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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瑪奇朵]禍水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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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8 17:29:1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夜嶑南以為他已經安排妥當,便進行自己的下一個計劃--這些天他召集了城中所有富戶的護衛,並和知府合作挑選了兵士和一些壯丁,加上他手下的護衛組成了幾支小隊,除了守城外也能由他領著去阻攔零散的亂民。

  只是早上王府裡的人才出了城,傍晚守城兵便傳來消息,說有一隊散亂的人馬從幾十里外奔來。

  夜嶑南登上城樓,讓所有人點燃了城上的火把,將整個城頭照得恍如白日,遠遠的看那些人到底是誰。

  結果他還沒細看,就聽見城門外頭有人大喊著,「快開城門,我們乃是邊王爺的家眷。」

  還沒等到夜嶑南下令,城門那裡就已經有人開了小門,後面一輛馬車像瘋了一樣衝了進來,還有不少奴僕也跟著跑了進來,然後見後面再無其他人守城門的士兵連忙把城門關上。

  夜嶑南從城樓上下來,筆直走向馬車,急急一翻車簾,見馬車裡的人只有楊太妃和楊芷言時,他瞬間臉色鐵青,忍不住沉聲怒吼。「給我下車!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一整隊的人馬為什麼只剩下這些人逃回來?錢多多呢?她又在哪裡?!

  楊芷言從馬車的顛簸暈眩中回過神來,一抬頭見到的就是那讓她夢魘多日的面容,還有那聲滿含怒氣的低吼聲。

  她看著他著急的神情,想著那輛讓她丟棄在後方的馬車,嘴角忍不住微勾,然後臉上擺出被嚇得惶然的神情,一邊結巴,卻又清楚的說:「我們遇上亂民了,我瞧見許多馬車都給他們攔了下來,還有人從車上被拉下來……嗚嗚!我好怕……姑母……那些人……那些人會不會已經……」

  夜嶑南從她開始說話就死命的盯著她的臉,也看見了她微勾起嘴角的瞬間。

  他握緊了拳,叫自己不要將她一手捏死,惡狠狠的將她整個人從馬車裡拖了出來,扔到地上,不管她身上沾滿了塵土,衣衫凌亂,髮鬢散落。

  他看她像是在看死人,眼神沒有絲毫感情,嗓音如冰,一字一句慢慢的說:「告訴我實話,不要賣弄你那些小聰明,否則我會讓你知道,說不出實話的人,有沒有留著舌頭的必要性。」

  楊芷言沒想到自己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他毫不顧忌的拖下馬車,甚至如此恐嚇。

  這次的眼淚是真的,臉上也是真正的恐懼。她手腳並用的爬向馬車邊,一邊嚎哭一邊喊著,「姑母救我,姑母……」

  楊太妃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經歷一場危險,她閉目坐在馬車裡好不容易終於恢復了點精神,就聽見她攀在馬車邊上淒慘嚎哭的聲音。

  她的視線與站在馬車前的夜嶑南相觸,卻發現,她的兒子看她宛如在看著死人。

  她的心陡然一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事做錯了。

  夜嶑南捕捉到楊太妃臉上那一瞬間的猶疑,不由得心中一痛。

  多多……她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現在又在何方?

  夜蒔莧躲在一個破敗的礦坑裡,身邊是一臉驚恐未定的小福子,一邊則是正皺著眉頭看著火光的錢多多。

  小小的空間裡沒人說話,讓他倍感無趣,只好自己先挑起了話頭。「這位姑娘,你和我皇叔是什麼關係啊?」

  錢多多實在是不想理會他,因為她認為如果不是遇上了這個災星,他們現在也不會被迫躲在這種地方。

  「說嘛、說嘛。」夜蒔莧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而且對於八卦的探尋更是有著深深的執著,剛剛在車上的時候沒法子好好問,現在有了這個閒功夫,他自然要問出個答案了。

  錢多多被問得煩了,也只能簡單回了句,「一起住的關係。」

  夜蒔莧微楞,還在思考什麼叫做一起住的關係時,已換錢多多提問。

  「你叫夜嶑南皇叔?所以你是皇帝的兒子?」

  小福子本來窩在一邊,但聽見她用這種大不敬的態度說話,忍不住低斥,「大膽!怎麼可以這樣稱呼皇上和殿下?!」

  錢多多朝他翻了一個白眼,「你最好再大聲一點,看能不能幫我們喊來一些野獸,然後來猜猜看是我們吃野獸,還是野獸吃我們?」

  小福子臉上又怒又怕,雖是不甘願,但也知道現下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時候,嘟噥了幾聲就繼續窩在一旁。

  「好了好了,大家現在都在困境裡,就是說說話而已,實在沒有必要這樣大動肝火。」夜蒔莧出來打圓場,倒不是他怕了,而是他有種感覺,眼前這個姑娘很有可能和皇叔有著不一樣的關係。

  要知道他皇叔是那種上一刻笑咪咪,下一刻就能冷得像是要殺人,翻臉比誰都快的人,而且他最注重規矩,像她這樣說話大膽的丫頭,一般來說是絕對不會出現在皇叔身邊的。

  可這個姑娘卻又說她和皇叔一起住,那這中間可以想像的事就太多了。

  「小子,不錯啊!挺識時務的,但是我可不會因為這樣就幫你說好話的,你自己老實說吧,你怎麼突然出現在路上,後面還跟了一串人在追?」

  「這……我就是來找皇叔的,我也不知道那群人追我做什麼,不過幸好遇見了錢姑娘還有楊太妃你們,要不是你們我和小福子可真的慘了。」

  錢多多打斷了他的感謝詞,把重點挑出來問:「我的意思是說,現在西南三州府有民亂,別人是跑都來不及,你居然還傻得來西南?你就沒收到消息?還是太大膽,想著民亂不嚴重,沒帶個護衛就走了?」

  夜蒔莧被人戳破了他一直避而不談的點,忍不住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摸了摸頭,小聲嘟噥道:「還不是因為母后逼著我非得要挑一個正妃,我不耐煩了又剛好想要知道皇叔的狀況,所以才只帶了一個人偷溜出來,西南爆發民亂的時候我已經在路上了。」

  錢多多用一種「果然是個幼稚孩子」的眼神看著他,也不去問他又是哪裡惹到了那個表小姐,還是那個太妃娘娘,裡面的恩怨情仇她一點也不想聽,她只想回王府找夜嶑南。

  但如果有機會安全回去的話,她一定會告訴那兩個女人,什麼叫做報復!

  她可是看得很清楚,本來追著這孩子的流民被王府的護衛震懾住,雖然仍是虎視眈眈,但也不敢輕舉妄動。

  而那時候她還不清楚他的身份,但是有聽見護衛去向楊太妃稟報,楊太妃不可能不認識他,所以後來的事就顯得可疑了。

  楊芷言主動說要把馬車讓給夜蒔莧,自己坐到楊太妃的車上,可就在換車之後,她不經意的發現,那輛馬車居然隔一段路就灑了點金銀出來。

  然後,那些流民就像瘋了一樣的衝上前來,若非護衛們殺出一條血路,他們早死了。

  這如果不是有人作怪,打死她也不相信。

  「我知道了,其他的先不用說了,現在我們應該要想想接下來怎麼辦,我們三個這種穿著打扮,一看就有錢,往城裡走或往山上走都太危險,但一直窩在礦洞裡,不說隨時會被人發現,現在天這麼冷,也會被凍死。」錢多多指出了最重要的一點。

  只是夜蒔莧是在宮裡長大不知世事的,小福子也好不了多少,兩個人能平平安安的走到這裡,一是因為到西南的水路還算平穩,二是兩個人運氣好沒遇上什麼盜匪,要讓兩人想出什麼好法子,那是不可能的。

  三個人面面相覷,錢多多忽然覺得,真是懷念夜嶑南那個控制狂。

  雖然男人的獨佔欲過強這點是個缺點,但是起碼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很多事她真的不必煩惱!

  唉,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應該聽說她不見了吧?

  她好擔心他又悲觀了,跑去自殺要殉情,她一點都不想在穿越時空之後,上演什麼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悲慘大結局戲碼,老天爺行行好,讓她趕緊回到他身邊吧!

  「對了!我想到一個好法子了!」夜蒔莧猛然興奮的說。

  「什麼好法子?」錢多多好奇的看著他。

  「這個法子就是……」他招呼其他兩個人附耳過來,如此這般的解釋。

  錢多多摸了摸下巴,點點頭,「這方法好像可行。」

  小福子則是一臉的驚恐,「殿下!怎麼能這麼做?回去皇上會殺了奴才的!」

  夜蒔莧揮揮手,豪氣的說:「放心,不會的,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我們這麼做了?」他轉過頭,看著錢多多,低聲問:「怎麼樣?做不做?」

  錢多多想了想,覺得沒有太大的問題,也跟著點點頭,然後兩個人一起看向小福子,同時露出邪惡的笑容。

  「行啦,你就從了我們吧!這個方法絕對萬無一失。」

  小福子看著自己被抓住的兩隻手,欲哭無淚。

  嗚嗚……他後悔跟殿下一起出門了!

  此刻的邊王府裡冷清得不像有人住著,楊太妃在被兒子送回來後就一直不發一語,她冷著臉看著那個被嚇得哭到滿臉淚痕的侄女,只覺得腦子一陣陣的抽痛。

  「行了!都走了,還哭什麼?!」她冷著聲說。

  「姑母,我就是一時控制不住,剛剛王爺真是太可怕了……」她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

  「說要做那件事的時候,你怎麼就不怕?」楊太妃看著一副柔弱樣的侄女,喃喃自語道:「說來我還真是看錯你了,還以為是個蠢的,沒想到心腸倒是狠,為了除去那個上不得檯面的女人,不惜把皇帝的麼兒一起拉下水。

  「你灑點金銀想引來亂民害那女人,卻沒想到那些亂民比你想的還凶殘,不只搶人財物還傷人性命,算上來不及跑的人,可是有幾十條人命……我也不說了,做都做了說這些還能做啥呢。」

  「姑母的話我怎麼聽不明白?那少年自稱是皇帝的麼兒,可沒見個信物還是什麼的,而且堂堂皇子怎麼可能只帶一個人到西南?再說了……若不是自然無妨,若是,姑母不也是消了一口惡氣嗎?」

  楊芷言緩緩說著,眼神浮現一抹狠戾,「若不是當今皇帝害我楊氏一族,我和姑母又如何會落得這步田地?皇帝欠我楊家上上下下百條的人命,我可全都記著呢!不過姑母說的也是,這做都做了,除了你我又有誰會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說來全都怪那些亂民太過凶狠!」

  她的語氣輕柔,但是那話裡的陰狠卻反而更加清晰,在設計害了那麼多條人命後還有這樣的表現,楊太妃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還真是看走了眼。

  「既然做了我也不多說什麼,我累了,你也回房去休息吧。」她揮揮手,微閉雙眼,揉著太陽穴。

  楊芷言也的確是累了,不多說,轉身就往旁邊的廂房裡去。

  等到廳堂裡已經沒了聲響,楊太妃又突然開口說起話來。

  「你已經都知道了吧?這事我不算主謀也是一個幫兇,但是我既然做了也不怕你知道,芷言那孩子……你要怎麼處置就隨你了。」她自顧自的說了這些話,也不等人回答就起身回自己的房間。

  她知道夜嶑南沒有真的離開,而是折回來聽真相,她明白他的意思,知道這是給了她面子,要不然從剛剛他直接將人抓下車的動作來看,等到他動手逼問,只怕言姐兒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如今這樣交代了,言姐兒也少受一層的苦,只是想起最後看見他望過來的眼神,她的心也忍不住一陣陣的發冷。

  即使經過大風大浪,她也被看得害怕,這也讓她徹底明白自己早已經無法控制住兒子,她之前所看見的都只是他演出來的假象,真實的他,那樣的深沉黑暗,是她永遠都無法理解靠近的。

  她相信在剛剛的問話之前,他不會知道皇帝的麼兒也在被捨棄的馬車裡,他關注的一直是那個她連名字都沒記住的山野女人……

  呵……她躺在床上疲憊的笑著,然後雙手摀住自己的雙眼,不去想那些被留下來的人裡面包括了她身邊的玉環。

  啊!佛祖啊!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吧?我想著要弄死皇帝的兒子以消氣,最後卻把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也填了進去。

  成串的晶瑩從她的指間滑落,打濕了枕巾,在發間漫成一片的冰冷。

  這一夜,有人輾轉難眠,有人張著眼無法入睡,而傻瓜三人組在最艱苦的情況下,仍卻睡得昏天暗地。

  只是不管情緒為何,天一大亮,所有人都必須面對現實。

  夜嶑南在院子裡站了一宿,想著那個俏皮古怪的女子,想著她那從來不屈服於困境的樂觀,他突然就有了信心,相信那個女子仍然好好的,只是等著他去找她。

  他的眼裡有一夜未眠的血絲,但是他卻半點也不睏,而是充滿高昂的戰意。

  來到城牆上,看著那些如潮水般一波波往這裡來的暴民。

  有些人眼裡是貪婪,有些是麻木,有些則是瘋狂,但不管是什麼,他們曾經可憐,現在卻可恨。

  「射!」他眼眨也不眨,命令的語氣平靜得就像是在說今天吃什麼早飯一樣。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一排的箭矢如雨降下,暴民有些被射中倒地,也有察覺到不對直接往後退的,突然之間將城門圍得水洩不通的暴民和城門之間空出了一整塊的空地。

  夜嶑南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換了一輪弓箭手,叫他們拉滿弓,往下面瞄準。

  這是第一場仗,也是最簡單的,因為這些人大多連武器都沒有,只要讓他們知道暴動沒有意義,再給予糧食,他們就會停止,一開始亂的洛西府才是最麻煩的,所以他不願在這裡花費太多的時間,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歸順或者是死,你們選一個吧!」以武力將那些人嚇得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敢往前闖,他才輕描淡寫的丟下這一句。

  這樣的一句話在接下來半個月的時間,在西南三州府的許多地方都曾聽到,朝廷派的軍隊比他想像中還要早到,得到皇上讓他便宜行事的指令,他一邊以血腥手段鎮壓強力反抗的暴民,一邊承諾未來三年糧稅減半,只要現在放下武器回去顧好自己的田土他便既往不咎,用雷霆手段解決了亂事,西南三州府經此一役元氣大傷,至於後續的處理、如何復興與建設那都已經不干他的事情了,他做到他能夠做的,至於其他的總該給西南的官員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而他則是全力尋找那個不知道跑哪裡去的錢多多去了。

  那日解決了城門外的暴民,他立刻就出城去了,尋到那些翻覆的馬車還有一些屍體的時候,他差點失控,但是等他在週遭尋了一圈卻沒有尋到錢多多時,就知道她必然是逃走了,而且馬車裡頭他為她準備的一把小刀也沒了。

  夜嶑南這才微微放心的派人繼續找,然而半個月過去,民亂已平息大半,他派出去的人還是沒有找到錢多多,這讓他坐立不安了起來。

  難道當初他的判斷是錯的?

  在夜嶑南正擔心自己是不是誤判了錢多多的狀況時,錢多多穿了一身破衣,跟在兩個少年後面,臉色不好看的走在河邊的小路上。

  「我說……這次到底走對了沒有?!」錢多多沒好氣的站在原地問。

  他們三個人在距離邊王府不過半天路程的地方遇到暴民,照理說很快就能回去了,可偏偏她不認識路,自告奮勇帶路的人又把他們帶得迷路,結果在外餐風宿露大半個月了,她到現在還沒看見回家的路。

  而且更糟糕的是,當初他們說好要扮乞丐,把身上的衣服弄得破爛點,整個人還在泥土地上滾了幾圈,以免吸引流民的注意,這招用得雖沒錯,但也有後遺症,路過一些小村子時別說想進去討口水喝還是問個路了,人家光看他們的打扮就不讓他們進村,生怕他們也是暴民,進村後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

  夜蒔莧看錢多多是真的累了,馬上諂媚的說:「旁邊就有小河,我們先喝點水再看看要往哪裡走吧?」

  夜蒔莧也有點抱歉,畢竟當初是他說要帶路的,結果走了兩天就發現他們好像越走離邊王府越遠,偏偏那時候他還不死心的想要繼續試,結果就是他們在外面流浪了許多天,而且他一直都不敢說,有許多地方好像已經走過了好幾次,也不知道是因為荒郊野外的風景都相似,還是他們一直悲慘的在繞圈圈。

  錢多多對於這個提議自然不會反對,至於小福子,這幾天下來他已經習慣沉默了,反正就算他說話也沒人聽。

  河邊有許多的孩子聚在那裡玩耍,錢多多坐下休息,看著那些孩子笑著玩騎馬打仗,緊繃的心情也難得放鬆了些。

  這種迷路當乞丐的日子真是讓人難受,這幾天難得有這樣輕鬆的氛圍,其他兩個人也忍不住在河邊多坐一會兒,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沒什麼墨水的錢多多看著金光燦爛的河面,發出了有點不倫不類的感歎。

  喝完了水,三個人懶懶散散坐在河邊,誰也沒說要繼續往前走,錢多多這半個月走的路比她之前幾年還要多出好幾倍,腳底早磨出水泡來了,也趁這個機會脫下鞋子,將腳給放進河水裡泡泡。

  夜蒔莧見了本來還想說兩句注意禮儀,結果被錢多多眼一瞪,摸了摸鼻子,話又吞回去了。他們走了這許多天,本來是裝扮成乞丐,但經過這些天大約也跟真乞丐差不多了,現在她不過脫個鞋泡個腳,實在也算不得什麼。

  算了,反正這裡除了孩子就只有他們三人而已,沒人看見也無妨!他自己這樣說服著自己,然後還是把視線給轉開來當作沒看見。

  錢多多腳泡在河裡,腦子卻是不停的放空,然後嘴裡忍不住開始念著她最熟悉的東西--元素週期表。

  「氫鋰鈉鉀銣銫鍅……碳硅鍺錫鉛……」對於化工出身的錢多多,元素週期表她是已經熟到不能再熟了,她一邊看著河面發呆,嘴裡不斷的念著,居然也沒有半分停頓錯誤。

  有些東西就算是穿越了也不會忘記,雖然她懂的在這個時代大約都是不能被理解的東西,但是一點都不妨礙她不時的把一些東西拿出來回憶,尤其是她曾經熱愛的化學公式還有實驗程序。

  想起在現代時的狂言,說什麼只要動動嘴就能夠靠著賣方子來賺錢,她覺得當時的自己實在太天真了。

  不說別的,就比如她自己吧,一開始困在深山之中,就算真的能夠做出東西來,想賣都找不到人買,就算後來到了王府裡,有了環境去做出簡單的產品,為了要賣出去她也想了很多的方法,因為西南三州府說實在話,地廣,但是富戶卻不怎麼多,如果不是夜嶑南想了方法把東西往外推廣,可能她做的東西一開始就賣不出什麼好價錢來。

  她邊想邊摸著河岸邊的沙土,然後越摸越覺得不對,乾脆藉著光仔細的看著手中的泥沙,然後越來越驚訝,臉上露出無法控制的喜色。

  「是石英?居然是石英?!」天啊!她終於找到製作玻璃的原料了,之前她原本也想過製作玻璃這個項目,畢竟這個利潤高,而且製作工藝複雜,不容易被模仿,這東兩最容易受高官貴族的追捧,只要能做出東西來,完全不怕沒人買。

  只是那時候她逛了一圈城裡的店也沒見到石英,跟夜嶑南打聽他也沒聽過,只能放下那點心思,轉做原料相對來說容易取得的香皂了。

  不過她迷路這些天,居然就能夠在隨便一條河邊發現石英,她果然是受到了穿越大神的照顧了吧?

  夜蒔莧看她抓了一把土在玩,後來又不住的喊著他聽不懂的東西,忍不住好奇的探頭問:「什麼好東西?也讓我瞧瞧。」

  「這是天機!天機不可洩漏,你不知道嗎?」她睨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著。

  「不希罕!」被這麼一刺,夜蒔莧也轉過頭去,不理會她。

  兩個幼稚的人誰也不理誰,卻在下一瞬聽見從遠處傳來、不斷變大的馬蹄聲,全都忍不住將視線往道路上看去。

  這些日子他們四處迷路,也不忘打聽消息,知道朝廷的軍隊到了,民亂已平息下來,也聽說了夜嶑南強力鎮壓亂民的事跡。

  夜蒔莧是滿心歡喜自家皇叔還是那麼的厲害,錢多多則是高興他平安無事。

  但那些都是其次,現在最要緊的是,騎馬的幾乎等同於官府的人馬,他們得趕緊追上這些人,看能不能捎帶他們一程,起碼讓他們回到離王府近些的城鎮。

  她從地上跳了起來,鞋子隨便套了上去,然後跟著有同樣想法的另外兩個人一起往路上奔。

  一邊本來還在玩遊戲的小孩也跟著一起往前衝,像是看到了什麼新鮮的遊戲。

  三個乞丐裝扮的人帶著一群小孩一路快跑,馬蹄聲越靠越近,他們也終於能看見為首騎士的面容。

  「是夜嶑南!」錢多多興奮的大吼。

  夜蒔莧也看見了,同樣興奮的說:「快看!那是皇叔!」

  兩個人興奮說話的瞬間,一群馬兒從他們的眼前呼嘯而過,捲起了一地的塵沙,讓本來就已經頗為狼狽的兩個人吃了嘴的土。

  「呸!」

  夜蒔莧拚命的往外吐著口水,那模樣太慘,小福子都已經不忍看下去了。

  他玉樹臨風的殿下……怎麼會變成穿著一身乞丐裝還在路邊吐痰的人了?小福子默默望天,覺得任何言語都無法說明他現在的憂傷。

  錢多多雖然也吃了滿嘴的土,但是她可沒傻,急忙吼道:「別呸了!趕緊追上去!要不然等人跑了,我們不知道還要在外面走多久!」邊說,她也忍不住呸了兩口嘴巴裡的土,拔腿就跑。

  「等等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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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8 17:29: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夜嶑南已經連續兩天在外面奔波了,但他看起來除了衣裳上有些灰,眼裡帶著一絲絲的疲憊外,和平日並沒有什麼不同。

  只有他自己明白,如果再找不到錢多多,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雖然他想過或許她已經遭遇到了什麼不測,但這個念頭很快的就被他壓了下去,因為如果不這麼做,他不能保證自己不會直接宰了楊芷言來為她陪葬。

  當然,就算這次錢多多沒事的被找回來,他也不會讓她好過。

  他騎著馬分神想著事,對於剛剛路邊一路跑向他們的小孩還有混雜在其中的三個乞丐根本就沒有分神去注意,直到他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喊著他的名,斷斷續續的從後面傳來--

  他想也不想馬上勒緊了韁繩,馬前腳抬起,差點就要將他甩了下去,他穩穩的控著馬,接著便旋過馬頭,往來時路而去,後面跟著的屬下們面面相覷,也轉了方向跟上。

  後頭的錢多多等人才跑沒多久就喘得要命,兩條腿在經過幾天的摧殘又這麼一陣快跑,只覺得腿都快不像是自己的了。

  「嶑南!嶑南!」錢多多乾脆停下腳步一陣狂喊,也把這些天心裡的郁氣和對他的擔心一起喊了出去。

  夜蒔莧在旁邊喘著氣,說不出話來了,看見她居然還能夠站在那裡大吼大叫的,而且還很沒規矩的直接喊了皇叔的名字,他都懶得潑她冷水說人都已經騎著馬跑遠了。

  錢多多喊了好幾聲,也沒換到那些人一個回頭,不禁有些挫敗,用失望的眼神望著夜嶑南離開的方向。

  然後她眼睛忽然瞪大了起來,看著那突然轉回來的馬匹,她再也顧不得其他,拎起裙子深吸口氣,就卯足了最後一點力氣拚命的往前衝。

  夜嶑南看見一個灰撲撲的人影像是不要命的往他的方向,他定眼一瞧,馬上就確認了那個人是他這段時間心心唸唸的姑娘。

  他鬆開手,直接從還在小跑的馬背上跳了下來,然後迎面接住那個直接跳到他身上的姑娘。

  他們緊緊相擁,而跟隨在夜嶑南身後的馬群,即使騎士已經拉緊了馬韁,卻還是無法馬上停下,從他們的身邊奔馳而過。

  奔騰的馬蹄聲在兩人的耳邊轟隆隆的響起,他和她卻沒有心思去注意,他緊緊的抱著她,顧不得她髒得可以洗出一桶烏黑的髒水,她也完全忘記了現在是古代,忘記了他們正在大庭廣眾之下擁抱,她只是想在這一刻,就這樣緊緊的抱著他,確認自己是真正在他的懷裡,他真的平安的站在她眼前。

  「我終於找到你了!」兩個人同時開口,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話

  似乎除了這句話外,他們再也找不到別的話可以說,明明分離的時候,覺得心裡有太多的話想說,但真正再見到面,卻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最後還是錢多多先開口,「你好不好?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有沒有……」

  她吐出一大堆的有沒有,夜嶑南淺笑,輕遮住她的唇,低沉的嗓音緩緩的說:「除了你不在,我什麼問題都沒有。」

  有了她,他才有了這世界最值得擁有的東西,沒有了她,那他也沒有一個人獨活的意義。

  錢多多被他這句直白的情話弄得有點臉紅,也幸好她的臉沾滿了塵土,多少遮掩了她現在的羞澀。

  嗯……他說話總是這麼的正中紅心,簡單的一句話就瞬間讓她有種像是喝了蜂蜜水一樣的甜蜜。

  「怎麼突然說這麼令人害羞的話。」她紅著臉低下頭,手輕拍著他的肩頭。

  「我不知道。」

  他靠著她的頭,深邃的眼眸裡藏著掩蓋不住的幽深火焰,那樣真誠的情火,讓錢多多忍不住在他炙熱的視線裡閉上眼,感受他的唇緩緩的靠近,然後……

  噗地一聲,像是一坨爛泥落了地,所有的動作和眼神都在瞬間暫停,然後一股奇妙的味道慢慢的在他們身旁瀰漫開來

  錢多多和夜嶑南都頓了頓,接著慢慢的往味道最重的地方望去。

  馬尾輕輕地晃來晃去,像是在揮趕著蒼蠅,然後地上……一份熱呼呼的「馬黃金」正對著他們發出嘲笑的氣味。

  錢多多不敢相信這麼浪漫的時刻居然會被一坨馬糞破壞了,她也沒有想說周圍會那麼不實際的像偶像劇一樣下個花瓣雨,但是一坨馬糞當背景?!她覺得戀愛大神大概對她有很強烈的惡意。

  錢多多欲哭無淚,已經來到他們身邊的一群護衛還有夜蒔莧卻都忍不住偷笑出聲了。

  夜嶑南卻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一幕已經足夠打斷兩個人的濃情密意時,強硬的將她的臉扳了過來,沒有任何遲疑的對準她的唇吻了下去。

  這一個吻悠遠綿長,中間幾度唇舌糾纏,讓錢多多差點沒了氣,也讓後面一群大男人包含兩個少年全都不好意思的轉過頭。

  直到錢多多被吻得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的時候,他才放開了她,蒼白的臉頰上也同樣染上了一點點的緋紅。

  「在我的身邊,就只能想著我,就算是下了金子,也只能看著我,明白嗎?」

  錢多多聽著眼前的男人說著標準霸道邪肆的對白,就算沒有剛剛那一個長長的吻,整個人也被他的魅力給迷得有些醉了。

  「明……明白了。」錢多多答應著,然後對於自己如此受不了男色誘惑的表現感到羞愧,直窩在他的懷裡不敢探出頭來。

  他抱著她一起上了馬,輕輕一拉韁繩就順著來路而行,留下從剛剛就被遺忘的護衛還有夜蒔莧一群人。

  夜蒔莧看著錢多多和皇叔兩個人連對他打個招呼都沒有就直接走了,楞楞的回頭看著小福子問:「我這是……完全被人當作不存在了嗎?」

  小福子滿臉的同情,卻無法遮掩事實的點了點頭。

  皇叔,我千里迢迢的來到這裡,還受了這麼多的苦,你怎麼能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我?就只看著錢多多那個又凶又不乾淨的女人了!夜蒔莧都要哭了,心裡不斷狂喊著。

  只是遠去的兩人沒有誰會去注意他的想法,錢多多靠在他的胸前,一隻手與他的緊緊相扣,偶爾抬頭和他的視線交會,就忍不住露出一個會心的甜蜜微笑。

  「你知道嗎,離開你的每一天我都在想著,有你陪在身邊,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可以依靠的幸福。」錢多多迎著風和夕陽,忍不住發出這樣的感歎。

  他輕笑,柔聲回道:「我的想法如同你所想,只是我想的更多,這一世,若沒有你和我攜手相伴,我不知道這世間還有何好留戀。」

  錢多多聽著他的情話,笑得萬分燦爛,她轉頭看著他,夕陽灑落在他的面具上,將他的臉鍍上一層迷人的光輝,也讓她鼓起勇氣,說出她兩輩子以來最大膽的話。

  「我聽這話怎麼感覺像是在求親呢?」

  他對上有些緊張的她,誠摯的道:「我無身家萬貫,也曾聲名狼藉,我只是一個被流放之王,無權無勢,我甚至有著不完美的容貌,但我真心悅你、慕你,只願與你廝守,多多,不知你是否願陪我一生一世?」

  錢多多方才只是試探,沒想到他會真的說出這樣的話,讓她瞬間腦子裡完全空白,整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她有點控制不住嘴角,唇不由自主勾起弧度,也無法控制自己已經逐漸發熱的眼眶,尤其是她看見他眼裡的緊張、期盼還有不安時,心更是軟得如一灘水一般。

  「我有能力為你帶來家財萬貫,我也不介意你的名聲,我只是一個山野姑娘,也沒有天仙般的美貌,但我也只希望這一世能與你牽手,希望即使到天涯海角,還能陪在你左右,如果你願意的話,那我也同樣願意。」她認真嚴肅的回望著他,眼裡滿是柔情。

  「好。」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有那一句簡單的應答,說明了他現在激動的心情。

  他曾經站在雲端,也曾經跌落塵泥,從不相信這世間的每一個人,不願意相信這世間還有可以值得相信的事。

  但因為有她,她的單純包容,讓他心中多了柔軟的一片天地,也讓他終於有了從泥沼中脫身而出的勇氣。

  她,是他生命中再也無法剝離的一部分,離「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夠理智的活著。

  錢多多只見到他的唇微動,卻沒聽見他說了什麼,用著疑惑的眼神望著他。

  他低頭,放大了聲量,一字一句的說:「我說好,我願意娶錢多多為妻,我只想和她執手偕老。」

  她微笑點頭,眼角醞釀許久的淚輕輕的滑落了一滴。

  那眼淚裡沒有苦澀,只有滿滿的幸福。

  錢多多回到了王府,半個月的勞累讓她很想倒頭就睡,但是只要一想到這些日子的折磨,又想起夜嶑南告訴她的那些事情,她一下馬後便像個威風凜凜的將軍,直接往後院走去,夜嶑南自然跟上。

  民亂剛平,許多下人在那天出城的時候和他們分頭逃生,到現在也還沒有找回來,所以院子裡也顯得空蕩蕩的,少了許多的人氣。

  但她也不用人帶,聽著院子裡斷斷續續的哭聲還有偶爾的咒罵聲,順利的就找到被關在屋子裡的楊芷言。

  楊芷言依然穿著那天出城的衣裳,整個人顯得委靡不堪,屋子裡甚至還有一股因為不通風而悶出的臭味。

  楊芷言一看見門開了,咒罵聲頓了下,但是當她看見門邊的那兩個人時,她猛然往前一撲,又大聲的咒罵了起來,「你為什麼沒死?你為什麼沒死?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

  錢多多看著眼前狀似瘋狂的女人,忍不住冷笑,手止住了夜嶑南想為她出氣的動作,自個兒衝上前去,在楊芷言來不及防備的時候,重重的對著她的臉連揮了兩巴掌。

  「一巴掌是你欠我的,另一巴掌是你欠那些因為你的腦子有病而死去的人的!」

  楊芷言被打得連退了兩步,睜大了眼,惡狠狠的瞪著她,「你打我?你憑什麼打我?嗚嗚……都是你!都是那個老女人害我的,都是夜嶑南那個廢人害我的……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楊芷言從瘋狂的大喊到最後癱坐在地上喃喃自語,雙眼逐漸的無神,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破敗的布偶。

  錢多多就算是個外行也知道她精神狀況不正常,她皺著眉回頭問:「她這樣不對,像是已經瘋了?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夜嶑南沒有看楊芷言一眼,只淡淡的回答,「那全是她自做自受。」

  他除了那天將她從馬車上拉下來摔在地上外,他只做了一件事--

  將她的婢女被亂民糟蹋過的屍體拖到她的房裡,讓她整整看了一夜,讓她看看因為她的一時惡念,造成了什麼惡果。

  她如此情狀,到底是她本來就心有愧疚導致的瘋癲,還是因為太過害怕而造成的瘋魔,那都是他們管不著的了。

  「別看了,接下來她的事情我會處理的。」他牽著她的手往外走,然後毫不遲疑的將那扇門鎖上。

  他看出了她眼底的疲憊,只想趕緊讓她回房休息,但是錢多多卻沒往前頭走,反而往楊太妃住的地方去。

  站在房外,錢多多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頭問道:「我現在很猶豫,我很想好好的教訓她一頓,很想讓她知道我當時的害怕,但是想到你,我又不確定是不是該那麼做了。」

  楊太妃就算再怎麼不好,畢竟還是她所愛的男人的母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出手,即使她也參與了陷害她的過程。

  夜嶑南搖搖頭,拉著她往外走。

  「不需要,因為她已經受到最大的懲罰了,所以不需要去壞了你的名聲。」夜嶑南說著,就像是在談論一個不相干的外人。

  她的野心毀了他到目前為止大半的人生,甚至還想要毀了他最心愛的姑娘,所以他再也無法忍讓了。

  他沒辦法對於自己的親生母親做什麼,但是他比誰都明白她的弱點--她要高高在上,她想要這個天下。

  所以他寫了一份奏折,自請為閒王,並且爵位每代下降。

  這份奏折他寫了另外一份送到她的眼前,讓她明白,她再也沒有機會坐上女人最尊貴的那個位置,也明白的告訴她,她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她只能待在西南,再也沒有任何回到那座宮殿的可能。

  錢多多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但是她對於他是完全的信任,所以他不說,她也就不問,只緊緊的握著他的手,告訴他,她會一直在他的身邊支持著他。

  走出了蒼涼的後院,錢多多終於鬆了一口氣,也鬆開了一直繃緊的神經。

  「好了,所有事情都結束了!」錢多多伸了伸懶腰,只覺得天也晴朗了,連風都在寒冷中帶著一絲絲的暖意。

  「不,還沒有。」他從背後抱著她,將她緊箍在自己的懷裡,「你忘記了我們的大事了。」

  一提到自己的婚事,錢多多頓時有些羞澀,忍不住掙脫開他的懷抱,跑遠幾步後嬌嗔道:「那個啊……其實我不急,所以呢,我覺得我們可以再等等……呀!」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追上來的夜嶑南攔腰抱起,讓她嚇得驚呼出聲。

  「我可不願等,你若沒有意思,那就只能按照我的意思來了。」

  「唉呦,做什麼這麼急……我還想多享受享受一個人的日子……」錢多多咕噥著,眼裡卻沒有半分不滿,只有滿滿的笑意。

  「沒有一個人的日子,從你遇上我開始,我們就一直都只會是兩個人。」

  兩個人的聲音逐漸變輕,纏綿低語,暖暖的冬陽灑落在兩人離去的背影上,像是為幸福雨個字做了裝飾。

  冬天將過,春天的風悄悄的拂過這一片土地,傳唱從古到今的愛情曲。

  邊王爺在西南大婚的消息震驚了朝野上下。

  除了那場婚禮的豪華奢侈,以及新娘陪隊的一種稀奇物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這對夫妻在所有人面前展現得十分恩愛。

  京裡知道邊王爺已經毀容的人不少,所以很意外,到底是哪一個女子這麼有勇氣,能夠對著一張毀容的臉,還能夠張狂的甜蜜恩愛。

  如果是一對怨偶,絕對不是什麼新奇的事,但是如果是一對在大庭廣眾下也如膠似漆的夫妻,那麼也就不怪一堆人好奇得想要親眼看看了。

  而且不只文武百官想知道,就連皇帝也很想知道,甚至還把之前偷溜到西南去的小兒子給喊了來,想要問問邊王爺和他妻子之間的事情,誰知道兒子卻神神秘秘的留下一句天機不可洩漏。

  這讓夜弼中更好奇了,最後親自下旨,直接宣召被流放到西南的邊王入京。

  因為他真的很想看看,當年那個看起來連一點生存念頭都沒有的人,是否真的轉變成傳言中那樣愛妻如命、整天甜甜蜜蜜的男子。

  夜嶑南入京的那天,所有人都在引頸期待這對夫妻的出現,而等到那一艘來自西南的客船入港,不管知不知道的,所有人全都擠在碼頭上,拚命的伸長了脖子想往船上看去。

  先行下船的是僕婦以及小廝等人,在大家好奇的眼神下,那些下人先是拿了掃把把從船上到岸上的路都仔細的掃上一遍,接著又灑了些水,讓灰塵不會飛起來。

  此時人群裡已經有人在議論,邊王到了西南之後反而講究了不少,就這一小段路還得讓下人整理乾淨了才肯下船。

  站在岸上等的一個僕婦不想讓人誤會了自家主子的行為,馬上朗聲澄清,「這可不是我們王爺規矩多,而是王妃有孕了,王爺怕這路上有個什麼磕磕絆絆的,所以才多了這一道規矩。」

  眾人一聽這解釋,連忙點點頭,也不說這樣的舉止有何不妥了,但心裡頭還是默默的想著,邊王娶妻之後愛妻如命的傳聞,看來還真不是假的!

  在眾人引頸期待下,一個戴著白色面具的男人率先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紫色的長袍,腰上束著的是金鑲玉的腰帶,腰帶上掛著一個羊脂玉珮,另外還披上了一件彩羽織成的大氅,看起來格外華貴,配上他瀟灑邪氣的半張臉,讓在場的男男女女全都看傻了眼。

  「這……這哪裡像是被流放的王爺?說是去享福的還差不多!」有人在人群裡忍不住輕輕的嘟噥,卻不知道自己不經意的一句話說出在場大部分人的心聲。

  在夜嶑南華麗登場後,所有人更是翹首以盼,等著看那個能夠讓邊王如此人物成為妻奴的女子到底是何種絕色。

  艙門裡再次走出一個人,那是一個只到邊王肩膀高度的女子,看起來纖細卻不柔弱,五官被一頂掛著白色紗網的帽子遮得嚴嚴實實的,讓所有人都看不見紗網下的容顏,但是光看她所穿的衣裳也夠令人讚歎的了。

  一身粉色的纏枝葡萄羅衫,下身穿了粉蝶撲花的馬面裙,還特別在腰的兩邊壓上了細細的折邊,讓整件裙子看起來格外的不同,同樣披了彩羽織成的大氅,手臂一伸,一串紅瑪瑙手鏈在白嫩的手腕上繞了幾圈,還半垂了一段在手上,隨著步伐,那紅艷得晃人眼的珠子也一顫一顫的勾著視線。

  兩人這一身打扮差點閃瞎了眾人的眼睛,直到兩個人下了船後坐馬車離去,才像炸了鍋一樣,吱吱喳喳的開始說起話來。

  「這一身打扮可真是豪氣啊!那上上下下還不知道得花上多少的銀子呢!」

  「唉!不是說邊王當年到西南的時候沒帶多少銀子嗎?甚至連俸祿都沒有了?可今兒個看不像啊,難道邊王家底如此豐厚?」

  聽見議論,一個從西南入京的商人不免得意的說:「這你們就不知道了,王妃可是生財有道!你們知道世族豪門裡的女眷幾乎都不用胰子反而改用香皂這件事情吧?那香皂的方子就是邊王妃所創,她光是大江南北的賣了方子,收到的銀子就是幾千幾百兩的數,更不用說王妃在大婚前做出的一種叫做玻璃的東西了,透明無瑕,光可照人,又可以做出鏡子,那樣一面鏡子,可比銅鏡不知道好上幾百倍,而且這製造之法也比其他的更值錢,王妃可說了,要買可以,沒個幾萬兩那是連看都不能看一眼的。」

  富商一連串說下來,所有人是一片的驚歎,對於剛剛那個沒看見面容的王妃也抱著更大的好奇心了。

  這樣一個女子,有錢、看起來容貌也不錯,怎麼會看上一個被流放到西南去又毀了容貌的王爺呢?

  所有人心裡頭都還帶著疑問,還想追問有關邊王爺夫婦的更多消息,只是富商說來說去就那幾個,人群也就慢慢的散開了去。

  只是隨著碼頭人潮的來來往往,邊王爺娶了一個有錢又漂亮的妻子的消息還是快速的傳播了出去,也讓京城裡的說書人編出了許多邊王爺和王妃的故事。

  錢多多對於京城裡鬧得怎麼樣一點也不在意,她現在最為煩惱的除了肚子裡的那塊肉,就是自己身邊這個神經緊繃到快瘋掉的男人。

  「行了行了,我真的沒事,都還沒顯懷,你就緊張成這樣,到時候我要生了,你就要昏倒在外頭啊!」

  「我要一直陪著你,哪裡也不去!」夜嶑南信誓旦旦的說著,然後眼睛又是不自覺的看著她的肚子。

  他完全沒有辦法想像,在那依然平坦的小腹裡居然有著他們生命的延續。

  他只要一想到這個,內心除了欣喜外就是無法控制的緊張,只因為他小的時候曾經見過後宮一個妃子生產,那高亢的尖叫聲還有從屋子裡端出來一盆盆的血水令他印象深刻。

  他總會忍不住想像,如果躺在那屋裡的是錢多多,她一聲聲的痛呼尖叫,那一盆盆的血水是從她身上流出來的……光是想他就要瘋了,甚至還問過大夫,能不能把孩子弄掉,那個大夫第一次聽見這麼詭異的請求,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瘋子一樣。

  錢多多看著他執拗的神情還有緊據的雙唇,知道在懷孕這件事情上,他們有很多地方都說服不了對方,所以也不打算花費精神去多說了。

  兩夫妻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就走到了這皇朝最尊貴的人的住所,夜嶑南停下腳步,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然後握緊了她的手,兩個人一步步的走了進去。

  夜弼中端坐在椅上。這些時日,他常會想,當年將弟弟送到西南去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

  因為在將他送離京城的時候,他清楚的看見了他眼底的死意,那樣的深沉,宛如對未來沒有任何的希望。

  所以他在西南大婚的消息傳來時,他一開始是不信的,甚至還派了人下去打聽消息,沒想這個消息不僅是真的,還打聽到了這場婚宴在不違制的狀態下極致奢侈豪華,以及兩人大婚後夫妻恩愛的事跡,讓他完全不敢相信這是那個一身絕望的男人會做的事情。

  所以他想來想去,總是要叫弟弟入京談談他之前上的折子,就順便把王妃也找來瞧瞧,於是下了旨,召喚邊王夫妻進京。

  對於這個弟弟,他的感覺是複雜的,但也是信任和疼惜的,否則西南民亂爆發,他不會那麼快便決定派兵,並授權他處理此事,他想要看看,當年的那個弟弟到底如何了,也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改變了他。

  當錢多多和夜嶑南走進大殿的時候,夜弼中覺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是哪裡不對了,他弟弟絕對不可能露出那樣溫柔的表情,更不可能說那種話--

  錢多多按照之前學的禮儀準備福身,人都還沒蹲下去,夜嶑南就將她扶起來站好。

  「皇兄,她有孕了,能不能免這個?臣弟怕她累著。」夜嶑南一臉正經,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夜弼中有些哭笑不得,「就行一個福禮而已,怎麼會累著?」他的妃子在祭祖時就算有孕了也得三跪九叩呢!

  「臣弟的女人臣弟捨不得。」夜嶑南理直氣壯的說著。

  錢多多雖然覺得在皇帝面前秀恩愛不好,但是他說得這麼理直氣壯,讓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只能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讓他安分一點。

  如果他不是一開始還想著要弄掉這個孩子,她都會以為他是因為孩子才會有這麼誇張的舉動。

  他這麼緊張她這個孕婦,這麼怕她因為這個孩?而出了什麼差錯,這種被呵寵的甜蜜,果然不是賺了幾萬兩的銀子可以比擬的啊!錢多多一邊羞澀一邊想著。

  「行!你捨不得就免了。」夜弼中並不是會糾纏這些小事的人,笑笑的揮手也就算了。

  他說話時仔細的觀察著錢多多,想從她的外表或者是舉動中去瞭解,到底是怎麼樣的女子可以將他冷沉的弟弟變成現在這樣。

  咳!不能說不好,就是有點傻了……夜弼中在心中有些歎氣的想著。

  「既然心疼,也別讓她站著了,就去偏殿那裡喝杯茶休息吧,我們哥兒倆好好說話?」他雖是詢問但其實已經決定了。

  夜嶑南也知道他想要找自己說什麼,點點頭,不放心把人交給宮女,還親自將人送到偏殿去再回到大殿中。

  「皇上,臣弟的那份奏折……」他神色恢復冷凝。

  「朕壓著了。」夜弼中快速的答著,然後皺著眉反問:「你又何必做到如此?莫不是楊太妃又想做什麼?」

  夜嶑南先是擔心的看往偏殿,才回過頭來看著顧念著他的兄長,認真而嚴肅的說:「皇上,為了斬斷所有不該有的念頭,這樣是最好的做法。」

  當斷則斷!夜嶑南既然寫了這一份奏折,就沒想過要收回去,而且他也認為這是解決兄弟之間心結的最好做法。

  當年他做下那些事情,雖說皇上放他一馬,只將他流放西南,命令他無事不可入京或離開封地,但是他知道,身為一個皇帝,絕對不可能心中毫無芥蒂。

  尤其是當初楊家勢大,此事牽連甚廣,不只楊家一族被斬和流放,更有眾多官員亦受嚴懲。

  「你可知道,一旦如此,以後你的兒子孫子可能因為這份奏折而對你有所怨言?」

  「那又與臣弟何關?」夜嶑南回答得簡潔有力,沒有半分的遲疑。

  夜弼中剛剛那一句話也算是試探,卻沒想到他居然回答的如此的快速和沒有半分留戀。他搖搖頭,失笑說:「真是想不到,一旦沒有了楊太妃逼迫,你的性子竟是如此的瀟灑。」

  夜嶑南不在意皇帝是怎麼想的,他只是眷戀的看著偏殿的方向,然後柔聲說:「臣弟不在意那些,是因為臣弟已經得到了這輩子最想要的--一個真心愛我、包容我一切的女人。若是子孫對此有所不滿,那麼他們可以滾,臣弟這輩子除了她,不想再為了誰去委屈了自己。」

  夜弼中看著他越說眼神越柔,忍不住輕歎了口氣,徹底明白,不只是他和楊太妃,或許這世間從來沒有人理解過夜嶑南。

  他的感情單純而純粹,濃烈而執著,如果楊太妃當初明白了這些,改用別的方式去培養夜嶑南的話,或許今日龍椅早就換了人坐也說不定。

  只是現在說那些都已經太遲了,因為是他坐在這裡,而夜嶑南對於這個位置也不感興趣,他所有的心思都只放在偏殿裡頭的那個女人身上。

  他釋然一笑,打趣的道:「行了,你帶著你的王妃回去吧,要不然朕的偏殿都要被你看穿了。」

  夜嶑南對於這樣的調侃一點困窘也沒有,只是認真的行了大禮,然後走到偏殿去攙了錢多多出來。

  「才待一會兒就要走了?」錢多多滿是疑惑。只為了說兩句話就叫他們大老遠的來,這皇帝會不會太閒了一點?

  夜嶑南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嗯,皇兄也忙,我們自然不能多加打擾了。」

  「這也是喔。」

  「還想吐嗎?等等我去買點酸梅,還是去六上齋買點漬物?那都是京城裡有名的老店。」

  「我只想回去歇會兒,你陪著我。」

  「嗯,當然,除了我還有誰能呢……」

  夜弼中站在大殿中央,聽著那對夫妻漸漸遠去的說話聲,那一句句家常卻又帶著甜蜜愛戀的對話,心中忽然有些羨慕了起來。

  或許對夜嶑南來說,兩個人這樣牽手一生,才是最大的幸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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