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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kdkd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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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陳詞懶調】原始戰記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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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5:08:4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只要是好話,你說什麼我們都信

  現在邵玄充其量算是個小洞主,洞裡還都是一些性情不那麼平和的小屁孩。

  帶過來的那條魚,邵玄按照之前那兩個戰士的做法去掉了內臟和鰓等,洞裡有專門扔垃圾的地方,邵玄直接扔那兒了,在那裡堆積著各種吃剩的殘渣,每隔幾天部落會派人過來清理。

  魚身除了啃不動的,其他的都吃得一乾二淨,只留下一個拆散的骨架,和那滿嘴的尖牙。

  洞裡的孩子分食了那條魚之後都睡了,邵玄留了個火把,將火堆熄滅,然後拿著火把去洞深處看了看。本來他打算著趁冬季來臨前換點食物和獸皮,現在接管洞,又發現了釣魚的法子,想著明天要不要帶點人去多弄點魚回來。屯積的食物多了,冬季也有保障,部落提供的食物畢竟不多。

  部落裡的人現在都趕在冬季前屯糧,每天都能看到人們製作肉乾保存食物。如果能搞到更多的魚,不僅洞裡的情況會有所改善,還能用魚去跟部落的人換保暖的皮毛。邵玄可不想冬季挨凍。

  拿著火把走在洞裡,借著並不算明亮的火光,邵玄大致看了看。上次來看的時候,還是剛來到這個世界上不久,一時興起過來走了一圈,再之後就沒往深處看了。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的地盤我做主。火得燒,地盤也得重新規劃。

  早期部落還小,人數很少的時候,都居住在這裡,洞裡做了佈置,開鑿了放食物、柴火、皮毛、工具武器等的地方,還有廁所,只是後來大家都出去建房,洞用來養無依無靠的小孩之後,就開始雜亂了,也空了很多地方出來,二十來個孩子都只集中在洞口附近,剩餘空間很多。

  洞深處也有通風口,只是因為長久沒人往裡面走,被封住了,就算白天進來也是黑的。

  粗略看了圈之後,邵玄回到洞口附近,將白天曬過的乾草鋪好,熄滅火堆打算睡覺。可今晚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睡不著。洞裡的事情、河裡的魚,還有白天捕魚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幻象。

  想著想著,邵玄總覺得有一雙眼睛注視著這邊,但又不知道是誰。

  火堆滅了,洞裡很黑。外面的月光從通風口照著進來,帶著點屬於黑夜的暗藍色。

  洞裡的孩子都睡著了,能聽到此起彼伏的鼾聲。洞口早就用厚厚的草簾擋住,那邊也沒有異常。

  在邵玄旁邊,凱撒安靜地趴在那裡睡覺,它都沒聽到異常聲響,證明應該沒有危險才對。

  難道是洞裡哪個孩子沒睡,盯著自己這邊?

  微微搖頭,邵玄裹緊獸皮衣,閉眼打算睡覺,明天還要帶著這幫小崽子出去捕魚。

  只是,閉眼沒多大會兒,邵玄似乎到了一個一閃而過的黑影,黑影太快,以至於邵玄根本來不及看清,在黑影之後,又有一雙雙泛著淡淡的暗藍色光芒的眼睛出現。

  什麼東西?!

  邵玄一震,猛地睜開眼。

  周圍還是跟剛才一樣,洞內漆黑,只有月光照進來的地方還有點朦朧的亮。

  邵玄現在是徹底睡不著了,翻了個身,正好看到上方洞壁上開鑿出來的通風口。

  平時就算是晚上,通風口也不會堵起來,不會有什麼麻煩。

  想了想,邵玄爬起來,因為他睡覺的地方本來就高些,現在只要站起身就能從通風口看到外面。

  外面有月光,反倒被洞內要亮一些,能隱約看到附近的景物。

  在洞外有一個近五米高的石柱,這是早年立在這兒的,作用類似於日晷,當年居住在洞裡的人會根據石柱在太陽下的影子來判斷大致時間。現在部落的人都離開了,住洞裡的孩子出去時還會在石柱上面刻刻劃劃,再加上風吹日曬,石柱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樣子,柱身坑坑窪窪,只維持了個大致的形狀立在那兒。

  而現在,石柱的頂端站著一隻鳥。

  那種鳥邵玄認識,他第一次見的時候還以為是蝙蝠,後來才知道,這是一種長得很像燕子的鳥,飛得極快,只在夜裡活動,而且,這種鳥它是吃肉的。

  部落的人叫它們夜燕,這倒是和邵玄知道的蝙蝠的小名很像,可惜它比蝙蝠兇殘得多,還喜歡群體居住,有時候一動就是一大群。

  所以黑夜裡部落極少有人會出去,出去也要點燃火把,不然容易受到夜燕的攻擊。

  一般人聽不到這種夜燕的叫聲,但部落的人說,強大的戰士其實是能夠聽到它的聲音的,相傳夜燕的聲音很刺耳,不過大多數人都沒聽到過,只是口頭相傳而已。

  而就在邵玄往石柱上看過去的時候,歇在石柱上的那隻夜燕也敏銳地看了過來。

  月光下,夜燕的眼睛反射出暗藍色的光,就跟剛才邵玄閉著眼的時候浮現在腦海裡的影像一模一樣。

  夜燕不會從洞的通風口進來,它們喜歡站在遠處觀望,然後找到落單的目標,群起而攻之。這半年來,邵玄從來沒見過一隻夜燕鑽進洞過,但如果誰要是晚上不拿著火把出去,鐵定被攻擊。

  輕輕呼了一口氣,邵玄不再去看外面,躺下來打算繼續睡。

  知道了剛才腦海裡那一閃而過的黑影和暗藍色的雙眼到底是何物,邵玄卻並沒有能立刻就安心睡著。

  邵玄覺得,他似乎能『看』到附近危險的生物,比如白天的那條魚,再比如現在站在外面的那隻鳥。

  次日早晨,天氣晴朗,陽光閃耀。

  邵玄和往常一樣,起來將墊著的乾草捆起來帶會兒拿出去曬。

  拍拍手掌,邵玄對洞內躺著的那一大片說道:「醒了沒有?有多少人醒了,起來跟著我去捕魚。」

  沒動靜。

  「捕的魚可以吃,就是昨天那種。」邵玄繼續道。

  稍微有了點動靜,不過不大。

  有些孩子依然睡得死沉,雷打不醒,而有些就算醒了,聽到邵玄的話還得再糾結一番,畢竟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不可能因為邵玄一句話就改了,他們習慣了每天這個時候睡覺,睡到下午等著發食物。還有些人就算睜眼了,但沒清醒,打了個哈欠之後接著睡。

  最終,二十來人只有四個人跟著邵玄出來,洞內年紀最大的兩位就在其中。剩下的兩個,一個叫屠,人很膽小,白瞎了這麼個霸氣的名字;另一個叫巴,這孩子說話有些結結巴巴,性子相對來說要憨厚一點,當然,搶食的時候除外。這倆小孩都十一歲,不過體格相差明顯,巴比屠要高出一個頭,看上去跟洞裡最年長的兩個十三歲的小孩差不多,屠則很瘦小,跟邵玄差不多。

  邵玄讓凱撒挖了點石蟲,草繩還是用的昨天的,那個能浮在水面的黑色半球也拿著,然後帶著四個小孩一起來到河岸邊。

  今天負責看守的還是昨天的那兩位戰士,他們昨晚就沒回去,得連續看三個夜晚才能換其他人。見到邵玄兩人還笑著打了聲招呼,說了幾句話。

  這讓洞裡另外四個孩子很稀奇,平時他們在部落裡走動可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兩個年長的孩子因為昨晚的事情,與邵玄爭搶的心思淡了些,見到現在這情形,心思就更淡了。在他們看來,跟部落裡的戰士相處得好的人,總會得到很多好處,遇到麻煩會有人幫忙,就像之前的庫,因為認識山腰的一些人,平時沒少得到大家的羨慕。

  邵玄將東西準備好,跟四人說了下待會兒要做的事情。

  「……就這樣,很簡單,帶會兒跟著我,我說什麼你們照著做就行,到時候捕到魚咱們自個兒分著吃。」

  一聽到吃,果然四個人眼睛都亮了,因看到河水還擔憂的神情也消散不少。

  草繩長度有限,這次邵玄照樣沒打算將餌扔遠,也沒讓凱撒幫忙,後面四個孩子代替了昨天凱撒的位置,凱撒則靜靜蹲在旁邊。

  四個孩子手裡握著草繩,都很緊張,除了第一次接觸河裡生物的緊張之外,還有第一次捕魚的興奮。

  「好,現在先不要動,待會兒聽我的口令。」邵玄扔了餌之後,盯著水面上,說道。

  很快,水裡就有了動靜。第三次捕魚了,邵玄有了經驗,立刻喊道:「拉!」

  聽到邵玄的話,四個孩子攥緊草繩,憋了勁往後拉。

  四個孩子合起來畢竟比凱撒要強些,這次拉魚還挺順利。被拉起來的魚跟昨天邵玄第一次捕到的差不多。

  四個孩子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魚,還是這種極具殺傷力的,在邵玄讓他們鬆手之後,立刻撈起帶在身邊的木棍使勁朝著魚砸,尤其是屠,膽子小還偏偏往前湊,一邊揮著木棍打魚頭,還一邊驚恐地叫,聽得邵玄都想將他給打一頓。

  「行了行了!停手!」邵玄阻止他們的動作,將圍在魚周圍揮棒子的四個孩子拉開。

  邵玄一開始就跟他們說過這種魚的危險,讓他們帶著長點的工具,打魚的時候也防備著些。現在,四個孩子倒是防備了,可惜第一次捕魚,對他們來說是生平第一次狩獵,太激動,各種情緒混合在一起,下手的時候完全是憋足了狠勁,全身力氣都發泄出來了,四個人合力,就那麼一會兒,邵玄拉開他們往魚身上看的時候……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打成這樣,怎麼吃啊。

  第一條魚先扔旁邊了,邵玄又指揮著他們捕了第二條,這次總算保留了完整的,殺魚掏內臟,又去找那兩個戰士借火,將魚給烤了。

  昨晚邵玄帶回洞的那條魚雖然看起來比較大,但骨頭太多,能吃的部分所占比例不大,再加上洞裡二十多個孩子,分到各人嘴裡的就很少了。可今天不是。

  半米長的魚五個人分,魚骨頭再多每個人也能吃到不少。

  四個孩子都很激動,言語匱乏不知道怎麼表達,還得顧著吃,於是只能笑了,笑得像。

  「真好吃。」屠說道。

  「嗯哪,吃魚補腦。」邵玄道。

  「補腦是什麼?」一個孩子問。

  邵玄想了想,簡單地解釋:「就是你們會長得更好。」

  「長得……更……更好,是……不是……就……就能變……變強……大?跟……圖……圖騰……戰士……一樣?」結巴問。

  聽到結巴的話,另外三個孩子也抬頭看向邵玄,眼裡閃著光。

  洞裡的孩子雖然性情多兇悍,但也不怎麼會隱藏情緒,心裡想什麼面上就能看出來。

  而此刻,四個孩子看著邵玄的表情,似乎在催促邵玄:你快說你快說,只要是好話,你說什麼我們都信。

  於是,邵玄將原本即將出口的話又給咽了回去,頓了頓,才違心地『嗯』了一聲。

  河水緩緩沖刷著河岸,水面上看似風平浪靜,但剛才,邵玄又『看』到了長滿尖牙的魚嘴影像,比昨天的要大得多,只是影像比較淡,大概是那條大魚離得比較遠。

  望不到邊的淡水河裡,危險與機遇並存。

  冬天的口糧,就在這裡了。邵玄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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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5:09: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跟著我,有肉吃

  吃飽之後,五個人合力又捕了六條魚,一條給了凱撒,沒烤,它愛吃生食,至於剩下的五條,邵玄一人分一條,當戰利品。

  邵玄帶著四人回去的時候,負責運輸食物的格叔已經到了,只不過他沒看到邵玄,就在洞外等。

  洞裡的孩子們已經形成了生物鐘,每天睡到這個時候就自然醒了,而且鼓足精神,就等著待會兒分食有力氣爭搶。只是邵玄沒在,格叔又不放糧,他們又餓,等著等著一個個就焦躁起來,有兩個孩子還因為一點小摩擦而拳腳相向,打得鼻血橫流。

  格就安靜坐在裝滿食物的石缸邊沿上,不去管他們的紛爭,也不讓這些孩子靠近石缸。

  二十個孩子圍在石缸旁邊,不敢靠近,靠近會被格叔踹飛的,還會減少食物,他們可不敢。

  坐在石缸邊上正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格察覺到動靜,朝不遠處看過去,便看到走過來的五個孩子以及一匹狼,為首的正是新任『洞主』邵玄。

  只是,等格的視線放在他們拉著的東西上之後,眼睛瞪得老圓,還差點一個激動從石缸上栽下去。

  沒等邵玄他們走進,格就忍不住跳下石缸往那邊過去,走了兩步又退回來,扛起石缸,再過去。只留下石缸在這裡,洞裡這幫小崽子肯定會亂搶食。

  「這這這……這是……魚?!」格指著邵玄提著的魚,說道。

  好多年前因為河邊的事故,格見過水裡的這種生物,只是族長不讓大家下水,他就沒再見過了,沒想到今天竟然能在這裡看到。

  「怎麼弄到的?」如果只是碰運氣,不可能弄到這麼多,一條就難得了,難道是河岸那邊出了異狀有很多死魚上岸?也不對,河岸有人專門守著,有異常肯定會示警,再說,這些孩子拖著的魚身上有棍棒敲擊的痕跡。

  嘶——

  格看到魚嘴和尖牙之後,不禁吸了口冷氣,他是經驗豐富的老獵人了,能根據生物個體的表形來推測這種生物的攻擊力和性格,這明顯是極具殺傷力的物種,就算是身體強悍的圖騰戰士也不會願意面對這種生物。但他想不明白,這些還沒有覺醒圖騰之力的弱小的小娃娃們是怎麼捕到魚的?

  跟在邵玄身邊的年長的那兩個孩子沒忍住,滿臉自得地跟格說了他們今天上午的「狩獵行動」,展現自己的英勇。在年長的戰士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對他們以後加入狩獵隊有好處,也是部落裡的孩子很喜歡做的事情。

  這倆孩子講述的條理並不清楚,但狩獵經驗豐富的格能夠根據他們的話聯想到更多。復雜地看了邵玄一眼,格揮揮手,「先分食物。」

  洞裡的孩子見到邵玄他們拖著的魚之後就要圍上來,而這邊,除了邵玄之外的四個人立刻戒備起來,就連之前還很憨厚的結巴都滿臉兇相,一隻手將捆好的魚往身後藏,另一隻手握著樹棍,誰過來搶,就跟他拼了!

  邵玄的那條魚凱撒幫忙看著,部落的孩子不敢搶,就只能盯著另外四個,好在要分食物,注意力又再次被吸引了過去。

  第一次負責分配食物,邵玄看過庫的做法,所以很快就能上手,連帶那邊護著自己獵物的四個人的份都留了。

  格就在旁邊看著邵玄分完食物,然後看看邵玄的魚,扛起缸,又看看魚,走兩步,再看看,最後還是有些不舍地離開了。跟那兩個守在河岸的戰士一樣,格並不是為了吃,他只是對魚好奇罷了。

  可惜邵玄就是不把魚給他看,誰讓這人莫名其妙讓自己當洞主還不解釋原因的?

  部落裡沒人給這些魚取名字,邵玄就直接叫它們食人魚。

  邵玄很早就注意到,洞裡上方有一些用來懸掛的設施,不知道有多少年沒用了。邵玄先用自己的那條魚試了試,能掛起來,也沒見上方的石溝斷裂。

  見到邵玄這麼做,另外四個人也讓他幫著將魚掛了起來,他們不可能一個人就將這麼大的魚一下子吃乾淨,也不願意跟人分享,又得防備著洞裡其他人搶,掛起來是最好的。

  草繩另一端拴在墻壁上,四人都守著各自的那條繩,自己的東西總得自己看著才踏實。

  看到結巴他們四個人都有那麼大的魚,洞裡其他小孩心裡也思量起來,後悔早上沒跟著一起。

  有了對比,邵玄也趁這個機會跟這幫小崽子灌輸一個思想——『跟著我,有肉吃』。

  明天想跟著一起?行,但是……

  「你們得聽我的話。」邵玄說道。

  讓洞裡的孩子聽話並不容易。今天揍,明天揍,後天接著揍,那沒用,部落的很多孩子不僅抗揍,脾氣倔,還很豁得出去,這次你把他揍趴了,下次他照樣能再搶你的東西。就算是前任『洞主』庫在的時候,也不是誰都服氣的,被庫揍過的人不少,邵玄見過幾次,揍得還挺嚴重,養了十來天才能爬起來走動。

  但是,現在,邵玄一句『跟著我,有肉吃』就能讓他們炸起來的刺給捋順了。

  第二日,邵玄先讓這幫孩子去整草繩。

  這個季節,適宜加工成草繩的草非常多,原料好找,就是編草繩並不是誰都會,洞裡好多孩子都不懂,有幾個曾經跟著自己父母學過的,父母離世之後就沒再編了。

  洞裡本來二十七個孩子,原本管理這個洞的庫離開了,還有一個沉默寡言的另類小孩也經常不在洞裡,所以現在洞裡正好二十五個人,分成五組,每個組五人。其中,每個組裡都有會編草繩的,然後邵玄跟他們講了分工合作,誰去扯草,誰負責編織,誰去弄石蟲等。

  只是,這幫孩子似乎並不喜歡合作,同一個組裡面的也總打架,為了一根茅草都能打起來。

  邵玄過去平息矛盾之後,想了想,換了種說法:「現在你們每個組就是一個狩獵小隊,這是你們自己的狩獵隊!」

  狩獵小隊啊……

  二十來個孩子,聽到『狩獵小隊』這四個字之後思緒都打飄。

  在部落的孩子們心中,狩獵隊是非常閃亮的高端的詞,只有覺醒圖騰之力的戰士們才能加入。

  加入狩獵隊有很多食物。

  沒想到,他們現在就能加入狩獵小隊,能立馬開始狩獵了!想想都激動!

  邵玄看了看這些人,說道:「好了,現在不想一起行動的人,不願意聽指揮的人,愛動架的人,站出來!」

  沒一個人動。

  站在最前面的人看看兩旁,覺得自己太顯眼,趕緊往後退。生怕被誤會是要退出的。

  剛才還動手將自己同組的小孩揍掉一顆牙的孩子這時候特正經,乖乖站在那裡,一點沒覺得自己是『愛動架』的那類人。

  「行,既然沒有人退出,那咱們就出發,說好了,一切聽我指揮,誰要是不聽話自作主張,就給我滾出狩獵隊!」

  知道這些人怕什麼,邵玄就專拿『狩獵隊』威脅。這幫人脾氣不怎麼好,但也很簡單,只要知道他們在乎什麼就行了。

  果然,這次聽話多了。

  不過實際行動的時候,還是不那麼順暢。

  河岸邊。

  負責守衛的那兩個戰士站在不遠處,笑看著那邊邵玄手忙腳亂指揮那幫孩子捕魚,氣急了邵玄就直接揍,被揍的孩子在地上打個滾,抹抹臉上的血,咧著嘴爬起來,繼續笑著拉繩子,一點兒不在意。

  這幫小崽子平時沒什麼神采的眼裡,今兒都一個個放光,尤其是看到被拉出水面的魚的時候,恨不得使勁跳幾下宣洩自己的興奮激動之情,要不是這些魚攻擊性太強,一口就能刮掉他們身上的肉,他們都恨不得飛奔過去抱著魚啃一口做個標記以示主權再說。

  一連幾天,邵玄都會帶著他們去捕魚。河裡的魚很多,每天的收獲也有很多,就算他們敞開肚皮吃,那也吃不完。不過,這幫孩子大概餓怕了,在食物多的時候,會想著存起來,有些是保留著曾經父母傳給他們的經驗,保留著冬季來臨之前囤食物的習慣,而有些則是跟風,看別人怎麼做,他也跟著做。

  這幾天,是這幫孩子在洞裡生活以來最高興的日子,看上去也一天比一天精神。原本早上困覺的人比邵玄醒得還早,大清早就將邵玄給吵醒。晚上一個個就躺在地上,直愣愣盯著洞上方懸掛著的一條條大魚,滅了火堆也照樣盯著,大半夜的邵玄還能聽到嘿嘿嘿的笑聲,聽得心裡毛毛的。

  真是……媽了個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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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5:09: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記錄與數數

  就像窮怕了的人一夜暴富後情緒會持續激動一樣,這些天,洞裡的孩子們一直處在一個極度亢奮的狀態中。

  激動的結果就是,打架。

  在捕魚時間之外,洞裡打架的事情發生頻繁。

  以前是為了搶食物而打,現在是為了護食而打,有時候將戰利品拉回來,誰要是拿錯了魚,沒二話,打!

  如今可不是一對一的單挑了,在邵玄給他們灌輸了小組就是另一種形式的狩獵小隊思想之後,這些孩子們現在都是五個人一組聚在一起,打架當然是組與組隊與隊之間開戰,比以往更激烈。

  邵玄坐在旁邊垂首嘆息,自作孽啊!

  在見到因為一個孩子又拖錯了一條魚引發兩個小組之間的戰鬥之後,邵玄看著洞裡的狼藉,想了想,目光放在靠近洞口的一面光滑的石壁上。

  很久以前,部落裡的人都住在這兒的時候就打磨過石洞洞壁,還會在洞壁上刻字,後來住了孩子,石壁上也就很少會再添加字了,就算是洞裡的孩子無聊或者突發奇想地要作畫,也只會在靠近地面的地方刻畫,而再高一點的,就只有不知多少年前留下的痕跡了。

  時間不同,刻畫的方式和深淺也不一樣,有些使用過植物色素製作的顏料畫畫,有些則是直接拿石刀刻的,很多痕跡已經模糊、變色,看不清原貌了。放那兒也是浪費。

  邵玄將那些因過於激動而精力旺盛的小崽子們招過來,讓他們撿了石頭開始打磨洞壁。

  洞內深處有一些較大的石頭,他們合力搬了出來,洞壁高處的打磨需要踩在這些石頭上才行,不然身高不夠。

  有事情做,這些孩子們果然安分了許多,再加上這是邵玄的命令,也沒誰反對,就算不情願,也會拿著石頭過去磨幾下。

  因為洞壁早就被打磨過,現在不過是將最表層的痕跡給磨去,感覺差不多之後,邵玄拿著因不完全燃燒而炭化的樹枝,踩著下方的石塊,在洞壁上從一到五寫了五個組,一組代表誰,二組又是哪五個人,都一一跟他們說清,保險起見,邵玄還在每個組的數字代號下方寫了組員的名字。

  每隔一段時間部落會派人過來洞裡教導這些孩子最基本的東西,比如數數,比如一些常用的字等等,邵玄就是因此而認識這裡的文字,只不過洞裡的孩子以前都不願意聽,學到的東西很少,每次有人過來,也就邵玄一個認真聽會兒。

  洞裡的孩子脖子上都帶著一塊石牌,石牌上就是他們的名字,即便不會寫字,也認不了多少字,但自己的名字還是認得出來的。

  名字寫了,組也分了,帶回來的魚也得寫上,本來邵玄只想寫個數字記錄每個組捕到了幾條魚,可那些孩子們不滿意。看了看被吊在洞上方的那些魚,邵玄拿著炭枝在洞壁上面畫了一個個簡筆畫——抽象的魚,一條魚一筆就成,看得出來是魚就行。

  這下那幫小崽子終於滿意了,還讓自己組裡最會數數的人核實了一下,確認邵玄畫在洞壁上的跟自己掛著的魚數量是否一致。

  每條魚就一筆的功夫而已,這裡合起來也不過幾十來條,費不了多大功夫,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再加上洞大,洞壁夠寬,畫一千條魚都沒關系。

  邵玄畫魚的地方,對面的洞壁上正好有個位於高處的通風口,白天會有陽光照射進來,照在這面洞壁上,使得洞壁上寫的字畫的畫都能看得很清楚。

  於是,每天在捕魚時間之外,這幫孩子就五個一起坐在洞裡編草繩,編一會兒就抬頭朝洞壁上看看,數一遍自己組的魚,再數數上方掛在自己「地盤」上的魚。也正因為這樣,這幫孩子的數數能力飛速增強。

  以往拿著石棍敲也不樂意數數的人,現在不用催,一天能數十來遍,這還是少的。

  「阿玄,十之後是不是十二?」

  「是十一!」

  「哦……十一,十二,十三,十四……不對啊,阿玄,我們隊怎麼就只有十四條魚?壁上都畫了十五條!少了一條!誰搶了我們的魚?!!」說著那孩子跟同組的另外四個抄著木棍石頭等,眼神陰鬱滿身煞氣地看向洞裡其他孩子。

  邵玄深呼吸,拿著樹枝指了指壁上:「沒看到最前面畫的那條魚上又畫了粗粗的一筆嗎?那代表已經吃了,是你們自己昨晚上吃掉的!你們要把肚子裡的東西吐出來確認一下嗎?我——可——以——幫——忙!」

  「……好像是哦。」歪著腦袋想了想,那孩子身上的煞氣頓時平息,棍子一扔,和另外四人坐下來繼續編草繩,好像剛才的事情沒發生一般。

  「阿玄,我聽格叔說明天又是個好天氣,咱們明天還過去河邊嗎?」一個孩子期待地問。

  其他孩子也豎起耳朵,目光炯炯地盯著邵玄,仿佛只要邵玄說一個『不』字就會碎一地玻璃心似的。

  「嗯,明天照常。」邵玄走出洞外看了看天空,說道。

  現在洞裡的二十多個孩子都是一起行動,他們是貪心,恨不得整天都在河岸邊捕魚,但也知道跟其他人一起行動是最好的,也不得不這樣,原因一——他們搞不到石蟲。

  邵玄試過很多種能在部落裡找到的蟲子,只有石蟲的捕魚效果最好。對於不聽指揮擅自行動的人,邵玄不會分給他們石蟲。

  不聽話還想要石蟲?行,你自己去挖啊,沒有凱撒,你挖半天也未必能挖到一條。那些石蟲在地下的行動可比蚯蚓快多了,不能在第一時間逮到它們,就會空手而回。這幾天哪次不是凱撒幫忙給挖的石蟲?

  不得不統一行動的原因之二:他們弄不到那種能浮在水面上的黑色小塊,要弄到那個,必須逮一隻生活在黑沼澤的那種蟲子,可惜,除了凱撒,他們都不能接近黑沼澤。

  正因如此,凱撒在洞裡的地位也提高不少,至少現在那些孩子看凱撒的眼神不是那種赤祼祼的食物眼神了,有些腦子靈活點兒的還學會了討好,以前見過凱撒啃獸骨,便將魚骨頭也送給凱撒,只可惜,凱撒對魚骨頭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管怎樣,這幫小崽子與凱撒之間的關系緩和不少,邵玄不必擔心什麼時候這幫小崽子聯合起來將凱撒給烤了。

  次日,邵玄早早被這幫人給吵醒,跑到碎石地那邊挖石蟲。凱撒挖一條,邵玄就分一條給每個小隊任命的隊長。

  一條石蟲可以用兩到三次,挖到之後從中間切成兩段,數分鐘時間,被切開的兩端就能各自行動了,由一條變成兩條,如果給的時間再多一點,它們完全能長得跟沒切開之前一樣長。

  一切準備就緒,邵玄又帶著一行人來到河岸邊。

  河岸邊負責守衛的戰士換了一批,但也很快跟邵玄混熟了,這兩天他們都看著邵玄帶著洞裡那幫孩子過來捕魚,每天還會送他們一條,他們對邵玄的印象很不錯,連帶著對洞裡出來的孩子也改觀不少。

  看到河,這幫小崽子們就抑制不住了,搶著想快點扔餌捕魚。卻被邵玄突然阻止。

  「退!都退後!不要碰水!先不要扔餌!」邵玄將沖在最前面的孩子拎住往後一甩,皺著眉看向河面。

  今天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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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6-1-1 15:10: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打!

  今天天氣確實晴朗。

  河面也很平靜,非常靜,沒什麼風,前幾天河岸邊的水還會一浪一浪地沖刷淺灘,而今天,卻並沒有這樣的情況。

  太平靜了,有些詭異。

  河水並不清澈,淺灘還好,再往外一米,稍微深一些的地方就看不清水下的情形了。

  在這樣一個不能以常理來論的危機四伏的世界,不能小看任何一處細節,忽略便是死。更何況,這條河本就是被部落的人視為跟黑沼澤一樣的高危地帶,過去的幾天能順利捕魚不代表這樣就安全了。

  見到邵玄這個樣子,本來興致沖沖的孩子疑惑地停下手裡的動作,往後退了退。他們是貪心,也不聰明,但不傻,誰都惜命。再說,這段時間的事情讓他們對邵玄多了許多信任感,後退之後,都看著邵玄。

  邵玄站在岸邊,看著面前平靜的河水,思索。

  河面依然平靜,除了這點之外,跟平時沒多大不同。河水沒有變色,也沒有什麼可疑事物出現。

  是太多疑了嗎?

  突然,一個個白色半透明的生物出現在眼前,它們就像一個個倒著的毽子,還長著很多須狀的觸手。隨著觸手的擺動而遊動。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邵玄知道,這樣的情況不會無緣無故出現,應該是水裡有這種生物,而且這東西還很危險。

  邵玄拿著綁好石蟲的草繩,往水裡扔了過去,石蟲落水的地點裡岸邊不過兩米。而石蟲落水之後,邵玄並沒有通過草繩感受到食人魚咬餌的那種劇烈拉扯。

  浮在水面上的那個黑色塊狀物在輕輕地顫動,不仔細看的話只會以為是下方的石蟲在掙紮,但捕魚幾天了,邵玄對於石蟲掙紮是個什麼情況很熟悉,可現在的事實是,水面上那個黑塊顫動的幅度要比以往稍小,而且還有往顫動更小的趨勢發展。

  邵玄將草繩拉回,當看到石蟲的樣子時,一直盯著這邊的小崽子們全圍過來。

  石蟲沒有被咬掉,但是,整個蟲身都發白,縮小了一圈,還是僵硬的,維持著水下掙紮時的扭曲狀態。

  將變樣的石蟲放在地面,邵玄用石刀的刀背對著蟲身稍用力敲了一下。

  輕微的脆響之後,石蟲斷了,脆生生的斷開,完全沒有正常石蟲的那種柔軟身體。

  站在旁邊的小崽子們眼神驚恐。這要是人下水,會不會也會變乾癟變硬脆一掰就斷?

  沒有誰敢試,連水都不敢碰了,遠遠躲開。

  邵玄又扔了幾條石蟲下水,每次都是同樣的情況,扔下去幾秒時間就能變成脆脆的蟲乾,擱水裡半天不見一條魚咬餌。

  「不是魚對蟲乾沒興趣,就是今天根本沒有魚在周圍。現在水裡有可怕的東西,魚可能都跑了,大概要等那種生物離開之後,魚才會回來。」邵玄收回草繩,說道。

  「那……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一個孩子問。現在他們一點都不怕那種長相猙獰的食人魚,反而很期待看到它們,一天不見想得慌。

  「不知道,明天再來看吧。」邵玄搖搖頭,還過去跟那兩個負責看守河岸的戰士簡要說了,叫他們注意不要讓部落的人下水,留了一個蟲乾給他們研究。

  「回去吧,先多編些草繩,下次用。」邵玄勸道。草繩編不好的話並不結實,用兩次就不行了,所以消耗量很大,今天正好歇息,邵玄想著就讓他們扯足了草,坐在洞裡專門編草繩。

  雖然看到那條石蟲的樣子讓這群小崽子很害怕,但他們心裡更多的還是不甘。

  如果今天能正常捕魚,那得捕多少條?四條得有吧?如果凱撒能挖到更多的石蟲,他們還可能捕到更多。為了小命著想,今天是捕不成了,照阿玄剛才的說法,明天再過來看。可是,明天要是也這樣呢?後天,大後天,甚至以後都不能捕魚了呢?

  想想都可怕!

  洞裡的孩子們焦慮了,回到洞裡編草繩的時候都是心不在焉的。

  邵玄坐在洞口,一邊曬太陽,一邊回想剛才「看」到的那種生物,順便想想即將到來的冬季。

  這天,不少往河岸邊過去捕魚的人都被守衛戰士趕了回來。

  近山腳區居住的人們幾天前就發現,住在洞裡的那些平時吃了睡睡了吃,難得走出洞一次還到處搶東西的孩子們,變勤快了!那些孩子每天都會出去,下午到飯點了才從河岸那邊回來,而且每次回來的時候都用草繩拖回來一條條手臂長的長著滿嘴尖牙的古怪大頭魚。

  有好奇者跟著過去看了,也想學著捕魚,可第一他們很難挖到石蟲,又拿不出別的東西代替,光扔草繩也釣不上魚來啊;第二,就算抓到石蟲或者使用其他可替代的東西,也很難做到像邵玄他們那樣次次都能輕易捕到魚,有幾次還釣上來不知道是什麼的生物,紮一下身上就腫老大。

  最後那些人注意到邵玄使用了一種黑色的會浮在水面上的東西,他們手上的釣魚裝備跟邵玄比,就只少了那個。而不使用那東西的時候,確實收獲不太理想。

  邵玄分析了一下原因,大概是那些食人魚並不喜歡在水底活動,草繩系著餌扔過去的時候都往下沉,而石蟲一旦接觸水底,遇到地下的泥土砂石,就很容易逃跑,這兩種因素加起來才導致了收獲不理想的結果。

  這幾天邵玄讓凱撒幫著逮了點黑沼澤的蟲子,弄出不少黑色小塊,用這個跟近山腳區的人換了些肉和皮毛,肉不多,換的當天就分給洞裡的孩子們吃了。至於換來的皮毛,即便不是什麼好皮毛,也能讓即將到來的冬天好過一點。

  因此,除了洞裡的這些孩子,近山腳區部分沒有外出狩獵行動的人也在捕魚,誰也不會嫌食物少,冬季眼瞅就要到了,不多囤點食物,心裡不踏實。

  不過今天讓大家都很失望。

  邵玄看著遠處又一批耷拉著腦袋從河邊返回的人,嘆了嘆氣。

  突然,趴在旁邊的凱撒站起身,盯著一個方向。

  邵玄看過去。

  離洞二十來米遠的地方放著幾塊大石頭,平日裡天氣好的話有孩子趴上面曬太陽,現在有事做之後就沒誰再往那邊去了。此時,那幾塊大石頭上沒人,但邊上卻讓邵玄看到一點露出來的獸皮邊角。

  就算是一點邊角邵玄也認得出來,那是賽,以前總搶邵玄東西,前些日子在訓練地那邊還被邵玄揍趴下的人。一般來說,賽旁邊會跟著野和占那兩個小子,今兒竟然又來了。

  前天邵玄帶著凱撒往黑沼澤邊沿逮蟲子的時候,這三人在碎石地堵了邵玄,要搶那種能浮在水面的黑色小塊,雙方打了一架,只是那時候洞裡有孩子過去,賽他們三個人很快跑了,今天這三人估計沒放棄,又想著從這邊偷點東西。

  魚他們不敢搶,部落有規定不準搶洞裡孩子的食物,但其他捕魚工具就不在食物之列了。

  邵玄摸了摸下巴,拍拍凱撒,讓它先等會兒,自己則轉身進洞。

  「小的們,」邵玄對著洞裡的人道,「最近大家的表現不錯,也獵到了不少獵物,這很好,照這樣下去,再加上部落發下來的食物,咱們這個冬天不會挨餓了。但是,如果這時候有誰要過來搶咱們的東西,怎麼辦?」

  原本聽到邵玄的聲音還以為可以出去捕魚,一個個蔫了吧唧的人眼神都亮了,可聽到後面發現不是,眼神又暗下來,不過,等聽完整句話,剛暗下來的眼神被怒火代替。

  搶東西?

  打!!

  不搶魚只偷工具?

  工具也不行!!

  但『偷』是什麼?什麼,你說不告而拿就是偷?那跟搶還不是一個意思?!照打!!

  邵玄說過,對這幫小崽子而言,『吃』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最動聽的字,食物就是這個字的具體詮釋,誰要搶他們的食物,就是動他們最在意的東西,他們就跟誰拼命。

  此時,帶著倆跟班躲在洞外大石頭後面商量著帶會兒怎麼趁洞裡的人不注意拿點那種黑色小塊就離開,正壓低聲音說得起勁,凱撒突然從上方躍下,撲向他們三個。

  太過突然,三人被嚇到,反射地跳開。

  躲開的賽驚魂未定,手裡握緊木棍,緊盯著凱撒,想著這狼要是再往前走一步他就揮棒子。

  想得太入神,賽沒注意周圍,直到野和占兩人戳了戳他。

  「戳什麼戳?沒見我正……」

  賽扭頭大吼,可話還沒說完,賽就順著野和占所指的方向,看到了洞口站著的,二十多個拿著木棍石頭等東西,滿身怒氣眼帶兇光盯著這邊的,小崽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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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5:10: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莫爾

  賽和他兩個跟班,偷東西不成,反而被洞裡二十多個氣勢洶洶的孩子追得抱頭亂竄。

  當天下午近山腳區居住的人幾乎都看到了這樣驚訝的一幕,畢竟,平日裡可都是賽帶著野和占欺負其他孩子的,而且以往洞裡的這幫孩子也不會這麼團結,基本都是單獨行動,一多半都被賽他們打過。可現在誰也沒想到洞裡這幫孩子會這麼團結,二十來個人,圍追堵截,愣是將賽他們三個揍成豬頭,要不是賽他們的家長過來解救,還會揍得更慘。

  也正是這樣一件事,讓近山腳區的人對洞裡那幫孩子的認識又刷新了一遍。原來,這幫孩子還是會聯合起來一致對外的。有小心思的人,見到了這件事,也將心思先藏起來。

  打架無所謂,部落的孩子不怕,大人們也不當回事,可被二十多個人圍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就算是小孩也不行,誰傻了才去自找沒趣呢。

  清理了賽這個麻煩之後,邵玄將這幫暴躁的孩子召回洞裡,經過剛才的追打,這幫人心裡憋的不甘情緒應該發泄了些,還是回來好好幹正事。

  洞裡有孩子見到邵玄拿魚去換獸皮,提著魚過來找邵玄幫忙換,被邵玄任命小組負責人的孩子都還是有點頭腦的,他們自己不樂意跟部落的人接觸,就讓邵玄幫忙。

  在一些孩子的記憶中,他們模糊記得有人教過他們冬季要準備兩樣事情,一個是食物,第二便是皮毛。前者會讓他們不至於餓死,後者則保證不被凍死。就算是有部落發下來的皮毛,但每年冬季還是會有孩子因為天氣原因生病,沒等來救治就閉了眼,熬不過嚴冬。在洞裡生活過幾年的人,記憶中的冬季讓他們害怕,因為那時候總是吃不飽睡不好,經常被凍醒,身邊還有人死去,所以,在有了食物之後,他們願意拿出部分來換皮毛。

  有了第一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人過來找邵玄。

  邵玄在石壁上將哪組出了多少魚都記錄下來,等換了獸皮再按記錄的量分給他們。

  正記著,從洞外走進來一個人。

  洞裡的孩子見到來人之後頓時一靜,然後很快五個聚一起,警惕地看著站在洞口的人。

  來人邵玄認識,也是洞裡的孩子,名叫莫爾。莫爾的父親是一位優秀的戰士,只是在莫爾很小的時候,因為一次狩獵出了意外,之後莫爾的母親改嫁,按照部落的規矩,莫爾也跟著一起,但新組成的家庭可不止莫爾一個孩子,矛盾總會產生,打架在所難免。

  莫爾的原名其實只有一個『爾』字,他的父親叫『莫』,後來莫爾將兩個字合併,給自己起了新名字。

  莫爾背著一把快跟他一樣長的石刀走進洞,視線掃了洞內一圈,吸了吸鼻子,疑惑地抬頭,就看到頭頂上方懸掛著的一條條長著滿是尖牙大嘴的魚瞪著暗紅色的眼睛看著他。

  莫爾噌地跳退一步,抽出背在背後的石刀,渾身緊繃。

  在莫爾抽刀的同時,誤以為莫爾要搶魚的其他人也站起來拿著工具,防備地盯著莫爾。

  怎麼地?想搶魚?!!

  雖然在同一個洞一起生活過,但自打邵玄分了組,就是五人一個集體,在這幫孩子心裡,同組的五人之外,都是外人,都要防備。

  「行了,都把刀棍放下……拿石頭的那個,別以為手放在背後我就看不到!都放下!」邵玄朝洞裡的人吼了一聲之後,又走到莫爾面前,指了指頭上的魚,「死的。」

  莫爾皺著眉,仔細看了看上方咧著尖牙大嘴的魚,確定真是死的沒有威脅之後,才慢慢收回刀。這麼大的刀一直拿著也費勁。收了刀之後,莫爾又看了看周圍。

  見狀,邵玄猜他是在找庫,便道:「庫去山腰了,冬天不會回來,格叔讓我負責這裡。」

  莫爾點點頭,也沒說什麼,對他來說,誰管洞裡都無所謂,只是洞裡的變化讓他不適應。背著刀,莫爾繼續往洞裡走。可這次不同於以往,以前他離開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洞裡都是橫七豎八躺著一地,他離開或者回來根本沒人在意,現在卻不,洞裡其他人都盯著他,他走到哪兒其他人就盯到哪兒,一副拒絕靠近的架勢。

  在莫爾心裡疑惑怎麼離開一段時間洞裡就大變樣的時候,其他孩子心理也在琢磨,平日裡腦子不怎麼好使,現在卻轉得靈活。

  多一個人,獵到的獵物就得分出去一些,怎麼想都……捨不得啊。眾人心裡各自想著,又不約而同地瞟眼邵玄,等著邵玄做決定。

  邵玄以前聽庫說過,莫爾的父親留給了莫爾不少好東西,莫爾使用的刀就是莫爾父親留下的。所以,與洞裡其他孩子相比,莫爾算得上是個富二代了。只不過,這位富二代有些另類,有好生活不過,偏偏隔段時間就跑回洞裡來。有幾次還是莫爾他那位已經改嫁的娘給軟磨硬泡拉回山上的,但是再過一段時間,他又會跑回洞裡。

  可能是跟新家庭的孩子打架,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沒誰去問,莫爾也沒跟誰說過,八竿子抽不出個屁來,沉默寡言,除了點頭就是搖頭,再不然就直接動手。洞裡孩子對他的印象只有一個——打架很厲害,沒誰打贏過他,包括已經去了山腰的庫都是莫爾的手下敗將。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洞裡的孩子不會去搶莫爾的東西,搶東西自然要先找最弱的下手,而作死去搶的人都被莫爾砍傷過。

  「莫爾,你冬天在洞裡過嗎?」邵玄問。

  莫爾點點頭。

  「那行,洞裡之前有二十五個人,我分成了五組,現在你回來,那就……」

  洞裡其他人頓時緊張了,瞪大眼盯著邵玄,有不少還直接使勁朝著邵玄搖頭,生怕搖動幅度小了邵玄看不見似的,明白告訴邵玄他們不接納新成員。

  「那就加入我們組吧。」邵玄道。

  另外四個組的人頓時鬆了一口氣,面上的緊張之色消退,還控制不住露出喜色。至於跟邵玄一組的洞裡年紀最長的那兩個孩子則一臉的不樂意,但既然邵玄這樣說了,他們也不再反對,轉身回去繼續編草繩的時候還使勁瞪了莫爾一眼。

  莫爾對於其他人明顯的排斥一點都不在意,至少面上邵玄看不出來莫爾有啥抵觸情緒,還是剛才的那副深度沉默的樣子。

  晚上,一些孩子都已經睡了,有些因為心憂明天是否能順利捕魚而睡不著的人,則心不在焉地編草繩,編得亂七八糟的,編了解解了編的,總出錯,氣急了就用牙咬,看得邵玄那個捉急,編成那個屎樣子你用牙咬有個屁用啊?

  靠近洞口的火堆還沒有熄滅,洞口的簾子也沒有完全拉下來。黑夜裡從洞內透出的火光十分明顯,而在外面飛動的那些夜燕也會避開透著火光的地方,在遠處觀望。

  莫爾背著刀走到洞口,將背後的大刀放在一旁,從腰上抽出兩把短刀,一手一個,反手握著。現在他還不能像圖騰戰士那樣收斂起自己的氣息,所以,他一走出洞口,夜空中飛馳的夜燕就注意到他了。

  邵玄挨著火堆坐著,離洞口也近,從這裡能看到洞外的天空。

  天空中有兩彎月亮,是的,兩個。

  當初看到夜空的月亮之後,邵玄便意識到了這個無法解釋的事實,這是一個遠異於自己熟知世界的新世界,甚至,所有他曾經掌握的規則、經驗,也未必能在這裡用得開。

  現在這個季節,兩個月亮會朝相反的方向遠離,彎彎的月牙並不能帶給黑夜多少亮光,相比前幾天,夜晚又黑了許多。

  夜越來越黑了,當兩個月亮完全消失時,冬季就正式開始。

  邵玄的視線落到洞外的莫爾身上,剛才看他握刀的姿勢和現在的站姿就知道是個老手了。在洞裡的孩子還在每天睡覺的時候,莫爾便開始練刀,就算他爹已經不在,但還是有人會教導他。

  握著短刀,莫爾靜靜站在那裡,似乎是在看著遠處的黑夜發呆,但邵玄知道,莫爾在等,等著獵物上門。

  黑夜裡,石洞周圍一隻隻夜燕忽閃而過,黑夜中看不清他們的身影,只留下輕微的聲響。

  洞外的夜燕很多,卻又因為莫爾背後從洞裡透出來的火光而猶豫不決,只有個別敢沖上來。

  耳邊一聲急促的微響。有夜燕靠近!

  站在那裡的莫爾動了,手握著刀猛然朝左邊劃去!

  出手非常乾脆,無任何猶豫。

  沒砍到。

  因為離洞口近,刀身劃上洞壁的那個瞬間還產生了一閃而逝的刺目火光。

  剛才突襲過來的夜燕已經離開,而莫爾手臂上卻多了一個半掌長的傷口。

  那是夜燕如利鏟一般的喙給鏟傷的,但剛才那隻夜燕也因為莫爾劈過來的石刀影響,攻擊過來的剎那改變了角度,所以莫爾手臂上的傷並不深,如果正面被夜燕的鳥嘴給鏟一下的話,怎麼也得鏟掉一條肉,絕不會像現在莫爾手臂上的那點皮外傷。

  一個優秀的獵人,不僅要懂得隱藏,也要懂得忍耐。莫爾並沒有因為剛才被鏟一下而露出疼痛之色,眉毛都沒皺一下,握刀的手依舊很穩,整個人看上去跟剛才沒什麼兩樣。他也沒有給傷口做處理,就讓手臂上那傷口一點點流出血液。

  而黑夜裡飛閃而過的那些夜燕,卻似乎嗅到了空氣中隨著晚風散開的血腥味,開始躁動起來。

  邵玄能聽到空中越來越多的夜燕急速飛馳的細小聲響。

  跟洞裡的其他孩子相比,莫爾太拼,之前庫還在的洞裡的時候見到莫爾拿夜燕練刀就很不理解,這在洞裡一些孩子的眼裡完全是找死的行為,在莫爾離開洞之後庫還嘟囔過,明明能夠好吃好住,為嘛要跑到這個窮酸地還這麼血拼呢?

  凱撒因為洞外的夜燕也有些暴躁了,邵玄安撫了一下,起身打算帶著它往洞內走。

  只是,剛走了兩步邵玄就頓住腳。他聽到了尖銳的嗡嗡聲。

  一開始邵玄以為是幻聽,之後又想,是不是這段時間思慮過多或者其他什麼原因引發了耳鳴,再後來就覺得不對勁了,那種尖銳的嗡嗡聲越來越大,就好像發出這種聲音的物體在急速靠近一般。

  又是一聲石刀與石壁碰撞的聲響。同時,邵玄聽到的那種尖銳的嗡嗡聲也戛然而止。

  邵玄往那邊看過去。

  莫爾手裡握著刀,刀身已經穿透了一隻夜燕的身體,夜燕撲扇了兩下翅膀便再無動靜,血順著灰白色的刀身流下。

  夜空中飛近的那些夜燕轉了個向,又飛遠一些,在不遠處的地方徘徊。

  莫爾握著刀身一甩,將被穿透的夜燕甩到洞裡,落在之前背著的大刀旁邊。然後繼續看著等待下一個獵物上門。

  凱撒對著那隻已經死去的夜燕呲牙,恨不得上去咬一口,而邵玄盯著夜燕如利鏟般的鳥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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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5:11: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石器師

  莫爾被吵醒還很疑惑,這是以前在洞裡沒遇到過的事情。昨天練刀宰了幾隻夜燕,手臂上也多了幾處傷,深淺不一,已經抹過草藥。

  疑惑歸疑惑,莫爾還是站起來,背著刀,等著接下來的事情,他發現洞裡其他孩子都五個一起,抱著草繩和一塊塊黑色的東西,擠在洞口不知道在討論什麼,時不時期待地看向邵玄。

  「太陽出來了!今天的天氣肯定不錯,咱們能去捕魚了。」一個孩子看著天邊的太陽,說道。

  「可是昨天也是這樣的好天氣,還不是不能捕魚?今天會不會也跟昨天一樣?」另一個孩子潑冷水。

  洞裡大部分孩子聽不得這種不吉利的話,皆怒視剛才說『跟昨天一樣』的孩子。

  不管今天能不能捕魚,早餐還是得吃,不然沒力氣幹活。自打有了進項,邵玄就每天早上吃些東西,一開始有孩子捨不得吃,結果捕魚的時候蔫蔫的沒力氣,效率也比不上別人,第二天就跟著邵玄一樣架起了石鍋,沒辦法,不吃沒力氣,沒力氣就幹不了活,幹不了活就意味著獵物比別人少,會更餓,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吃飽喝足,神清氣爽。

  看莫爾的行動應該沒什麼大問題,邵玄叫上他一起過去捕魚。昨天莫爾宰掉的幾隻夜燕貢獻給了小組當早餐,組裡其他人對待莫爾的態度也軟化了不少。

  洞裡的人全部離開,沒人看守,洞裡的東西邵玄不怕被人偷,草繩和那些能浮在水面的黑塊都帶著,至於魚,部落的人不會來偷洞裡孩子的食物,不然會被整個部落嚴懲唾棄,所以,就算把魚放在外面曬也沒人會過來拿。除了這些之外,洞裡的東西也沒什麼能吸引部落的人了,用不著派人看守,凱撒都被邵玄帶著。

  今天的河面也很平靜,卻不像昨天那樣靜得詭異,看水面的閃動的波光,邵玄心下稍安。招呼結巴和屠將草繩綁上石蟲拿過來,先扔一條石蟲試試。

  邵玄身後站著二十來個孩子,眼都不眨地盯著被拋下水的石蟲,看不到石蟲就緊張地盯著浮在水面的黑塊。

  「阿玄,怎麼樣了?」

  「應該沒事吧?」

  「魚回來了沒?」

  忍不住的人小聲問道。

  邵玄盯著水面,他今天沒『看』到那些長著觸鬚的水生生物,而黑塊的顫動也回到了以往的幅度,那是水下石蟲在掙扎。

  「應該沒問……」邵玄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水面的情況打斷了。

  原本浮在水面的黑塊猛然下沉,繩子上傳來熟悉的拉扯感。邵玄心裡一喜,和結巴他們將手裡的草繩緊了緊,迅速往後拉。

  「有魚!」

  「是魚!!」

  「魚回來了!!」

  見狀其他孩子都高興地原地直蹦,當水中那熟悉的猙獰面孔完全露出來時,二十來個孩子終於徹底放下心來。

  時隔一天而已,竟如此想念,手上的草繩已經難耐,在邵玄示意之後,這幫小崽子們便五個一組開始熟練地捕起魚來。

  「莫爾你跟他們一起,屠你跟他說說要注意的事項,我帶凱撒去挖石蟲,剛才挖的那幾條遠遠不夠。記住一點,別下水,也別打架,有那打架時間還不如多拉幾條魚,抓緊時間,沒幾天冬季就來了。發現不對就去找那邊守衛的戰士。」後面的話邵玄是對著站在河岸邊的其他人說的。

  其實不用邵玄多囑咐,這些孩子經過昨天的事情,特別珍惜今天的機會,他們誰也不知道明天那些魚會不會又離開,所以,能多捕點魚更好,誰有那個閒心去打架啊?

  在洞裡出來的孩子們忙著拉魚的時候,居住在近山腳區的人也有往這邊過來的,跟著一起捕魚。

  這樣的情形最近常見到,守衛的戰士也不像以前那樣一見有人靠近水就緊張地跑過去警告,如今只是坐在不遠處看著,隔會兒叮囑一下別太靠近水,發現異狀及時告知等等。

  不得不說,這些魚,確實解了一些人的燃眉之急,近山腳區有幾戶人家在外出捕獵時受傷,冬季之前最後一次外出不能參與,不出去打獵,食物就少,冬季困難,家裡人也著急,而現在,他們輕鬆多了。誰能想到水裡這些傢伙竟然這麼好獵呢?就算是部落裡的老弱病殘也能過來搭把手。

  而經歷這些事情,邵玄也被近山腳區的人熟知,以前大家只記得有個小孩每天帶著匹狼晃悠,現在因為魚的事情,要與邵玄做交易換那種能浮在水面的黑塊,總算是都記住邵玄的名字了。聽說邵玄要換獸皮,新舊無所謂,都將家裡暫時用不著的獸皮給清理出來,搶著拿去跟邵玄換。

  邵玄來到碎石地的時候,已經有七八個人在那裡了,見到邵玄這些人還朝邵玄打了個招呼,聽邵玄說今天河邊能拉魚,一個個盯著地面的眼神更熱切了,恨不得趕緊抄了地下石蟲的老巢拿去河邊誘魚。

  最近碎石地的石蟲遭了殃,稍微破土冒點頭就被一擁而上的人給挖出來,乾脆點的自斷一半以逃身,不乾脆的就只能被人整條給從地下扯出來了。以往它們就算爬出地面在人們面前慢悠悠蠕動也沒人會多看一眼,可現在,別說露頭了,就算地面的碎石子稍微動一下,就有人過去挖,看是不是有石蟲在底下,見著就給扯出來。

  可是,相比起凱撒,這些人效率就低多了。碎石地挖石蟲的人看著凱撒到處嗅兩下就能刨出一條來,看得眼熱。

  這狼鼻子真他瑪靈啊!

  也有人琢磨著用草繩編織一張大網,去撈魚,可事實證明,這招不好使,一網下去,確實能撈到不少,可還沒等拉上來,網就被那些魚爭先恐後地咬破了,等收回網,被咬破的網裡一條魚都沒有。不得已,眾人還是用這種麻煩法子,一條一條來吧。

  下午,河邊捕魚的孩子們被邵玄召回到洞裡吃了部落分下來的食物之後,也沒想要繼續窩在洞裡編草繩,昨天編了一天,草繩足夠,離天黑還有段時間,他們想著再去河邊捕一會兒。

  邵玄也沒反對,不過下午他就沒跟著一起過去了,石蟲上午已經抓了很多,分配給五個組,夠他們用的。

  看昨晚的月亮,冬季很快就來了,他們得趕在冬季來臨前多捕一點魚,一旦冬季來臨,室外氣溫驟降,靠近河岸的河水會結冰,那時候沒有覺醒圖騰之力的人基本上是不會出屋的,扛不住風雪,又沒有厚厚的皮毛衣物,出去容易凍死。

  邵玄沒有跟著那幫孩子一起去河邊,而是提了兩條魚離開洞。邵玄拉一條,讓凱撒拖一條。身上還帶著一個獸皮袋,袋子裡裝的是前段時間邵玄去訓練地那邊撿的石質稍好的石塊,因為到碎石地挖石蟲的人越來越多,邵玄就將石塊轉移了,現在洞裡不同以往,石塊放在身邊那幫小崽子也不敢亂搶。

  每次撿到不錯的可以用來造工具的石胚,邵玄都會拿去跟石器師交換食物,而選擇交換的人也是固定的,當初邵玄觀察了近山腳區幾個石器師之後,才最後選定。

  這位石器師叫克,聽說當年是狩獵隊裡負責下陷阱的,只是在一次狩獵中失去了一條腿,退出了狩獵隊,成為近山腳區的一名石器師,平時幫著人做石器來維持生計。

  邵玄拉著魚來到一個木屋前,周圍很多屋子都沒有門,只是用厚厚的皮簾子或者植物藤蔓編織的草簾遮擋,克這裡也是。邵玄能聽到裡面打磨石器的聲音,便喊了聲『克叔』。

  裡面的人並沒有回應,不過遮擋的皮簾子那兒抖動了一下,這其實就在告訴你,屋主同意你進去了。如果未經允許,邵玄直接去掀簾子是掀不動的,克這裡的很多東西看著簡單,其實比附近居民家要復雜,別人家的簾子可以直接掀,到了克這裡就不行,若是強行進入,倒楣的鐵定是你。

  就算少了一條腿,但不管怎麼說,克當年可是狩獵隊負責下套做陷阱的,該有的技術依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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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5:11: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滿肚子壞水,跟你一樣

  邵玄掀起簾子走進去,凱撒也跟著擠了進去,不過它不敢到處亂碰,有次它對這屋子裡一個物體好奇湊近嗅了嗅,剛碰上就被夾了鼻子,用爪子怎麼扒也扒不下來,越扒夾得越緊,就算邵玄很快幫它將夾子取下,還是疼了好久。打那之後凱撒每次來這裡都特別老實,只緊跟著邵玄,不過分好奇。

  克的屋子比附近大部分人的要大一些,約莫有個百來平米,屋裡掛滿了各種石器用具,從日常用的石杯石碗,到打獵用的石刀、矛頭等等。種類也多,有機工具如鹿角獸骨等,也有全石質的,不過最多的還是復合型,即前兩者的結合體,復合型工具部落裡的戰士用到的最多。

  掃了眼掛著的工具之後,邵玄便收回視線,直接來到克打磨工具的那個小間。

  頭髮花白透著老態的克坐在那裡,因為每日打磨石器,身上穿著的獸皮都沾著一層灰白的石粉,握著石器的手上滿是老繭,也沾著一層灰白色。

  克的視線一直放在正在打磨的石器上,並沒有因為邵玄進來就挪開視線,仿佛整個世界只有手裡那把石器。

  因為瞭解克的性格,邵玄直接拿出獸皮袋,將裡面的兩塊石頭取出遞給克。

  「克叔,能幫打磨兩把石刀或匕首嗎?」

  邵玄拿出的這兩塊石頭打磨出來也只能是短刀匕首,不長。

  克停下手頭的活,抬起頭看了邵玄遞過來的石塊一眼,又瞧瞧邵玄拖過來的兩條魚,「可以,留一條。」意思是可以打磨,手工費一條魚就夠了。

  「兩條都留下,另一條是我送給您的,這半年來感謝您的幫襯。」邵玄笑道。

  每次撿到可以加工的石頭都是來克這裡交換,一開始邵玄業務不熟,找過一些壞石料,克還是給換了食物。後來邵玄能辨認石料了,回想才明白過來,每天接觸不同石材打磨石器的人怎麼可能辨認不出石料的好壞?只能說明克是故意的。

  雖然克這人總是繃著一張臉,給人疏離感,但確實幫過邵玄不少。再加上前兩天邵玄還看到負責運送食物的格出現在這裡,他跟克說話的時候言詞透著熟絡,顯然這兩人關系不錯,邵玄就猜道,當時庫離開洞上山,格讓邵玄接替管理洞,估計就是這位石器師的原因。

  克皺著眉,正打算說話,邵玄趕忙掏出一把小石刀遞給克:「克叔,這是我自己新打磨的一把石刀,您給看看。」

  邵玄這把石刀的石料並不是好石料,用石器師們的標準來看,只屬於中下品質,比碎石地上那些石頭的材質稍微好那麼一點點,打磨起來也不用費多大功夫,邵玄三天就磨好了。

  克接過來看了一眼,沾著石粉的手指從刀身上輕輕拂過,最後在靠近刀柄三分之一處點了點,「這裡,不行。」

  邵玄知道,經驗豐富的石器師能夠一眼看出石器的缺點,比如刀具類,他們就能瞧出刀具打磨時最失敗的地方。而克剛才所點之處,就是告訴邵玄,這裡,打磨時最失敗。

  為什麼說最失敗呢?

  邵玄畢竟是個外行人,打磨石器的時候也只是全憑想當然,石器師們眼裡所謂的技術技巧,邵玄壓根不懂,這把石刀在克的眼裡自然到處都是失敗,而剛才所指的那處,便是失敗中的失敗。

  接觸的人越多,對這個部落瞭解得越深,邵玄越清楚,不能小看這裡人的智慧和能力。拿出這把石刀,邵玄也是想從克這裡多學點打磨的技巧。

  這把石刀只是磨出了一個刀的外形,平時也湊合著用用,跟外出狩獵的戰士們使用的自然相差很遠,在石器師克的眼裡更是處處缺點,何處易斷,何處打磨過頭,何處稍欠火候等,一眼就能瞧出來。

  看克臉上剛才露出來的表情就能知道這位不怎麼滿意。這還是看在邵玄是個孩子,沒打磨石刀經驗的份上說了一句,要是換了其他戰士過來,給克一個這樣的石器,克一個字都不會多說,直接把刀一扔,懶得說,無視得徹底。

  「克叔,我能不能跟您學打磨石器?」邵玄問。現在他的時間並不緊,還有即將到來的一整個寒冬,要是能學點打磨石器的技術,冬季窩在洞裡的時候也能多練練,反正石材自己手頭有。

  可惜,克聞言搖搖頭,「現在不行,等你覺醒了再說。」

  磨個石頭還要等圖騰之力覺醒?這又是什麼道理?

  雖然疑惑,但邵玄還是識趣地沒繼續問,看克那樣子就知道不想細說了。

  既然克這樣說,自然有他的理由。不過……

  邵玄算了算,過了這個冬季他也就到十歲。按照洞裡其他孩子的情況看,早的都是十一二歲覺醒,至少還得等個一兩年,遲點的就跟庫一樣,到十三四歲了才能覺醒。

  這樣一想,還有好長時間。

  雖然現在學不了,看看總是可以的。邵玄就蹲在旁邊看著克打磨石器。

  有些事情旁觀者瞧著簡單,真正上手的時候才知道跟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邵玄看看克打磨成型的短刀,再看看自己磨的……嘖,真是不比不知道,不用看石材,只看外形就能明顯瞧出優劣來,也難怪剛才克瞧著邵玄自己打磨的那把小刀的時候眼神隱忍,估計心裡已經數落千百句了,看在邵玄只是個孩子才沒罵出來。

  直到天漸黑的時候,邵玄幫克架了石鍋燃了火,魚也剁好,才告辭離開,帶著凱撒回洞裡去。

  在邵玄離開不久,克將打磨好的石器放在盒子裡,擦了手開始準備食物。石鍋裡的水已經煮沸,在他往石鍋裡放邵玄早已經切好的魚肉的時候,身後的窗戶那兒一聲輕響,接著便是嗖嗖嗖的箭矢飛射的聲音。

  「唉呀!」

  翻窗進來的人摔在地上。

  克眼都沒抬,拿著勺子在石鍋裡面攪動。

  「哎,我說老克啊,你怎麼又換招兒了?嘶……」獨臂的格揉了揉屁股,剛才臀部先著地,摔著了,腳上還有一圈皮繩緊緊束縛著他的雙腿,要不然他也不會翻個窗就這麼摔下來,他只是缺了條胳膊,又沒有少腿,正常情況下哪能這麼輕易就摔著?

  那邊還在罵罵咧咧,這邊克繼續攪拌著石鍋裡的湯,沒理會翻窗進來還屁話忒多的格。

  格好不容易解了皮繩站起來,聞了聞,立馬湊到石鍋邊,「魚湯?」

  掃了眼屋子,看到放在邊上的魚,格笑了笑,「那小子來過了?」

  「……」克沒吭聲。

  「阿玄那小子昨天還拖著魚去找我換了一大袋鹽,所圖甚大啊,我今兒去洞那邊瞧了,哇,你不知道,洞裡掛滿了魚,這個冬天那幫小崽子們好過了,嘖,難怪當時你推薦阿玄那小子接替庫,還別說,才多久啊,洞裡的情形就大變樣了,我手上的鹽有一半都是被那小子給換走的。」格嘖嘖嘆道。

  部落所在的這座山附近有個天然形成的鹽池,部落的鹽都是從那裡來的,只不過部落對鹽有控制,定期給每戶人發一定量的鹽,保證生活的最低需求,再多的就得你自己拿東西換了。別想著去偷,鹽池附近有戰士守著,負責鹽池那邊事情的都是山上的人,下山區的人想要更多的鹽都是上山找人換,不過,格是負責食物,手裡自然能多留一些,邵玄就直接拿著魚找上他。

  見克依舊不出聲,格自己找了個石凳坐下,自說自話,「我前天看到那小子在打磨石刀,今天他過來是想讓你給指導指導吧?」不等克回答,格繼續道:「其實那小子人挺不錯,學起來勁頭足,腦子還靈活,一看就是個滿肚子壞水的,跟你一樣,適合搞你那些玩意兒。既然他找來了,也有誠意,你怎麼不應下呢?」

  晃悠著腳丫子的格瞟了眼桌上剁好的魚塊,視線落在架起的石鍋上,這跟平時老克架石鍋的方式不一樣,一看就是別人給架起來的,沒老克架出來的穩當。想也是出自剛才過來的那小子的手。

  克搖搖頭,這次出聲了:「容易受傷。」

  「也是,沒覺醒圖騰之力,要是出了意外就不好了,畢竟你擺弄的那些玩意兒……挺危險。」

  格將腋下穿在獸皮衣上的一根箭頭扯下,剛才翻窗進來的時候他只注意這些射來的箭矢了,沒留意緊貼窗沿的皮繩,才中了招。

  明明只是木質的小箭頭,一根手指就能輕易摁斷,剛才卻能在眨眼間穿透他身上的毛皮衣物,可見其射出的時候速度之快。

  拿著半掌長的小箭頭在手指間靈活地轉動,玩了會兒之後,格動了動手指,輕輕一彈,小箭頭便被準確射進掛在角落裡的那個細口木筒裡。

  他不知道剛才這些小箭頭是從哪兒射過來的,只能將它們先放在木筒裡,那個木筒裡面裝的都是他扔的東西,等滿了克自然會將裡面的東西全部取出來歸類放回。

  「老克,你可有的等了,按照洞裡那些孩子的體質,至少也得再等兩年。」格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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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5:12: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冬季到來

  邵玄回去的時候,洞裡的小孩都已經從河邊返回了,今天的收獲不錯,看他們臉上止不住的笑就知道,有兩個組還比著誰拉的魚多。

  「阿玄,剛才有人來找你換東西,你沒在,他們說明天再過來。」坐在旁邊編草繩的屠說道。

  以前在洞裡的時候屠膽子比較小,長得也瘦弱,這段時間下來放開了許多,人也精神了,話漸漸多了起來。

  「行,我知道了。」邵玄點頭。

  應該是部落又有人心動了,想去捕魚,摸索了經驗之後過來找邵玄換那種能浮在水面的黑塊。

  夜晚,掛在天空兩邊的月亮更暗了,月牙細細的,只能看到那並不算明亮的弧度。從通風口往外看,洞附近一片漆黑,只能聽到洞外呼呼的風聲,以及飛來飛去的夜燕所製造出來的聲響,冬天要來了,夜燕都沒精神,以前它們飛的時候可沒這麼大動靜。

  之後的幾天,不管是洞裡的孩子還是下山區的人,只要太陽沒落山,就往河邊跑得勤,都想著趁河水沒結冰,趕緊拉。

  大概是以往那些年部落的人從沒打過這些魚的主意,河裡的魚也多,這麼多人成天在這兒拉魚也沒見哪天魚少了。這些魚極其兇悍,智商卻不高,容易拉,只要掌握了訣竅,拉魚的數量就蹭蹭往上漲。

  幸運的是,接連幾天拉魚都很順利,沒有出現那種長著觸鬚的生物。

  直到某一天早上,邵玄帶著凱撒去碎石地挖石蟲的時候發現,石蟲少多了,半天才挖到三條。

  河邊的魚也突然少了,石蟲扔下去好久才只拉上來一條並不算大的魚。

  不管是洞裡的孩子還是部落的人心裡都沉沉的,這樣的情形似乎是一種預兆。

  「阿玄,為什麼會這樣?」洞裡孩子們蔫蔫的,盯著手上的草繩一副深受打擊的心碎樣。

  「因為冬季要來了。」年長的一個孩子說道,他曾經聽人說過,到了冬天,很多獵物會藏起來,你怎麼找也找不到,只有等冬季過完了,它們才會再次出來。正因為這樣,部落的人並不喜歡冬季,因為冬季充滿了各種困難所帶來的壓抑。

  見其他孩子還是盯著自己,邵玄嘆道,「確實可能是這個原因。因為到了冬季,石蟲不再出現在地表,而是會鑽進地下深處去過冬,地底比地表要暖和。而河岸邊的食人魚也會離開靠岸的淺水區,游入大河深處,到那些在冬季不會結冰的區域去。所以咱們抓不到石蟲,也拉不到魚。」

  邵玄的話音落下,洞裡頓時彌漫著一股抑鬱陰沉的氣氛。

  在洞裡很多孩子的印象中,冬季很冷,很黑,有時候生病了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就那麼迷迷糊糊睡著,到了飯點被人叫起來吃點東西繼續迷迷糊糊地睡,不知外面白天黑夜,行屍走肉一般。平時沒什麼,現在突然回想起來,再看看最近捕魚的陽光日子,心情能好才怪。

  還有小孩抱著今兒下午新拉的魚坐在角落裡憂傷,一邊憂傷還一邊不捨地摸一摸魚頭。只是配合上那條已經斷氣的魚頭上那瞪得老大的暗紅的眼睛,和裂開的充滿細密尖牙的嘴,這一人一魚怎麼看怎麼詭異,這要是放在邵玄上輩子那個和平年代,這樣的人鐵定會被打上「變態」和「心理扭曲」的標籤,可是在這裡,太正常不過了。

  邵玄捂了捂臉,視線從那邊挪開,不再去看角落裡抱著魚憂傷的人。

  這幾天洞裡用來墊著睡的乾草都被邵玄讓搬出去曬過了,就連換來的毛皮也洗了曬過,準備其實很充足,只是沒人能消除冬天即將到來的陰影,以往的經歷在洞裡孩子的心裡留下的印象太深,再怎麼也陽光不起來。

  現在才中午,外面的天已經變得陰沉沉的了。

  在邵玄想著冬季怎麼辦的時候,坐在一旁的結巴走了過來。

  「阿玄……我……我想……想……」

  結巴憋了半天才將自己的意思表述清楚。

  結巴還有個妹妹,那年結巴沒了雙親,被送到洞裡的時候,他妹妹也被山腰的一戶人收養。部落對女孩比較看重,而且收養女孩的人,也能夠得到更多部落發下的補貼。

  本部落的人大部分都會覺醒圖騰之力,男孩基本會在十歲左右的時候覺醒,晚也不會晚太久,不會超過十五,這也是為什麼洞裡這些孩子以及近山腳區居住的那些孩子們平時只管吃睡不管其他的原因,因為他們不需要怎麼努力,只要不餓死不病死,到年紀了自然會成為圖騰戰士。

  相比起男孩,女孩中覺醒圖騰之力的人就要少一些了,有近三分之一的人一生都不會覺醒,不過,部落並不會因此而虧待她們,相反,女孩在部落裡受到的待遇要比男孩好得多,所以,即便同為孤兒,一些家庭也願意收留女孩,也正因如此,生活在這個洞裡的一個女孩沒有,全是帶把兒的。

  結巴想在冬天來臨前去看望下妹妹,給送過去一條魚,從他自己分到的那份裡面扣,他過來就是想徵求邵玄的意見。自從邵玄帶著洞裡孩子捕魚之後,地位堅不可摧,只要邵玄同意的事情,最年長的那兩個孩子即便心裡不願意也不會反駁。現在,有事情也會詢問下邵玄的意見。

  結巴磕磕巴巴說完自己的意思,站在那裡不安地搓手指,他擔心邵玄會拒絕,看邵玄的眼神都帶著小心翼翼。

  「當然可以,天黑之前回來就好。」邵玄道。

  「謝謝阿玄!」結巴興奮地跑回去拖了一條魚就出洞。

  看著高高興興拖著一條魚離開的結巴,邵玄笑了笑,「道謝的時候他倒是不結巴了,看來還是得激一激,或許一激動,這結巴的毛病就給改了。」

  結巴離開後沒多久,莫爾他娘又來了。來因還是和以前一樣,要帶莫爾上山,可惜莫爾不樂意,就算是他娘軟磨硬泡也沒鬆口,估計前幾天在山上跟那家的孩子鬧矛盾鬧得挺大。

  最後莫爾他娘留了一件厚厚的皮毛衣和一些肉乾之後淚眼婆娑地離開。

  下午格送食物過來,帶給邵玄一些肉乾,還有一件獸皮毛毯和一件衣服。

  「這是麥給你的,衣服是郎嘎給的。」格說道,「他們今天要忙,巫說明天就要入冬了,大家都在檢查房屋準備其他事宜,就找我幫忙遞東西。」

  麥的狩獵隊昨天回來的,趕在冬季來臨之前完成了今年的最後一次外出狩獵行動,收獲很豐富,昨天邵玄看到他們或扛或拉著的獵物,足夠挺過這個冬天,何況狩獵隊不少人在家裡還有存糧,冬季不會餓。昨天回歸的狩獵隊戰士每個人都帶著輕鬆的笑意。

  邵玄接過來看了看,肉乾比較新鮮,肉質也很好,毛毯和衣服比他這幾天換來的皮毛要好一些。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謝謝格叔,順便幫我感謝麥叔和郎嘎。哦,對了。」

  邵玄拖了兩條魚過來,讓格幫忙給帶給麥和郎嘎,雖然知道麥他們這次收獲的獵物足夠過冬,邵玄還是要表示一下謝意。這兩條魚是邵玄自己的那份裡頭的,同組的其他人自然不會有意見。

  「嘿,你就不怕我把魚給截下。」格將魚往已經空了的石缸裡一扔,單臂扛起石缸離開。

  既然巫說了明天可能就入冬,邵玄將之告訴洞裡其他人,毛皮都已經分下去了,該怎麼辦用不著他多說,這幫孩子自保還是懂的。

  當夜,天空漆黑一片,前兩天還能看到一點彎彎的月牙,今天已經完全看不到。

  黑得壓抑。

  邵玄半夜給凍醒的,感覺就好像躺在冰雪裡一樣,凍得發抖。可奇怪的是,醒了之後,又不那麼冷了。

  坐起來,邵玄將堵在通風口的茅草拉開一點點,頓時被透進的刺骨寒風給冰了個激靈。

  冬季正式來了。

  冬季的到來,讓洞裡孩子的生活又變成了原樣,除了吃就是睡。洞外的氣溫很低,醒了他們也不能做什麼,只能睡,期待著下次醒的時候冬天就能離去了。

  有了食物,身上蓋著的毛毯也厚了,這個冬天他們睡得還挺舒服,至少比印象中的冬季要舒服,要睡得安心。

  冬季,格還是每天照常過來,頂著寒風暴雪送食物。邵玄覺得沒必要這麼受罪,跟格商量之後,格每次帶過來三天的量,之後每三天過來一次。現在洞裡也不像以往那樣混亂了,格知道邵玄能控制好洞裡,也沒反對,還留給邵玄一個點火器,讓邵玄好點火。

  其實,冬季也並非沒有其他事,比如部落派下來教導識數的人。和以往一樣,每隔個二三十天,就會有人過來一趟,冬季照常。

  這日,又到了教導的人過來的日子,前一天格給邵玄帶過話,讓邵玄做好準備。省得到時候洞裡孩子一個個睡得死沉,錯過了這難得的學習機會。

  於是,當負責教導的老獵人裹著獸皮,哆哆嗦嗦地掀簾子進洞的時候,還沒感受到洞內火堆帶來的暖意,就看到本應該睡在地面趴一地的孩子,全都精神抖擻坐在那裡,目光閃亮,看得他使勁一哆嗦。

  因為住在山上,前段又有其他事情耽誤,細算來,他已經有近四十來天沒過來,對下山區發生的事情也不怎麼瞭解。昨天他先去找了格,問問這段時間洞裡的情況。本來只是例行問問,卻沒想到短短二十來天,洞裡已經發生了天大的變化。

  昨天聽到格讓不到十歲的邵玄負責管理洞的時候,這位老獵人還很不滿,這不是欺負人嗎?洞裡那幫孩子是好相處的?以前他去洞裡教導,就只有邵玄那孩子一個會認真學,這位老獵人對邵玄的印象還不錯。

  格解釋的時候他還不信,現在親眼看到洞內的情形,好像是不一樣了……

  頂著二十多雙相當反常的熱切視線,這位老獵人僵硬地邁著步子走進去,坐在以前坐的那個石凳上,從懷裡掏出一張寫著數字的獸皮,對著火堆的光看了看,沒拿錯,確定是這張獸皮卷,便清清嗓子。

  「咳,這個,今天呢,我教大家學習一到十的數數,聽好了,我先念一遍,咳,一,二,三……」

  念了一遍之後,老獵人感覺周圍的氣氛有點不對,視線從獸皮卷上挪開,抬頭看過去,只見周圍一圈剛才還熱切的視線變得不耐煩了,有的還明顯帶著鄙視。

  怎麼的?這才剛開始就不耐煩了?老獵人心裡也不爽快,以前他過來教導的時候就是這樣,念了兩個數字這幫人就哈欠連天地要滾去睡覺,氣得他老人家腦仁疼。

  正待訓斥一番,老獵人就聽到有孩子抱怨:「大冬天的不睡覺硬撐著起來就讓我聽這個?」

  「才一到十?這老頭不行啊。」

  「就是!」

  「哎,老頭你行不行?你只會一到十嗎?」

  「阿玄,不行就讓這老頭走吧,換人來。」

  「就是!」

  「換人!」

  「換人!」

  「讓他走!」

  邵玄看了看拿著獸皮卷的老頭,發現這位老人家額頭的青筋正一突一突的跳。

  多稀罕哪,老獵人打死也不會想到,這幫小崽子竟然愛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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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5:14: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壁畫

  能夠過來負責教導的人,自然不會是一把年紀只知道一到十的白癡,何況這種老獵人,就算其他的知道得不多,但數數是絕對在行的,這是外出打獵必須知道的知識,狩獵隊與狩獵隊之間的比拼也少不了用到數字。

  知道洞裡這幫孩子一到三十以內都差不多能熟練數出來,老獵人除了詫異驚奇之外,也有了一絲歡喜和欣慰。他愛教導人,可惜在山上,那裡的孩子根本用不著他去教導。

  難得來了興致,老獵人今天教導得相當盡心。

  能學到更多的數,鬧哄哄的洞裡也安靜下來,不吵著換人了,小崽子們都豎著耳朵聽。邵玄主要是看部落的文字,這幫孩子則是學習更多的數,至於洞內最無聊的,大概就只有蜷在草墊上睡覺的凱撒了。

  老獵人離開的時候,還沒教盡興,也頗為不舍,往年一個冬季也就過來個兩三次,現在教得挺爽,就算他想多來幾次,他也不可能天天下山。考慮之後,老獵人將手裡的獸皮留了下來,並不是最開始拿出來的那張,而是記錄了更多數字和文字的一張更大的獸皮,讓邵玄保管著,誰想看就去找邵玄。

  洞裡這邊的通風口都已經用茅草堵了起來,沒有光照進來,入冬以後洞裡白天黑夜一個樣,洞裡也不可能整天燃著火堆。洞裡存著柴火,前兩天有戰士搬運過來,但也供不起成天燃燒。

  邵玄看著火堆想著,如果洞裡能亮些,幹什麼都方便了。

  凱撒趴在邵玄旁邊啃生魚,它不愛吃熟食。

  洞裡吃完魚留下的那些細密的魚牙也不好用來做其他的工具,都太小,他們也不能外出狩獵,狩獵工具也用不上。邵玄直接做了幾把刷子,給凱撒刷毛,自己也梳梳頭。

  部落裡是有梳子的,只是洞裡的孩子們對梳頭的興趣不大,形象問題壓根比不上食物問題重要。部落的人不論男女,都有長髮有短髮,不喜歡長髮的就用刀將頭髮割短,但是洞這邊也沒有誰去給那些孩子們割頭髮,一個個披頭散髮的。

  稍微大點的魚牙被洞裡的孩子們爭搶著做了項鏈。

  用獵物的角或者牙之類比較有物種特徵的東西做成裝飾,這是部落裡的人用來炫耀展示自己狩獵能力的方式。有些戰士會將這種裝飾物送給心愛的姑娘討歡喜,女人之間也會攀比,比誰帶著的項鏈更高等,頭上插的羽毛所屬鳥種哪個更兇殘,越厲害的獵物做成的裝飾,戴著就越受到部落人的羨慕。

  孩子之間自然也會比。近山腳區的孩子們帶著的項鏈多數都是家裡長輩外出狩獵之後用獵物的角、牙齒或者某一部分的骨骼做成的,洞裡很多孩子早就沒了雙親,沒有人送他們這樣的裝飾物,每次去部落裡走動的時候他們就特別羨慕其他帶著飾物的孩子,經常跟部落其他孩子爆發爭鬥就有這個原因在內。

  可現在,他們能夠用自己親手捕到的獵物的牙齒做成項鏈,能不高興麼?現在,他們也有項鏈了,不必那些孩子們戴著的差!這幫孩子如此喜歡魚也與魚牙項鏈有關。

  邵玄沒跟他們搶魚牙,大點的適合做項鏈的都讓給了其他孩子。結巴去看望他妹妹的時候就帶著一顆魚牙,比他自己帶著的那幾顆魚牙都要大。

  都不容易。

  在邵玄思量著怎麼改善洞裡狀況的時候,洞裡的孩子並沒那麼糾結,每天除了睡,只有吃東西的時候坐在火堆旁交流一下數數的經驗。而莫爾每天也會練刀,數數他早就掌握了,認識的字也比洞裡其他孩子多,每天點著火堆的時候,他就在角落裡練刀,朝空中扔個石子,然後揮刀砍,畢竟這裡可沒有夜燕供他練習。

  吃過東西,洞裡的孩子們一個個睡了,火堆裡的木頭快燃盡,邵玄往裡加了一根木頭,等木頭的那端燒起來,才拿著燃燒的木頭,往洞內深處走。

  那天他查看洞內深處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堆著雜物的石室,石室很亂,洞裡孩子們用的石鍋也是邵玄從那裡翻出來的,除了石鍋之外,當時邵玄沒有細看別的。今兒閑著沒事,便拿著火把過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再翻出點有用的東西。

  雖然睡的地方通風口都堵上了,但洞深處還是有連通外面的細縫和小口,繼續往深處走的時候能感受到一絲絲吹過來的冷風。

  好在風不大,火焰只是跳動了幾下,不會被吹滅。

  邵玄裹了裹獸皮衣,繼續按照記憶往裡走。凱撒緊跟在旁邊。

  洞裡深處有不少石室,呈樹枝狀分佈,堆積雜物的石室在靠右數倒數第二間,還挺大。

  石室內的通風口都被堵上了,邵玄拿著火把翻看這裡的雜物。有一些物品以前被使用過,後來大概洞裡的孩子都懶得再用這些,只等著部落發糧,這些工具雜物也就全都堆積在這裡蒙塵了

  除了幾個石凳,也有架起石鍋的的東西,邵玄都沒興趣。

  翻看了一會兒之後,邵玄的視線落在一個圓盤上,石質的圓盤,平底,邊沿高出一指的距離。

  盛東西吃的?有了石鍋還用這個幹什麼?

  將石盤放一邊,繼續翻看別的,翻著翻著,邵玄動作一頓,回頭再次看向被扔在一旁的石盤。用手粗略丈量了一下,然後舉高火把,看看被堵著的通風口。

  石洞的通風口有很多都開得比較大,既能通風,又能透光。

  邵玄的視線在堵著的通風口與石盤兩者之間來回看了幾眼,然後抱起石盤沿路返回。

  加了柴火將火堆燒旺了點,從洞口厚厚的雪層裡取了雪放在石鍋裡,邵玄將石盤放在洞口草簾子外面,將燒融了的雪水倒進去。等了會兒,邵玄再去看,發現水已經結冰。

  將石盤拖進洞,用火燒了下石盤的邊沿,然後將石盤倒扣,裡面圓餅狀的冰塊被倒出。

  有幾個沒睡的孩子疑惑地看著邵玄來回忙活,都很好奇,裹著毛毯又怕冷懶得站起來,都伸長脖子往邵玄那邊看,火堆不亮,他們看不清邵玄到底在幹什麼。

  直接用手太冷,邵玄用獸皮裹著冰,抱著冰踩在一塊石頭上,讓結巴把堵在這個通風口的茅草全給拔了。

  沒東西堵著,外面的冷風都往裡灌,冰得洞內的孩子一個激靈,站在通風口的邵玄感受更是強烈,感覺臉都木了。趕緊跟結巴合力,將冰塊對著通風口往裡推。

  和邵玄預料的一樣,冰塊跟通風口的大小差不多,只小一點點,而這一點點正好讓他將冰塊推進通風口裡。

  以前邵玄不明白為什麼通風口裡還有一處凹陷,現在知道了,是用來卡住冰的。還有點縫隙,用茅草直接堵就好。

  等冰塊裝好,外面的寒風也沒再吹進來,光卻是從冰塊照入洞裡。這裡的冬季沒有熾烈的陽光,但白天外面亮度還是有的。

  在邵玄看來,這樣的透光度還是不怎麼滿意,設計也有不少缺陷,但對這些孩子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一個個張大嘴巴,盯著亮亮的通風口,目瞪口呆,跟傻了似的。

  原來,冬天,也可以很亮的。

  邵玄只裝了一個,剩下的就讓其他人來做,這次自告奮勇的人很多。剛才還懶得起來的人,圍著毛毯就過來了。

  在旁邊指導他們又做了一個冰塊安裝在一處通風口,邵玄便讓他們自己繼續,每個孩子都恨不得親自動手試驗一次,邵玄決定還是按組來,五人一起裝一個。太高的地方,他們就以疊羅漢的方式來解決。

  邵玄讓他們用的時候都得小心別摔破了,不知道這些石盤存放在這裡有多久,至少近些年是絕對沒使用過。

  看那邊沒問題,邵玄又拿著火把回到堆雜物的石室,翻了翻,又翻到四個圓盤,就一個能用,其他三個都碎了。

  將第二個圓盤拿出去,做了個冰塊安裝在這間放雜物的石室的通風口,這次用不著火把邵玄就能看清石室內的情形了。

  那邊的孩子們正忙著做冰塊,邵玄則在這裡繼續翻動,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能用的東西。

  翻動的時候,邵玄的手臂擦過石壁,發現石壁上唰唰地掉粉。

  邵玄很疑惑,洞裡其他地方的石壁可沒有這樣,俯身仔細看了看,他發現,這間石室石壁表面覆蓋著一層東西,像是用石粉處理後刷上去的。

  他見部落有人用過這類似的法子刷木頭防蟲防腐,但這裡只是山洞,何須採用這樣的法子刷石壁?而且,看這情形,年代夠久了。

  剛刷上去的那些年肯定是覆蓋得嚴實,可現在離部落居住在洞裡的時期已經過去好久好久,這些覆蓋在石壁上的粉層早已經變鬆,有些地方開始掉落,用手一抹,就能抹去不少。

  拿出石刀刮了刮,抹去墻壁上的石粉,借著透進來的光,邵玄看到,在抹乾淨的石壁上這塊地方,刻畫著一些圖案。

  一個女人抱著罐子,罐子的口徑寬而闊,底部卻尖而錐,罐子上還有花紋。邵玄在部落裡也沒見誰使用這樣的石罐,部落的人一向講究實用,而不是精美。

  或許山上住著的人家裡會有這樣的吧。邵玄想。

  再擦出一塊地方,石壁上刻畫的則是十來個戰士拿著弓箭,追趕獵物。

  邵玄記得,郎嘎跟他說過,部落的人極少有人使用弓,因為沒有好的材料能做出足以承受圖騰戰士臂力的弓,現在做出來的都只是用來設陷阱,驅趕獵物輔助狩獵而已,而不是給圖騰戰士使用。可石壁上刻著的這些圖裡,每個戰士,人手一把大弓!

  邵玄拿著刀打算刮下更多的石粉看看石壁上其他被覆蓋著的畫,想了想,放下刀,邵玄取了水來,拿著獸皮沾著水小心擦拭石壁。他覺得這間石室石壁上的畫可能會告訴他很多有意思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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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 15:14: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點個贊

  洞外依然大雪紛飛,河邊早就結了厚厚的冰層,部落現在很少有人外出,如果站在外面放眼望去,入眼全是一片白色。
  
  洞內燃著火,氣氛不同於以往的熱烈。
  
  裝上冰塊之後,洞內亮堂了許多,還不用吹冷風,這種感覺讓洞內的孩子很新奇,接連兩天都處在一種異常的興奮狀態,圍著火堆,看看石壁上的字,相互之間探討一下。
  
  邵玄將那位負責教導的老獵人留下的獸皮卷上的字都寫在了石壁上,白天有了透進來的光,不用點火堆也能清楚看到石壁上的字。學會了這些,下次那位老獵人也用不著每次過來都從頭開始教了。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邵玄這兩天除了吃東西的時候,一直都待在那個石室,將石室壁上的石粉小心擦掉。
  
  石室內的雜物已經被邵玄轉移到其他地方了,石壁上畫的畫所佔面積還挺大。
  
  終於清理完最後一角,邵玄直起身深呼吸,活動一下酸疼的手腳,後退幾步,借著透進來的光,看看石壁上的畫。
  
  光線並不算亮,有些地方的畫也看不太清晰,邵玄還是要借助火把才能看清。
  
  除了一開始邵玄看到的那兩處地方的畫之外,還有一些更讓邵玄驚訝的畫。
  
  上面的畫還涉及到了農田和畜牧業,那些在農田間勞作的人,拿著鞭子驅趕著羊的人……
  
  穿著皮裘拿著小巧而花式繁雜酒杯的人,還有三五成群拿著籃子採摘的女人……
  
  甚至還有人騎著馬。有一副就是畫的大人帶著小孩騎馬奔跑。
  
  旁邊還有不知畫的是征戰還是狩獵的畫,這畫相比起其他畫來說要長一些,幾乎佔了左面墻壁的一半,畫前面有一匹高大的駿馬,馬上有一位頭戴長長的羽飾、體格比其他乘騎要明顯壯實的戰士,昂首挺胸,很有氣勢的樣子,應該是這些人的頭領。
  
  在那個強壯戰士的身後還有數騎疾馳跟隨。旁邊還有一些……狼?
  
  不,那不是狼。
  
  跟凱撒相比,畫上的動物尾長而翹,有幾隻的尾巴還朝上卷曲著。是獵犬吧?
  
  那幾隻獵犬有的張口露舌,似乎在喘氣,還有兩隻則朝乘騎那邊側著頭,似乎在聽誰說話。
  
  這些畫的背景還畫有一些建築,而那些建築比邵玄在部落裡看到的要更高,更大,雖然聽說如今上山區的人住的屋子比近山腳區的要好得多,但邵玄跟據所聽到的訊息在腦子裡模擬了一下,即便是山上那些人住的屋子,恐怕還是比不上畫上這些大宅。
  
  視線再次回到最開始看到的那副畫,畫中女人頭上戴著飾品,並不像如今部落的女人們所戴的飾品那樣的簡單粗暴風格,而是更加精細精美,至於女人抱著的罐子……
  
  那些帶著花紋樣式繁雜的罐子,如果不是石罐的話,邵玄想到了一個可能——陶器。
  
  這些畫存在了多久?
  
  如果跟這個石室開鑿的年代差不多久遠,怎麼也得數百上千年了吧?
  
  千年前就有了畜牧、養殖等農業,還有陶器存在,狩獵工具也比現在的花樣多,甚至還帶著獵犬,那可是真的獵犬,而不是凱撒這種偶然才被帶回來養著的苦逼狼!
  
  邵玄壓下心裡的震驚,繼續看。
  
  左面石壁上的畫跟右面石壁有著明顯的不同。中間將左與右隔開的地方,邵玄看不懂畫的是什麼,太抽象,乍一看上去有些亂,邵玄也無法根據前後畫推測。但,明顯的是,經過這一段畫之後,畫的風格似乎從之前的蓬勃、自信,猛然降到一種低靡狀態,很多畫都透著一股子蕭瑟的蒼涼感。
  
  跪地哭泣的婦女,站在地上直愣愣不知道看著什麼的孩子,彷彿帶著無限的茫然,背景圖也不是那些大宅子,而是邵玄現在所在的這個洞。
  
  也不再有農業及家畜飼養,不再有三五成群的婦女提著籃子去採集的圖,不再有騎射,不再有獵犬,不再有那些做工比石器精致得多的陶器……
  
  而不管是左面石壁還是右面石壁上,刻的畫上方都有一個標誌圖——部落的圖騰。
  
  炎角部落的圖騰看著像是雙角犀的兩個牛角,只不過角更長,還帶著火焰,跟部落的名字一樣。
  
  那麼,這上面所刻畫的就是炎角部落了?
  
  邵玄回想起上輩子那位學考古的同學說過:壁畫、岩畫,一般是用來描繪那個時代的人的生活,或者那時的人們所幻想、所希望的東西,也是那時人類的一種精神寄托。
  
  這間石室上刻的畫肯定不是憑空想像的東西,所刻的畫中透著的感情太強烈,真實的經歷、事物才會激起人們更真更深、更濃郁、更厚重的情感。
  
  部落遇到了什麼?
  
  天災?
  
  亦或是兩者皆有?
  
  在右面石壁的末尾處,畫著很多巴掌大的圖案,這些圖案的風格迥異,比如位於左上方那個圖案,畫著的像是歇在網上的蜘蛛,再比如位於右端的那個畫的又是竹子還是啥的植物,還有一個竟然只有一個像是面具之類的東西,看著那個瘆人勁兒……
  
  這些圖案上面有植物、有動物,還有各種邵玄想像不出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
  
  在邵玄研究這些壁畫的時候,外面有人叫他。
  
  「阿玄,格叔來了!阿玄快過來!」
  
  洞裡其他孩子對於洞深處沒什麼興趣,在他們生活在洞裡這些年,除了到洞內專門的地方拉尿拉屎之外,不會往更深處研究,那些地方他們見過一次就沒興趣了,所以,喊邵玄的那個孩子也並沒有往這邊走,而是直接用喊的。
  
  回過神來,邵玄意識到今天好像確實是格送食物的日子。
  
  格這次也是一次性送了三天的食物過來,邵玄看到他的時候,格穿著的皮裘上還有不少雪沒融化,格卻一點不在意,視線盯著那些裝著冰塊的通風口,手裡還擺弄著那些石盤,顯然他也沒想到洞內還有這玩意兒,從他負責送食物起,冬季的洞裡就一直是黑的。他以前倒是聽人提起過洞裡有這類似的東西,卻一直不見洞裡孩子用,再加上以前洞裡的情形,他也就沒多事,沒想現在竟然能看到。
  
  讓洞裡其他孩子幫忙「卸貨」,現在食物充足,洞裡的孩子們也沒像曾經那樣見到就爭搶,聽到邵玄的話之後,都過去幫忙,然後邵玄按組分配,至於各個組內怎麼分就不用他操心了。
  
  今天邵玄沒讓格立刻就走,而是拉著格讓他給洞裡孩子講講部落的事情,反正格送了食物之後也沒其他事情了。
  
  邵玄只是想從格這裡了解更多訊息,看看能不能跟石壁上的畫聯繫起來,可惜,格講的東西,跟邵玄從郎嘎他們那兒聽來的都差不多,並沒有他想要了解的東西。
  
  拿著炭化的樹枝在地上畫了個圖案,邵玄知道格往這邊瞟了幾眼,很明顯是看到他畫的是什麼了,卻並沒有任何異常,顯然格並不認識這個圖案。
  
  邵玄畫的是石室右面石壁最後那些風格迥異的圖案其中之一,格也算得上是部落裡老資格的戰士了,他都不認識這個圖案,邵玄心裡嘆息,看來他想了解更多石壁上畫的事情,有點難度。
  
  其實石室右面石壁上的畫的最末尾,在那些風格迥異的圖案下方,還有一句話,只是邵玄有幾個字並不認識,一句話連不通而已。
  
  邵玄雖然說這裡的話能說順溜,但很多字還是比較生疏。算著那位老獵人下次過來的時間,邵玄將那幾個字學會,等有機會再詢問。
  
  又過了十來天後,那位老獵人終於再次下山來到洞裡。
  
  驚訝地看了洞裡的變化,又檢查發現洞裡這幫孩子確實懂了很多,老獵人很高興,再次拿出一個獸皮卷,教新的東西。
  
  在教導的空暇時間,邵玄向他請教了幾個字,這些字中並不全是石壁上的,其中混雜了其他字,邵玄這樣只是不想讓老獵人懷疑。
  
  不過事實證明邵玄想多了,老獵人教導人的興致很高,其他的卻不多想,只以為邵玄是從別人那裡看到過這幾個字,便頗有興致地一個個教邵玄辨認。
  
  教完之後老獵人還贊賞地誇了邵玄一句:「這幾個字寫得不錯,有氣勢!以後肯定是一位英勇的戰士!」
  
  邵玄只是笑笑,沒說話。被誇贊的那幾個字是他仿照石壁上的字寫的,並沒有完全原樣複製,但因為是照著寫,也帶上了些原作的神韻和氣勢。
  
  這樣看來,在石室裡作畫寫字的也應該是一位戰士,還可能能力很強悍。
  
  等老獵人離開,邵玄將老獵人新留下的獸皮卷裡的字都寫在石壁上給洞裡孩子們復習,自己則再次來到石室。
  
  認了字之後,邵玄終於知道那句話寫的什麼了。
  
  「終有一天,我們將重返故地。榮耀依舊在,炎角之火永遠不滅。」
  
  這話後面還有一個「贊」字,大概是此間石室的主人、在石壁上刻畫並寫下這句話的人的名字。
  
  最後這句話刻得非常深,比其他畫都要刻得深,最後幾個字尤甚,可見對方在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感情有多強烈。
  
  雖然不知道這裡的壁畫為什麼後來會用石粉刷上,但對於這裡的畫,寫下這些字的人,邵玄還是很感謝,且敬佩的。
  
  從那句話就能看出,對方的處境,或者說整個部落的處境並不好,甚至讓人絕望,但對方仍未放棄。
  
  即便境地再絕望,只要活著,只要部落還在,就意味著希望尚存。
  
  邵玄拿著炭化樹枝,在「贊」字的後面畫了個豎拇指的簡筆畫。
  
  再給你點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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