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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陳詞懶調】原始戰記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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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6:3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九章 執念

  被巫和刑這兩位如此緊盯著,邵玄抓了抓頭,「其實,我很早就開始關注那條河了。」

  「你想讓喳喳飛過去?」巫搖搖頭,「那條河應該非常寬闊,中途喳喳根本沒有休息的地方,且河中有河獸,即便是再經過兩個階段的成長,喳喳也未必能飛過去。」不吃不喝不停歇地飛,成功的可能性太小。

  刑也給了邵玄一個「年輕人果然想法簡單」的眼神。

  「不,不只是喳喳的飛行,我想造個船,簡單的獨木舟就行,山林裡的巨樹多,這個不難。」邵玄道。

  「『船』?我在先祖留下的獸皮卷裡面看過這個詞,也知道筏,但是,阿玄,河裡樹木很快會被拉沉下去,河裡的有吃木頭的河獸。」巫皺著眉,他雖然極少去河邊,但也聽過許多關於那條大河的事情。若是造船的話,船放進大河不久,就會消失。

  「大部分時候是那樣,但是,雨季的時候,那些吃木頭蟲子會和恐河獸一樣,離開一陣子,等到雙月重合的時候,才會再回來。」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不僅是巫,連原本覺得邵玄異想天開的刑,也忍不住站起身,問道。若邵玄說的真的,他們還真的可以嘗試一下。

  邵玄將自己這幾年的發現,說了說,當然,一切都只是猜想,但邵玄知道,只要有一點希望,巫就會嘗試。

  等邵玄說完,巫和刑都沉默了,各自思索起來,分析著剛才邵玄所說的辦法的可行性。

  半晌,刑先說道:「若真如此,可以一試!阿玄不行。我老頭子可以親自去!」

  巫抬起眼皮,看了眼刑,「你覺得。喳喳會聽你的話?」

  刑不出聲了。他雖然沒有接觸那隻鷹,但也聽孫子以及其他人說過。那隻鷹的脾氣,的確不怎麼好,除了阿玄之外的其他人的話,它都不聽。

  「就算沒有它,我也可以用那個什麼……『船』!」刑說道,只是底氣不足,他也知道自己這話不真實,可行性太差。就是白白丟命的法子。

  「這樣吧,阿玄,等明年雨季的時候,你再多看看,等了這麼多年,再等幾年也無妨,得多做準備。至於此事,暫時不要與其他人說。」巫道。後面一句,是看著刑說道。

  「我知道。」刑看向桌子上放著的那個帶著花紋的陶罐,再看看陶罐旁邊那塊石頭。加道:「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就跟我說。」

  雖然刑看邵玄的眼神依然不怎麼好,但能夠在這件事情上表態。說明刑跟巫的想法都是一樣的,走出去,最重要,至於開闢新狩獵路線,那都得排後。這是從先祖就傳下來的執念。

  既然將事情已經說了,巫收回那塊石頭,帶著邵玄離開。在巫拿回石頭的時候,刑的眼睛都恨不得粘上去,那樣子。若拿著石塊的是邵玄,刑估計會直接搶吧?

  真是奇怪的思想。邵玄跟著巫後面。想著刑的反應,但念頭一轉。笑了。或許,對部落的人來說,他自己的思想,才是最奇怪的。

  等巫帶著邵玄離開後,刑看著那個彩陶,輕柔地撫摸著,又哭又笑,一張老臉上,淚流滿面。

  過了好一會兒,等刑的情緒稍微平靜下來了,他將那個陶罐小心收好,打開窗戶,看著窗外出神。

  窗外,已一片漆黑。

  冬季就要來了,一年中最黑暗的時候,要來了,但是,心裡卻沒有往日的壓抑,總覺得,有種激烈的情緒,要衝破阻礙,爆發出去。

  屋內的火堆燃燒著,木材發出劈啪的聲響。

  刑坐回木椅上,一遍又一遍回憶著剛才邵玄說過的話,覺得不夠,又拿出一張獸皮,將自己記得的話,全部記錄在上面。

  篤篤篤!

  刑房間的木門被人敲響。

  巫和邵玄離開後,刑就將門再次拉攏,家裡的人都知道,老人家只要將門拉攏,就不想被人打擾,若是有事,先敲幾下木板,得到允許才能進。若是未得到允許而擅自進入的話,老爺子會發飆的。

  老爺子發飆的後果,很嚴重,沒誰會想去激怒刑,就像之前巫進去之後,一拉上門,家裡的人就自發離開屋子,遠遠避開,不會去偷聽。等巫和邵玄離開了,他們才回來。

  「爺爺?」站在門外的是雷。

  「進來吧。」刑說道。

  雷挪開木板,走進來,正打算說什麼,就發現刑的狀態不對勁,有些失態。但是他又不敢亂問,想了想,還是只問了自己憋著的問題。

  「爺爺,剛才巫是不是要讓阿玄進三十人之中?」

  刑沒回答。

  雷不知道自己爺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等了等,抬頭朝那邊看過去,就發現,他爺爺似乎在發呆,看著火堆,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爺爺竟然也會走神!

  要不,再問一遍?

  想到爭取名額的時候,刑拿出了珍藏在手裡的一塊火晶,為的就是讓雷能再提升一些,加入開闢新路線的隊伍。這說明老爺子的想法應該是傾向於自己這邊的。雷想著。

  鼓起勇氣,雷再次問了一句:「爺爺,巫是想讓阿玄加入開闢新路線的隊伍嗎?」

  這次刑有反應了。

  「讓阿玄加入開闢新路線的隊伍?這個絕對不可!」刑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

  「就是,要給也是給咱們這邊的人。」雷應聲道。

  可是,還沒等雷將後面鄙視邵玄的話說完,就聽他爺爺說道:「開闢新路線太危險,阿玄進去,要是一不小心殘了或者被凶獸殺了,那怎麼辦,絕對不行,他不可以受傷,更不可以死!」

  雷:「……」爺爺,您親自推薦加入開闢新路線狩獵隊的親孫子,還站在您面前呢!

  刑壓根沒看到雷面上的糾結,就算看到了也不在乎,他現在心裡正想著的是,該怎麼辦。自從剛才的談話之後,他都不想讓阿玄跟著狩獵隊出去狩獵了,更別提越發危險的開闢新路線的隊伍。

  不讓阿玄加入狩獵隊?

  但是,若沒有足夠的鍛煉,以後離開的時候,也要面對更多未知的因素,更多嚴峻的挑戰,那時候,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如何能成功?

  可是,若是還沒展開行動就被凶獸吃了……

  嘶,愁啊!

  刑第一次感覺到這種矛盾的心理。進退兩難。

  雷看著他爺爺一臉苦悶地揪著鬍子,都揪下好幾根了還不自知。

  想了想,雷試探地道:「那巫帶阿玄過來是?」

  刑已經回過神,聽到雷的話,並沒有解釋,而是跟他父親、祖父等一樣,語重心長地道:「我跟你說過,眼光,要放長遠一點。」

  雷垂下眼皮,腹誹:您每次「眼光放長遠一點」的意思可不同。

  最終,雷還是沒能從刑這裡得到答案,反而被刑一個瞪眼,給趕出去了。

  黑夜中,山下的夜燕在空中飛動,到了深夜,一切安靜下來,溫度驟降,大風夾著冰雪,肆掠在這片土地上。

  這是一個不平常的冬季。

  在這個冬季,巫難得沒有去管其他事情,交給其他副手,也讓歸澤開始著手鍛煉。

  每一次,邵玄上山找巫的時候,刑就會冒著風雪跑過去,他想多聽一些事情的進展。

  一開始只有刑和巫,後來巫告知了首領敖,作為首領,敖有權利知道這個計畫。

  再後來,部落裡能說得上話的幾位老人,都得知了這個消息。

  於是,邵玄一上山,幾位老人和首領就都往巫那裡跑。

  偏偏他們還都不願意將這事告訴兩位大頭目,因為兩位大頭目得專心開闢新路線啊,要是分心就不好了。

  為此,兩位大頭目非常鬱悶,總覺得自己被排在在部落的核心之外。

  不管這幾位老人曾經屬於部落裡哪個陣營,不管曾經他們對邵玄是怎樣的想法,在知道巫和邵玄的計畫之後,都做出了同樣的決定。

  為了巫和邵玄的這個計畫,他們會竭盡所能去幫助,不!惜!一!切!

  他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相比起那些擁有更多時間的青壯年們,他們期盼著,能夠在死前,知道這個計畫能夠成功,就足矣。至於真正走出去,對他們而來,那是奢望。人,不能太貪心,就像山林裡的凶獸,有時候不知足,反而會由勝轉敗。

  但是,也有人一直抱著這種奢望,想著,或許有一天,能夠走到先祖們所講述的那些故事中的場地,去看看除了本部落的人之外,其他人類。

  當冬季結束,大地回暖,部落再次熱鬧起來,準備祭祀儀式的時候,邵玄再次被選進跳舞的人之列。

  這讓很多人不滿,尤其是年輕的戰士們。要說以前,邵玄找到了火晶,被選進去,他們沒意見,但,邵玄過去一年,基本上都沒在部落,又有什麼功勞?

  可是,大家發現,不管他們如何不滿,就算告狀告到幾位有話語權的,跟塔還是對立陣營的老人那裡,也只是得來一句:「他該得的。」

  兩位大頭目也頭疼,最近總有人到他們跟前說邵玄的事情,但是他們真的不清楚啊,去巫和首領那裡,或者其他幾位老人那裡,只會被告知一句「莫想其他,繼續開闢新路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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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6:31: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零章 起航

  部落裡看起來依然和以往一樣,但仔細觀察,不難察覺,有很多變化悄無聲息進行著,然後等大家聚在一起討論的時候才發現,咦,竟然有這麼多不同以往的情況發生。

  比如部落前那條大河邊,總能看到幾個蒼老的身影,在那裡走來走去。不僅是他們,就連首領都經常去河邊轉悠,這讓居住在近山腳區的人很好奇,就算不抓魚,也時不時往河邊跑。

  於是,漸漸地,也形成了一種沒事的時候就去河邊轉轉的習慣,或許能碰到一個部落的高層領導,談談人生呢?

  而山上的人,也發現,那幾位脾氣並不好的老頭,對待邵玄的時候竟然和顏悅色的!這讓他們簡直不敢相信!

  再後來,連兩位大頭目看邵玄的眼神也充滿了怪異感。

  還有個讓大家非常不解的事,雨季的時候,山上的幾位重量級人物,竟然全部冒著雨,每天都往河邊跑一趟,這是曾經從未發發生過的事情。一代接一代傳下來的話,讓部落的戰士們總是對這條大河充滿了畏懼,近幾年捕魚了才稍稍好點,但也不至於讓山上那幾位都跑過來看吧?

  疑惑的人繼續疑惑,期待的人繼續期待。

  ……

  又是一年雨季。

  在邵玄這具身體十六歲這年,從祭祀儀式結束之後,山上的幾位重要人物就開始每天失眠了,緊張又激動,成天聚在一起商討,看計畫是否還需要其他改變。

  尋木,造舟,制帆。等等一系列的動靜,並不能去瞞住太多的人。在這一年祭祀的時候,巫就將邵玄將駕舟出行的事情說了。這個消息,讓整個部落熱議了好久。直到雨季都未能停下來,邵玄經常被人堵住,問各種關於出行的問題。

  部落裡每人都帶著強烈期待感,雖然巫說的很多他們都不懂,但不代表他們不期待。

  雨季,暴雨降臨,河中霸主們吼叫著,成群前往看不見盡頭的下游。那些吃木頭的蟲子們,也在漸漸離開。河中大部分生物隨著巨獸們前往下游,等月圓雙月重逢的時候,它們才會再從海裡回來。還有一些,跟那些蛙一樣,出現一段時間,又去往其他大家不知道的地方,消失不見。

  而邵玄這一次,就要利用雨季結束到雙月重逢之前的這段時間,駕舟出行。

  在雨季結束的那一天。部落裡,每個人,從山上到山下。從老人到小孩,每個人都放下手頭的其他事情,聚集在榮耀之路旁邊。

  「搬出來吧。」巫站在山頂,說道。

  敖和兩位大頭目,還有幾個壯年的戰士,小心翼翼將放置在木棚裡的獨木舟搬出來。

  這艘獨木舟,最寬處有近三米寬,十米長,梭形。之所以造這麼大。就是為了喳喳好站在裡面休息,若只有邵玄的話。就不需要這麼大的獨木舟了。

  製造獨木舟的樹的品種,是狩獵隊外出尋找了各種樣本。拿回來讓邵玄選擇,選中之後再由敖帶人前去將最好最滿意的一棵樹砍了帶回來。

  獨木舟的製作,是邵玄和幾位部落裡最頂尖的石器師一起完成的,其中也有老克。將砍下的大樹中間挖空,造了一條既寬大又靈巧的獨木舟。

  獨木舟製作相對簡單,也不易有漏水的情況,沒有散架的風險。

  設計圖也是邵玄自己畫的,畫的時候,也請教過部落裡其他老戰士,或許他們並不懂獨木舟,但他們能知道一些可能會有用的技巧,邵玄再根據這些提議修改。

  圖設計好之後,幾位石器師在下手之前,還特意去砍了不少木頭在家練習,畢竟木器和石器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他們不敢亂下手,等有把握了,掌握竅門了,再過來一起解決這艘獨木舟。

  這艘獨木舟,對於部落裡很多圖騰戰士來說,並不算多重,平日裡他們抗石頭都沒問題,抗木頭又有何難?

  但此刻由幾位高級圖騰戰士親自扛著,待會兒再扛著走下山,這是一種重視,一種莊嚴的禮儀。

  邵玄盤腿坐在地上,巫在往他臉上畫圖紋,就跟外出狩獵的戰士一樣,屬於祝福的一種,意味著部落對此的重視。就連喳喳的腳上,也被巫畫了部落的圖騰紋在上面,仿照鷹山那兒的那隻巨鷹。

  畫完之後,邵玄朝火塘行了一禮,然後走到獨木舟旁邊,和其他扛著獨木舟的人,一起從榮耀之路往下走。喳喳則直接飛起,從空中飛過去。

  在獨木舟的後面,巫和部落其他幾位老者,也跟著,面上的表情,有的激動,有的擔憂,還有的雖然看似平靜,但肌肉的抽動顯示,他心裡並非如此。到了這個時候,不少人心裡也容易多想,患得患失。這可是關乎先祖願望的事情,如何能平靜?

  榮耀之路旁邊,人群也隨著獨木舟移動,大人帶著小孩,身體傷殘的人,拄著拐杖,或者由人攙扶,緊緊跟著。

  大家一起唱著《狩獵歌》和《祈福歌》,一開始只是山上一些人在唱,很快,山下也有人跟著一起唱,整個部落,用或稚嫩、或蒼老、或尖銳、或粗獷的聲音,以相同的節奏和步調,唱著同一首歌。對他們來說,唱歌,就代表了他們此刻所有的心情。

  部落的人,大部分並不善於表述自己的情緒和想法,而唱歌,就是一種表達形式。

  這是第一次,他們在唱《狩獵歌》的時候,沒有如以往狩獵前的那種迫不及待的殺氣,而是帶透著無畏、無懼,以及希望。

  整個部落的人,在這一天,集體為邵玄送行。

  河的那邊是什麼?他們不知道,也從未想過去探究,在很多人看來,邵玄的行為,值得敬佩,但,他們並不認為邵玄能安然過去,這條大河,實在是太危險了。真的猛士啊!

  獨木舟被運下山之後,敖和其他幾人,將它小心推進河裡。

  製作出來的這艘獨木舟,屬於邊架艇獨木舟。

  所謂「邊架艇獨木舟」,就是在獨木舟的一側或兩側,裝上與獨木舟同向的舟形浮材。邵玄設計的,屬於單邊架艇獨木舟,因為這個,他曾經在一次出國旅遊時玩過。

  邊架艇獨木舟克服了獨木舟在風浪中容易橫向搖曳、翻覆的不穩定性,卻又具備獨木舟輕便、構造整體性等優點,也是那些地方土著居民們的遠洋航行工具。

  風帆也最重要的行船設施,如今設置在上面的,是一個採用樹葉和藤蔓編制成的帆面。藤蔓是在狩獵地找到的一種細卻非常結實的藤蔓,讓部落裡手工最好的女人,編織而成的倒三角狀的帆。

  在巫等人看來,這種不知道會不會起到作用的東西,最好能多備上一些,可由於那種藤蔓實在不好尋找,最終找到的材料,只編織成了兩塊,安上一塊,另一片塊就作為備用。就一塊備用的,不知道夠不夠啊。

  當初邵玄在跟那些土著居民學習的時候,曾經得知那樣的邊架艇獨木舟能一天行兩百多公里,在這裡,邵玄就不怎麼確定了。

  將邊架艇橫杆與獨木舟體連接,檢查了一下各個地方,以及需要帶的東西,邵玄才站在獨木舟內,看向岸邊密密麻麻的人。

  凱撒馱著老克,也站在岸邊,看著船內的邵玄和降落在裡面的喳喳,哼哼唧唧的,它也想跟著一起,但邵玄不可能再帶著它。若是河面上遇到危險和其他危機情況,邵玄能讓喳喳帶著,但凱撒不能,喳喳也駝不起它。

  若是喳喳跟鷹山那兒的巨鷹們差不多體型的話,還能帶不少人,可惜現在喳喳還小。

  「再見。我走了。」邵玄朝岸邊的眾人行了一禮。

  站在岸邊送行的所有人,在巫和首領的帶領下,也都朝邵玄回了一禮,這是千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情形。

  對部落的人來說,邵玄就是他們走出去的希望,若是邵玄不能成功,那麼,還需要等多久才能再次走出去,大家都就不知道了,或許再過一千年,也仍舊停留在原地吧。

  一拉帆,獨木舟借著風力,駛遠。

  帆非常大,若不是圖騰戰士都擁有非常大的力氣,邵玄未必能操作得來。

  喳喳這個大傢伙,則站在獨木舟內,好奇地看看兩邊,對它來說,這是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它竟然能夠站在河面上!

  只是,這樣大的一艘船,對於喳喳愛說,還是小了,活動不來,站了會兒,便飛上天,朝邵玄所指的方向飛。還是在天空自由一些,等飛累了,它再回到船上歇一歇。

  岸邊響起了《祈福歌》,集體大合唱。

  邵玄回頭朝那邊看過去,岸邊的人越來越小,山上的房子漸漸變得只剩一個模糊的點,那座生活了近八年的山,也逐漸同河岸線一樣,消失在水天相接的地方。

  耳邊除了風的呼響,已不再有其他聲音。

  看著天空太陽的方向,感受著稍稍變動的風向,邵玄調整了風帆,看向未知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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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6:31: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一章 河面危機

  河面上的航行,非常枯燥,但又得時刻警惕著,防止從水裡躥出什麼東西來,還要注意風向,別行了半天,卻又繞了回去。

  從雨季結束,出發的那天,到雙月重合前,邵玄所計算的安全時間,只有三十天不到。

  邵玄不知道這條河到底有多寬,只能儘量往前行,若是十五天後,還依然無法看出河對岸的情況,那就只能返航了,不然的話,河面會急劇下降,最後陷入無底深淵,那時候,就算想飛,也飛不起來了。

  河裡的食人魚非常活躍,因為沒了其他巨獸的壓制,時不時會有一些精力旺盛相互撕咬的魚躍出水面,一開始靠近部落河岸邊的,只是一些小型的食人魚,但隨著航行,邵玄就見到不少更大的食人魚躍出來。

  嘩——

  一條近四米長的食人魚猛地躍出水面,高高跳起,從獨木舟的一邊,越往另一邊,躍起的同時,還長著大嘴。

  之前有躍起的食人魚,邵玄只是避開,並沒有動手,但是現在這條,目標很明顯就是邵玄。

  一手控制著帆,讓帆避開這條大魚的路線。於此同時,腳尖將旁邊的一根木棍挑起,空出的另一隻手接住後,便直直接朝魚身打過去。棍身與空氣的快速摩擦,發出呼的聲音。

  並沒有使用長矛,而是使用的一根硬木棍,大力抽打在魚身上,卻又不能立刻讓它見血,若是血花四濺,周圍的其他食人魚會被吸引過來,到時候就不是邵玄這一雙手能應付得了的。

  啪!

  幾片魚鱗被抽打脫離出來,而因這一棍而被打偏方向。又落入水中的食人魚,還沒來得及找報復物件,就被其他同類圍住。在它身上。被木棍抽打的地方,鱗片脫離之處。有緩緩滲出的血絲。這些血絲就像興奮劑一般,刺激著周圍那些精力旺盛的食人魚們。

  在抽打避開那條食人魚之後,邵玄就收起帆,同時,空中的喳喳,也飛下抓著一根繩子,又飛起。繩子的另一端綁在獨木舟上,喳喳拉著船。讓船身迅速遠離那處開始泛著血腥的河面。

  現在的風向不太適合用帆,所以,邵玄直接將帆收起,讓喳喳繼續拉了,等它累了,再回到獨木舟內休息,借用風力和帆繼續前行。

  有時候,除了這些大小不一的食人魚之外,還有其他魚類,只是那些魚只活躍在水下。並不會躍起來找事,但若是有人下水,那就不好說了。

  邵玄在控制帆的時候。也看到了一條比船身還要長得多的魚,從旁邊慢慢游過去,因為靠近河面,魚身上的花紋都清晰可見,豎起的帶刺的魚鰭,也露出了一部分。

  這樣的魚不少,但只要這些魚不攻擊船身,那就無所謂了。之前曾有一條大魚,大概是好奇獨木舟。用頭頂了頂船身,差點將船頂翻。邵玄讓喳喳趕緊拉著船離開,那條魚卻緊追不捨。繼續頂,直到邵玄讓喳喳停下,任由那條魚頂了幾下獨木舟,那條魚覺得沒意思,才離開了。

  魚也是有各種各樣習性的。

  白天趕路,夜晚也不能安睡,喳喳站在船內休息,邵玄則眯一會兒就得調整下風帆,還得保持警覺。

  雖然艱難,每天總有這樣那樣的麻煩,但都是小麻煩,能夠解決。

  ……

  邵玄計算著天數,心裡大致估計了一下已經走過的距離。

  八天了,依然沒見到河岸,也沒有任何小島或者其他突出河面的地方,入眼的全是一片河水。

  將獸皮袋裡裝著的烤好的肉乾拿出來,吃了些,帶在船上的水也省著喝,在這些水喝完之前,邵玄不會去喝河裡的水。

  喳喳進食就在空中解決,有時候抓到一條魚,就直接飛在空中,離船身稍微遠一點,這樣滴落的血,才不會給船帶來麻煩。

  正吃著,邵玄突然發現斜前方有個露出河面的小島,趕緊調整帆,朝那邊過去。

  但是,隨著漸漸靠近,邵玄才發現,那並非是什麼小島,而是一條巨大的魚,只是,這條魚已經死去,才浮在水面上。

  而且,邵玄還發現,這條魚身上有很多孔洞,那是被咬穿的。

  身長超二十米的大魚,被吃得只剩下一個骨架,以及骨架外面的一層並不完整的皮。邵玄還能從被咬出的這些孔洞,看到魚體內還在繼續啃食活動的東西。

  裡面的是一些小型的魚,身體細長,單獨看,並不顯眼。而就是這些還沒手掌長的小魚,將這條牙齒鋒利,身上多處都帶著厚厚硬甲的巨魚,啃食得只剩下骨架,或許,再過一會兒,連骨頭和滿是孔洞的皮都沒了。

  邵玄迅速調整帆,離開這個地方,還朝空中剛進食完畢的喳喳打了個手勢,讓它下來,看看這隻巨獸的下場。

  「以後抓魚吃的時候小心點,若是發現有這種小魚,就趕緊扔了。」邵玄說道。

  「噍——」

  喳喳看到那條大魚的下場,抖了抖翅膀,大概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

  在獨木舟駛出一點遠之後,邵玄再看向那邊的時候,發現,原本浮在水面的大魚,正在下沉,它已經快被啃光。

  或許,有些時候,那些形態猙獰體型龐大的魚,並不是水上航行的人們最大的威脅,那些不起眼的才更容易引發危機。

  邵玄本以為喳喳會在休息一會兒之後,繼續飛向空中拉船,卻不料,喳喳竟然一直站在船上,跟鵪鶉似的,窩蹲在那裡,縮著脖子,頭卻仰望著天空,像是空中有什麼讓它害怕的東西似的。

  「怎麼了?」邵玄輕敲了下喳喳的鳥頭,問道。他並沒有在空中看到什麼,但心裡也有一種極大的壓力感。

  喳喳小聲叫了下,脖子卻縮得更緊,眼睛依舊緊盯著天空,就是不飛起來。

  船漸漸停下了。因為剛才還吹得帆呼呼響的風,也停了。

  邵玄看著天空,很快他就發現。空中的雲,散了。露出一大片空區。當真是要往萬里無雲的趨勢發展。

  若是平時,這確實會被認為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可在這裡,卻給人一種極大壓力之下的恐懼感。

  不僅是喳喳,邵玄甚至也有種顫慄得不敢動彈的感覺。

  但是,當前的情況,總得解決。

  周圍的食人魚似乎少了很多,連時不時游過的大型魚類。也沒見到了,當真是風平浪靜,但這種風平浪靜的現象,太過詭異。

  邵玄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景象——河面上升起一大片霧氣。

  霧氣看起來很平常,有種煙波浩渺之感,但是,能夠以這種方式來提示邵玄的,絕對不是什麼平常事!

  邵玄將船裡的長柄木漿拿出來,大力開始划。

  「還窩在那裡幹什麼,趕緊幫忙!不然都得死!」邵玄對喳喳說道。

  喳喳看了看天空。抓起旁邊的兩根長柄木漿,翻身,用在部落訓練了很多次的方式,開始划槳。

  獨木舟在邵玄和喳喳大力的划槳下,開始快速移動。

  邵玄現在已經不顧其他,只憋著勁,全力划槳,甚至不擔心濺起的水花會吸引其他大魚的注意力。

  嘩啦嘩啦的聲音響著,木船朝著前方快速行駛,邵玄兩條手臂的動作都變得模糊,當兩條手臂都開始有酸痛的疲憊感時,邵玄拿起一根石針,朝空中射去。

  在那根針離水面約莫一百米的時候,發出「嘭」的一聲。瞬間化為齏粉。

  見到這情形,喳喳嚇得差點把槳扔掉了。

  邵玄也覺得頭皮發麻。

  一片晴朗。萬里無雲的天空下,卻平靜得詭異地發生著這種讓人汗毛直立的事情。

  「要下來了!快!划!」邵玄繼續手上划槳的動作。

  這次,喳喳也急了,一急起來,就抓斷了木漿的長柄上的一段,兩根木漿都掉進水裡。

  也顧不上回去撿,喳喳抓起了船裡另外備用的兩根木漿,它恨不得再長出兩隻靈活的手來划槳。

  船快速行駛著,就像安裝了一個大馬力發動機的快艇,朝著前面直衝。

  快!快!快!

  頭頂上方的壓力越來越大,喳喳身上的羽毛都炸起來了。

  大力划槳的時候,一根羽毛,從喳喳身上掉落,卻被喳喳的劇烈划槳動作帶得飛起,因為沒有風,羽毛飄得不高,大概也就二十來米,但就是在這離水面二十來米的高度,那根羽毛再次同之前的石針一樣,瞬間變得粉碎。

  邵玄和喳喳都沒抬頭看,他們沒時間去顧及其他。

  上方的那股壓力還在,還在下降。若是邵玄無法逃出去,最終只能跟甩出的石針以及掉落的羽毛一個下場。

  邵玄全身是汗,額頭的汗滑進眼睛裡,一陣刺痛感,也顧不上擦,快速眨了兩下眼睛,仍舊盯著前方,手裡的動作一點沒有緩下來。

  根本沒有去計算時間,也無法計算,邵玄不知道降下來的到底是什麼,速度如何,只能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划槳上,並控制方向,以直線距離逃生。

  不知划了多久,只聽後面嘭的一聲響,邵玄才從剛才的狀態中驚醒。

  頭頂的壓力已經不在,扭頭看過去,後方的河面騰起了水汽,並且,水汽還在增加,如濃霧一般。

  船還在移動,邵玄看向前面正仰面躺著使勁抓著長柄木槳搖的鳥,抬腳踢了踢:「行了,過去了。」

  喳喳還沉浸在划槳之中,被邵玄一踢,嚇得差點伸翅膀飛起來,兩根木槳,若不是邵玄手快,又得丟。

  平靜的水面,再次起了波瀾,風也有了。

  邵玄調整了帆,借著風力,繼續朝前行。至於喳喳,先讓它休息一會兒,現在估計也飛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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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抵達

  邵玄知道這條河非常大,但卻不知道竟然會如此之大。

  風帆、人工劃槳、喳喳拉船,這三種方式交替進行著,除了短暫的休息時間,獨木舟一直在行駛。

  根據太陽和晚上的雙月,邵玄一直判斷著方向,儘量讓獨木舟沿直線行駛,雖說中途遇到了很多麻煩,途中還曾遇到瘋狂的魚類集體廝殺戰,不得已繞過遠路,但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沒有看到頭。

  「今天過完,就十五天了。」邵玄看著前方依然不見盡頭的水面,對旁邊休息的喳喳說道。

  旁邊休息的喳喳蔫了吧唧地應了一聲,有氣無力,除了一開始的興奮和新奇感之外,接下來的就是無數讓它驚懼的事情接連發生,嚇得它鳥毛最近都掉了不少。

  邵玄也疲憊,連續十五天都沒好好休息了,雖說他的恢復力是很強,但也扛不住長久的疲憊,而且,邵玄現在最擔心的是,再往前走下去,會不會沒有時間返航。畢竟,按照原計劃,最多十五天,沒能找到邊,就回去。可是,現在總覺得,還是應該往前走。

  「喳喳,你說,前面到底有沒有大陸?」邵玄踢了踢旁邊的鳥,這條河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範圍,若是接著走下去能入海他都相信。

  旁邊垂著頭梳理羽毛的喳喳抬頭應了一聲,然後看向前方。它能感受到前方大陸的氣息,卻不知道到底有多遠。

  邵玄其實也有那樣的感覺,總覺得,再往前走,也會到達河對岸。但是,那樣太過冒險。到時候就算快到對岸,若是河流已經急劇下降,看不到頂怎麼辦?

  如何選擇?

  繼續往前。還是回去?

  邵玄閉上眼,感受著腦海中的圖騰。

  腦海中的圖騰火焰翻卷起來。而火焰飄動的方向,是朝前的,而且翻湧得挺劇烈。

  睜開眼,邵玄調整了一下風帆,「繼續往前。」

  「噍——」喳喳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它開始懷念部落的生活了,不過,想想邵玄說的新的陸地,就再次振奮起來。

  這樣。又行了八天,邵玄感覺到腦海中的圖騰火焰翻湧得越見劇烈,但同時,河裡的河水流速也快了。這樣的情形邵玄見過,當發生這樣的情況時,河面會急劇下降,在部落的時候,或許今天還能見到河岸邊裸露出來的幾塊原本在水中的石頭,但第二天,就會看到一片泥濘的陡坡。

  喳喳在天空飛著。拉著船。

  在邵玄思索的時候,空中的喳喳大叫了一聲。

  邵玄猛地看向天空。喳喳這樣的叫聲,意味著前方有東西。很可能,就是河岸。

  喳喳降落下來,邵玄跳至鷹背上,然後讓喳喳帶到空中看一看。

  在獨木舟上的時候並不容易看到,但到了空中,卻能看到遠處邊界上,有一條非常細的黑線,不仔細也不會注意到。

  喳喳爪子上還抓著繩子,不可能扔了獨木舟單獨飛上高空。那樣的話,獨木舟會被急速流淌的河給沖走。

  即便不能飛到更高的高空觀察。邵玄心裡也夠激動的了。

  在河面上漂流了二十多天,心驚膽顫的。若是再看不到邊,邵玄還真沒信心了,就算是圖騰火焰翻湧得劇烈,但在河流急劇降低前到不了岸,依舊是個死。

  現在看到了邊界的線,頓時心裡壓力劇減,感覺這二十多天帶來的疲憊,都消散不少,輕鬆多了。

  「好了,喳喳,就快到了!加把力!」

  邵玄回到船上,喳喳繼續拉。

  河流的流速越來越快,水裡的食人魚漸漸少了,不知道是河流變化的原因,還是因為其他。至少這兩天,邵玄並沒有遇到其他來自河中魚類的威脅,只是風力、風向,以及河流的流速,讓船前行得並不快。

  邊界的「黑線」越來越明顯,看看天色,邵玄希望最好能在日落之前到達,夜裡太多未知的變數。

  逐漸靠近河岸的時候,邵玄這才發現,河岸看上去就像露出河面的高山一般,因為河流下降了太多。

  還好還好,雖然現在感覺就像是在深淵底下航行,但畢竟是到邊了。

  新的地方,邵玄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激動。

  河岸邊,同部落那兒差不多,靠近岸邊的地方,是一個陡坡。

  不過,不遠處的地方,還有流下的水。那裡應該是一條支流,裡面流出的水匯入大河,只是現在大河河面下降,那邊的水,就直接沿著陡坡流下來罷了。

  越靠近岸邊,風越大。風裡帶著一些泥沼的腥味和腐爛氣息。

  邵玄看了看岸的高度,以及岸邊的泥濘陡坡,想著,獨木舟是不能靠岸了。

  經過二十多天的航行,雖然用的是非常結實且抗腐蝕強的樹,但在航行途中被大魚碰撞,啃咬過,留下了許多縱橫交錯的痕跡,底部還破了個孔洞,邵玄給拿東西堵上了。這艘獨木舟,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

  邵玄將獨木舟上剩下的需要帶著的東西都大包背上,等喳喳降落之後,跳上喳喳的背,一人一鷹往高處飛往河岸。

  沒有鷹再繼續拉的已經破損的獨木舟,隨著急速流淌的河流,朝下游飄去,很快就只剩下一個小影子,然後消失在邵玄的視野中。

  風力更大了,沒有確定的方向,好幾次差點將喳喳掀到邊上一頭栽泥地裡去。

  「上吧,夥計!再加把勁!」邵玄緊緊抓住鷹身,大聲道。

  喳喳使勁扇動著翅膀,朝上方飛過去。

  正飛著,邵玄突然道:「等等,去那邊看看!」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邵玄要往那邊過去,但喳喳還是轉了方向,朝邵玄所指的地方飛過去。

  很快,邵玄就看到了陷入泥裡被水藻纏住,正被往下拖的一個身影。

  「救……命!」那人還喊叫著,聲音有些嘶啞,顯然喊了一段時間了,只是一直沒人過來,而且看上去已經不剩多少力氣,叫一聲還得喘幾下。

  那人聽聲音年紀並不大,已經渾身是泥,而整個身體,已經被扯下去將近三分之二,還不斷有從泥裡伸出來的水草,朝他纏上去。

  喳喳不好靠近那邊,所以,邵玄讓喳喳抓住草繩,他則綁著草繩的另一端,跳下去。

  「手伸過來!」邵玄說道。

  見到從鷹背上跳下來的邵玄,對方還愣了愣,但是很快就將雙臂從泥裡使勁拔出來。

  邵玄抓住他的雙臂,往上拉。

  水草纏繞得太緊,若是這樣強制往上拉的話,大概會直接將這人的胳膊拉斷。

  邵玄空出一隻手,讓喳喳再往下一點,掏出石刀,朝泥裡伸出來的水草快速割過去。

  在邵玄將人往上拉的時候,陷進泥裡的人也集中他所存的最後力氣,想要掙脫還綁在腿上的草。

  邵玄發現,這個人,臉上雖然滿是泥,看不太清,但那雙眼睛裡,虹膜是黃褐色的,瞳孔豎著,如刀刃一般,讓人有種兇悍且冰冷無情的感覺。

  不知道這是哪個部落的,邵玄心想。

  邵玄在離開之前,專門去巫那裡接受過培訓,將巫那裡的藏卷差不多都翻看過一遍,現在面前這人,邵玄所得知的資訊太少,暫時還無法將面前這人跟古卷上的記載對上號。

  等終於將人一點一點從泥裡拉出來,喳喳才開始快速往上飛。

  等終於飛上去,雙腳再次踏向地面,心裡頓時有種充實感,這是實實在在的地面,而不是飄搖的河面。

  紮根落實的感覺,果然更穩妥一些。

  喳喳也站在滿是青草的地面上,還交替地踩了幾腳。

  至於被邵玄救上來的人,看上去不過是個還沒成年的孩子,但他對邵玄的警惕心非常強,哪怕邵玄剛才救了他一命。

  對方沒出聲,邵玄沒問,心裡踏實下來之後,他就開始注意周圍。

  周圍有人類活動的痕跡,並不多,但是能看出一些。遠處也有山,而這一片,大部分都是泥濘地帶,很多坑坑窪窪的積水,天然凹陷的地面形成大小不一的水池,除此之外,邵玄還在一些水池邊的石頭上,看到了利爪和牙齒啃咬的痕跡。那可不是人弄出來的……

  水裡?

  可是,邵玄並沒有感受到來自這些水池裡面的危險,喳喳也同樣沒有。若不是水裡的生物隱匿得太好,就是此刻水裡並沒有什麼危險動物。

  被邵玄救上來的人,安靜地躺在旁邊地面上,喘著氣,雖然沒說話,但眼睛不停往邵玄和旁邊的喳喳身上瞟。

  終於,那孩子忍不住了。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們部落?」對方問道。

  「你們部落?你們是哪個部落的?」邵玄問,見對方的仍然帶著很重的戒心,便道:「我和我的鷹,從很遠的地方,坐船過來,不過河面下降得太快,我們就趕緊上岸了。船剛才已經被沖走了,我也不知道走了多遠。」

  「你在河裡呆了多久?」對方並不相信邵玄的話,懷疑地看向邵玄。似乎對邵玄竟然不知道自己的部落很不解。

  「二十多天了。」邵玄說道。

  對方睜大眼,那雙黃褐色的眼睛裡,瞳孔依然縮得細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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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咢部落

  在巫給邵玄看過的獸皮卷上,並沒記載這邊有部落生存的事情。

  獸皮卷上所說的是,這裡,曾經只是一片荒地而已。

  當年部落裡的先祖們,因故離開生存的故地,前往新的地方,卻不想,地裂開了,裂開的縫隙越來越大,直至看不到邊。

  而根據邵玄的猜測,在出現巨大裂縫之後,很快,因為其他地方地勢的變化,諸多支流流入的淡水,漸漸將這條裂縫裡面填滿,成為一條入海河。因為一系列變化,海裡面的生物進入了,比如那些巨大的河獸。

  不過,這條因為天變而形成的巨大河流,也隔斷了先祖們返回的路。

  對於天變而形成的事物,先祖們總是充滿了敬畏,所以,更多時候,就算是想返回,也選擇從其他方向尋求路線,而不是直接從這條河上返回。再加上河裡充滿了各種威脅,那心思就更淡了。

  近千年過去,炎角部落被隔在大河的另一端,孤獨地生存著。而河的這邊,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曾經的荒地,變成了多水池河流的潮濕地帶,這邊還有了一個部落。

  好在語言相通,交流起來沒那麼複雜。

  「你們的部落叫什麼?」邵玄問。

  對方卻並未回答,翻身站起,仔細打量了邵玄幾下,繼續問道:「你真在河上呆了二十多天?」

  「是。」邵玄答道。

  「你騙人!」

  對方叫了一聲之後,大踏步朝邵玄過來,拳頭帶著兇猛的氣勢,轟向邵玄的腹部。

  嘭!

  拳掌相對。

  下一刻,對方就發現,自己的拳頭被緊緊握住了。掙了掙,掙不脫,眼中殺意一閃。另一隻手閃電般伸出,雙手合力。如夾子一般,將邵玄握住拳頭的那隻手緊緊鉗住,同時,腳腕猛然轉動,身體淩空,疾速旋轉了起來。

  旋轉帶起的身上的泥,往四周飛濺。

  啪!

  雙腳落地,旋轉停止。

  「讓你騙我……呃?!」剛還得意洋洋的人。面上的表情凝固了,眼睛睜大,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原本以為會擰斷對方的胳膊,卻發現手上非但沒有被擰下的胳膊,反而雙手被草繩緊緊捆綁住。抬頭看看完好地站在面前的人,再看看自己的雙手,怎麼可能?!

  邵玄有些頭疼地看著面前的人,他以為炎角部落的小孩子已經夠凶的了,卻不想,面前這個更麻煩。一言不對,就放殺招,剛才那招。若不是自己收手快,整條胳膊都能被擰下來。

  這小子剛才躺地上不動,就是在恢復力氣,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卻用來對付救命恩人。

  該說他什麼呢?

  剛才的一擊,已經將恢復的力氣又用得所剩無幾。雙手被捆的人,喘著粗氣,惡狠狠看向邵玄。

  對方臉上以及身上其他地方原本糊著的一層泥,在剛才的旋轉中也被甩掉。雖然還帶著泥印,但已經能讓邵玄看清他的不同。

  邵玄發現。對方剛才在朝自己攻擊的時候,身上也出現了圖騰紋。只是,他的圖騰紋是遍佈全身,一個個小塊狀的紋路連在一起,而臉上,那張嘴朝後開裂,幾乎快裂到耳後,看著那一嘴的尖牙,邵玄敢打賭,面前這小子肯定琢磨著待會兒直接用咬的。

  現在沒力氣了,身上的紋路也漸漸消失,嘴巴恢復原狀。

  「我從來不知道,竟然有人對救命恩人下殺手!想必你們部落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人。」邵玄說道。

  「你才不是好人!小偷!」對方依舊固執地說道。

  「我偷什麼了?你哪隻眼睛看到了?沒看到就敢亂指別人是小偷,這叫誣陷,知道誣陷是什麼意思嗎?就你這樣的,只知道瞎扯,腦子進屎了?!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哦,你肯定沒聽過,說的就是一條蛇被人救了,結果反而咬了救他的人一口,下次你再遇到危險,看還有誰救你!等死的滋味還記得吧?!」

  邵玄吧啦吧啦說了一大段話,這不是無的放矢,他注意到周圍還有其他人,而且,多半是跟這小子一夥的,對方剛到,而且正在觀望中,邵玄現在得將事情說出來,順便說一下自己的冤屈,若是對方仍舊下殺手的話,那就只能開戰了,或者和喳喳再飛到別的地方去。

  被邵玄一堆話砸得一愣一愣的人,雖然邵玄的話裡有很多詞他並不懂,但是不妨礙他理解這話裡的大致意思。

  難道真的做錯了?

  說完之後,邵玄還重重地哼了一聲,氣憤又非常失望似的,走到喳喳旁邊,然後道:「以後還是離你們部落遠些,也讓大家別跟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人接觸,知道忘恩負義的意思嗎?算了,跟你說也沒用,喳喳,咱們走!」

  「等等!」

  等在樹林裡的人快步走出來,叫住正準備跳上鳥背的邵玄。

  走出來的人,一大一小,大的是個非常壯實的男人,和旁邊的小子一樣,眼睛是黃褐色的,但站在旁邊的那個小女孩,眼睛卻是黑褐色,看上去也沒那麼兇悍,給人的感覺柔和多了。

  看到走出來的人,被綁著雙手的人欣喜地道:「阿爹!」

  只是,還沒等他欣喜多久,大步走過來人,就直接抓著他胸前的獸皮衣,將他拎起來,幾巴掌下去,啪啪的,還打得挺重。

  邵玄:「……」

  這種教育孩子的兇悍勁,跟炎角部落真是太像了,凡事打一頓再說。只是不知道,是否所有的部落,都是這種野蠻風格。

  已經沒什麼力氣,又被自家老爹揍了一頓的人,抽了抽鼻子,憋著勁沒敢哭出來,只是看著相當委屈的樣子。

  走來的壯漢也沒管他,將揍了一頓的人扔旁邊。「水瀾,看著他!」

  「好的。」跟在後面的女孩趕緊答道。

  揍完自家孩子的壯漢,看向邵玄的時候。收斂起眼裡的凶光,儘量讓自己露出一個帶著善意的笑。只是。那雙眼睛,再怎麼笑,依然給人的感覺冰涼冰涼的。

  「實在是不好意思,這位小兄弟,是你救了沉甲嗎?哦,他就是沉甲,我家孩子,我叫伏湜。」壯漢對邵玄說道。

  「是啊。我救了他。」邵玄歎道,「原本第一次離開部落,想到處闖蕩,見識一番,結果出來第一個見到的人,竟然是……唉!」

  邵玄將遇到沉甲,怎麼救沉甲,以及沉甲這混小子又是如何對待自己的,所有事情都說了一遍,並沒有撒謊。對方在沉甲雙手被困的那時候才過來的。對之前的事情不瞭解,邵玄就詳細地說一說,並且。充分扮演了一個出門闖蕩的,帶著友好和善意的無知者。

  聽完邵玄的講述,伏湜將拳頭捏得咯咯響,狠狠看向沉甲,那眼神就似乎在說,看老子回去不好好收拾你。

  沉甲不禁往後縮了縮。

  伏湜再回頭看像邵玄的時候,面上又帶出笑意,連忙道歉,還不忘給自己孩子辯解:「他平日不是這樣的。只是最近因為部落裡丟了一些東西,抓不到小偷。才……」

  才狂躁成這樣?邵玄掃了沉甲一眼,若不是他手快。有能力應付,換做其他人,救了沉甲一命還被擰斷胳膊,那叫什麼事?!

  很顯然,伏湜也知道自己兒子確實做得不對,部落的名聲本就已經不好了,巫一直讓大家對外要友善點,結果才說多久,自家孩子就給救命恩人一個殺招。簡直欠揍!

  知道邵玄竟然對外什麼都不知道,便說道:「這裡是咢部落,我們都是咢部落的人。」

  『咢』部落?

  邵玄還真沒聽過。

  「我來自炎角部落。」邵玄看向對方,說道,也觀察著伏湜的表情。

  伏湜皺眉仔細想了想,實在想不起來,壓根沒在記憶中翻找出有關『炎角』部落的任何東西。

  「你們部落應該很遠吧?」伏湜問。

  「非常遠,我坐著船,在河面上呆了二十多天,才到了這裡。」邵玄道。

  被揍了一頓扔在旁邊的沉甲還準備說什麼,旁邊的水瀾輕輕踢了他一下,他才將正欲出口的話咽下去。

  而伏湜也似乎在思索這話的可能性,邵玄知道,他們最大的懷疑,就是「在河面上呆了二十多天」,看來待會兒要對此多解釋了。

  雖然也心存懷疑,但伏湜還是熱情地招呼邵玄跟他們一起回部落去,說要好好接待一番,感謝他救了自家孩子,也替自家孩子賠罪。

  看看天色,邵玄答應了。他知道對方是想再次確定下身份,不過邵玄也想好了怎麼應付,相比起現在就離開,還是跟他們進咢部落更好,還能從他們嘴裡多瞭解下這邊的局面。

  邵玄和喳喳,跟在他們身後,往咢部落的中心區域走去。

  路上遇到過其他咢部落的人,穿著和武器,其實跟炎角部落的,沒有太大的差別,頂多只是做得細緻了一些。

  邵玄也發現,途中見到的咢部落的人,有兩種,一種是跟沉甲和伏湜一樣,黃褐色的眼睛,看上去非常兇悍,而另一種,則和那個女孩水瀾一樣,黑褐色的眼睛,更柔和一些,相比起前者,給人的感覺更加無害。

  走過一片林子之後,眾多建築便出現在邵玄眼前。

  因為地面非常潮濕,很多地方還有水池,所以,這裡的多以下層打樁、上層建房的干欄建築為主。

  在很多屋子前,樓梯的低層臺階上,還有一些沒手臂長的小鱷魚,正趴在上面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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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熱情

  這是一個有很多鱷魚的地方,而之前邵玄在水池邊看到的,石頭上的痕跡,應該就是鱷魚造成的。

  只是,那些讓人恐懼的鱷魚們,在這裡,卻和部落的人生活在一起,看上去非常和諧。

  更有意思的是,邵玄發現,部落的人,他們的眼睛看人的時候那種冷意,似乎沒有情感,帶著凶煞,豎起的瞳孔,都和鱷魚非常像。

  這些是人,還是鱷魚?

  邵玄沒有見過除炎角部落之外的其他人,來到這個世界,一直都只在河對岸那一片沒有其他外人的地方活動,對這個世界也不瞭解,即便看過先祖留下的獸皮卷,但很多記載得並不詳細,甚至有不少需要靠猜的。

  部落之外,真實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得靠邵玄自己去看。

  喳喳沒有飛到空中,因為伏湜說了,部落裡的人,對天空中的飛鳥非常警惕,所以,在得到部落的許可之前,不要輕易飛上天,不然,一旦降到低空,就會受到全部落毫不留情的攻擊。

  為此,喳喳也只能跟在後面,一腳一腳地走。

  旁邊一些在臺階上或者水池邊休息的小鱷魚們,在邵玄和喳喳過來的時候,快速爬回水裡,用力甩動著尾巴,迅速沉入水池之中。

  見邵玄盯著那些小鱷魚,伏湜說道:「寶魚們對外來的人非常警惕,好在這時候大寶魚們已經離開了,只有這些小寶魚,不然你們更危險。外部落進來的人,都別到處亂走,想出去走動的時候一定要有部落的人帶著,否則容易受到攻擊。」

  伏湜跟邵玄說著在咢部落需要注意的事情。包括這些鱷魚的性格脾氣。

  聽著伏湜的解釋,邵玄心裡松了口氣,還好。這些人不是鱷魚,他們只是跟鱷魚和諧相處而已。他們還稱鱷魚為『寶魚』,可見這些鱷魚在部落人心裡的地位。

  邵玄也警告喳喳別將這些小鱷魚當食物給吃了,不然咢部落的人會過來問罪,或許還會引發一場惡戰也說不準。

  和部落的人一樣,這些鱷魚有兩種,一種眼睛是黃褐色,背面的鱗甲為暗褐色,而腹面則呈淡黃色。小鱷魚身上的顏色稍微淡一些,還有一些黑色的斑點或者網狀花紋等等。就算是小鱷魚,也能看到它們身上那些從背部一直延伸到尾部的背甲,有一些頭上長有突起的角,這是邵玄上輩子沒見過的。

  這種黃褐色眼睛的鱷魚成年體非常強壯,性情兇暴,極具攻擊性,若是外部落的人在部落裡隨意走動,遇到這類鱷魚的話,會受到它們的主動攻擊。

  而另外一種黑褐色眼睛的。背甲並不那麼明顯,看上去也纖長一些。它們的脾氣比較溫和,眼裡也少了許多凶光。就跟部落裡黑褐色眼睛的人一樣,看上去要無害得多。

  看來,這是那類走動物崇拜風格的部落。

  邵玄將伏湜所說的話都記在心裡,現在這些小鱷魚們的家長沒在,但是,它們很快會回來的,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總得多注意點,否則就沒命回去了。

  看到這些鱷魚。邵玄想起剛才沉甲這小子對自己用的那招,不就是像鱷魚的「死亡翻滾」嗎?

  進入部落的核心區域後。伏湜並沒有直接將邵玄帶往自己家,而是先去了首領那裡。

  想來。路上已經有人將消息傳過去了。

  首領居住的屋子週邊著一些人,好奇地看著邵玄和喳喳,不過,那一雙雙眼睛看上去依舊冷冰冰的,讓喳喳不自在地抖翅膀,數次想要飛起來,好在被邵玄安撫住了。

  咢部落的首領繁目,是一位壯碩中年男人,他的眼睛也是黃褐色,看著邵玄的時候,就像是山林裡的凶獸盯過來一般,有種威嚴的壓迫感。

  「歡迎來到咢部落。」繁目看著邵玄,說道。

  繁目的面上並沒有什麼笑容,當然,沒笑也好,總比伏湜那種笑起來比沒表情還要瘮人的好得多。

  「炎角部落,邵玄。」邵玄自我介紹道。這是邵玄在出發前就跟巫請示過的,出部落之後,他會以「邵玄」這個名字示人。

  「它叫喳喳,不過,我這位朋友並不喜歡一直站在地上,希望首領您你能允許它飛一會兒。」邵玄說道。

  「可以。」繁目朝邊上的人示意,讓他們不要去攻擊喳喳,但同時,也注意監視。

  等喳喳飛上天之後,邵玄踏上臺階,跟著繁目走進屋。

  屋子裡,還站著一個人,黑褐色的眼睛,看上去比繁目的年紀還要大一些。

  「這是我們部落的巫。」繁目介紹道。

  「您好,我是來自炎角部落的邵玄。」

  「歡迎來到咢部落。」咢部落的巫說道。面上還露出了一絲笑意,讓人感覺也親切一些。

  同樣的話,從面前的巫嘴裡說出來,就比繁目嘴裡說出來的,給人的感覺舒服很多。而且,這位巫笑起來的時候,也沒有那種僵硬的瘮人的感覺。

  這位巫倒是跟那個老神棍很像,看上去平易近人,很好說話似的,但實際上,心眼比誰都多。

  不管邵玄心裡如何想,面上露出來的,還是有些拘謹的笑,充分扮演一位初次離開部落的新人。

  領著邵玄過來的伏湜,也被繁目叫了進來,說了說遇到邵玄的經過。

  一些伏湜說不清的地方,邵玄便加以補充。

  聽到邵玄在河面上呆了二十多天,繁目和巫的表情都變了變。

  「你是如何在河面上留了二十多天的?」巫問道。

  「船、槳,還有喳喳。」邵玄說了一些河面上的見聞,還說了一些古怪卻危險的現象,但就是沒說帆的事情。有船和拉船的鷹,足矣。

  隨著邵玄的講述,繁目和巫面上的表情也漸漸緩和下來。顯然,他們對大河還是有些瞭解的,知道邵玄並沒有說假話。而且。在他們看來,邵玄真的是走了大運。才能從那樣的險境中安然出來。不過,喳喳也功不可沒,若是他們也有一隻這樣的能拉船的鳥,應該也能走得更遠吧?

  「我記得,離開河岸遠了之後,木頭的船會下沉,為何你的沒有?」繁目緊盯著邵玄問道。

  「你們靠岸的地方,木頭不會沉嗎?在我們部落那兒。就算在岸邊,木頭一下水,很快就被會拖入河底去。」

  「我們部落有寶魚在!」伏湜得意地道。

  因為靠近河岸的地方有非常多的鱷魚在,所以,其他的生物才會少,扔下水的木頭才不會被那些啃木頭的蟲子拖下水。

  「那你是如何做到的?」繁目追問道。

  「因為前段時間是我們那裡的雨季,雨季過後,河裡就沒有那些蟲子了,船能下河,等水面再次上升的時候。那些蟲子才會回來。」

  「竟會如此?!」

  邵玄的話,讓屋子內的幾人都驚訝了一番。

  「這是我們部落的巫讓我帶著的。」邵玄拿出巫給的那塊畫著部落雙角圖騰紋的石頭,遞給面前的咢部落的巫。

  由巫繪製的圖騰紋比較特殊。同樣作為巫,他能感受到對方在繪製的時候,所用的圖騰之力,以及繪者所要表達的情感。確實帶著友善和熱情。

  「喳喳身上也有。」邵玄走到門口,吹了聲口哨。

  首領居住的地方,外面的走道比其他人家裡的要寬許多,鋪設的木板也結實得很。

  喳喳降落在屋子外架起的走道上。

  咢部落的巫仔細看了看喳喳腳上的圖紋,才確定邵玄剛才所講,這隻鳥。也受到過炎角部落巫的祝福。能夠接受部落巫祝福的人或物,都是被部落所看重的。這個同樣很難作假。

  將手從喳喳的爪子上挪開。巫朝首領繁目點了點頭。

  首領那雙冰冷的眼睛裡面,再次緩和了些許。

  交談了一會兒之後。巫和首領心中對邵玄的懷疑已經大幅下降,他們沒有聽說過「炎角部落」,但是,在交談過後,咢部落的巫主動表示出了真摯的熱情之意。

  聽說邵玄是第一次出部落,巫還建議邵玄多留一段時間。

  「在水月節之後,部落會有人前往其他部落交易,你可以和他們一起。」那位巫說道。

  旁邊的人想說什麼,巫抬手阻止。

  「那就這樣吧,伏湜,邵玄暫時住你們家。」首領說道。

  首領的話,算是將這件事給定下了,其他人也不再多說,只是看向邵玄的眼神依然帶著警惕。

  「好的。」伏湜應道。

  離開首領居住的地方之後,伏湜帶邵玄回家。

  一般外來的人員,由誰帶進來就由誰家負責招待。再說邵玄還救過沉甲的命,伏湜他們就更得好好照顧了。

  天色漸暗,周圍都是潮濕的水汽。

  天空的兩輪月亮讓地面不至於太過黑暗,隨著月亮越來越圓,就算是深夜,周圍也是能看到景物的。

  伏湜家也是干欄式建築,建造在一個水池旁邊,邵玄過去的時候,一個女人正等在那裡。那是伏湜的妻子萍。

  在萍旁邊,是乖乖站在那裡的沉甲,臉都腫了,顯然,他又被揍過一頓。

  萍也顯示出了她的熱情,只是,笑起來依舊讓人心裡毛毛的,那雙眼睛和伏湜、沉甲一樣,都是黃褐色。

  「邵玄是吧,感謝你救了我家沉甲。」

  說完萍就從屋子外一個檯子上搬下來一大堆東西。家裡人都沒有吃晚餐,一直在等著伏湜和邵玄,既然兩人都回來了,萍也就將準備好的大餐擺出來。

  邵玄只覺眼前黑影一閃,一整條鹿腿就嘭地擺在面前。鹿腿烤過,卻並沒有烤熟,撕開裡面的肉,還有血流出來。

  抬頭看向其他三人,這一家三口,他們的嘴都變大了一倍,裂得大大的,捧著食物撕咬。撕咬的時候,還有血濺出來,桌子上濺得到處都是。

  邵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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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水月石

  鹿腿邵玄只吃了一點,剩餘的都給了喳喳,喳喳愛吃生的。

  鹿應該是和大角鹿差不多的品種,肉嘗起來味道差不多。

  見過這家三口的血腥吃法,邵玄也對這個部落的人有了新的認識。

  晚上喳喳在外面找了一棵大樹,站在上面睡覺,而邵玄則睡在沉甲房間裡,沉甲去跟他爹媽睡。

  咢部落的人,這個時節並不會在屋子裡鋪上獸皮等之類的東西,直接睡在木板上,透過木板間的縫隙,還能看到下方的水面。

  下方有小鱷魚在游動,水池裡的細微動靜能清晰傳過來。

  窗戶打開著,外面的月光透進來,風裡也帶著水汽和泥腥的氣味。

  這是邵玄離開部落之後過的第一個夜晚,很新奇的感覺。

  正想著今天的事情,以及這個先祖獸皮卷上並無記載的咢部落,伏湜就進來了。

  伏湜手裡拿著一個發光的物體,像一盞小燈,將這個不大的房間照得亮亮的。

  「這個是?」邵玄對伏湜手裡的東西很好奇。

  那是一個拳頭大的發光的晶塊,邵玄從未在炎角部落那邊見過。

  「這是水月石,我們部落出產的。」伏湜將手裡的石塊遞給邵玄。

  「水月石」倒是在獸皮卷上看到過,只是記載並不詳細,只有一個名字。

  入手有些涼,邵玄感受了一下這塊石頭裡的能量,有些像火種的能量,腦海裡的圖騰火焰並沒有什麼反應,但是,包裹著圖騰的那個「蛋」狀物,卻閃了一下。一個形狀漸漸在裡面形成。

  那是一條褐色的鱷魚,周圍包裹著一圈白色的火焰,給人一種冷冷的感覺。

  這是……咢部落的圖騰?!

  晶塊裡面並沒有能吸收的能量。當腦海中的鱷魚圖騰消失之後,邵玄再次看向這個晶塊,然後遞還給伏湜,「很亮很漂亮。」

  伏湜一愣,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很多人在看到水月石之後,會露出喜愛或者貪婪之色。部落裡來了客人之後,負責招待的人家裡,會拿出自家的水月石,並不是每個部落的人都喜歡黑夜,所以。為了盡地主之誼,他們都會拿出自家珍藏的最大的水月石。同時,這也是一個試探人的好辦法,巫一直很推崇。

  可現在,邵玄卻只是這樣不輕不重的反應。

  莫非他不知道水月石的價值?

  「你不喜歡水月石?我們部落產的水月石賣得可好了,就這麼大塊,能換好多東西呢!」伏湜誇張地張開手臂比劃了一下。

  作為見過電燈的人,邵玄對這種只發光的石頭,其實沒有太大的興趣,讓他感興趣的是。咢部落的巫嘴裡提過部落之間的交易,現在伏湜又提了出來,邵玄便抓住機會詢問。

  「交易啊。我們會將自己的水月石拿去其他部落,和他們交換別的東西,一小塊水月石能換很多東西呢!」伏湜給邵玄講了講自己部落最出名的水月石。

  這樣的石頭,確實很受其他部落的歡迎,它只需要一小塊,就能發出光亮。不需要點火,在黑夜裡只需要一塊這樣的石頭,就能看清周圍。也不怕被風吹,不怕被水淹。它被很多人所喜,尤其是那些對高溫火焰比較忌憚的部落。這也體現了水月石的價值。

  這就像是一塊金子。拿著它,咢部落的人去哪裡都能跟人交換他們所需要的東西。比如上好的石料,珍貴的藥草,還有陶罐等等,每次交易,他們帶著一些水月石出去,就能換回來很多東西。

  邵玄饒有興致聽著,時不時問幾句,說到自己部落的特產,伏湜也興致高昂,將水月石的生產,以及如何交易都說了一遍,這並不是伏湜沒有警戒心,而是因為,關於水月石的事情,很多部落都知道,並不是什麼絕對的秘密。

  一直說到深夜,邵玄才放伏湜回去,那塊水月石,邵玄也讓他帶走了。這麼亮的石頭在,怎麼睡覺?遇到意外的話,想藏身都難。黑夜充滿了危機,但也是一種掩護。

  周圍其他人家裡都是黑暗的,就這個房間亮亮的,這不就是明顯的目標嗎?

  伏湜卻不知道邵玄心裡所想,只覺得邵玄這人是真好,回房間之後還跟自己老婆誇了邵玄好幾句,相對的,夫妻倆將沉甲又訓了一頓。

  次日,邵玄吃過帶血的早餐,走出門。

  太陽已經出來,水池裡的小鱷魚們爬出來曬太陽。

  沉甲家門口的水池裡,有三條小鱷魚,兩條黃褐色眼睛的,一條黑褐色眼睛的。

  喳喳降落在旁邊的時候,還去嚇唬它們,三條小鱷魚都嚇得跑回水池裡。

  在它們進水池之前,邵玄還聽到了它們的叫聲。只有那兩條黃褐色眼睛的小鱷魚在叫,另一條黑褐色眼睛的,卻並沒有叫出聲。

  或者說,它的叫聲,跟它的同類不同,一般人很難聽到。

  邵玄以為,黑褐色眼睛的小鱷魚都這樣,但是,他發現,隔壁那家的水池裡的黑褐色眼睛的小鱷魚,叫聲和其他鱷魚一樣。面前水池的這條,是個例外。

  為此,邵玄詢問了在旁邊踢著水的沉甲。

  沉甲還有些彆扭,他爹說邵玄確實什麼都不知道,對水月石的興趣也不大,再加上對方救過自己,一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確實不太好意思。

  「它不會叫啦!」沉甲說道。

  「不會叫?」

  「嗯,它一出生就不會叫。我阿娘說它是個啞巴,很可憐,所以每次都給它很多肉吃,給最好的肉。」

  當初在部落的時候,邵玄能聽到夜燕的叫聲,除了高級圖騰戰士之外的其他人卻無法聽到。而現在,邵玄亦能聽到它的叫聲,但沉甲聽不到。伏湜和萍都是中級圖騰戰士,從他們的眼睛就能看出來。相比起沉甲的眼睛,他們的眼睛裡,黃色所佔的比例要更多一些。這是咢部落的特徵。

  初級和中級的圖騰戰士不能聽到,不知道更高等級的戰士能否聽到。

  喳喳離開水池邊之後。那條黑褐色眼睛的小鱷魚又爬出水池,繼續曬太陽。

  這時,有人跑過來。

  「沉甲,你阿爹呢?」那人問道。

  「在屋子裡。」

  「伏湜,快出來!」那人叫道。

  「怎麼了?」伏湜走出來,問。

  「過去,首領有事情要說!」

  看對方凝重的神情,伏湜知道事情還挺嚴重。也沒猶豫,趕緊跟著一起離開。

  離開之前還叮囑沉甲:「別亂跑!再跑我揍死你!」

  沉甲撇撇嘴,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萍並不在家,這裡也就只有邵玄和沉甲兩人。

  邵玄看著周圍的幾戶人家,都有人被叫出去,顯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你們部落發生什麼事了?」邵玄問。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關於水月石的吧。」沉甲說道。

  想到昨晚伏湜說過的事情,邵玄道:「你的意思是,可能發現了偷水月石的賊?」

  「嗯,每年這個時候。部落裡就有其他人進來,等水月石出來的時候,就去偷。」提起水月石的事情。沉甲就咬牙切齒。被偷的那些水月石,能換多少東西啊!

  「來偷水月石的人都有誰?」邵玄問。

  「很多,其他部落,可能還有『盜』。每次『盜』出現的時候,水月石都被偷得非常多。他們最該死!」

  下午,伏湜匆匆趕了回來,拿上一些石器工具,叮囑邵玄和沉甲不要亂跑。

  「部落裡有人發現侚部落的人了,部落防守加強。今晚我負責守衛,就不回來了。你們別出去!」

  說完伏湜就急急忙忙離開。

  周圍其他屋子的人,也跟伏湜一樣。拿著工具就匆忙出去了,每一個都面色凝重,眼中殺氣騰騰的。

  等伏湜走遠,邵玄問沉甲:「侚部落的人,都是什麼樣的?」

  沉甲難得地表露出了忌憚和憤恨之色。

  「侚部落的人,很瘋狂,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做出任何事情……他們不怕死……速度很快……」

  聽著沉甲有些淩亂的解釋,邵玄推測,這個「侚」部落的人,就跟死士差不多,眼中只有目標物,其他的都不重要。當真是一群瘋子。

  這群瘋子,離咢部落並不近,並不會經常出現,只是,每一次出現,都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而這次,侚部落的目的,恐怕也是對著水月石來的。

  因為部落裡發現了侚部落的蹤影,大家都很緊張,連晚上吃晚餐的時候食欲都下降了。

  萍和沉甲並沒有吃多少,吃過之後,萍就去給守衛的伏湜送吃的,讓沉甲乖乖待在家裡。

  不過沉甲並不是個在家乾等的人,有其他小夥伴來找,他就跟著一起離開,商討他們自己的計畫去了。

  於是,留在屋子裡的,只有邵玄。

  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

  邵玄坐在屋子旁邊的木板上,坐在上面,垂下腿,能直接伸進水裡。

  水波起,一個身影朝著邵玄這邊游過來。

  是那條黑褐色眼睛的小鱷魚。

  它游過來之後,就看著邵玄,似乎對邵玄很好奇,並沒有表現出畏懼感。

  想了想,邵玄伸出手,將游過來的小鱷魚抱起來。

  它的趾間有蹼,相比另外兩條,要纖瘦一些,剛才看它爬行和游泳的動作,都很敏捷,除了叫聲不被人所聽見之外,其他的完全健康。

  被抓起來的小鱷魚也沒跑,就乖乖待在邵玄手上。

  脾氣果然比黃褐色眼睛的要溫和很多。邵玄心想。

  觀察了一會兒之後,邵玄就將它放回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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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6:33: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六章 兇手

  夜晚,萍和沉甲都沒回來,伏湜需要繼續負責守衛,一晚上都不會回來。

  喳喳在扔下一整隻不知道從哪裡抓回來的鹿之後,就尋了棵樹,進食休息去了。

  屋子裡就邵玄一個。

  邵玄不能到處走,現在咢部落處在一個緊張的時期,作為外來人員,邵玄也不會到處亂跑招嫌,初來乍到,還是刷一刷好感度比較有利,若是有一天,炎角部落的人能夠從河那邊順利過來,免不了要跟咢部落的人打招呼。

  邵玄翹著腿枕著胳膊,在房間的木板上休息。隨著邵玄腿的晃悠,下方鋪的木板還會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正想著事情,邵玄就聽到外面傳來幾聲「嗚嗡」「嗚嗡」的聲音,像是誰捏住了鼻子而憋出的動靜,發出這樣聲音的,並非人類,而是那些小鱷魚。聽聲音,是沉甲家所在的這個池子,只是並不在靠屋子的地方罷了。

  短促的幾聲之後,叫聲戛然而止,但很快,又有叫聲傳出。只是,之後的叫聲跟前面的那幾聲不同,後面發出聲音的,是那條被認為是啞巴的黑褐色眼睛的小鱷魚。

  周圍的小鱷魚們並不經常叫喚,除非遇到威脅、感覺到危險的時候才會叫。比如那天被喳喳逗的那三條小鱷魚,當時就都叫過。

  部落的人說,這些小鱷魚對於好惡的感覺非常敏銳,就算你帶著笑,看上去非常和善,但若是心懷不軌,這些小鱷魚依然會避開,或者直接咬你一口。

  而這個時候,水池的三條小鱷魚到底遇到了什麼。才會發出這樣的叫聲?

  外面的聲音還在繼續,邵玄翻身爬起來,朝外面望過去。並沒有看到什麼異常,但是。水池的某處,叫聲仍在繼續。

  它的叫聲部落的其他人應該聽不見,若是其他小鱷魚這樣不停地叫的話,早就有人過來看情況了。

  想了想,邵玄走出屋子,朝叫聲發出的地方過去。

  水池邊上,在離沉甲家稍遠的那邊,草叢裡躺著兩條小鱷魚。一動不動。

  有血腥味。

  邵玄蹲身,用手撥了撥,躺在那裡的兩條小鱷魚被翻過身來,淺色的腹部露出明顯的血痕,幾乎被劈成兩半。它們是被鋒利的工具一擊致命。

  剛才一開始的聲音,應該就是這兩條發出來的。才叫了幾聲,就陡然停了,也就是那時候它們糟了殺手。

  兩條小鱷魚的死法一個樣,一擊致命,非常快。而且,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正拿著其中一條小鱷魚翻開,邵玄就聽到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就是一聲怒喝。

  「你對它們做了什麼?!」

  過來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黃褐色眼睛的那一類。

  想到這類人的急性子和暴脾氣,邵玄正打算解釋,可是,對方看到地面上翻著肚皮的鱷魚之後,就爆發了。

  「你找死!」

  對方整個人如同瘋了一般,也壓根沒給邵玄解釋的機會,邵玄就算說話她也不會聽。身上的圖騰紋路顯露出來,腿上發力。速度瞬間提升,整個人淩空掠向邵玄。

  在撲去的時候。整隻手掌暴漲了一倍,張開的手化為爪,結合手上的圖騰紋路,就像是覆蓋著一層鱗甲一般,指尖也是爆出一陣關節脆響,如同暴戾的凶獸,毫不留情地抓向邵玄。

  若是不躲開,這隻纖細的手,會扣住邵玄的手臂,然後如鱷魚咬住食物一般,擰動,甚至將手臂硬生生扯拽下來。

  面對這般凶毒的攻擊,邵玄搶在對方的手扣住自己的手臂之前,伸手一探抓住了她的手腕,卻並未停止,而是順勢朝水池那邊了拉一把。

  噗咚!

  對方被甩進了水池裡。

  周圍已經有其他人聽到動靜出來了,在這般緊張的情勢下,又是吼叫又是落水聲,能不注意才怪。

  周圍的幾戶人家,不管是男人女人,拿著工具就跑了出來,將邵玄圍住。小孩子沒准許出來,只是在自家窗戶那兒或者門口,伸頭往這邊瞧。

  水池邊的草地上,那兩條已經死去的小鱷魚非常顯眼,咢部落的人本就對鱷魚很關注,旁邊的這兩條就更容易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了。

  原本還以為只是雙方的爭吵,在看到那兩條已經死去的小鱷魚之後,圍過來的人怒了。

  對邵玄這個外部落的人,周圍幾戶一直防備著,也不讓自家孩子跟邵玄接觸,好幾次自家孩子很好奇那只鷹,想要過去看看,都被大人們編故事恐嚇,再加上現在眼前的這一幕,那就更不用說了。

  「它們不是我殺的。」邵玄說道。

  「不是你還有誰?!」

  「肯定是他!斑菱剛才都看見了!」

  周圍的人嚷嚷著,兇神惡煞地看著邵玄正打算動手,卻聽後方一聲呵斥:「住手!」

  聽到這聲音,原本正準備攻擊的人,停住手上的動作,看向後方。

  過來的有兩個人,一個邵玄認識,是首領繁目的妻子淳,剛才叫出聲讓住手的也是她,而站在她旁邊的年輕人,邵玄就不認識了。不過那個年輕人屬於黑褐色眼睛的那一類,給人的感覺要沉穩一些,似乍一看似乎比其他人更無害,但邵玄直覺這個人更難對付。

  「發生何事?」淳走過來問道。

  「他殺了兩條小寶魚!」

  「對,還對斑菱動手了!」

  「我就說外部落的人都不壞好心!早該讓他滾出去!」

  圍著的人七嘴八舌將事情說出來。淳聽過之後,卻並沒有立刻就問邵玄,而是走過去,將兩條已經死去的小鱷魚拿起。

  邵玄能感覺到,淳拿著兩條小鱷魚的時候,手還有些顫抖,她在極力控制情緒。她也是黃褐色眼睛的,卻並非其他人那般魯莽。

  看過小鱷魚身上的傷口之後,淳才問邵玄:「你怎麼說?」

  「不是我殺的,我只是過來,看到它們有些不對勁,翻動了一下,發現它們已經死了,拿起來看得時候,她就過來了。」邵玄指了指正從水池裡走出來的人,說道。

  「斑菱,你真看到他殺小寶魚了?」淳緊盯著從水池裡走出來的人,沉聲問道。

  斑菱剛才被扔水裡,現在還有些狼狽,被問到也顧不上將遮住眼睛的頭髮整理一下,支吾著,然後道:「……我看到他手裡拿著小寶魚。」

  「也就是說,你沒有看到邵玄殺小寶魚!?」

  淳的語氣不太好,這個周圍的人都聽得出來。而且,淳拿過那兩條鱷魚之後,周圍不少人也看到了鱷魚身上的傷口,那是利器所殺,邵玄身上,並沒有帶著這樣的利器。說不定,還真冤枉人了。

  想到剛才自己等人的行為,一個個圍著邵玄的人,都訕訕往外退了退。吼罵得格外大聲的人,現在一個個恨不得將頭埋進褲襠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也有人不服氣,覺得光憑一個傷口就判斷邵玄不是兇手太過武斷,或許邵玄還藏在著什麼秘密呢?想著便脖子一揚,前跨一步正打算說什麼,卻見站在那裡的邵玄轉身朝水池過去。

  周圍咢部落的人對邵玄的反應很好奇,這是要幹什麼?

  邵玄走到水池邊,並未下水,而是將手伸往邊上一處。

  很快,水波漾起,一個小身影從那裡出來。原來,在那邊有一個小洞,剛才它就藏在裡面。

  游出來之後,那條小鱷魚就直接爬上了邵玄的手。它其實一直在叫,只是,沒有人能聽到,包括部落裡的高級圖騰戰士淳。

  見到邵玄手裡的小鱷魚,剛才跨步出來還打算辯駁一番的人,又將腿縮了回去。

  若邵玄是兇手,這條小鱷魚不會如此表現。咢部落的人不相信邵玄,但他們相信部落的「寶魚」。

  「斑菱!」淳瞪過去。

  一想到斑菱所做的事,淳就氣不打一處來,本來部落的名聲就夠差的了,這幫人還一遍一遍地得罪人,昨天沉甲對救命恩人動手,現在斑菱就在沒弄清楚事實之前攻擊人。

  巫和首領都在極力挽救咢部落那不怎麼好的名聲,外面知道咢部落的人,都已經對咢部落有了堤防,想交好也難,好不容易出來一個沒聽說過咢部落的外人,巫和首領就想著將人留在這裡,讓邵玄看看咢部落好的一面,也讓他知道,其實咢部落的人,並非外人想的那麼差,結果呢?!

  真是氣死她了!

  還好邵玄的實力不錯,否則……

  之前張牙舞爪攻擊邵玄的斑菱,完全蔫了,被淳吼得肩膀一顫一顫,小步小步地挪過來,完全沒有先前的氣勢。

  「對對對……對不起!」斑菱朝邵玄道歉,那聲音聽起來像是要哭似的。

  「邵玄是吧?不好意思啊,我剛才說的話你就當被寶魚吃了,別當真哈。」說話的是剛才嚷嚷最大聲的那位,大概覺得還是過意不過,他轉身往家裡跑去,過了會兒,便扛著一條血淋淋的牛腿往邵玄手上一塞,作為賠罪。

  其他人見狀,也想效仿。

  這時,站在淳旁邊的人出聲道:「阿娘,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個殺寶魚的人。」說著又看向其他人,黑褐色的眼睛平靜地往周圍掃了一圈,「邵玄是部落的客人,以後若是誰不問清事情就亂動手的話,自己過來找我。」

  邵玄發現,那個青年說完話之後,周圍的人渾身瑟縮著,比被淳責駡的時候還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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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6:3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七章 水月流道

  「怎麼了?」

  萍去給守衛的伏湜送食物,又跟那邊守衛的人說了會兒話,到現在才回來,結果還沒進屋,就看到水池這邊圍著人,便快步走過來。

  「萍,這邊有兩條寶魚被殺了!」一位大嗓門的婦女出聲道。

  萍一驚,聽人說了來龍去脈之後,恨不得將兇手碎屍萬段,可惜兇手到現在還未知。又聽說邵玄再次被誤會,很不滿,「邵玄是好人!他連我家水月石都不要呢。」

  「什麼?!」

  竟然有人不喜歡水月石?!

  周圍的人頓時覺得邵玄這人真是太安全了,打他們部落裡水月石主意的,都不是好人,相比而言,邵玄這個對水月石不感興趣的外來人,大家頓時覺得親切多了。但轉而一想,邵玄怎麼能不喜歡水月石呢?多好的東西啊,怎麼就不喜歡?

  「邵玄,水月石真的很好啊,能去其他部落換很多東西的。」

  「對對,邵玄,肯定是伏湜他們家的水月石又小又暗,說不定是放了幾年的老石頭,你來我家,我們家的水月石又大又明亮,去年才撈出來的,今年若是出來了,肯定會有更大的!」

  「來我家吧,我家的水月石也大,我女兒去年親自收起來的呢,對了,我女兒就在那邊,可漂亮了,邵玄你一定會喜歡的。」說話的大媽那雙豎瞳眼睛眯起來,指向自家方向。

  邵玄順著那位大媽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邊一棟屋子的臺階上,站著一位年輕的姑娘,此刻,那位姑娘張著快裂到耳朵的嘴,朝這邊笑。大概因為剛才在吃晚餐。森白的牙齒上還有血跡,當真是血盆大嘴。

  「呵呵。」邵玄扭回頭,僵著臉笑了笑。

  好在此刻也不是多說的時候。淳將兩隻被殺的小鱷魚拿走,叮囑各家注意點周圍的異常。也留意自家周圍水池裡的小鱷魚。

  邵玄拿著牛腿,一身血的回到屋子裡。

  雖說兩次被冤枉,但這幫人還真是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畢竟沒受傷,而且,邵玄還想跟著他們去瞭解其他的部落,現在咢部落也同樣想刷好感度,邵玄也不會因為這事跟他們爭吵起來。

  萍看著邵玄手裡那條小鱷魚,一陣傷心。她是看著它們出殼的,破殼的時候,因為大鱷魚已經離開,她還親手幫它們破殼。

  咢部落的很多人魯莽易怒,卻又容易傷感,傷感起來話格外多,萍回去之後就跟邵玄說了許多那些小鱷魚的事情。

  部落裡如今的這批小鱷魚,都不是繁殖季節出來的小鱷魚,屬於少數。沒有大鱷魚的保護,這些小鱷魚很容易受到傷害。所以部落的人每年都會格外照顧這些小鱷魚們。

  一般來說,那些離開的大鱷魚們,會在雙月重合之後。河水再次上升的時候,回到這裡,產卵孵育幼崽,那時候,才是大批鱷魚幼崽出生的時節。

  看著三條小鱷魚只剩一條,萍說著說著還哭起來了,還在這時沉甲也回到家,分散萍的注意力,邵玄便帶著那條眼睛黑褐色的小鱷魚回到房間裡。

  現在靜下來。他仔細回想之前聽到的動靜,以及走到水池那邊的時候所看到的一些細節。

  這裡雖說不是咢部落的核心區域。但住房也不少,除去每家在外守衛的人。怎麼也會有在外走動的,就這麼讓凶獸一聲不響從外部潛入到這裡?

  如果不是內部人員所為,那麼,那個殺死兩條小鱷魚的人,也太有能耐了。

  邵玄帶回來的這條小鱷魚還在叫,大概被嚇住了,現在都沒想回到水池那邊去,一直跟著邵玄。

  三條小鱷魚同一窩的,經常一起行動,就算離開也不會隔太遠。

  部落的人說,這些小鱷魚對人的好惡非常敏感,或許它們發現了那個人,才會叫出來,被殺同樣也可能是因為它們的叫聲,因為任由它們這麼叫,會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現在,會叫的死了,而面前這條,它的「啞」反而救了它一命。

  以經安撫好母親的沉甲來到邵玄這裡,問道:「你過去的時候,只看到被殺的小寶魚,真的沒有看到什麼人嗎?」

  邵玄抬頭看向沉甲,這孩子因為晚上亂跑又被揍過,不過這點傷對於他們來說壓根不算什麼。

  「沒看到陌生人。」邵玄說道。雖然他跟周圍的幾戶人家不熟,但是見過一面,有印象,當時並沒有看到周圍有其他人在,在此之前也沒發現周圍有陌生人活動。

  「不一定是陌生人,比如,面熟的人?」

  沉甲有些糾結,他並不善於掩飾,臉上的表情就告訴邵玄這孩子在想什麼。

  作為外部落的人,邵玄不會輕易說咢部落的人的事情,而是反問道:「昨天,你是被誰推下河岸的?」

  沉甲驚訝地抬頭,「你怎麼知道我是被人推的?」回來之後,他只跟人說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卻從未跟誰說過真相。

  「猜的。」邵玄道。雖然沉甲看上去很不靠譜,但從很多細節上能看出,這孩子還是很謹慎的,不可能明知河岸邊有危險,還這麼過去。或許咢部落的首領和巫也知道,但並沒有逼問沉甲,甚至,他們可能瞭解到的更多,那兩位可不是腦子簡單的人。

  秘密藏在心裡藏了兩天,沉甲感覺實在憋不下去了,但又不敢對部落的其他人說,剛才在外面跟小夥伴們試探著提了一下,都反應很強烈,覺得絕對不會是本部落的人幹的。

  「所以,你覺得有內鬼?」邵玄問。

  「什麼是『內鬼』?」

  「意思就是,做這些事的,是潛伏在部落內部的人。」

  「……嗯。」既然他們都說邵玄是好人,那應該能說得吧?沉甲心想。

  「我那天偷溜出去玩,看到有人往河岸那邊走,就跟了過去。那裡還有其他人,我聽到說話聲了,但是沒聽清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麼。等他們離開。我走到河岸邊的時候,就被人大力推了一下。」沉甲將那天自己遇到的事情跟邵玄說了說。

  「那人長什麼樣?」

  「……不……不記得了。」沉甲咬著手。很糾結,他真的很努力地想過,但是,就是想不出來,總覺得那個人臉模模糊糊的,但是,看身影真的很像是部落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將這一直瞞著。他真的想不起來那人的樣子了。

  邵玄拍了拍沉甲的肩膀,「不記得就算了,還有,這事別隨意跟人說,就算說,也要找絕對相信的人,比如你爹媽,若是被那個內鬼知道你還知道很多東西的話,說不準你就跟今晚被殺的那兩條小寶魚一樣的下場。」

  「為什麼?!」沉甲一臉的驚恐。

  「因為它們會叫。」邵玄還托了托手上那條「啞巴」小鱷魚,「但它不會。所以它活下來了。」

  沉甲還不算太笨,想了想就明白邵玄的意思了,慘白著一張臉。「我我我先去找阿娘!」

  不管事實是不是邵玄所想的那樣,嚇唬一下沉甲,至少他不會再獨自亂跑,如若不然,還真有可能被人下殺手。

  「部落多了,也容易亂。你說是吧?」邵玄將撕下的一條肉遞到小鱷魚的嘴邊。

  鱷魚的牙齒屬於槽生齒,它們不能像貓科動物那樣直接從獵物身上咬下一塊肉來,所以它們必須通過翻滾或者搖擺的方式來把肉咬下來,這就是人們所熟悉的鱷魚的「死亡翻滾」和「搖擺舞」。

  看著小鱷魚咬住肉之後開始打滾。邵玄又想到了部落的人,以及凱撒他們。

  不知道他們現在怎樣了。

  離開部落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倒是有些想念他們。記得離開那天,邵玄本想對巫和老克他們說「你們放心」。結果只說了兩個字,就被他們拿著拐杖打了一頓。

  想著,邵玄不禁笑出聲。

  窗外的月光,比昨晚還要亮,很快就到雙月重合的日子了,若是要再回去,至少要等一年。

  ……

  接下來的幾天,部落裡很安寧,並沒有再發生異常的狀況,但伏湜等部落負責守衛的人卻更警惕了。

  雙月重合的日子,是他們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除了祭祀儀式,就是這天了。他們稱之為「水月節」。

  在咢部落,有一條小河曲折環繞在部落內部,被咢部落的人稱為「水月流道」。

  在雙月重合前後,大河的河面降低時,「水月流道」會與大河的河水斷開。當夜空兩個月亮重合在一起的時候,咢部落每家每戶的人,都守在離自家最近的流道段,等著水月石出來,然後下去撈。

  邵玄即便對水月石的出產有些好奇,但為了避嫌,也沒主動提出跟著過去。不過,萍倒是很熱情,大概是那天晚上被人說自家的水月石不好,想在邵玄面前證明一下,便讓邵玄跟著一起過去。

  伏湜負責流道附近的警戒和守衛,並沒有跟萍和沉甲一起。

  「我家的今年肯定會是最好的!」

  「胡說,我家的才是!」

  「你們都別爭了,反正排第一的肯定是我家。」

  還沒到水月流道,一幫小孩子就開始爭論了。

  部落給每一家都劃過區域,到時候收水月石,就只能在自家的區域收,多還是少,都得自己承擔著,與別人無關。

  邵玄和萍、沉甲站在一處,這裡就是沉甲家的區域。

  看著面前寬不過五米的渾濁的河,很難將它跟「水月流道」這個名字聯繫在一起。邵玄很期待接下來的事情,那麼明亮的石頭,到底是如何從這條渾濁的河裡出來的?

  天空中兩個月亮重合的部分越來越多,邵玄突然聽到一些密密麻麻的細小的聲音,如同細碎的鐵粉因為磁力而被強行吸過去一般。

  而面前這條原本渾濁的河流,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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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6:34: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八章 戰鬥

  萍和沉甲站在岸邊,緊張地等著。

  他們家的這一段能出產多少水月石,就意味著接下裡的日子裡,是寬裕還是拮据,若是出產的水月石多,每一顆又大又亮,他們家這一年就發達了,等到交易日的時候,帶出去能還回來很多東西,但若是出產的石頭少還小的話,那就苦了。

  貧窮還是富裕,就在這一段流道中。這樣的方式,邵玄覺得很新奇。

  萍已經緊張得開始祈禱,沉甲也咬著手,他一緊張就愛咬手。

  渾濁的河水越來越清澈,不過十來分鐘而已,就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的了,還有光從河底散發出來,比天空中的月亮的光還要惹眼。

  泥濘的河,逐漸變得清澈見底,而河的底部,能看到一些發出光亮的東西,那些就是水月石。

  瑩白的光,穿過河水,映在河岸眾人的眼睛裡。

  「哈……哈哈哈哈!」有人狂笑著,他們家的那一段,格外亮,那意味著那裡會出產更多的水月石。

  有人歡喜,也有人憂,有些流段,光亮比其他流段要暗一些,那裡的水月石就要少很多。

  「哈哈哈哈!」沉甲也囂張得笑起來,他們家這一段,比旁邊兩家的都要亮,笑著還朝隔壁兩家的小夥伴比了個手勢,嘚瑟不已。

  萍跪在河岸邊,看著河底瑩白的光越來越亮,激動得嘴裡不知道在念叨什麼。

  周圍的幾家人看向沉甲他們母子倆的目光,帶著羡慕和嫉妒,但是沒辦法,這個多還是少,已經確定了,就算羡慕也不可能去搶。只能安慰自己,明年或許自家就能變成那樣的了。

  邵玄感受到這其中有來自火種的力量,咢部落的火種?

  這個居住在水窪河流地帶的部落。火種又是什麼樣的?

  在炎角部落,巫能夠讓火種的力量連接到山頂的幾處屋子。所以山頂那幾棟石屋在冬季才會暖和,而這裡,這些水月石的產生,似乎也和咢部落的火種有著密切的聯繫。

  難怪伏湜說,這是他們咢部落的特產。火種的力量是特別的。

  萍祈禱感謝完之後,就對旁邊已經躍躍欲試的沉甲道:「下水!」

  「好嘞!」沉甲將身上的獸皮衣一甩,圖騰紋遍佈全身,跳下已經變得清澈光亮的河裡。

  其他幾家很多孩子也跟沉甲一樣。迫不及待地跳下水去撈水月石。

  邵玄發現,這些孩子們在游泳的時候,雙腿並不是交替打水,而是左右搖動,骨頭像是軟化過一般,遍佈的圖騰紋,如鱗甲,乍一看去,仿佛就是一條鱷魚的強有力的尾巴,在搖動著劃水。

  咢部落的人水性好。就算是潛在水底,也能保持很長時間。因此,從河底挖水月石的工作。對他們來說簡單至極。

  作為今年挖出的第一塊水月石,一定要選擇大的,咢部落的人認為好的開始,會有更好的結果,說不定後面挖出的會有更多跟這塊一樣大的石頭。因此,第一塊石頭,一定要選好。

  沉甲從河底游來游去,最後選擇了一處,伸手刨出了一塊大且非常明亮的水月石。也沒往上游,直接轉身朝河岸扔。

  扔出水的水月石。被萍準確地接住。

  稀罕地擦了擦水月石上的水,萍激動的看了看。樂得嘴都合不攏,越裂越大。

  看了會兒後,萍卻並沒有放進旁邊的滕筐裡,而是遞給旁邊的邵玄,「邵玄你看看,這是我家今年出產的石頭,大吧?亮吧?肯定能換很多好東西!」

  邵玄接過來,入手帶著水的涼意,光亮卻比那晚伏湜拿給他看的那塊要亮很多,這是新出產的緣故。

  但是,邵玄依舊不能從這裡面吸收能量,只能感受到這塊石頭,與咢部落的火種和圖騰有關。

  除了火種和圖騰之外,這些石頭,還與那些已經隨著大河的河水前往下游有關。

  聽咢部落的人說,那些離開的鱷魚,在回來之後,會將肚子裡的一些石頭吐在水月流道裡,這些石頭,最終才會變成水月石。

  每一年,將水月石揀出來之後,還會有新的石頭進去,第二年繼續有的撿。但若是沒有這些鱷魚,這裡也不會有水月石。

  自家的流段有多少被寶魚吐出的石頭,這些石頭中,又有哪些能變成水月石,這些咢部落的人都不知道,就算人為的改變,結果也與他們所想的不同,最後只能向圖騰祈禱,希望能得到更多的饋贈。

  這也是為什麼咢部落的人稱鱷魚為寶魚的主要原因。

  邵玄上輩子曾經有個同學家裡也養過鱷魚,曾說過他家鱷魚還吃石頭,而吃下的那些石頭被成為「胃石」,是用來幫助鱷魚去磨碎那些難以消化的食物的。

  不知道咢部落的那些鱷魚在水月流道裡面吐出來的,是否也是充當過胃石的石頭。

  之前整個部落裡最渾濁的河流,卻產出了這種明亮的水月石。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看過之後,邵玄就將石頭小心放進了一邊的藤筐裡。

  見到邵玄的動作,萍心裡對邵玄的印象更好了,撈出裡面剛放進去的水月石,塞在邵玄手裡:「拿著,等以後出去了,還可以用它換很多好東西,等你去跟別的部落換了想要的東西,就知道水月石的好了。」

  這就是變成土豪暴發戶的感覺,這麼大一塊,給出去一點不心疼啊不心疼。

  萍也沒多說,將石頭塞給邵玄之後,就趕緊去接其他接連被沉甲扔上來的石頭。

  「謝謝。」邵玄將石頭放進獸皮袋,幫萍看著藤筐。

  今夜,並不平靜,危機潛伏著。不光是邵玄,咢部落的人,都有這樣的準備,每年這個時候總會發生不少事情,他們早已習慣,隨時準備戰鬥。因此他們才讓自家孩子去撈石頭,而家裡的成年人,則時刻警惕著周圍,一旦發現異常,便投身戰鬥。

  在離水月流道不遠的地方,伏湜和其他同伴們警惕地注意著周圍,不過心裡也非常想瞭解水月流道那邊的情況,不知道自家今年的情況如何。

  「我覺得,我家今年肯定不會少。」伏湜說道。

  「我家的肯定不會比你們少!」伏湜旁邊的人不服。

  「我不指望是最多的,只要不太少就好。」另一人小聲道。

  「沒出息!」

  「哎,我就算想也決定不了啊,所以還是不抱那麼大希望了。」

  幾人正說著,從水月流道那邊打探情況的人過來了。

  「伏湜,你家今年發達了!你家那一段是最亮的!」來人氣喘呼呼地說道。

  「啊哈!」伏湜一激動,恨不得原地跳幾圈,真是太好了!嗯,等到時候出去交易,多換點好東西,給萍換幾件漂亮的衣服,給沉甲換回來幾個石質更好的石器……

  幾人跟伏湜一樣,他們家今年雖然比不上伏湜家的多,但也不少了,到時候出去交易,換點什麼好呢?

  正想著,伏湜面上一凝,皮膚下面的肌肉徒然膨脹,令本已經壯碩的身體變得更加粗壯,黑色的圖騰紋路,如堅固的鱗甲一般,遍佈全身,雙腿瞬間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從原地消失,一步追上想要從這裡沖過去的人影。

  伏湜脹大的手臂瞬間高舉,佈滿了圖騰紋路的臂膀上,每一塊肌肉都充滿了力量,皮膚在肌肉的膨脹下變得更加緊繃,五指攥緊成拳,朝著人影急速砸下,如射出的炮彈一般,砸在那個人影身上。

  嘭!

  原本已經快要衝出去的人影,被使勁砸向地面。

  一拳剛落,第二拳又至。

  喀!

  伏湜的拳頭,直接擊碎了對方的腦袋。

  躺在地面的人,身上與咢部落不同的圖騰紋路,因為本體的死亡,而迅速消失。

  伏湜喘氣的聲音,並不是平時那種呼哧呼哧的響,而是一陣粗悶的咕嚕聲。如劍尖一般的瞳孔,一些密集的黑色斑紋從那裡往周圍延伸。

  雙眼冷意閃過,伏湜殺死一人,並未停歇,雙腿肌肉猛然瞬間膨脹,原本低伏的身體向地面一趴,雙掌與雙腿,大力拍擊地面,將身體急速推出,朝著另一個人影,暴起衝擊,腳下潮濕的泥水,朝周圍飛濺開來。

  跟鱷魚比長跑,可以,但是,跟它比瞬間的爆發,那就難了。

  鱷魚的優勢不在於速度,在於反應和爆發力,跑可能跑得過它們,可問題是,在起跑的時候,它是否給了你跑的機會,或許,在你跑之前,它們就已經將你咬住了。

  咢部落的人,擁有許多和鱷魚差不多的性質,力量大,速度可能並不快,但瞬間的爆發,卻總會讓對手應接不暇。

  又一個人影被伏湜鉗住,下一刻,他便被從中間擰斷。

  剛才過去的兩個人影實在太快,並沒有給伏湜足夠的時間去給其他人傳資訊,現在,接連解決了兩個對手,趁著這個空隙,伏湜從喉嚨裡發出如遠古野獸般的嘶吼。

  吼叫聲穿過這片潮濕的地帶,穿過樹林,好似一把戰刀,劈開了夜間的寧靜。

  天空中的月亮,發出一年中最明亮的光,但月光下,戰鬥已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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