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下揮 】終極教師 (全文完)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330章、今日方知該恨誰！

　　方虎威濃眉大眼，光頭閃閃發光。眼神猶如刀子一般的瞄準自己的孫子，彷彿稍有不滿就將這小子給扎一個千孔百洞。

　　有唾沫讓它飛濺到我臉上，有刀子那也讓我用身體去擋——也只有至親至愛對你愛護到骨子裡的人才會對你說出這樣的話。

　　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這句話被當作金玉良言一般的被人引用千年，每個人都戴著層層面具，左顧右盼，前後掃瞄，百分警惕，萬分小心。

　　每個人都太累太累了，恨不得找一個無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可是，家裡不是這樣。

　　溫暖、舒適、互相照顧，彼此關心。

　　你病了，無論多晚父親都會心急火燎的出門為你買藥，你餓了，無論多忙母親都會放下手裡的活計為你下一碗混沌或者一碗湯料十足的麵條想了想又狠狠地在上面扣了兩個煎雞蛋——

　　這樣的愛不摻一絲一毫的水分。

　　方炎眼眶泛紅，心頭酸澀無比。

　　他低頭用力的幫爺爺按摩腳上的穴位，因為長期臥床的緣故，他腿上的皮肉枯瘦乾癟就像是一段早就失去生機已經腐朽的老木頭。

　　爺爺老了！

　　方意行不問家事，寫詩作畫，更像是一個瀟灑文人。所以，年幼的方炎和年邁的方虎威所要承擔的壓力就更加沉重一些。

　　爺爺這樣的年紀，這樣的身體，原本應該頤養天年才對，卻還要為了方家，為了他們這些子孫小輩操勞——方炎的心裡愧疚難安。

　　彷彿是感受到了方炎的情緒，方虎威伸手拍拍方炎的手背，說道：「不要愧疚，不要自責，也不要有任何心理壓力——我們這些老傢伙圖一個什麼？不就圖子孫平安嗎？漁夫那老東西一輩子不服人，年輕的時候我們倆沒有少幹架，結果他前些日子打來電話誇我有一個好孫子——你說說，這裡子面子都有了，我就是閉眼去下面見到咱們方家的列祖列宗，我也可以挺直脊樑站在他們面前。我可以大聲說我沒給咱們老方家丟臉。」

　　「爺爺，前些年我太胡鬧了，經常惹你生氣。」方炎笑著說道。「這次出門經歷了很多事情，也學會了很多道理。以後不會了，我要好好的做人做事。你老人家以後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問，看看書打打拳，沒事的時候我推你去曬曬太陽——爭取活他個三、五百歲。」

　　方虎威呵呵大笑，聲震夜空。

　　他用力的拍打著孫子的手背，說道：「有孫如此，人生何求？人生何求？」

　　「求還是要求的，咱們就求他個三、五百歲吧。」方炎笑著說道。

　　方虎威臉上的笑容停歇，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孫子，說道：「方炎，你知道嗎？你從小就懂事——」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方炎笑著說道。以前他經常在外面和人打架，招雞惹狗，用『狗不理』來形容都不為過。經常有孩子的家長找上門來，然後方家人就把他關在屋裡各種懲罰。他小時候可是沒有少吃鞭子和站罰樁。

　　所謂的罰樁就是頭下腳上腳尖上還要挑一碗水，那個時候方炎年紀不大，堅持五分鐘就滿臉大汗，堅持十分鐘就全身打擺子，半個小時堅持下來，他的小命都去了半條。

　　方意行雖然對兒子嚴厲，卻也不捨得這般的懲罰兒子。但是方虎威可不會和方炎客氣，聽說孫子惹事，虎眼一瞪，喝道：站半個小時罰樁醒醒腦子。

　　於是，站完半個小時罰樁後的方炎經常腦袋迷糊癱瘓在地上跟一團爛泥似的。

　　「你為什麼和人打架？那是有些人欺人太甚。爺爺腿疾復發癱瘓不起，你父親——你父親武道一途半途而廢，在他們眼裡跟一個廢人差不多，輕敵又心陷魔瘴——別人看到咱們方家破落，就想著要欺負咱們。」

　　「咱們燕子塢的這幾百戶，骨子裡都有著好戰的血性。他們罵你一句，你也要回罵一句。你要是敢掉頭就走，下次見面他們就敢用腳踢你敢用大耳光抽你——我不經用，你爸不能打，輕敵整天昏昏沉沉睡著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還要多——這些你都看在眼裡。所以，你小小年紀就站出去了。」

　　「有人罵我是老瘸子，你打不打？」

　　「打。」方炎說道。

　　「有人罵你爸是老廢物，你打不打？」

　　「打。」方炎再次說道。

　　「有人罵輕敵是老酒鬼，你打不打？」

　　「打——不打？」方炎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他確實是老酒鬼，我也叫他老酒鬼。」

　　啪！

　　方炎的腦袋上挨了一巴掌。

　　「輕敵的心裡有多苦，難道你不知道嗎？」方虎威恨鐵不成鋼的罵道。「輕敵好端端的時候，誰敢欺負咱們方家？誰敢對我這個老瘸子對你父親那個老廢物說一句重話？那些年要不是輕敵撐著，咱們方家還不知道得有多難熬呢。」

　　「爺爺，我知道——」方炎腦袋生痛，鬱悶的說道：「他喜歡喝酒是個老酒鬼這是事實。但他是唯一一個我尊重的、仰慕的，甚至有些崇拜的老酒鬼。嘿嘿，醉成那樣子還能自創醉鶴乘風，打東洋劍神的時候這步法幫了我大忙——」

　　「所以說，以後和輕敵說話客氣一些，別沒大沒小的。」

　　「我要是當真那麼做，以後怕是連他的小院都進不去。」方炎說道。

　　方虎威想了想，有些煩躁的說道：「隨你們去吧。一群沒大沒小的瘋子。」

　　「人瘋狂一些，別人才會害怕。」方炎笑著說道。

　　「是啊。所以那個時候你隔三岔五的就把人給揍一頓。別人罵我是老瘸子你爸是老廢物輕敵是老酒鬼的時候，你就把他們的兒子孫子打的頭破血流哇哇亂叫——」方虎威輕輕的嘆息，說道：「我們這些老傢伙不行了，但是我們還有後輩。而且我們的後輩比他們的後代優秀，做家長的不就喜歡比拚孩子的成績嘛。你也算給咱們方家漲臉，每次打架都打贏了——」

　　方炎苦笑，說道：「你心裡跟明鏡似的，當時怎麼還懲罰我懲罰的那麼嚴重？」

　　「那不是懲罰，是訓練。特訓。除了我方虎威，誰家的爺爺把自己的孫子當牲口一樣訓練？」方虎威驕傲的說道。「讓你結實一些，讓你厲害一些。我怕下次打架你輸了。那個時候，我們方家就當真連最後一塊遮羞布都沒有了——」

　　「你還真是老謀深算。」方炎說道。

　　「也有沒算準的時候。」方虎威說道。「當時我想看看你的底線在哪裡，你到底能夠走到哪一步——結果你竟然就這麼一路贏下去，甚至連百里家那個被人稱為天才的百里瘋子也被你給打倒了。這在整個燕子塢可成了大新聞。」

　　「當時我就琢磨著，看來你還沒有走到盡頭，那我就再壓一壓——找個更厲害的來壓迫一下，看看你的潛能到底有多深。」方虎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方炎一眼，說道：「原本是想找白修的，白家拒絕了。可是在這燕子塢找來找去的，也就只有葉家那姑娘合適——我就厚著臉皮跑到葉家挑戰，葉家人看到有人竟然敢上門挑戰，自然生氣的不行——所以葉家小姑娘出手就重了一些。葉家人對咱們方家的態度也就惡劣了一些。」

　　「我打不過葉溫柔，第一次切磋我就輸給了葉溫柔。」方炎表情痛苦的說道，有種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覺。那個時候的葉溫柔出手可真是狠啊，而且一點也不留情面，把他打的飛到天上又踩在腳上撞破了門框陷進了泥牆，有時候他都覺得這小妞是不是心裡在想著要把他殺掉一了百了啊？不然的話，就是一場比武切磋而已，怎麼就跟和人有深仇大恨似的？「既然我已經輸了，那就證明我的潛力到此為止。為什麼還要一年又一年每年都要接著比一次？」

　　「我不甘心啊。」方虎威說道。「我當時想著，我孫子這次輸了，說不定下次就贏了呢？」

　　「可我第二次又輸了——」

　　「我知道。可萬一你第三次就贏了呢？」方虎威一臉認真的說道。「你也知道，葉家小姑娘被稱為內江湖年輕一輩第一人，如果你連她也打倒了，誰還敢小看咱們方家？一個天才即將冉冉升起，他們不怕咱們方家的報復？所以，我又厚著臉皮第三次去葉家挑戰——」

　　「等等——」方炎猛然抬頭瞪大眼睛看著方虎威，說道：「你說——第三次上門挑戰？難道不是提前約好每年一戰嗎？」

　　「怎麼會呢？誰願意十年都做同一件事情？」方虎威搖頭說道。「人家葉家小姑娘第一年贏了你，第二年就不願意再和你打了——」

　　「你是怎麼說服他們的？」

　　「我去葉家說，你們是不是害怕了？不然的話怎麼就不敢比了？我孫子苦修一年今年就是要報仇雪恥——不打了怎麼能行？」

　　「——」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331章、臉上貼金！

　　「哈哈哈，你們葉家就是一群膽小鼠輩，贏過一次就以為自己能夠一直贏下去嗎？我孫子天縱奇才，每日苦練就是為了打敗葉溫柔雪去年之恥，有本事再和我孫子打一場——我孫子方炎和我說了，這一次我方家必贏你們葉家，我們方家要重奪青雲榜排名第一位——內江湖第一人是我孫子方炎才對——」

　　想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光頭老人在葉家的廳堂咆哮，葉家眾人怒不可竭卻沒辦法對一個癱瘓的老人做任何事情，方炎就有種因為氣憤而全身發抖又因為後怕而心有餘悸直冒冷汗的冰火兩重天感覺。

　　葉家是多麼驕傲的一個家族啊？他們人丁興旺，英才輩出，自從出了一個百年難遇的習武天才葉溫柔之後更是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就像方炎所瞭解的那樣，就連葉家的雞都要比別人家的雞更加驕傲一些，他們家的人更是眼高於底，平時看的起誰來？

　　可是，他們方家的老爺子方虎威卻跑到葉家上門挑釁，還罵人家是膽小鬼——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葉溫柔每次看到自己的時候眼神跟刀子似的，他也終於清楚每次他和葉溫柔比武的時候葉家人的嘴巴一個比一個毒恨不得刮下方家人幾兩肉下來，他更加明白為什麼每次大比武的時候爺爺都以身體不適的理由從不出場——

　　瞭解事情的真相後，方炎突然間覺得這些年自己所挨的打一點也不委屈，就是被葉溫柔給活活打死那也是她心慈手善給打了折扣而不是把人給打成殘疾讓他承受一輩子的羞辱。

　　方炎雙手緊緊的攥著方虎威老爺子的雙腳，他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把他的腳骨給捏碎了。

　　他的眼神無限委屈幽怨的看著方虎威，說道：「爺爺——你怎麼能做這種事情？為什麼不提前和我打聲招呼？你知道葉溫柔有多可怕嗎？我每天晚上想到她都得做噩夢——」

　　「我當然知道葉家那小姑娘厲害，不然她怎麼有資格做我孫子的對手？」方虎威理所當然的說道。然後，他明亮的眼神就充滿了笑意，說道：「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也沒辦法給我們方家再逼出一個擁有太極之心的天才出來——你想想你是什麼時候感悟太極之心的？」

　　方炎指了指自己的左腿，說道：「被葉溫柔打折了這條腿在床上養病的時候。」

　　「這不就對嘍？有壓力才有動力，有壓迫才有反抗，有競爭對手才能夠不斷提高——這麼些年，如果不是有葉溫柔的存在，如果不是我每年厚著臉皮求葉家小姑娘揍你一頓，你會那麼拚命的練武嗎？」

　　「——」方炎的嘴巴張了張，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聽起來爺爺確實是為了自己好，可是，怎麼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呢？

　　很快的，方炎就明白了問題的關鍵在哪裡。

　　他看著方虎威，說道：「你這麼去招惹他們方家，你就不怕他們方家把我給打死？」

　　方虎威瞥了方炎一眼，說道：「這不沒死嗎？」

　　「——」

　　「武道一途，如攀爬險山，如怒海行舟。艱難險阻，傷筋動骨甚至丟命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父親——不說你父親，就說輕敵吧，輕敵他堪稱一代天驕，可是卻心陷魔障難以自拔，幾乎成為半個廢人，不也是為了更高武道境界的追求和付出嗎？」

　　「這樣的案例數不勝數，可有幾人因此放棄？吃飯能夠被米粒噎死，喝水能夠被水給嗆死，我輩熱血男兒受點傷吃點苦又算得了什麼？當你登堂入境，到達彼岸，那個時候你就會發現，以前所承受的那些實在算不得什麼。」

　　「爺爺教訓的是。」方炎無奈點頭。

　　「所以說，我們欠著葉家的大恩情。」方虎威說道。

　　「我會記下的。」方炎說道。被人揍了那麼多年，卻還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這得找誰說理去？

　　方虎威取了條毛巾丟給方炎，說道：「擦擦吧，不用揉了。揉也沒用，廢了。去洗個手溫一壺酒過來。咱們爺孫倆喝上兩杯，賞雪夜談。」

　　「你的身體不能喝酒，我去給你泡杯羊奶——」方炎說道。

　　「放屁。誰說我不能喝酒？我說喝酒那就得喝酒。喝奶？你小子是在罵人吧？」

　　「——」

　　老頑童老頑童，人一老了就會成為頑童。方炎拗不過方虎威，就讓廚房溫了一壺梅子酒送過來。

　　方炎給方虎威倒了一杯，方虎威接過去一飲而盡，嘖了嘖嘴巴，遺憾的說道：「不過癮。沒有燒刀子過癮。」

　　「將就著喝吧。」方炎笑著說道。「這還是我偷偷讓人溫的，說是我自己要喝——要是讓我媽看到，她又得揪我耳朵了。」

　　「哼，男人的事情，也用得著一個女人多嘴？」方虎威虎目一瞪，大聲喝道。

　　頓了頓，又輕輕嘆息，說道：「這些年倒是苦了你媽，在我們方家受了不少委屈——因為這個，我都沒臉在我那老朋友面前抬頭。陸睜這人鐵骨錚錚，一輩子都不曾向誰低頭，他的女兒——唉，是我們方家負了陸家。」

　　「外公外婆都挺好的，沒說什麼誰負了誰的話——」方炎笑著說道。他在花城的時候聽的最多的就是外公外婆責怪方家不應該讓自己習武練拳，覺得整天打打殺殺的太危險。倒從來沒有說自己的女兒嫁的多麼糟糕日子多麼的悲慘。

　　方炎知道，他的母親陸婉也沒有這樣的想法。也不過是日子平淡一些，多少受到一些鄰里的嘲笑，如此而已。又算得了什麼呢？

　　「人家可以不說，我們可不能不想——」方虎威沉聲說道。「人家把女兒養大送到咱們家，我們就得讓人家的女兒吃好穿好過上好日子——不然怎麼能對得起這份信任？」

　　「爺爺說的是，我們方家男人一定不會讓自家女人受委屈的。」方炎知道方虎威有大男子主義，就順著他的話頭說道。「這不是還有我嗎？以後我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

　　「是啊。咱們家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方虎威說道。「把窗戶打開，把我推到窗邊——外面還在下雪？」

　　「下著呢。」方炎說道。「還是不要打開窗戶了吧？大風大雪的，要是爺爺的身體承受不住——」

　　「你這小子拐著彎的罵人。我也是練家子，輕敵和你這一身功夫都是誰給你留下來的？」方虎威冷笑著說道。「開窗。」

　　方炎只得推開窗戶，一股冷風席捲而入，像是冰冷的刀子在人的皮膚上面搜刮一遍。片片雪花在窗前飛舞，整個世界冰雪覆蓋，院子裡的花花草草全都變成了冰雕，讓人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喜悅歡快起來。

　　方虎威拉開身上的毯子，把自己的胸懷坦露在這風雪裡，大笑著說道：「這才痛快。倒酒。」

　　方炎就端著小壺給方虎威倒酒，方虎威一口喝乾，再次把杯子遞了過來，說道：「倒酒。」

　　方炎提壺不動，說道：「這可不行，我一杯還沒喝完呢。這瓶酒咱們一人一半，你可別想佔我便宜。」

　　方炎把自己杯子裡的梅子酒一口喝掉，又自個給自個倒了一杯喝掉，這才分別為爺爺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說道：「這才公平。」

　　方虎威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小子，在誰面前都不肯吃虧。」

　　「那是。什麼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虧。」方炎笑著說道。

　　「喝了兩杯酒，身體裡面終於有了一點熱氣和血性——說說吧，哪個混蛋王八蛋欺負我孫子了？」方虎威出聲問道。

　　方炎斟酌一番，說道：「其實也是我自已多管閒事。」

　　「既然你出手管了，那就是應該管的事——人分兩種人，自己人和外人。事也分兩種，好事和惡事。有人行惡，那就是我輩應該管的事，不然的話，我們習武幹嘛？活著作甚？」

　　「還是爺爺的境界高。」方炎順便送了一記馬屁，笑著說道：「有人欺負一個女孩子，還想搶奪她的家產，我看不過去就幫忙解決了兩個小問題，結果就陷進泥潭出不來了。」

　　「連吊死鬼漁夫都出來了，你說的『有人』就不是普通人了吧？」方虎威直指問題的核心。

　　「我知道他叫將軍令。」方炎說道。

　　「將軍令。」方虎威虎目綻放出駭人的精光，表情微震，說道：「可是生子當如將軍令的將軍令？」

　　方炎苦笑，說道：「連爺爺也知道這句話？看來我確實得罪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呸。」方虎威罵道：「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而已。這種事情誰不會做？我跑到葉家去吆喝著我孫子方炎是內江湖第一人——也要你當真做到才行。」

　　「——」方炎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生痛，像是被誰抽了好幾個耳光似的。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332章、碰釘子！

　　一壺梅子酒不夠爺孫倆漱口，你一杯我一杯酒壺很快就空了，方虎威滿臉期待的看著方炎，說道：「再溫一壺？」

　　「不行。」方炎堅決搖頭。「你不能再喝了，我也不會陪你喝了——你要是再喝，我寧願去睡覺。你看看這家裡除了我還有誰有膽子給你溫酒。」

　　「兔崽子。」方虎威氣憤的罵道。「別以為老子腿癱了就治不了你。你這不是回來了嗎？我明天就去葉家罵戰，說葉家那丫頭跑到花城被我孫子打的鼻青臉腫哭爹喊娘的跑了回來——你說葉家人會不會把你吃了？」

　　方炎的臉又苦了起來，說道：「爺爺，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孫子——外面的人欺負我也就算了，你也跟著欺負我？」

　　「外面的人誰敢欺負你？將家的那小子不也在你手上沒討到什麼便宜？」

　　方炎苦笑搖頭，說道：「他自己根本就不用出手，不過是動動嘴皮子，我就得一次次遭遇險境一次次以命相搏死裡逃生——他怎麼會沒佔到便宜？只要我稍有不慎，我就一命嗚呼，再也回不來看望你們了。他呢？我勝了一次又一次，也不過是剪掉他的一些枝幹和樹葉而已，他仍然是那棵堅硬挺拔的樹幹，冬去春來，他又一次枝葉茂盛招風攬雀成為無數人心目中的標竿和希望——爺爺，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

　　方虎威眼神灼灼的看著方炎，說道：「你害怕了？」

　　「爺爺，我不怕。武道精神裡面沒有怕字，只有畏懼之心——我只是不喜歡這種壓抑的環境氛圍。我擔心他會對我的家人下手，我擔心他會對我的朋友下手，我甚至擔心他會傷害我的學生。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死。我不怕死，但是我更怕我在乎的人因我而死——」

　　「我是你的爺爺，所以我有發言權：我不怕死。你的父親也有發言權，他也不會怕死。你的母親你的親人朋友，他們都有發言權——我們都不怕死。」方虎威看著方炎，問道：「如果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還會選擇那麼做嗎？」

　　還會選擇那麼做嗎？

　　如果重來一次，自己還會把陸朝歌從飛撞而來的汽車前推開嗎？

　　如果重來一次，自己還會把秦倚天從炸彈襲擊下救下嗎？

　　如果重來一次，自己還會在將軍令面前挺直脊樑寸步不讓嗎？——

　　會的，他還會那麼做。

　　如果重來一次，他會在救下陸朝歌的同時也救下天空一號的保安劉金柱，那樣他的妻子就不是寡婦，他的父母不會失去兒子，最重要的是，他可以親眼看到他的兒子喊他『爸爸』——現在他的太極之心進入『星光』境，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到。

　　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把秦倚天從炸彈襲擊下救下來，不僅僅是因為他是愛慕自己的女生，最重要的是她是自己的學生。老師救學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不僅僅要救下她，還要用自己的胸懷把她保護好，他不會讓她受傷，不會讓她用自己瘦弱的身體替自己擋子彈——她以聰明著稱，這種事情她並不擅長。

　　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在將軍令的面前抬頭挺胸一步不讓。如果有人罵他一句，他就要回罵一句。如果有人抽他一耳光，他就會回抽他幾十耳光——這是他的精神，是他的驕傲，是他從小到大都在堅守的行事準則和道德規範。

　　他和白修最大的區別就在於，白修能夠忍辱負重唾面自乾。但是方炎不會，他不會忍辱，因為他認為忍耐只會給他帶來更大的羞辱。他不會負重，因為太重會壓制他的太極之心。他不會任由臉上的唾沫自乾，他會讓對方的臉上被口水塗滿——

　　有人罵他下流，有人說他卑鄙，還有人說他整天犯賤——

　　可是，他做錯什麼了嗎？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方炎看著方虎威的眼睛，聲音堅定的說道：「我相信我可以做的更好。」

　　「你沒錯，那就是別人錯了——」方虎威表情嚴肅的說道。「難道我會因為自己的孫子做了幾件好事而責怪他嗎？或許別人的父母會這樣，我們方家沒有這樣的家規祖訓。」

　　「我知道怎麼做了。」方炎正色說道。

　　「勇敢無畏、堅守本心。」方虎威囑咐著說道。「心之所想，人之所向。只有這樣，太極精神不滅，太極之心永恆——你之所以年紀輕輕便獲得本心，便是因為你這麼些年來一直活的自由無忌，從不忤逆天道人倫。如果因此而有人遭到報復的話——我願意成為你尋道路上的殉道者。」

　　方炎站起身體，對著方虎威深深的鞠躬。

　　「不是因為我多麼善良無私——」方虎威看著方炎，蒼老的眼神裡面充滿了笑意，說道：「因為你是我方虎威的孫子。如此而已。」——

　　方炎已經坐在葉家大廳半個小時了，卻沒有任何葉家人出來招待客人。葉家的小丫鬟喜兒說進去稟報，結果就再也沒有音信了。

　　再讓人氣憤的是，你走之前總應該給客人倒杯茶喝吧？

　　方炎並不著急，他知道方家和葉家這些年關係一直不和睦，可以說用『深仇大恨』來形容也不為過。

　　因為方老爺子在背後的操縱挑撥，方炎和葉溫柔的每次爭鬥就是在兩家人心中火上澆油。如果爺爺說的是真實的，那麼方家或者說方炎確實欠下了葉家一個天大的人情。

　　最重要的是，自己和東洋劍神千葉兵部大戰前夕，葉溫柔千里奔波前去支援——雖然據說是受老酒鬼託付而行，可是，她終究還是趕到了花城，還是用自己的力量給予了方炎最大的支持。

　　方炎感激葉家，更感激葉溫柔。

　　花城一別，兩人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方炎確實很想和葉溫柔聊聊，他的太極之心進入『星光』境，以後如何發展，往哪個方向修煉，這些對他來說都是難解的迷題，葉溫柔被譽為內江湖年輕一輩第一人的天才女人，也是修道路上的先行者，她一定能夠給自己很多的建議和解決問題的辦法。

　　哐哐哐——

　　方炎知道這是鞋子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可是，如果是不知情的人一定會誤以為哪座深山老林裡面的大怪獸跑出來禍害人了。

　　果然，最不像葉家人的葉風聲大大咧咧的走了出來。

　　他一邊斜眼瞟著方炎，一邊挑著牙齒說道：「你來找我堂姐？」

　　葉風聲是葉家三虎中的老二葉道弦的兒子，也是葉溫柔的堂弟。葉家人都有著優良的基因，男帥女美，可是到了葉風聲這裡就基因變異了，他不僅胖，而且還醜，所以從小的時候大家都為了到底是叫他『小胖』還是叫他『小丑』而發生過數次激烈的爭論，最後還動手打了起來。

　　方炎是堅定的『小胖』派，因為他覺得叫一個人『小丑』太侮辱人了。這樣的事情他是不會幹的。

　　方炎指了指桌子上堆積如山的禮物，說道：「你看這像是來找你堂姐的作派麼？」

　　「喲，百年的老參，一大盒蟲草、還有一對鹿耳——怎麼著？你們方家這是上門提親來了？就算來提親，那也得方老爺子出馬才行吧？」葉風聲在禮物堆裡一陣亂翻，笑嘻嘻的說道。「你還不夠格。」

　　「我夠不夠格不是你說了算，你不夠格來接待我那是我說了算。」方炎眼神不善的盯著葉風聲，說道：「我來看望葉家的長輩，他們就讓你出來接待我？」

　　「沒人讓我出來接待。」葉風聲說道。

　　「那你出來幹什麼？」

　　「我看你一個人傻坐在這兒怪可憐的，就出來陪你說說話——怎麼著？不樂意？」葉風聲作勢要走，說道：「你要是不樂意那我還真不奉陪了，今天約了阮經李小天他們幾個去罩麻雀，你先坐著，我去忙活了——」

　　「等等。」方炎出聲喊道。

　　葉風聲這才一臉得意的坐了回去，說道：「不受葉家搭理，心裡不好受吧？」

　　「來的時候就想到了。」方炎認真的說道。「老祖宗呢？她老人家的身體還好吧？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她，總得讓我見面給她磕個頭吧？」

　　葉家是少見的四代同堂，老祖宗是葉溫柔和葉風聲他們的曾祖母，已經活過了百歲的老人家。而且老人家直到現在牙口極好，思維敏捷，天氣好的時候還能夠看到她在燕子塢裡面東看看西看看走路溜彎——

　　方炎如果能夠看到她並且討好了她，由她幫忙在中間說句話，兩家怨仇盡解。方炎這一趟就沒有白來。

　　「想見我們老祖宗？你還是別想了。這麼冷的天，她老人家在曖閣裡面就沒準備出門，也沒人敢讓她出門。」葉風聲毫不留情的打消了方炎的這種念頭。

　　「那我去曖閣給她磕頭。」方炎說道。「葉家的曖閣，以前也不是沒去過——」

　　「哈哈哈——」葉風聲指著方炎大笑，說道：「還敢說不是來找我堂姐的？」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333章、好朋友就是用來擋槍的！

　　方炎眼睛一亮，說道：「葉溫柔也在暖閣？」

　　「這不是廢話嗎？老祖宗最疼的就是我堂姐。老祖宗這個時候在暖閣，我堂姐當然要在暖閣陪著——」葉風聲鄙夷的看著方炎，說道：「你不會是想泡我堂姐吧？不得不說，我還真是佩服你的勇氣。年年比武年年挨揍，年年挨揍還要年年比武——你被我堂姐揍了這麼多年你都不害怕？」

　　「我不害怕，我心裡很感激她。」方炎說道。爺爺說的對，如果沒有葉溫柔這個強大的對手，如果沒有那每年一次的葉、方兩家的比武切磋，如果不是擔心受人恥笑遭人鄙夷，如果不是害怕自己的臉被刮花了、腿被打折了，方炎沒辦法做到之前那般拚命的練習修行。

　　也正是因為他像是個傻子一般的執著，所以他年紀輕輕便取得如今的武術成就，因為他像是個瘋子一般的拚搏，所以他擁有了那讓人進入另外一個更高級武道世界的太極之心。

　　也正是因為他彗星般的崛起，因為父親的那場事故而致使家族帶來的壓力一下子減輕了不少吧？

　　因為他的快速成長，不管誰罵他的爺爺是瘸子，誰罵他的父親是廢物的時候，他們方家人只需要反駁一句『我孫子比你們強』那就足夠了——

　　葉家人給予了他們方家太多太多，他們方家也欠葉溫柔太多太多。

　　葉風聲瞪大了眼睛，看著方炎說道：「方炎，你不會是被我姐打傻了吧？你剛才說什麼？你感謝我姐？感謝我姐打了你？」

　　「我沒傻。相反，我被她打聰明了。」方炎笑著說道。太極之心確實有提升人體機能開發腦域智力的功效，擁有了太極之心的方炎確實要比以前更加聰明一些。

　　神清氣爽！

　　普通人氣爽了都覺得神智清明一些，對於方炎這些身體素質優於常人的武者來說更是如此。

　　沒有太極之心的方炎處在『混沌期』，大部份人都處在混沌期。但是，有了太極之心之後就到達了『明理期』。

　　葉風聲的嘴巴張了半天忘記合攏，連續灌了好幾口冷風後這才醒悟過來，他眼神警惕的盯著方炎，說道：「方跑跑，你說吧——你這次到我們葉家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以他對方炎的瞭解，這是一個無論是在語言上還是行動上都不肯吃虧的傢伙。你想在他的身上佔點便宜那就是在蚊子腿上割肉——完全不可能。他今天又是送禮又是感謝的，姿態放的這麼低，到底打著什麼壞主意？

　　方炎頗為無奈的看著葉風聲，說道：「快過節了，我就是想來拜訪一下老人家，順便——找葉溫柔談談。」

　　噗——

　　葉風聲再次冷笑出聲，說道：「還是想泡我姐——我也還是那句話，我姐你見不著。葉家也沒有人願意見你，除了我。」

　　方炎側身打量著葉風聲，溫情脈脈的說道：「風聲，咱們倆算不算是好朋友？」

　　葉風聲的汗毛突然間就立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盯著方炎，說道：「你以前都叫我小胖。朋友？——算——是吧。你想幹什麼？」

　　「我想和你家人談談，你去幫我說一聲？」

　　「我說沒用。沒人願意見。要見早見了，還用你坐在這兒等半天？」

　　「那你帶我去暖閣？」

　　「老祖宗沒發話，我敢把你帶到暖閣？我還要不要命啊？」

　　「做為朋友，難道你眼睜睜地看著我白跑一趟？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幫我做？」

　　「我願意為你閉上眼睛。」葉風聲說道。

　　說完這句自認為自己覺得很好笑的笑話之後，卻發現方炎正眼神玩味的打量著自己。

　　葉風聲的心再次提了起來，說道：「方跑跑，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總覺得你把我看成了你籠子裡面的一隻獵物——你知道的，我什麼都幫不了你。誰讓我在葉家人輕言微呢？」

　　「你明明可以幫忙。」方炎說道。

　　「怎麼幫？」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方炎說道。

　　葉風聲這個近兩百斤的大胖子突然間從花梨木椅上面彈跳而起，頭也不回的就朝著廳堂外面跑過去。他的兩條大胖腿輪得飛起，就像是施展了某種神奇步法似的。

　　他確實施展了葉家的『落葉繽紛』，這也是內江湖的一大絕學步法，排名不在方家梅花步之後。

　　而且人家的步伐名字更好聽，提起來也更加裝逼——落葉繽紛裡面可把『葉』姓給鑲進去了，梅花步裡面卻沒有一個『方』字。

　　但是，他還是慢了一步。

　　在他剛剛躍起的時候，方炎就已經發動了攻勢。

　　他一記秋風掃落葉將葉風聲的逃跑速度給阻了一阻，然後在後面惡虎捕食般的向葉風聲攻了過去。

　　「葉風聲，我帶著禮物上門做客，你憑什麼出言辱我？」

　　方炎一腳踢在葉風聲的屁股上。

　　「葉風聲，你這個卑鄙小人，你還敢出手傷人——別以為這裡是葉家我就怕了你——」

　　方炎一拳拍在葉風聲的後背，把他拍的踉蹌前奔，然後一頭栽倒在院子的雪地裡。

　　「葉風聲，你今天不給我一個解釋，我就和你不死不休——」

　　方炎正要一腳踩在葉風聲後背上的時候，覺得這個動作有些太過火，然後趕緊躺倒在葉風聲的旁邊，一拳打在他的後背上。

　　葉風聲滿嘴冰雪，痛得嗚嗚直叫。

　　方炎抱著葉風聲肥胖的身體，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他的胸口，嘶聲吼道：「葉風聲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你們葉家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方炎正打的過癮時，一個如雷般的喝聲炸起：「住手。」

　　方炎當真住手，掙脫開來的葉風聲一拳打在方炎的胸口，然後肥重的身體壓了上來，趴在方炎身上掐著他的脖子，吼道：「方跑跑，我今天要殺了你——」

　　「把他給我拉開。」葉道溫皺眉說道。

　　於是，跟隨在身後的僕人、弟子衝過去把葉風聲從方炎身上給拉扯下來。

　　方炎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撣掉身上的冰雪渣滓，撫平衣服上的折皺怒視著葉道溫，說道：「這就是你們葉家的待客之道？我帶著厚禮登門拜訪，你們拒不接見，連一杯熱茶都沒有——」

　　方炎指著葉風聲，冷笑著說道：「讓一個卑鄙小人過來冷嘲熱諷，進而攻擊打人，這就是你們葉家的待客之道？這就是你們葉家的禮儀風度？」

　　「難道我說錯了嗎？你不就是個懦夫嗎？翹家逃跑拒不應戰——全燕子塢的人都叫你方跑跑，為什麼我不能叫？我打你怎麼樣？那是你找打？還想來泡我堂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性——」

　　「你敢侮辱我，我今天就要和你決一死戰——」

　　「誰怕誰啊？我們葉家男人怕過誰來？」

　　「閉嘴。」葉道溫再次暴喝。「你們倆的戲演夠了沒有？」

　　方炎一臉詫異的看著葉道溫，說道：「葉伯伯，你看出來了？」

　　「你這種彫蟲小技能騙得過誰來？」葉道溫冷笑出聲。

　　方炎眼神幽怨的看著葉風聲，說道：「風聲，我就說你這一招苦肉計行不通——這樣的小手段騙騙李小天他們還行，想騙葉伯伯這樣的人中之龍，那是關公面前耍大刀，自尋死路。」

　　葉風聲就覺得自己的胸口堵的慌，有什麼東西充斥著自己的眼睛，說道：「目的不是達到了嗎？大伯出來了——」

　　葉道溫看看葉風聲，又看看方炎，冷哼一聲，說道：「打打鬧鬧的，成何體統？」

　　方炎上前向葉道溫恭敬行禮，說道：「葉伯伯，讓你笑話了。風聲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也是為了我才提出這樣的建議——雖然愚笨了些，但卻全是為了我好。如果葉伯伯要怪罪，你就責怪我吧。」

　　葉風聲面若死灰。

　　這個方跑跑——以前不是這樣的。沒有這麼不要臉啊？他出門一趟功夫大成就連臉皮也變厚了不少？

　　葉道溫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看著面前的年輕男人，說道：「方炎，你們演這一齣武戲逼我們出來——我出來了，你想和我談什麼？」

　　葉道溫的心情有些感慨，對待面前的這個方炎，他實在是太過熟悉了。燕子塢年紀和方炎相仿的孩子數十個，但是方炎無疑是最特別的一個。又因為方炎和自己女兒葉溫柔每年一武比，他對方炎的瞭解就更是全面——

　　方家的習武天才，燕子塢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太極領域最年輕的悟道者，假以時日成就不可限量——

　　可是，因為他的獨立獨行，因為他的——各種無賴行徑和出格的舉動，又讓他的人品多受質疑。

　　這樣的一個年輕人，你可能不喜歡他，但是你沒辦法忽略他。因為他的名字總是會在你的耳朵邊出現，他的身影也總是在你的眼前晃動。揮之不去，驅逐不了。

　　葉道溫這麼正式的問出這個問題，方炎反而不知道如何作答才好。

　　沉默良久，才正色說道：「我是來找葉溫柔的——」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334章、見與不見！

　　大雪暫時停歇，但是寒意侵人。

　　站在院子裡面的每個人都覺得涼風嗖嗖地往脖子裡面灌，外面的衣服和皮膚好像被分隔開來成為不相干的兩極似的完全沒有互相取暖的意思。

　　按道理講，無論是葉道溫、方炎、葉風聲還是旁邊的葉家弟子、僕人，在場眾人都是習武之人，抗寒能力極強，沒道理覺得如此寒冷。

　　可是，聽到方炎說的那句『我是來找葉溫柔的』話之後，他們突然間就覺得這寒氣難以抵擋了。

　　葉風聲趕緊給方炎打眼色，說道：「你不是說要來給我們老祖宗磕頭嗎？你以為我們老祖宗會見你嗎？趕緊回去吧，現在風大雪大的，我們老祖宗現在不見外人——」

　　葉道溫眉頭微皺，眼神犀利的在方炎的臉上掃視，久久的沒有說話。

　　這個狂妄自負的傢伙，當著父親的面說要來找他的女兒——難道他不怕自己把他打死埋在院子裡當花肥嗎？

　　他和葉溫柔到底是什麼關係？葉溫柔的花城之行——發生了一些讓人難測的事情不成？

　　方炎感激的看了葉風聲一眼，說道：「原本我想說我是來感謝葉家的，但是我知道，如果這些話由爺爺來說才顯得更加鄭重，也對葉家更加尊重——在葉伯伯眼裡，我終究還只是個孩子，只是個晚輩。」

　　「我確實想給老祖宗磕頭，出去了這麼久，回來之後給老人磕幾個頭，說幾句祝福的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也是一個晚輩應該盡的禮數。但是，我這趟來葉家就是來找葉溫柔的。我來不是要向她挑戰，也不是要和她打架——我們打了十幾年了，我也被她打了十幾年了，我就是想對她說一句謝謝——我確實很感謝她。」

　　方炎選擇了說實話。

　　方炎是個聰明人，所以他很小的時候就明白和聰明人說話最好坦白直接一些。最重要的是，不要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聰明的那個，因為，你不知道誰會比你更加的聰明。

　　他不認為葉道溫比自己愚蠢，所以他不敢有絲毫的欺騙。

　　他如果說是來感謝葉家的大恩，那麼葉道溫揮揮手就讓他回去了。他根本就沒辦法見到葉溫柔。

　　「為什麼？」葉道溫的眉毛擰在一起，心中的擔憂更甚。女兒正處於人生最關鍵的階段，他可不想因為和一個毛頭小子的情愛糾葛而受到影響。

　　最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那個人是方炎。

　　方炎一臉坦然的看著葉道溫，沒有自卑，沒有羞愧，沒有小人得志的得意，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好意思。

　　他的表情很平靜，眼神很純粹，好像這件事情理所如此。

　　「一個人願意連續揍自己的手下敗將十年——」方炎笑著說道：「我覺得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也是一件值得銘記感恩的事情。」

　　葉道溫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難得的露出一抹笑意，說道：「你明白了？」

　　「明白了。」方炎說道。

　　「方家出了一個了不起的人才啊。」葉道溫感慨著說道。他轉身看向葉風聲，說道：「你去暖閣看看，問問老祖宗願不願意讓方家的小子進去給她磕個頭。」

　　葉道溫看了方炎一眼，轉身離開。

　　葉風聲快步走到方炎面前，一拳擂在方炎的胸口，罵道：「你這混蛋，剛才差點沒被你打死——」

　　「後來我不也躺著不動讓你打了幾拳出氣嗎？」方炎笑著說道。

　　「算你還有點良心。這明明是你的計策，你憑什麼安我身上？什麼雖然愚笨些？我會想出這麼愚蠢的招式嗎？」葉風聲沒好氣的說道。

　　「也是為了增加可信度——再說，如果我說這辦法是我想的，葉伯伯會怎麼看我？」

　　「他覺得你是個卑鄙小人。」葉風聲說道：「你說這是我想出來的，他會怎麼看我？」

　　「恨鐵不成鋼，覺得你智商有問題。但是應該上升不到人品方面——所以你比我更適合揹這個黑鍋。」

　　葉風聲揉了一把臉上疼痛的部位，憤怒的說道：「我們真的是好朋友嗎？為什麼我覺得都是我把你當成朋友，你根本就沒把我當成朋友？」

　　「如果我不是把你當成好朋友，我會坑你嗎？」方炎柔聲安慰著，說道：「肯定不會。不是我好朋友的人，根本就沒有被我坑的資格。」

　　「你坑過白修。」

　　「——」

　　「你坑過百里路。」

　　「——」

　　「你坑過陸經。」

　　「——」

　　「你還坑過李小天。」

　　「——」

　　「難道你把他們都當作好朋友？」

　　「每件事情都有他的兩面性，你和他們是不同的——」方炎急聲解釋。「你是我心中最有正義感的胖子。」

　　葉風聲哀嘆一聲，說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暖閣幫你問問——」

　　「等等。」方炎喊道。

　　他跑到客廳把桌子上的那一大堆禮物抱出來，把這些東西全都塞到葉風聲的懷裡，說道：「告訴老祖宗，就說這是我孝敬她老人家的——隱諱一點說，別說的太直白搞得跟我們是在炫耀一樣。」

　　葉風聲無奈搖頭，說道：「你這樣讓人家怎麼好意思拒絕你？」

　　「那就不要拒絕嘛。」方炎笑著說道。

　　暖閣很大，由幾間相連的屋子組成。

　　屋子地下燒著火龍，所以屋子裡溫暖如春，非常的舒適。又因為燒地暖非常的乾燥，於是主廂房的左右兩側又種植著不少綠色的植物。紅的辣椒、綠的黃瓜，還有一地的大西瓜，看起來紅綠相間，長勢喜人。

　　在一間屋子裡，一個老太太正掂著腳採摘黃瓜，葉溫柔提著一個小籃子跟在旁邊，籃子裡已經有了小半筐的嫩黃瓜。用雪水一洗，『咔嚓』咬上一口或者用醬料拌上一盤都是極好的下酒菜。

　　丫頭喜兒站在一邊唧唧碴碴的說話，把自己剛剛看到的情況匯報給老祖宗和大小姐。

　　「原本是沒人搭理他來著，我也以為他坐一陣子就會覺得沒趣自己走了——沒想到風聲少爺過去了。風聲少爺和他聊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方跑跑和風聲少爺打起來了，好像說是風聲少爺侮辱了他，還罵了他方跑跑——哼，他不就是方跑跑嗎？燕子塢的人都這麼叫——」

　　「後來大老爺就出來了，大老爺讓四全、葉明把他們倆拉開了，現在正在和方跑跑說話呢——我看到那個方跑跑看了我一眼，就趕緊逃跑了。」

　　老祖宗摘下一根帶著小花的黃瓜放在籃子裡，看了一眼提籃的葉溫柔，說道：「爺爺為了逼孫子努力上進，連續十年來我葉家挑釁。自從妳第一次贏了他之後，妳爸他們就準備對此事不再理會——偏偏妳受不得激，連續十年和他比武切磋。」

　　「這樣一來，給妳自個兒撈了個野蠻暴力的惡名，卻還和方家糾纏在一起脫不開身。別人一說起葉家，必然會提到他們方家。一提到他們方家，也必然會提到我們葉家——你們倆的每年一比倒成了一樁趣事在外面流傳。」

　　「為了這事，妳爸他們三兄弟沒少嘔氣——好端端的，怎麼就和方家糾纏個沒完沒了了呢？」

　　葉溫柔嘴巴微張，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她不喜歡解釋！

　　老祖宗也不需要她的解釋！

　　她安靜的提著籃子，表情淡漠，眼瞼低垂，窗外的白雪映著她雪白的臉頰，讓她整個人都籠罩著一層白光。

　　她就像是院子裡那株白梅，風雪壓樹，仍然默默綻放。遠看那是一樹雪花，走到近處才會發現那漆黑的枝叉上面盛開著一朵兩朵無數朵的白色小花。

　　她們和雪一樣潔白，雪卻輸了它們一院的清香。

　　「誰種的莊稼，誰來割穀子。誰種的苗子，誰來摘瓜果。如果十年之前第一場比試贏了之後就此打住，也就沒有後面的事了。既然妳和人打了十年，那也是一樁緣分，這些事也就得由妳自行了斷——」

　　老太太頭髮稀疏，呈銀白色，就像是釣魚用的魚線。皮膚乾癟的沒有任何水份，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溫暖平和。

　　她活了百年，吹了一百年的風雨，看了一百年的世事變遷。她的眼睛比所有人都要毒一些，看人也看的準一些。

　　葉溫柔仍不說話！

　　咚咚咚——

　　葉風聲顫顫巍巍的走進來，看到正在摘黃瓜的老祖宗，抱著一大堆禮物就跑過來，說道：「老祖宗，方炎出門一趟，今天登門拜訪說是要給妳老人家磕頭。」

　　他用下巴點了點懷裡的禮物，說道：「這些都是他送過來的，說是孝敬給老祖宗的禮物——大伯讓我來問老祖宗一聲，要不要他進暖閣給妳磕頭？」

　　說完之後，他就把禮物遞給身邊的喜兒，然後滿臉期待地等待著老祖宗的回覆。

　　老祖宗又摘了一個黃瓜握在手裡，用粗糙的手心撫摸著黃瓜上的細碎軟刺，轉身看著葉溫柔說道：「見與不見，就由妳來決定吧。」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335章、有些話只能說給你一個人聽！

　　葉風聲一邊引路一邊斜眼瞟身邊的方炎，方炎被看的不耐煩了，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和我姐是什麼關係？」葉風聲表情疑惑的問道。

　　剛才老祖宗問葉溫柔要不要見方炎的時候，葉溫柔說『我揍了他十年，讓他來給老祖宗磕幾個頭，是便宜了他。』，雖然話裡面對方炎很貶低，但是終究還是請求讓老祖宗見一見方炎。

　　這個問題倒是把方炎給問懵了，他和葉溫柔是什麼關係？

　　朋友？算不上吧，以前她可是自己最討厭的人。如果自己心中的仇恨榜上葉溫柔排名第二的話，就沒有人能夠排在第一——當然，現在多了一個將軍令，他牢牢的佔據了那個位置，穩若泰山，一時半會兒估計還不會動搖。

　　敵人？這麼說也不適合，方炎知道她不是自己的敵人，哪個敵人會在對手遇到危險的時候，千里奔波捨身相救？

　　陌生人？不，葉溫柔絕對是方炎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人，也是最熟悉的女人——

　　方炎糾結良久，無比肯定的說道：「戰友——我們是戰友。」

　　「戰友？」葉風聲的嘴巴張了張，說道：「什麼戰友？我怎麼感覺你居心不良？」

　　啪！

　　方炎一巴掌拍在葉風聲肥大的腦門上，因為他的腦袋太大、脖子太粗根本就躲避不了方炎的攻擊。

　　方炎氣的臉色紫紅，身體哆嗦，說道：「不要侮辱我和你姐純潔的戰鬥友誼。」

　　葉風聲大怒，說道：「你都說戰友了，能是什麼純潔的戰鬥友誼？」

　　「葉風聲。」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葉風聲聽到那個無比熟悉的聲音，表情扭曲，肥肉抽搐，嚇得連頭都不敢轉回來了。

　　他知道，自己又被方炎這小子給陰了。他明明看到自己堂姐在前面偏偏引誘自己說這種話——

　　「我告訴你方炎，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我姐——不然我這做弟弟的和你沒完。」葉風聲假裝自己沒有聽到那句話，臉紅脖子粗的威脅方炎。

　　說完這句話後，他這才轉身看向葉溫柔，一臉意外的模樣，說道：「姐，妳怎麼出來了？快進去，外面冷。」

　　葉溫柔不應，只是眼神淡漠的看著方炎。

　　方炎也看著葉溫柔，兩人的眼神交融又交戰。

　　冰天雪地，萬物皆白。

　　冰椎倒掛，井水結冰。

　　腳下白雪如白毯，天上飛雪如飛絮。

　　一樹白梅悄然綻放，看不到白花，卻嗅聞的到這滿院芬芳。

　　一個是俊朗少年，一個是英姿少女。大戰一觸即發，氣氛壓抑到了極致。

　　方炎一記『好久不見眼』丟過去，被葉溫柔一記凌厲的『看到你就討厭眼』給打飛。

　　方炎不屈不饒，又使出一招『郎情妾意眼』，葉溫柔大怒，直接一招『趕緊滾蛋眼』將他斬的支離破碎。

　　方炎不甘示弱，施展出自己的終極絕學『沒有妳的日子我怎麼辦眼』含情默默的送過去，葉溫柔連續使出了『你去死吧眼』『戳瞎你的狗眼』『你卑鄙下流無恥混蛋眼』——等各種殺招也沒能擊潰方炎的大招。

　　這一回合，方炎勝利！

　　葉風聲看看方炎，又看看葉溫柔，眼神迷惑的問道：「你們倆在幹什麼呀？」

　　方炎鄙夷的掃了他一眼，並沒有浪費時間向他解釋什麼。他的境界太低，並不知道剛才有一場驚天動地的惡戰在他的眼前發生。

　　方炎看著葉溫柔，說道：「妳來接我？」

　　葉溫柔的表情微僵，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她確實是出來迎接方炎的，方炎帶著厚禮來給老祖宗磕頭。老祖宗自然是不需要出來迎接，但是她這個做小輩的卻要出來做一個接納和感謝的姿態。

　　可是，方炎說的是『接』而不是『迎接』，如果她點頭的話，那種感覺就像是小媳婦來接自己的丈夫回家——

　　方炎大步朝葉溫柔走過去，笑著說道：「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好久不見，妳還好吧？」

　　「好。」葉溫柔說道。

　　「妳好就好。」方炎說道：「我有很多話想和妳說，有很多問題想問——」

　　葉溫柔臉頰微紅，然後瞬間又恢復了原來的冷漠。

　　她的心裡暗惱，心想這個傢伙是怎麼回事？這裡可是葉家，他怎麼連這樣的話都敢講出來？他這麼當眾調戲葉家女子，就不怕葉家人把他打死埋了做花肥？

　　她的拳頭握緊又鬆開，有一絲絲的忐忑。

　　以前她都不知道什麼是忐忑，因為沒有什麼值得她忐忑的。但是，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她就明白了。

　　「我先去給老祖宗請安磕頭，然後我們出去走走——」方炎說道：「石河子都結冰了，我們去滑冰，好不好？」

　　「——」

　　方炎知道她不會答應的，但是，她也沒有拒絕啊。

　　葉風聲瞳孔圓睜，看著方炎就跟見了鬼一樣。

　　堂姐把方炎打成了那樣，他竟然還想泡自己的堂姐？

　　難道他沒看到堂姐氣的臉都紅了嗎？難道他不知道堂姐的拳頭都握起來了嗎？

　　方炎瞥了葉風聲一眼，說道：「風聲，我們去給老祖宗磕頭。」

　　「啊？好。」葉風聲這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看了堂姐一眼，然後帶著方炎繞開堂姐所站的位置進暖閣去給老祖宗磕頭。

　　方炎看到坐在坑上吃黃瓜的白髮老人，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後，這才爬起來說道：「老祖宗，方炎給妳磕頭了。妳老人家的氣色是越來越好了，比我上次看到的更年輕一些——老祖宗今年得有八十了吧？」

　　咔嚓！

　　老祖宗咬了一口黃瓜，用嘴巴裡僅剩的兩顆牙齒細碎的咀嚼著，看著方炎說道：「方家小子倒是有心，就是馬屁話說的不怎麼樣。我要是只有八十，溫柔她爺爺是叫我姐還是叫我媽？」

　　噗哧！

　　站在老祖宗身邊的葉溫柔忍不住笑出聲音。

　　她原本想忍下的，可實在沒能忍住。

　　美人笑如花，百花無顏色。

　　方炎還是第一次看到葉溫柔笑，這麼開心這麼喜悅的笑。她努力的想要控制，可是卻怎麼也控制不住，那副為難羞怒的表情更為她增添了一份可愛——這一刻的葉溫柔真是很可愛。

　　於是，方炎又第一次發現葉溫柔挺可愛。

　　方炎表情呆滯的看著葉溫柔，其它人都表情呆滯的看著方炎。

　　這傢伙——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收斂嗎？

　　葉風聲哼哼了兩聲，提醒著說道：「方炎，老祖宗問你話呢——」

　　他有些後悔把方炎帶來見老祖宗了，老祖宗平時最寶貝堂姐，如果讓她看到方炎的這副豬哥相不喜，她只需要埋怨一聲，估計以後方炎和方家人就進不了葉家大門了。

　　想泡妞在哪兒泡不成？為什麼要跑到家裡來？

　　「問我什麼？」方炎轉身茫然的問。

　　於是，這一次不僅僅是葉溫柔在笑，就連老祖宗也笑的合不攏嘴。

　　坐在床邊給老祖宗捶腿的喜兒也笑，葉風聲笑的都找不著眼睛了。

　　老祖宗指著方炎，喘著粗氣說道：「你這個毛猴子，你就是來逗我樂的吧？」

　　方炎也跟著笑，說道：「笑一笑十年少，老祖宗這麼一笑，那又得年輕十歲——現在只有七十了。」

　　「編。你接著編。」老祖宗的黃瓜也吃不下去了，笑呵呵的說道。

　　方炎一臉的為難，說道：「老祖宗，我真編不下去了。妳看起來就是七十——我要是再編那就是騙妳。」

　　「——」

　　滿屋子都是笑聲，方炎簡直就是孫猴子搬回來的相聲演員。

　　眾人笑了一陣子，老祖宗看著方炎說道：「聽說你去花城當老師去了？」

　　「是的老祖宗。」方炎點頭。

　　「當老師是個正經事。傳道解惑，有大功德。」老祖宗說道。

　　「我倒是沒想過有沒有功德，我就是喜歡做老師，和學生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我喜歡他們天真無邪的笑臉——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無憂無慮，每一天都過的很充實。」方炎很是『高風亮節』的說道。

　　老祖宗愣了好一陣子，說道：「原本想好了幾句詞要誇你來著，你這麼一說，我那幾句話都說不出嘴了——行了行了，頭也磕了，話也說盡了，你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吧。」

　　「那我就不打擾老祖宗吃黃瓜了。」方炎笑著說道。他走到葉溫柔面前，說道：「我們去滑冰吧？」

　　「——」葉溫柔看著方炎不應。這個混蛋、王八蛋，有你這麼邀請別人的嗎？你在老祖宗面前說這種話，我怎麼好意思答應你？

　　「剛才不是說好了嗎？」方炎急了。「我真的有很多話想和妳說，有很多問題想問妳——」

　　老祖宗驚詫的看著方炎，怎麼感覺這是要表白的節奏？

　　葉溫柔握緊拳頭，滿臉煞氣的說道：「你想說什麼——在這裡說好了。」

　　「那可不行。」方炎拒絕。「這些話只能說給妳一個人聽。」

　　「——」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336章、你再賤吧！

　　石河子是一條河，至於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方炎沒有考證過。大概是因為這個名字太過普通，甚至都沒有人給她編排一個恰當的神仙鬼怪故事。

　　石河子的石頭很多，河岸兩邊全是稀奇古怪的石頭。

　　河水結冰，冰層很厚，有幾個頑童在河岸上面滑冰。

　　他們玩的還挺高級！

　　丟一塊光滑的木板放在冰面，一人蹲在木板上面，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小朋友拉著蹲木板的孩童向前奔跑，跑了一截之後突然間用力的把他的手向前甩開，於是那木板便『嗖』地一聲向前狂衝而去，轉眼間就溜的沒有影子——

　　還有兩個小姑娘在冰面上騎自行車。騎車比木板滑冰更高級，困難度也更大。但是那兩個孩子顯然都是行家，左衝右拐，還時不時的做個高難度的動作，得意的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方炎和葉溫柔在石河邊散步，寒風凜洌，細碎的雪花飄飄蕩蕩，鞋子踩在雪地裡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每一腳都沒及小腿膝蓋。

　　今天的這場雪來的特別早，也特別的大。

　　方炎指著河面上的頑童，說道：「我們也去滑冰？」

　　「——」葉溫柔沉默不應。這個白痴，他竟然想讓自己和一群孩子在一塊滑冰？

　　「那還是散步吧。」方炎也覺得這個提議不是特別的好。他們倆個跑到一群孩子中間去算是怎麼個回事？他們現在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葉溫柔是內江湖年輕一輩第一人，自己是——自己和她並列第一。

　　那群孩童看到方炎，竟然齊聲叫了起來。

　　「方跑跑，快看那是方跑跑——」

　　「方跑跑，你又跑回來了——」

　　「方跑跑，你這次回來還跑不跑啊？」——

　　「這些孩子——」方炎笑著說道。「沒大小沒。」

　　葉溫柔並不回應，倒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那些孩子微笑，好像他們嘲笑方炎是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情。

　　「方跑跑，你怎麼敢和溫柔姐姐在一起——你不怕溫柔姐姐又打你啊？」那個騎自行車的小姑娘把車子停下來，單腳撐地，看著方炎喊道。

　　方炎真是被氣壞了，連這些小屁孩兒都敢欺負自己。

　　他彎腰從地上拾起一捧雪起來，然後三兩下把那捧雪捏成一個雪球，朝著那個梳著兩條小辮子的小姑娘砸了過去。

　　啪！

　　方炎的準頭極好，雪球正好落在小姑娘的腦袋上面。

　　小姑娘『啊』的叫了一聲，罵道：「方跑跑，你敢砸我——」

　　她把自行車往冰面上一丟，然後就衝過去抓雪球來丟方炎。

　　其它孩童看到有更加好玩的遊戲，也立即參與了進來。

　　於是，一群孩子追著方炎猛砸，方炎一邊還擊一邊抱頭逃竄。

　　時不時的聽到孩子們的笑聲以及誰被雪球砸中發出來的尖叫聲音，一群人玩的不亦樂乎。

　　葉溫柔站在原地看著，並沒有加入這場戰鬥，臉上帶著溫和淡然的笑意，就像是一個母親在看著自己的孩子們在互相打鬧似的。

　　啪！

　　一個雪球砸在了葉溫柔的臉上。

　　葉溫柔大怒，四處尋找行兇者。

　　那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指了指方炎，示意就是他偷偷打的你。

　　葉溫柔彎腰拾起一個雪球，瞄準方炎的後腦勺就砸了過去。

　　啪！

　　方炎的腦袋被砸了個正著。

　　方炎一直在防備前方，沒想到背後有人偷襲，他轉身看到葉溫柔已經在彎腰拾第二個雪球，趕緊出聲喊道：「葉溫柔，你怎麼能偷襲？」

　　「是你先打我。」葉溫柔把雪球朝著方炎砸了過去。

　　那些小孩子的雪球極好躲避，但是葉溫柔的雪球就跟長了眼睛似的讓人避無可避。連續兩個雪球把他砸中，方炎痛得哇哇大叫。

　　「我什麼時候打了你？葉溫柔你是不是看錯人了？」方炎一邊反擊一邊喊道。

　　葉溫柔還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方炎砸的，剛才她一直在想著心事，雖然眼睛一直在關注著這場戰鬥，但是都沒注意到周圍的場景。

　　她再次看向那個梳羊角辮的小姑娘，小姑娘方夢影脆聲說道：「溫柔姐姐，就是方炎打的你——我看到了。」

　　葉溫柔點了點頭，毫不猶豫的就把手裡的第三個雪球給丟了出去。

　　因為葉溫柔的加入，那些原本落在下風的孩子們一下子成了勝利者。方炎忙活著躲避葉溫柔的襲擊或者反擊葉溫柔，結果那些孩子們的雪球就密密麻麻的朝著他飛了過去。

　　戰鬥結束，方炎傷痕纍纍成了最大的輸家。

　　一邊抖落脖子裡的雪渣，一邊對著羊角辮子姑娘喊道：「方夢影，你給我過來說清楚——到底是誰打了葉溫柔？」

　　「就是你就是你。」方夢影咯咯的笑。「反正我們都看到了，就是你打的——」

　　「你可是我表妹——」方炎說道。方夢影是他姑姑的女兒，也是他的表妹。因為姑姑嫁的人也姓方，所以她的姓仍然隨著他們方姓。

　　「那我也不能說假話啊。」方夢影說道。她對著小夥伴們招了招手，說道：「走嘍，我們滑冰去。」

　　於是，那群孩子們便再次朝著石子河面衝了過去。

　　方炎無奈的看著葉溫柔，說道：「真不是我打你。他們冤枉我。」

　　「我知道。」葉溫柔面無表情的說道。不過她現在的面無表情和之前的面無表情有些不同，之前的面無表情給人清冷的感覺，現在的面無表情讓人覺得——很愉快。

　　她的臉上沒有笑，可是方炎卻覺得她的心裡一定在笑。

　　「你知道？」方炎一臉的錯愕。你知道你還把我砸的狗血淋頭？

　　「那些孩子和你——」葉溫柔說道。「還是打你比較順手。」

　　「——」

　　這都打順手了？不帶你這麼欺負人的吧？

　　葉溫柔再次走動起來。穿著一身白色的休閒裝，衣服單薄，她卻絲毫不覺得冷。短髮被風吹的飛揚，拍打著她的臉頰讓她看起來有些美豔的哀傷。

　　「你——要和我說什麼？」葉溫柔狀若無意的問道。

　　方炎走在葉溫柔的外側，無論在什麼地方，男人總是應該站在女人的外側。

　　「上次你走的太匆忙，想請你吃頓飯都沒有機會——說實話，我沒想到你會去花城。我都沒想過會有什麼人過去，我已經做好了一個人獨自面對這場挑戰的準備。」

　　「也不能說是準備好了，只是那個時候想已經逃跑過一次了，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逃跑——要麼站著死，要麼去戰死。我覺得我應該鼓足勇氣一回。」

　　「當時我正在給學生上大課，我在學校裡講的課還不錯，學生們也挺喜歡，校長就逼著我每週給學生上兩次大課——你去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給學生上大課——」

　　方炎絮絮叨叨的說道，想到那裡就說到那裡。就像是兩個閨密閒話家常，又像是一對情侶久別重逢。

　　「你突然間走進來的時候，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忘記前一句講了什麼，也不知道下一句應該接什麼——後來的事情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後，有很多人去尋找你的下落。還有很多男生把你當成他們的暗戀對象，他們給你取了一個外號叫做『黑衣女王』——」

　　葉溫柔看了方炎一眼，並沒有接腔，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方英雄和方好漢那兩個白痴以為我肯定不會是千葉兵部的對手，竟然想了那麼愚蠢的辦法要把千葉兵部驅逐出境——他們不知道，就算那一招成功了，這一場仗我們也輸掉了。比我親自上場被千葉兵部打一頓輸得還要慘——更沒想到，你也會在那天晚上出現。如果你不出現的話，恐怕方英雄和方好漢要吃大虧——他們畏懼你，他們更喜歡你。」

　　「我出現是因為我想出現。」葉溫柔說道。「沒人規定我不可以挑戰千葉兵部。也沒有規定我不可以在你們決戰之前挑戰千葉兵部，趕巧遇到了那兩個白痴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方炎連連點頭。「我知道你是不會承認其實你是在關心我，我也可以假裝不明白——」

　　「別惹我。」葉溫柔盯著方炎說道。

　　「我沒惹你。」方炎認真的說道。「以前我經常惹你，那是因為我討厭你。討厭你太過厲害，討厭你不留情面，討厭你每次比試都讓我輸——」

　　「我就是想對你說聲謝謝。謝謝你揍了我十年逼我上進，謝謝你讓我擁有了太極之心，謝謝你千里迢迢的去花城幫我，更要謝謝你——讓方家變得和以前不一樣。」

　　葉溫柔沉默著不說話。

　　「怎麼了？」方炎看著葉溫柔問道。他覺得對方的表情很古怪。自己這麼深情誠摯的感謝，她不應該說點什麼嗎？

　　「方炎——」葉溫柔輕聲說道。好像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

　　「哎。」方炎愉快的應道。

　　「你再賤吧。」葉溫柔說道。

　　「什麼？」

　　「你這樣——我不太習慣。」葉溫柔說道。

　　「—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337章、請妳吃小鳥！

　　葉溫柔的表情很認真，就像是在說我是一個女人這樣一個事實一樣的認真。

　　這證明她不是在開玩笑，方炎的這種改變確實讓她覺得很困擾。

　　她覺得以前挺好的。

　　方炎習慣性的犯賤，她習慣性把犯賤的方炎打一頓，然後一件事情在兩人的互動中就得到了完美的解決。

　　方炎突然間不犯賤了，開始走抒情路線了，她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和他溝通了。可是，總是要溝通的啊——如果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的話，那不是太不尊重人了嗎？

　　她不是一個喜歡改變的人！

　　有冬風吹過，有雪花飄過，有林鳥飛過，有無數隻草泥馬奔過——

　　方炎在風中顫抖了很久，才聲音沙啞的說道：「我覺得——你說的那種事情我不是很擅長。」

　　「這樣啊——」葉溫柔想了想，說道：「你以前就挺好的。」

　　「挺好嗎？那你為什麼還打我？」

　　「除了打你——」葉溫柔覺得回答這樣的問題讓她很為難，因為說實話其實是很傷人的。「我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

　　方炎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是話題終結者，現在遇到了葉溫柔之後才明白，自己的道行和她比實在是相差甚遠。

　　接下來就是長時間的沉默。

　　方炎不知道應該和葉溫柔說些什麼，葉溫柔也肯定不會主動和方炎說話。

　　咔嚓咔嚓——

　　兩人的鞋子踩在雪地裡，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在他們的身後，那白茫茫如鏡子一般的雪面上留下了兩行大小不一的腳印。

　　腳印很長很長，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也就是在兩人開始無聊到數腳步的時候，方炎的鼻孔裡面突然間嗅到了一股異香。

　　他貪婪的嗅了嗅，終於確認了那股子味道的來源。

　　方炎看著葉溫柔，說道：「想要請你吃頓飯，一直沒有機會——不如今天中午就請你吃頓午飯吧？」

　　「午飯？」葉溫柔眼神猶豫的看向方炎。她不確定自己要不要跟著方炎回他們方家吃一頓飯。如果她答應了的話，這個意義就太值得旁觀者們解讀了。想必她家裡的那些人也要瘋狂了吧？

　　雖然她不在乎什麼，但是——這終究對方家不太好。

　　「跟我來。」方炎笑著說道。

　　他想去牽葉溫柔的手，因為電視裡面的男主角要帶女主角去一個什麼地方的時候，都喜歡拖著她的手往前跑——為什麼一定要用跑的呢？因為跑起來的時候恰好可以順勢牽手，如果只是走路的話怕是不好掩飾自己的這種不要臉的行為吧？

　　可是，他的手怎麼也伸不出去。

　　「我要把手遞給你嗎？」葉溫柔冷聲問道。

　　「啊，當然不用——」方炎說道。心裡有些失落，怎麼就被發現了自己的心理活動呢？

　　方炎沒有帶葉溫柔回方家吃飯，他也清楚那樣做的話意味著什麼。而且，他知道自己如果提出這樣的要求葉溫柔一定會拒絕。

　　方炎的鼻子很靈敏，他嗅著風中的香味一路尋找，果然在石河子盡頭的山凹間發現了一處石屋。

　　其實那根本算不得石屋，只是一些碎石塊壘起來的接近一米高的石牆而已。三面環繞，一面缺空，牆上沒有頂，雪花可以肆無忌憚的飄落進去。

　　方炎帶著葉溫柔走過去的時候，只見幾個人撅著屁股趴在石屋邊沿，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麼，還時不時的發出狼般的笑聲。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音，一個戴著皮帽子的年輕人回頭看過來，然後他的表情便變得怪異起來。

　　其它人覺得情況不對，一起回頭看過來，同樣表情驚詫的看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我們來的正是時候吧？」方炎笑呵呵的問道。

　　「方跑跑——你怎麼來了？」皮帽子李小天站了起來，手裡還捧著一個黑乎乎的泥團。

　　「聞到味道了。」方炎說道。他大步走了過來，從李小天的手裡搶過那個泥疙瘩，說道：「你們都吃飽了吧？這個給我，我中午得請客——」

　　「你就用這個請客？」朱子丹一臉詫異的看看方炎，又看看站在方炎身後的葉溫柔，出聲問道。

　　葉溫柔雖然也是他們燕子塢的人，但是卻和他們不是同一類人。

　　不僅僅是因為葉家聲威赫赫，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葉溫柔是天才少女。天才少女都是孤寂的，沒有人願意和她做朋友，她也自得其樂從來不摻和進任何人的圈子。

　　於是便出現了這樣一個狀況，燕子塢的所有人都知道葉溫柔的大名，他們尊敬她，畏懼她，甚至崇拜她，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去和她做朋友——

　　大家都覺得她這樣的人不需要朋友。

　　可是，如果葉溫柔答應接受誰的吃飯邀請，那麼，任何一個燕子塢的適齡男青年怕是都得好好的梳妝打扮一番，要麼去燕京的第一樓去訂一個包廂或者請燕子塢裡面的王牌大廚花大嫂給好好的料理一桌酒席——哪能這麼隨便？

　　「這個好。天然地道。」方炎笑呵呵的說道。他把那外面的泥團敲開，然後從裡面掏出一個荷葉包裹的小圓球。

　　荷葉尚未打開，一股子肉香混合著荷香的濃郁香味便飄散出來。

　　當方炎把外面那層荷葉也剝開時，一隻拔了毛的小鳥便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皮肉酥黃，油光滑嫩。不焦不韌，恰到火候。

　　小鳥的身體上面冒著熱氣，那熱氣也是香氣，讓人聞的食慾大開，忍不住的偷偷吞嚥口水。

　　方炎又踢了李小天一眼，說道：「料呢？你們肯定準備了。快拿來我用用。」

　　李小天無奈，只得把石屋裡面的一個玻璃罐子遞了過來。

　　玻璃罐子裡面裝著王奶奶家做的辣椒醬，又辣又香，沾上一點就能夠讓人吃的滿頭大汗大呼過癮。這是燒烤必備，方炎他們以前沒少這麼吃過。

　　方炎擰開玻璃瓶，用刷子狠狠地蘸了一刷子辣醬，然後將手裡的小鳥全身給塗抹一遍。

　　做完了這一套流程，方炎這才把用荷葉托著的小鳥遞到葉溫柔面前。

　　「嘗嘗。」方炎笑著說道。「我請你吃的午餐。」

　　葉溫柔皺眉。看著方炎手裡的小鳥沒有伸手去接。

　　「我們以前都這麼吃。」方炎說道。「放心吧，很乾淨。」

　　李小天也趕緊說道：「對，我們原本是準備自己吃的，洗了好多遍——」

　　葉溫柔這才接了過去，用手指撕了一塊肉塞進嘴裡。

　　辣！

　　第一反應就是辣！

　　就像是有人在嘴裡丟了一個辣椒炸彈似的！

　　『轟』的一下子爆炸開來，把人的五臟六腑以及全身的血液皮毛統統都炸醒。

　　等到你的額頭出了一頭的汗水，口腔和味蕾逐漸適應了那辣味之後，這才察覺到那一股子肉香味和荷葉的清香味一層層的在口腔裡迴蕩徘徊，揮散不去。

　　肉呢？

　　肉早就在你入口的時候已經滑進了肚子裡，甚至連咀嚼吞嚥的機會都沒有。

　　辣醬辣的過癮，肉香香的純粹。

　　葉溫柔以前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東西，她甚至會以為這是自己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感覺如何？」方炎滿臉期待的看著葉溫柔。就像是一個孩子把自己最喜歡的玩具給小朋友試玩，滿臉期待的等著她的評價或者說——讚賞。這樣的話就會讓他得到無與倫比的滿足感。

　　葉溫柔沒有說話，她甚至都沒有去擦拭額頭上的汗水，而是選擇又撕了一塊皮肉塞進了嘴巴裡。

　　於是，剛才的刺激和享受便再次重複。

　　李小天也難得有機會和燕子塢女神接觸，又撅著屁股在石屋裡面一陣翻找，摸了一瓶燙的溫熱的燒刀子出來，用自己的衣袖擦掉瓶子外面的灰塵，擰開瓶蓋送了過來，說道：「再來一口燒刀子，給個神仙也不換。」

　　葉溫柔好酒，不僅喜歡，而且酒量奇佳。

　　她細細的體會了一番嘴巴裡小鳥的味道之後，舉著燒刀子就咕咚咕咚的灌了起來。

　　一口下去，一瓶燒刀子竟然下去了大半。

　　眾人看的目瞪口呆，方炎懶得告訴他們葉溫柔和老酒鬼拼酒時喝上兩三斤燒刀子什麼事情都沒有。

　　方炎看著李小天，說道：「還有沒有？給我一個球。」

　　「還有沒有？」李小天轉身問道。

　　大塊頭阮經在火坑裡面一陣翻找，說道：「就剩這一隻了。雪太大，麻雀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一網沒撈著幾個。」

　　方炎接過土疙瘩，無比熟練的敲掉泥土，剝開荷葉，又重重的抹了兩刷子辣醬，大口的撕咬起來。

　　辣！

　　香！

　　熟悉的味道！

　　他從葉溫柔手裡接過酒瓶，說道：「給我留點。」

　　然後仰頭把剩下的那點燒刀子全都給灌了進去。

　　葉溫柔看到他喝酒的動作呆了呆，因為自己是對著嘴巴喝的，他也是對著嘴巴喝的。

　　也就是說，他們倆個人都是對著嘴巴喝的——

　　好巧！

　　葉溫柔終究什麼話都沒有說，那樣只會讓自己更加尷尬。把小鳥外面的皮肉吃掉，這才發現肚子裡面的內臟竟然也保留著，而且內臟旁邊還塞著一些藥草香料。

　　這些傢伙還真是會吃啊！

　　葉溫柔把內臟也吃掉，貪婪的舔了添手指頭上面的肉沫和油水，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方炎，說道：「請客的話——總要讓人吃飽吧？」

　　「——」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338章、汽車人，發動引擎！

　　冰天雪地的純白世界，吃叫化雀，喝燒刀子，確實是人生一大享受。

　　葉溫柔的嘴唇紅潤嬌豔，閃著油光。她像是一頭沒有吃飽的小狗，可憐兮兮的看著她的主人——總要讓人吃飽吧？

　　是的，請客總得讓人吃飽吧？不讓人吃飽的請客是不是太沒有誠意了？

　　葉溫柔的這個問題還真是讓方炎感到為難，他轉身看向李小天，李小天搖了搖頭，指了指方炎手裡的半隻雀兒，說道：「那是最後一隻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隱藏，李小天還很光明磊落的跑到石屋邊扒開草灰，將裡面燒紅的乾柴和燒的焦黑的炭灰給踢了出來。裡面空空如也，確實沒有泥疙瘩了。

　　方炎把手裡的半隻麻雀遞了過去，葉溫柔搖頭。

　　方炎手裡的這隻麻雀現在只剩下一小半，而且方炎吃的時候很不講究，別人是用手撕肉條，他是用嘴咬肉塊——這樣的小鳥誰願意吃啊？

　　方炎三兩下把那剩下的小半隻麻雀塞進嘴裡，彎腰抓了把雪擦拭手掌後，把李小天朱子丹幾人拉到一邊密談。

　　「兄弟們，幫個忙——」方炎苦著臉說道。「她沒吃飽。」

　　「這不是廢話嗎？」李小天說道。「你請人家葉大小姐吃飯，就請人家吃這個？一隻小鳥就把人給打發了？也太欺負人了吧？」

　　「就是。她要是接受我的邀請，我就請她去燕京城吃第一樓——國賓館都行。」朱子丹也對方炎的這種行為非常不滿。葉溫柔可是他們的女神，女神就是這麼被侮辱的？

　　「我要是葉溫柔轉頭就走，誰願意吃你的小鳥——」阮經嘆息著說道。

　　他們不僅僅看不起方炎，還看不起方炎的小鳥。

　　「行了行了，你們就別替她打抱不平了。什麼叫做原生態？什麼叫做情趣？這就是原生態，這就是情趣。你們這些老處男懂什麼？你們沒看到她很喜歡吃嗎？證明我的選擇是正確的。」方炎氣憤的說道。「朋友有難，你們就得拔刀相助。她沒吃飽，你們得幫忙想想辦法讓她吃飽。」

　　「我們能想什麼辦法？」李小天笑著說道。「我們又沒辦法變幾隻小鳥給她烤著吃。」

　　聽了李小天的話，方炎眼前一亮，說道：「你們的小鳥哪來的？」

　　「廢話，當然是捕捉的啊。說的跟你以前從來都沒有幹過似的。」

　　「那我們就去捕捉。」方炎說道。他看到擺放到一邊的竹竿和大網，說道：「工具都是現成的，咱們現在去撈一網？」

　　李小天、朱子丹等人瞪大眼睛看著方炎，說道：「小炎子，你沒開玩笑吧？現在去捉鳥？帶著葉大美女？」

　　「捉完之後再清洗？清洗過後再燒烤？那得多長時間啊？怕是都得吃晚餐了吧？」

　　「不在乎多長時間。」方炎滿臉興奮的說道：「反正剛才吃了隻小鳥墊過肚子，也不會太餓。咱們現在就帶著工具去竹林，然後撈一網回來做下酒菜——阮經，你回去拿酒，拿荷葉，再帶點香料和辣椒醬。後勤工作就交給你了。」

　　「沒辦法。」阮經點頭答應。他在隊伍裡面最瘦小，以前有集體活動時也是負責傳話跑腿的工作。

　　「其它人去竹林。」方炎乾脆俐落的發布命令。

　　眾人不再反駁方炎的話，手腳麻利的抬著工具朝著不遠處的竹林走過去。這種事情他們以前常幹，現在做起來是輕車熟路。

　　方炎走到葉溫柔面前，笑著說道：「有沒有興趣去趕鳥？」

　　「趕鳥？」葉溫柔的眼睛更加明亮了，看起來她確實對這種事情非常感興趣。

　　所謂的趕鳥，就是把鳥往他們撐起來的大網裡面趕，和在池塘裡面趕魚一個道理。

　　不同的是，趕魚是在水裡趕，趕鳥則是在天空趕。

　　在樹林的一側撐起一張巨型大網，大網用兩隻巨大的竹竿給固定起來。

　　方炎他們選擇趕鳥的地方是野竹林，密密麻麻的竹林是那些野鳥天然的犧息地。

　　方炎和葉溫柔一組，朱子丹和陳華一組，李小天和他的弟弟李小意一組。還有一個人負責看網。避免竹竿倒了，網破了，他們的辛苦一場空。

　　然後，三組人馬從三個方向朝著竹林深處進發，手裡揮舞著長長的竹竿。

　　啪！

　　方炎一竹竿拍在竹林裡，那些鳥兒啪啪啪的四散飛去。

　　葉溫柔已經明白了趕鳥的原理，其實就是U型包圍，唯一的出口前面豎起大網捕撈驚慌失措自投羅網的麻雀們。

　　啪！

　　葉溫柔也舉著一根竹竿，一桿子拍在了竹林的另外一個方向。

　　啪！

　　方炎朝著左邊拍了一桿子。

　　啪！

　　葉溫柔朝著右邊拍了一桿子。

　　兩人對視一眼，方炎咧嘴大笑，葉溫柔的眼角也帶著柔媚的笑意。

　　「噢，我是山中之王——」東邊傳來李小天的狼嚎聲。

　　「狼算什麼山中之王？我是惡虎下山——喔喔喔——」

　　「哈哈哈，大爺來也你們怕不怕怕不怕——」西邊是朱小意的鬼叫聲音。

　　啪！

　　葉溫柔又拍出去一桿子，出聲說道：「他們進林都有台詞——你有沒有？」

　　「我怎麼可能會做這麼幼稚的事情？」方炎無比堅定的否認。那些傢伙實在是太丟臉了，難道不怕別人笑話嗎？

　　「真的沒有嗎？」葉溫柔抿著嘴唇輕笑。「我想朱子丹他們很樂意告訴我這些。」

　　「——我也有。」方炎哭喪著臉說道：「不過比他們的高端大氣一些。不像他們學動物叫那麼白痴。」

　　「是嗎？你的台詞是什麼？」

　　啪！

　　方炎一桿子抽出去，大聲吼道：「汽車人，發動引擎，變形出發——轟轟轟——」

　　葉溫柔笑的趴倒在地上。

　　三面快速突進擊打，竹林裡面的野鳥雜亂無章的尖叫著朝著唯一的出口衝了過去。

　　呱——

　　然後它們發出更加驚慌的慘叫聲音。

　　因為它們突然間發現自己的行動被束縛，它們鑽進了一個個的透明窟窿裡面，腦袋鑽了出去，翅膀卻沒辦法突破網格的封鎖，越是用力掙扎越是身體僵硬，有的硬生生把自己給勒死過去。

　　今天的運氣不錯，這一網收穫頗豐。以方炎的眼光，大網裡面足足有數百隻小鳥。把這些小鳥全都清理乾淨，怕是可以吃上好幾天。

　　一群人站在大網下面欣賞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朱子丹、李小天他們高興壞了，說道：「運氣太好了，這一網運氣太好了——我們上一網才撈了幾十隻，李小意那個蠢蛋收桿的時候不小心把網給掀開了一個角，跑掉了一大半——不然的話，那一網就夠咱們吃飽了。」

　　「這一網夠我們吃上好幾天，吃到大年三十晚上——」李小天笑呵呵的說道。「兄弟們，幹活。」

　　「唧唧唧——」那些麻雀們什麼事情都做不了，急切的叫喊著。

　　「呱呱呱——」一種花哨林鳥的叫聲也一聲比一聲淒慘。

　　還有一些小鳥逃出了重圍，但是卻發現自己的父母都被困在網上，圍繞著母親發出連連慘叫，卻不肯獨自飛走。

　　「兄弟們，收網。」李小天揮手喊道，大步朝著竹竿跑了過去。

　　這些小鳥聚集在一起的衝勁是極大的，如果不及時把竹竿放倒把網收起來，說不定就給了它們逃生的機會。

　　葉溫柔看著那些圍繞著大網飛翔不肯離開的小鳥們，眼神裡帶著一絲絲的憐憫。

　　她修身、修心、也修道。在她的眼裡，所有的歡樂都可以無限放大，所有的悲痛也可以無限的放大。

　　這些稚鳥的每一聲慘叫，都在她的心裡撕裂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她會感覺到疼痛！

　　「方炎——」葉溫柔突然間出聲喊道。

　　方炎一直站在葉溫柔的身邊，說道：「怎麼了？」

　　「能不能——把它們送給我？」葉溫柔問道。

　　方炎笑了起來，說道：「這本來就是送給你的。等到他們處理好就成了，你不用管——雖然你是女人，但是這種事情他們比你更拿手。等到他們烤熟了，你負責把它們消滅掉就成了。」

　　「我是說——現在就送給我。」葉溫柔說道。

　　方炎有些詫異，自從他很小的時候認識葉溫柔開始，這個高傲的女人還從來沒有向他請求過什麼，當然，也沒有向別人請求過什麼。

　　倒是方炎經常求她一些事情，譬如說葉溫柔用鎖龍脊把他按倒在地上的時候，他會請求葉溫柔手下留情打的輕一些——

　　方炎的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說道：「可以。我現在就可以把它們送給你——你想怎麼樣處理，那就怎麼樣處理。」

　　竹竿還是被放倒了，大網還是被收起來了。可惜的是，所有的野鳥全都被放走了。

　　看著在天空中盤旋或者急速向遠處飛去的鳥兒，葉溫柔的臉上綻放出舒心歡悅的笑顏，她仰著修長細膩的脖頸，柔順的短髮自動向後面傾斜，她的眉眼清秀動人，她的五官精緻無暇。她美的像是這雪山裡面的冰魄精靈。

　　她揮了揮手，說道：「再見。」

　　「再見。」朱子丹揮舞著手臂大聲喊叫道。

　　「再見。」李小天咬牙切齒的喊道。嘴上說再見，卻表現出一幅你們別跑啊有種讓老子咬上一口的凶殘模樣——

　　「再見。」方炎看著葉溫柔優美的側臉，在心裡悄悄說道。

　　在他心裡野蠻暴力的葉溫柔，再也不見！

雲武

第三卷、風刀雪劍！　第339章、鼻子在流血！

　　灰濛蒙的天空，白茫茫的大地，小鳥飛走了，只有幾片羽毛是它們存在過的痕跡。

　　小鳥飛走了，那麼今天的午餐就沒有了。

　　看著李小天、朱子旦他們滿臉惋惜的表情，方炎心裡對他們有著滿滿的同情，出聲說道：「我早就說過——這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情。小鳥有什麼好吃的？瘦瘦小小的身上沒有二兩肉——要是想吃，咱們就去山上打野雞、打兔子，抓上幾把朝天椒燉上一大鍋，想怎麼吃就怎麼吃，肉多還管飽，多好？」

　　李小天、朱子丹他們都被氣得身體直哆嗦，要不是葉溫柔在旁邊站著，他們知道打不過她，早就把手上戴著的黑皮手套丟過來和方炎決鬥了。

　　你什麼時候說過這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情？

　　以前不是你最起勁兒的說要去打鳥？每一次你都是行動總指揮，我們都是你手下跑腿的小兵好不好？

　　小鳥有什麼好吃的？哪是誰剛才吃過之後覺得好又拉著我們出來打鳥？

　　說話要摸著自己的良心！

　　聽到方炎說起野雞、野兔的做法，葉溫柔的眼睛就再次變得明亮起來，說道：「打野兔？」

　　「——」

　　眾人都小心翼翼的看著葉溫柔，生怕她再提出什麼其它的要求。

　　李小天他們可以不接腔，方炎卻不能不答話。畢竟，葉溫柔是他邀請的客人。

　　他笑呵呵的看著葉溫柔，說道：「是啊。下雪之後山上有很多野雞、野兔出來活動，雪太深，它們都沒有以前靈活，特別是兔子腿短，陷進雪窟窿裡就跳不出來，一撲一個准——以前我們沒少上山去抓。抓了之後做乾煸雞或者乾煸兔，多放大料和辣椒，一口酒一塊肉，吃的滿頭大汗。」

　　「現在可以抓嗎？」葉溫柔假裝沒有看到李小天、朱子丹他們痛苦的表情，出聲問道。

　　方炎倒是很有人情味的回看了李小天、朱子丹他們一眼，說道：「應該——可以吧？」

　　葉溫柔小手一揮，幹練直爽的說道：「打野兔去。」

　　於是，李小天、朱子丹等人的臉就更加悲苦。

　　李小天拉著方炎的手臂走到一邊，小聲說道：「大哥，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們吧——你去泡妞，我們跟著算是什麼事？再說，呆會兒我們抓住了野雞、野兔什麼的，葉大小姐心腸一軟，又讓我們把野物全給放了，我們吃什麼啊？一整天就吃了兩隻鳥被你們這麼一折騰我都餓得前心貼後背了——你們玩，我們先回去？」

　　「我倒是想放你們走，可是你也看到了，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不我做主。」方炎無奈苦笑。「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呆會兒抓到的野雞、野兔什麼的一定不讓她放走，她要是再敢做這種事情，我就大耳瓜子抽她——反了天了？」

　　李小天就滿臉鄙夷的盯著方炎，說道：「那也要你打的過才行——你都被她打的翹家，你說這種話誰敢信你？」

　　「那是以前，現在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我心情不好把她拉出來打一頓，她都不敢還手——趕緊的，讓兄弟們準備準備，給這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看看咱們燕子塢『美男子隊』的打怪實力。」

　　美男子隊是方炎所率領的這支打鳥隊的名稱，當時有一部叫做《流星花園》的偶像劇大火，他們從這部劇中得到了靈感，於是就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原本想學人家的F4組合，他們叫做F11的，但是後面不斷的有小夥伴加入，總不能今天F11明天就成F12了。那樣不便傳播打響名聲。

　　不改名也不行，前面入夥的十一人是美男子，後面入夥的就不是美男子了？不利於組織團結。

　　「這次真不能放了。」李小天不放心的說道。一點沒有隊伍榮譽感。

　　「一定不放。」

　　「那就走吧。」李小天認命的說道：「希望這次不是白忙活一場。」

　　被方炎打發回去拿荷葉辣醬的阮經回來了，興奮的舉著手裡的大袋子，說道：「你們要的東西我全都拿來了，鳥呢？」

　　方炎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的說道：「阮經——那個，麻煩你回去拿一口鍋。」

　　「——」

　　一隻兔子一隻雞，切成塊放在大鍋裡爆炒。放上香料和大把大把的紅辣椒，再撒上薑絲和蔥白，等到鍋裡面的肉湯噗噗噗的冒泡泡時，掀開鍋蓋，伸筷子夾著吃。

　　燙的銷魂、辣的過癮，再來上一大口燕子塢小作坊自釀的燒刀子，那滋味給個神仙都不換。

　　男人遇到漂亮的女人總是想著把對方灌醉，李小天、朱子丹等人也不例外。

　　結果葉溫柔的眼睛越喝越亮，李小天、朱子丹等人越喝越傻。

　　方炎也懶得提醒他們，只是大口吃肉小口喝酒。當他酒足飯飽時，李小天、朱子丹幾人已經睡倒在雪窩裡面去了。

　　阮經滿臉驚詫的看著葉溫柔，就像是見到鬼一樣。

　　娘娘哎，他回去提了一桶散裝燒刀子過來，現在酒桶空了，李小天、朱子丹他們五個人喝了有十斤，葉溫柔一個人喝的足有四、五斤。

　　這女人的酒量有沒有個底啊？

　　「你——」阮經看著方炎說道：「怎麼不提醒一聲？」

　　「我提醒了啊。」方炎委屈的說道。

　　「你怎麼提醒了？」

　　「我都沒敢和她喝。」方炎說道。「不作死就不會死。」

　　噗——

　　阮經也趴在地上狂吐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剛才酒喝多了還是被方炎給氣吐了。原本他也跟著朱子丹他們想用車輪戰把葉溫柔放倒，後來他發現情況不對勁時才趕緊停手——所以他只落得一個半死不活。

　　把那幾個醉鬼交給阮經照顧，方炎陪著葉溫柔往村子的方向走回去。「你們以前就是這麼玩的？」葉溫柔問道。

　　「是啊。」方炎點頭。「遊戲多著呢。你今天只看到冰山一角。」

　　「看來——你以前的生活還不錯？」葉溫柔感慨的說道。和方炎比，她的童年——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還行吧。碰到你以前——」方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轉移話題，說道：「今天的野味還不錯吧？想吃的話，我們隨時都可以過來。」

　　「味道還不錯。」葉溫柔點頭說道。「你說碰到我之前——碰到我之後呢？」

　　「碰到你之前，日子過的很開心。碰到你之後，生活過的很充實。」方炎一臉認真的說道。「充實比開心高了一個境界。人生不能一直傻樂，充實卻讓人的人生圓滿。」

　　「你心裡當真是這麼想的？」葉溫柔斜眼瞥著方炎問道。她不信方炎的這些鬼話。

　　「當然。」方炎無比認真的點頭。「要不是遇到你，我能夠有太極之心嗎？李小天、朱子丹他們怎麼就沒有？」

　　葉溫柔又想打人了，沉聲說道：「那是因為他們都不練太極——」

　　「所以我說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太極之心嘛。」方炎笑呵呵的說道。「要是沒有太極之心，我怎麼打的過千葉兵部？我怎麼可能成為每個家長教育自己孩子時選用的勵志對象？我怎麼可能成為燕子塢無數少男少女心目中的男神偶像？」

　　「——」

　　方炎正自吹自擂的時候，遇到了一起散步賞雪的白修和鳳凰。

　　白修和鳳凰從對面的石河岸邊走來，白修依然披頭散髮白衣寬袍，不同的是今天穿上了黑色布鞋而不是像上次那般在雪地裡裸足狂奔。鳳凰一身紫色的風衣，腳穿高跟皮靴，頭上戴著一頂毛絨帽子，高傲豔媚，看起來細心裝扮過。

　　白修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話，鳳凰咯咯嬌笑，看起來非常開心的模樣。

　　八目相對，四人的腳步都停了下來。

　　鳳凰看向方炎，白修的眼神卻若有所思的看向葉溫柔。

　　「你們這是——約會？」鳳凰看著方炎問道。

　　「你猜？」方炎說道。他不敢說是也不想說不是，只好用這種反問的方式來敷衍。

　　畢竟，在初戀對象面前不能表現的自己太屌絲。

　　鳳凰上下打量著方炎，又審視了葉溫柔一番，笑著說道：「我猜不是。」

　　「為什麼不是？」

　　「不為什麼。」鳳凰說道。「只是感覺——感覺你們不像情侶。」

　　「哈哈——」方炎冷笑。他伸手去摟葉溫柔的腰，說道：「我需要向你證明什麼嗎？」

　　方炎看過的電視劇裡面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橋段，女主角為了報復傷害過自己的前男友於是就帶了一個比前男友更優秀或者更深情的男人去參加聚會，在聚會上前男友一定會對女主角的行為嗤之以鼻，說不要用這種低劣的手段來欺騙我，我是不會上當的，你們根本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帶他來只是讓我生氣，對不對——於是女主角一怒之下就沖上去抱著男主角親吻或者狂吻——

　　當然，女主角親吻的對象一般都是那部劇的男一號。

　　方炎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女主角』，不小心遇到了初戀情人，於是就想用另外一個女人來證明，你不要我，我還有別人要，而且現在要我的那個人，比你優秀，比你漂亮，比你野蠻暴力——

　　「我需要向你證明什麼嗎？」方炎說道。

　　說話的時候，他的手也如願的摟上了葉溫柔的腰部上去。

　　不得不說，葉溫柔的腰很細。當然，她身材清瘦，腰部自然也胖不到哪裡去。

　　最關鍵的是手感非常好，沒有多餘的贅肉，也不會乾癟癟的只剩餘一堆骨頭。

　　油潤滑膩，柔軟嫩彈——

　　在自己摸過的女人當中，可以排在前三位。當然，方炎總共也沒摸過三個女人。

　　咦，自己的鼻子在流血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