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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喬恩 -嫩男入侵好可怕【色女當道之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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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喬恩 -嫩男入侵好可怕【色女當道之二】

席慕瑤,大學保健室護士,守身二十五年的玉女。
最喜歡的男性類型:長相可愛的陽光男孩;
從小到大的興趣:蒐集可愛的東西;上班最熱衷的事:
在校園物色稚嫩男大生──
噓!這是秘密,沒人知道外表冷豔的她喜好卻如此幼稚,
她是女大生崇拜的對象,更是男大生心目中的女神,
因此她裝成熟,直到譚諺出現讓她顏面神經開始失調──
初見面她就看呆,呆到忘記自己正在抓色狼,還慘遭反擊,
可這萌小弟身手好眼力佳,救她不說,甚至看穿她逞強……
什麼?原來他不是學生是新老師,只是有張娃娃臉;
他又恰巧搬到她對面,發現她的癖好沒幻滅還稱讚她可愛?!
他既溫柔又細心,笑起來時嘴角的梨窩完全萌翻她,
讓她看著看著就好想和他在一起,好想吻他……
好可怕!怎麼遇上他,她就變慾女了,她不想嚇跑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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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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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午休時間,偌大的D大校園裡,莘莘學子三五成群談笑穿梭,情侶黏踢踢地坐在紅欒樹下愜意用餐,也有人獨自待在教室裡勤奮用功,還有男大生在球場上揮灑汗水,即使已是深秋,校園內仍洋溢著青春氣息。

而D大保健室護士席慕瑤也習慣性地在飯後脫下白袍,走出保健室在校園內信步而行,享受秋風的徐徐吹拂。

秋日金燦,在她隨意高綰的髮髻上鍍了一層金光,更在她薄透無暇、宛如細瓷的肌膚上輝映出一層光暈,她整個人就像是會移動的發光體,吸引每一個從她身邊經過的大學生。

席慕瑤,D大公認的保健室之花,也是校內男大生心目中的第一女神。

從不化妝的瓜子臉蛋永遠如水清透、如瓷典雅,濃密鬈翹的睫毛就是最完美的眼線,將她的雙鳳眼勾勒得更加嫵媚,然而天生濃淡勻稱、略顯英氣的黑眉卻又增添了股冷銳,讓她眼眉間的神韻毫不輕佻,反倒描繪出一種冷艷高貴。再搭上那如歐洲美女般高挺的玉鼻,以及那張和舒淇一樣性感飽滿卻小一號的粉嫩厚唇,使她看起來簡直就像傳說中的高貴天使。

偏偏上帝還偏心地賜予了她魔鬼般的身材--

胸大、腰細、臀部翹,一雙美腿更是修長筆直、勻稱精緻,一百七十公分高的窈窕身材更勝名模。若是從正面看,她是頂級神物;若是從後面看,她是完美尤物。

打從三年前這位女神蒞臨D大成為保健室護士後,幾乎所有D大的雄性生物都為之瘋狂,無論是宅男、酷男、暖男、熟男還是猛男全部通殺,愛慕者簡直如過江之鯽。可惜三年來始終沒人追求成功,因此除了第一女神的封號外,席慕瑤也是男大生心中最難攻克的高嶺之花。

「女神即使不穿白袍也好萌,怎麼辦,除了她,我覺得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一名站在路邊偷看女神的男大生一臉傾慕地道。

「我也是,我好想讓女神每天幫我搽藥……」另一名男大生也遐想無限。

「搽藥算什麼,為了她,我甘願脫下我的褲子--」

「你說什麼?脫褲子?!你竟敢這樣意淫我的女神,下流!」一群愛慕者炸毛。「兄弟們扁他!」

發言不當的某人立即慘遭圍毆。

「噢好痛!別打了,你們……你們聽我解釋,我脫褲子純粹只是想要被打針……」

「都幾歲了還脫褲子打針,禽獸,兄弟們繼續扁他!」

乒乒砰砰!乒乒砰砰!

男大生扭打成一團,只是這一切卻完全入不了席慕瑤的眼--

或者也可以說是入了她的眼,只是她完全無動於衷。

畢竟三年來這種場面她早已司空見慣,她調解過也阻止過,卻總是敵不過年輕人的血氣方剛,所以她學會睜隻眼閉只眼,何況午休只有一小時,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實在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在這種小事上。

將雙手插入風衣口袋,席慕瑤就這麼走過扭打現場,可一雙麗眸卻是不著痕跡地在人群中梭巡,像是在找尋什麼。

前方一點鐘方向……這個型不對。

十二點鐘方向……這個氣質不對。

三點鐘方向……這個味道不對。

四點鐘方向……嗯,這個不錯,但是……等等,他在和男人接吻?!

席慕瑤呆滯停步,心中簡直晴天霹靂,但冷艷的臉龐上卻沒有流露出絲毫情緒,只是微微抬頭四十五度看向藍天,暗暗釋放憂傷,接著繼續邁步前行,不久,她又停下腳步,瞇起麗眸看往十點鐘方向。

那個男人鬼鬼祟祟的在做什麼?

席慕瑤眼中閃過一抹警惕,遠遠看見一名男子拿著手機偷偷摸摸地接近一群正談笑風生的女大生身後,假借彎腰撿東西,乘機偷拍裙底風光。

她驚怒握拳,卻沒有當場喝斥打草驚蛇,而是不動聲色地迅速繞到偷拍男子身側。

「住手!」她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把捉住男人的手腕,順便加大音量向一旁還未察覺的女大生們敲警鐘。「把你用來偷拍的手機交出來!」

男人瞳眸驟縮,萬萬沒料到自己的偷拍行為會被人發現,而女大生們一聽有人偷拍果然迅速轉身,驚疑不定地看著席慕瑤和偷拍男。

「放開我!」眼看自己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偷拍男不禁心慌意亂,想推開席慕瑤逃跑,誰知後者早有準備。

只見席慕瑤探出左手抓住迎面而來的大掌,右手由外向內扣住男人的手肘,趁對方驚愕的瞬間,一個轉身,借力使力將男人狠狠過肩摔出去。

砰!

席慕瑤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宛如訓練有素般,頓時將男人摔個四仰八叉、七葷八素,男人痛得大聲哀號,但對坐牢的恐懼仍讓他不顧一切起身想逃跑。

「還想逃?」席慕瑤不屑瞇眸,以快到無法看清的速度抬起右腳,將腳下ChristianLouboutin的黑色紅底鞋踹向偷拍男的胸前。

三英吋高、上寬下窄的鞋跟就像一把可怕的尖錐利器戳中男人胸膛,將他瞬間壓回地面,男人只是稍稍一動就痛得哀哀叫,簡直是傷上加傷。

「呀啊啊啊--席老師好帥!」被偷拍的女大生們發出尖叫,不敢相信席慕瑤只靠著一摔一踩就制伏了偷拍色狼。

原本她們就很欣賞席老師冷艷高貴卻不高高在上,反倒工作認真、平易近人的個性,沒想到席老師竟然連身手也那麼棒,根本就是她們心目中的最佳典範!

「嘶噢,天哪!天哪!」附近的男大生也連連發出意義不明的抽氣聲,像是在替偷拍色狼喊疼,但卻更像是在壓抑某種興奮。

天可明監,女神的腿真的好長好美好精緻,即使穿著牛仔褲也無法遮掩她優雅性感的完美腿形,要是女神手上能再握著皮鞭或蠟燭那該有多好,如果她是S女王,那麼他們完全甘願當她的M奴隸!

圍觀的雄性生物頓時個個臉紅心跳、浮想聯翩,除了湊在人群中看熱鬧的譚諺。

此刻他雙手環胸、饒富趣味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只是他感興趣的不是席慕瑤性感曼妙的身材或是她引人遐想的站姿,而是她那霸氣凌厲的身手。

踩著三寸高的高跟鞋還能輕輕鬆鬆將人過肩摔,這女的身手實在令人眼睛為之一亮,不過最引起他注意的還是她故意踩在偷拍男鎖骨附近的尖銳鞋跟,只要那男人膽敢輕舉妄動,她就能瞬間將鞋跟旋到對方喉頭上,給予致命一擊。

快、狠、準、辣--這女的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把手機交出來。」席慕瑤沒有因為人群的驚歎聲而分心,只想早點將偷拍色狼繩之以法,以免學生們的裙底風光外流曝光。

「憑什麼?我什麼都沒做你就突然衝上來打我,我要告你蓄意傷害!」眼看逃脫失敗,偷拍男只好先聲奪人,打算來個死不認帳。

席慕瑤不悅皺眉,對男人的厚顏無恥感到不齒。「是我蓄意傷害還是你當眾偷拍,只要你交出手機就可以水落石出,你不需要虛張聲勢做賊喊捉賊,故意模糊焦點。」

「我才沒有偷拍!」偷拍男惱羞成怒,卻也更加惶惶不安。「你這根本就是誣蔑!除了蓄意傷害,我還要告你人身攻擊、誣蔑、誹謗!」

「是嗎?隨便你。」席慕瑤雲淡風輕地拿出手機,作勢要撥電話報警。「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是你乖乖交出手機,還是我直接報警處理?」

偷拍男慌了,開始猛烈掙扎,甚至暗中將手藏到身後,迅速扳開手機的外殼。

譚諺微微挑眉,沒有錯過男人的小動作。

「不知死活。」男人死到臨頭還妄想垂死掙扎讓席慕瑤極度不耐煩,她面罩寒霜加重踩人的力道,正屈膝想展開另一番攻擊,卻疏忽了偷拍男眼中一閃而逝的狡詐,直到偷拍男將SIM卡自背後拿出往嘴裡送,她才後知後覺地開口嬌喝。「住手!」來不及了--

唰!

一隻大掌忽然橫空擒住偷拍男的手腕,緊接著就聽偷拍男手腕發出喀喀兩聲異響,然後小小的SIM卡就被半路攔截落到譚諺手中,現場除了偷拍男發出豬嚎似的哀號,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看清楚譚諺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包括距離他最近的席慕瑤。

「抱歉,這東西不能吃,還是由我替你保管吧。」譚諺噙著一抹人畜無害的微笑蹲在偷拍男身側,早在發現偷拍男動作鬼祟時他就已邁步擠出了人群,幸好沒有錯過。

無視偷拍男痛得扭曲的五官,他一臉興味地把玩手中的「物證」,清雋的臉龐宛如上等美玉,在秋陽下顯得格外盈潤,尤其嘴角那一對輕淺可愛的梨渦更如湖面上波光瀲灩的漣漪,差點沒閃瞎席慕瑤的眼。

天,好清秀好可愛的男生!

這簡直就是她夢寐以求氣質佳、萌味足卻又不失男子氣概的可愛帥哥啊,她終於找到她的菜了。

怦!怦!怦!怦!

席慕瑤不禁心跳加速,一雙麗眸定格似地黏在譚諺可愛奪目的笑臉上,眼中儘是驚艷。

迥異於一般男性刀鑿斧削、粗糙剛稜的五官輪廓,眼前的男人有著一張俊秀細緻的臉龐,雖說俊秀細緻,卻又不似文弱書生,也毫無陰柔女氣。

他的眉眼間飛揚著一股陽光爽朗,讓人忍不住對他心生好感,再加上他天生秀麗的眼眸,不過輕輕一笑,那略微狹長的眼尾轉瞬便透出一股渾然天成的溫潤氣韻,更是讓人莫名想和他親近。

不過比起眉眼,席慕瑤更喜歡他剛硬挺拔的鼻子,以及那笑得猶如菱角彎彎、紅潤Q彈的嘴唇,尤其唇畔那對輕淺可愛的小梨渦完全是她的愛!

天知道她最喜歡可愛的東西了。

當初就是為了近水樓台天天欣賞可愛帥哥,她才會不顧家人反對,執意到大學當保健室護士,甚至每天中午在校園內四處閒晃偷窺。而眼前這個男生不過一眼就已讓她看得目不轉睛、小鹿亂撞,恨不得拿起手機狂拍,誰知道腳底下的偷拍男卻在此時做困獸之鬥,見她一時分心,竟乘機抬腳狠狠踹向她的左腳踝--

「小心!」譚諺臉色微變,立即伸手想阻止,可惜卻因為距離問題而鞭長莫及。

「唔!」席慕瑤臉色驀白,咬牙忍住了腳踝傳來的劇痛,卻止不住左腳扭傷的瞬間失衡。

「老師!」現場許多人同時發出驚呼,只能眼睜睜看著席慕瑤向後仰倒跌去。

「去死吧!」偷拍男猙獰狠笑,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起,毫不猶豫地想趁亂逃逸,卻忘了身邊還有一個譚諺。

譚諺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實在無法原諒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惡意傷人,他像支滿弓離弦的銳箭,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直奔席慕瑤,趕在千鈞一髮之際將人及時撈抱進懷中,而同一時間他也疾如閃電地踢出右腳,在來不及跨出腳步的偷拍男背部狠狠印下他九號大的皮鞋鞋印。

「啊!」偷拍男猝不及防,當眾跌了個狗吃屎,不但跌斷了一顆大門牙,還在地面噴出一大灘鼻血。

靜。

事發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峰迴路轉、急轉直下的劇情驚呆了。

原本要摔倒的美人沒摔倒,反倒是差點逃出生天的偷拍男摔了個狗吃屎,還當場翻白眼昏死過去,這半路殺出來英雄救美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的動作未免太快太酷太猛也太神了吧?

所有人不可思議地把目光放回譚諺身上。

「你沒事吧?」譚諺沒有理會那些目光,只是一臉關心地看著懷裡的小女人,心知肚明偷拍男剛剛肯定將她踹傷了。

「我……」席慕瑤驚魂未定地抬眸,本以為自己鐵定要完蛋,誰知道想像中的疼痛卻沒有襲來,反倒是在無預警間墜入一雙深邃黑眸。

若是平常,她一定會忍不住讚歎這雙眼睛生得有多好,偏偏透過眼角餘光,她發現到自己距離地面有多近,只差一點,她的後腦勺就會撞地開花了,這讓她臉色發白,出於本能,像個溺水者迅速伸手攀上眼前唯一的浮木。

「別怕,我已經抱穩你了。」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會讓她受傷的。

席慕瑤臉色還是有些慘白,但天生愛面子的她不容許自己流露出更多驚慌笨拙,只是勉強淡定點頭,盡力維持平時的高雅從容。

「席老師你沒事吧?」一群女大生緊張地跑過來。

「我沒事,謝謝你們的關心。」席慕瑤語氣平穩地響應,只是那雙緊攀在譚諺脖子上的雙手卻洩漏出她心中的驚惶。

譚諺微微挑眉,看著她過於蒼白僵硬卻依舊冷艷高貴的小臉。

「真的沒事嗎?」女大生實在不放心,不禁上上下下打量她,畢竟剛剛她們可是親眼看見那個偷拍色狼踹人的力道有多猛,那凶狠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對上殺父仇人,實在太可惡了!

「真的沒事。」才怪,事實上她的左腳踝痛死了,她該不會是扭傷了吧?

可惡的偷拍色狼,竟然在她驚艷美色的時候偷襲她,害她差點當眾出糗,待會兒她一定要報警讓警察把他捉走!

「那就好,我們現在立刻扶你起來。」見席慕瑤不像說謊,女大生們總算鬆了口氣,隨即七手八腳地想從譚諺手中接過這個為了保護她們而差點受傷的女老師,卻沒注意到席慕瑤瞬間變得古怪的臉色。

直到學生提醒,席慕瑤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和譚諺靠得有多近。

此時此刻,令她驚艷的男人正以右手穩穩環著她的後頸和肩膀,以免她的腦袋落地開花,而他的左手則是緊緊摟抱住她的腰肢,以免她一屁股跌坐在地,除了胸部以上,她幾乎整個人都黏靠在他的懷裡,雙手更是不知羞恥地緊緊攀住他的脖子,簡直就像只抱著樹幹的無尾熊一樣矬、爆、了。

席慕瑤瞬間滿臉通紅地鬆開手,誰知道女大生們一時沒有攙扶好,而譚諺又在此時放開雙手,結果她又失衡往地面跌去。

「小心!」譚諺再次眼捷手快地伸手撈住她。「抱歉,你沒事吧?」

席慕瑤愣愣地看著眼前一臉歉意的譚諺,心中不禁為他矯健敏捷的身手感到驚訝。

剛剛他的反應似乎也是這般迅速,明明偷拍男踹她時他們之間還有段距離,可眨眼間他就奔到她身邊,及時伸手抱住了她--

他看起來……應該是大三、大四生吧?

沒想到他斯斯文文的,卻有這麼驚人的爆發力,而且隔著層層布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環抱她的雙手有多麼健實有力,彷彿蓄滿了深不可測的力量,不過話說回來……

他們是不是靠得更近了?

尤其這個姿勢未免跟某種性感的拉丁舞姿也太像了吧!

看著那近在咫尺、完全找不出半點毛細孔的俊秀臉龐,席慕瑤再次小鹿亂撞,腦中更是不期然想起童話故事中王子和公主似乎都是以英雄救美的情節邂逅的,難道他和她……

「席老師對不起,都是我們沒扶好!」女大生們立刻道歉。

啪!童話故事的幻想突然中斷,席慕瑤尷尬回神,被自己剛剛的胡思亂想嚇得不輕,就算對方再怎麼可愛再怎麼令她驚艷,他也才剛滿十八歲不久吧?

她到底在臉紅心跳胡思亂想什麼勁兒!

「咳,不是你們的錯,是我沒配合好。」噢,但願她沒臉紅!

「可是……」

「各位,為了避免意外再次發生,還是我來吧。」譚諺微笑插話,接著雙手輕輕一抬,輕而易舉地將席慕瑤扶正站好,只是他並沒有將雙手收回,反倒是繼續攬著席慕瑤的肩腰,從她背後支撐著她。

席慕瑤疑惑眨眸,正想開口詢問,聞訊趕來的教官卻在此時撥開圍觀的人群,急急忙忙地進入現場。

「這是怎麼回事?」教官一臉嚴肅,看著地上那昏死過去的偷拍男。

「教官你終於來了,我們跟你說……」

嘰哩呱啦,嘰哩呱啦,一群心疼席慕瑤的男大生和女大生,立刻七嘴八舌地將事發經過鉅細靡遺地描述了一遍,期間還不忘加油添醋指責偷拍男是以多麼殘忍的方法傷害他們的女神,又是以多麼下流無恥的嘴臉偷拍不認帳,像這種人渣一定要抓去關!

瞭解事發經過後,教官臉色難看地請學生幫忙打電話報警,自己則蹲在偷拍男身邊端詳對方的長相,想試著確認是不是校內學生。

圍觀學生也非常好奇男人的身份,於是一時間便忘了繼續關注大出風頭的譚諺,紛紛將注意力轉到偷拍男身上。

「要去保健室嗎?」就在這個時候,譚諺才低聲開口問身邊的席慕瑤。

「嗯?」席慕瑤看向他,一臉不解。「去保健室做什麼?」一頓,忍不住擔憂蹙眉。「你受傷了?」

譚諺失笑。「不是我受傷,而是你腳扭傷了。」這是肯定句。「你的腳應該傷得不輕,最好立刻冰敷,否則會更嚴重。」

席慕瑤吃驚地睜大眼,眼中閃過一絲尷尬和羞窘。

討厭,他知道了?

知道她因為一時貪看他的美色,所以被人乘隙偷襲踹傷了?

「我沒事!」不行,就算糗態被發現,她也要盡力維持形象。「只是一點瘀傷,並不嚴重,還是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再說吧。」她抬起精緻玉潤的下巴,面無表情地裝沒事

他不苟同地皺眉,正想開口勸她,誰知道竟發現她臉紅了。

基於某種好奇心……或者可以說是他個人的惡趣味,他細細觀察起她一本正經、波瀾不興的小臉,卻發現在他的注視下,她逐漸面紅耳赤,甚至連裸露在風衣衣領外的雪頸也變得嫣紅,整個人就像是一尊淺粉紅色、精緻動人的搪瓷娃娃。

不久之前他才覺得快狠準辣的女人,如今卻露出羞怯彆扭的小女人姿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傲嬌?

「我真的沒事。」討厭,他為什麼一直看她,她就快ㄍㄧㄣ不住了,她的臉應該沒有很紅吧?對吧對吧對吧?「還有你可以放開我了,我已經站穩了,謝謝你的幫忙,也謝謝你之前的仗義出手。」席慕瑤故作鎮定和他對視,只是愈來愈辣紅的小臉卻完全洩漏出她的心虛和羞慌。

「你腳扭傷了,只有一隻腳站不穩,更別說你還穿著高跟鞋。」譚諺幾乎壓抑不了翹起的嘴角,若不是顧及她的面子,他早就轉頭偷笑了。

「我可以。」她將下巴抬得更高,可一張小臉卻更加嫣紅。

「就算可以,你的左腳鞋跟也斷了,要是你再扭傷一次,就不是冰敷或是休養幾天可以解決的。」譚諺樂不可支,從沒看過像她這麼不會說謊的女性。

「我是老師,你是學生,抱在一起成什麼體統。」蹙起眉頭,最後她索性端起師長的架子,一臉嚴肅地對他諄諄教誨,強烈表達想要避嫌的態度,誰知道譚諺卻突然摀嘴轉身,默默抖動起肩膀。

就在這個時候,教官正好走到兩人面前。

「譚助教,聽說偷拍之狼之前想要吞掉SIM卡,幸好被你擋了下來,請問SIM卡現在在你身上嗎?」教官一本正經地看著譚諺。

「當然。」譚諺立刻神色自若地轉過身,將SIM卡交給教官。

「你是助教?!」席慕瑤目瞪口呆。

「啊,席老師你應該還不認識譚助教吧?」教官的回答再次驗證譚諺的助教身份。「來來來,我替你們介紹。」教官很熱情。「席慕瑤席護士,咱們D大有史以來最美麗最年輕的保健室之花,任職三年,今年二十五歲,目前還單身喔。譚諺譚助教,是上個禮拜才到我們財務金融系教書的專任助教,雖然有張娃娃臉,但事實上已經三十三歲了,是我們D大財務金融本系出身的傑出校友,不但在大學時就考取了什麼什麼A什麼P的證照,還是EBMA呢!」

「教官你馬幫幫忙,是考取CFA特許金融分析師、CFP國際理財規劃師、CPA國際會計師這三張神級證照啦,而且也不是EBMA,是EMBA高階企管碩士好嗎?」人群中某位財金系學生忍不住翻白眼插話。

「什麼證照都行啦。」教官不甚在意地擺手。「總之譚助教非常傑出,幸虧剛剛有你和他一起連手擒拿這個偷拍色狼,否則不知道還有多少女學生會受害。」

「你三十三歲了?」席慕瑤臉色詭異,此時哪裡還有心情顧及那個偷拍男。

「是。」譚諺含笑點頭。

騙人!

席慕瑤面無表情地伸手摀住左臉,恨不得當場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他竟然是老師,而她剛剛卻還端著師長的架子對他說教?噢,讓她屎了吧!

席慕瑤無地自容,只能繼續裝淡定,完全沒發現眼前的譚諺再次摀嘴轉身,默默抖動他的肩膀。

老天,這個小女人真的太好玩了,雖然一臉冷傲,偏偏心中想法卻是一目瞭然,超容易看透。

「……看來你駐顏有術、保養有方。」一頓,迅速轉移話題。「警察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在保健室還有事就先走了,接下來麻煩你們處理了。」不行,她需要快點回到保健室療愈她破損的面子。

「等一下。」伴隨著清悅好聽的嗓音響起,一雙大手竟突然從她身後將她攔腰抱起。

「啊!」席慕瑤驚嚇抬頭,卻在瞬間對上譚諺那張氣質清雋軒昂的可愛俊臉。

即使再羞窘再丟臉,這張俊臉卻還是讓她很不爭氣地再次小鹿亂撞。

「你腳受傷,還是我抱你到保健室吧。」不等她反應,譚諺又對著教官道:「席老師剛剛被那偷拍男踹傷了,我先帶她去保健室處理傷口,後續就麻煩您幫忙處理了。」

「什麼,席老師受傷了?席老師你不要緊吧?」不只教官,就連附近的學生們都臉色大變爆出關懷,因此也沒有誰覺得譚諺突然將席慕瑤公主抱有什麼奇怪。

若不是譚諺捷足先登,多少男大生恨不得對席慕瑤獻慇勤,別說是公主抱,就算是女神想要把他們當馬騎他們也心甘情願。

「只是一點扭傷。」譚諺一語帶過,不等更多人發出詢問,就抱著席慕瑤輕輕鬆鬆地離開了現場。

「你……」席慕瑤超級不自在,本想開口請他放自己下來,但一想到自己出的糗,便選擇沉默,將另一隻手也摀上小臉。

「很抱歉沒有經過你同意就洩漏你受傷的事,但你現在的狀況真的不適合繼續走路。」譚諺為自己先斬後奏的行為道歉,沒想到才剛低下頭,就看見她用雙手摀著臉,一副超級無地自容的模樣。

「……你也是好意。」她乾巴巴地從指縫間擠出響應,然後就像是想解釋什麼似的特地額外補充。「今天太陽太大了,我在防曬。」

「……」譚諺又想噴笑了,但他卻拚命忍住。「嗯,今天太陽的確是挺大的。」大得連她脖子都曬紅了呢。

「……我其實可以自己走回保健室的。」

「別介意,我完全順路,而且若不是我剛剛突然出現分散你的注意力,你也不會被偷襲,你會受傷我有一半的責任,送你到保健室算是我的賠禮。」為什麼他以前都沒發現傲嬌超可愛?

「……你太客氣了。」

「應該的。」她讓他心情愉悅。

「……」

「你繼續『防曬』,到保健室後我再提醒你。」看著那個把整張小臉藏在雙手下的小女人,譚諺忍不住再次高高勾起嘴角。

若說之前他只是懷疑她傲嬌,那麼現在他百分之百確定她肯定是傲嬌。

而且不只傲嬌,她還是個臉皮超薄卻又超愛面子的小害羞。

一下冷艷高貴,一下快狠準辣,一下又彆扭嬌羞,她就像變化多端的千面女郎,但不管怎麼變,他總是能夠一眼看透她心中最真實的情緒。

她看似淡漠難捉摸,但其實最透明不過,本以為被恩師逼著回母校教書後就要過著按表操課、死板枯燥的日子,沒想到他卻意外邂逅這個單純又有趣的保健室小護士。

有她在,也許未來的生活也不是那樣無趣。

「……謝謝。」

「不客氣。」嘴角更加揚起,譚諺當下決定以後無聊時絕對要經常到保健室附近閒晃,看看能不能再從她身上找到一些樂子,好打發無趣的教書生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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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9 00:26: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譚諺,譚諺,譚諺……」

坐在客廳的長毛地毯上,席慕瑤正靠著沙發,抱著筆電聚精會神地看著校園論壇上所有與譚諺有關的訊息。

例如他是哪一屆的學生,在校期間成績有多優異,又是以什麼樣的讀書方法迅速考取各種專業證照。

例如他考上D大研究所後,是以什麼樣的天賦眼光,開始以半實習的身份進入金融投信業,替顧客操盤,締造出許多令人嘖嘖稱奇的佳績。

例如研究所畢業後,他又是怎麼在金融投信業一步步往上攀爬,甚至在幾年後獨立創業,為幾名富豪專門操盤,再創事業巔峰,卻莫名在三年前突然消失,直到今年以區區一名專任助教的身份回母校教書。

關於他的各種新聞、傳聞幾乎充滿了整個校圜論壇,所有人無一不覺得他是個傳奇,而她則是愈瞭解他愈為他悸動。

只是比起他那些令人刮目相看的成就,更令她動心的卻是那天他把她公主抱到保健室後,竟然沒有馬上離去,還去找出冰袋親自幫她冰敷。

想起那天的事,她忍不住抱著筆電臉紅心跳,露出幸福的傻笑。

「把腳伸出來。」

被秋陽照映得金燦的保健室,金碧輝煌,譚諺彎腰把她放在窗邊的病床上,自已則是拿著冰袋坐到隔壁病床,對著她微笑。

她呆呆看著他可愛迷人的笑容,雖然聽得懂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卻完全無法理解,他這是……這是要幫她冰敷?

「把腳伸出來……算了,還是我來吧。」他沉穩地舉起她的腳,小心翼翼脫掉她的高跟鞋然後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五指一圈,輕而易舉地將她的腳跟圈入掌心,並將冰袋以最輕的力道敷在她紅腫的腳踝上。

剎那,她滿臉通紅,他動作溫柔到讓她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卻感覺到了他的大掌有多麼炙熱。

在他的眼神注視下,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飛快,即使是冰袋也無法冷卻她臉上瞬間攀高的燥熱。

「你的防身術學得很好,但是穿著高跟鞋還是太危險,若是剛剛你能利用身體的重量屈膝跪壓在那男人身上,而不是用高跟鞋直接踩住對方,就能避免今天這種情況發生。」他的聲音低醇,語氣徐緩,就像是吟詠詩句般優雅悅耳,令人著迷。

「……嗯。」她腦袋混亂地擠出回應,壓根兒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因為整個過程中,她只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她當護士那麼多年,處理過無數傷者病患,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反過來照料她,當他伸手圈住她腳跟時,她感覺自己的一顆心似乎也被他熱燙的手掌心給圈住了……

「如果對方是孔武有力的壯漢,除了利用全身的力量壓制對方,你也可以伸手用力掐住對方的脖子,一旦對方輕舉妄動就瞬間施力讓對方窒息,那會讓你更有勝算。」他經驗老地道繼續教授她「防狼技巧」。

「……好。」這次她的反應快了些,卻還是只擠出一個字,但她卻完全感受到了他的善意。

原來他是在教她更多的格鬥技巧,他人真好!

秋風微涼,她卻猶如置身在溫泉池中,滿身發燙。

原以為這樣氤氳夢幻的氣氛可以延續,誰知道突如其來的上課鐘響殺風景地中斷了這一切,甚至讓她的腳頓失溫暖。

「抱歉,我待會兒有課,我該去上課了。」他輕輕鬆開她的腳。

什麼?

她一臉不捨地看著他放下手中的冰袋,差點就想開口挽留他。

「你的腳傷得不輕,我建議你繼續冰敷,這幾天也暫時避免走路,最好直接請假回去看醫生。」他將她的小腿小心地放到病床上。

「我知道……」討厭,他真的要走了?

「那我去上課了。」

「譚諺!」她終究忍不住衝動開口叫住他。

他轉過身,並沒有說話,只是用含笑溫和的眼神看著她。

「謝……謝謝你,」她紅著臉,卻是高傲地端坐著身體。「謝謝你今天幫了我那麼多忙,還幫我冰敷。」

「不客氣,雖然我不像你是個好人,但至少還懂得什麼叫做紳士風度,好人應該有好報,我很欣賞你的勇敢和單純。」他說出一些她不大能理解的話,然後就當著她的面走出保健室,徹底離開她的視線。

只是,雖然他離開了她的視線,身影卻徹底地留在了她的心中。

即使過了兩天,她仍然忘不了他為她冰敷時的溫柔姿態,如果這世上真有一見鍾情,那麼她覺得……

覺得她可能真的對譚諺一見鍾情了……

摀住發燙的胸口,想起那天發生的一幕幕,席慕瑤不禁抱起身邊的彼特兔,側身躺倒在潔白如新、長寬各四公尺的長毛地毯上,心旌蕩漾地開始左右翻滾,即使筆電從腿上滑落也不在意,反正有地毯防震摔不壞。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玄關大門卻突然傳來嗶的一聲解鎖音,然後每兩天就會上門幫忙打掃煮飯的張媽推門走了進來。

「小姐,我來……喝!小姐你怎麼從房裡跑出來了,你別再翻了別再翻了!」

張媽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壞了,連忙丟下手中的食材包包飛撲向前,以最快的速度將席慕瑤輕輕按壓在柔軟的地毯上。「小姐你想要嚇死我嗎?醫生說你至少得臥床養傷一個禮拜,怎麼才兩天你就偷跑下床了?」

「張媽,我沒事。」席慕瑤如夢初醒,連忙自充滿粉紅色泡泡的回憶中回神。

「我只是躺了兩天,覺得全身筋骨酸痛,所以才來客廳動一動。」她一臉正色,只是臉上的酡紅卻收不回來。

「我的好小姐啊,就算你想動,也該等我過來扶你再說啊,要是中途你不小心摔倒或是滑倒怎麼辦?」

「張媽,我雖然左腳扭傷,可右腳還好好的,不會那麼輕易就摔倒。」席慕瑤為張媽的保護過度失笑。

「怎麼不會?就因為你右腳還好好的,所以我才更擔心你會不會也把右腳扭成紅龜粿好不好!」張媽臉色難看地吐槽,直到現在還是忘不了自家小姐兩天前是如何一瘸一拐地進家門把她嚇得半死。

要知道她家小姐可是貨真價實的「千金之軀」,雙親不但是國內知名營造企業,席氏營造的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外祖家更是跨足營造和金融兩界的施氏集團,不但同輩中只有她一個女孩,更是老爺夫人的老來子、家中唯一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可謂是集千嬌萬寵於一身。

無論是老爺夫人,還是外太爺外太夫人,或是一堆表少爺,全都是把小姐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簡直恨不得把她當作絕世珍寶供起來拜,可小姐竟然被偷拍色狼踹傷了!

若不是小姐不想眾親族為她擔心,執意不讓她把整件事上報,那個偷拍色狼早就被告死了。

不過小姐也真是的,三年前不顧所有人反對跑到D大當起保健室護士,還一個人搬到這間大樓搞獨立就算了,現在竟然連受傷了也不安分,要不是前天她到小姐家打掃,剛好撞見小姐瘸著腿跳入家門,恐怕受傷的事小姐也想瞞著她呢!

「張媽,你一定要用紅龜粿形容我的腳嗎?」席慕瑤一臉窘樣,實在很不想承認自己原本精緻雪嫩的腳踝已經徹底毀容,更不願想起當初她就是頂著這個紅龜粿讓譚諺幫忙冰敷。

「你不喜歡紅龜粿?沒關係,那用白肉粽形容也挺好的。」張媽瀟灑揮手,再次往席慕瑤的心窩無情插刀,覺得自己絕對有必要給小姐一個警惕。

D大不缺男大生,甚至還設有教官,偏偏事發當時小姐非要一個人逞英雄,現在可好,不但把腳摔成了紅龜粿,還必須請長假在家養傷兩個禮拜,讓人簡直心疼死了。

「……張媽,你的刀子嘴真是寶刀未老。」

「好說好說。」張媽一臉波瀾不興。「對於閣下我已盡力手下留情。」

「……」

「小姐,你也別怪張媽多嘴,要我來說這次真算你運氣好,只是輕微扭傷,又剛好碰上老爺夫人五度蜜月出國半個月,否則要是老爺夫人突然上門探望,你要怎麼向他們解釋?老爺夫人說你一頓都是輕的,就怕他們不再讓你到D大上班,到時我看你怎麼哭。」張媽板著臉教訓。

她就是怕這種情形發生才死命隱瞞啊。

「張媽,你應該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爸爸媽媽、外公外婆或是表哥他們對吧?」眼看苗頭不對,席慕瑤苦著一張臉自地氆上坐起,抱著張媽手臂猛撒嬌。

張媽輕哼。「我當然記得,但我記得是一回事,你不乖乖臥床養傷,若是等老爺夫人回國之後發現你還包著肉粽,就算我想替你保密也沒用。」

「對不起,我保證絕不會再亂跑亂動,一定乖乖臥床養傷。」席慕瑤立刻對天發誓,哪裡還有在外人面前的冷艷和矜持,有的只是對張媽的信任和依賴。

除了態度,席慕瑤的裝扮也完全不一樣了。

迥異於在學校時總是保守高綰的髮髻,此時她任由烏黑長髮披瀉在肩背上,一頭亮麗黑髮就像是夜裡的一彎小溪,在闐暗中隱隱流淌著細碎迷人的月光,神秘優雅又美麗,而她身上也不再是拘謹保守的襯衫牛仔褲,穿上了一襲飄逸的荷葉滾邊九分袖杏色絲質洋裝。

波西米亞風繡紋V領大方露出她大片細滑白晰的肌膚以及性感精緻的鎖骨,讓人一眼望去就忍不住將視線膠著在那片晶瑩雪肌上,然而高腰綁細繩的收腰設計卻又烘托出她飽滿翹挺的傲人美胸,讓人看得臉紅心跳、血脈賁張,而隨著繡著精緻圖紋的飄逸裙襬一路向下,除了凹凸有致的好身材,那雙裸露在外的修長美腿,更是百分之百吸睛。

她天生就是個美人胚子,隨便穿都美,此刻換上典雅的洋裝,更是活脫脫像個貴族公主。

尤其放眼整個客廳,歐風砌石壁爐、金色雕花掛鐘、印花布幔窗簾、玫瑰木色地板、雪絨長毛地?、繡邊墜流蘇的桌巾及沙發墊,還有描繪典雅花枝圖紋的天花板,更是讓坐臥其間的席慕瑤渾身散發出高貴雍容的氣質。

雖然,無論是沙發上、地毯上、茶几上還是壁櫃上,全都擺滿了各式各樣可愛精緻的布偶,卻也無損她與生俱來的高雅貴氣,反倒讓她多了股天真嬌憨。

一般人可能不知道,可看著她長大的張媽卻是比誰都清楚席慕瑤其實是個可愛控,最愛收集可愛物品,就連打扮也偏好公主風,卻礙於「形象問題」不敢公開這種癖好,總是偷偷摸摸地上網購買各種可愛布偶,就連裙子也只敢在家裡穿。

「你能知道事情輕重就好,也不枉我為了你對老爺夫人陽奉陰違。」張媽天生刀子嘴豆腐心。

「張媽對不起,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席慕瑤繼續撒嬌。

「就你嘴甜。」受不住她撒嬌,張媽果然丟盔棄甲恢復笑容,並且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子,隨後便貼心地動手幫她收拾身邊一些雜物,尤其是可能會害她撞傷的硬物,更是被列為頭號清除目標。

只是當她的手才碰上歪倒在地毯上的筆電,席慕瑤卻突然滿臉羞紅地撲身抱住整台筆電。

「這個先別收,我還要查點資料。」

「不是都找人代班了,你還要查什麼數據?」一頓,張媽恍然地問:「你又在網絡上看到可愛的娃娃了?」

才不是,她只是突然想起自己忘了查譚諺的教書課表了。

席慕瑤臉紅搖頭,因為不好誠實道出答案,只好抱著筆電默默滾到某只超大型泰迪熊的身邊,藉由泰迪熊的遮掩,偷偷摸摸地查起資料來。

張媽雖然覺得奇怪,卻沒有多想,只當她是懶骨頭想找個布偶依靠,於是便繼續手邊的工作。

因為當初不放心小姐一人獨居在外,老爺夫人才會指派她這個在席家服務三十年的資深女傭每隔兩天就上門照顧小姐,除了打掃居家環境,還負責替小姐煮點營養的飯菜,若是日常生活用品缺了也會幫忙採買。

不過自從小姐扭傷腳後,她就天天照三餐報到了。

也幸好老爺夫人正好出國度蜜月,否則她還不知道該用什麼借口天天往小姐這兒跑呢。

看著自家小姐腳上的大肉粽,張媽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地歎氣,直到收拾完才起身到玄關撿起之前丟在一旁的食材包包,將東西拎到廚房,準備燉鍋牛筋替小姐補補身體,看看能不能讓小姐左腳好得快一點。

她動作專業利落,將食材洗一洗切一切,和著之前抓好的中藥材包及一些調味料丟進鍋裡慢慢燉煮,眼看晚餐時間還早,她解下圍裙走出廚房,決定先到附近超市替小姐補些日常生活用品。

她記得廁所裡的衛生紙就快要用完了。

「小姐,我要出門買些東西,你有沒有另外想吃什麼或是想要什麼,我順道幫你買回來?」張媽看向席慕瑤。

「嗯?」席慕瑤此刻正靠著泰迪熊的大肚腩,專心用筆電下載譚諺的課表,因為太過專注,所以只是一味地搖頭。「我沒有想吃的,不用了謝謝。」

「那用的呢?」

席慕瑤還是搖頭。

張媽哪裡看不出席慕瑤心不在焉,卻也不多問,反正小姐若真缺了什麼,之後她再多跑一趟就是了,於是便拿起鑰匙走出門。

「原來譚諺開的課這麼多,而且每堂都爆滿,看來他很受學生歡迎哪……」席慕瑤看著下載好的課表傻笑,誰知腿間突然淌下一股熱流。「慘了,我的夜用型!」

席慕瑤臉色大變,瞬間想到自己衛生棉即將告罄,十萬火急地從地毯上跳起,單腳咚咚咚地跳到玄關,拉開大門。

「張媽!」看著正好走到電梯門前的張媽,她不禁鬆口氣放聲大叫。「順便幫我買包衛生棉回來,我要夜用型的喔!」

張媽聞聲轉身,可同一時間,席慕瑤眼前原本該是無人居住的空房卻突然自裡頭走出一抹人影,讓席慕瑤瞳眸驟縮--

在廊道柔和溫暖的燈光照映下,譚諺一百八十公分高、頎長精瘦卻挺拔的身影步入她的眼簾,她霎時無法思考,尤其那張溫和含笑的俊秀臉龐更是讓她呆若木雞。

「一樣是買好自在嗎?那是要買四十公分的,還是三十六公分的?」因為角度關係,張媽並沒有發現譚諺,仍非常貼心地站在電梯門前朗聲詢問。

「……」幾公分都不重要了,現在她可以瞬間人間蒸發嗎?

席慕瑤一臉絕望地用手摀住臉,簡直不敢相信譚諺會突然出現,而且還是在她大喊夜用型衛生棉的時候--

這根本是晴天霹靂!

席慕瑤在心中無聲尖叫,多麼希望譚諺沒有注意到她,更希望他連她是誰都想不起來,畢竟他們只有過一面之緣不是嗎?

「席老師?」事實證明譚諺的腦袋並沒有那麼差,相反的,他就像校園論壇裡說的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

「太巧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難道你也住在這棟大樓?」譚諺驚喜綻笑,泰然自若的模樣彷彿完全沒聽到什麼衛生棉、好自在、夜用型、幾公分……等等令人害羞的詞彙。

「呵、呵……」席慕瑤尷尬擠笑,咬牙放下撝臉的小手,勇敢地抬頭打招呼。

「是啊,真的好巧,我的確是住在這裡,你……怎麼會在這裡?」笑!她一定要笑得完美無缺、清新自然,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是昨晚剛搬過來的,我聽說這棟大樓格局好,管理佳,還是知名營造企業,席氏營造一手建造,平常可是有市無價,難得有人釋出這間空房我就立刻買下了,不過卻因為太過興奮,連傢俱裝潢都還沒用好就先帶著一些東西搬過來了。」譚諺一臉不好意思地解釋。

難怪她什麼動靜都沒聽到。

席慕瑤笑得比哭還難看,無法置信自己竟然又再一次在他面前出了大糗,幸虧張媽眼看苗頭不對,連忙上前替她解圍。

「哎呀,原來這位先生認識我家小姐,好巧好巧,敢問先生怎麼稱呼?」張媽自來熟地來到譚諺面前攀談,一雙利眼卻是不著痕跡地把他打量了遍,決定乘機問出一些個人資料,回頭好向老爺夫人報備。

不能怪她多疑,實在是小姐從小到大遇過太多變態,誰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不是想藉機接近小姐?就算他買下對面空房純屬巧合,她也有義務刺探對方的品行為人,在第一時間為小姐的居家安全把關。

「我叫譚諺,是席老師在D大的新同事,目前以專任助教的身份在財務金融系教書,前天才剛在學校認識席老師,沒想到席老師竟然也住在這棟大樓,真是太巧了。」彷彿沒有察覺到張媽眼神中的警戒,譚諺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沒有半點隱藏。「不知道您是……」

「我是專門為小姐服務的鐘點女傭,你叫我張媽就行了。」張媽和藹可親地回以一笑,接著卻是話中有話地繼續道:「我每天都會到小姐家裡幫忙,和附近商家、民代還是警察局長什麼的都認識,往後要是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我,張媽一定請人幫你忙。」言下之意就是我天天都會報到,而且跟地方勢力關係頗深,你最好別打我家小姐的歪主意,否則要你好看,哼!

「是嗎?真是太好了,那我就先謝過了。」譚諺一副感激涕零,彷彿完全聽不出任何弦外之音的模樣,可眼角餘光卻注意到了席慕瑤正悄悄關上大門,躡手攝腳地躲回家中。

「不客氣,不過話說回來你不大像助教啊,你看起來很年輕呢。」張媽非常滿意譚諺的遲鈍,畢竟遲鈍的人通常不會有太多的歪腦筋,比較安全。

「我只是娃娃臉,其實我已經三十三歲了。」

「什麼?!」張媽吃驚瞪眼。「還、還真是看不出來呢,不過你長得這麼俊秀,你的家人一定也都是美人胚子吧?」很好,開始打探他家祖宗十八代!

譚諺笑容不變。「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母親也因改嫁失聯十多年,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在外面替我生下一樣俊秀的弟弟妹妹。」

張媽臉上的笑容立刻尷尬凍結,完全沒料到他的身世會這麼淒慘。

「呃,我、我很抱歉……」

「您別介意,其實我並不怨恨我的母親,反而非常感謝她激勵我努力向上,我今天才有能力買下這棟房子,要知道席氏營造的房子可都不便宜呢。」譚諺一副樂觀向上、積極奮鬥、陽光開朗的好青年模樣。

「你是個好孩子。」嗚嗚嗚,她錯了,她實在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對方當壞人,她的思想實在太齷齪了。

「多謝您的稱讚。」

「其實張媽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唉,多好的孩子啊,她應該好好關照一下人家。「以後你要是在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儘管說,張媽一定替你想辦法。」

「是嗎?那我正好肚子有點餓,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

嗶!

前方解鎖開門的聲響突然打斷譚諺,接著就見消失一段時間的席慕瑤再次出現,只是身上已不是原來飄逸美麗的公主洋裝,換成中規中矩、保守端莊的深藍牛仔褲和寬鬆鵝黃色羊毛針織衫,就連頭髮也被她用一根木簪盤到了後腦勺。

明明她的左腳還綁著一顆大肉粽,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自己徹底改頭換面的。

張媽一臉擔憂地看向她的腳踝,譚諺卻是一臉玩味地看著她的變裝秀。

「咳,不好意思,剛剛我突然發現衣服上有髒污,所以就回去換了套新的,希望你不會介意。」席慕瑤一臉酡紅地裝自然。

譚諺忍笑搖頭。「當然不介意,不過真可惜,剛剛那件洋裝挺適合你的,你穿那樣很漂亮。」呵,這小女人真該學學說謊不臉紅的技巧,難道她都沒發現每次她一說謊就會破功嗎?

「什麼?」席慕瑤猛地一愣。「你說那件洋裝很適合我?」她沒聽錯吧?

「非常適合。」

「可是……可是你不覺得我太高了,而且臉也太艷了,一點也不適合穿可愛的洋裝嗎?」席慕瑤非常沒自信地追問,因為從未接受過這樣的讚美,所以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完全不會,在我看來,你剛剛就像模特兒一樣美麗。」譚諺實話實說,畢竟整個D大都公認她是個美女,他也贊成這一點,尤其站在男性的立場,誰不希望美人穿衣還能大方露美腿?

轟!

席慕瑤滿臉通紅,心花怒放。

「你……你過獎了,我其實……其實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噢,矜持!她一定要保持住形象!但、但是怎麼辦……她真的好開心喔!

張媽嘴角抽搐,簡直無法直視席慕瑤那翹得比月亮還高的嘴角。

親愛的小姐,你露出馬腳了你知道嗎?

「……」譚諺含笑點頭,但肩膀卻是無法抑制地默默抖動。

「咳,小譚,你這間房子應該不便宜吧?」張媽立刻轉移話題,試著把譚諺的目光拉回到自己身上,好替自家小姐保留一些顏面。

「其實也還好,還在我能負擔的範圍內……對了,我家正好有瓶跌打損傷專用的藥酒,是我一個朋友家的祖傳秘方,以前我曾試過幾次非常有效,席老師不如也拿回去試試看吧。」說著,他轉入家門自裡頭拿出一瓶藥酒,交到張媽手中。

張媽好奇地轉開藥酒,隨即聞到一股濃烈卻沁脾的中藥味,讓人直覺這瓶藥酒是個好物。

「這藥酒怎麼用?」張媽興致勃勃。

「每天沾一點在傷處輕揉,可以幫助扭傷消炎化瘀。」譚諺微笑解釋。

「太好了!小譚謝謝哪,雖然我曾帶小姐去看過醫生,可醫生卻只開了些消炎藥,若是有藥酒雙管齊下,我家小姐的扭傷一定能早點痊癒。」張媽一臉欣喜,若說先前心中還對譚諺有什麼不放心,此刻也完全把他當好人了。

「不客氣,我剛搬過來什麼東西都沒準備,要是你們不嫌棄,這瓶藥酒就當作是我搬家的見面禮吧。」譚諺謙虛擺手。

「不嫌棄不嫌棄,我們還求之不得呢。」張媽喜孜孜地讓席慕瑤收下藥酒。

「譚諺,謝謝。」席慕瑤也真誠道謝,再次為他的溫柔體貼而感動。

「不客氣。」譚諺始終保持微笑。

「對了,小譚你剛剛說肚子餓,是不是想問附近有沒有賣什麼好吃的?」張媽禮尚往來,機敏地想起之前他沒說完的話。

「對,我忙到連午餐都沒吃呢。」

「嘿,正好我要出門買東西,不如你跟我走一趟吧,我順便替你介紹介紹附近的商店和小吃,這樣你以後就不用煩惱三餐了。」張媽笑著提議。

「那就先謝謝您了!」譚諺從善如流,欣喜地轉身鎖門。

趁著這個時候,張媽也轉過身伸手偷偷向席慕瑤比個四和三,用眼神無聲詢問席慕瑤到底是買四十公分長的衛生棉,還是買三十六公分長的。

後者滿臉通紅迅速比了個四,然後就作賊心虛地將雙手藏到身後,直到譚諺轉身才又優雅地站挺身姿,一派自然地朝他揮手道再見。

直到兩人身影完全消失在電梯門後,她才握著藥酒興奮地尖叫,然後咚咚咚地單腳跳回家中,止不住雀躍地在地毯上亂翻亂滾,完全像個樂翻的小女孩。

老天老天,這不是作夢吧,譚諺真的搬到她家對面了,這真是太棒了!

雖然今天她又不小心在他面前出了個大糗,但想到以後能夠經常和他見面,她就開心得止不住心花怒放,更別說他還惦記著她的腳傷,送了她一瓶藥酒呢。

他真的好貼心、好溫柔、好善良,讓她對他更加心動,人家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也許她可以試著……試著試驗看看?

不過話說回來,他應該沒有女朋友吧?

抱著藥酒呆呆躺在地毯上看著天花板的彩繪花紋,席慕瑤不禁有些糾結地蹙起眉頭。

真希望他沒有,畢竟這可是她第一次喜歡上一個男人,若是對方已經名草有主她一定會很失望,不過與其在這邊胡亂猜測,不如繼續上網扮柯南,畢竟校園論壇上關於他的信息不少,她應該能夠找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放下藥酒,她靈活地滾到筆電邊積極上網查資料。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希望上帝不會給她失望的答案。

深秋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快,不過才晚上六點鐘天色就已完全昏暗,盞盞路燈、霓虹燈陸續亮起,代替日光繼續照亮整座都市。

因為張媽的好心介紹,譚諺此刻正坐在一間美食餐廳裡大快朵頤,這時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中斷他填飽肚子。

從口袋掏出手機,看著上頭的來電顯示,他笑著接通電話。

「老師晚安,你吃晚餐了嗎?」

「你搬家了?」電話另一頭的黃志朗不答反問。

「你怎麼知道我搬家了?」譚諺訝然。

「因為我現在就站在你舊家大樓門口,可保全卻告訴我你把房子賣了,你搬家的事怎麼沒事先跟我說一聲?」

「我不是不說,而是打算安頓好了再跟你和師娘說。」譚諺笑著擱下筷子,一臉閒適地往後靠向椅背。「你和師娘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夠正經八百地好好過日子嗎?之前那棟房子離D大太遠了,不方便我通勤,所以我就乾脆在學校附近買了間新房,重新出發。」

「哼,我看是你之前到處拈花惹草,惹得一堆鶯鶯燕燕成天上門糾纏,你才會受不了直接搬家吧?」

「這當然也是一部分原因。」譚諺低笑承認,完全不否認自己是個遊戲花叢的浪蕩子。「不過最主要還是因為我之前看中的席氏大樓終於有人釋出,所以就連忙買進了。你也知道席氏營造所建的大樓很保值,尤其我買下的這間地段上等,附近機能完備,無論質量、管理還是建築材質都是最好的,我預估未來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增值空間,所以在房子增值之前我打算先拿來自住。」

「你玩股票證券還不夠,現在連不動產也玩起來了?」黃志朗在電話那頭揚眉。

「沒辦法,誰叫這幾年國內經濟不景氣,國際金融也不穩定,完全不是操盤的好時機,股海沉淪,我也只好拿房市來打發時間了。你和師娘有沒有興趣,我也幫你們投資幾棟房子玩玩?包你們穩賺不賠。」

「別!我和你師娘可不像你是個股神暴發戶,隨便出手就是好幾億,你有錢自己玩就好,我們身邊錢夠用就行了。」一頓,忍不住轉移話題。「所以你這半個月在學校感覺怎麼樣?教書還習慣嗎?」

「我覺得還可以。不就是每天對著一群學生分析期貨、國際金融走勢,順便講一些投資訣竅,偶爾再透露一些值得下注的目標物,就能讓一群學生天天把教室擠爆,讓我在短時間內變成炙手可熱的好老師,還滿輕鬆的。」譚諺似笑非笑,語氣間隱隱透著一股薄諷。

「譚諺。」黃志朗皺眉提醒。「你應該知道我要你到學校教書是為了讓你靜心,別再像以前那樣把投資當作刺激的遊戲,成天在金錢數字中冒險,我不希望你將那種心態教給學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偶爾丟點小肉渣給學生,卻將真正珍貴卻危險的肉塊藏了起來,畢竟以他們目前的知識經驗根本就叼不起。」

「什麼肉渣什麼叼,你這是在暗諷學生是狗嗎?」黃志朗為之氣結。

「怎麼可能。」譚諺彎唇失笑。「以他們目前的能力、條件,頂多也只能算是一群嗷嗷待哺、連毛都還沒有長齊,就算拚命搧著翅膀也不會飛的笨鳥。」

「譚諺!」

「哈哈哈,老師,我只是開開玩笑,你未免也太沒幽默感了,你年紀不小又有高血壓,我真心建議你該修身養性了。」

「若不是因為你這個頑劣朽木,我又怎麼會氣到……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手機中卻突然傳來一陣猛咳聲,嚇得譚諺再也不敢嘻皮笑臉,連忙起身,一臉正色地問:「老師你生病了?嚴不嚴重,我現在就帶你去看醫生!」

「看什麼醫生,你少尋我晦氣,我只不過是季節變換氣管有點過敏而已。」黃志朗沒好氣地開口回罵。

「真的?」譚諺捉緊桌角。

「我還會騙你不成!」黃志朗聲若洪鐘地吼了回去。

「你沒事就好。」聽見那幾乎要震破耳膜的吼聲,譚諺才終於鬆了口氣坐回椅子上。

這世上他對誰都可以冷心冷情、沒心沒肺,但是對黃志朗夫婦,就算對方要他做牛做馬,甚至獻上這十幾年來他所賺取的所有金錢,他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畢竟當年父親早逝,被母親當作燙手山芋丟在家中的他,全是靠鄰居黃志朗夫婦好心地照三餐接濟他,甚至將他視為親兒子,接回家中教他讀書寫字,一路出錢出力把他栽培到研究所。

他財金方面的知識,全是由黃志朗這個前D大財務金融系教授親手教導,替他奠定了成功的基礎。

可以說當年若是沒有老師和師母,就絕對不會有今天的他,所以就算他再怎麼玩世不恭,在他心中,卻是將老師、師母當作是親生父母一樣敬愛,只是礙於對方有兒有女又與兒女同住,就算他再關心,也不好再像小時候那樣繼續借住在黃家。

「哼,你這頑劣朽木要真的擔心我,那就乖乖聽我和你師母的話洗心革面,別再像之前那樣吊兒郎當,還給我仗著有錢就不工作,整整三年都游手好閒!有錢固然是好,但人生若是只剩下錢那就太可悲了,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好好定下心來認真談段感情,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像……都像你母親那樣可惡,你總要學會去信任人性,甚至試著敞開心房,好好規劃你的人生。」黃志朗語重心長地規勸。

「我明白。」譚諺一臉含笑,只是一雙黑眸卻因為「母親」兩字而逐漸冰冷。

「我和你師母年紀大了,不可能陪你一輩子,所以才更希望能早點看見你找到幸福,答應我你會好好過日子,別再成天醉生夢死,揮霍人生。」

「我答應你。」聽著黃志朗關愛與嚴厲並濟的語氣,譚諺哪裡還敢再亂開玩笑,立刻慎重答應。

「那就好。」黃志朗總算放心,只是下一秒,他卻小心翼翼地換了個話題。

「譚諺,昨天……昨天你母親突然上門來找你師母了。」

聞言譚諺面罩寒霜。「原來她還沒死,她都消失了十多年,如今突然出現,該不會是在打什麼鬼主意吧?」

「你別這麼猜忌你的母親,也許……也許她只是後悔了,所以才會回來彌補和你的親子之情。」

「不可能!」哈,這是他這輩子聽過最可笑的話了。

「譚諺……」

「老師,這些話就連你都不信,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譚諺一針見血,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北極的冰雪凍人刺骨。

「……」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盡過母親的責任,總是把我當作垃圾一樣扔在家中,一等我十八歲就立刻改嫁消失十多年。既然她不要我,那麼我也同樣不需要她,更不需要她再以母親的身份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所以若是以後她再出現,你和師母都別理她,關於我的事也別透露。」

「她好歹是你的親生母親……」

「我沒有親生母親,我只有你和師母。」

黃志朗歎氣,雖然不認為把人撇在一旁就能解決問題,卻也明白這孩子受過的苦,以及心中難解的結。

「你的事我當然不會多嘴,也會吩咐你師母和弟弟妹妹們替你保密,你改過名字,她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找到你,只是我看她這次回來似乎真的有急事,恐怕不會那麼輕易放棄。」

譚諺冷笑。「那就等她找到我再說吧。」

「……好吧,那就照你說的做吧,我先回家了,千萬記住我的話,別再灌輸學生一些投機取巧的心態,好好當個老師,腳踏實地生活,最好再認真談段感情,將來替我和你師母生個小孫子。」黃志朗苦口婆心。

「我盡量,不過我可不認為有人會喜歡我這種浪蕩子。」譚諺微笑敷衍。

「你就再敷衍吧,你不認真,我就讓你師母幫你找對象相親,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哎呀,那可真是糟糕。」譚諺心情愉悅地和黃志朗打屁,又多說了幾句才慢條斯理地掛上電話,只是隨著通話結束,原本漾著笑意的溫和表情也同時消逝。

親生母親?親子之情?彌補感情?

哼,可笑!

若說那女人這次回來沒打什麼鬼主意,連鬼都不信,當年她既然能無情無義地遺棄他,他就不信她會因為後悔而回來。

就因為連母親都能拋棄自己的親生孩子,所以他才會對人性感到失望,寧願以賺錢為人生唯一目標,四處遊戲人間也不願對人產生任何信任和感情。

這世上除了老師和師母,他誰也不信!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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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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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9 00:27: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今天是席慕瑤養傷的第十天。

因為譚諺友情贊助的藥酒,她的扭傷恢復得比預期快,前天就已經能稍微用左腳走動而不感到疼痛,今天更是能一口氣走出家門散步,讓她簡直開心得想落淚。

不過開心歸開心,她並沒有忘記今天的重要任務。

看著眼前被一排排欒樹染紅的公園,在入口處徘徊的席慕瑤不禁有些忐忑、有些緊張,但更多的卻是想和譚諺「巧遇」的期待。

趁著養病期間,她終於在校園論壇上打探到他依然單身的消息,而根據這幾天她偷偷躲在貓眼後頭觀察他的心得,她更是非常確定他身邊並沒有女朋友。

畢竟他若是有女友,就不會每天朝九晚五準時上下班,不夜遊,也從不夜不歸宿,甚至連週末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裡,除了晨跑、覓食、購物、倒垃圾、接待傢俱搬運工,她從未見他走出家門。

觀察前,她就已為他心動;觀察後,她更是為他安分守己、循規蹈矩的生活態度感到竊喜不已。她想心動不如馬上行動,所以才會趁著週末偷偷尾隨他到住家附近的公園,打算和他來個「不期而遇」。

難得張媽終於肯放她出門,讓她可以自由行動製造機會接近他,她絕對不能搞砸「近水樓台」的第一步!

站在公園出入口,就見席慕瑤一身運動套裝,正踢腿彎腰假裝熱身,可一雙麗眸卻始終緊緊盯著公園轉角處,等著那個繞著公園外圍晨跑一圈即將回到原點的身影--

啊,來了!

直到譚諺的英挺身姿終於出現,席慕瑤趕緊擠笑,等著譚諺接近後佯裝驚訝和他SayHello,誰知道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刺耳可怕的煞車聲。

「啊啊啊啊!」有人尖叫。

「小姐快跑啊!」

什麼?

席慕瑤莫名其妙地轉身望去,卻見一輛黑色轎車失控地衝上人行道,筆直地朝她飛撞而來,眼看只差幾公尺的距離就要撞上她--

不!

她瞳眸驟縮,明知道自己應該馬上閃避,但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太突然,竟讓她一時反應不及呆站在原地。

「啊啊啊啊啊--」

更多淒厲的尖叫聲在耳邊響起,彷彿是在預告她淒慘的結局,可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抹高大身影竟勇敢地飛撲向前,將她及時撲抱到一旁的人行道上。

轟!

失控的黑色轎車猛力撞上公園入口的水泥石柱,發出好大一聲巨響,當下引得附近的路人全跑了過來。

「車禍了車禍了,快報警,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夭壽喔,好像有人被撞到了!」

「不會吧?」

「沒撞到沒撞到,快看,人好端端的沒事呢!」

「真的假的?」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靠過來,形成一片人牆圍住了譚諺和席慕瑤,席慕瑤仍是全身僵硬地躺在人行道上,完全無法反應,只是一臉呆滯地瞪著半空中隨風搖動的樹木枝葉,耳邊似乎還迴盪著那可怕的煞車聲,整個腦袋更是不斷重現車子衝撞上來的那一幕。

「你沒事吧?」譚諺滿是關心的臉龐出現在她的視線上方。

她楞楞地和他對視。「……沒、沒事。」

「你臉白得像鬼。」譚諺擔憂皺眉,心知肚明她又在逞強了。「你腳好了嗎?剛剛我沒壓到你的左腳吧?」他小心避開她的左腳翻坐到一旁,就坐在人行道上仔細地打量她。

席慕瑤哆哆嗦嗦地搖頭。

「沒……沒有,我的腳沒事。」撲通撲通,她心跳如擂,卻不是因為和他邂逅而小鹿亂撞,而是因為驚魂未定。

老天,剛剛只差那麼一點她就要沒命了,為什麼最近她這麼倒霉?

幸好譚諺及時救了她,若不是因為他……若不是因為他不顧自身安危,將她撲倒到一旁,恐怕現在她連發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看著眼前輕手輕腳將她扶坐而起的男人,席慕瑤幾乎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伸手抱住他健壯的身軀,本能地想從他身上汲取更多的溫暖和安全感,完全忘了身邊還站了一大群人。

譚諺動作瞬間停頓。「你……」她的害羞呢?她的傲嬌呢?她該不會是被嚇壞了吧?「我希望你真的沒事。」

「我沒事。」她抬頭對他綻放一朵燦爛的笑花,無比慶幸上帝讓她認識了他。

雖然他曾說他不是好人,但如果他不是,她真懷疑這世上還有誰可以稱作好人。

「……」譚諺驚艷呆滯,竟被她突如其來的燦笑給弄得忘了呼吸。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個美人,但他萬萬沒想到她笑起來時竟比平常冷傲艷麗的模樣還要楚楚動人、攝魂奪目,連向來冷心冷情的他也不小心失了神。

「謝謝你再次救了我,真的很謝謝你。」她誠心誠意地向他道謝,心中對他的愛戀噌噌噌地直線上升。

「咳咳!我只是剛好路過。」他霎時回神,連忙移開目光。

該死,他到底在驚什麼艷發什麼呆?就算他平常在男歡女愛上沒節操,也知道好兔不吃窩邊草的道理。她可不是夜店裡那種可以隨便玩玩的女人,若是讓恩師知道他拈花惹草拈到了學校哩,他就死定了!

「但是你救了我的命。」

「不過是舉手之勞。」

「無論如何,我都很感謝你。」席慕瑤戀慕地看著他。

如果你真的感謝我,那可以請你馬上放開我嗎?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老天,他發誓他絕對沒有感覺到她貼在他懷裡的胸部又大又軟又豐滿,腰肢又細又嫩又柔韌,該死,他就快被她淡雅的體香給迷住了……

「啊,快來人哪!這個駕駛好像……好像快死了!」

圍觀民眾中不知道是誰發出喊叫,引得所有人即刻轉移注意力,紛紛轉身奔向轎車。

譚諺鬆了一口氣,實在萬分感謝那殺風景的呼喊,讓他中斷了不該有的遐想,而他懷裡的小女人也突然手軟腳軟地站起身。

「你要做什麼?」他連忙起身扶住她搖搖晃晃的身體。

「去救人。」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在開玩笑?」他震驚地拉住她。「你連站都站不穩!」

「我可以的,那名駕駛現在非常需要幫助。」她堅定而溫柔地推開他,然後跌跌撞撞地擠入人群。

譚諺楞在原地,看著她毅然決然的背影,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不好意思讓一讓,我是護士,我可以幫他急救。」席慕瑤在人群裡大喊。

「啊,有護士,太好了,大家快讓讓,快讓讓!」

聞言,所有人果然迅速讓開,讓席慕瑤走到駕駛座旁,接著看她彎腰對著車內那四肢癱軟、冷汗直冒的駕駛不停呼叫。

「先生?先生?」席慕瑤伸手輕輕搖晃駕駛,卻始終沒得到半點響應,中年駕駛依舊臉色蒼白地側趴在方向盤上微微抽搐,顯然早已無力回應。

「護士小姐,他到底怎麼了?」圍觀民眾中不禁有人擔憂地問。

席慕瑤一臉凝重地看著駕駛唇邊那淡淡的粉紅色痰沫,以及他發紺的口唇。

「他應該是高血壓發作了,拜託所有人都後退一步,病患需要新鮮空氣!」大喊的同時,她連忙準備將男駕駛拖出駕駛座,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安靜趴在方向盤上的駕駛突然哇啦一聲嘔吐了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一大坨穢物就這麼筆直噴到席慕瑤胸前。

「啊啊啊啊!」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和惡臭給嚇壞了,紛紛捏著鼻子倒退三步。

「席老師!」譚諺神色急切地擠出人群。

「別過來,給病人一點新鮮空氣!」席慕瑤面不改色,即使此刻她渾身惡臭,身上粉綠色的長袖運動套裝滿是穢物,她仍專心致志,謹慎地將駕駛挪出車外。

譚諺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眼看駕駛四肢麻木,意識也出現障礙,席慕瑤不顧一身髒污,當機立斷讓他躺在人行道上,側翻臉部,接著掐開他的嘴伸手探入口腔,將口內殘存的嘔吐物清除,以免造成窒息。

「老天,不會吧!」眾人發出驚呼和抽氣聲。

陽光下,本該令人驚艷的大美女,此刻卻肅然跪坐在病人身邊,不斷用蔥指從患者口中掏出穢物,粉綠色的運動套裝不再鮮艷亮眼,而是狼狽不堪、甚至散發惡臭,令人連連後退。

有人感到噁心,有人不敢置信,也有人一臉僵硬不知該做何反應,但是站在人群前方的譚諺卻為之動容。

空氣很臭,但那專注認真的小女人卻讓他忘了呼吸。

嘔吐物很噁心,但那不畏髒污、拚命救人的小女人卻是美得不可思議,遠比她冷艷高貴或歡喜燦笑時還要讓人心旌震顫,完全移不開目光。

譚諺深深注視著眼前的小女人,終於明白為何白衣護士也被叫做白衣天使。

「救護車來了!」民眾驚喜大叫,隨即有人引導救護車靠近,並將救護人員帶到了事發現場。

「小姐,救護人員來了!」

席慕瑤抽空抬頭,看到背著長背板前來的兩名救護員總算鬆了口氣,接著不等對方開口詢問,她立刻有條不紊地說明狀況。

「我是護士,目前就職D大保健室,病人應該是突然高血壓發作所以造成車子暴衝撞牆,胸腔可能受過衝擊,目前有臉白嘔吐、心悸氣短、口唇發紺、肢體活動失靈等現象,唇邊還有粉紅色痰沫,我已經將口腔內的穢物清除,暫時不會有窒息的危險,但我估計病人很可能已經發生急性左心衰竭,麻煩你們快點將病人送醫急救。」

救護人員重重一楞,旋即讚賞地對著她微笑,尤其當他們看到她還放在病患口中的食指時,更是對她肅然起敬。

「我們明白,謝謝你。」說話的同時,兩名救護人員也手腳利落地將中年駕駛移到長背板上,迅速抬進救護車內。

一如來時迅速,救護人員也走得飛快,只留下車頭被撞凹的空車孤零零地熄火停在公園入口處,以及圍觀民眾持續竊竊私語。

席慕瑤有些虛脫地坐在地上,因為才歷經死裡逃生,又緊急救人,一時間竟手軟腳軟無法站起身,但是看著身上的穢物和圍觀民眾的指指點點,她又不好意思繼續坐在原地,只好硬撐著身體想站起來。

「不要勉強。」一隻大掌忽然橫空出現,強硬地將她按在原地。

她呆呆地抬頭。「譚諺?」

「你的衣服髒了,脫下來,我的T恤借你穿。」他不畏懼她身上的惡臭,伸手拉開她運動外套的拉鍊,然後不等她反應就脫掉她的外套,將自己身上的T恤脫下來遞給她。

她傻楞地看著他。「可是……可是我的褲子也沾到嘔吐物了,要是穿上你的T恤,你的T恤也會弄髒……」

「回去洗一洗就好了。」他理所當然地道。

「可是……」

「別可是了,今天溫度只有二十度,你快把衣服穿上……算了,還是我來吧!」為了避免她感冒,他索性直接將T恤往她頭上套,看著她的眼神盛滿了複雜的情緒,但其中唯一不可錯辨的是濃濃的敬意。

若說之前他只是因為她的傲嬌有趣,將她當作消遣的樂子,那麼現在他決定修正自己這種輕蔑的態度。

這女人應該被敬重。

即使是夫妻、情侶甚至是母子,遇到剛剛那種情況,他相信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她那種程度。

她的勇氣、胸襟令他刮目相看,而她的大愛、善良更是讓他自慚形穢。

他真不敢相信為了一個陌生人--還是一個差點開車撞死自己的陌生人,她竟然能如此犧牲奉獻,明明平常她為了形象和面子處處小心、處處顧慮,然而面對生死,她卻毫不猶豫拋下一切,不顧他人異樣眼光為那名駕駿急救。

心,不知怎地猛然悸動,難以平靜。

看著眼前再也不高傲美麗的女人,頭一次,他願意對人性再抱持一點希望。

「譚諺,謝謝你……」看著身上的T恤,她再次情潮洶湧地對他綻放笑容。

心再次震顫,因為她那絕美出塵的微笑。

「我扶你到附近店家借水洗手,然後再回去洗澡。」他勉強回以一笑,伸出健臂將她從地上扶起。

「我可以自己走……」她羞赧地退後一步,就怕腿上的穢物沾到他。

「你的左腳才剛好,還是我扶著你比較安全。」他堅決地將她拉回身邊,扶著她越過圍觀人群,走到公園對面的店家借水。

她輕咬下唇,感動地抬頭凝望他細緻俊秀的側臉。「謝謝……」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但是除了你,現場沒有一個人願意像你這樣毫不嫌棄地靠近我、幫助我。

看著那始終緊緊靠在身側的男人,席慕瑤只覺得一顆心深深沉淪,再也無法自拔。

她想,她是真的愛上這個男人了。

愛到差點就當場開口表白,可惜眼前的情況完全不適合。

雖說心動不如馬上行動,但他們才剛認識不久,若是她太過衝動恐怕只會嚇到他,所以她還是繼續「近水樓台」,慢慢來吧,至少……

至少得先在他心中留下好印象才可以。

雖說席慕瑤計劃在譚諺心中留下好印象,可惜譚諺扶著她回到家時,正好碰見張媽上門煮早飯,眼看她骯髒的運動外套就被譚諺拎在手邊,而她運動褲上的惡臭也還沒洗掉,張媽果然嚇得花容失色,當場開始「偵訊」。

拗不過張媽的打破砂鍋問到底,再加上譚諺就在身邊她也不好意思說謊,只好乖乖把事情經過和盤托出。結果不說還好,這一說,張媽歇斯底里,差點沒把她拉到醫院做全身健康檢查,就怕她有內傷,或被駕駛的嘔吐物傳染了什麼疾病。

她好說歹說才打消張媽的念頭,只是她雖然逃過了全身健康檢查,卻沒逃過張媽的再次「監禁」。

有鑒於她最近大小災難不斷,深怕她時運不濟又出了什麼意外,所以張媽非常果斷地下了禁足令,直到左腳扭傷痊癒之前都不允許她出門。

自然,她也就沒機會再和譚諺「不期而遇」了。

她為此煩悶了好幾天,好在四天后醫生判定她的扭傷已痊癒,而她也終於能恢復自由了!

因此回到D大上班的第一天,她便拿著之前就準備好的謝禮直奔財金系,打算好好地向譚諺道謝,誰知道半路卻殺出個程咬金。

「席老師!」一名男大生突然從路旁跑了出來,在她走進商學院前連忙伸手攔住了她。

「同學,有事嗎?」雖然心情急切,但席慕瑤還是停下腳步,外表冷艷、眼神柔軟地看向男大生。

「老師,我、我……我有困擾想找你咨詢,是、是關於感情方面的!」男大生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低聲說出來意。

「現在嗎?」席慕瑤有些惋惜地看了眼前方的商學院大樓。

「對,就是現在!」

「好吧。」握緊手中的謝禮,席慕瑤忍不住低頭看了看手錶。

因為沒有譚諺的手機號碼無法和他約時間,又怕午休他會離開辦公室,所以她是特地按照課表趁著譚諺剛下課的時間過來的,雖然離開之前她曾請了位工讀生妹妹幫她照看一下保健室,但實在不好離開太久。

只希望這位同學的問題不大,別讓她白跑一趟。

「那你希望到保健室談,還是在附近找個比較沒人的地方談?」看著緊張不已的男大生,席慕瑤心軟地放柔聲調。「別緊張,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盡力幫你。」

「謝謝老師,我……我想在那裡談可以嗎?」男大生扭扭捏捏地指向前方五十公尺處,位在一棵大榕樹下的長形造型石椅。

「當然可以。」席慕瑤對男大生微微一笑,然後挎著紙袋率先走向石椅,並拍拍身邊的座位示意男大生一同坐下,卻沒注意到大榕樹的另一側被綹綹氣根遮掩住的石椅上早已坐著一抹高大人影。

「謝謝老師。」男大生小媳婦般地坐在席慕瑤身邊。

「你說你有感情上的困擾,願意和我談談是怎麼回事嗎?」席慕瑤不只語調輕柔,就連表情也柔和了許多。

聞聲,坐在大榕樹另一邊的男人不禁揚了揚眉,暫時停下滑平板的動作。

「老師,你……你有暗戀的人嗎?」男大生不答反問。

呃……這是在要求「過來人」的經驗談嗎?

雖然羞赧,但想起醫護人員的職責,席慕瑤仍佯裝鎮定地向男大生點頭。「我當然有暗戀的人。」

「他是誰?!」男大生很激動。老天爺,老師竟然說她「有暗戀的人」,而不是「有過暗戀的人」,所以老師的暗戀是現在進行式!

可惡,他今天本來是打算假借「戀愛咨詢」,扮豬吃老虎向女神告白,誰知道他的計劃才剛展開就接到這麼一枚震撼彈,對方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搶走了他女神的心!

「這不方便透露。」席慕瑤臉紅輕咳,輕聲轉移話鋒。「所以你目前正為暗戀所苦?」

「對,我有一個暗戀許久的女性,她是我心中唯一的女神,但是我卻沒有勇氣向她告白。」男大生按捺住心中的震驚和嫉妒,反過來套話。「老師,如果你是我,你會告白嗎?」

「這要看情況,如果對方也有好感那麼我當然會直接告白,但如果對方對我的心意毫無所覺,我就會努力製造機會讓對方加深印象、提升好感,之後才會選一個恰當的時機告白。愛一個人並不可恥,你不用如此膽怯。」

「但是我的女神有很多人喜歡,我實在沒自信……老師,那你對你的暗戀對象是選擇直接告白,還是努力製造機會?」男大生一雙眼緊緊盯著席慕瑤,不放過她臉上絲毫的情緒變化。

「我選擇努力製造機會。」

「既然老師你說愛一個人不可恥,那你為什麼不選擇直接告白?」男大生恨得牙癢癢。

「那是因為我和對方才認識不久,所以不想太過衝動。」

「老師,你真的好慎重……」怎麼辦?對方到底是誰,他想直接詛咒那個人!

「老師,可不可以和我說說你的暗戀對象是什麼樣的人?你別誤會,我不是想八卦,我只是想做參考,如果對方和我暗戀的女神是同類型的人,那麼也許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呃……」討厭,要她和學生聊暗戀對像?好尷尬,但是看著學生那哀求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拒絕……

算了算了,誰叫她是保健室護士呢,關愛學生本來就是她的職責。

「好吧,我暗戀的人……是個很溫柔又見義勇為的人,他曾經救過我兩次,若不是他我早就沒命了,他也幫了我許多忙讓我很感激他。但是他非常優秀,無論各方面都很受歡迎,我沒什麼自信,不過不努力永遠不會知道結局,哪怕機會不大,我都願意為他成為更好的女人,直到他喜歡我的那一天。」

男大生呆若木雞,完全沒想到席慕瑤竟是如此癡情,就連坐在另一側的高大男人身體也瞬間僵硬,完全沒料到自己竟會聽到如此深情的告白。

她怎麼會這麼傻?

坐在大榕樹另一側的男人--也就是譚諺,神色複雜地握緊平板,再也無法愜意地觀看外幣匯率。

自相遇以來,他不是沒發現席慕瑤眼中的戀慕,也從未忽略她含羞帶怯、小心翼翼地靠近,可惜她看到的他……並不是真正的他。

他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只是為了符合恩師和師母的期望,早日打入校園,讓全校同事及學生盡快接納他,事實上他依舊是那個黑暗深沉的男人。

即使戒掉了夜生活,也無法改變他冷漠無情的本質。

但這個小女人卻為了他這種男人,說出如此癡傻的話,她的眼光……也未免太差了。

「老師,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愛那個男人!」男大生臉色難看,再也無法隱藏心中的嫉妒和憤恨。

席慕瑤羞澀搖頭,完全沒注意到男大生已臉色大變。「是他好到讓我這樣愛上他……」

轟!

這句話宛如一枚炸彈,無預警轟炸了譚諺的心,但同一時間,榕樹後方卻突然傳來席慕瑤的驚詫聲。

「同學?你……你幹什麼?住……住手!」

「老師你好殘忍,你怎麼可以那樣愛上別人,我愛的人其實是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該死,出事了!

譚諺連忙擱下手中平板,起身奔向大榕樹的另一側,只見男大生正以體格優勢將席慕瑤強壓到石椅上,單手扣住她的雙手俯身想要強吻她。

「老師我愛你,我愛你啊!」

「住、住手……」席慕瑤慌亂地掙扎,卻因為氣力不敵而無法反擊或逃脫。

王八蛋!

譚諺皆目欲裂,心中頓時怒氣衝天,前所未有的怒火讓他無法思考,只能聽從本能伸手捉住男大生的後領,將人狠狠扯到面前,然後朝那張該死的嘴臉揮出拳頭。

砰!男大生立刻倒地不起,搗著臉頰蜷縮在草地上哀號。

「譚、譚……譚諺?!」席慕瑤嚇壞了,不只是因為譚諺突然出現看到她丟臉的一幕,更是因為他竟然痛毆學生。

要是他被記過處分要怎麼辦?

席慕瑤心急如焚,顧不得向他解釋緣由就連忙蹲到男大生身邊。「同學同學,你沒事吧?」

「他是學生?」譚諺神色自若,眼神卻是異常冰冷。「抱歉,我以為是校園又有變態色狼入侵,所以直接採取了非常手段。」說完,他也蹲到男大生的身邊拉開對方捂在臉上的右手,粗魯地檢視傷勢。「既然你是學生,為什麼對席老師做出非禮行為?」

男大生本來在哀哀叫,聞言瞬間臉色發白,尤其當他對上那雙足以凍裂人心的冰冷黑眸後,更是無法抑止地全身顫抖。

完了完了,他非禮席老師不只被人當場捉包,而且對方竟然還是他本科系的專任助教,他這下子真的完蛋了!

「譚老師你別這樣。」席慕瑤不忍心好好的一名大學生人生就此烙下污點,因此連忙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地打圓場。「這位學生只是一時衝動才會……才會……反正我也沒事,這件事我們就別追究了。」說話的同時,她也不停轉頭四處張望,暗自慶幸這附近並沒有其他人目擊到這一切。

「你沒事?」譚諺語調輕柔,可眼神卻轉瞬更加凜銳。「只差一點,你就要被強吻了,若不是我人在附近,也許會有更可怕的事發生你知道嗎?」

席慕瑤表情僵硬。「但畢竟……畢竟我終究沒事。」

譚諺眼角抽搐,差點不顧一切地當場變臉暴走,管他什麼彬彬有禮、溫和可親的好老師好同事形象,他只想握住這小女人的肩膀,大聲質問她是不是瘋了。

對於這種以武力逼迫他人就範的人渣還有什麼好寬恕的,她的寬容根本不是仁慈,也許更可能是姑息養奸、縱虎歸山!

他憤恨地握緊雙拳,多想無視她的請求,直接將男大生押到教官室記他一筆,甚至將人送到警察局讓他一生後悔莫及,可偏偏……偏偏……

「譚諺,拜託……」席慕瑤伸手揪著他的衣角,繼續向他懇求。

他抿唇凝視著她,明知道該拒絕,明知道不該心軟--

「你確定?」該死!

她忙不迭地點頭。「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他的人生才剛要開始。」

他嘲諷勾唇。「但願他真能記取這次教訓,別再重蹈覆轍。」

「他絕對不會的!」

他輕哼,不再看她滿是哀求的眼神,而是冷冷瞪著腳邊的男大生。「你真該為了席老師的善良而慶幸,如果我是你,就會馬上向席老師跪恩道謝。」

「席老師對不起,還有謝謝你!」男大生立刻從善如流,強忍著臉痛,翻身跪到了草地上向席慕瑤叩頭。

「別、別這樣……」

「要我不追究這件事也可以。」譚諺打斷席慕瑤的仁慈。「但你必須寫篇悔過書給我,懺悔你所犯下的罪行並發誓一生不會再犯,如果辦不到,就直接跟我去教官室。」

男大生面無血色,哪裡不知道譚諺壓根兒是在逼他把自己的認罪書交到他手上,只要譚諺想,隨時都能讓他翻不了身,但他若是不乖乖照做,今天恐怕無法全身而退。

兩害相權取其輕,男大生幾經思慮,最後還是咬牙點頭答應。「好,我今晚就把悔過書寄到助教您的信箱。」

「我要白紙黑字,外加你的簽名蓋章。」譚諺冷眼望去。「等哪天你成為出色的商人再去投機取巧,在這之前,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樣,財務金融系大三的保偉志。」他指系指年級指姓名,果然有過目不忘的好本領。

男大生癱坐在地,全身力量彷彿在一瞬間被抽光。

譚諺再次乘勝追擊。「我已將剛剛的對話全部錄音,你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明天中午之前我要在我的辦公桌上看到你的悔過書,就這樣。」說完,不給男大生反應的機會,他牽著席慕瑤轉身離開。

一路上,席慕瑤幾番想開口,卻總是欲言又止。

雖說她想向他道謝,卻覺得自己剛剛逼他睜隻眼閉只眼過於強人所難,但若是改口向他道歉,又像是直接承認了自己婦人之仁、不公不正,所以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該怎麼打破沉默。

「你的手沒事吧?」譚諺主動開口,早就發現她一臉糾結,忍不住在心中輕歎,這個傲嬌又彆扭的小女人哪……

「當然沒事!」她唰地一聲抬頭,又驚又喜卻也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那個……你沒生氣吧?」

「我看起來像生氣嗎?」他勾唇微笑。

老實說看起來不像,但感覺起來……卻冷冷的讓人不敢靠近。

「……你在笑。」她只好陳述事實。

「是啊,我在笑,所以我怎麼可能在生氣呢?」他繼續微笑,總是用笑容遮掩心中的黑暗,扮演人見人愛的好老師好同事。

所以她愛上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偽裝後虛偽的他。

席慕瑤搖搖頭,忍不住實話實說。「但是我覺得你在生氣。」

譚諺驟然停下腳步,緩緩轉頭看向她。「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因為你的眼神沒有半點笑意。」她沮喪苦笑。「所以我果然還是惹惱你了對吧?我為我剛剛的強勢感到抱歉。」

譚諺怔楞無言。

「我知道我讓你為難了,你明明救了我,我卻不可理喻地要求你忍氣吞聲,不只毀了你的好意,更像是賞了你一巴掌。」她自責認錯。「你有你的立場原則,我卻侵犯了那些,真的很對不起。」

「……我並沒有因為這件事生氣。」

「那你是在氣什麼?」他人真好,都這種時候了還在安慰她。

我只是在氣你太笨太傻,更氣你愛上的那個人其實不是真正的我!

譚諺在心中無聲吶喊,卻在吶喊過後立刻被這個想法給驚呆。

他為什麼要在意她愛上的是不是真實的他?或許該說,她愛不愛他又與他何干?

像他這種沒心沒肺的男人從來就沒有愛,也從來不在乎愛,他只適合無情無愛的一夜放縱,但曾幾何時他卻開始在乎起這個小女人,甚至在乎到這種地步?

她根本就不適合他這種男人,她值得更好的!

「你果然是在安慰我……」等不到他的回答,她不禁再次露出苦笑。「但就算這樣我還是要謝謝你救了我,這已經是你第三次出手救我了,本來今天我就是準備了謝禮想到系辦向你道謝,誰知道……」話語聲突然一頓,她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糟糕!我的謝禮!」

她連忙驚呼轉身,嚇得譚諺也忍不住跟著回過身。

「什麼謝禮?」他拉住往回奔的她。

「就是我準備要答謝你的禮物,之前我一直拎在手中,該不會是剛剛不小心掉到花圃裡了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找回來。」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回身邊。「我去幫你找,也許那個學生還沒離開,你去只會徒增尷尬。」重點是他才不相信那個男大生,人性不可信,他不可能再讓她靠近危險。

「呃……說的也對。」

「東西是什麼顏色?」他問得仔細,卻突然想起自己的平板似乎也遺落在石椅上,因為這個小女人,他竟也難得糊塗了。

「是一個淺綠色紙袋,上頭有復古枝團花繪。」她試著形容。

「我知道了,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

「等等,譚諺!」她低頭看了眼時間,叫住了他。

他回頭。

「再三分鐘上課鍾就響了,你待會兒還有課要上吧,就別那麼麻煩再跑回來了。」她可不想耽誤他教書。「紙袋一定在花圃,你若是找到就直接拿走,若是沒找到我之後再補給你一份。但除了這份謝禮,最主要的是我想請你吃頓飯,不知道你這幾天有沒有空?」她有些扭捏卻目光筆直地看著他,很努力為他放下矜持,試著做個直率主動的女人。

她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但她知道愛情唯有努力才有可能得到回報。

他的眼神盈滿躊躇,明知自己不可能響應她的感情,他卻無法直接開口說No.

「你……沒空嗎?」她面露失望。

「我有空!」不忍她失望,他的嘴巴竟不經大腦控制擅自開口應允……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真的嗎?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席慕瑤笑逐顏開,雙眼晶亮得彷彿夏夜閃耀的群星,讓他不禁再次恍神,失控地喃喃回答。

「後天晚上……」

「好,那我們就約後天晚上!」她喜不自勝,一掃之前的悵然。「那到時我們下班後見,不過我們一起從學校離哄好像不大方便,那等我回家準備好了再去敲你家大門可以嗎?」反正他們住對面嘛!

他可以說不可以嗎?

譚諺猛然回神,卻發現一切都太遲了。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實在不好出爾反爾,尤其她還露出這麼開心燦爛的笑容,更是教他難以啟齒。

該死,為什麼面對她,他就無法保持冷靜淡漠?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因為她而腦袋當機,甚至心軟得一塌糊塗,這絕對不是個好現象。

但令人灰心的是,面對這情況,他似乎完全無能為力……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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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雨滂沱,濕冷寒意不斷入侵每戶人家,凍得人寧願捲著棉被窩在床上冬眠也不想下床走動,但席慕瑤卻像只開心忙碌的小麻雀,一下跑到梳妝台前尋找美麗的耳環,一下奔到衣櫃前翻找好看的衣服,一下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連忙抬頭看著牆上的掛鐘,忙得不亦樂乎。

「我到底要穿這件好呢?還是這件好呢?耳環配這副應該比較好看吧?」看著穿衣鏡裡的粉色針織羊毛裙和蘇格蘭風的長袖連身裙,以及耳朵上鬱金香造型的粉色水晶耳環,席慕瑤雖然猶豫不決,但心花卻是朵朵綻放。

因為今天晚上,她就要和譚諺一起出去吃飯了!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既然譚諺答應邀約,那就代表他對她的印象應該不錯,難得有機會和他獨處,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抱著懷裡的兩套衣服,席慕瑤樂得抿唇直笑,那笑顏羞澀美好,宛如倒映在湖心的一彎弦月,皎潔而幽麗,直到牆上掛鐘突然躍出一隻知更鳥掮翅報時,她才趕緊回神,重新拿起衣服對著鏡子比劃。

不行,這是她第一次和譚諺單獨出去吃飯,可不能拖得太晚讓他留下壞印象。

「還是穿這件羊毛裙吧,畢竟今天天氣挺冷的。」考慮再三後,席慕瑤終於選定左手中較保暖的粉色羊毛裙,就在她打算換衣服的時候,擱在包包裡的手機突然響起。

她從包包裡掏出手機,看著屏幕上的陌生號碼猶豫了兩、三秒才把電話接通。

「喂?」

「席老師,我是譚諺。」電話另一頭傳來譚諺低醇好聽卻略帶沙啞的聲音。

「譚諺?!」席慕瑤驚喜。「抱歉,是不是讓你等太久了?我就快好了,請你再等我一下。」

「……我以為你會先問我怎麼會有你的電話號碼。」

「……」呃,也對,他怎麼會有她的手機號碼?

「我是打電話問教官的。」不等她反應,譚諺直接坦承。「本來說好今天要一起出去吃飯,但下午我突然感到身體不適,所以恐怕無法赴約了,我很抱歉。」

席慕瑤蹙眉聆聽他那比平常還要低沉沙啞的嗓音,心中雖然大失所望,卻更關心他的身體。「你感冒了?」

「只是小感冒,咳咳咳咳……」

突如其來的劇烈咳嗽可一點也不像是小感冒,席慕瑤不禁更加擔心。

「你看醫生了嗎?」他怎麼會病得這麼嚴重,他一個人住,該不會沒人照顧吧?

「我睡一下就好了。」

「這怎麼可以!」她丟下手中的羊毛裙,二話不說就轉身走出臥房。「你現在在家對吧?我馬上去你家看看。」

「不用麻……」

「我是護士,我可以幫忙。」她順手拿出擱在客廳櫃子裡的急救箱。

「可是……」

「再等我一下,我已經走到玄關了……好了,我已經到你家門前了。」

「……」

「呃……」想起他仍不舒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起身幫我開一下門嗎?我帶了一些藥過來,或許對你有幫助。」

他可以拒絕嗎?

電話那頭的譚諺心中糾結,原本以為這樣就可以……沒想到……

唉。

「好吧,你等我一下。」

嗶!

明亮的臥室裡,譚諺一臉疲憊地靠在床頭,席慕瑤從他耳邊抽出耳溫槍湊到眼前一看。

「三十八度一,你發燒了。」她擔憂地蹙起眉頭。

「難怪我覺得很冷。」譚諺攏了攏蓋在身上的棉被。

「你真的不去看醫生?」

他搖頭。「天氣太冷了,我現在只想睡覺,你也先回去吧,要是把感冒傳染給你就不好了……咳咳咳!」

「你發燒又咳嗽,沒有吃藥怎麼行?」看著他如此疲倦畏寒,席慕瑤雖想勸他出門看醫生,卻也擔心這種天氣會加重他的病情,於是乾脆從急救箱裡翻出幾盒成藥。「你會對藥物過敏嗎?」

「沒有。」他神色複雜地回答。

「那好。」她利落地從不同藥盒中各拿出一顆藥,只是把藥遞給他時動作卻突然一頓。「你之前吃過東西嗎?」

「我沒胃口。」他的聲音愈來愈沙啞,似乎連眼中都寫滿了虛弱。

「這些藥得飯後吃。」她氣餒地把藥擱到床邊的茶几上,想了又想。「我想辦法弄點吃的過來,你先躺下來休息一下,等弄好了我再叫你。」說著,就想離開臥室去廚房。

「席老師!」他突然叫住她。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她一臉關切地走回他身邊。

他心亂如麻,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後還是下定決心。「我的身體向來不錯,通常只要睡一覺就能恢復健康,所以你真的不用這麼擔心,還是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就沒事了。」

「就算這樣我也不能放你一個人,要是你病情加重怎麼辦?」她怎麼可能棄他於不顧?「總之我先去弄吃的,先讓你吃藥再說。」語畢,不等他再開口婉拒就直接離開了臥房。

看著那消失在門板後頭的纖柔身影,譚諺充滿挫折地低咒一聲。

早知道他就該更早開口取消這次約會,而不是猶豫不決地拖到現在,本以為正巧可以借口感冒取消,沒想到卻弄巧成拙讓她更加靠近--

但是他怎能害她浪費時間在錯的人身上?

她根本就不認識真正的他,他也無意……將彼此的關係搞得更複雜。

像之前單純的同事關係就很好,他們之間可以保有一段安全的距離,相互欣賞卻又不會有過多的交集,這樣,將來就不會有過多的失望。

只是沒想到這樣的想法,卻因為今天這場病而宣告失敗了。

扭頭看著擱在茶几上的急救箱和一盒盒成藥,譚諺只覺得那些藥盒很刺目卻又難以割捨,拿起其中一盒握在心口,他實在說不出此刻心中究竟是苦澀多一些,還是窩心多一些。

他只知道,這些藥盒有著那個小女人對他滿滿的愛和關懷,但是希望愈大失望就愈大,他實在不想繼續欺騙她……

不知道譚諺的糾結,席慕瑤正窩在廚房,不知所措地盯著眼前從冰箱裡找出來的剩飯。

她知道病人沒胃口最適合吃粥,但問題是粥要怎麼做?

天曉得這輩子她連菜刀都沒握過,倒是以前在醫院實習的時候幫外科醫生握過好幾把手術刀,面對鬧脾氣的病人她向來懂得怎麼料理,但是面對食物……

「這年頭為什麼只有快餐店提供外送服務,若是粥店也能外送那該多好……」

她喃喃抱怨,因為實在沒轍,最後只好掏出手機打給她的「衣食父母」--張媽。

只是電話才撥到一半,她便連忙掛斷。

不行,若是張媽問她為什麼突然想學煮粥她該怎麼回答?而且以張媽的個性一定會親自跑過來教她,今天天氣那麼冷又下著大雨,要是張媽也感冒就不好了。最重要的是,她該怎麼解釋她一個單身女子為什麼會突然跑到鄰居家中?

雖說喜歡一個人並不可恥,但以爸媽、外公外婆和表哥們的個性,若是知道她有了心上人,一定會調查譚諺、審問譚諺、跟蹤譚諺,甚至偷偷威嚇譚諺,她可不想造成譚諺的麻煩。

想了想,最後她歎了口氣,直接上網搜尋教學食譜,然後將手機放在流理台上,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照著做。

她先把剩飯拿在手中,然後--

「將一碗剩飯倒進湯鍋……呃,一碗是指什麼碗?大碗?中碗?小碗?」看著手機,席慕瑤一臉茫然,但她隨即冷靜思考,認為普通成年男性的飯量大概都是兩小碗,所以她有些不確定地盛了兩小碗飯倒進湯鍋。

「然後加入適量的水,接著把湯鍋放到瓦斯爐上以小火慢慢熬煮……適量?到底多少水才算適量?」席慕瑤簡直一頭霧水,覺得食譜這東西也未免太敷衍,遣詞用字一點都不精確,但她判斷要把粥煮爛至少水要比米飯多,於是決定加入四小碗的水。

看剩飯完全被水淹過,她才小心謹慎地蓋上鍋蓋,將湯鍋放到瓦斯爐上煮。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看著湯鍋,席慕瑤暗自慶幸以前讀護校時至少學過怎麼用瓦斯爐消毒器物,否則她可能連瓦斯爐都不會用。

想到自己的「無能」,她不禁有些爆汗。

「十分鐘後熱粥即可起鍋,若是口感要求綿密軟嫩,可再斟酌熬煮幾分鐘。」

看完食譜上最後一個步驟,席慕瑤總算鬆了口氣。

她可不想讓譚諺等太久,幸好十分鐘後就能完成。

放下心後,她想回臥房查看譚諺的狀況,只是才剛走到客廳,落地窗外閃過一道刺目閃電,緊接著轟隆隆的雷聲乍響,她有些緊張地朝陽台望去,卻看見陽台上晾著一排衣服。

因為風大雨大,晾在陽台的衣服早已被打濕。

「糟糕……」她連忙衝向陽台,忍著屋外刺骨寒意將成排衣物收到懷裡,只是當她伸手碰到那條四四方方、素雅簡單的男性內褲時,卻忍不住羞澀臉紅。

猶豫了一秒,她還是將內褲收到懷裡,然後逃難似地躲回屋內。

「衣服都淋濕了。」她不捨地看了看懷裡濕漉漉的衣物,隨後立即抬頭尋找烘衣機的下落,只是譚諺才剛搬來不久,其間雖然增添了些傢俱家電,卻都是最基本的。

足足六十幾坪大的房子,客廳卻只有一張單人沙發、一個單人茶几、一架液晶電視和小小的電視櫃,空曠得令人心慌。廚房也只有冰箱、抽油煙機和瓦斯爐,壓根兒找不到烘衣機的影子。

不得已,她只好先將衣物放到浴室的浴盆中,打算待會兒找個時間回自己的住處幫他把衣服烘乾,只是她一走出浴室便聽見廚房傳來一串奇異聲響。

她面帶疑惑地回到廚房,竟看見一汩汩帶泡白湯不停從鍋蓋下方冒出,在瓦斯爐上灑下了一灘熱湯,險些就要把火澆熄。

她臉色大變,連忙衝向瓦斯爐將火熄滅,接著手忙腳亂地掀開鍋蓋想一探究竟,不料指尖冷不防被不銹鋼的蓋柄一燙。

「啊!」

光!鍋蓋瞬間從手中滑落,在地板砸出巨響,甚至差點反彈擊中她的腳踝,幸虧她及時躲過。

「你燙到了?」充滿關懷的低呼陡然自廚房門口響起。

席慕瑤循聲望去,只見譚諺快速地衝向前,捉著她的手腕將她帶到流理台邊沖水。冰涼的水溫一下冷卻了指尖的灼痛,只是他炙熱的圈抱卻讓她的心臟開始灼燒失控,撲通撲通發出劇烈聲響。

「你怎麼……怎麼會在這裡……」她傻傻看著環抱她的一雙健臂,感覺背後全是他過於熾熱的體溫以及他獨有的男性氣息。

「我想起陽台的衣服忘了收。」他面不改色地找借口,但其實他根本是因為她而感到心煩意亂,滿心滿腦都是她,壓根兒就睡不著,才會出來探看。「怎麼這麼不小心?」他握著她發紅的小手繼續沖水。

「我一時大意……」討厭,他的聲音靠得好近,近到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吐出的每一口灼熱氣息,灼得她忍不住輕顫。「你在……在發燒,應該……好好躺著休息,粥、粥就快好了……」

他看了眼一片狼藉的瓦斯爐。

「粥的底部焦掉了。」他聞到焦味了。

「蛤?」她頓時傻眼。

「煮粥的時候不能蓋鍋蓋,要不時攪拌,還有以後掀鍋蓋時要隔著一層布,這麼做下次你就不會再被燙到了。」他沒話找話聊,一雙黑眸卻是緊緊盯著她被燙紅燙腫的細嫩指尖。

席慕瑤,席慕瑤……其實她的身份並不難猜。

以一個大學保健室護士的薪資根本住不起這棟大樓,更別說她身邊還有個鐘點女傭,再加上她總是一身名牌服飾,又姓席,十之八九就是傳說中席氏營造董事長捧在手掌心卻捨不得曝光的獨生女。

然而如此千金之軀,卻甘願為他下廚煮粥,甚至幫他收衣服--

她真傻,以她的身份地位,只要一通電話有什麼事辦不到,偏偏她卻為了他燙傷了小手。

紫紅色的印記烙在她細白無瑕的肌膚上,卻是灼疼了他的心。

「不能蓋鍋蓋,還要不時攪拌?」席慕瑤喃喃復誦。「可是……可是食譜上並沒有這麼寫啊?」

「所以每本食譜都需要華麗的照片來掩飾它的瑕疵。」

「呃……」席慕瑤心中的羞赧頓時被濃濃困窘所取代。

虧她還說會想辦法弄吃的給他,結果沒想到又在他面前出了大糗,為什麼在他面前她總是出錯,難道想利用近水樓台就這麼難?

她在心中無力呻吟,臉上卻是若無其事地裝冷靜。

「我知道了,剩飯還有一些,我馬上重做,你先回房休息,這次我保證沒問題。」說著就想抽回手再去煮粥,可他卻捉住她不放。

「你的手不能離開水,至少得衝上十分鐘。」

「可是……」

「你不該對我這麼好。」他突然脫口道。

她困惑眨眼。「……現在是你在幫我治療傷口,而且你還在生病。」怎麼說也應該是他對她比較好吧?「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發燒了,應該快點回到被窩……」

「我不是個好男人。」他再次出口斷話。

「什麼?」她微微一楞,在他懷裡扭了扭,試著想轉身看他,誰知道他卻用左手摀住她的眼睛,阻止她轉身。

「聽我說,」他的表情因痛苦而微微扭曲,忍住想後悔的慾望,一鼓作氣將一切狠狠撕開,不為自己留半點後路。「你應該從張媽口中知道了我是個棄兒,我嘗過許多冷暖,所以我不信人性,更不信『感情』這東西,我喜歡你這個人,但僅止於你是我同事,你明白嗎?」趁她還沒有深陷之前,他們還是維持原樣就好。

席慕瑤全身驀然僵硬,感覺他瘖啞低沉的聲音就像一輛冰冷戰車,毫無預警地輾過她的心,留下殘忍的痕跡。

所以他知道?

知道她喜歡他、愛著他、想親近他並試著討好他?

「你……」她的聲音也沙啞得不像話,她好想開口問他為什麼,問他是什麼時候知道她的心意,然而她的聲帶卻緊繃顫抖得擠不出半點聲音。

「我並不像你所看到的那麼好,我一直偽裝成人們所喜歡的好老師好同事,但其實我是個很荒唐的男人,我並不適合你。」所以別再傻傻地對我好,否則當你哪天知道真正的我,你一定會後悔!

「……不!」幾番努力,她終於擠出一點聲音。

搗在她小臉上的大掌明顯一顫。

她用力扳開他的大掌,迅速轉身看向他。「你救了我那麼多次,展現過許多溫柔,我相信我的眼睛和感覺!」她一臉倔強。

「就像我說的,那只是在演戲。」他繃緊下顎,在她轉身之前,就已逼自己掩藏痛苦,變得冷面無情。

「如果只是演戲,你不會三番兩次不顧自己的安危出手救我。」她一針見血。

「……」

「你為什麼要突然說這些話?」她深吸一口氣。「是不是……我讓你感到困擾了?」

他不想讓她難堪受傷,但是……

「我不想你浪費時間。」他沒有直接承認,只是略微僵硬地別過臉。

席慕瑤面色慘白。「是嗎?」

她踉蹌了下,跌撞到流理台邊緣,見狀他緊張兮兮地伸手護在她腰後,用手背代替她承受這番撞擊。

就因為他這不經思考的溫柔舉動,讓她再次充滿希冀地抬頭看向他,然而他卻始終側著臉,冰冷地將她拒絕在視線之外。

氣氛凝結,耳邊只有流水嘩啦的聲音,但擱在腰後的大掌卻不斷透出溫暖,一點一滴透過層層布料傳至她的心,令她難以割捨,甚至貪婪地想要永遠擁有。

「但我還是想愛你。」她沙啞地擠出聲音。

他不敢置信地扭回頭。

她揚高下巴,一如既往地裝冷傲,卻怎樣也遮掩不住蒼白的臉色。「愛不愛你是我的權利,就算你覺得我厚臉皮,我也不想改變。」如果感情能夠輕易改變那就不叫愛,她對他的愛才沒那麼不堪一擊。

「你……」譚諺覺得自己的心揪疼欲裂,難以再偽裝無情。

「我的時間屬於我,你不必替我惋惜。」咬緊下唇,她多想替他熬煮第二鍋粥,卻無法心平氣和地待下來,於是她關上水龍頭輕輕推開他,然後識相地走到廚房門口。「雖然粥有點焦但應該可以入口,就算你不想吃也要記得找點東西墊胃,然後馬上吃藥,我……」

她多想再幫他量一次體溫,看看他的狀況,但是梗在喉頭的酸澀讓她再也無法保持自然,只能步履微踉地盡速離去。

譚諺一人站在廚房,怔楞地看著鍋裡的白粥,獨自品嚐滿腔苦楚與懊悔。

本以為快刀可以斬亂麻,誰知道……

斬傷的卻是彼此的心。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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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夜大雨過後雖然氣溫仍是偏低,抬頭卻是晴空萬里,藍天碧洗。

這樣的好天氣令人欣喜,但譚諺卻是一手拎著急救箱一手拎著一袋買來的早餐,躊躇不安地徘徊在自家門前。

他並不是因為忘了帶感應卡而無法進入家門,而是在猶豫著自己是否該伸手按下對面的門鈴,確認席慕瑤的狀況。

這個時間她應該醒來了吧?昨晚回去之後她應該……沒事吧?

自從她腳傷痊癒後,張媽每隔兩天才會上門一次,但是昨天並非張媽的工作日,她有想辦法弄晚餐給自己吃嗎?

連串的問題不斷纏繞腦間,他卻始終沒有勇氣按下門鈴尋求解答。

幾乎是在昨晚將一切說開的同時他就後悔了,尤其當他想起她離去時那故作堅強的腳步,更是讓他輾轉反側,夜不成眠。

就因為她值得更好的男人,不想她錯愛、不想她浪費時間,所以他冠冕堂皇地推開了她,但仔細深思,難道這真的是為她好?

他想了一整晚,悔了一整晚,才幡然醒悟一切原來只是因為自己太懦弱。

為了避免她將來後悔,他怯懦地推開她,他只是害怕再次受到傷害,害怕像被母親厭棄那樣再次被人拋棄,所以強迫自己忽略早已為她心動的事實。

從初見面時他便覺得她有趣,後來一次次被她驚艷被她震懾,甚至會為她不捨心疼……

她早已闖入了他的心,他卻蠢得以為推開她就不會再在乎,然而事實證明他只是在自欺欺人。

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手足無措、無計可施。

眼前大門忽然開啟,他全身僵硬,頓了兩、三秒才能轉身看向那個站在玄關門口,和他同樣詫異的小女人。

「早安。」他率先打破沉默,試著笑得自然。

「……早安。」席慕瑤也勉強擠笑,只是睏倦黯淡的臉色讓她看起來就像是生了病的花朵。

他眼中閃過一抹心疼,臉上笑容險些搖搖欲墜。

「昨晚……你把急救箱落在我家,我特地拿來還你,謝謝你的藥,非常有效。」他連忙將右手的急救箱交給她。

她接過東西,仔細端詳他的臉色,見他果然不再像昨晚那樣疲憊虛弱,才終於放下心來。「有效就好,不客氣。」

「還有,」他將左手提著的早餐也遞到她面前。「這是我剛剛晨跑回來時順路買的咖啡和三明治,我想你應該還沒吃早餐,所以……謝謝你昨晚的照顧。」

「好的,謝謝。」她尷尬微笑,卻還是大方接過餐點。

譚諺:「……」

席慕瑤:「……」

眼看氣氛僵凝,譚諺有些焦急地在心中唾罵起自己沒用,平常在課堂上他能言善道、巧舌如簧,怎麼偏偏在緊要關頭他卻被貓叼走了舌頭?

腦袋高速運轉,好不容易讓他想到一個話題。

「對了,之前忘了跟你說,你送給我的那套茶具組我很喜歡,這個冬天正好可以拿來泡茶。」

「你喜歡就好。」她含蓄點頭,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拉著他談東談西,只是客套地點到即止,就像兩人第一次見面時那般生疏有禮,真的和「普通同事」一樣。

他眼中閃過一抹痛苦和焦灼,心中明明有許多話想說,但每當聲音滾到嘴邊卻總是怯弱地退回喉間,只能顧左右而言他,讓她別那麼快轉身離去。

「那個……財金系大三生保偉志的悔過書我已經拿到了,這幾天他還有去騷擾你嗎?」

「沒有。」她搖頭。

「那就好。」他艱困地吞了口口水。「如果他還不死心,或是你哪天又遇到相同的問題,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馬上去保護你。」

波瀾不興的嬌容因為這些話猛地微微一震,泛起圈圈漣漪。

她迷惘地抬頭看他,卻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

他的許諾令她感動,但她得不停地在心中告訴自己,他只是太有紳士風度才會這麼說,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畢竟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展現體貼,自相識以來他就幫了她許多忙,何況昨晚他也已經把話說得夠清楚了,只當同事,不要男女之情……

雖然她無法死心,卻也無可奈何。

她已決定堅守本心,持續努力到他喜歡上她的那一天,不過為了避免令他困擾,她只得努力地收斂情感,努力地佯裝雲淡風輕。

「……好的,多謝你的好意。」握緊手中的早餐,她彎腰撿起每天大樓管理員都會送到門前的早報,然後微微一笑,對他有禮地點頭。「那個……時間也不早了,謝謝你幫我把急救箱送回來,也謝謝你的早餐,再……」

見字還沒出口,他便伸手扳回緩緩合上的門板。

「等一下!」他語氣急促。

她一臉錯愕。

「我並不只是來還急救箱而已,而是另外有件事……呃……」他慌亂的語氣彷彿急於解釋什麼,又帶著一絲不安。

她愈來愈困惑,卻不敢深思,就怕自己會胡思亂想然後再也無法保持雲淡風輕。

「你有事需要我幫忙?」否則怎麼會那麼急迫?她瞟向他抓著門板的手。

「不是……」他尷尬地鬆開門板。

「那……還是你有什麼問題想問?」

我唯一的問題就是你昨晚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決定繼續愛我嗎?

譚諺在心中大叫,臉上卻是沒種地裝沒事。

「沒事。」放屁!

「那就好。」她還是很疑惑。「那之後……有空學校見?」

「好,有空學校見。」他勉強擠出微笑,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關上門板,消失在門後。

該死的,譚諺你真是個孬種!難道向她道歉,誠實說自己後悔了就那麼難嗎?

看看你,竟然白白錯失了這麼好的機會,你真是沒用!

席慕瑤最近非常疑惑。

但如果換個角度來看,她其實也非常開心。

為了繼續執行「近水樓台」計劃,卻又不想讓譚諺感到困擾,最近她總是有事沒事就會到商學院周圍閒晃。一來是為了見他,二來是為了在學生間搜集情報,以便琢磨將來怎麼討好他,但最近她卻發現自己和譚諺的「偶遇」機率簡直高得驚人。

光是上個禮拜五,她就和他偶遇了四次!

第一次偶遇是她走到財金系時,譚諺就突然出現在眼前。

第二次偶遇是她中午去買飯,譚諺也碰巧進了同一間餐廳。

第三次偶遇是她一踏出保健室,便發現譚諺坐在路邊石椅上。

第四次偶遇則是她才剛從女廁出來,就看見譚諺正好要進入隔壁的男廁。

之後這幾天,即使她沒有刻意繞到商學院也總是能巧遇譚諺,讓她暗暗竊喜,自己最近八成走大運。

而隨著一次次偶遇,她發現他並不會刻意迴避,態度反倒比之前還要熱絡,總會主動上前和她攀談,這才總算讓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安定。

雖然,她知道他一定是不想讓她覺得尷尬,才會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地佯裝他們之間還是交情不錯的同事,但她還是非常感激他的體貼,甚至因為他這份體貼更加無法自拔。

畢竟他養的不是好男人,他大可以與她形同陌路,完全沒必要費心演這種戲,所以為了禮尚往來,也為了提前慶祝聖誕節,今天她特地帶了三個親手做的麵包來送給他。

原本她是想請張媽教她編圍巾,但怕意圖太過明顯讓他反感,最後她才夬定改成點心攻勢。

只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吃麵包?

就在席慕瑤捧著紙盒不安地走向商學院時,譚諺正好拿著一迭教學資料從前方教室走了出來,一抬頭就在人群中看到她。

「席老師,真巧。」譚諺一臉驚喜地快步走向她,沒想到自己還沒去找她「偶遇」,她就出現了。

「是啊,真巧。」席慕瑤立刻擠出不自然的微笑,哪敢承認自己根本是特地按照課表過來的。「那個……咳!教職員的體檢報告下來了,所以我順路拿來,另外昨晚張媽心血來潮做了不少麵包,特地吩咐我帶一些過來給你,你要不要吃?」如果把麵包說成是張媽做的,他應該就不會發現她別有居心吧?畢竟張媽平時也常做點心送給住在對面的他。

「當然要。」他點頭答應,沒有半點猶豫。

「太好了。」她鬆了口氣,將手中的紙盒遞給他。「這是酒釀桂圓麵包,這個天氣配熱茶正好。」

「你的手怎麼了?」他皺眉捉住她指間包著OK繃的左手。

「沒什麼!」她嚇得連忙抽回手。「只是不小心被書頁割傷了,沒、沒事的,對了,我保健室還有事先回去了,下次有空再聊。」因為作賊心虛,顧不得突兀她轉身跑走,只為了隱瞞自己其實是被燙傷的事實。

她可不想被他發現那些麵包是她做的,更不想讓他覺得她糾纏不清,不過話說回來,做個麵包也能被烤箱燙到,她真的要繼續努力,否則怎麼變得賢慧,讓他喜歡上她?

畢竟張媽老說要捉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得先捉住他的胃,她從吃入手總沒錯吧?

她一路走得匆忙,直到抵達保健室才停下腳步,拿起手中的小本子猛拓風,不意眼角餘光瞄到本子上「健檢報告」四個大字。

老天,她竟然只顧著逃跑,忘記把健檢報告拿給譚諺了!

「噢,席慕瑤你這個大笨蛋……」她捂臉低吟,覺得自己簡直丟臉透頂,譚諺該不會也認為她很奇怪吧?

雖然感到丟臉,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跑出保健室,趕在下課時間結束前再次回到商學院。

不到五分鐘,她就來到了財金系系辦,依照編碼找到譚諺的辦公室,然後舉手敲門,只是她的手才剛碰上門板,大門便輕巧地退開,似乎沒有關好。

她一楞,卻還是很有禮貌地敲了兩下門,才探頭往辦公室裡看。

「抱歉,我……」喝!席慕瑤瞠目結舌,呆立原地,完全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此刻譚諺的辦公室裡,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名長相方正、身形魁梧的男大生,只是那名男大生上半身赤裸地躺在沙發上,表情有些痛苦,而同樣衣衫不整的譚諺則是冷酷地緊扣對方雙手,將人強壓在身下,並沒有因為她的到來而露出絲毫惶恐。

本該是乾淨空曠的辦公室地板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紙張,而她送給他的麵包紙盒也落在了門邊,就連辦公桌上的茶杯、書籍、盆栽也通通被撞倒,茶水淹過了整個桌面,彷彿剛經歷過一場大戰。

不過匆匆一眼,席慕瑤腦中轟然乍響,心中更是千頭萬緒。

「老師救--」

沙發上的男大生驚惶地喊救命,譚諺卻眼捷手快地摀住他的嘴,並用更大的力氣壓制他。

席慕瑤瞳眸驟縮,心跳如擂,這輩子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劇烈的衝擊,但是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尤其當她視線捕捉到腳邊的一罐噴霧後,她當機立斷閃入辦公室,反手關門上鎖,將身體緊緊靠壓在門板上,就怕有人和她一樣就這麼敲門進來。

「嗚嗚嗚!」男大生臉色大變,掙扎得更加厲害。

譚諺滿頭大汗,感覺到底下的沙發彷彿就快骨裂解體,無奈他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將人制伏。

其實早在席慕瑤突然出現時他就想開口喊冤,只是眼前男大生掙扎得太厲害,深怕會殃及她,他只能一邊壓制男大生,一邊預防對方反過來作賊喊捉賊,揚聲引來更多人。

畢竟任誰看了眼前的情況,他都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就算要辯駁,也得先想辦法讓眼前的男大生安靜,只是……

腦中驀然襲來一陣暈眩,他迅速咬破舌尖逼自己保持清醒。

「閉嘴,否則我馬上報警處理!」忽然間,席慕瑤竟隔著手帕撿起了地上的噴霧罐,走到男大生身邊冷臉恫嚇,驚得男大生和譚諺都是明顯一楞。

「這是迷藥噴霧劑,我以前在醫院看多了,只要驗驗上頭的指紋就能知道誰是兇手誰是受害者,不要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是笨蛋,譚諺若真對你意圖不軌,才不會選在自己的辦公室犯案。」席慕瑤壓低音量罵人,嚇得男大生再也不敢反抗,而譚諺一雙眼卻綻放出耀眼光采。

「你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是向譚諺俯首認罪,二是我立刻報警……」

「嗚嗚!」男大生猛烈搖頭,眼神流露出明顯的哀求。

「如果不想我報警也可以。」譚諺出聲插話。「但你必須保證不會再犯而且不准將此事聲張,我會留下噴霧劑也會到醫院驗血,你別想打什麼鬼主意,否則你應該知道後果。」說著,他緩緩鬆開對方,隨後坐正。

「老師對不起!我……我……」男大生撲通一聲跪到地上。

「現在穿上你的衣服,然後馬上出去。」譚諺面無表情。

「對不起!」因為太過害怕,男大生穿回自己丟在沙發上的上衣,然後迅速衝出辦公室。

「你……」席慕瑤將噴霧劑隨手一放,連忙彎腰仔細查看譚諺的臉色。「你中迷藥了?!」她臉色微變。

「不要緊。」他眼神迷濛地看著她,簡直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方纔她竟沒有誤會,選擇了相信他!「我才剛踏入辦公室就察覺到裡頭有人,所以及時閃過,只吸到了一點,現在只是覺得有點頭昏……」他傻傻綻笑。

可惡,早知道她就不放那名學生離開了。

「你真的沒事?」她不放心地繼續觀察他。

「休息一下就好了,剛剛真的很謝謝你。」也許是因為腦袋太過昏沉,也許是因為心中太過高興,他竟忍不住伸手撫摸眼前的小女人,撫摸這張令他魂牽夢縈了好幾天的瑰麗嬌容。

為了向她道歉,這幾天他幾次假裝和她「偶遇」,卻總是找不到開口的時機,而晚上不是她剛好出門就是張媽也在,他實在沒有機會,好不容易今天他終於下定決心,偏偏她又突然逃離,甚至發生這種事。

「謝、謝什麼,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她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小臉竄紅,卻沒有閃躲,只是在心中猜測是不是因為迷藥裡摻雜了動情成分,否則他怎麼會做出這麼奇怪的舉動,還露出這麼溫柔的表情?

「但是我真的很高興。」很高興她幫助了他,更高興她在第一時間選擇相信他。

如果他現在直接向她懺悔,她會原諒他嗎?

「我覺得你的情況真的不大對,我還是帶你到醫院治療吧?」看著他目光愈來愈深情,她眉頭不禁也愈皺愈緊。

「不用那麼麻煩,只要多喝一些水把藥代謝掉就好了。」

「可是你……」

「我不想把事情鬧大,你應該知道一旦我的血液中檢驗出非法禁藥,醫院就會馬上通報警方,事情就難以善了,只要噴霧劑上的指紋留著就是最好的物證,況且辦公室走廊也有監視器,待會兒我會去拷貝影像,驗不驗血倒是其次。」他仔細斟酌著。

「但是你的眼神怪怪的,你確定你真的不用到醫院治療?」她還是很擔心。

撫摸小臉的大掌驀然一頓。「怎樣怪?」他深深看著她。

「就是……」她小臉更紅,哪裡好意思說他看著她的眼神好像深愛著她一樣,而且他的動作……簡直就像是愛撫……

她輕咬下唇,止不住臉紅心跳,微微後退,誰知道他卻突然有些急切地圈住她的臂膀,將臉緩緩靠近。

「其實關於那一晚……」

「什、什麼?」她屏住呼吸,看著他深邃濃情的眼眸。

「我很抱歉,但其實我並不是真的……」

席慕瑤不只忘了呼吸,連心跳也愈跳愈快,甚至口乾舌燥,幾乎無法集中注意力聽他說話。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他能一輩子這樣看著她。

因為實在太過渴求他眼中的深情,她竟也忍不住伸出雙手緩緩撫上他的臉龐,甚至輕輕摩挲他的眼角,暗自祈禱時間能停在此刻,讓她能永遠感受著他的愛,誰知道她癡迷的舉動竟意外觸動了他。

在迷藥催化下稍稍鬆動的理智,因為她的撫觸,竟破開了一道缺口,被慾望乘虛而入。

解釋的話語瞬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抗拒的情愛相吸,看著她渴望迷戀的眼神,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朝她的紅唇吻去--

砰!

辦公室外不知道是誰落下了什麼東西,巨大的聲響透過虛掩的門板傳了進來,即刻喚回了彼此的神智。

「老天,對不起!」她面紅耳赤地後退。

他悵然若失地在心中低咒一聲,想伸手拉住她,可她卻愈退愈快。

「我真的很抱歉!我也、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總之真的很對不起!」她無地自容地摀住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竟對著他發情,明知道他因為迷藥禁不起撩撥,她卻--

噢,老天!他會怎麼想她?

因為太過羞恥,她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留下健檢報告後就驚慌失措地衝出辦公室,沒發現他也跟著追了出來,卻因為腦袋昏茫差點跌跤。

該死,為什麼他總在關鍵時刻出問題!、

為什麼他的動作就不能再快一點,好讓她早點明白他心中的想法,這次嚇跑了她,她會不會再也不敢接近他了?

該死該死該死!

扶著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譚諺只能靠著門框,然後眼睜睜看著席慕瑤愈跑愈遠,並在心中咒罵自己一百零八次。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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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9 00:27:5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最近譚諺很煩悶,超級煩悶。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席慕瑤似乎在躲著他。

那天他終於代謝掉體內藥性,前往保健室後才發現席慕瑤早已請假回家,他連忙追回住處,可不管他怎麼按門鈴,對面大門始終無人響應,就連張媽也沒上門工作。

於是他直接打電話給席慕瑤,可惜電話也沒人接聽,然後隔天、後天、大後天依然如此。

接著,就是他這輩子度過最焦躁、最忐忑、最想詛咒的元旦四天連假。

全世界繽紛熱鬧,幾乎所有人都在歡慶跨年,他卻像個變態偷窺狂足足在家裡待了四天,連恩師師母邀約也不去,就為了等待對面佳人歸來,可惜他唯一的新年願望落空了。

直到假期最後一秒,對面的大門始終沒有開啟,於是他只好帶著無比落寞的心情上班,心中卻仍抱著一絲希望走向保健室,但保健室裡依然是上禮拜那位代班護士,他失望至極地走回系辦。

「譚諺!」

才剛踏進系辦,早已退休的黃志朗卻突然出現在譚諺面前,並慌慌張張地拉著他往外走。

譚諺一楞,雖然心情很糟,卻還是微笑招呼。「早安老師,你怎麼來了?」

「別說了,剛剛我在校門口下公交車的時候竟然看到你母親,我好不容易才甩開她,我想她一定是跟蹤我來學校的。」黃志朗腳步匆匆,繼續拉著他往外走。

譚諺眼神瞬間冰冷,只覺得心情更差了。「找不到我所以跟蹤你嗎?看來她這次回來果然是別有居心。」

「都怪我不小心,要是你被她找到就不好了,走!我們去體育館躲躲,校園這麼大,她沒那麼容易找到你的。」

「不用了。」譚諺驟然停下腳步。「既然她追到學校,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我的消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何況只要她向校方表明身份,就算我不想見她也得見。」

黃志朗一臉挫敗。「我不該那麼不小心的。」

「不是老師的錯。」譚諺反過來安慰。

「那怎麼辦?你想見她嗎?」

「事情總要解決的。」譚諺冷冷道。

黃志朗歎了口氣,實在很抱歉帶給這孩子這麼大的麻煩,自從這孩子的母親回來後,就三番兩次上門打探這孩子的消息,他雖讓家人三緘其口,卻無法控制附近鄰居的嘴巴,這孩子的母親應該是打聽到了什麼消息才會特地跟蹤他到D大。

「早知道我今天就不來學校看你了。」黃志朗搖頭歎氣,覺得都是自己連累了譚諺。

「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兩小時後才有課,剛好乘機把事情解決掉,我也想看看她這次回來到底想做什麼。」譚諺冷哼一聲,對於這個「失而復得」的母親只覺得厭煩,若不是另有所圖,他絕不相信失蹤十多年的人會突然出現,甚至無所不用其極地找他。

只可惜她來的不是時候,天曉得最近他的心情實在糟透了!

「那你打算……」黃志朗剛開口,前方電梯門正巧打開,接著就看一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自裡頭匆匆走了出來。

若是用心留意,就會發現這個中年婦女和譚諺有七、八分像,無論是臉蛋還是眼眉都美麗細緻得讓人雙眼一亮,只是一個長相較為陽剛俊秀,一個長相較為陰柔美麗,可一看就知道兩人是親子關係。

「她動作還真快。」看著電梯前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中年婦女,譚諺雙手環胸,勾唇譏笑。

黃志朗臉色頓時十分難看,卻還是努力維持儒雅教師的風範,語氣平和地道:「蔡麗雅,我早說過譚諺不想見你,你這又是何必?」

蔡麗雅--就是當年拋棄譚諺的女人。

「譚慶……」蔡麗雅竟未語淚先流,驚喜、傷悲交織的模樣彷彿終於找到失散多年的兒子,壓根不鳥黃志朗,讓後者臉色更加鐵青。

「抱歉,這位『大嬸』你認錯人了。」譚諺面無表情,不過一聲大嬸卻是攻擊力滿滿,就見蔡麗雅臉抖了下,連眼淚都差點忘了流。

「譚慶……不不,我知道你已經改名叫譚諺了,是我啊,我是你媽媽啊……」

蔡麗雅反應極快,馬上捲土重來。

「我媽聽說死很久了,你確定?」譚諺繼續淡定地朝人心口捅刀,明示自己的不歡迎。「如果我媽還活著,就不會對她唯一的兒子不聞不問十五年,甚至自小惡意棄養,若不是看在她死了的分上我早告死她了。」

蔡麗雅臉色驟變,哪裡還維持得了悲喜交加又楚楚可憐的模樣。

譚諺乘勝追擊,故意傾身在她耳邊低諷。「你說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呢?狼心狗肺、無情無義,我一直在想該怎麼做才能讓她付出代價。」

「譚慶!」果然蔡麗雅換了副嘴臉。「你、你你你--難道這就是你對待母親的態度?!」

「這位大嬸請你冷靜,我說過我媽早死了,而且我叫譚諺不叫譚慶,你若是想半路認兒子請找別人,我沒興趣。」說完,拉著一旁的黃志朗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蔡麗雅追了上去,像個瘋婆子似的揪住譚諺,並故意大聲嚷嚷,想引起附近師生的注意。「不要跟我裝瘋賣傻,你就是我兒子,我們流著同樣的血液,你無法改變這事實!」

譚諺眼中閃過一絲冷蔑,似笑非笑的,完全不在乎週遭目光。「所以?」

「所以你不能不認我!」蔡麗雅理直氣壯。

「然後?」

「然後我要搬去跟你住,你身為兒子不能不照顧我,否則就是大不孝!」

譚諺差點仰頭大笑,一旁的黃志朗則氣得臉紅脖子粗,想也不想就開口大罵。

「蔡麗雅,你這女人簡直……簡直不可理喻、不知羞恥!」大學老師當太久,這兩個詞已是黃志朗能想到最惡毒的罵語了。

「兒子奉養母親天經地義,哪裡不對了!」蔡麗雅有恃無恐,並加油添醋地大演苦情戲,將自己塑造成無辜可憐的母親。「難道他今天飛黃騰達了就可以不要我這個窮媽?若是這樣他還配為人師表嗎?」

「你、你……」黃志朗差點被氣得倒仰。

「人至賤果然天下無敵。」譚諺怒極反笑,本以為蔡麗雅懂得知難而退,但看樣子她根本就是打算仗著身份得寸進尺,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顧念最後一絲母子情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他絕不手下留情!

「既然你堅持要我奉養你也可以。」譚諺冷笑箸,用力扯下衣袖上的小手,化被動為主動地將對方拽到眼前。「但在這之前我們最好先到法院算算舊帳,看法官究竟會判誰對誰錯,你應該不知道惡意棄養是要坐牢的吧?」

蔡麗雅臉色唰地一下慘白,嚇得連忙抽回手,誰知譚諺卻不放。

「我早說過會讓你付出代價,既然你自投羅網……」

「放開我!」蔡麗雅奮力甩開譚諺的大掌,哪裡還敢囂張,原本悲苦的母親形象頓時瓦解,只剩下濃濃的心虛。「你不能這麼做!」

「我當然可以,而且老師一家都能幫我出庭作證。」譚諺冷漠地睥睨著她。

「你……」蔡麗雅嚇壞了,雖然她不了解法律,卻也明白當年自己的確有錯,若是黃志朗一家真的出庭作證,那麼她……

該死!本以為裝裝可憐就可以唬弄這孩子,沒想到他竟是如此鐵石心腸,要不是自己第二任丈夫好高騖遠,經商失敗欠了一屁股債,她又剛好聽到風聲說這孩子出人頭地還賺了大錢,她才不必回來受這種氣。

原本她還打算徐徐圖之,但看樣子這計劃顯然是行不通了!

「既、既然你不想奉養我這母親也可以,但看在當初我把你生下來的分上,你也該給我一筆錢回報我吧,只要你願意給錢,我以後就不再過來煩你,否則……」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威脅。

聞言,不只黃志朗又驚又怒,就連一旁圍觀的師生也大感不可思議。這女人真的是譚助教的母親嗎?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母親?還有,譚助教剛剛說的惡意棄養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

「呵,原來這就是你回來的目的。」譚諺扶額低笑,無視周圍一雙雙同情的目光。他從來就不是什麼愛面子的人,幼時肚子餓時他每天都得到街上乞討,早已習慣各式各樣的目光,若不是他答應過恩師會當個好老師,他早就想直接賞這女人一巴掌了。

蔡麗雅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卻仍兀自虛張聲勢。「我要的也不多,只要你給我五千萬就行了。」

五千萬還不算多?!週遭的人都差點掉下眼珠子。

「我拒絕。」也許是哀莫大於心死,譚諺竟一點也不意外她會如此獅子大開口,甚至覺得這女人若不是這麼的蠢笨、貪婪、厚顏無恥,就一點也不像是他記憶中的「母親」了。

「你!」蔡麗雅還想說些什麼,可譚諺卻突然臉色大變快步越過她,飛快地衝向人群。

包括黃志朗,所有人都被弄得一楞,下一秒,只見譚諺狂奔到某人面前,一臉激動地捉住對方的雙手。

「席老師!」原來對方是消失好幾天的席慕瑤。「你終於回來上班了,我找你好久了,關於上次……」

「咳咳咳!」席慕瑤連忙用咳嗽打斷他,哪裡敢將自己對他「性騷擾」的事公諸於世,她躲他躲了一個多禮拜,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回來見他,想向他道歉,沒想到她才剛踏進財金系就意外撞見這種場面。

她確實從張媽口中聽過他的事,但她萬萬沒料到他的母親竟然……

眼看時機不對,而且為了不讓他覺得尷尬,她本想暫時先離開,沒想到他卻眼尖地發現了她。

「我需要和你談談!」譚諺沒繼續話題,可一雙手卻始終緊緊握著她,就怕她會再次消失,害他遍尋不著。

「可是你不是……」席慕瑤困窘至極,快速瞥了眼蔡麗雅,怎樣也不覺得現在是他們談話的好時機。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我和那女人再也無話可說。」譚諺邊說邊拉著她離開,留下一群圍觀者一頭霧水。

奇怪,譚助教何時跟女神關係這麼好了,說走就走,連自己母親都不顧,不過話說回來那個中年大叔不是和譚助教一起的嗎?譚助教竟然把人家忘了,未免也太無情了。

「你確定?我覺得我還是……」席慕瑤仍是一臉不確定。

「我確定!」譚諺根本不容她拒絕。

「呃……」敵不過譚諺的堅持,最後席慕瑤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拉走了。

「譚慶!」蔡麗雅不滿地大叫,抬腳就想將人追回,可惜卻被一旁的黃志朗給拉住。

「譚諺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站在法律的立場上你的確無權向他索取金錢,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黃志朗痛心疾首,為譚諺感到十分心疼。

好不容易譚諺終於洗心革面打算好好過日子,也慢慢在學校建立了好名聲,誰知道這女人一出現便把一切給毀了,雖說譚諺所作所為並沒有任何不對,但畢竟流言蜚語最傷人,被蔡麗雅這麼一鬧,譚諺的師長形象一定會受到嚴重影響。

「你做什麼,放開我!」蔡麗雅尖叫掙扎,宛若一名潑婦。

「蔡麗雅,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不想惹上官司就請你安分點!」黃志朗面色沉黑,實在是受夠了這個女人,原本看在兩人曾是鄰居的分上他也不想翻臉,但這女人真的太令人失望。

「你!」蔡麗雅被人戳中死穴果然不敢再鬧,只能眼睜睜看著譚諺離去,可腦中卻仍不死心地想著該怎麼把人追回。

黃志朗洞若觀火,立即出聲警告。「你最好馬上離開學校,否則別怪我報警。」

蔡麗雅實在惱火,但眼看黃志朗臉色愈來愈黑,一副言出必行的模樣,只能憤憤壓下心中不滿,如他所願悻悻然離去。

哼,沒關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反正她既然知道譚諺在D大教書,那麼往後有的是機會!

眼看蔡麗雅滿臉算計,黃志朗愈來愈不放心,雖然他心中也很好奇譚諺和那名陌生女子之間是怎麼回事,卻還是決定跟著蔡麗雅一起走,非得親眼看她離開學校了才能安心。

至於圍觀的群眾眼看沒戲可唱,跟著曲終人散,只是關於譚諺曾被惡意棄養,甚至和親生母親發生爭執的八卦,卻迅速在校園內蔓延開來。

因為好不容易才見到席慕瑤,譚諺幾乎是一秒便將蔡麗雅拋到腦後,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和她說清楚,於是他二話不說直接坐上電梯把人帶到商學院頂樓,找了間沒人使用的教室,將人拉到裡面並鎖上門。

偌大的教室裡沒有其他人因而顯得格外空曠寧靜,席慕瑤吞了吞口水,悄悄後退了兩步,不料譚諺卻將她握得更緊。

「譚諺,那個……呃……」席慕瑤心情超忐忑,雖說她是特地回來道歉的,但果然事到臨頭她還是忍不住緊張。

即使譚諺早已說過只想和她維持同事關係,但這一個多禮拜她在老家左思右想,還是決定要和譚諺開誠佈公,畢竟透過迷藥事件,想必他也察覺到了她的心思,與其偷偷摸摸地搞近水樓台,不如光明正大地勇敢追求。

人心是會變的,也許今天他只想和她做朋友,可搞不好改天就會喜歡上她,她相信只要她夠努力夠誠懇,總有一天一定會成功的。

「席老師對不起!」譚諺開門見山,因為兩人終於能夠獨處,語氣顯得有些急迫。

「蛤?」席慕瑤楞住,不太明白道歉的人怎麼變成他。

「對不起,那晚說了那樣的話傷了你的心,其實我是在自欺欺人,因為太害怕受傷所以我先推開了你,但那晚你離開後我馬上就後悔了,只是我始終沒有勇氣把話收回。」

席慕瑤瞪大眼,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他說什麼?他說他是自欺欺人,他說他後悔了,他他他……

「剛剛你應該也看到了。」譚諺自嘲苦笑。「我的母親是個唯利是圖的女人,我從小就被忽略被遺棄,所以我不相信感情只相信利益,可每晚卻空虛寂寞得難以成眠,所以我荒唐混吧,四處追求一夜情的溫暖,卻拒絕付出情感,我早已打定主意這輩子孤獨終老,沒想到卻遇到了你。」

「等等,你為什麼會突然……突然跟我說這些?」席慕瑤忍不住插話,被他大相逕庭的態度給驚呆了。

這段日子不見,他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指責她之前的「性騷擾」,或是瞧不起她的死纏爛打、糾纏不休嗎?怎麼事情和她預想的完全不同?

她都已經做好被他唾罵的心理準備了,為何他卻反過來向她懺悔?

「因為我再也不想欺騙你。」他毅然決然地看著她。

席慕瑤愕然。

「就像我剛剛說的,我過去真的是很荒唐、很不好的男人,就因為害怕被你瞧不起,所以那晚我口是心非地拒絕你,就因為害怕將來你會後悔付出這份感情,所以我先下手為強杜絕受傷的可能,寧願害你傷心,也要保護自己,我就是這樣懦弱又卑鄙的男人,但其實……其實我也很喜歡你,可是像我這樣的男人你還願意繼續喜歡嗎?」

席慕瑤完全傻了,不只因為他的那聲喜歡,更因為他期期艾艾以及滿是乞求的眼神。

自相識以來,他總是氣定神閒,她從沒見過他這麼沒自信又小心翼翼的模樣,讓她萬分心疼,但……老天!千萬別告訴她這只是一場夢。

「你真的……喜歡我?」她的目光頓時充滿希冀的光彩。

「不只喜歡,而是打從心底渴望你。」他誠實微笑,然而眼中卻還是閃爍著不自信。「我喜歡你彆扭可愛的小傲嬌,喜歡你愛面子裝淡定的假矜持,更喜歡你助人為善的正義感,你是我見過最美麗善良也最勇敢可愛的女人。」

轟!

席慕瑤覺得自己高興得就快要暈了。

噢!他竟然說他喜歡她渴望她,甚至還覺得她美麗善良、勇敢可愛……

天曉得這輩子從來沒有人用「可愛」形容她,每個人都只看見她冷艷火辣的外表,卻從來沒人發現這根本就不是最真實的她。

她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她彆扭、愛逞強又好面子,所以每次總會在外人面前偽裝自己,但天曉得她多麼渴望能有那麼一個人真正理解自己,並真心喜歡這樣的她,沒想到她的願望竟然實現了!

譚諺不只理解她,甚至還說了喜歡她……

「我也喜歡你!」她心花怒放,向前緊緊抱住他。

譚諺瞬間狂喜。

「我當然願意繼續喜歡你,我……我根本不在乎你的過去,也不在乎你的出身,而且難道你沒發現嗎?你根本就不是什麼壞男人啊。」她在他懷中抬起頭。

「什麼?」還沒消化完心中的狂喜,她突如其來的話語又讓他驚詫一震。

席慕瑤在他懷裡錠笑,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好傻,卻傻得讓她更愛他了。「如果你不是好人,你就不會見義勇為救了我那麼多次,如果你不是好人,當初也不會主動推開我,而是應該將計就計,玩弄我的感情,直到你厭煩,如果你不是好人,早在功成名就時你就可以向你母親報仇,但你卻什麼也沒做,直到你母親主動找上門。你其實比任何人都還寬容溫柔,難道你不知道嗎?」

譚諺瞳眸驟縮,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因強烈的感動而微微顫抖。

「誰都有過去,但我愛上的是現在的你,要相處的是未來的你,難道喜歡上我以後,你還會去拈花惹草嗎?」她相信他不會的。

「當然不會!」果然,他答得超級斬釘截鐵。

「那不就對了!」她笑得更絢麗了。

他壓抑不住激動,也伸出雙手緊緊擁抱她,填滿自己空虛的懷抱,更填滿自己寂涼多年的心。

「你確定?你真的不在乎我過去是怎樣的人,又是怎樣的出身?」他的聲音嘶啞。

「那未來你會介意我繼續耍傲嬌、愛面子嗎?」她不答反問。

「當然不會。」他領悟一笑,終於明白自己有多幸運,竟然能遇到這樣善解人意、溫柔可愛的女人,甚至,還得到了她的心。

「那我們……算是情投意合了?」她把臉埋進他的頸窩,怎樣也抑制不了飛揚的嘴角和沸騰的心。

「對。」譚諺勾唇一笑,低頭在她髮頂印下深情一吻,由衷感謝老天這樣厚待他,沒讓他因為一次錯誤而失去這世上最寶貴的人。

「那、那、那……」感受到髮頂的親吻,席慕瑤瞬間臉紅,連忙輕咳一聲尋回矜持,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瘋狂。「那你是接受我了?」很小聲問。

「承蒙你不嫌棄,當然。」譚諺將她抱得更緊,只覺得自己殘缺的心終於圓滿。

「太好了!」她忍不住跳了起來,卻又連忙優雅站好,然而心中喜悅的泡泡卻啵啵啵地不停往上冒,數以百計的泡泡令她的心情夢幻,甚至就快要漲破她的心房--

「譚諺我愛你!」最後,她終是克制不住,喜悅得放聲大叫,甚至踮起腳尖主動吻上這個自己喜歡好久的男人。

譚諺當場錯愕,隨即卻感受到印在唇上的小嘴是多麼細嫩柔軟、芬芳迷人,尤其那帶著絲絲怯意和羞赧的青澀琢吻,更是讓他軟了心、著了魔、失了魂,旋即化被動為主動,扣住她的後腦勺猛烈響應。

他示範性地舔吻她,吮含她,吻到她長睫直顫、全身僵硬才微笑轉移陣地,慢條斯理地撬開她唇瓣,繼續朝她的唇腔攻略。

他的動作很慢,帶著濃濃的溫柔和一絲挑逗,先是試探性地觸碰她的丁香小舌,確定她沒退縮才輕輕撩搔她的舌尖,搔得她不只舌尖顫動,連嬌軀也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慄,隨後他才加重力道,用舌尖捲繞她和她盡情繾綣,像一對蝴蝶在空中飛舞、糾纏、旋轉,翩躍出最美妙動人的旋律。

席慕瑤嚶嚀一聲,全身發軟發熱地跌靠到他身上,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接吻的美好,卻也第一次感受到窒息的可怕。

直到她無力推拒,譚諺才猛然驚覺懷裡的小女人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呼吸。

「快呼吸!」他連忙後退,扶著她癱軟的身體急道。

她立即聽話地大口呼吸,一連做了四個深呼吸才感覺大腦和肺腔不再缺氧。

「老天。」譚諺莞爾低笑,寵溺珍愛地輕拍她的背。「抱歉,我應該先提醒你接吻的時候是可以呼吸的。」這小女人顯然一點經驗也沒有,他卻只顧著汲取她的甜膩幽香卻疏忽了這個細節,真是太不應該了。

席慕瑤小臉爆紅。「沒、沒關係,反正以後就知道了……」

以後?

是啊,他和她還有很長的以後,他要加倍地愛她疼她惜她甚至好好地寵她,偶爾也許還要抽空教教她接吻的技巧……

想到未來,他再次擁緊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幸福的滋味。

「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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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咖啡廳裡,譚諺和黃志朗面對面相視而坐,外頭細雨紛飛,一顆顆晶瑩雨珠在透明落地窗外滑落、凝結,就像是在風中搖曳擺盪的水晶珠簾,看起來賞心悅目,美麗迷人。

若是以前,譚諺絕對不可能有這麼浪漫的想法,但是自從與席慕瑤確認心意後,即使冷冬細雨也能讓他感到無比喜悅。

吞下口中濃厚醇香的熱黑咖啡,譚諺不禁分神想著,待會兒一定要外帶一杯回去和她分享,今天天氣那麼冷,她一定凍壞了。

「你母親既然是為錢而來,恐怕就不會那麼輕易放棄,也許哪天還會到學校大鬧,你有想好對策了嗎?」坐在對面的黃志朗愁眉苦臉,即使已過了三天,仍糾結於蔡麗雅的事。

「沒有。」譚諺放下咖啡杯,這才把飛到席慕瑤身上的思緒拉回。

「沒有?」黃志朗吹鬍子瞪眼睛。

「敵不動我不動,何況她目前並沒有做出什麼實質的犯罪行為,我自然也不好動她。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殺人滅口、恐嚇威脅的事卻也做不來,以蔡麗雅的個性,除非她自己死心,否則我還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對付她。」譚諺氣定神閒地道。

「現在整個學校正盛傳著你的流言蜚語,你就那麼不在意?」黃志朗皺眉。

「有什麼好在意的?清者自清,何況校長、教官那邊我都已經報備過了,他們能夠體恤,所以並不介意。」

「那是因為你學識豐富,在金融投資方面的經歷和眼光都相當卓越,校長愛才惜才自然不會計較這種小事,但是全校師生那麼多,若不早點把事情解決只會影響你的形象。」畢竟三人成虎,謠言這東西還是盡早杜絕比較好。

譚諺聳聳肩,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反正那天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若是蔡麗雅懂得知難而退最好,若是得寸進尺,那麼我和她也只能對簿公堂。」

黃志朗深深歎了口氣,左思右想也覺得沒轍,畢竟嘴巴和腳都長在蔡麗雅身上,他們莫可奈何,他只慶幸校長願意寬容。「好吧,為今之計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對了,那天那位小姐是誰?」

「誰?」譚諺故意裝傻。

「你還裝!」黃志朗瞪人。「就是那天那個讓你發了瘋似地拋下你母親往前衝的大美人。」

譚諺咧嘴一笑,洋洋得意地道:「你也覺得她很漂亮吧?」

「別賣關子,你到底說不說?」

「她是將來我想和她走一輩子的女人。」譚諺瞬間收起所有不正經,一臉認真地微微笑道。「老師,我愛她,她是我這輩子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情不自禁愛上的女人。」

黃志朗瞠目結舌。

「她叫席慕瑤,是D大保健室護士,你退休得早所以不知道她,巧的是她也是我新家的對門鄰居,你一定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做了什麼。」

「她做了什麼?」因為太過錯愕,黃志朗只能傻傻反問。

「她在學校發現了偷拍色狼,竟然就直接踩著三寸高的高跟鞋把色狼狠狠過肩摔,那時候我正好要去買飯,卻因為那驚鴻一瞥停下腳步。當時我就在想,這女人真是美得令人驚心,同時也帥氣得讓人動心。」

認識譚諺那麼久,黃志朗從沒看過譚諺用這麼含情脈脈的模樣談論過任何人,他的幸福愛戀完全是發自內心,令黃志朗當下激動得指尖顫抖。

老天保佑,這孩子終於懂得愛了……

「然後呢?」他微笑鼓勵,急於分享譚諺的心情,畢竟他一直將這個孩子視為親生兒子。

「然後那個偷拍色狼想逃,她卻眼捷手快地伸腳踹人,接著……」想起和席慕瑤相識以來的一幕幕,譚諺飛揚的嘴角似乎也漾出了甜蜜的味道。

他就像是向父親介紹未來媳婦的兒子,迫不及待地想將席慕瑤的每一分美好統統分享給黃志朗知道,他說著他們之間的每一次邂逅,說著席慕瑤的單純可愛,說著她的死心塌地,以及她接納了他過往的溫柔寬容。

黃志朗仔細聆聽,嚴肅的臉龐緩緩染上笑意,被歲月深蝕的皺紋也洋溢出喜悅,幾乎是在片刻間就打從心底喜歡上譚諺口中的「兒媳婦」。

「對方是個好女孩。」黃志朗連連讚美點頭。

「她的確是。」譚諺眼底的深情更濃。

「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對方,我相信等你師母聽到這個消息,一定也會替你感到高興。」

「我會的,她值得我真心相待。」譚諺誓言旦旦。「不過她太容易害羞了,我不好馬上帶她回去見『公婆』,等哪天我們感情比較穩定了,我再帶她回去給你和師母看看。」想到那時席慕瑤可能會出現的表情,譚諺就忍不住莞爾低笑。

「好!」聽見譚諺願意把人帶回來見「公婆」,黃志朗更加放心了,這代表這小子是以結婚為前提在和人家交往哪。

囚為太過開心,黃志朗又多問了些關於席慕瑤的事,而譚諺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臉上蕩漾的柔情始終沒中斷過。

外頭細雨紛飛、寒風刺骨,他的心卻是春暖花開、四季如春……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響起,聞聲,原本正在廚房教席慕瑤煮菜的張媽連忙抽空走到玄關,透過對講機的彩色屏幕看見來者是譚諺,這才安心地將大門打開。

「小譚你怎麼來了?」張媽微笑問道,因為平時互有往來,再加上經過長期觀察,她發現這個年輕人不管是生活習慣還是談吐氣質都非常優良,所以對他的印象是愈來愈好。

「我是來找席老師的。」譚諺落落大方表明來意,並不打算隱瞞他和席慕瑤的關係。「我剛剛在外頭發現很好喝的咖啡,所以也替席老師買了一杯,請問她在嗎?」

「呃……」張媽困惑眨眼,果然立即感到奇怪,一般人會因為覺得咖啡很好喝所以也替對面鄰居買一杯嗎?應該不會吧。

「張媽,我好像聞到燒焦的味道?」譚諺敏銳地察覺到屋內飄出的異味。

張媽一怔,旋即臉色大變。

「糟糕,小姐又把菜燒焦了!」說完,連忙衝回廚房搶救。

聞言,譚諺腦中即刻想起之前席慕瑤煮粥煮到把自己燙傷,也臉色微變,迅速脫鞋進屋內並隨手將大門帶上。

幾秒後他衝進廚房,看到桌上擺著一盤盤菜餚,只是那顏色形狀顯然都是……

失敗品。不過幸好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小女人毫髮無傷,正氣餒地將雙手負在身後,像做錯事的孩子乖乖站在一旁看著張媽收拾殘局,但下一秒卻因為看到他而露出驚喜燦笑。

「譚諺?你怎麼來了?」她幾乎是小跑步地衝到他面前。

「想不想喝咖啡?」他也露出笑容,拎起手中的咖啡。

「當然想!」她心花怒放,哪裡還記得幾秒鐘前的挫敗。

光是今天下午,她就燒爛了兩條魚、炒焦了三盤菜、毀掉了兩盤麻婆豆腐,還不小心弄錯調味料,把一盤糖醋排骨煮成了宮保排骨。

「你的手怎麼了?」當一雙貼滿OK繃的纖纖玉手伸到面前時,譚諺瞬間變臉。

「呃!」席慕瑤先是一楞,接著面露窘色把雙手藏到身後。「沒什麼,只、只是一點小傷。」

「貼了那麼多OK繃怎麼可能只是一點小傷?」他焦急捉回她的手,仔細察看,卻發現除了OK繃外,她原本細膩無瑕的一雙小手竟然無緣無故多了好幾道傷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表情、語氣明顯充滿心疼和憤怒。

「那是因為小姐最近頻頻努力學做菜,才把自己搞得傷痕纍纍。」張媽在一旁突然插話,一雙敏銳黑眸洞若觀火,如果她到現在還看不出小譚和小姐之間有曖昧,那她絕對是白活五十年了!

難怪最近小姐那麼奇怪,先是對煮粥產生興趣,接著又纏著她學烘焙,如今連家常菜也不放過,一副朝賢妻良母努力邁進的模樣,果然事出必有因!

只是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明明之前小姐和小譚不過就是普通同事,偶爾在門口相遇也只是微微一笑打聲招呼,怎麼一個連假過去兩人之間就多了那麼多粉紅色泡泡?

張媽暗自心驚,一雙黑眸像軍用雷達似地不停來回掃瞄。她欣賞小譚是一回事,但小譚突然和她家小姐談起戀愛卻是另外一回事,站在保護者的立場,她絕對有必要把來龍去脈搞清楚。

「為什麼突然想學做菜?」譚諺追問。

席慕瑤害羞不語,張媽卻是目光筆直、定定地看著他。

譚諺何等聰睿,即刻恍然大悟,這個小女人竟然是為了他!

看著那雙貼滿OK繃的小手,譚諺既驚喜又心疼,既幸福又不捨,既憐愛又無奈,這時腦中再閃過聖誕節前她似乎也曾手貼著OK繃,捧著一盒麵包給他,難道那時候的麵包是她親手做的?

循著記憶,他看向她右手小拇指,果然在關節處看見一道淡淡的粉色傷疤。

「還痛不痛?」他一臉憐愛地輕撫那道疤。

席慕瑤滿臉通紅。「早就不痛了。」

「為什麼那時候不告訴我麵包是你做的?」

「因為……」

「咳咳咳!」張媽不滿輕咳,覺得自己好像被忽視了,她明明就這麼大只,這兩個人眼睛是瞎了嗎?重、點、是!比起旁若無人地放閃,這兩人難道不覺得應該先坦白招認,主動說明他們之間的「姦情」?

「我和席老師是在連假後成為男女朋友的。」彷彿看穿了張媽的想法,譚諺自己招了。

「我以為你們只是同事。」聽到解釋,張媽臉色這才好看一些。

「這……」關於兩人之間的感情轉折,譚諺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和譚諺之前的確只是同事,但其實第一次見面我就偷偷喜歡上他了。」席慕瑤面紅耳赤地接話,心知肚明戀情再也瞞不住。「後來譚諺搬了過來,我……我就一直偷偷追求他。」

啥米?!張媽眼睛瞬間瞪得跟牛眼一樣大。

「然後連假後我們才……才……」席慕瑤滿臉羞澀。「張媽,我和譚諺才剛開始,這件事你先別告訴爸爸媽媽、外公外婆還有表哥他們,我不想讓他們……你知道他們的個性的。」她懇求地看著張媽。

「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不說?這事可不比你之前扭傷,你明知道你的身份……要是……反正我不同意!」礙於譚諺在場,張媽有許多話不方便明說,只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她絕對不能苟同。

「張媽!」席慕瑤急了,還想說些什麼,譚諺卻輕聲打斷了她。

「張媽,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對席老師是真心的,有理不怕勢來壓,人正不怕影子歪,我無所畏懼。」

張媽挑眉看他一眼,不禁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有理不怕勢來壓,人正不怕影子歪嗎?

不錯,如果問心無愧就該這麼理直氣壯、光明正大,否則她真要懷疑他是不是作賊心虛或是別有居心了。

「很好,既然你也同意那事情就好辦多了,今天廚藝教學就暫時告一段落,待會兒我把廚房收拾好了就馬上回去稟報這件事。」張媽笑咪咪地加快洗碗速度。

席慕瑤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被譚諺阻止。

「張媽,這幾天雨勢愈晚愈大,趁現在雨勢還小你就先回去吧,這邊我來收拾就行了。」說話的同時,他體貼接手張媽手邊的工作。

張媽再次挑眉,卻沒有婉拒。「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譚諺微微一笑,洗碗的動作迅速利落,像是早已做慣這些事。

張媽暗暗在心中點頭,覺得就是這樣的男人才好,什麼君子遠庖廚都是屁話,要是一個男人連碗都不會洗也不願洗,那還能奢望他懂得去疼女人嗎?

雖說小譚沒有好身世,但就她觀察也是可圈可點、出色卓越的大好青年,搞不好老爺夫人也會很滿意。

張媽笑咪咪地走出廚房,拿起包包很爽快地走了,也不想留下來繼續當電燈泡。而席慕瑤則是手足無措、驚疑不定地站在廚房門口,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去把張媽追回,還是留在廚房幫譚諺收拾。

「咖啡冷了就不好喝了,你先到客廳喝咖啡,我很快就好。」譚諺轉身對她微笑道。

「可是張媽那邊……」

「我對你是認真的,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難道你不想嗎?」

「當然想,但是我爸媽他們……」席慕瑤愁眉苦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該怎麼對他表明她的身份呢?好不容易他們終於情投意合,要是她突然告訴他她其實是個富家千金,而且還有一對保護欲超旺的父母,以及一堆超級難搞的親戚長輩,他會不會因此後悔?

但是她又不想對他有所隱瞞……

「我對自己有信心,任何人都無法拆散我們,所以你不必那麼擔憂。」他反過來安慰她,雖說先前他已猜出她的身份,但經由今天張媽的言行舉止,他就更加確定了。

「但是你可能會被刁難……」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見招拆招,我說過我對你是認真的。」說完,他故意轉移話題。「咖啡就快涼了,你快到客廳休息,有事我們待會兒再說。」等收拾好他一定要好好看看她的傷口,順便幫她重新上藥。

席慕瑤輕咬下唇,雖然心中還是有些惶惶不安,卻不忍心讓他一個人忙碌。

「我也來幫你吧。」她把咖啡暫時擱到桌上,走到了流理台邊。

「你手受傷了不能碰水。」他迅速抽走她手中濕淋淋的鍋鏟,無可奈何地低頭在她唇瓣上輕啄了一下。「別讓我擔心,乖一點,聽我的話去客廳休息。要是無聊就看看電視或是查查電影時刻表,最近出了幾部大戲,我們今晚去看電影。」

席慕瑤小臉微酡,被他突如其來卻又那麼理所當然的親密舉動弄得既害羞又甜蜜,原本橫亙在心中的憂愁果然唰唰唰地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顆顆粉紅色泡泡。

交往到現在,她仍然覺得和他在一起就像作夢一樣,但他總會不時用言行證明一切都是真的,並非虛幻。

因為太過羞澀,她不禁呆呆傻笑著乖乖聽話照做,滿腦子都是他那甜蜜的一吻。

不久,譚諺總算把廚房收拾乾淨,他大步走出廚房,正打算開口詢問席慕瑤咖啡好不好喝,卻撞見她正一臉傻樂地抱著一隻中型長頸鹿玩偶躺在地毯上滾來滾去。那晶亮的眸光就像夏日銀河一樣輝耀璀壤,蕩漾在臉上的笑容就像春光湖水一樣明媚瀲灩,讓他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只想靜靜地凝視這美好的一幕。

剛剛因為太過擔心她的狀況,所以進門時他並沒有留意屋內的裝潢擺設,如今放眼望去,他才發現整間房子被裝潢得精緻又舒適,每一款雕紋花繪,甚至每一道線條色彩都獨具匠心,完全展露出典雅又高貴、自然又柔和的暖系公主風,就像她給他的感覺一樣。

而那些或坐或躺、或站或掛在房子各處的娃娃,則是彰顯了她的童心未泯,雖然她身處室內,卻讓他覺得她就像是徜徉在森林草地上的美麗精靈,不過是匆匆一瞥,就成功掠走了他的心。

他微笑環胸靠在廚房門邊,看著她開心得像個孩子,露出天真無邪的光彩。

無憂無慮的笑容果然最適合她。

「譚諺?」席慕瑤總算發現了譚諺的存在,連忙抱著長頸鹿從地毯上迅速坐起,一臉齦然地看著他。

「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他笑著走向她,伸手將她一綹散落在頰邊的長髮勾到耳後。

她臉紅心跳,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輕咬下唇搖搖頭。

「那我有沒有說過你好美麗?」他單膝跪在她面前,抽走那霸佔她懷抱讓他覺得礙眼的長頸鹿娃娃。

她再次嬌羞地搖頭。

「那我真是太不誠實了。」他低笑,將她摟進懷裡。「我真喜歡看你開心的樣子,是想到什麼了,這麼開心?」

她霎時困窘,哪裡好意思說是因為他吻了她?

「因為咖啡很好喝。」她找借口搪塞。

「是嗎?」他看著她明顯心虛的表情,並沒有戳破,反而好心地轉移話題。

「決定好晚上去看哪部電影了嗎?」

「決定好了!」見他沒有追問,她鬆了口氣,轉身拿起平板。誰知道某樣東西突然落在胸前令她陡然一頓,低頭一看才發現是一條玉墜項鏈,她有些詫異也有些困惑地轉頭看向他。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聽說是傳家寶,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他邊說邊笑著幫她繫上項鏈。

她一臉震驚。

「我這個人不愛則已,一愛就不會放手,我不容許任何背叛、放棄,現在我把你綁住了,你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後悔嗎?」他笑道,然而那無比深幽專注的眼神卻是寫滿了認真。

她紅唇微顫,不過須臾,心中便掠過千頭萬緒。她想搖頭說不後悔,想開口承諾她絕不會逃,但她發現這些都不足以表達出她心情的千分之一,她索性伸手環上他的脖子,就像項鏈一樣牢牢地套住他。

「單方面的捆綁不夠緊,兩個人互相捆綁才能牢靠一輩子,你說呢?」她燦爛一笑,瞬間綻放出比煙火還要絢爛的光彩。

他瞳眸驟縮,激動地將她緊緊擁入懷。「你說的太對了,我完全同意你的說法!」

「一輩子喔。」她提醒他。

「我要的就是一輩子。」不只這輩子,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以及下下下輩子……

席慕瑤笑得更燦爛,也反手緊緊擁抱這總是能讓她感到幸福的男人。

雖說她從未懷疑他的真心,但從這一刻起,她覺得就算爸爸媽媽、外公外婆還有表哥們反對他們在一起,她也無所畏懼了。

他的愛讓她充滿了信心和勇氣,即使未來有再多挑戰,她也相信他們一定能夠迎刃而解。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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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9 00:28: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自從譚諺送出玉墜項鏈後,席慕瑤和他的感情可謂是一日千里。

寒冬冷冽,譚諺每天都會買杯熱咖啡或者一些小點心到保健室陪席慕瑤,直到下班兩人再一起回家。

他們同進同出的消息立刻傳遍校園,繼譚諺的身世八卦之後,兩人的戀曲也傳得沸沸揚揚,所有迷戀席慕瑤的男大生當場心碎,所有暗戀譚諺的女大生則是黯然流涕,沒辦法,這兩人根本是天造地設,所以他們絕望了。

因此在眾人含淚含怨的祝福下,譚諺和席慕瑤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在一起了。

這一天,譚諺照慣例又到保健室等席慕瑤下班,只是昨晚審閱期末報告審到太晚,等著等著他索性直接躺到病床上假寐。當席慕瑤忙完手邊的工作,轉身見他緊閉雙眼睡著,連忙從櫃子裡拿出一條棉被幫他蓋上,就怕他著涼。

雖然已到下班時間,但是看他睡得香,她不忍心叫醒他,便輕輕坐在床邊,一臉迷戀地凝視他英俊的臉蛋,看著看著,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描繪他飛揚細緻的眼眉、剛挺筆直的俊鼻以及那性感又帶著微微粗獷的鬢角。

明明他都快三十四歲了,看起來還是這麼年輕帥氣,真是教人嫉妒,雖然她超喜歡他的娃娃臉,但若是他一直這麼年輕她該怎麼辦?

從現在開始她一定要更加注重保養才行,否則將來被人誤會是姊弟戀就糟了,不過話說回來……

他真的長得好俊秀、好迷人、好可愛喔!

細嫩指尖自鬢角緩緩挪向那微揚的嘴角,她笑著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他清新爽朗的微笑,還有那對可愛勾人的梨渦,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男人能可愛與帥氣並存,讓她一見鍾情。

而隨著一日日相處,她對他的愛戀也與時俱增,即使他們已經相愛,對他的渴望卻似乎怎樣也止不住,每一天她總渴望能和他相處得再久一點、渴望他對她再多笑一點、渴望他伸出雙手將她再抱緊一點,甚至渴望……

渴望他能再狂野一點、放肆一點,緊緊地將她扣進懷裡,恣意火辣地親吻她,就像他們的第一個吻……

想起初吻,她小臉竄紅,怎樣也壓抑不住心中的騷動。

怎麼辦,她好想吻他喔,但是趁他睡著偷親是不是太不知羞恥了?

就是睡著了才不會被發現,快吻快吻,你不是總說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嗎?

心中的小惡魔突然跳出來蠱惑,讓席慕瑤有些動搖。

不行!沒有經過對方同意這是性騷擾,是色女才會有的行為,你不能那麼做!心中的小天使連忙跳出來指責,讓席慕瑤感到羞恥。

都已經是男女朋友了,哪還有什麼性騷擾,這分明叫情趣好不好?

小惡魔不以為然。

就算是男女朋友也該彼此尊重,乘人之危是不對的,你好歹也冰清玉潔了那麼多年,難道你想為了一個男人塗為色女嗎?

小天使痛心疾首地諄諄教誨,讓席慕瑤實在是左右為難。

色女就色女,男人最喜歡的就是表面貴婦骨子裡蕩婦的女人,面對自己心愛的男人還裝什麼正經哪!

小惡魔耐心用罄,用力一腳踹走假清高的小天使,成功將席慕瑤帶往大膽色女的不歸路。

席慕瑤吞了吞口水,已被小惡魔蠱惑。

是啊,面對心愛的男人她何須再壓抑?情到深處難自禁,就算淪為色女又怎樣,而且……而且譚諺睡得這麼熟,他一定不會知道她偷吻他的……

看著那張粉潤微翹的性感薄唇,席慕瑤心跳如擂,雖然緊張萬分,卻還是鬼迷心竅地緩緩低下頭,朝著那張薄唇貼去。

唇瓣輕碰的瞬間,一股細微的酥麻電流傳遍全身,讓她差點發出低呼,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撞出胸口,但是他灼熱的呼吸以及那充滿男性費洛蒙的誘人氣息,卻讓她渴望沉淪,甚至渴望染指他更多!

慾望一出,她幾乎是無法自拔地加重親吻的力道。

她模仿著記憶中他做過的每一個動作,先是溫柔輾吻他的唇瓣,然後才輕輕含吮他的唇肉,最後她小心探出舌尖,試圖撬開他的唇腔,不料異變卻突然發生!

一股力量猝不及防地扯過她,一陣天旋地轉,嚇得她驚聲尖叫,然而聲音才一出口就悉數被一張柔韌薄唇吮走。

她花容失色,無預警墜入一雙熾烈晶亮的深邃黑眸。

不知何時,原本女上男下的姿勢變成了男上女下,而那個原本該已熟睡的男人卻一臉含笑地看著她。

完蛋了,譚諺竟然醒了!

她噌地一聲滿臉通紅,想推開他藏起來,他卻扣住她的肩頭,化被動為主動地延續這個吻。

迥異於初吻的溫柔誘哄,這次的吻既灼烈又熱情,為了不讓她有害羞退縮的機會,他長驅直入,捲繞上她敏感無措的小舌,以極為狂野霸道的姿態囚困住她、糾纏著她一起共舞。

同時,他的一雙大掌也沒閒下。

在寒冷冬日追求溫暖是每個人的本能,更別說這個人還是他心愛的小女人,他迫不及待地將大掌探入她衣內,想汲取她充滿馨香的溫暖體溫。

細膩滑嫩的肌膚才剛入手,就像帶著磁力似地瞬間吸住他,溫暖得不可思議,卻也細緻得不可思議。

他眸光驟深,忍不住向上撫摸,卻引發她陣陣顫慄,嬌嬈的水蛇腰開始輕輕擺盪扭動,似閃躲也似勾引,似驚惶更似欲迎還拒,撩得他血脈賁張、心癢難耐。

於是理智散亂,慾望更濃,令他忘了時間地點,也忘了壓抑克制,更忘了一開始他只是想對這賊手賊腳的小女人開點小玩笑,嚇唬嚇唬她,哪知聰明反被聰明誤,竟反害自己倫陷。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體溫如火似焚,他更加深入她的唇腔,不只汲取她口內芳香蜜液,更不時用舌尖撩搔她的上顎,撩搔唇腔內最敏感的部位。

「嗯啊……」席慕瑤承受不住嚶嚀出聲,緊緊揪著他的衣服,小臉酡紅得就像冬日最瑰艷的海棠。

她微微瑟縮顫慄,臉上滿佈羞澀,然而身體卻誠實地道出她的春潮情動,不自主地弓身相迎,渴望交纏。

「老天,你這個魔女!」譚諺果然再也HOLD不住,癲狂似地就想扯開那礙事的內衣,將她傲人柔軟的飽滿收入掌心,不意保健室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叫喊。

「席老師!席老師你在嗎?我肚子好痛,保健室有沒有正露丸?」

唰!

譚諺觸電似地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將床邊的布簾拉上,而一名男大生此時正好抱著肚子、腳步虛浮地走進保健室。

「譚助教?」男大生扶著門框,臉色蒼白,氣喘吁吁。「席……席老師呢?」

因為兩人戀情早已傳開,看見譚諺在保健室裡,男大生也見怪不怪。

「她有事不在。」譚諺鎮定自若地說謊,哪肯讓席慕瑤此刻艷若海棠的性感模樣暴露在人前。

「那助教你知道保健室裡有沒有正露丸?我肚子痛狂拉,快要不行了。」男大生說話有氣無力。

「有,你先在取藥簿上登記,我現在就拿藥給你,但是止瀉之後你必須馬上去看醫生,不能光靠成藥。」譚諺暗自平穩心跳呼吸,佯裝從容地自藥櫃裡拿出一瓶正露丸,因為經常光臨保健室,對於一些日常用藥他還是知道位置的。

「我知道。」男大生臉色青筍筍地簽名登記。

譚諺順手為他倒了杯溫開水,然後把藥和水杯一起遞給他。

「謝謝助教。」男大生服下腥臭的正露丸,本想開口問問可不可以借躺一下保健室,誰知道肚子卻再次絞痛,男大生臉色一變連忙又往外衝。

譚諺皺眉,拿起取藥簿看了眼上頭的個人資料,接著撥了通電話到法律系系辦,希望法律系能派人去瞭解一下學生狀況。處理完畢後,眼看早已過了下班時間,晚班的護士卻還遲遲沒有出現,譚諺便暫時先將保健室大門關上,然後快步回到病床邊將布簾拉開。

病床上,就見棉被下隆起一個小丘,因為無臉見人,席慕瑤正蜷縮在棉被底下不斷深深懺悔。

雖說情到深處難自禁,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在保健室裡伸出鹹豬手,不只偷吻了睡美男,甚至還差點和他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短短幾分鐘內她就從玉女一下躍身為色女,毫無羞恥可言,真是太可怕了!

以前就算她再怎麼哈可愛帥哥,頂多也只是每天中午在校園內四處偷窺,可如今她竟然--

噢,譚諺會不會覺得她很淫 - 蕩?

「別害羞。」譚諺忍不住低笑出聲,彎腰掀被在她髮頂印下一吻。「我喜歡你對我熱情,不過,如果你願意等我醒來再突襲會更好。」

轟!

席慕瑤無地自容,但可怕的是除了感到羞恥,她竟也因他的「鼓舞」覺得開心,還真的躍躍欲試,期盼起下一次的突襲。

完了完了,她該不會天生就是個色女吧?

她萬念俱灰地捂臉低吟,譚諺卻笑得更加開心,伸手將背對自己側躺著的她扳正,並扯下她的雙手,捧著她水蜜桃似的小臉低頭啾了好幾下,意猶未盡地回想起她的滋味。

若不是剛剛有學生打擾,他可能早就摸到……

想起她柔若無骨、馥郁馨香的嬌軀,他連忙深呼吸,將體內的燥熱壓下,眼前並不是個好時機也不是個好地點,最重要的是,他想好好珍惜這個小女人。

他們才剛交往沒多久,他不希望自己的慾望嚇壞她,何況她的父母至今都沒有任何動靜,讓人完全摸不清頭緒。因為知道她非常在意,所以比起隨心所欲地談戀愛,他更想好好地寵愛她,讓她更加依戀自己,並早日獲得她父母的認同。

撫著她熱燙的臉頰,他暗自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才一把將人從病床上拉起。

「今天晚班的護士遲到,看來我們的晚餐也得延後了。」他故意挑安全的話題轉移注意力,苦苦壓抑心中殘存的慾望。「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先去買點東西回來墊墊胃?」

「不、不用了,我還不是很餓……」席慕瑤還是很害羞,說話的時候壓根兒就不敢正視他。

「好吧,那你先想想晚餐想吃什麼?」他將棉被抖開折好,放進一旁的寢具櫃裡,不想待會兒有人進來時看到紊亂的棉被進而產生曖昧的遐想。

彷彿知道他的顧慮,席慕瑤也趕緊跳下病床將床單縐褶撫平,然後快步走到辦公桌邊看著剛剛的取藥簿。這時,保健室大門被人突然推開,負責夜校的護士終於來了。

「抱歉抱歉路上塞車,我來了,你們可以下班了。」晚班護士拎著包包衝到打卡機前打卡,其間還不忘跟譚諺揮手打招呼,對於這組校園新配對完全是樂見其成。

「沒關係。」席慕瑤笑得有些不自在。「對了,剛剛有個法律系學生肚子痛,吃了正露丸又跑到廁所,我看他情況滿嚴重的,譚助教已經通知過法律系系辦,不過還是要麻煩你再注意一下。」席慕瑤將取藥簿遞給晚班護士,指著上面的某個簽名。

接班護士點頭說好,又交代了一些事項,直到兩人交接完畢,席慕瑤才脫下白袍換上淺灰色大衣,跟著譚諺一起離開保健室。

迎面而來的冷風凍得人哆嗦,她縮了縮脖子,一旁的譚諺看了隨即解下脖子上的圍巾繞在她雪頸上,並握起她的雙手放到嘴邊呵氣,隨後他順手接過她的包包,將她的右手塞入她的大衣口袋,卻將她的左手握入掌心一起放入自己的外套口袋。

他一連串的舉動是如此自然而然、充滿溫柔,雖然寒風依舊凜冽,卻讓她整個人、整顆心都變得暖烘烘的。

她輕咬下唇,情生意動地傾身在他嘴角印下一吻,他彎唇低笑,口袋裡的手握得更緊,用自己溫暖的掌心包裹著她。

「想好晚餐要吃什麼了嗎?」他一邊牽著她向前走,一邊繼續之前未完的話題。

「還沒。」她小臉紅通通,卻不是被北風吹的,而是羞出來的。

「今天天氣冷,不如我們吃火鍋?」他提議。

「不要,熱量太高了。」她小聲駁回。

「那吃壽司?」

「壽司冷冷的不夠暖和。」還是駁回。

他寵溺一笑,轉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發,接著又道:「那吃湯麵怎麼樣?湯頭夠熱,熱量也不算太高。」

她想了想。「吃海鮮湯麵怎麼樣?」

「不錯。」他含笑點頭。

「那我煮給你吃!」她一臉躍躍欲試。「前幾天張媽才教我怎麼熬湯頭,我會做喔!」她雙眼晶亮地看著他。

他腦中不期然浮現這陣子她難以計數的失敗品,突然覺得胃有些寒顫,但臉上笑容始終不變。「好,我很期待。」

「那我們現在就去買材料!」她燦爛一笑,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加快腳步,卻沒注意到一旁文學院二樓佇立了一抹人影,正森冷嫉妒地看著她甜美幸福的笑容。

「走慢一點。」譚諺拉著她避過一處窪地,因為注意力全放在她的腳下,也沒發現那道冰冷的目光。

「放心吧,雖然我炒菜技術不怎麼樣,但張媽說過我煮的面挺不錯的,所以今天晚餐包在我身上,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她信心十足地拍胸脯保證,很高興自己終於有一道可以端出來見人的料理。

雖然距離超完美嬌妻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但她一定會為了他繼續努力的!

席慕瑤說到做到,今晚晚餐果然讓譚諺吃得食指大動,津津有味。

麵條Q彈帶勁,湯頭鮮香夠味,鮮蝦、蛤蠣、洋蔥、木耳和高麗菜也都味甜甘美,讓人一吃就停不下來,譚諺足足吃了三大碗,直到湯鍋見底了才收手。

因為體恤席慕瑤的辛勞,飯後他包下洗碗的工作,讓煮麵煮到香汗淋漓的席慕瑤可以直接回臥房洗澡休息。

而此刻,席慕瑤就站在浴室裡開心慶祝。

「耶,海鮮湯麵大成功,YES!YES!YES!」她拿著蓮蓬頭在浴室裡蹦蹦跳跳,將水花當作香檳到處亂噴,可突然間,浴室裡的燈光一陣閃爍。

因為正在興頭上,一開始席慕瑤以為只是燈泡出了問題,直到漱口杯從洗手台上掉了下來,她的腳步也一個趔趄,她才驚覺有異停下跳動。

不對,地在動,窗戶在搖,房子也在晃--

是地震!

她驚呼一聲關上水龍頭,卻被突如其來的劇烈搖晃震得頭暈目眩,差點站不穩。

自搬進這棟大樓後她從沒碰過地震,誰知道第一次遇上就是這般可怕的大地震,她心生恐懼,趕緊拿起架上的大浴巾包裹住自己,本能地就往浴室外沖。

「譚諺!」她恐慌地放聲大喊。

「我在這裡,別怕!」譚諺早已察覺不對,匆匆關上瓦斯後就急忙衝進臥室將席慕瑤抱進懷裡。

「啊!」席慕瑤發出驚叫,因為屋內的燈光竟在一瞬間全滅了。

原本明亮的視野頓時陷入一片黑暗,然而大樓依舊劇烈搖晃著,這場可怕災難搖晃的不只是房子,更搖晃了人們脆弱不安的心。席慕瑤清楚聽見許多東西落地的撞擊聲,窗戶、木櫃也不斷發出喀呀喀呀的可怕聲響,彷彿下一秒就要解體倒塌。

「噓,別怕,不會有事的。」他在她耳邊輕聲安撫。「這只是大樓為保安全暫時斷電,地震停了馬上就會恢復供電,而且這棟大樓有防震設計,沒什麼好怕的。」說話的同時他也緊緊摟抱著她,不著痕跡地用自己的大手和身體護著她,以防東西掉落下來砸傷她。

「可是真的好可怕……」她無助地抱著他的身體,感覺心臟就快要撞出胸口。

大自然展現的力量驚天動地,就在她覺得這場災難可能永遠都不會結束時,燈卻亮了,窗戶、木櫃也不搖了,雖然房子還在微微搖晃,卻不再讓人感到頭暈目眩,甚至難以站立。

「地震停了嗎?」她驚魂未定地看向四周,只見一室東倒西歪的布娃娃。

「應該停了。」譚諺輕拍她的後背,仍謹慎地帶著她走到牆角,遠離一地的掉落物。「你先站在這裡別動,我看看附近有沒有玻璃碎……」話還沒說完,兩人手機同時響起。

席慕瑤先是一楞,和譚諺對視了一眼後,才趕忙走到床頭邊將手機接起。

毫不意外,打給席慕瑤的是愛女心切的席父席母,雖說房子是自家蓋的,質量結構絕對有保障,但想到女兒一人孤身在外,席父席母自然不安心,不只打電話詢問狀況,還說要馬上開車過來探望。

眼看天色不早,天氣又那麼冷,席慕瑤當然不忍心讓父母奔波,花了好一段時間費盡唇舌安撫,並頻頻保證自己明天一定會找時間回家一趟,才打消了兩人的念頭。

誰知道才剛掛上電話,外公外婆竟也打了電話過來,說的話和席父席母雷同,也表示想過來探望,甚至連八個表哥都紛紛插上一腳,席慕瑤只好耐著性子一一安撫,好不容易才平定所有人的過度關心。

「老天……」放下手機,席慕瑤解脫似地癱坐在床上。

「喝口水吧!」一旁早已和黃志朗夫婦道過平安的譚諺遞出水,早在許久之前就已經將水杯準備好。

「謝謝。」席慕瑤對他感激一笑,然後就咕嚕咕嚕地開始灌水。

「喝慢一點,小心別嗆到。」譚諺連忙出聲提醒,他也算深刻體會到席慕瑤有多受寵了,看來以後他要搞定的不只是岳父岳母,還有一大票親戚長輩,真是任重道遠哪。

席慕瑤一口氣把水灌完,才終於覺得好了許多。

「都怪這場地震,你說今天晚上還會不會有餘震?」

譚諺無法確定,只是端詳著她的臉色。「覺得害怕?」

席慕瑤心有餘悸,迅速點頭。

「不如今晚我留下來吧。」一頓,尷尬地看了她只裹著浴巾的性感嬌軀一眼,連忙口乾舌燥地調開目光。「當、當然我睡客廳,你現在先回去洗澡,我到外頭幫你收拾那些掉落物。」

「真的嗎?」席慕瑤雙眼一亮,從床邊跳起來抱住他,早已忘了自己「衣衫不整」。

「當、當然是真的。」他壓抑滿腔的躁熱騷動,轉身就想逃離現場,哪知他動作太快,衣袖上的造型鈕扣竟意外勾扯到她胸前的浴巾綁繩,腳步才往外一跨就將席慕瑤身上的浴巾整個拉開。

唰!

浴巾落地的聲音是那樣的細微,但聽在譚諺的耳裡卻是比雷聲還響亮,驚得他瞬間全身僵硬。

明知道非禮勿視,但一雙黑眸卻無法控制地瞟向那雪白胴體,然後再也移不開目光,驚艷地膠著在那對完美性感的飽滿雙峰上,甚至不由自主地繼續往下欣賞那不盈一握的水蛇腰肢、芳草如茵的黑色草地,以及那雙筆直修長的撩人美腿……

咚!咚!咚!咚!

一瞬間,譚諺心跳如擂,體熱如火,慾望宛如洶湧潮水奔騰而來,猝不及防吞沒他所有的理智。

他像著魔似地伸出手,輕輕撫上她那還凝結著幾滴水珠的光裸藕臂,並沿著她精緻性感的鎖骨緩緩來到她的頸窩,頓了頓,又情不自禁往下挪移。

「你好美……」他的聲音嘶啞癲狂。「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他愈靠愈近,甚至伸出另一隻手將她摟進懷裡。

席慕瑤倒抽一口氣,直到他的大掌罩上整個乳房,她才猛然驚醒。

啊啊啊啊!她的浴巾!

她完全忘了自己剛剛在洗澡,而她竟然只圍了這麼一條浴巾在他面前晃了那麼久,說了那麼久的電話……不對!現在她該關心的根本不是這件事,而是她一絲不掛了該怎麼辦?

席慕瑤又驚又羞,又傻又呆,但唯一沒有的就是抗拒和排斥。

雖然一絲不掛讓她羞恥得只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但他滿是驚艷讚賞的目光以及充滿熾烈渴望的表情,卻讓她的身體情不自禁有了反應。

明明應該閃躲,可她的大腦卻莫名浮現不久前在保健室裡那糾纏的吻、熱情的擁抱以及有著酥麻電流的火辣愛撫--

她想和這個男人再次共浴愛河!

這個想法令人心驚且羞恥,然而卻是她心中最真實、最強烈的念頭,她、她、她--

她想和譚諺更進一步,深深嵌入彼此的靈魂。

慾望湧動,她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澎湃情潮,顫巍巍地反手回抱他,並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親啄,氣吐幽蘭。「留下來……抱我……」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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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9 00:28:3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轟!

譚諺覺得這一刻就算天地毀滅他也活得值得了。

他心愛的女人、美麗的女神、高貴的公主竟對他發出這種邀請,他若是拒絕簡直愧為男人!

於是他將她攔腰抱起,放到床上,並迅速俯身覆在她身上。

「你不是魔女。」他嗓音瘖啞,目光深黝。「你根本就是個妖女,完全把我逼瘋了!」

「我喜歡你為我瘋狂……」她的聲音也變得沙啞,心跳快得彷彿就要跳出喉嚨。她伸手撫上他身上的鈕扣,試著解開。「我喜歡你這樣抱著我,我喜歡你懷裡的溫度……」

他輕撫她微顫的肩頭。「冷?」

「不冷。」他的觸碰帶著一股細微電流,電得她連心都酥麻,忍不住輕聲抽氣。「但是我還想要更多溫暖。」即使屋內有暖氣,但那卻不是她要的溫度。

她想要的,是他的體溫。

等不及將他的鈕扣解開,她的小手鑽進他的襯衫裡頭,撫摸他滾燙健實、有著完美肌肉線條的高大身軀。

此時她已顧不得什麼禮教什麼羞恥,只想和他在一起,感受他、擁抱他……

他狠狠倒抽一口氣,瞬間舉白旗投降。

雖然心底明白應該要更小心地珍惜她,但是他的雙手卻完全不受控制地自行解開上衣。

天可明鑒他有多愛她!

雖然男人的慾望不一定與愛情並存,但若一旦愛上,慾望只會不斷地成倍放大,難以抑制。他有多愛她,對她的慾望就有多猛烈!

在暖氣的助長下,室內溫度瞬間攀高,焚光他的理智,他再也無法克制,低下頭狂吻她,一雙大掌瘋狂迷戀地上下來回撫摸,貪婪地感受著她姣好曼妙的性感曲線、細緻滑嫩的晶瑩雪肌以及那敏感羞澀的每一分回應。

「嗯……」她難耐仰首,發出聲聲嬌吟,感覺自己就像置身在熱帶海洋,雖然潮熱難耐,但他的親吻卻像救贖的微風,他的愛撫就像激盪著溫柔的海水,讓她更加耽溺,渴望沒入其中。

於是她情不自禁地攀緊他寬闊厚實的肩背,狂熱地回吻他,像是想擁抱整片海洋。

「老天!」感受到她的熱情,他既癲狂又憐愛,抬頭狠狠喘口氣後,再次低頭更加深入她的唇腔。

他舔遍她唇內的每一寸細土,品嚐花瓣本身的芳香,他捲繞她生澀卻熱情的小舌,糾纏著她的感情和慾望。他恣意妄為,她柔順臣服,直到她嗚咽一聲扭頭掙扎,他才依依不捨地放開,讓她稍作喘息,一條銀絲牽著彼此藕斷絲連,襯著她紅腫的唇瓣和動情的樣貌,簡直淫靡至極。

他眸光驟暗,早已氾濫的慾望瞬間洶湧奔騰。

明明心中有道聲音叫他別那麼粗蠻,卻怎樣也止不住想蹂躪她的渴望,於是他一把扒掉身上所有礙事的衣物,隨即俯下身,用他熟稔高超的吻技將她吻得渾然忘我,還在她雪白無瑕的肌膚上印下斑斑吻痕。

「譚諺……」席慕瑤覺得自己就快瘋了,就快被他的吻他的狂給逼瘋。

「我在這。」他粗啞回應,額上已沁滿汗水,他握起她的小手輕輕一吻,好似安撫,隨後便低頭一口叼含住她那早已挺立的緋艷乳尖。

「啊!」席慕瑤仰首尖吟,然而一雙小手卻迅速地掩蓋掉所有聲音。

「叫出來。」他抬頭索求。

她羞赧搖頭,仍緊緊搗著小嘴,雖然這場情慾是由她親手挑起,但她拋不下女性的矜持嬌羞,怎樣也不敢像個蕩婦般吟叫。

「別害羞,我喜歡聽你的聲音。」即使他的唇舌離開了乳尖,他的大掌卻依舊停留在她飽滿的柔軟上不斷挑逗,一下揉捏、一下撩撥,逗得她全身顫慄,暈滿嫣紅。

「不!」她倒抽一口氣。「我、我……我不行……」她眼神迷離,完全無法抵擋他所帶來的歡愉。老天,他摸得她好舒服……

怎麼可以這麼舒服……

「你當然可以。」他邪佞一笑,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除了繼續逗弄她的乳房,他探出一隻大手往下鑽入她隱藏在腿間的秘密花園,以最溫柔的力道撥開那含羞閉合的花瓣,滑入她早已潮濕不堪的花芯。

順著她的春蜜,他指尖靈活地在花芯間來回滑動,刺激女人全身上下最柔嫩也最敏感的地方。

「噢不!」她睜大水眸,狠狠倒抽一口氣,原本嬌軟如柳條的身軀瞬間繃緊,十隻精巧美麗的腳趾頭也可憐兮兮地蜷曲了起來。

「舒服嗎?」他壞壞地勾著嘴角,目光如炬,就等著她為他解開束縛,錠放出最真實的一面。

「我……我……」她嬌喘連連,原就水光迷離的雙眸浮現一層薄淚,明明他襯著梨渦的笑容依然可愛,但他的動作卻是如此邪惡魔魅。「不要不要……」嗚嗚,感覺好強烈,她快不行了。

「你想要的。」隨著她一聲聲嬌喘逸出指縫,譚諺呼吸漸漸急促。

席慕瑤全身抽搐,在用盡力氣喊出一聲尖叫後便瞬間失去意識,昏倒在他懷裡……

「席老師?哈囉?哈囉!」

D大保健室裡,一隻小手突然出現在席慕瑤面前猛搖晃,直到足足揮到了第十下,席慕瑤才終於自臉紅心跳的回憶中猛然回神。

「啊?什麼?」她猛眨眼,作賊心虛地看著眼前的工讀生妹妹。

工讀生妹妹翻了個大白眼。「我是問你中午想要吃什麼便當,我出去替你買……席老師你未免也太誇張了,從我來打工到現在不過才不到一小時,你就整整發了五次呆,就算你想譚助教,也不用思春思到這種地步吧?」

「我哪有!」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席慕瑤滿臉通紅,還以為自己不小心露出了馬腳,被人發現自己正回憶著和譚諺的第一次。

只要是女人,都一定曾幻想過自己的第一次,她當然也不例外。她想過無數種電影演過的浪漫情節,卻從來沒料到自己的第一次竟會是如此狂野,甚至隨即就發生了第二次、第三次……

在他令人歎為觀止的體力征戰下,那個夜裡她根本數不清自己到底高潮了幾次又昏過去了幾次,只知道隔天當她清醒時已是下午三點以後的事,而且全身酸痛到不行,還是他抱著她去洗澡的。

幸好地震那晚剛好是週五,隔天休假,否則她哪有力氣上班,不過也因為如此,週六那天她足足拖到了晚上六點以後才有體力回去見父母。

「還說沒有。」工讀生妹妹遞出自己的化妝鏡。「你臉紅得就像是猴子屁股,還想狡辯?」

「我、我只是覺得有點熱……」席慕瑤就是想狡辯。

「今天氣溫只有十二度。」工讀生妹妹一針見血。

「……」

「思春就思春,這有什麼好不承認的?我也有男朋友,那種少女思春情懷我超了的,你想騙也騙不過我啦。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就快中午了,你到底想要吃什麼,譚助教今天監考期未考試不能過來,你總不會以為還會有人來帶你出去吃飯吧?」因為逼近中午,工讀生妹妹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就說了我沒有在思春……」席慕瑤試圖挽救開始破碎的完美形象。

「對啦對啦,你沒有在思春,你只是一直不停臉紅、發呆、浪笑。」工讀生妹妹沒大沒小地直白陳述。

「咳!」席慕瑤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當機立斷轉移話題。「我現在還不餓,要不然你先出去吃飯,吃完飯後再隨便幫我帶碗湯麵回來就好了。」

「那這段時間工讀的錢也照算嗎?」工讀生妹妹精明笑問。

「當然。」

「太好了!」工讀生妹妹低喊一聲YES,然後就掏出手機CALL男友一起出門吃飯去。

只是沒想到工讀生妹妹一走,蔡麗雅竟就出現在保健室門外,彷彿早已在外頭潛伏許久,就等著席慕瑤落單。

見到蔡麗雅,席慕瑤面露驚訝。

「席小姐,你應該認識我吧?我、我是譚慶……呃不,譚諺的媽媽,之前我們曾經見過一次面,就是在譚諺的辦公室外面。」蔡麗雅順了順被寒風吹亂的長髮,語氣略顯侷促,表情卻佯裝自然地對席慕瑤自我介紹。

「我當然記得。」席慕瑤楞楞點頭。「請問你來保健室……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嗎?」

「喔,不是,我是有事想找你談談。」蔡麗雅筆直走到席慕瑤面前坐下,開門見山地道:「席小姐,求你借我一些錢吧。」

「蛤?」席慕瑤傻眼。

「我聽說你是譚諺的女朋友,想必應該很瞭解我和譚諺之間的事,其實當年拋棄譚諺我也很後悔,若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我也不想來煩他,但我先生投資失敗真的非常需要錢,否則就要去坐牢。你就可憐可憐我,借我五千萬吧,我將來一定會想辦法還你的!」

「不是……」席慕瑤瞠目結舌,被蔡麗雅這理所當然卻毫無道理可言的態度給弄懵了。「伯母,你……我……你怎麼會突然跟我借錢?而且五千萬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我根本拿不出這麼多的錢。」

「席小姐你別騙我了,我觀察過你,你開的車是積架,一輛就要好幾百萬,住的是豪宅,一戶就要好幾億,身上穿的、腳下踩的、肩上背的全是高級名牌,一看就知道是個富家千金,怎麼可能會沒錢?」蔡麗雅不屑撇嘴,少說自己也當過幾年貴婦,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席慕瑤一身低調卻奢華的行頭,這丫頭竟想騙她?

「你知道我住在哪裡?!」席慕瑤一臉震驚。

「你是譚諺的女朋友又是他的鄰居,我當然知道你住在哪裡。」蔡麗雅神情自若地裝鎮定,才不會笨到承認自己曾經暗中跟蹤過她和譚諺。「總之我知道你是個有錢人,一定能拿出五千萬借我。」

席慕瑤不悅皺眉,雖然不介意蔡麗雅的語氣,卻非常介意自己的隱私被人偷窺。「伯母,就算我有錢,我也不認為我就有那個責任和義務要借給你,所以我恐怕得跟你說聲抱歉了。」

「什麼?!」蔡麗雅非常訝異。「難道你不愛譚諺嗎?」

「我不懂我和譚諺的感情跟借你錢有什麼關係?」席慕瑤變得面無表情。

「當然有關係,如果你愛譚諺就該好好地為他著想,把他的事當作你的事,你應該也不希望我每天纏著譚諺要錢害他心情不好,更不希望他因為我被人指指點點吧?只要你肯借我錢,我保證馬上消失,難道這樣不好嗎?」蔡麗雅口若懸河,認定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盲目好騙的,畢竟當初她就是為了現任丈夫才會拋棄譚諺,所以她相信席慕瑤一定也會為譚諺付出金錢,才會特地找上門。

「當然不好,譚諺早就說過不會借你錢,我自然尊重他的決定,何況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我也不想越俎代庖,所以你請回吧。」席慕瑤總算明白譚諺為何會對蔡麗雅無話可說了,這種自以為是的母親的確讓人無語。

想到譚諺父親過世後,他的身邊只剩下這個自私自利的母親,她就忍不住為他感到心疼。

「只是區區五千萬而已,你竟然不願意為了譚諺借給我?」蔡麗雅氣極了,差一點就想跳起來抓花席慕瑤那冷艷高貴的臉蛋。

譚諺那邊行不通,若是席慕瑤也不肯借錢,那豈不等於是逼她去死?

「就是因為他,我才不願意借錢給你。」席慕瑤堅定搖頭,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她都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清楚了,蔡麗雅卻仍固執地自以為是,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繼續浪費口舌?「你請回吧。」

「你!」蔡麗雅氣得自椅子上跳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保健室突然走進一名戴著口罩的男大生。

唯恐爭吵引人注意,進而讓消息傳到正在監考的譚諺耳中,蔡麗雅只好先壓下滿腔怒氣,等著來人說明來意然後走人。誰知道來人卻遲遲不肯開口,反倒突然關上保健室的大門,用一種詭異森冷的目光直盯著席慕瑤。

「同學,你有哪裡不舒服嗎?」席慕瑤也覺得怪怪的,只好主動開口問。

「都是因為你……」男大生完全文不對題。

「什麼?」席慕瑤一頭霧水。

「都是因為你,若不是因為愛上你,譚老師才不會拒絕我,都是你的錯!」男大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席慕瑤熟悉的臉孔,只是不等她反應過來,男大生竟突然從外套口袋中掏出一把水果刀猛地刺向她--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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