飯碗的表情，莫行樂不再逗他，「不用道歉了，我知道是你的職責所在，我上去了，謝謝你，警衛伯伯。」按了電梯，正要踏入電梯門，警衛又叫住她，她回頭，一臉疑惑地看著他，「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小姐，我只是想說，我才三十歲，真的不是伯伯！」

    「……」三十歲？看來她是真的傷了人家的自尊心，等下下樓得好好跟他道歉，不然他可能一輩子都會耿耿於懷。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她如是想著。

    這不是莫行樂第一次到星彩創意集團，所以她很快就抵達陸競淮辦公室門口，長廊上只剩下幾盞微暈的小燈，置身在這偌大的空間裡還真是有點嚇人，而且烏漆抹黑，感覺更恐怖，一路前進，她都不斷在抱怨，甚至開始懷疑陸競淮意圖不軌。

    「都這麼晚了還叫我來，該不會想對我做壞事吧？」

    她現在才覺得自己蠢，但想這會逃還來得及，所以轉了身，就想逃跑，可就在她按電梯前，身後傳來陸競淮的聲音。

    「你又想逃跑啊？」

    「我干嗎逃？」莫行樂假裝勇敢，轉身面對，結果發現他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身旁。

    「沒有嗎？」他越靠越近，幾乎把她逼到牆面上。

    「沒……」臉紅紅，心跳加速，他們的距離近到只有咫尺，她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飄來的淡淡古龍水香氣，那氣息竄進她的腦袋，混亂了她的思緒。

    「我以為你怕我呢。」他逼近她，極盡挑釁地在她臉上吹著氣。

    「那是不可能的！」不願被他看扁，她努力地挺挺胸膛，鼓足勇氣，一臉驕傲地回嘴。

    看著她那氣鼓鼓的樣子，陸競淮笑了，捉弄她的目的達到，他退開一大步，兀自轉身往辦公室走，「沒有就好，進來吧。」

    莫行樂這才發現自己被捉弄了。「干嗎捉弄我？」

    「你想太多了，快進來。」

    辦公室形同一個坑，她才不會笨得跳進去等人宰割！「有話在這裡說啊。」

    「在這裡怎麼寫履歷表？」

    「寫履歷表做什麼？干嗎叫我寫履歷表？」超想搞清楚他的打算，一時忘了害怕，莫行樂跟進了他的辦公室。

    「現在又敢進來？不怕我對你圖謀不軌？」壞心地挖苦她，剛剛他就猜想到她在擔心什麼了，「寫好履歷表，我就送你回去。」

    「我又沒有要在這裡工作，寫履歷表做什麼？」

    「當然是要你到這裡工作才要你寫履歷表，快寫。」

    「不寫。」

    「不寫？」這丫頭真不知道好歹耶！她到底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擠進星彩啊？「說個理由。」

    「沒理由接受就是我的理由，再干脆點說吧，我連髙中文憑都沒有拿到，你要我來你公司做什麼？」

    「學服裝設計。」

    「學服裝設計？」莫行樂突然變成化石，太震驚了，無法相信聽到的是真實的。

    當服裝設計師曾經是她的夢想，如果沒有意外，她現在肯定是朝著自己的夢想前進，但意外發生之後，她什麼都不敢去想。

    現在，陸競淮竟然叫她到人人搶著要進入的國際品牌裡學服裝設計，如果這是夢，她真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

    「別發呆了，快把資料寫一寫，很晚了，干脆你帶因家寫好了，明天再拿來給我。」

    「為什麼？」她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想看透他這個人，想知道他腦中到底做了什麼打算。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我來學服裝設計？」

    「因為這個。」他把放在活頁夾下方的畫冊抽出來遞還給她，「你讓我看到了無限希望。」

    她以為遺失了呢！現在失而復得，莫行樂高興地緊緊揣在懷裡，但仍滿臉疑惑地瞅著他，「我的畫冊怎會在你那裡？」

    「你放在那堆仿冒品裡。」

    「所以你看過設計圖了？因為看過設計圖，所以要栽培我？你覺得我有當設計師的天分？」心在躍動著，感覺看到一道希望的光芒，但卻又有些微弱，她仍舊怕，怕只是一道虛無的回光。

    「沒錯，我看過設計圖之後，就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不過以你現在的能力還不成氣候，我才會叫你到我公司學習，在這裡，你有機會找到自己的舞台，如何？」

    機運難得，可遇不可求，說不心動是騙人的，莫行樂很想一口答應，但她又想到三個弟妹，才冒出頭的意念馬上又熄滅。

    「我不能接受。」

    「什麼？」被拒絕實在毫無道理，這麼好的機會還有人放棄，陸競淮錯愕極了。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議。」她再度拒絕，態度十分強烈，看起來毫無轉彎余地。

    但陸競淮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盡管她堅決拒絕了他，他還是滿懷鬥志地宣示，「你可以拒絕，但我不會輕易放棄。」

    生活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順遂，狀況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而且常常是避免不了的，可莫行樂一家其實是無法承受突發狀況的。

    然而事情還是發生了。

    莫行樂一下車，還來不及踏入大門，莫家齊就從屋內衝出來對著她急切地喊道：「大姐，不好了，姿秀出事情了！」

    還沒問清楚事情原委，莫行樂的血液就已經開始逆流。

    是嘍，他們這一家最常有狀況的就是莫姿秀，她老是搞出讓她頭痛不已的麻煩，偶爾還得要去學校跟老師談談。

    「莫姿秀，我談談。」以為妹妹就在屋內，莫行樂也顧不得陸競淮還在場，連再見都沒說，就掉頭走進大門。

    「姿秀不在家。」

    「不在家？現在都幾點了，她還沒回來？」

    開始明白事態有點嚴重，甚至可能出乎她所能夠想像的範圍，怕自己會失控發飆，她連續做了兩次深呼吸，才又再度開口詢問，「莫姿秀到底又惹了什麼禍？」

    「她今天回來收拾東西……」又是一頓，雖然知道大姐不可能遷怒旁人，但怕她受到太大刺激，莫家齊還是不太敢開口說實話。

    「莫家齊，你今天干嗎說話吞吞吐吐？快說啊！」

    「莫行樂，你冷靜點。」陸競淮勸著。

    「我怎麼冷靜得了？」高了幾個分貝，她看清說話的人是誰後才乍醒，「你怎麼還在這裡？」

    「別管我為什麼還在這裡，先讓你弟弟把話說完。」他抓住她的肩膀，強迫她鎮定下來，而且全權主導起整件事情，「莫家齊，你慢慢把話說清楚，你妹到哪裡去了？」

    莫家齊遲疑了下，才緩緩地回答，「姿秀跟個男人走了，她說那個男人要栽培她當模特兒，要求她搬過去公司住，結果姿秀就跟他走了。」

    聽完這番話，莫行樂差點昏倒，還好陸競淮及時扶住她，她才沒有跌倒。

    「天哪！我該怎麼辦？」沒把弟妹照顧好，自覺對不起父母，莫行樂非常自責。

    陸競淮看出她的無助，既心疼又不舍，她的喜怒哀樂總是輕易地牽動著他的每根神經。

    不想看她傷透腦筋，他自發地幫她扛下問題，「知道那個男的住哪裡嗎？」

    「我偷偷跟過去，記下了住址。」

    「帶我去找。」

    「我也去。」莫行樂不願意置身事外，更不想把自己的責任與問題丟給旁人，陸競淮沒理由幫她。

    「你在家等消息。」

    「不！我一定要去！」

    「我答應你，一定幫你把你妹妹帶回來。」

    「可是……」

    「相信我，我會把她帶回來交給你。」

    兩人相望了許久，最終莫行樂被他認真的眼神說服了。

    不再堅持己見，加上也要有人留下來陪么弟，所以只好同意他替她出面，「請你無論如何都要把她帶回來，拜托！」

    「嗯。」陸競淮點頭允諾，感覺很怪，他發現，被她信賴競然有種說不上來的甜蜜感，而他意外的非常喜歡這種感覺。

    愛做夢的女孩，掉入男人設下的圈套，以為有朝一日可以成名，但莫姿秀的美夢很快就被粉碎了，她發現，男人根本不是真的想栽培她當模特兒，他是專找愛做夢的女孩來控制拍攝黃色影片的壞蛋。

    還好陸競淮及時趕到，並且報警處理，踹門把她給拯救出來，才讓她免於淪為殘花敗柳。

    陸競淮踹門的那一幕活像王子翩然降臨，愛做夢的莫姿秀馬上一頭栽入情網，從警察局走出來後，她就纏著他問東問西。

    「請問，有沒有人說你很像明星？」

    「很多人說。」那熠熠星光般的眼神，擺明又是個花痴，陸競淮看多了這樣的女生，一看到帥哥就兩眼發直尖叫不停。

    「請問你從事什麼職業？這車這裡沒幾輛，是你自己的嗎？」開得起保時捷跑車，肯定不是泛泛之輩，可奠姿秀想不通自己那沒女人味的大姐是上哪認識陸競淮這種優質男人。

    「要不要打個電話跟你大姐報平安？」為了讓她住嘴，陸競淮直接把手機遞送到她面前。

    莫姿秀一看到手機，又再度發出高分貝呼叫，「訊光手機，這款很貴耶！」他們班只有一個買得起這款手機，那個討人厭的家伙，毎次都會拿這款手機到教室炫耀，「你和我姐是什麼關系？」

    「你想是什麼關系？」

    「我認為不可能是我姐的男人，你應該不會喜歡她那種男人婆，她連口紅都不抹，真是超沒女人味的！」

    說起大姐的壞話，莫姿秀講得超順溜，讓人忍不住要懷疑，她和莫行樂真的是親姐妹嗎？

    後座的莫家齊聽不下去，出聲斥責，「莫姿秀，你怎麼可以說大姐壞話？」

    「我說的是實話不是壞話，大姐真的很沒女人味嘛！」

    她邊說邊往陸競淮的位置靠過去，還不時放低身體讓乳溝露出，試圖讓他發現她的玲瓏曲線。

    這年頭女孩都很大膽，甚至有些還不懂得愛惜自己，莫姿秀就是這一類型的女孩，要她收斂，可能要等她吃了大虧才會覺悟。

    但陸競淮身邊來去的女人環肥燕瘦，什麼類型的都有，這種乳臭未干又過度虛榮的女孩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若非要幫莫行樂，他可能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陸大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和我大姐到底是什麼關系？」

    「我是你大姐的債主。」

    「什麼？債主？我大姐欠你錢啊？多少？那和我無關喔！」一聽欠債，莫姿秀馬上撇得一干二淨，非常現實。

    她們真的是姐妹嗎？真叫人懷疑！

    陡競淮不禁更同情起莫行樂，那笨蛋把弟妹擺第一，連違法的事情都去做，結果她的妹妹卻是這德行。

    不過後頭的莫家齊卻開始自責，「我就知道大姐一個人太勉強了，我該去打工的。」

    「笑死人了，你以為你打工可以賺多少錢？是大姐自己愛逞強，如果讓我繼續住在寄養阿姨家，她就不用負擔我的生活費用，而且跟寄養阿姨住，我日子過得還比現在舒適呢！」

    沒有感恩，只有怨懟，莫行樂為弟妹所做的犧牲，在莫姿秀眼裡都變成多事。

    「再多嘴就給我滾下車！」陸競淮變臉了，但因為他答應莫行樂要把莫姿秀安全送回去，所以他只好隱忍著不讓自己衝動地把她丟下車。

    莫姿秀嚇到了，一路上不敢再多說話，可回到家之後，她卻開始纏著大姐問東問西。

    莫行樂覺得對妹妹沒有必要隱瞞，就把陸競淮的身份告訴她，哪知道莫姿秀知道陸競淮是星彩執行總裁之後，竟然要她去他那裡推薦她，栽培她當星彩專屬模特兒。

    「恐怕不行，我還欠他債，他幫我很多忙了，我不能再麻煩他。」

    「如果你不幫我推薦說情，我就離家出走，我說到做到，如果你希望今天的事情再度發生的話，隨便！」吃定了她大姐，莫姿秀把問題丟給她之後，翻身就呼呼大睡。

    她倒好，睡得著，莫行樂卻開始頭痛，妹妹這回真是丟了個大難題給她，這一夜，她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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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沒睡飽，有點熊貓眼，頻頻打哈欠，但是上班時間，莫行樂還是強打起精神對每個上門的顧客髙呼，「歡迎光臨！」

    她已經夠累，邱店長還在她耳邊嘮叨個不停，那聲音簡直就像是只討人厭的蚊子，不停地繞著叫著，讓她有種想狠狠拍死它的衝動。

    「店長！」王家儀突然以髙八度的音量大叫著。

    邱店長被她嚇了一大跳，氣呼呼地瞪著她問：「干嗎？」

    「你渴不渴？」

    「你管我渴不渴。倒是你，很閑嗎？沒事做嗎？沒事做可以去把倉庫的貨盤點盤點！」

    邱店長知道她話中有話，沒好氣地指使著。

    王家儀嘻皮笑臉地說：「我下班了。」

    「那還不走？賴在這裡做什麼？快走，別在這裡影響小樂工作。」誰在都礙眼，就像五百燭光的電燈泡。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邱店長獨對莫行樂特別好，講話多半是和顏悅色，而且視線老是停格在她身上。

    王家儀突然想使壞，惡作劇地抱住莫行樂，笑嘻嘻地說：「小樂需要我愛的安慰啊！」

    果然，這舉動讓邱店長更不爽，臉臭得像好久都沒打掃的馬桶。

    但他也只有干瞪眼，羨慕的份，「真不知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到底在搞什麼，活像蕾絲邊！」

    嘮嘮叨叨，只要沒顧客，他可以念一整天，跟他共事，耳朵早晚長繭。

    莫行樂送給王家儀一個無奈的表情。

    「店長，廠商要來收貨款。」

    邱店長原以為是王家儀騙他，可他往外看，果然有廠商迎面走來。

    終於送走愛嘮叨的店長，莫行樂這才松了口氣，「我覺得我現在耳朵裡有很多小蜜蜂在叫。

    「誰叫你要讓那家伙那麼著迷。」

    「我？冤枉喔！」她只管埋頭工作，要真說對哪個男人有那麼一丁點好感，也絕對不是邱店長。

    想到這個問題，陸競淮的身影突然就跳上她的腦海，自己嚇自己，她飛快地甩著頭想把那道身影甩掉。

    「臉紅了，想到誰？長腿叔叔？」王家儀眼尖，發現到好友表情不對勁，神秘兮兮地靠近她嚼起舌根，「進展到哪裡了？」

    「你在說什麼啊，哪來的長腿叔叔？哪有什麼進展！」

    「沒有嗎？聽說最近有個超級大帥哥沒事就跑來超市找你，邱店長說到那個男人時活像要把對方的脖子扭斷，打翻醋桶了呢，怎麼可能沒那號人物，不說嗎？不把我當姐妹哦？」

    「是債主啦！」

    「債主？什麼債主？我以為你的債主只有我，缺錢怎麼沒跟我講？還跑去跟別人借呢？是不把我當朋友？」

    「不是啦！我之前賣仿冒品被逮，他就是那個事主。」本來不想讓家儀替她擔心，但怕她誤會，這會也只好據實以告。

    「所以說，他發現你的才華，還主動要你去他公司學設計，那你還考慮什麼啊？」半夜也要應允，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可不會天天發生的。「打電話給他，馬上打。」

    「干嗎？發神經喔，我干嗎打電話給他？」

    「告訴他你願意啊！」

    聽起來怎麼有種一語雙關的感覺呢？

    「我還在考慮，而且沒打算答應。」

    「笨蛋！這種機會你不好好抓住，你的才華可能一輩子就這麼被埋沒掉，你不打，我幫你打，電話號碼給我。」

    「別鬧了啦，要去的話，我自己會跟他說。」

    「你這只鴕鳥肯定不會勇敢面對現實，還是我幫你打比較妥當。」

    「好啦，我答應你我會打，OK?」她知道，如果不敷衍一下，家儀肯定不會放過她。

    「如果你沒打的話，我可是會跑去找那個大總裁的喔。」

    還真不死心呢！

    「好，我保證。」反正就算她不找陸競淮，他八成也會找上她。

    「總裁，衣服做好了。」劉助理從外頭拎著一大堆衣服進入陸競淮的辦公室。

    「把衣服掛起來。」

    「總裁，有件事情我想先向您報告。」劉助理神色有些凝重，看起來好像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陸競淮瞧他一眼，兀自接走衣服，一邊掛衣服，一邊詢問，「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什麼事情那麼嚴重？」

    「剛剛我去拿衣服的時候，看見彼得和首席在附近的咖啡廳。」

    「彼得和黛兒？」衣采是星彩的死對頭，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衣采趄愛抄襲星彩上市的衣服，市場也搶得很凶，老板彼得的嘴臉更叫人厭惡，「聽到兩人說什麼了嗎？」

    劉助理審慎地回答：「什麼都聽不到，不過我看黛兒小姐和那個彼得談得很愉快，彼得還交給她一只牛皮紙袋，看過牛皮紙袋裡面的文件之後，黛兒小姐笑得更開心了，我猜彼得可能准備挖角。」

    「黛兒回來沒？」陸競淮走到辦公桌前按下內線。

    「總裁，黛兒小姐外出還沒有回座位，她回來要請她過去總裁那裡嗎？」

    「不用了，沒什麼事。」本來打算叫黛兒來問個清楚明白，但現在陸競淮又改變了想法，他覺得還是不要打草驚蛇，慢慢觀察比較好。

    「總裁有什麼打算？」劉助理邊問邊說：「這些衣服打算量產嗎？」

    「怎麼可能量產，設計這些衣服的設計師還不肯跟我簽約。至於黛兒，她和彼得見面的事情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不想弄得人心惶惶，我要看黛兒接下來有什麼動作。」

    「我明白。」

    「好了，我要出去一趟，下午不要排行程。」

    「總裁還會回公司嗎？」

    「有事情電話聯絡，如果不是很急的事就不要吵我，還有找人盯住黛兒，就算她要跳槽，我也要是第一個知道。」

    「是。」

    「你去忙吧。」支退了劉助理，陸競淮把衣服從架上——拿下來，然後抓起鑰匙就走出辦公室，卻在門口和來找他的崔玉琉撞上。

    「你要出去？」她問。

    「對。」他並不喜歡崔玉琦跑到公司找他，「不是叫你不要到公司來嗎？」

    「人家想找你一起吃午飯嘛！」她想挽他手撒嬌，可礙於他手上掛著一大堆衣服而無法如願，「這些衣服怎麼回事？」

    「新設計師的作品，我要去找設計師談事情，今天沒辦法陪你吃飯，抱歉！」

    「是黛兒小姐嗎？她我也很熟啊，我挺喜歡她的作品的，這些是她新的作品嗎？」崔玉琦說著就准備伸手去翻看他手上的衣服。

    陸競淮閃了身，不讓她碰到衣服，「這不是黛兒的作品，是我想網羅的新設計師，這些衣脤不能弄髒，抱歉，改天再和你聯絡，我跟人約好了時間，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少夫人的位置還未必能如願坐上，總不能翻臉，崔玉琦不想因為這種小事情搞砸她的計劃。

    「好吧，那忙完記得打電話給我。」

    沒有允諾，陸競淮對崔玉琦點點頭，就率先離開了。

    門開了又關，總是在開關之時，發出叮咚的聲響，雖然在外頭，也聽得到店裡面髙喊著「歡迎光臨」以及「謝謝光臨」。

    莫行樂表情看起來有些疲憊，不過笑容很燦爛，也沒有因為疲倦而少過一句親切的問候。

    她是很敬業的，不會因為自己的疲憊而讓顧客看她的臉色。

    「歡迎……」才要髙喊口號，抬頭卻對上陸競淮的笑臉，她的話語頓時停下來，「你又來了！」

    「是啊，你沒跟我說歡迎光臨喔！」他笑著提醒她，「上門就是客，禮不可廢。」

    「沒你這麼無聊的客人吧？」莫行樂沒多給他好臉色看，目光低垂，卻對上他手上那堆衣服，很眼熟，但一時間她也沒聯想到那些是自己設計的衣服成品。「你拿那些衣服來這裡做什麼？我們這裡不接受寄賣喔。」

    「你看不出來嗎？」他拿起一套衣服，遞到她的面前，很認真地問著。

    「什麼？」莫行樂不明白他干嗎那麼認真，但目光還是專注起來，仔細看著他手上的衣服，突然呆住了。

    那衣服不只是眼熟而已，根本就像是她畫冊裡面跑出來的嘛！

    「我……」她張大了嘴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沒錯，就是你設計的衣服。」

    莫行樂震撼到無法言語，此刻連她自己都無法形容出內心那種感受，百感交集，就好像海市蜃樓突然變成實際的城堡，親眼所見的，無一不是感動。

    「這位先生，你不要太過分喔！三天兩頭跑來騷擾我的員工，你這樣非常嚴重影響到我員工的工作效率，我會……報警的喔！」在一旁觀望已久，邱店長終於忍不住跳出來嗆聲。

    陸競淮壓根沒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知道了，莫行樂請假。」

    「什麼？這……太過分了！」

    不管邱店長氣得吹胡子、瞪眼睛，陸競淮把還處在震驚當中的莫行樂徑自帶離超市，一路走向他的跑車，然後把她安置到駕駛座旁，就駕車駛離仍不斷跳腳的邱店長的視線。

    很久、很久的時間過去後，莫行樂終於回神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望著懷裡的一大堆衣脤，她覺得這一切都太過瘋狂了。

    從遇見陸競淮開始，她的生活完全脫了序，常常會失控，令她無法掌握。

    「為了說服你，讓你看看自己的才能，明白你不該埋沒掉老天爺給你的天分。」

    「你真的認為我有天分？」

    「難道你不認為自己很有設計的天分？」

    他反問她，「你的夢想是什麼？在你拿筆畫下那些設計圖的時候，你想的又是什麼？」

    「我……」

    「說實話！」

    陸競淮的態度越來越強硬，甚至可以說有些霸道，但是，莫行樂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反駁他，甚至有點被他看透的羞愧。

    她的確是努力地掩埋掉自己的才華，為了讓弟妹得到更好更多，她故意忽略自己，不去感覺莫行樂這個人的存在。

    但陸競淮把莫行樂彰顯出來，而且可能再也遮掩不住鋒芒。

    可這也令她害怕，怕自己奢求太多會忽略弟妹的需求，這令她感到懊惱，甚至對這愛管閑事的陸競淮產生不滿。

    「你這人為什麼這樣？你經過我同意了嗎？為什麼擅自把設計圖制作成實品？我一點也不想當設計師！」

    陸競淮突然抓住她的臂膀，狠狠地揣住，拉近兩人的距離，惡狠狠地怒視著她，「你敢發督？敢對你天上的父母發誓嗎？」

    她可以自欺欺人，也可以不相信神的存在，可是她無法對死去的父母說謊。

    「我可以去你的公司，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條件？」給她機會竟然還跟他談條件？

    若換成別人，陸競淮絕對會叫她滾，然而對莫行樂，他就是狠心不起來，「說吧，要我答應你什麼條件？」

    弟妹至上的莫行樂，優先想到的當然還是弟妹的需求，「你得同時栽培我妹妹當模特兒，同意的話，我就和你簽約。」

    那個麻煩人物，想到就令人頭痛不已，只是看著莫行樂的眼神，陸競淮知道除非自動放棄，否則要達成協議，他恐怕只有妥協的份。

    得到一塊寶順便帶來一個麻煩，還真難取舍呢！

    「好。」說得心不甘情不願，他只想要寶不想耍麻煩。

    「不用勉強。」

    「我答應了，勉不勉強你不用替我操心，現在就跟我去簽約。」

    「你真的願意栽培姿秀當模特兒？」

    「我可以栽培她，但能不能發光發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反正就他看來，莫姿秀不是那塊材料，就算勉強上了伸展台，也會很快就被擠掉，「你總不會要我打包票保證她一定紅吧？」

    「不，你願意給她機會我就很感激了。」

    師父帶進門，修行在個人，她不會無理強求，「我替姿秀謝謝你。」

    「重點是你，請你記住。」

    「我也謝謝你。」千裡馬也要遇上識貨的伯樂，才得以成為良駒，她是真心誠意感激陸競淮的慧眼識英雄。

    「可以跟我去簽約了吧？」怕她又改變心意，陸競淮老想要速戰速決。

    「明天，我會帶姿秀一起過去。」

    小小不爽，他翻著白眼說：「干嗎？怕我出爾反爾啊？」

    「有點。」她頑皮地笑著回答。

    「莫行樂，以後我會讓你知道我說話有多麼說一不二！」天底下大概只有這個女人敢懷疑他，真是快把他給氣死了！

    哭喪著臉，活像世界末日就要來到，邱店長一收到莫行樂的辭職倌，就是現在這副鬼樣子。

    「店長……」

    「不要跟我講話！」臉越拉越長，也越來越臭。

    「店長……」覺得是自己對不起他，莫行樂只好摸著葬子傻傻的給他凶。

    「莫行樂，我對你不夠好嗎？你要找工作誰二話不說就叫你來上班？結果咧？你說要辭職就要辭職，也不管我找不找得到人接替，這樣對嗎？」

    「我會多待幾天好等你找到人，不會馬上走的。」她低聲下氣地表示。

    理虧，自然大聲不起來。

    邱店長卻不領情，越罵越凶，「莫行樂，你忘恩負義！你不講義氣！你怎麼可以事負我對你的一番……」

    下文是什麼？總覺得他還是別說下去比較好。張著無事大眼的莫行樂叫人看了氣餒。

    邱店長漲紅了臉，把視線轉開，假借忙碌來掩飾心虛，「我是說我這麼挺你，又這麼照顧你，你不該這麼無情無義！」

    「我很感謝店長對我的照顧，不過我真的很喜歡設計脤裝，這次也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機會，店長也不會希望我放棄自己的夢想吧？」

    「你以為那是個很美麗的世界嗎？其實一點也不，那個世界很復雜，像你這麼單純的女孩不適合去那個地方，還是留在這裡吧，我幫你調薪，你留下來！」利誘。

    邱店長覺得很需要錢的莫行樂一定是被陸競淮開出的條件誘惑了，所以他也要用調薪來讓她打消離職的念頭。

    「店長，我知道我不一定可以成功，但不去做就放棄的話，將來我一定會後悔死，謝謝你這麼照顧我，我是深思熟慮過後才做出這個決定的，希望你可以諒解。」

    「我不可能諒解！你根本就是被那個男的給騙了！那個世界的男人最會騙人了，都只會用那張臉迷惑女人，小樂，你別傻傻的被他給騙了啊！我對你才是真心的！」情急下，邱店長抓住她的臂膀，也抖出他的真心。

    被他嚇一大跳，莫行樂狠狠推了他一把，結果害得他跌了個四腳朝天。

    「店長……」

    「莫行樂，你竟然這樣對待我？」

    「對不起！我是被你嚇到。」

    「你忘恩負義！」邱店長繼續指控。

    一直等在外頭的陸競淮終於按捺不住，進入超市倉庫，伸手輕輕按住莫行樂的頭頂，把她拉向自己。

    「你除了那句話沒有其他好說的嗎？如果你真的喜歡莫行樂，就更該支持她的決定才對，不該試圖阻撓她往前進。」他將莫行樂轉了個身，搭著她的肩膀帶出倉庫。

    邱店長著急地從地板上爬起來，追上兩人，憤然地扯住陸競淮，「你這家伙懂什麼，你以為把小樂帶進你那個花花世界是對的嗎？她根本不適合那個世界！踏進去，對她絕對壞處多過好處！」

    「何以見得？」

    「你就是個好例子，花花公子一個，明明就有女朋友，還來招惹小樂做什麼？」

    面對邱店長的挑釁，陸競淮脾氣也上來了，「原來你是個膽小鬼，因為害怕莫行樂愛上我，才會用那麼低下的手段想要綁住她，但是我不會放手的，怎麼辦？」

    邱店長的辦法很簡單，一拳揮上去就是他選擇的法子，可沒能揮打到陸競淮，反而被他反扣住。

    「混蛋！放手！」

    「我會放手，但放手前我要把話說完。」

    他一手扣住邱店長的手腕，另一只手則把莫行樂拉到他與邱店長之間，「這女孩我要帶走，你有本事就把她追回去，不過我拒絕接受任何卑劣手段。」

    說完話後，他搭著莫行樂的肩膀就要離開超市，然而這時候她反而掙開他的手臂。

    「我說過了，要等到接替的人來，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走！心都不在這裡了，還留下來做什麼？」邱店長惱羞成怒，歇斯底裡大吼起來。

    「他一點都不領情，你還想留下來幫忙？」陸競淮不想看她在這裡遭人數落。

    「店長，不管你現在看我有多麼不爽，還是請你忍耐到接替的人來吧，我去工作了。」

    丟下兩個男人，莫行樂兀自套上制服，上班去了。

    「你可以滾了！」這裡是邱店長的地盤，他自覺此刻又占了上風。

    陸競淮卻露出一抹瀟灑的笑，感覺他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那笑又惹得邱店長非常不髙興，「你笑什麼？」

    「我高興笑不行嗎？」其實是他發現到自己的真心，越認識莫行樂，他對她就益發的欣賞。

    「我跟你說，我不會放棄小樂的。」

    「無所謂啊，不過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就是了。」他要定的人哪怕是會弄得自己遍體鱗傷，他都不會松手。

    「你——」邱店長氣死了，但真正氣的卻是他自己，他發現到，光在氣勢上，他就已經矮了陸競淮一大截。

    他口頭上逞強，陸競淮卻壓根沒把他這個口頭上的情敵放在眼裡，他的眼裡只有一個人——莫行樂，似乎只有她才能和他唱對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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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莫行樂和莫姿秀一起進入星彩國際創意集團，一個是見習設計師，一個則是見習模特兒。

    「陸大哥，我一定會努力以報答你的知遇之恩的！」莫姿秀迫不及待想要成為閃亮的明星，前一秒拿到合約書，下一秒就在上面簽下名字，「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走伸展台？」

    「還不行，我會叫莎蘭幫你安排課程，劉助理，帶莫姿秀去莎蘭老師那裡，以後就由莎蘭老師負責安排你的受訓課程，她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那個知名的模特兒專屬訓練老師莎蘭嗎？」聽到莎蘭的名字，莫姿秀的眼睛整個變得亮晶晶。

    「沒錯。」

    「我真是太幸運了！」

    現在的一線模特兒很多都是莎蘭訓練出來的，業界有個說法，能接受莎蘭的訓練，想不紅都很難。

    「好了，快跟劉助理過去吧。」

    「好的。」

    「姿秀，要好好努力。」莫行樂沒忘記叮嚀。

    「知道啦。」莫姿秀和姐姐應對相當不耐煩，可面對陸競淮又掛上甜蜜得有些膩人的笑容，「陸大哥，以後我可以常常來找你嗎？」

    「不行，這裡是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不是讓你來玩的，除非工作上需要討論我叫你過來，否則不可以過來，還有，以後在公司遇見我要叫總裁，這是基本禮儀。」

    「喔。」英姿秀噘嘴，一臉委屈地跟著劉助理離開陸競淮的辦公室。

    耳根終於清靜，陸競淮才得以跟一直像個隱形人似的坐在一旁的莫行樂面對面。

    「這份合約要你簽了才算數。」他把莫姿秀簽過的那份合約遞給莫行樂，也把屬於她的那份一並遞給她，「從現在開始，你就待在這裡，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在這裡？」學設計應該是跟著老師學習吧？在他這裡做什麼？「你該不會是要我來幫你端茶泡咖啡吧？」

    「那太大材小用了。」從架上抱下一大疊書籍放到她面前，他以一種莫測髙深的笑容對她說：「現在開始，你每天好好地看書，先取得髙中同等學歷，然後去讀服裝設計，還有，每天交十張設計圖給我。」

    「十張？」莫行樂吃驚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陸競淮，你開什麼玩笑？」

    「那是作業，嫌多嗎？那就再多十張。」

    「你……」什麼欣賞她的才華，要她說倒比較像是在惡整她。

    「還有這些書你要認真看，我會叫老師幫你考試。」

    「考試？」她到底是來這裡做什麼的啊？

    感覺好像魔鬼集中營，她越來越相信自己的直覺，這陸競淮根本就是找她來惡整的，「這樣整我好玩嗎？」

    「整你？我沒有整你。」他一臉無辜地說：「你也不想讓別人說你是走後門的吧？我這是用心良苦，你竟然感受不到我的用心，枉費啊！」三聲無奈，哀哀叫，好像他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

    「好了，我道歉，是我說錯話，不過，你真的是這裡的總裁嗎？」越來越不像，總裁不是應該都很一板一眼？在她看來，這家伙比較像嬉皮無賴。

    但她很快發現自己問錯了問題，陸競淮按了內線，吩咐每個部門的主管過來見他，不一會，總裁辦公室外就排排站著一大幫高層主管。

    每個進人的主管都很恭敬地向陸競淮報告，然後有不少人被他削，因為做事缺乏效率。

    「夠了吧……」說錯話，已經夠後悔，感覺是她害那些人被罵，莫行樂在某個主管退出去之後，終於忍不住出聲遏止。

    「夠了嗎？真的夠了？那我們去吃飯吧。」剛剛那個臭著臉的陸競淮再度消失無蹤，嬉皮又回來了。

    轉變之快，真的會讓人措手不及呢！

    上班卻在百貨公司到處閑逛，陸競淮帶著莫行樂吃飽喝足之後，就帶著她到處試穿衣服。

    每次試穿過後，陸競淮就叫她說心得。

    衣服要怎樣縫制，活動起來才會自在，怎樣的材質穿在身上才會舒適，每次當她一臉納悶的時候，他就會告訴她，那件衣服的特點是什麼。

    直到這一刻，莫行樂才發覺到，設計師不只是要會畫圖，要吸收的知識也很多，衣服是人每天都一定要穿的，美麗以外，舒適是絕對要列人考慮的第一要素。

    陸競淮就好像是一本活的書籍，只要她肯發問，他一定是有問必答，而且重點是，他對服飾懂得真的非常多，一談起服裝設計，他就絕對不再是她以為的堪皮無賴，而是個專業到讓人忍不住要肅然起敬的行家。

    但也因為見識到他如此專業的一面，她才發現到自已所學嚴重的不足，甚至不自主地自卑起來。

    他真的認為她有才華？

    她真的可以達到他所期望的那樣？

    又或者，他根本只是心血來潮逗著她玩玩？

    她偶爾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這本、這本，還有這一本。」逛完百貨公司轉戰書店，他負責挑書，她負責捧書，才一會工夫，她手上的書本就疊成一座小山。

    看來他是真的打算對她采取魔鬼特訓，但書很重，這家伙還真不懂得憐香惜玉耶！

    「那個……」

    才想要開口，她手上的書就轉移陣地，突然她雙手一空，變得輕松自在了。

    「你要說什麼？」

    有點像做了壞事的心虛，她忙轉開臉，尷尬地說：「沒事。」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買這麼多書嗎？」

    「你在辦公室說過了，要我拿髙中學歷，還要我去讀服裝設計，不過我連基礎都不懂，你就買這堆書要我看，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點？」她雖然對設計有興趣，也覺得自己有點才華，不過她不認為天才就可以一步登天，她還是希望自己可以一步一腳印地打穩基礎，再慢慢把才能升華。

    「公司內部比賽，你必須要拿到冠軍。」

    「什麼？」還沒學過就要她比賽已經夠為難她了，還要她拿冠軍？這個男人真把她當成三頭六臂不成啊！

    「蒼蠅飛進去了。」

    真以為有蒼繩，她連忙把嘴巴閉上，可閉上嘴之後，才發現自己又被他給捉弄了。

    「你無聊！」

    「是你很好玩，好像我說什麼你都會相信。」笑得很開懷，陸競淮喜歡這種氣氛，帶著她到處亂逛，和她一起討論兩人都喜歡的設計，更喜歡寵她的感覺，但看她已經氣鼓雙頰，他也只好快快收斂嘻皮笑臉，「你知道空降部隊別人都會在後面說閑話吧？」

    「一開始要我進公司你就該想到這點，如果你覺得困擾，我還是可以離開。」其實她踏進星彩的第一天，就已經有人在她背後嚼舌根，說她不知道用什麼辦法令總裁破例讓沒學歷又沒實力的她跟在他身旁學習。

    「你就只能當鴕鳥嗎？為什麼不勇敢面對現實呢？」

    「現實就是我沒有足以讓眾人閉嘴的實力與學歷。」

    「我現在就是要你拿出你的實力證明給大家看！」他再度把那堆書丟給她，還很嚴厲地警告她，「給我拿冠軍，聽到沒有？」

    「冠軍……」一個門外漢，卻要贏過那些來自各大名校的髙材生，談何容易！

    「今天開始都要到我家去惡補，十一點才可以收工。」

    「什麼？」

    「我說得很清楚，你聽力應該也沒有問題，就是我說的那樣。」

    這家伙是不是瘋了？嫌空降部隊的閑話不夠多嗎？還要搞個上司下屬關系曖昧才高興嗎？

    但他是老板又是債主，而且得罪他會害得妹妹失去出人頭地的大好機會，她唯一能夠的選擇就是妥協。

    設計新穎，寬敞又明亮，沒有太多余的家具，不會過度華麗，但卻一眼就可以讓人看出屋主極有品味。

    這是陸競淮的家，當然這也是他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

    上回崔玉琦主動要來被他拒絕，這回他卻主動帶莫行樂到他的住處，其實連他自已都覺得其中的含意很耐人尋味。

    「喜歡嗎？」

    「喜歡。」不能不贊嘆，設計師的靈巧，每一處都像藝術，哪怕只是牆面上的一小小雕工，都非常的細致。

    她那毫不掩飾的贊美讓陸競淮樂了半天，嘴巴笑到合不攏。

    「你好像很髙興？設計師不會正好是你女朋友吧？」她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話一脫口，那個美女就眺進她的腦袋瓜，也讓她有意無意地拉遠了和他的距離。

    「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吃醋？別開玩笑了！我為什麼要吃黯？」提高了音調，就怕他聽不到她的解釋，但內心卻又有個聲音，也在疑惑地自問：你是在吃醋嗎？

    如果不是吃醋，那反應未免過度了些，如果是，那更奇怪，他和她又不是一對情侶，她吃哪門子的醋？

    「真的不是吃醋？」他逼近她，壞心地繼續追問。

    「你這人真奇怪，明明就有女朋友，干嗎亂招惹女人？難道你叫我來這裡特訓，其實是別有用意？」掄起拳頭，她一臉防備地說：「我警告你，別亂來，不然我會讓你很難看的喔！」

    「真像姿秀說的，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好了，別在那裡胡思亂想了，快過來把那本書裡面的重點看一次，等一下我要抽考。」嘆了口氣，原本他是想問她，要不要交往看看，但看她那樣子浪搜氣氛都不見蹤影。

    拿起一本書放在茶幾上，他一改說笑的態度，變成嚴厲的魔鬼教師。

    「翻臉像翻書。」邊走邊嘀咕，她被動地走到沙發坐下來，開始翻閱他指定的書籍。

    「在嘀咕些什麼？」陸競淮速度很快，在她翻書的時候，已經倒來一杯果汁，「剛剛的話我沒說完，這裡是我設計的，還有我沒有你所說的那種女朋友，你是第一個進到這裡的女孩子，不要把我想得太糜爛。」順手敲她腦袋一下，算是懲罰她把他想成十惡不赦的色狼。

    「我是第一個進你家的女生？」她吃驚地瞪大眼珠子，「那美女呢？」

    「什麼美女？」

    「你第一次在超市遇到我那天帶的美女！別說沒那回事，我壓根不會相信，她明明就坐在你的車裡，而且，你們看起來擺明就是情侶，你這人怎麼這麼愛睜眼說瞎話？我要回去了！」繼續留下來不知道他還會說什麼謊話來騙她，現在她認定陸競淮叫她來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陸競淮傻了兩秒，在她抓起背包前扯住她，「你在說什麼啊？活像我是個超級大騙子似的，你說的美女我根本不知道是誰，但去超市那回我的確載著一個女人，你說的應該就是她。」

    「我管她是誰，有女朋友就專情一點，不要想搞七捻三，我不是那種會為了金錢前途出賣自己的女孩，請你不要搞錯了！」

    越說越離譜了，被她誤解得如此徹底，陸競淮的火氣也上來了。

    「你才要搞清楚，我是欣賞你的才華，覺得你是可造之材才要訓練你，叫你來我家，是不想在公司被人說我偏心只給你特訓，希望你能好好學習拿到冠軍不要讓我丟臉，你倒好，編派個莫名其妙的罪名給我，你給我坐回去，沒拿到冠軍我就宰了你！」一把將她按到沙發上坐下，然後書本也一並丟給她，「三十分鐘後給我三張不同風格的圖，畫不出來你就給我畫到天亮為止！」

    丟下話，他就甩門離開了家，被留下的莫行樂錯愕地看著那扇被重重甩上的大門，好久好久都無法思考。

    等腦袋終於可以運轉，她才知道自己剛剛誤解了陸競淮。

    莫行樂看了一整夜的書，也畫了一整晚的設計圖，一直畫到實在撐不住，她才倒在沙發上入睡。

    回家後，看到地板上攤了一地的設計圖，再看向睡臥在沙發上的莫行樂，陸競淮心底的氣早已不翼而飛，緊跟著冒上心頭的，是強烈的不舍。

    收拾好了地上的設計圖，他上前將她輕輕抱起，筆直地走向他的房間，將她輕輕地放置在床上，替她拉上被子。

    「如果我真的是小人，你就慘了。」輕輕地拂開垂落在她臉頰上的發絲，他的手停在她細致的臉蛋上幾秒。

    她並非沒有女人味，熟睡的臉好像天使一般，雪白的肌膚仿佛掐得出水來，而她髙挺的鼻有著一種倔強的驕傲。

    他的目光隨之落在她潤澤的紅唇上，如櫻桃般紅艷的唇瓣微微地上揚著，連在睡夢中也在笑著，仿佛沒有什麼困難可以打倒她。

    就是這笑容一頭撞進他的心坎，讓他想好好地呵護她，成為她的依靠。

    「把我的世界搞亂，你得負責了。」傾俯了身，卷起她的發絲輕輕印下一吻。

    怕吵醒她，也怕他的情感來得太突兀嚇到她，他也只能允許自己將情感暫時釋放到這階段就好。

    起身，離開房間，他撥了電話給劉助理，「今天上午我會晚一點到，你先准備好公司內部設計比賽的資料，順便把評審老師的身份公布上去，是保羅?奧斯頓。」

    這名宇響當當，在歐洲，只有國際比賽能夠讓他出馬，沒想到陸競淮竟然請得動他，劉助理也開始對這次的比賽抱持很大的希望，「設計師們肯定會很興奮。」

    「那當然，獲得保羅的肯定，也等於受到國際的肯定。」

    「總裁對莫小姐真是用心良苦。」當陸競淮助理很久了，多少了解他這個人，這回會這樣費事地把大人物請來當評審，理由絕對不單純。

    陸競淮只是勾動唇角笑了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掛了電話，身後的門也跟著打開了，莫行樂揉著眼睛，一臉睡意地走出房間，「對不起！我不小心睡著了。」

    「沒關系，如果累就回去繼續睡。」

    「天都亮了，還睡什麼，要去上班呢。」

    再怎麼累，她也從不會隨便請假。

    「老板叫你回去睡覺你就回去睡覺，不會扣你薪水。」

    「喔，原來當老板都可以打混。」

    「你真嘮叨，如果不想睡，就去洗把臉跟我去吃早餐。」

    「真抱歉喔，我當慣了老媽子，不想聽我嘮叨，我回家去了。」嘮叨是為了他好，老板當然要以身作則，不過人家不領情，她也不想說了，「那個設計圖……」

    「勉強通過。」他故意刁難。

    「勉強通過……」到底有多勉強？她已經非常認真地畫了耶！

    有點沮喪，她垂下肩膀，有氣無力地拖著腳步往外走，連再見都沒力氣說了。

    看她那要死不活的樣子，陸競淮忍不住失笑，「抬頭、挺胸！你是老人家啊？」

    「我是，不用你管。」

    「設計圖很好。」她看起來那麼需要人鼓勵，陸競淮不忍心再讓她傷心難過，所以還是說了實話，「繼續加油。」

    「又耍我！」力氣來了，轉頭狠狠瞪了他，「老板也不要太白痴，勞工也有權開除老板的！再見！」

    「真的不陪我吃早餐？」

    「員工沒有義務陪老板吃早餐！」

    真不給面子的員工。陸競淮不想放棄，改采哀兵姿態，「一個人吃早餐很可憐，你就當日行一善不行嗎？」

    莫行樂心腸軟，果然停下步伐。

    怕她又後悔，他飛快抓起鑰匙，拉著她出門，去享受他們豪華豐盛的自助式早餐。

    但是這一餐，莫行樂反而什麼都吃不下，因為太豪華，看著食物她就會想，如果弟妹們也可以一起在這裡吃飯，該有多好。

    八卦傳得沸沸揚揚，莫行樂每天跟著陸競淮進進出出，加上兩人一起出現在公司，開始有人對她的存在感到礙眼。

    其中最有意見的是首席設計師黛兒，莫行樂一出現，陸競淮就把注意力都投注在她身上，對她這首席設計師反而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這點讓她非常不爽。

    莫行樂要去復印文件時，她故意擺高姿態，也拿了金設計圖交給她。

    「把這些設計圖復印一下，印好拿來給我。」

    「好。」

    莫行樂始終覺得自己是來學習的，應該是屬於打雜小妹那角色，泡茶、掃地、復印統統包。

    所以她沒有櫃絕黛兒的要求，很自然接受復印的工作。

    一邊復印，一邊研究黛兒的設計圖，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黛兒的設計圖，看過圖稿，她多少明白黛兒會成為首席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的設計非常多變，用色也非常大膽，很適合大型舞台，通常喜歡她的作品的，也都是些大明星，因為需要站在鎂光燈下，衣服要夠亮眼，也要夠與眾不同。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黛兒的作品似乎有些不適合一般大眾。

    沒有幾個人會穿著誇張華麗的衣服走在大馬路上。

    復印到一半，突然間她手上的設計圖稿給人從後方奪走，她嚇了一跳，連忙轉身，結果愕然發現竟是黛兒所為。

    「你未免太會磨了吧！做事情這麼拖拖拉拉的怎麼行？客人還等著要看圖呢！」把陸競淮安插進公司的莫行樂當跑腿的小妹般臭罵著，讓黛兒非常有優越感。

    「對不起，因為復印機速度是固定的，所以……」

    「不要以為有總裁當你的靠山，你就可以有那麼多理由！」黛兒繼續罵著，甚至越說越難聽，「你是不是想偷圖？對喔，聽說你之前在賣仿管品，該不會是想偷我的圖去仿冒吧？」

    故意給她難堪、存心讓她下不了台的黛兒越罵越誇張，莫行樂被她那尖銳的指控給戳得千瘡百孔的。

    「我知道我曾經犯過錯，但我現在努力在補償，我絕對不會做出偷竊圖稿這種事情。」

    「就算你替自己辯解，可有過前科的你說的話，你覺得我敢相信嗎？」

    知道再多說什麼也沒有用，莫行樂不再替自己辯解，靜靜地讓她挖苦個夠，直到有人找黛兒，她的苦難才得以宣告終止。

    只是黛兒說的那些話還是像針一樣插入她的心底，讓她沉重得幾乎喘不過氣，一個人偷偷溜到天台上，用力地對著空中大叫，借以釋放內心過多的壓力。

    「到處找你找不到，以為你逃跑了，原來是在這裡。」

    聽到說話聲，知道是陸競淮，莫行樂並沒有馬上轉頭，反而語帶抱怨地說：「就算是老板，也要讓員工松口氣吧，還是連出來透透氣轉換一下心情，公司也要認為員工在摸魚？」

    「莫行樂，你吃炸藥啦？我是叫你去復印，結果你印到人不見蹤影，我當然會找你啊！不過，你好像心情很差，遇到什麼麻煩嗎？你說轉換心情是怎麼回事？」

    「就只是累，哪有什麼事情，要復印資料是不是，在……」拿起手上的資料，才發現被那個黛兒一攪和，她該做的事情根本都沒做，「再給我幾分鐘，我馬上印好拿去辦公室給你。」

    拔腿快衝，她根本不理會陸競淮接下來要說什麼，一個旋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家伙到底怎麼了？」雖然她以為偽裝得很好，但在擦身而過的時候，陸競淮仍舊隱約看到她眼角泛著淚光，「被誰欺負了嗎？」

    比賽的設計圖封存在牛皮紙袋內，個人資料還得封存在另一個空白的信封，這是為求絕對公正，不讓人走後門關說評審。

    當然保羅?奧斯頓是不可能讓任何人關說的，他的脾氣比石頭還要硬，眼睛裡面只看得到設計圖，只要有才華，哪怕畫設計圖的是個路邊乞丐，他也會把對方當寶一般。

    他算是陸競淮的啟蒙老師，而陸競淮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學生之一，保羅不太收學生，然而讓他看上的人才，一定可以在設計界發光發熱。

    「這麼大老遠把我找來，你最好不要讓我空手而回。」指的當然是要有好人才讓他發掘，除此之外，保羅想不通陸競淮大老遠請他來當評審的原因。

    「保羅老師，我相信您一定會眼睛發亮。」

    在星彩，多得是人才，可他要的是人才外加上天才。

    「參賽的設計圖都在這裡了。」

    「叫參賽者統統進來坐好。」

    「好的，劉助理。」陸競淮把工作交給站在門口的劉助理。

    劉助理一聲令下，眾人就開始魚貫進入到會議室，這次參賽不限資格，所以包括公司聘請的實習生都可以參與這次的比賽。

    最後進入的莫行樂因為太緊張，跌了個五體投地，當場成為眾人笑柄，但是保羅卻笑說：「你不用緊張，也不用覺得丟臉，事實上，我第一次參加比賽時也是摔了個四腳朝天。」

    保羅以英文流利地述說著，翻譯人員才要翻譯給莫行樂聽，她先一步笑著道謝。

    「你聽懂我說什麼？」保羅有些意外地詢問著她。這女孩看起來就是個實習生，沒想到除了在專業項目，也懂得在外語方面下工夫。

    她緩緩點頭，說：「保羅老師是在安慰我，說您的第一次比賽也是摔了一跤。」

    「既然你聽懂了，就趕緊就定位吧。」

    「好的。」莫行樂點點頭，趕緊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定。

    眾人則是目瞪口呆，意外高中沒畢業的莫行樂竟然說得一口流利的英文。

    就在等待的時候，保羅——看過設計圖，原本他的表情很平靜，但忽然間他的眉宇擰了起來。

    「我已經選出冠軍作品，不過在宣布冠軍是誰以前，我想知道這設計圖是誰創作的？」

    「我。」

    他兩手各抓著設計圖的一角，讓圖展現在眾人面前。

    現場一陣嘩然，因為居然同時有兩個人舉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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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莫行樂和黛兒，兩個人的手同時高舉著，就在眾人納悶不已時，保羅又拿起另一張設計圖。

    「有兩張設計圖一模一樣。」除非出自同一個人的手，否則不可能出現一模一樣的圖稿，這意味著其中一張是抄襲來的。

    看著圖，眾人議論紛紛，莫行樂和黛兒互看著彼此，陸競淮臉則變得鐵青。

    這是星彩的醜聞，一個首席、一個是他挖掘出的未來天才設計師，誰抄襲，對星彩而言都不是光彩的事情。

    「好了，其他人先回工作崗位去，這件事情我會處理。」陸競淮下了驅逐令，把議論不休的一群人統統趕出會議室。

    終於會議室安靜下來，但也安靜得有點凝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設計圖到底是誰的？」

    「當然是我的！」黛兒高喊著。

    莫行樂則愣愣地看著一臉激動的她，想不通設計圖何以會出現兩張一模一樣的，那圖的確是她設計出來的，但是，又沒有證據說是黛兒抄襲她，畢竟人家是大人物，而她只是小角色，只是她也絕對不可能抄襲黛兒的作品。

    前幾天幫黛兒復印設計圖時，她就覺得黛兒設計的服裝和她的風格很不一樣，雖然不至於討厭，可也絕對不可能喜歡，所以她絕對不可能抄襲黛兒。

    然而，人家會相信她說的話嗎？

    「莫行樂，為什麼不說話？」陸競淮緊瞅著她，等著她的辯解。

    他也不願意相信小樂會抄襲，但黛兒可能嗎？他也同樣無法相信，只是設計圖一模一樣，肯定有一人抄襲。

    「我沒有抄襲。」

    「所以這圖是你畫的吧？」

    「你懷疑我嗎？」看著陸競淮，她突然覺得他很陌生，不再是口口聲聲說她很有才華的那個男人。

    「我當然相信你！」

    「總裁相信她，那是懷疑我嘍？」黛兒一臉不悅地質問。

    「我沒有那麼說。」

    「我到公司這麼多年了，從來也不曾發生過這種事情，可她一來就搞出這種問題，就算她是總裁帶進公司的，也請總裁不要有所偏袒。」

    「放心，我誰也不會偏祖。」黛兒的語氣擺明就是在指控他偏袒莫行樂，聽在他耳裡自然不好受。

    就在這樣但持不下的氣氛中，保羅突然出聲遏止，並且當三人的面把兩份設計圖一撕兩半。

    「保羅老師！」黛兒失聲驚叫。

    「重復的東西就失去它原本的價值，誰是誰非我不想過問，那就留給競淮你去調查清楚，至於你們兩個，我要你們明天一早前交出新的設計圖，冠軍之爭就用新的設計圖來決定勝負，今天到此為止。」

    陸競淮同意保羅的做法，問向其他兩人，「這樣是最好的方法，你們認為如何？」

    「我沒意見。」莫行樂低頭不表示意見。

    黛兒卻咄咄逼人地哼著氣說：「抄襲的人當然沒資格表示意見，虧的是我，本該我拿冠軍的，卻又要再麻煩一次，實在叫人不服氣！」

    陸競淮很不喜歡她的語氣，所以故意問她，「意思是你要自動棄權嗎？」

    「怎麼可能！我一定會打敗她拿到冠軍的。」

    「那就回去好好努力吧，老師，我送您到飯店休息。」陸競淮領著保羅離開了會議室。

    黛兒趁著沒人替莫行樂撐腰，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你這小偷！還說不會偷設計圖，根本就是趁我不注意抄襲我的設計圖！」

    「我沒有！」

    「還說沒有！」

    黛兒又想甩第二個巴掌，但被莫行樂從空攔截下來，被欺負不代表她真的懦弱，只是不想和人多做爭執，當忍無可忍，她還是會做出反擊的。

    「誰偷了設計圖，只有偷的人心知肚明，總裁自然會叫人查清楚真相，至於首席，讓你打一次，不代表你可以打我第二次，如果真的這麼想贏，就回去把力氣用在設計圖上吧！」

    撂了話，她頭也不回地走出會議室，並且離開了公司，逃班去。

    吃冰降火氣，莫行樂氣炸了，所以就打電話約王家儀出來吃刨冰消火，涼涼的冰入口之後，的確讓她的火氣稍稍降了溫度。

    但一想起黛兒給的一巴掌，她的火氣就又冒了上來，狠狠吃一大口冰，邊嚼著冰邊吼著，「她憑什麼打我啊！我爸媽從小都沒打過我，竟然被一個外人打！」

    「當時不打回去，現在在這裡氣有什麼用！」

    「是我不好。」其實是不想讓陸競淮為難，她這走後門的要是把人家的大首席給氣跑，那就真的罪過了。

    「你不是不好，是想太多，什麼事情都先站在別人的角度去想，要等到吃大虧才會知道自己是笨蛋。」

    針針見血，莫行樂突然像泄氣的皮球般癱在桌面上。

    「他也懷疑我吧？」

    「誰？哪個家伙不想活敢懷疑我的哈妮啊？我宰了他！」活像古代裡的俠女跳出來，王家儀拿著湯匙東揮揮西打打，搞笑很有一套。

    但這會莫行樂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問我話時的眼神好傷人，他也不信任我吧？」

    不用問，王家儀已知道她口口聲聲說的他是誰了，「不會的，長腿叔叔如果不信任你，就不會把你帶進公司，發生這種事情，他一定也很頭痛是嗎？」趴在桌上斜睨著好友，她很認真地問著。

    王家儀笑著拍拍她的頭，「趴趴熊，別再軟趴趴的，你要把心專注在新的設計圖上，明天狠狠地打敗那個三八婆！敢打你，讓她知道你的厲害！」

    「讓她知道我的厲害！」莫行樂握拳髙呼，感覺全身突然又有了力氣。

    「嗯，現在是無敵鐵金剛了。你手機響了。」

    「喔。」接起電話，她還沒講話，那頭的陸競淮就已經開始臭罵她，「上班時間跑哪去鬼混了？」

    「光明正大從大門逃班，不爽咬我啊！」

    「聽起來精神還不錯，你在哪裡？」

    「你管我，逃班就是不領薪水，不領薪水就是不用跟老板報備去向。」

    「那就以朋友的立場關心你，你在哪裡？我現在過去找你。」

    「不用了，我正在約會。」她看見王家儀做了個鬼臉咬咬唇，她對著手機，有些囁嚅地問出自己最在意的一件事，「那個……你說我是朋友，意思是你相信我嗎？」

    「沒有懷疑過。」

    「沒有騙我吧？」

    「要我對天發誓嗎？」

    感覺他真的已經舉手要發替了，她露出一抹淡笑，「不用了，相信就好了，我知道我犯過錯要人家相信我是有點困難，但我真的沒有抄襲，謝謝你相信我，現在我正式向你這個老板請假，明天一早我會帶設計圖到公司，今天就這樣了。」

    「好傷心喔。」她傷心難過的時候想到的竟然不是他，讓他感到難過。

    「什麼？」莫行樂不太懂他話的意思。

    「沒什麼，你就好好放半天假吧！不過，可以告訴我現在在你身旁的是誰嗎？」他暗自祈禱著不是男人。

    莫行樂又看著好友，這回王家儀出其不意地奪走她的手機，對著那頭喊：「我是美女王家儀！長腿大叔如果有不錯的朋友可以介紹給我！」

    「長腿大叔？」我才三十歲而已，陸競淮在心底反駁。

    「王家儀，你瘋了喔！快把手機還我啦！」莫行樂的臉漲成豬肝色，當場就想土遁，終於手機又回到她手上，但她已經沒臉繼續和陸競淮對話。

    倒是電話那端的陸競淮開懷地笑說：「轉告你的紅粉知己，我有一幫不錯的朋友，改天有空約他們讓她親自挑選。」

    「好啦！我要掛電話了。」

    當她收了手機，王家儀很曖昧地笑說：「很關心你耶！」

    「干嗎啦！神經喔！吃你的冰啦！」她的臉依然很紅，絲毫沒有因為冰品的冰涼退了溫度。

    天公不作美，一大早就下起傾盆大雨，為了保護好設計圖，莫行樂幾乎把傘全遮在圖上，自己則是濕了一大片。

    出了地鐵，她小跑步往公司前進，因為畫了一整晚設計圖太累了，結果昏昏沉沉睡著後，她竟然忘記調鬧鐘，等醒來才發現自己快要遲到，所以這一路她都很擔憂，怕會遲到，又怕設計圖弄濕。

    眼看著公司就在眼前，她的心才漸漸踏實起來，可就在她快要接近大門時，一個迎面而來穿著雨衣的男人，突然伸手搶走她手上裝著設計圖的牛皮紙袋。

    「我的設計圖！喂，把我的設計圖還給我！快還給我啦！」

    她奮不顧身拔腿疾追，一把扯住搶設計圖的家伙，可對方力大如牛，她才搶回牛皮紙袋，便被狠狠推了一把，她站不穩整個人跌倒在地，手上的設計圖就這麼摔飛出去，然後掉進地面的一攤積水裡。

    「我的圖！」她爬著前進，飛快地拾起牛皮紙袋，然而水早就從袋口沁入紙袋中，潰污了設計圖，也糊了色彩。

    一夜的努力就這麼泡湯，再怎麼堅強的她，也終於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忘了身在何在，任雨水淋濕她全身，旁人怎麼勸，她始終於動於衷。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在星彩會議室內，幾個人終於放棄等待，保羅不得不當眾宣布，黛兒是這次設計比賽的冠軍。

    才走出會議室，劉助理就衝上來告訴陸競淮，「莫小姐在公司外。」

    「她來了為什麼不上來交設計圖？真是會被她給氣死！」

    「不是的，聽說有人搶了她的設計圖，後來圖就掉在水裡糊掉了，我下樓勸她，可怎麼勸都勸不動。」

    聽了劉助理的解說後，陸競淮的憤怒被心疼取代了，也顧不得保羅這長輩還在，拔腿就衝向電梯。

    當他下了樓，莫行樂還呆坐在地上，傻瓜似的讓雨狠狼地打在她身上。

    「小樂，起來。」

    他的出現才讓莫行樂有了反應，但她只是抬頭看著他，一臉可憐的慘笑。

    「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次就算了，下次還有機會。」

    他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然而被雨淋太久了，莫行樂整個人又冷又無力，站起來又差點跌倒，陸競淮連忙伸手把她抱住。

    「圖……」她伸長著手，一個勁地想要撿拾圖稿。

    「不要管圖了！」他激動地嘶吼，隱藏在內心的情感已經無法再隱藏，她的執拗讓他心疼，感覺胸口快要被撕裂開來。

    「不行，我要證明我是清白的，我要參加比賽，我的圖……我要把我的圖拿給保羅老師看。」

    「知道了，劉助理，幫她把圖撿起來。」

    說著他就把她整個人抱起來，無視於其他員工的竊竊私語，一路快步走向電梯。

    在抵達他的辦公室門口時，才想到保羅還在公司，又繞去隔壁會議室向他說了一聲，「保羅老師，讓您等候實在很抱歉！」

    保羅看了莫行樂一限，了然地說：「不用管我，她看起來很冷的樣子，還是先想辦法讓她取暖比較重要。」

    得到他的諒解，陸競淮便飛快地抱著莫行樂進入他的辦公室，叫人送來毛巾、新衣服和熱咖啡，保羅也在這時進到他的辦公室。

    「出了什麼事？怎麼會弄成那樣？」在陸競淮幫莫行樂擦拭身上的濕漉時，保羅納悶地詢問。

    「聽說有人搶了她的設計圖，她去追那個搶圖的人，結果跌倒了。」

    「圖呢？」

    「大部分都糊掉了，不過似乎還有一張還看得到輪廓。」劉助理把撿回來的圖稿交給保羅。

    接過設計圖，保羅很認真地審閱起來，莫行樂畫了好幾張設計圖，但大部分都毀了，只有夾在中間的一兩張還可以看出輪廓，雖然不太清楚，卻已經讓保羅驚艷不已。

    「可惜來得太遲！」

    「保羅老師？」莫行樂終於有點回神，但卻不太能理解保羅那深感惋惜的語氣代表著什麼意思。

    「雖然我已經宣布由另一位參賽者獲得優勝，不過我想對你說，請你一定要到米蘭來一趟。」

    莫行樂還是不太了解，這場比賽，她輸了，可保羅老師卻要她去米蘭，去那裡做什麼呢？

    「老師的意思是要收你當學生，他希望你能到米蘭去學習設計。」陸競淮替保羅做了最佳翻譯。

    「收我當學生？」

    「一定要來米蘭。」保羅笑著對她伸出手，「我一定傾囊傳授給你我畢生所學。」

    傾襄傳授畢生所學，這話保羅只說過一次，他曾對所有學生說過，當他願意傾襄相授時，那人即是他所挑選的接班人。「還不快謝過保羅老師，這意思是說要收你當他的接班人啊！」

    接班人？太過震驚了，又或者是因為淋了太多雨，莫行樂承受不了這刺激，整個人就這麼昏厥過去。

    誰的手這麼溫暖？這溫暖的撫觸讓莫行樂想起母親那溫柔的手，小時候，每次發燒，母親總是會擰溫毛巾替她擦拭額頭和身上的汗水，但她知道，母親已經不在了，這手是誰的？

    想知道答案，她緩緩地睜開眼，張眼的瞬間，就對上一雙焦慮的眼眸，她終於知道手的主人是誰了。

    「總裁，怎麼是你？」

    「感覺怎麼樣？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我怎麼了？」

    「你不記得嗎？你昏倒了，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在保羅老師面前昏倒，他很擔心你，可又得趕著上飛機，所以他交代我轉達他的話給你。」

    「保羅老師……」是了，她想起來了，昏倒前，保羅老師說了要收她當學生，陸競淮還說，保羅老師的意思是要她當接班人，所以把她嚇昏了。「他回米蘭了嗎？」

    「嗯，不過他交代我告訴你，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米蘭。」

    「好像在做夢。」

    不久以前，她還只是個每天為了三餐以及弟妹學費努力賺錢的市井小民，陰錯陽差的，陸競淮闖入她的世界，然後讓她開始有機會考慮到自己的未來，一切都來得太快，真的令她覺得很不真實。

    可眼前這個人不是假的，他那關注憂慮的眼神也不是假的，想起大雨中，他強有力的臂膀支撐著她，抱著她不畏懼眾人異樣的眼神進人辦公室，還用他那雙大又溫暖的手替她換毛巾，這一切都不是假的。

    望著他，她覺得耀眼得幾乎無法直視。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名好？」她沒有勇氣面對著他提出問題，只好用手背遮住雙眼。

    「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嗎？」

    「我怎麼會知道。」

    「真的不知道？」扯下她的手，他直視著她追問。

    莫行樂想掙脫他的鉗制，卻無法如願，只好靜靜地望著。

    「從你闖入我的車子開始，你的身影老是在我的腦袋盤旋著，起初，我只是覺得，是我突然善心大發吧，但後來，我知道不是那樣子。」

    他說著，頭越來越低，臉越來越靠近，莫行樂忽然發現，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臉上。

    熱傳迖到她的身體，讓她整個臉熱烘烘了起來。

    莫行樂不自在地忸怩，而當陸競淮的手輕輕地撫觸上她的臉頰，輕輕拂去散落在頰旁的發絲時，她身體的每條神經都緊繃起來，也不敢再繼續亂動。

    「你想做什麼？」

    「我必須承認，每次和你單獨相處時，我就想對你亂來。」

    「什麼？」她吃驚地睜大雙眼。

    「我想吻你。」

    他不荈是說說而已，還用實際的熱吻來身體力行，告訴她，他真的不是想想而已，他所說的亂來，就是想要吻她。

    這吻，亂放肆的，而且非常深入，深到幾乎要讓她以為自己的呼吸都被他抽空了。

    「呼吸，如果因為接吻而昏倒會上頭條的。」他笑著調侃她。

    「你……」她才開口想要抗議，唇再度被他封減。

    很放肆，卻又不失溫柔。

    很貪婪，好像要宣告主權所有。

    他的吻是霸道的，是強硬得令人無法抗拒的，當她閃躲時，他會用他的舌敲開她的唇瓣，當她退縮時，他會用他的舌勾引她、誘惑她，讓她主動追隨與之糾纏。

    因為吻，讓他們的身體越貼越緊密；因為渴望無法獲得滿足，而更想要感覺彼此的溫度。

    「競淮，我剛剛聽到一個八卦……」

    突然插人的聲音打斯他們的好事，兩人快速分開，看著來者。

    那個美女！

    莫行樂差點又被嚇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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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此刻陸競淮、莫行樂和崔玉琦這三角習題著實尷尬難解，感覺好像偷腥被人逮個正著，莫行樂一直低垂著頭不敢多看崔玉琦一眼。

    崔玉琦也不吵鬧，她聰明得很，知道自己沒有吵鬧的籌碼，和陸競淮只停留在吃飯喝咖啡看電影的階段，什麼進展也沒有的情況下，一吵，恐怕就是一拍兩散。

    「我有個旅美音樂家同學回國開了個小型的演奏會，我是特地來遨你一起過去的。」崔玉琦打破沉寂，卻絕口不提入門時所提到的八卦，也假裝沒有撞見陸競淮和莫行樂親熱的一幕。

    說她沉得住氣，倒不如說她其實很善於耍心機。

    單純的莫行樂反而更自責了，老感覺是自己犯了錯，好幾次都想退出辦公室，可都被陸競淮狠狠扯回沙發上。

    「競淮，你還沒回答我，要不要跟我去聽演奏會？讓大家等我們不太好……」崔玉琦繼續顧左右而言他。

    「玉琦，你看到了，對吧？」

    崔玉琦不答，只是靜靜地瞅著莫行樂。

    莫行樂如坐針氈，再度想要起身，但這回陸競淮抓住她的手，緊緊地鉗制著不讓她如願逃跑。

    「看到了也好，本來我就一直想找機會和你把話說清楚。」

    「下回再說好嗎？我看你很忙，還是我自己去參加音樂會好了，不過我得先走了，不然，讓大家等我太久不好意思。」崔玉琦急切阻斷他的話，轉身想走。

    「早晚都得說清楚的，現在不說，接下來我可能不會再接你的電話。」

    淚水滑落崔玉琦的雙頰，她轉身，可憐兮兮地問：「我做錯了什麼？你一定要讓我這樣難堪嗎？在你偷腥對像面前對我這個女朋友這樣說話，是故意要做給她看的嗎？」

    「我從來沒把你當女朋友看待。」陸競淮終於忍不住說出心底的話，「沒錯，我媽是希望我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我也努力地想和你進一步發展，但老實說我做不到，不管我怎麼努力，還是發現無法對你動心，唯一對你能說的，就只有抱歉，抱歉讓你抱持著希望。」

    這場面不該是她要看到的，看到崔玉琦哭得肝腸寸斷，同是女人的莫行樂也能感同身受她所受的傷，夾在中間，讓她比死還難過。

    「我已經這樣委曲求全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了，還不行嗎？」崔玉琦哭著吶喊。

    「很抱歉，我實在找不出和你相處的模式，這並不是代表你不夠好，是我們缺乏共通點，就連品味都很不同，你的嗜好和我母親比較符合，所以她老人家覺得你很適合當陸家的媳婦，但在我心底，我們兩個簡直就像是相斥的磁鐵，走的方向根本就是背道而馳。」

    「意思是說她和你心靈相通嗎？」

    「你們好好談，我先出去……」莫行樂尷尬到連一分鐘都待不下去。

    「你留下來。」陸競淮一把扯住她，不讓她逃避，她一個踉蹌，整個人往他跌了過去，他則繼續表明心跡，「我為她心動，不管是喜怒哀樂，她的存在總是不自主地牽動我的每一根神經，我喜歡她，非常認真地喜歡著。」

    崔玉琦僵化了，也無法言語，一番表態兩種心情，她受到極大的打擊，莫行樂卻受到很深的感動。

    她完全都不知道陸競淮有這麼喜歡她！

    崔玉琦受不了，氣憤地離開星彩，莫行樂還呆呆地坐著。

    好久之後，當終於回神過來，她突然問著，「我是擋箭牌嗎？」

    「擋箭牌？」陸競淮愣了下，隨即皺起眉頭，「你這女人真有本事把人激怒!如果可以，真想掐死你這個少根筋的丫頭！」

    「那個……讓她那樣哭著走掉沒關系嗎？你是不是該去追她？」指著大門，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建議對不對。

    「那些話我早晚都會對她說，她得學著面對現實。」

    「喔，然後……答案呢？」她左腦管不了右腦，說話已經有點語無倫次。

    「莫行樂，你現在是在挑戰我的耐性嗎？，‘

    「你到底在氣什麼？我不過是問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你不想講就不要講，我又沒有拿刀子逼你，為什麼你要氣呼呼地瞪著我？」

    突然，他把雙手撐向沙發上，將她困在兩手之間。

    「莫行樂！」

    「什麼？」他突然貼靠過來，莫行樂的心髒差點就蹦跳出胸口來。

    「男人在告白的時候，要認真地聽！」

    「喔，想再聽一次不行嗎？」因為感覺很像在做夢，想再確認一下，干嗎那麼愛計較！

    告白是需要勇氣的，哪有辦法想說就說，「肉麻死了，不說了。」

    不讓他如願走掉，她在他轉頭前扯住他的袖子，一臉羞赧地說：「說啦！」

    「真的要我說？」他笑睨著她，突然想使壞，「要有代價。」

    「代價？」真是不改商人本色，「我看還是算了……」

    「不能算！」他再度把唇熨上，以行動告白，此時無聲勝有聲。

    星彩設計部，這兒向來是黛兒的天下，自從獲得比賽優勝之後，她的氣焰更加髙漲了。

    她的目中無人本來就讓底下不少人看不慣，現在大家對她更是不滿，但只敢偷偷地在她背後批評。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背後說我什麼嗎？也不想想你們是靠誰在混飯吃，如果星彩少了我這個要角，你們還混得下去嗎？」

    黛兒總是自以為是星彩的龍柱，如果她這龍柱拔除，星彩肯定要關門大吉。

    她講話很嗆又很囂張，可當她看到陸競淮進入設計部大門那一剎那，她的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我們要懂得飲水思源，執行總裁帶領我們進人國際舞台，我們要懂得感恩，要比過去更加努力，知道不知道？」

    話是說給陸競淮聽的，誰都聽得出來。

    陸競淮和莫行樂互看了眼，莞爾一笑。

    「總裁，您怎麼來了？有事情找我，叫我過去就好了啊！」黛兒假裝這才看見陸競淮，旋即熱情地上前招呼，「我正好也有些事情想和總裁討論討論，是有關於下一季服裝展的事情……」

    「我是特地來告訴你，我打算讓莫小姐參加下一季的服裝展。」

    「讓她……參加？她還是個門外漢！」黛兒瞬間變了臉。

    「你不相信保羅老師的眼光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過段時間我會送小樂到保羅老師那裡接受訓練，但是在那之前，我打算讓她多參與一些活動，培養她的實戰經驗。」

    「可是，我覺得她的經驗還不足夠，是不是應該多讓她學習一段時間比較妥當，況且，她設計的東西好像和星彩的風格不太符合，我擔心……」

    一口打斷她的話，陸競淮兀自接口說：「沒什麼好擔心的，我打算另辟年輕一點的路線，小樂的設計正好可以派上用場，她的設計一點問題都沒有，現在她真正缺乏的是實際的演練與操作。」

    「總裁是想讓莫行樂取代我嗎？」黛兒終於忍不住提出她的疑慮。

    「沒有誰取代誰，只是多少會做出一些比較，銷售量的多寡是最直接的反應，選擇權在顧客手上，不是我。」陸競淮很實際地說。

    「總裁……」

    「首席是不是覺得我這個總裁沒有決定事情的權利？」

    「我沒有那個意思。」

    「是嗎？我倒覺得首席好像對我的安排很有意見，不過，也難怪首席這麼不放心，小樂畢竟是設計新人，然而，她能和首席畫出如出一轍的作品，不也正意味著她有著不容忽略的才情，設計就是需要這樣的人才，大膽而且新穎，我相信小樂能帶給星彩一番新氣像，至於小細節她不懂的地方，就請首席多多教導她了。」

    「總裁都這樣說了，我又能說什麼。」黛兒表情冷淡，看似妥協，其實不然。

    「小樂，要好好和首席學習。」

    「嗯。」莫行樂順從地點頭，心底卻一直很不安。

    踏入星彩設計部門，真的是莫行樂噩夢的開始，她被孤立了，眾人迫於無奈，怕被黛兒記恨，只好犧牲她這個新手。

    因為沒有人告訴她，所以第一次開會，她就遲到了。

    當她抵達時，眾人已經散會，問別人開會內容，卻沒有人敢告訴她。

    「做事這麼不用心，光只會拍總裁馬屁是不行的，別以為能畫幾張設計圖就可以一步登天。」黛兒說話帶刺，完全把她當成眼中釘，還故意挖苦她，「不知道你會不會跑去告狀？在這裡工作真是越來越不快樂了，老是得要擔心有人扯自己後腿，真是可怕。」

    擺明說她會去當爪耙子，莫行樂一語不發地聽著，然後靜靜地走開。

    受不了的她一個人跑到天台上大叫：「我只是想好好設計，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啊！」

    「發生什麼事情？」

    「啊！」轉頭看見陸競淮，嚇得她叫得更大聲。

    「見鬼啊？」陸競淮也被她嚇一大跳。

    「誰叫你陰魂不散！」

    「我陰魂不散？要不是剛看到你一進電梯就直達頂樓，我擔心你才會跟過來，你以為我就這麼吃飽撐著嗎？」這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到底怎麼回事？一個人跑這裡來鬼吼鬼叫的，誰欺負你了？」

    「哈！怎麼可能有人欺負我，我是總裁帶進來的空降部隊耶！」

    她越否認就越可疑，他可很了解她，「受了委屈不說不叫英雄好漢，只會讓那些作惡多端的人暗爽在心。」

    「別套我話，沒有就是沒有。」席地而坐，她拿起畫冊開始畫畫，當設計師就有這好處，不用乖乖坐在辦公室內上班，只要能交得出設計圖就好，「你沒帶點心給我？我好餓。」

    「喂！我是總裁，可不是你的快遞小弟。」

    「那算了。」

    「想吃什麼？我叫人送來。」

    「比薩、可樂，還要炸雞塊和薯條，以及——」

    「莫行樂，你是豬嗎？」

    臭著臉，她沒好氣地瞪著他問：「干嗎罵我豬？」今天氣受得夠多了，沒想到陸競淮還來找碴，「不吃了！」

    他把她的臉轉了方向，讓她和他面對面，還用力把她氣鼓鼓的兩頰給壓扁，「你今天吃了炸藥？老實說，誰欺負你了？」

    「你！」

    「我？天地良心，我今天忙到根本沒空去找你麻煩。」

    「但認識你就是麻煩的開始。」她也許過去很窮，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出人頭地，還要每天不停地忙碌著，但卻不曾像今天這樣受這種侮辱，愛是否就要連帶夾雜著一些不愉快呢？

    「後悔了？」

    「能後悔嗎？」愛上了，可以選擇不愛？那可能就不是愛了，她從來沒有選擇，愛說來就來。

    「不行！」

    「早知道你會那麼說，我要回設計部了。」她起身，准備離開，陸競淮抓住她的手，她沒好氣地看著他，「別鬧了。」

    「不是鬧，是要你幫我做些事情。」

    「什麼事？」

    「把耳朵靠過來。」他靠近她咬起耳朵，「幫我注意黛兒的一舉一動。」

    「什麼？」她被欺負都沒有當爪耙子，他竟然要她去當間諜，「理由呢？」

    「我懷疑她吃裡扒外。」

    「不會吧？」

    「你的設計圖被剽竊了不是嗎？」

    「……」

    「不用太刻意，只要告訴我黛兒何時離開座位就行了。」他可不想讓自己所愛的人陷入險境，「僅此就好，其他你不用多管。」

    「知道了。」雖然如此，但要她當間諜，她還是覺得很為難。

    黛兒是貪心的人，與其說她想跳槽到衣采，倒不如說她想雙邊獲利，她在星彩工作賺錢，卻把星彩的商業機密偷偷賣給彼得從中賺取報酬，而同樣的，彼得也不是真心想挖角，是想讓黛兒當內線，借以整垮陸競淮。

    「最近陸競淮動作頻繁，他的用意非常明顯，就是想捧紅莫行樂，你得想個對策才行，如果莫行樂坐大，影響到我的地位，你就沒人能當內線了。」

    「一個小丫頭，你會不會太過緊張她了？」

    「你太缺乏憂患意識了，她可是保羅?奧斯頓挑中的接班人。」

    「那場設計比賽不是你得到了冠軍？」

    「拿到冠軍有什麼用，你比誰都清楚，如果不是你派去的人阻撓了那丫頭，我會輸得很慘，甚至在一開始，若非在賽前你的人偷來莫行樂的設計圖，讓我及時交出一模一樣的設計圖，那丫頭早是保羅欽點的冠軍人選。」很摳，卻是無法否認的事實，不管是陸競淮還是保羅，他們都看好莫行樂。而她犯的最大錯誤就是，她不該把莫行樂的設計圖原封不動放回去，她該換掉的，只能說她太急太貪心，得到冠軍還不夠，還想把莫行樂這眼中釘一次拔除，一勞永逸。

    「你希望我怎麼做？」

    「這是星彩下一季的設計走向，我要你找個人仿冒，然後把罪都推到莫行樂頭上，找個人咬住她，如此一來，就算陸競淮想挺她，也保不了她。」

    「鏟除異己你可真是不手軟啊。」

    「別笑話我，我們是同一類人。」

    「好，就衝著是同類人，這事情交給我辦。」彼得笑著接下黛兒送上的文件，兩人達成協議後，馬上分道揚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彼得前腳剛走，黛兒下一秒就接到陸競淮打的電話。

    「黛兒，馬上回公司見我。」

    十五分鐘後，黛兒出現在陸競淮的辦公室內。

    「總裁，您有急事找我？」

    「進來吧。」陸競淮隨意地應著話，然後又繼續看著他手中的資料。

    黛兒是公司的首席設計師，一開始確實替星彩賺過錢，但這幾年，黛兒的設計一直無法突破也是事實，然而他還是一直念舊給她機會，可這回，他真的忍無可忍了。

    當然，若不是黛兒沉不住氣，他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抓到她的把柄，只是他沒想到，偷設計圖與搶設計圖的人竟然是死對頭彼得派來的人。

    「黛兒，你覺得星彩怎麼樣？」

    「我不太明白總裁的意思？」

    「發展性、對員工的待遇或者是對待員工的態度，可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的？」

    「很好啊，總裁一家向來都把員工當成自家人看待，我想沒有人會說星彩不好，至於發展性，星彩是國際知名品牌，星彩的成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潛力依然無限。」她努力地想把星彩說成天上的星星，沒想到馬屁卻拍到馬腿上。

    「滿口謊話！」陸競淮用力地拍了下桌面，憤然遏止她的惺惺作態。

    「總裁，我是實話實說。」

    不生氣的陸競淮很好相處，然而生氣的他卻很可怕，黛兒真的被他嚇到了。

    「剛剛你去見了誰？」

    「我沒見誰啊，只是出去找靈感……」

    「是彼得吧！不要說我冤枉你，你自己看！」他把她與彼得見面的照片丟在桌上，讓黛兒看傻了眼，「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個是彼得來找我，他的確想挖角，但我並沒有答應他要跳槽……」

    「沒有答應卻不斷和他見面？甚至還主動約他？黛兒，你到底要睜眼說瞎話到什麼地步？」陸競淮怒了，黛兒那種僥幸的心態讓他火大，「你不只和彼得見面，還泄露公司機密給彼得，黛兒，我真沒想到你會做這種事情！」

    「總裁，你不能因為我見彼得就冤枉我，我沒做你說的事情！」

    「到現在你還不說實話，黛兒，你被開除了！」

    「總裁！」

    「我念在你過去為星彩努力過，所以即便最近你的創意一點都不吸引人，我仍讓你掛著首席的頭銜，甚至願意相信比賽時你和小樂真的巧得畫出一模一樣的作品，但你真的讓我很失望，我無法容忍星彩首席抄襲，而且還偷竊公司機密，所以此刻開始，你從星彩除名了。」

    「怎麼會說我抄襲？我沒有！抄襲的是莫行樂，要走路也該是她走！總裁不能因為跟她搞男女關系就偏袒她，我不服氣！」

    「還要更多證據嗎？只怕我拿出證據，真正難看的是你，你真要我那樣做嗎？」他猜她不敢拿自己的聲譽前途來賭，果然猜對了，黛兒雙肩一垮，氣焰不再那麼髙漲，「我會對外宣布是你打算跳到衣采，這樣應該箅是仁至義盡了。」

    陸競淮已對她很厚道，但黛兒恨他在心，可一點也不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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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兩個失意的女人相約到酒吧喝酒解悶，她們都在抱怨陸競淮的冷血無情，也間樣怨恨讓她們陷人不堪境地的莫行樂。

    對崔玉琦來說，莫行樂是搶她所愛的情敵；對黛兒而言，莫行樂這空降部隊是害她在星彩地位不保的罪魁禍首。

    兩人都恨她。

    「我一定要給那臭丫頭一個教訓！」崔玉琦恨恨說著。

    「要怎麼做？她背後有陸競淮幫她撐腰，而且她現在可踐了，連保羅?奧斯頓都想要收她當接班人，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等於是保羅幫她掛了保證，以後服裝設計界將會是她的天下。」

    「我就不信她有那麼厲害，她現在還不成氣候呢，保羅?奧斯頓只是要收她當學生，還不代表她已經成功，再說，只要讓她在服裝設計界待不下去，誰還會記得有她這號人物。」

    「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還在想，那丫頭的弱點是什麼？」

    「弱點啊，這我倒是聽說過，她有三個弟妹，而且她妹妹正在接受莎蘭的訓練，聽說莎蘭對那丫頭很反感，陸競淮把完全不適合站上伸展台的莫姿秀塞給莎蘭訓練，每天都被莎蘭罵得哭哭啼啼。」

    「光這樣還不夠，把那種角色弄出星彩對我們一點幫助都沒有。」

    黛兒壞心地笑說：「還有呢，我話還沒說完，那丫頭迷上陸競淮，開口閉口就到處說她是陸競淮帶進公司的，擺明在告訴大家欺負她會倒大霉。」

    「陸競淮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放著她這種髙貴淑女不要，硬要跟那種三級貧民窮戶胡搞瞎搞，「真懷疑莫行樂那丫頭是不是給他下蠱了！」

    「新鮮感吧，身邊太多美女，吃慣大魚大肉，突然想念起青菜蘿蔔的滋味，男人的通病。」

    「不行！我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放棄。」

    「我也咽不下這口氣啊！」但又無奈無計可施。

    兩人在氣憤難平又苦思不到好對策時，黛兒突然看見莫姿秀和兩個女孩子結伴進到酒吧裡。

    「說人人到。」黛兒冷笑。

    「誰？」

    「莫行樂的妹妹，那個花痴莫姿秀。」黛兒使了眼色，崔玉琦也把視線調轉到剛進入酒吧的幾個女孩，突然她的唇笑開了，「黛兒，我想到對付莫行樂的好法子了。」

    「是嗎？要怎麼做呢？」

    「請莫姿秀喝酒，聽她發牢騷。」

    黛兒翻了翻白眼，直呼，「沒搞錯吧？我自己還需要找人發牢騷呢！」

    「是那丫頭的妹妹，你不是說莫行樂的弱點是她的弟妹？既然是她的弱點，我們就不能錯過這老天爺送來的大好機會。」崔玉琦心機深沉，笑容也一如她那深不見底的心。

    「好啊，你想怎麼做我都奉陪，要怪就怪他們自己。」黛兒笑著起身，走向同伴已經跑去舞池中跳舞，獨自一人喝著悶酒的莫姿秀。

    她負責誘餌，崔玉琦負責放線，魚兒，自然就是莫姿秀了。

    「陸大哥竟然不替我說話，還說莎蘭老師是為我好，什麼為我好，你們知道嗎？自從開始訓練我，莎蘭就每天把我駕到臭頭，在她眼裡，我簡直就一無是處，我才沒有她說的那麼差！對不對？」

    有人聽自己發牢騷，莫姿秀話匣夾子打開，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未成年，烈酒當成茶水，一口接著一口往肚子猛灌。

    陸競淮把她交給莎蘭訓練，可莎蘭卻說她不是當模特兒的料，她怎麼表現，莎蘭都不滿意，還一天到晚臭罵她。

    「我好得很，對不對？」

    「是啊，你看起來條件很好啊。」黛兒假意地笑說：「我覺得你很有自己的特色，如果他們肯讓你上伸展台，我一定會指定你穿我設計的衣服。」

    「是嘛！我也是這麼覺得，肯定是莎蘭或者有誰看我不順眼，因為他們嫉妒我的後台硬，你們知道我是怎麼進星彩的吧？是陸競淮陸大總裁帶我進公司的喔，他對我抱持著很大的期望……」

    話說到一半，莫姿秀突然哭了，「陸競淮說我不對！他為什麼要聽信莎蘭說的話？還有大姐，她為什麼不替我講話？我討厭她，什麼姐姐嘛！每次都仗著自己是姐姐，就占盡所有便宜，連陸競淮都要我向她看齊，她哪裡好啊？為什麼所有人都看不到我的優點呢？」

    「有莫行樂在，陸競淮是看不到你的優點的。」崔玉琦開始煽風點火。

    「所以我恨她！」

    黛兒接著附和，「如果她不在，陸競淮肯定會注意到你的。」

    「只要有莫行樂在的一天，你和陸競淮之間就會有很大的障礙存在，現在陸競淮已經被莫行樂迷得團團轉了。」

    「所以莫行樂該自動閃開！」莫姿秀吼道。

    「對，她是該閃開，但她怎麼可能放棄陸競淮那種優質的男人。」

    「我看你還是放棄吧，有莫行樂，陸競淮是絕對看不到你的存在的。」黛兒補充著。

    兩人就這樣一搭一唱地幫醉醺醺的莫姿秀洗腦，莫姿秀早就因為憤怒失去理智，現在又喝得昏頭轉向，誰幫了腔，她就當誰是有義氣的最佳戰友。

    「莫行樂最怕我了。」

    「怕你？什麼意思？」崔玉琦竊笑在心，又抓到莫行樂一個弱點了。

    「只要我跟她吵，說我要離家出走，她通常都會乖乖妥協。」

    「原來如此，那你打算怎麼做呢？」

    「當然是叫莫行樂走啊！」莫姿秀笑得很得意，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上當中計，還沾沾自喜地說著，「只要讓她自己離開，陸競淮以後就是我的了！」

    「是啊，你真是聰明。」崔玉琦嘴上誇贊，心底卻在嘲笑莫姿秀是個花痴笨女孩。

    她從頭到尾都不打算把陸競淮讓給其他人，陸少奶奶的位置只能由她來坐，她只是要借刀殺人，讓莫姿秀和莫行樂姐妹自相殘殺，等莫姿秀趕走莫行樂，她再請陸母出面，陸競淮就又回到她身邊了。

    莫行樂才是她的天敵，這莫姿秀她壓根不看在眼裡，不過等趕走莫行樂後，她也會想辦法攆走她，任何覬覦陸競淮的女人，她都會親手一個一個鏟除的。

    「我們會支持你的，要加油喔！」崔玉琦笑著給予虛假的友誼。

    「美麗的姐姐，你人好好喔，要是你才是我姐姐該有多好！」莫姿秀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抱住她。

    崔玉琦嫌惡至極，但仍隱忍著渾身不舒服的感覺，假惺惺地安慰她，「別難過，我會當你的後盾的，天下無難事，要對自己有信心。」

    「嗯！」莫姿秀點著頭，再度破涕為笑。

    雖然和陸競淮彼此相愛，莫行樂每天還是照常到他的住處接受魔鬼特訓，她現在已如願拿到高中學歷，接下來就准備要參加聯考上大學。

    每次她要回家，陸競淮總是會舍不得地抓緊著她的手，久久不肯松開。

    當然偶爾還是會因為踩不住剎車而差點越軌，可莫行樂始終堅持不在他家裡過夜。

    「好了，我得下車了。」

    「真不想放你走。」陸競淮發現自己越靠近她，就越迷戀她，根本已經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甚至每天人睡前，他也一定要跟她通過電話，耍肉麻，哪怕只是一個飛吻過過干癮也好。

    碰觸之後，似乎就會變得貪楚，吻總是不斷延續，到了幾乎要抽空彼此的呼吸，揉入彼此的靈魂。

    「別鬧了，很晚了，你明天一大早還要搭飛機，快點回去休息吧。」

    「真冷血。」

    「陸競淮，你故意找我麻煩是不是？」

    「我要出國半個月，你好像都不會難過也不會擔心？」

    「是去工作又不是一去不回，我沒有那麼幼稚。」

    「是啊，好像變成我比較幼稚。」他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了，要乖乖地等我回來，想要什麼禮物嗎？」

    「你平安就夠了。」

    「但我要禮物，讓我安心工作的定心丸。」

    「什麼？」

    真是多此一問，剛開口，陸競淮就低頭覆上她的紅唇，趁著她的朱唇微啟，舌更趁勢侵入與她糾纏。

    熱烈的擁抱與磨蹭下，生理反應也隨之變化，不過陸競淮一點都不想放開莫行樂，而意亂情迷的莫行樂，也有種難以言喻的渴求。

    「小樂……」他的手情不自禁地隔著衣服愛撫她。

    「別……會被看見……」火在身體萑延開，但她仍擔心被人窺見。

    「車窗有特殊處理，沒人看得到車內。」

    怕她憂慮，他按下一個按鈕，索性連遮陽用的簾子也一並拉攏，這也令他更加放大膽步步入侵。

    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莫行樂原本就紅潤的雙頰更加火紅了。

    「抱歉。」似乎不應該選擇這種場合，但是她知道他很想給她更美好的一切，如果不是她一直執意不肯在他的住處過夜，他不會選擇在此時此刻。

    當然她也感受到他強忍著渴望的痛楚，而她一如他，也渴望他給予更多。

    主動獻上紅唇，以吻封緘，把他多余的抱歉全數吞沒在唇齒之內，與他纏綿悱側糾纏不休。

    「競淮！」

    「記住我的所有，只能想我。」他奮力地在她的領土裡攻城略地，並且霸道地宣示主權。

    目送他開車離去，莫行樂才轉身淮備開門，她的雙腿其實有點發軟。

    車震有點羞人，她的臉紅通通的，就好像熟透的紅蘋果。

    「真是肮髒！」

    後面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她掉落手上的鑰匙，她緩緩轉身，看著站在身後的妹妹，臉從紅潤轉成慘白。

    「姿秀……」

    「老是裝清髙，愛擺姐姐的臭架子，結果竟然做出那種肮髒的事情！莫行樂，你到底有什麼資格管教我？」莫姿秀越罵越大聲。

    「姿秀，你喝酒了嗎？我們回屋內去再說好不好？」莫行樂聞到空氣中有酒精的氣息，才發現妹妹喝得醉醎醺，上前想攙扶，試圖勸她進屋子，但伸出去的手卻被打掉。

    「你這偽君子！你明知道我喜歡陸競淮，為什麼還要和他做那種事情？」

    「姿秀，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我不要聽你說話，你是個可怕的女人！」

    「姿秀……」

    「把陸競淮還給我！為了他，我才甘願在星彩受人欺負，你把他還給我！」莫姿秀一把揪住莫行樂的肩膀，對她用力地搖晃，「莫行樂，我討厭你！我要離開這個家！我再也不要承認你是我姐姐！」

    「姿秀，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解釋什麼？你對不起爸媽，搶我愛的人，你讓我這麼痛苦，你對不起在天上的爸媽！」莫姿秀發了瘋似的哭天喊地，直嚷著要離家。

    「對不起！是姐不好，姐跟你說對不起。」

    「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

    「姐跟你道歉。」

    「如果真想跟我道歉，就把陸競淮還給我，你做得到嗎？」

    「姿秀，我和競淮是真心相愛的，你要什麼姐都可以給你，但他我沒辦法。」愛如何讓？就算她肯讓，陸競淮也未必肯接受姿秀。

    「你根本不疼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莫姿秀甩開莫行樂的攙扶，氣呼呼地掉頭想走，但卻醉得連步伐都站不穩，一個踉蹌就跌倒了。

    「我要離開家！我不承認你是我姐姐！爸媽，我好痛苦啊！」

    莫行樂心腸軟，本來就事事以弟妹為中心，現在看妹妹因為她而痛苦，就算她真得到幸福，也不會快樂。

    「是不是我離開競淮你就真的會快樂？」

    「把他還給我。」

    「我知道了，我會成全你的。」

    滿意一笑的不只是莫姿秀，就連送她回家准備驗收成果的崔玉琦和黛兒也躲在暗處笑了，不同的是，崔玉琦的笑中夾雜著一絲憤恨，手中的數碼相機把姐妹倆的爭吵拍攝下來。

    趁著陸競淮出國出差，莫行樂聯絡上保羅，對他提出請求，希望他答應她帶著兩個弟弟一同前往米蘭，結果他一口答應她的請求。

    「你終於要到米蘭了嗎？」

    「是，請不要讓競淮知道這件事。」

    保羅在話筒那端沉吟片刻，才納悶地詢問，「出了什麼事情嗎？你突然和我聯系，還請求我允許你帶兩個弟弟前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吧？方便讓我知道嗎？」

    「老師，不能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你是競淮公司的人，把你帶到米蘭來，不能不讓他知道，所以我想知道理由，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我想到米蘭過全新的生活，只期望您別告訴競淮我到米蘭的事，如果這對您來說是個困擾的話，您就當做我沒有提出過這請求，我也在此向您表達我的歉意，我真的無意造成您的困擾。」

    「等等，沒想到你的脾氣比我想像的還要拗，罷了，我希望你來，是真心想要栽培你繼承我的衣缽，我會叫人幫你們安排到米蘭的一切事宜，吃住你們都不需要擔心，機票方面也會替你們安排妥當，你們就來吧。」保羅嘆了口氣，但還是妥協了。

    「老師，謝謝您。」

    「我很嚴厲的，屆時就算你叫苦也不能掉頭就走。」

    「我不會的。」

    「那麼我們米蘭見吧。」

    「好的。」

    掛了電話，一旁的王家儀早已哭腫了眼，「你好無情，怎麼可以自己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呢？我怎麼辦啊？」

    「對不起！」莫行樂也哭了。

    「到底為什麼非走不可呢？是不是陸競淮那家伙欺負你？我去找他算賬！」

    一把扯住衝動的好友，莫行樂勸阻著，「請你不要去找他，別讓他知道我的去向，我求求你。」

    「你這算什麼？」

    莫行樂有苦難言，如果因為要擁有競淮，卻讓她唯一的妹妹痛苦或走偏了路，她會一生都寢食難安。

    所以她一個人苦就夠了。

    「不要啦！」王家儀一想到以後很難見到莫行樂，又號啕大哭起來。

    「家儀，你別這樣……」她也不舍得，家儀就好像她的親姐妹，見不到她，就像生命少了什麼，「等我成功，賺到很多錢，以後我們愛見面多少次就能見面多少次。」

    「又不是在國內，是意大利耶！」怎麼可能說見就能見，那麼遙遠，就算交通方便，有些人一別，總是好多年才能見上一回。

    莫行樂說不出話，她也知道那些話只是安慰好友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去要多久才能再踏上這塊土地。

    但，哪怕是到了天涯海角，這裡是她的根，終有一天她是一定會再踏上這一塊土地的。

    「家儀，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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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年了，莫行樂消失整整三年，這期間陸競淮沒有放棄尋找她，但卻始終遍尋不到她的蹤影，她和兩個弟弟仿佛平空消失了一般，甚至後來一直在他面前打轉的莫姿秀也失蹤了。

    起初，莫姿秀還在星彩，他還期望過從她身上打探到小樂的下落，加上她是小樂的妹妹，他再不喜歡她，也總會捺著性子忍受她的任性胡鬧，直到兩年前的某一天，他收到一張DVD，那是小樂和莫姿秀那一夜的所有對白，從影片中，他瞧見莫姿秀如何逼迫小樂離開並且放棄他，看完錄像帶，他一怒之下，就將莫姿秀趕出星彩。

    後來他後悔了，心想，不管莫姿秀如何可惡，小樂都不可能放著妹妹不管，早晚必然會和莫姿秀聯系，然而，現在連唯一的訊息也斷線了。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和玉琦結婚？也該給她個名分了吧？她都等你那麼多年了，別說你還在想那個拋下你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女孩，玉琦都不和你計較，你也該為了她好好定下心來了。

    想起母親的逼婚，他就頭痛不已。

    這三年來，崔玉琦不死心，老往他父母那噓寒問暖，深得他父母的疼愛，甚至絕口不提他們分手的事情，讓母親誤以為他們還在交往當中。

    崔玉琦是個心機很重的女人，他總算看清楚她的真面目，所以現在他連母親的來電都避著不接，就是不想接受那些疲勞轟炸，也不慮意向母親以及崔玉琦妥協。

    「總裁，您的新任秘書來報到了。」

    「讓她進來。」

    一年前，保羅另辟全新品牌，而星彩將要全面代理亞洲營銷，所以他讓劉助理分擔了部分工作，常代替他到亞洲各地去開會與接洽事宜，因此無法全心在他身旁幫他處理雜事，就替他找了新的秘書。

    「總裁好。」

    「你叫什麼名字？」陸競淮邊揉著發疼的太陽穴邊問。

    「我叫王家儀。」

    聲音怎麼會如此熟悉？

    他忍不住抬頭看著眼前的女子，卻是張陌生臉孔，「王家儀？我們是否見過面？」

    「回總裁的話，我們沒見過面。」

    「是嗎？」蹙起雙眉，他還是努力回想。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看他一臉困擾，王家儀有些憂心，她的確沒見過陸競淮，但她卻知道他就是小樂念念不忘的男人，那個長腿大叔。

    這三年她仍和小樂保持著聯系，還好網絡無遠弗屆，讓兩人並沒有因為遠距離而喪失友誼，每周都至少會上線個兩次向對方報平安與發牢騷。

    小樂雖然什麼都不提，但是她總會發現她的眉宇之間有著很深的憂郁，濃烈到經過三年仍舊化不開。

    找工作時，恰巧看見星彩要應征秘書，她決定要來看看這個讓小樂日思夜想的男人。

    「總裁？」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的聲音好像有點熟悉，應該是我搞錯了，你先去忙，順便整理一下今天的行程後告訴我。」

    「是。」

    王家儀欠欠身，轉身准備離開，陸競淮忍不住又抬頭看她，就在她要拉開大門時，他突然大叫。

    「美女王家儀！」

    他的叫喚嚇住王家儀，她緩緩轉頭，看著他。

    「你是小樂的紅粉知己！我在電話裡聽過你的聲音和名字！」從椅子上起身，他上前激動地抓住王家儀的臂膀，「你認識小樂，對不對？」

    「我……」這男人的表情和小樂好相似，都很憂郁。她輕易就瞧出陸競淮對莫行樂的想念，一如她輕易看出遠在米蘭的好友對他的思念。

    這兩人真像笨蛋，明明相愛，為什麼又要這樣折磨彼此？

    但她謹記著好友的叮嚀，小樂殷切地拜托她，說即便有一天陸競淮找上她，也要否認她們有過聯系。

    真是為難！

    「那個……總裁，我和小樂已經三年沒聯絡了。」說謊鼻子會變長，臭小樂，都是你害我違反良心做事。王家儀一邊撒謊，一邊臭罵好友。

    手上的力道松開了，她看見陸競淮退回座位，他痛苦失望的表情，讓她幾乎忍不住要對他實話實說。

    「那麼總裁，我先出去做事了。」逃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MSN上，只有字幕沒有影像，怕被陸競淮逮到，所以王家儀雖然開了計算機，但並沒有使用視訊對話，她敲了敲昵稱「逃跑的膽小鬼」的好友。

    他看起來很難過。打了字傳送出去。

    你沒有告訴他吧？

    訊息回復得很快，可以想見小樂有多麼緊張。

    覺得自己好像愛說謊的小木偶，如果我鼻子變長，都要怪你！王家儀再度把訊息傳出，而且還送給她一個生氣的表情。

    誰叫你要去應征。關於這點，莫行樂也有話要說。

    喝！怪我咧！這種大公司很多人都想進來，我選擇這裡又沒有什麼錯，總不能因為某人就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吧？

    總之，拜托你無論如何都要替我保守秘密。既然要成全姿秀，就要做得徹底，雖然到現在她仍無法忘情，但忙碌是最佳良藥。

    姿秀還在星彩吧？你有沒有見到她？

    有件事情我得告訴你，聽說姿秀兩年前就離開星彩了，而且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怕陸競淮起疑，我也不敢問他。王家儀據實以告。

    一聽到妹妹不在星彩，莫行樂開始緊張，從椅子上站起來，在辦公室內踱來踱去，許久後又回到計算機前。

    怎麼會不在星彩？上次你遇到她並沒有說她離開星彩啊！照道理她不可能離開的，她那麼喜歡競淮，應該會留在他的身邊才對。

    是，你以為的都對，上次我遇見她以為她還在星彩，因為她沒提，我也就沒有多問，結果事實就是她離開了，來龍去脈大概得找到她本人，或者去問陸競淮才清楚了。

    家儀，拜托你幫我找找看，萬一姿秀出事情，我該怎麼向我爸媽交代？莫行樂的心焦溢於言表。

    「那個王秘書……」

    陸競淮突然出現，嚇得王家儀快速將對話窗口關閉。

    看她舉動詭異，他一臉狐疑地問：「怎麼了？」

    「沒事。」她慌張地搖頭，就怕被他發現她正在和莫行樂在線傳訊。

    「在和誰聊天？」陸競淮俯身，恰巧那頭傳送來一段訊息，對話框自動跳出。

    記得幫我找找看，我過陣子會回去。

    「逃跑的膽小鬼，誰？」他已經開始起疑。

    「那個……」

    不等王家儀回答問題，他兀自在鍵盤上敲下「莫行樂」三個字，然後傳送出去。

    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當屏幕傳來——

    什麼事？

    他的臉活化了，情緒也跟著劇烈起伏。

    找了三年，終於讓他給逮到了。

    「你還敢說你不知道小樂在哪？」他把目光轉向王家儀，殺氣騰騰的。

    「對不起！是小樂不讓我講……」哭喪著臉，她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看著屏幕上的訊息，她好想一頭撞死。

    什麼時候回來？我好想見你。邪惡地敲下文字，他說的卻都是肺腑之言，天知道這三年來他有多想她。

    我也想見你，等我手邊的工作完成，我就會回去了。

    果然不在國內，難怪他找了三年都沒有一點消息。

    多久？他探問著。

    想了想，莫行樂給了個日期。大概半個月吧。

    好久。

    我也沒辦法，沒完成老師交代的工作我走不了。末了，送上一個哭喪臉的表情符號。

    老師？哪個老師？

    半個月，好，三年都在等了，也不差這半個月，這賬很快就可以算清楚了。

    他挺起腰，站直了身，面對著王家儀，笑說：「謝謝你來到星彩，也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不過現在開始，上線對話這事就交給我了，等下請到我的辦公室替我設定，還有，千萬不要讓她知道是我和她對話，麻煩你了。」

    「不……客氣……」

    陸競淮一走，王家儀就腳軟地癱回到椅子上。

    久候不到她響應，莫行樂又傳來訊息。家儀，你還在嗎？

    瞪著那頭傳來的文字，掙扎了五秒，王家儀匆匆打下幾個字。我要去忙，晚點再找你。

    當夾心餅干真是不好玩，現在她已經開始後悔到星彩上班了，嘆了口氣，「好、好、好，就當做是為了好朋友的幸福未來打算，我就扮演一次小木偶好了。」

    最近陸競淮因為代理行銷的事情，常打電話跟保羅討論，但卻從來不曾聽聞保羅談論到莫行樂，陸競淮發現自己也忽略了，當年保羅老師那麼欣賞小樂，何以三年來從來不曾提及過她？

    三年來他不曾懷疑過小樂在米蘭，直至今日當她提到「老師」，他不得不懷疑了。

    為了求證，他再度打了越洋電話。

    「競淮，找我有事嗎？是不是要跟我討論代理行銷的事情？」

    「代理行銷目前已經籌備完善，就等老師派的人過來，一切就可以上軌道，我是想問一下老師派的人何時會到？」

    「再半個月吧。」

    半個月，真巧，他越來越覺得事情很可疑。

    「嗯，到時候我會派人去機場接老師的代理人。」陸競淮不直接挑明，繼續拐著彎套話，「對了，不知道老師還記不記得莫行樂？」

    「莫行樂……」一陣沉吟，許久後那頭的保羅才開口問：「怎麼了？」

    「我是在想，當年老師那麼欣賞她，不知道老師現在是否還有打算收她當您的接班人？」

    他並不想和曾經教導過他的師父爾虞我詐，但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實在不太好。

    保羅老師瞞著他把小樂帶到米蘭，卻不把實情告訴他的用意到底何在？

    「有緣的話，我一向喜歡順其自然。」保羅四兩撥千斤地說著，不落話柄給人是他的處世風格。

    他的話可以有正反兩面的解釋，就算莫行樂真在他那裡，也不構成謊話。

    「老師，您信任我嗎？」

    「競淮，你今天是怎麼了？好像有什麼話要問我，有什麼問題嗎？」

    「沒事，我只是擔心自己無法完成老師交付的重責大任，您將營銷亞洲的任務交給我，萬一沒能達到老師的期望，會覺得對不起您。」

    「放寬心，順其自然就好，交給你，只是相信你會用心去做，並不是要你替我賺錢，我希望你能和我派去的人一起建造一座屬於你們年輕人的創意天堂，將來能夠造福更多人，那麼我就了無遺憾了。」

    懷疑這樣好的老師實在不應該，陸競淮突然自責起來。

    就算小樂真在保羅老師那裡，他寧可相信，其中有著他無法猜透的隱情。

    「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那麼我的代理人就交給你了，她和你都像是我自己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

    「聽起來好像是個細致得必須小心翼翼呵護的珍寶。」

    「她將要帶領新的全球流行風潮，的確是極品珍寶啊！」保羅笑著說道。

    誰能接任保羅老師的位置成為流行教主？

    曾經他屬意莫行樂，而天才向來不可多得。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我會期待，那位讓老師認定為極品珍寶的貴客到來。」他幾乎可以肯定，那位保羅老師看重的接班代理人就是莫行樂。

    透過視訊，陸競淮看見思念了三年的莫行樂，她的頭發長長了，也變卷了，臉蛋瘦了些，但更顯得嫵媚有女人味，穿著打扮依然簡潔，不過整體搭配比過去更講究了。

    他假扮王家儀上了實時通訊，謊稱在公司不方便使用視訊，那頭的莫行樂依然單純，信以為真。

    你後面的面具？他開始旁敲側擊。

    這個啊，是老師送我的，是老師的作品喔！她把有著罌粟花形的面具拿到視訊前面，讓計算機那端的人看得仔細一些。

    那面具陸競淮並不陌生，因為保羅曾經送過一個相似的作品給他，但他的是男人用的面具，莫行樂的則是女孩子專屬的面具。

    保羅老師喜歡使用罌粟花當特色，他總是說，創作就好像鴉片，會叫人上癮忘我，罌粟花又叫鴉片花，所以他喜歡用罌粟花來創作。

    答案已經揭曉了，小樂的確在米蘭，而且已經成為保羅老師的得意門生，她將代理老師來這裡與他攜手合作開創新潮流。

    長腿大叔怎樣呢？訊息傳來，陸競淮為之一愣。

    原來她還會關心他啊？他還以為她真是個沒心沒肝的丫頭，擾亂了他的生活，卻又隨意把他丟棄給旁人，這賬，他記著的。

    他啊，每天像個行屍走肉的活死人。

    存心想讓她難過，要她有些罪惡感，但一陣沉默過後反而是他自個難受，主動又送了訊息過去。你還愛他對不對？忘不了對不對？

    這次回應得很快。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

    每次你老愛問這個，我說過了，他是姿秀喜歡的人，我是姐姐，就算很難過，也不能搶妹妹喜歡的。莫行樂千篇一律的回答，以為該習慣的，心還是忍不住刺痛著。

    你欠罵！當他是什麼啊？又不是物品。

    他猛敲鍵盤，把氣都出在上面，但傳送出去才想到，他氣死了，那頭的莫行樂也不會知道。

    你就要回來了，工作上得和他接觸不是嗎？他逼她面對現實。

    是工作……

    撇得清嗎？光看著視訊，他就整個人熱血沸騰，想起離別的那天，他已經開始思緒紛飛。

    想抱她，想到每個細胞都發疼。

    他很愛你。他向她強調。

    家儀，你今天怎麼了？為什麼一直幫他說話？莫行樂為好友的反常感到疑惑。

    因為他給我很高的薪水，是我的衣食父母啊，而且我覺得他很帥，條件又好，你腦袋壞掉才會把他甩了！

    莫行樂一陣無言。

    你不認同我的話嗎？他故意這麼問。

    認同。

    所以你還很愛他嘍？陸競淮就是要逼莫行樂說出來。

    瞪著屏幕上的文字，她選擇逃避。我要去忙了。

    喔，又要像一只鴕鳥把頭埋進沙堆裡啊？

    說愛他有那麼難嗎？難道是他猜鍘錯誤？

    家儀，饒了我吧，天曉得我每次一想到他心裡就有多痛，是姐妹就別在我的傷口上抹鹽了，好嗎？因為她無法自私地只想到自己的幸福，所以愛越深，她的心就越痛。

    雖然是隔著計算機，兩人相隔千裡之遠，但陸競淮似乎可以感受到莫行樂此時的痛。

    乖，別哭，愛你唷！說愛外加飛吻一枚。

    小丸子的臉爬滿了線條，莫行樂幾乎要破涕為笑。晚了，我得去休息。

    明天見，記得想我。他多想，飛入她的夢裡與她重逢。

    沒了姐姐的庇護，莫姿秀才知道生活有多辛苦，離開星彩後她認識了一個男人，以為生活至少有個依靠，但是對方反而要她外出打工賺錢供他上網吧玩游戲，最後氣不過他拿她賺的錢吃喝玩樂，她就和那男人切了。

    「姐，你在哪裡？」最近她最常做的事，就是回到他們以前承租的那間鐵皮屋，屋子早又租出去了，來這，也只是抱著渺茫的希望可以找回失散的家人，吃了一堆苦頭，她才終於知道莫行樂的好。

    「姿秀，是你嗎？」王家儀正頭痛著找不到莫姿秀，無法可想，才來他們過去住的地方碰運氣，結果竟然真讓她找到人。

    「家儀姐！」

    「你到底跑哪去了？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

    「我……」到處鬼混，這種話她也沒臉說出口，只好轉移話題，「家儀姐，你知道我姐在哪裡嗎？我好想她，我已經找了她好一陣子，可是都找不到她。」

    「你姐也在找你，不過她現在不在國內。」

    「不在國內？那她在哪裡？我現在沒地方可去，她怎麼可以不在國內！」

    看來姿秀沒多少改變，還是不長進，也不懂得感恩。王家儀雖然很不喜歡莫姿秀這個自私的女孩，可她畢竟是好友的妹妹，加上好友托付，她也只得硬著頭皮接下這燙手山芋。

    「你先跟我回去吧，你姐過幾天就會回來了。」

    「家儀姐，你是說要我跟你回去？是要讓我住你那裡嗎？」

    「目前也只能這樣，你姐托我找你，既然讓我遇到了，我就得把你帶回去，到時候再把你交還給你姐。」

    「好人果然有好報！我總算不用露宿街頭了。」

    王家儀乍聽之下差點就想臭罵莫姿秀一頓。這女生真的是臉皮厚到子彈都打不進去。

    「好了，別說那麼多廢話，上車吧，我還得要去別的地方。」

    「家儀姐也買車了哦？」

    「是我老板的車，我先送你回去我的住處，等下我還要去接他。」

    「是喔，你老板敢把這種髙級跑車交給你開，真大膽，他很有錢哦？我記得陸競淮也有輛這種車子。」因為沒仔細看車牌號碼，莫姿秀並不知道王家儀開的就是陸競淮的車。

    跟她多講一句話都會讓王家儀想吐血，所以她也懶得解釋，「這是我套房的備份鑰匙，你先拿著。」

    「喔。」莫姿秀接過鑰匙，忍不住又問：「我姐出國去玩嗎？」

    「工作。」

    「什麼工作需要出國？」

    「她已經在米蘭住了三年，說起來她會走，還是拜你所賜。」王家儀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毫不客氣地指控著她所犯的錯誤。

    莫姿秀沉默了幾秒鐘，又開口了，「誰叫她要和陸競淮做那種事情，她明知道我喜歡陸競淮，還和他車震，你不知道那多傷我的心！」

    「車震？」好大膽，但兩情相悅的人常會忘記身在何處，只想和對方在一起，所以也並不奇怪，「莫姿秀，我現在很鄭重地警告你，不要再搞破坯，那兩個人是真心愛著對方，你要是敢再傷害你姐，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什麼嘛！」

    「不爽就下車，我也不會告訴你姐我找到你，而你，就繼續去流浪街頭好了。」料定莫姿秀吃不了苦，果然一點不假，她一威脅，莫姿秀就變乖了，一句話都不敢反駁呢！

    在接陸競淮回公司的路上，王家儀常常會忍不住從後照鏡偷瞄他，莫姿秀說過的話讓她頗好奇。

    發現到異樣的眼光不時飄過來，陸競淮邊看著手上的文件，邊問：「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啊？沒有啊！」她慌忙把注意力轉回到前方。

    「那你是有話要說？」

    「也沒有。」

    「怪了，我臉上沒東西，你也沒事情要問我，那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被他的話嚇到，主家儀開著車直接撞向一旁的安全島，「啊！死了！這車修起來肯定破產！」

    她擔心的是她的荷包，陸競淮擔心的卻是他們的安全，「你開車不能專心點嗎？太可怕了！下車，我來開。」

    直接把王家儀從駕駛座叫出來，他自個坐進駕駛座，王家儀只好乖乖地坐到副駕駛座。

    「不能怪我，是總裁講了很奇怪的話，那個修車費……」

    「這車有保險，你擔心自己的小命吧，開車不知道胡思亂想些什麼！」他還沒見到小樂，可不想小命掛在王家儀手上，「把文件上的內容一字不漏地念給我聽。」

    「喔，是。」

    王家儀很配合地拿起文件，照他的意思一字不漏地念著，但不小心從後照鏡和他互看了下，她又好奇起來。

    「那個……」

    「有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陸競淮很怕又遇到一個像莫姿秀那樣的花痴。

    「這車窗從外面看不到裡面吧？」王家儀敲了敲車窗，還從裡面往外面看，外頭的事物一清二楚的。

    「看不到，這車窗是特殊材質，隱密性非常好。」

    「那就好。」擔心的問題放下一個，王家儀大大松了口氣。

    她的反應真的是太奇怪了，陸競淮忍不住又問她，「你到底怎麼回事？該不會被我猜中，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哈！你想太多了。」

    「不是嗎？」好像真是他想太多，看她那種不屑的表情，陸競淮反而大大地松了口氣，「我還真怕蒙對了。」

    「那……如果有人在車內大叫，外面聽得到嗎？」

    「干嗎大叫？」莫行樂身邊的人都很怪，有個幻想症很嚴重的妹妹，還有個神經質的紅粉知己。

    王家儀發現他起疑，連忙自找台階下，「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有人用這種車子綁架，那被綁架的人在車內大叫的話，外頭的人聽不聽得到聲音？」

    「原則上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拿這裡沒幾輛的跑車用來綁架，那個綁匪肯定腦袋壞掉，「這車這裡沒幾輛，一查就知道車主是誰，哪個笨蛋會拿這種車來綁架？」

    「呃，也是，我的問題好像很奇怪……」

    陸競淮瞧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知道就好，現在可不可讓我安靜地開車了？我保證我不會綁架你。」要綁也一定是綁莫行樂。

    「總裁真是愛說笑。」

    「那就請你繼續念下一份文件。」

    真是個工作狂，開車還要一心兩用。

    這也讓王家儀忍不住要想，那個莫姿秀是不是在誆我？這個工作狂真的會在這車裡車震嗎？

    好奇心不死，她不知死活地繼續發問：「總裁以前都用這輛車載小樂回家的吧？你們在車上都會談些什麼或做些什麼事情呢？」

    這回，開車撞上安全島的是陸競淮，而且沒那麼幸運只是刮傷，而是面板撞出一個大凹洞。

    「你……」他的臉漲成豬肝色，猜想她知道多少內情。

    「呵呵，這次不關我的事，我看今天我們倆可能犯衝，不適合搭同一輛車，我去搭出租車。」不用再問了，看陸競淮的反應就知道答案。

    「也好！」他也怕和這個王家儀坐同一輛車壽命會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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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從昨晚開始，陸競淮就一夜難眠，翻來覆去，想的都是莫行樂。

    一大早，他就排開所有的工作，然後特地去洗了個頭，換了套新衣服，還到洗車廠把車子打亮。

    旁人不明就裡，王家儀可都看在眼裡。

    這個條件一等一的男人，愛她的好友愛到幾乎接近瘋狂的地步。

    「總裁，需要我陪您去機場嗎？我可以幫您開車……」

    「不用！感謝你的好意。」又不是不要命，這種好日子，他一定要平平安安抵達機場。

    「總裁，您這樣我很難過耶，好像我是什麼瘟神一樣，昨天陪您去工廠巡視的時候，也沒有事情啊。」

    「別想太多，真的不用想太多，你還有其他重要任務要執行。」陸競淮笑得很假，心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什麼任務？」

    「去安排一下，要替保羅老師的代理人接風洗塵。」

    「喔！宴會，這個我一定會全力搞定。」

    「順便准備個禮物。」

    「禮物？」

    「她喜歡什麼，你應該知道的。」

    「總裁啊！」王家儀就是這樣大咧咧少根筋的，常常會叫當事人有點哭笑不得。

    「難道要我把自己當禮物送出去？」包裝成禮品，外加打一個蝴蝶結，能看嗎？光想都覺得令人作惡！

    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陸競淮簡直是無言以對。

    「呵呵！」王家儀呵呵訕笑，「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就看總裁願不願意嘍。」

    「王秘書，你以前真的當過秘書嗎？」這種怪個性，不被其他老板開除才怪，要不是看在她幫他找到小樂，又和小樂是好友的分上，

    他可能會削她一頓，甚至叫她滾蛋。

    「總裁覺得我表現得不好嗎？」王家儀馬上哭喪著臉喊冤，「我很用心在做事情啊，行程沒遺漏過，記憶力也不差，行動力還OK，總裁覺得不滿意嗎？」

    「停！我只是在想……你應該蠻適合負責業務工作。」胡扯很有一套，但老實講，他又擔心她會把客戶嚇跑，「這個等我有空再好好研究，我走了。」陸競淮迫不及待跳上車，就想快快和王家儀保持距離。

    「總裁！」

    「還有什麼事？」他竟然怕死這個女人，她一叫，他就頭皮發麻呢！

    「鮮花。」王家儀很盡責地把粉紅玫瑰花束遞給他，還笑著給他打氣，「她喜歡粉紅玫瑰，Good luck。」

    「謝謝。」只要不要搞不清狀況，這秘書其實還不算太差。

    總算上了車，也啟動引擎，一路上，陸競淮都在想著見面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也猜想著莫行樂看見他去接機的表情。

    她一定料想不到會是他去接機，也許她會逃跑。

    「想都別想！這次說什麼都不會讓你逃掉的！」

    他計劃好一切，但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車竟然會半路拋錨，卡在髙速公路上等拖吊車來營救，他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

    洗了車、打了蠟，什麼都算到，就是忘記開進保養廠保養。

    等拖吊車抵達，他直接叫拖吊車把他的車拖到機場附近的修車廠，他像個呆子吊在半空中，這經驗很不好受，但叫他更難受的是，他抵達機場時，才接到王家儀打來的電話。

    「已經到了？因為提早了一個班機？為什麼不早點打電話給我？」掛了電話，他氣急敗壞地吼著，「王家儀，我要掐死你！」

    機場裡的路人甲乙丙丁都在看他，還有人毫不避諱地對他品頭論足，「人長得帥，也穿得人模人樣，但原來是個有暴力傾向的惡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接風宴是特地為莫行樂舉辦的，因為她曾經是星彩的一員，所以星彩的高層主管都參與了這場盛會，當然還少不了各家即將合作的廠商。

    大家都對她感到好奇，一個二十三歲的女生，竟然可以成為流行教父的代理人，光是這個頭銜，就打亮了莫行樂頭上的光環，讓她四周整個亮起來。

    「小樂！」三年不見，王家儀和莫行樂一見面少不了黏答答的擁抱與淚水。

    「家儀，我好想你。」

    「我也是啊！每次想到你一個人在大老遠打拼，我就好心疼啊！」

    兩個大女生抱在一起訴說著離別後的想念，在角落裡，卻有雙炯炯發亮的眼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莫行樂。

    今晚，她是最搶眼的一顆星，不是成為眾人的目光焦點，便是鎂光燈搶著閃耀的巨星，在她的身邊，旁人都相形遜色了。

    她變得比以前更美麗耀眼。

    他的目光忍不住隨著她的身影移動，追逐著。

    他甚至羨慕起王家儀，可以那麼自然地和她擁抱，毫無顧忌地訴說想念的心情。

    他呢？

    想好了許多要說的話，但真的近在眼前，他卻不知道該怎麼上前，甚至在莫行樂轉頭因處梭巡時，他下意識退到更隱蔽的角落，閃躲著她的目光。

    他的確有很多話要跟她談，甚至包括算賬，可他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只是想要躲藏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差點忘了自己的知名度並不亞於鎂光燈下的她。

    與會的人多半都認識他，在他想要隱藏的時候，卻有人強把他拉進人群。

    「找到了！」

    他似乎成了眾人尋找的寶藏，找到他的人高呼著他的大發現。

    終於還是面對面了，他的目光和她的視線相遇，越過眾人，遺忘了空間，只有彼此。

    看見他的瞬間，莫行樂的淚水差點就飆出眼眶，她是變了，變成熟，變美麗，變得沉穩也更內斂，但對他的感情卻沒有隨著時空的阻隔有所改變。

    她依然愛他。

    因為他的消瘦而心疼，因為他眼神中所透出的一抹冷峻而心痛，看得出來，他在怨她，怨她的不告而別，怨她的冷血無情。

    淚雖未奪眶，心卻已成了汪洋大海。

    她的心好痛！

    兩人眼神與內心的交戰誰也看不出，他們都未主動移動步伐，卻已經被旁人給族擁著靠近。

    「好久不見。」她說，大方地伸出友誼的手，做給旁人看的。

    「歡迎你回來。」他笑著回應，禮貌地握上她的手，微微使力，讓旁人察覺不出的挑釁，他試圖用手心的碰觸提出嚴厲抗議。

    莫行樂的手心微微地冒著汗，一緊張，她的手心就藏不住秘密，怕他發覺，她微使了力，趁他發現以前快速將手抽離。

    好奇的人們不斷發問，鎂光燈打在他們臉上，他們也很配合地營造出和諧的氣氛。

    「莫小姐學成歸國，相信將會引領國內的服裝業邁向更璀璨的未來。」他說著場面話。

    「這要感謝陸總裁一直用心栽培，我有今天，陸總裁功不可沒。」

    她打著官腔。「那麼兩位有沒有可能擦撞出什麼火花呢？」記者丟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希望可以制造話題性。

    「大家別開玩笑了，希望大家的焦點放在國內的服裝業上，接下來我們為了要主導亞洲的流行，將可能累到無法喘息，即便有火花，應該也是跟服裝有關聯。」莫行樂笑著撇清關系，卻讓一旁的陸競淮非常的不悅。

    「是啊，說不定莫大設計師在米蘭早有心上人，亂點鴛鴦可是會害慘人家的。」他的語氣冷涼如冰，話中有話地說道。

    莫行樂聞言一僵，差點撐不住臉上的笑。這兩人，根本就像仇敵，外人看不透那公式化的笑容底下的真面目，可在旁看著的王家儀和劉特助，早已冷汗直流。

    「那兩人該不會意氣用事地當場吵起來吧？」王家儀憂心地低語。

    「看起來是不會，但是私底下就很難講了……」劉特助也暗自捏把冷汗。

    當事人，還是笑著，看起來親和力很夠，但其中翻浦的心思只有他們自己才最清楚。

    夜涼如水，喧擾車流，不眠的夜貓族，明明就已是入夜時分，街道上卻還是熱鬧非常，莫行樂這才相信，她已經回到了故鄉，而不是置身在夜晚只打著燈光，街道卻安靜冷清的歐洲。

    宴會結束，人潮退散得差不多之後，她正淮備和王家儀一起回家，但王家儀卻把她推給陸競淮。

    「總裁，麻煩你送一下小樂。」

    「家儀……」

    「我還要去赴個約會，劉特助，你送我一下吧。」王家儀是特意要替兩人制造獨處機會的，因為太過明顯，旁人都看得出來。

    「沒問題，走吧。」劉特助很配合地應允她的要求，拿著鑰匙領在前頭。

    「家儀，我跟你一起走……」

    陸競淮一把扯住她的手，阻止她，「我們談談。」

    「很晚了，有什麼話明天……」莫行樂想要逃避，但當對上他的目光時，她妥協了。

    垂下雙肩，放棄爭執，隨著他坐進車內。

    熟悉的味道一入鼻，她偽裝的堅強就瓦解了，轉頭面對窗外，猛做深呼吸，強把快要決堤的淚水給逼回肚裡。

    就算她變得再怎麼成熟強焊，面對情感，還是一樣脆弱。

    一路上，車內的氣氛很凝重，直到抵達王家儀住處附近的路口，兩人都沒有打破沉寂。

    車停在路口，陸競淮手握著方向盤一動也不動的，許久才拿起一根煙問莫行樂，「介不介意我抽根煙？」

    不等回答，他就徑自點了煙，讓煙霧彌漫在狹窄的空間裡。

    他並不真的想抽煙，只是想找個話題，或者說是找件事情做，總得要有人打破這沉悶的寂靜。

    煙霧吐出，也順道把積扭在胸口、一口上不了下不去的氣息順道吐出，平順了些許沉重的壓力。

    「為什麼一走了之？」

    他這問題一出，莫行樂眼眶的淚差點再度決堤，她無法回答他，因為不管怎麼解釋，都顯得多余。

    「如果你那麼想去保羅老師那裡學習，大可以告訴我，我早有那個打算了，你有必要搞先蹤嗎？」他語氣中仍免不了有埋怨的意味。

    「是，但是什麼時候你才肯放人，我等不及了，我不想放棄那大好的機會，但又不知道怎麼跟你開口，只好不告而別，對你，我感到抱歉，低我並不後悔前往米蘭。」陸競淮那指控倒給了她一個充足的借口，讓他恨她，也許可以讓他好過一些。

    「謊話連篇！」真正的理由他早就知道了，逼她說出來，只是希望她正視他們之間的問題。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是誰說一想到我就心痛？是誰說提到我就好像在她的傷口抹鹽？是誰一談到還愛不愛我，就拼命地求饒回避問題？」

    句句咄咄逼人，值也句句熟悉得令人錯愕不已，莫行樂轉頭，吃驚地看著不斷質問著自己的陸競淮。

    「為什麼我會知道？你以為為什麼看見保羅的代理人是你時，我一點也不覺得驚訝？你沒想過和你在實時通訊上聊天的人可能是我？」

    「怎麼會……家儀不可能這麼做的。」

    「她當然不會主動吿訴我那是你，是你自己承認你就是莫行樂，也可以說，她是被我所逼迫，她不是自願的，你要怪就怪我。」

    她不怪誰，包括陸競淮，是她傷了他，只有他怨她的份。

    「如果你恨我，我沒話說，但讓事情結束吧，都過去了。」

    傾身上前，他把她困在椅子上，霸氣十足地宣示，「從沒有過去，也不會過去，我沒說過可以過去。」

    他仍一如過去的霸道，甚至是有過之無不及，「你這是在強人所難……」

    「你希望過去？」他再度逼近，在靠近她臉的咫尺外吹著氣，曖昧又魅惑地笑問：「今天握手的時候，你手心冒汗了吧？你能當著我的面說你對我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嗎？看著我說你一點都不愛我，說啊！」

    「陸競淮，你不要太過分！」閃避著他的逼視，她撐起雙手努力地抵制著他的靠近，但即便如此，就算距離千裡，她的心也不曾遠離過。

    「我過分？過分的是我還是你？怎麼不敢面對我？」

    「放開我！我要下車了。」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我只是要你面對自己的真心，還有要告訴你，我不是那麼容易打退堂鼓的人。」他笑著拉遠距離，卻邪魅依舊。

    「你的決定我無權過問，但你也無法勉強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不能嗎？別忘了我們還簽有合約，我是你的債主，違約是必須要付出很沉重的代價的。」

    「陸競淮，你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合作下去。」

    他不置可否地聳著肩，「好啊，那你就去告訴保羅老師，說我不適合當他的亞洲代理行銷。」

    「你……」

    「快去打電話，這時間打電話到歐洲剛好。」他還特地幫她推開車門，催促她快去執行。

    根本就是吃定她了！

    莫行樂氣呼呼地下了車，正想快點閃人，陸競淮又叫住她，「莫行樂，不要再試圖逃跑，就算你逃了，我也會追你到天涯海角，還有，請你記住，我不會放棄，所以不要再想把我推給別人，而且，就算你說不愛我了，我也會想辦法讓你再度愛上我。」

    撂了話，他就啟動引擎揚塵而去，莫行樂被他那席話嚇軟了腳，「我是不是不該回來？」

    這回，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夠全身而退。

    麻煩不只一件，才轉了頭，她就驚覺，問題向來都是接二連三到來的。

    看著久違的妹妹，莫行樂又開始頭皮發麻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和陸競淮糾纏不清，是因為工作需要……」怕妹妹吃醋誤會，莫行樂一進門就不斷地向她解釋。

    「我根本無所謂！」莫姿秀拿著整瓶牛奶喝了起來，還大咧咧地翻起莫行樂的行李，「你剛從米蘭回來，有沒有帶什麼比較特別的禮物？聽說米蘭是流行的樞紐，你竟然只帶著家齊還有家雋過去，你知道這幾年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差點就當起流浪漢，你不會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你還是沒有多大的改變。」

    也許該怪自己，姿秀這自私的個性八成是她寵壞的，太順著她，才會讓她變得如此不懂得自我反省與體恤別人。

    但念在她在外吃了幾年苦，莫行樂不與她計較。

    不發一語地從行李中拿出幾套衣服，還有幾瓶保養彩妝，她這才開口，「這是米蘭這一季流行的服裝和保養彩妝，是我特地替你挑選的。」

    拿過手，莫姿秀的眼睛變得閃亮，「這很貴耶！你怎麼舍得買給我？而且我發現你挑東西的品味變好了，你賺了很多錢嗎？還是被有錢人包養了？」

    「姿秀，你怎麼會那樣想？我怎麼可能讓人包養！」

    「不是就不是嘛！包養又沒什麼，如果有個有錢人願意養我，我也樂得接受啊。」莫姿秀躺到沙發上，又開始嘮叨，「你走的這三年，起初我過得還稍微像樣，但後來那個陸競淮竟然把我趕走，從此我得靠打工來換取三餐，老是被房東催房租，還得到處看人臉色，你們倒好，跑到米蘭那麼好的地方去，還過著奢華的生活，真是太無情了！」

    「我以為你會想辦法讓競淮喜歡上你，那不是你希望我離開的用意？」

    「不是你的傑作嗎？把我們吵架的事情錄像起來寄給他，他看完之後像瘋子一樣把我趕出星彩，現在你倒問我！」

    「錄像？我沒有那麼做啊！」

    「沒有嗎？不是你會是誰那麼無聊？」

    「我發詧我真的沒有那麼做，如果我要那麼做，又何必到米蘭那麼遠的地方去？」

    「算了，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還是說說未來吧，你這次回來要待多久？會不會再去米蘭？如果你要回米蘭，我也要跟去，你不可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不過我這次回來會長住，家齊和家雋過陣子也會回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團圓了。」

    聞言，莫姿秀從沙發彈跳起來大嚷著，「我不要！」

    「什麼？」

    「你不回米蘭的話，我就去不成了，不能只有你們去過我沒去過，這樣不公平！」

    原來是這麼回事。莫行樂笑了笑，提出她想了很久的打算，「我要讓你上伸展台，等你能獨當一面，你想去世界各地都沒問題。」

    「上伸展台？真的假的？」那是她夢寐以求的夢想，以為被星彩踢出來之後，這輩子再無希望，這會莫姿秀又重新燃起追夢的希望，「你不是在騙我\'?陸競淮會肯讓我再回去星彩嗎？

    「不是回去星彩，而是進入奧斯頓服飾。」

    「奧斯頓服飾，那是誰開的？」

    「保羅?奧斯頓，我的指導老師，也是我的老板。」

    莫姿秀的眼睛越來越雪亮，保羅?奧斯頓的名字她當然不陌生，但她萬萬沒想到，姐姐去米蘭竟然是在他那裡學設計，「你有把握我能進奧斯頓服飾？最好不要給我希望又把我推進地獄，那樣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明天開始和其他模特兒一起排演。」

    「排演？不是學習？」此刻莫姿秀整個人都快要飛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