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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七章 青矛剔肉
石鍋內的浮油隨著不斷冒起的氣泡而飄動著,散發著誘人香味的肉湯,卻無法再吸引眾人的視線分毫。
敖剛才那句「該上肉了」,並未刻意壓制聲音,在場的人哪個不是有些實力的?以他們的耳力,自然能夠聽到剛才敖所說的話。
有肉就好。剛才還抱怨炎角小氣,給湯不給肉的人,立馬坐下,摩拳擦掌等著了。阿不力更是讓除了自己媳婦兒之外的其他人離遠一點,反正炎角這裡的地方大,都坐這麼近幹嘛?
空間大了,方便他們以各種姿勢吃肉。坐著吃飽的時候,站起來或許還能繼續撐!
隨著敖和塔走出來,一股更濃的肉香傳入場內。
走進場內的炎角戰士們頂著大石盤,每一個石盤上都有一整隻經熬煮過的兇獸,這些兇獸,即便趴地上也比人要高,現在煮熟了,擱盤子上的時候,看上去仍然是一大團。
對於早已經習慣熟食的部落人們來說,生肉是沒有什麼讓他們喜歡的肉香味的,只有血腥味,以及輕微的鹹味,接觸過金器的人還會多察覺到一種氣味,那就是金屬味,別問他們怎麼知道的,一開始擁有金器的時候,誰不會過度好奇?
他們敏銳的嗅覺,此時幾乎都放在熟肉上,端來的這些,當真惹人饞。那可是兇獸肉啊,能白吃的兇獸肉!
只是,這些盛放著兇獸肉的大石盤被端進來之後,並未直接端到各個部落的席位處,而是跟著敖走。
這時,矛頂著一個直徑將近兩米的石盤,乾淨的石盤中放有一個青色的矛頭。今晚他只是一個跑腿的,就連他爹也只是一個配角,秀場的主角是他爺爺,前任首領,現在的敖長老。
敖拿著長矛稍稍活動了一下,然後將矛頭放在炎角席位處的火堆上燒。
部落人認為,火能驅散病邪,這是更古老的時期,先祖們在掌握取火之技後,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思想。
很多時候,除非是徒手去拿食物,切割食物的刀具,他們也會在火上烤一烤。
燒過之後,敖輕撫長柄,然後將長矛轉了個圈,矛鋒朝上停住。
敖拿著長矛,朝炎角席位的左邊走,來到這邊最靠前的長舟部落前。
這幾個大部落的排位,其實是他們的帶隊人自己隨即抽簽抽的,長舟部落首領木伐手氣好,抽到的座次排在前面。
當時長舟部落的人還挺得意,看著其他幾個座次靠後的部落得意:「你們先來又如何,還不是被我們後到的長舟部落擠後面?」
所以,長舟部落是敖此時的第一個目標。
當敖站在長舟部落席位前的時候,坐在長舟部落最前面的首領木伐看過去。一位是炎角前任首領,一位是長舟現任首領,兩個部落之間又有那麼點不爽快的事情。兩人不過是一個眼神,一個瞬間,便完成氣勢的交鋒,猶如看不見的電光,離得近的人似乎能聽到空中傳來的懾人的霹啪聲。
木伐自詡高人一等,不會如依舊野蠻粗暴的炎角部落的人那般行事,所以,面上看,仍舊帶著淡然的笑意,一副不願意與那些粗蠻的炎角人計較的樣子。
而敖也沒有在說什麼,手一招,後面塔就同其他人扛著盤子過來了。
呼!敖握著長矛的手腕一抖,將手中的長矛刺出。
殺氣,剎那間沖出,像是一股寒冷的霜流,朝周圍散開,並未對準席位上任何一個人,但感知敏銳的戰士卻能清楚察覺到,尤其是離敖最近的木伐。
嚇唬我?!
哼!
木筏除了剛才那一瞬間的驚愕之外,很快便鎮定下來,也沒有驚慌,如山嶽一般,穩穩坐在那裡,似乎面前的一切都是浮雲。
炎角既然辦這個盛宴,肯定不是來廝殺的,所以,木伐相信,敖的意圖只是為了嚇唬他們,想看看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驚慌的醜態!
真奸詐!
其實,木伐還真冤枉了敖,敖是想來展示一下自己的氣勢,但他卻不是針對長舟部落,而剛才流露出來的殺氣,也只是習慣使然。一到這種時候,他總會激動難耐。
塔深知他爹已經投入了,只控制著頭頂的石盤,時不時轉動一下,調整傾斜角度,配合得天衣無縫。
作為前任首領,敖那一身的氣勢無疑是相當強的。
長矛如撲食的兇獸的利爪,打磨得鋒利的矛頭,帶著尖嘯之聲,似是破盡一切的氣勢,直扎向石盤上的那隻煮熟的兇獸!
噗!
輕微的聲響起,太輕了,不像是直接扎進結實的獸肉中的聲音。而隨著這聲輕響,敖抬腳向前跨出,手中控制著矛柄朝旁邊一掃!
一塊磨盤大的肉白色塊狀物從石盤上飛出,泛著油光的肉塊,在陽光之下,劃出一道金色的光芒,最後落在另一側早已等待的空石盤上。
噗噗噗!
並未停歇的長矛再次扎出,而且越來越快,不斷加速,敖的身影也變得虛幻起來,前一刻還在站那裡,下一刻就只能看到殘留的虛影。
而隨著長矛一次次的刺入,一塊塊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獸肉,從原本盛放的石盤,落到另一個石盤上,有規則地堆起。
看到這一幕的人深深倒吸一口氣,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感覺那裡並不是在削肉,而是手握長矛的狩獵者在與猛獸廝殺。
削個肉而已,哪裡來的這麼重的殺氣?好在,所有的殺氣,針對的都只是盤子上的那隻煮熟的兇獸。
所幸炎角只是拿煮熟了的兇獸來削,而不是當場宰殺,雖然有些人也喜歡看當場宰殺,但並不是每個部落都喜歡這種方式。
其實,一開始,炎角在商議炎河盛宴的時候,也想過當場宰殺,可是後來否定了,他們為什麼要將自己的殺招都顯露出來?炫個技就行了,自己的老底還是得留著的。
是的,炎角只是將這些當做炫技的手段而已,而不是展示自己的狩獵技巧。他們傻逼了才會將自己狩獵兇獸的技巧全部展現出來,有能耐的外部落人不少,被他們學去的話,炎角人哭都來不及。那可是他們經過不知多少代炎角人的經驗積累,無數次實戰狩獵才掌握的技能,幹啥要給別人看?
部落人對於技術的保護,總是很敏感的。
面對著活的兇獸,他們就會忍不住用真正的有技巧的殺招。可對著熟肉就不同了,只會炫技,不會將真正的殺招露出來。這些,不過是他們曾經玩過的遊戲,現在再玩一次罷了。
長舟部落席位前,敖炫技炫得越發酣暢,手頭動作再次加快,周身的氣勢也更加強烈。
離遠一些的部落都能感受到那股殺氣,更何況是離得最近的長舟部落人?
坐在席位處的長舟部落人面上不斷抽動,就算敖的殺氣不是針對他們的。但朝四周湧出來的氣勢中仍然會有殺氣逸散,這讓他們感覺後背冰涼,全身的皮膚表現都冒起了一個個雞皮疙瘩。
有人想要轉移注意力,不被敖那邊的動作所影響,可是,當他們的目光放在另一個石盤上的時候,卻發現,被削下的肉,基本上都是整塊整塊的,完整的肌肉!
寬闊的完整的肌肉被大塊大塊剔下,那些狹長的緊緻的肌肉亦是,就連最難扯開的圓索狀肌腱部分,也被俐落地幾乎貼著骨頭割斷,盡量保證整塊肌肉的完整。
見到這一幕的人,面上抽動得更厲害了。
果然,炎角的人在炫技。他們展示的不是直接削肉,而是剔肉!
削肉簡單,剔肉卻難。
若是對猛獸不了解,如何能完整地剔肉?
就在很多人的注意力被那些被完整剔下的肉塊吸引時,離得最近的長舟部落首領木伐腦中卻閃過疑惑。
那把長矛上的矛頭,有古怪!
……
剔出的肉塊落在石盤上的啪嗒啪嗒的如雨點般的聲音,終於停歇。
此時,原本盛放整隻獸肉的石盤上,已經只剩下一個乾淨的骨架,而另一個石盤上,被剔下來的一塊塊近乎完整的肌肉,堆疊在其上。
塔同其他頂盤的人,將那個石盤放於長舟部落的席位邊,那片空地就是特意留出來放石盤的。
終於完了……
場內竟然能聽到集體舒氣的聲音。
尼瑪,剔個獸肉而已,至於剔得這麼驚心動魄嗎?!看得老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別以為你嚴肅著一張臉,老子就看不出你的得意!
炎角的這幫人其實就是顯擺炫耀吧?是吧?!顯擺你們經常吃兇獸到能熟悉兇獸身上的每一塊肉的程度?還是顯擺你那耍長矛的技巧?
好吧,雖然心裡抱怨,但他們心裡卻是挺震撼的。尤其是剛才敖剔肉時的氣勢,一些人看得都摒住呼吸,像是在親眼目睹一場狩獵。還有剔肉時的熟練程度,若不是經常吃兇獸肉,怎能如此熟練?
經常吃兇獸肉啊……真羨慕!大概,這就是吃兇獸肉的正確方式?
敖看了看面色不斷變換的長舟部落人一眼,朝身後一擺手,「下一個!」
敖還是很滿意自己在這般規模的盛宴首秀的,一直嚴肅著的臉上動了動,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在炎河盛宴上炫技,是敖主動提出的。
盛宴上不是要提供肉嗎?肉,我給,一點不吝嗇,誇富宴級別的盛宴嘛,小氣就是丟部落的面子,必須得闊氣!只是,他給的方式有那麼點粗暴而已。
至於敖為什麼有這樣的技術……誰沒有一個二逼的過往?
當年敖還是小孩的時候,炎角部落這支還被困在大河這邊,與世隔絕,部落的人娛樂活動很少,要麼是練習狩獵基本技法,要麼學著打磨石器,要麼就是跟一群小屁孩扯淡。
那些敖都沒興趣,他每天最喜歡最期待的活動,就是將自家煮肉湯之後的那大塊大塊的獸肉,給分成小塊,若是帶回來的獵物是小隻的,能整隻扔進鍋裡面,他就整隻地分解獸肉。
後來敖覺醒圖騰之力後,這種活動就更加頻繁了,因為覺醒之後力氣大,分肉分起來更加輕鬆,覺得厭倦之後,敖又開始自發將難度加大,從一開始分下來的肉絲,到後來的肉塊,再到完整的整塊肌肉,技術就是這麼在無聊之中找樂子而練成的。
經常在山林裡活動的猛獸,大多沒有太多肥油,尤其是迅猛型的,肌肉都是緊繃的,熬煮過之後,能扯下來一塊一塊的肉,敖喜歡將那些一塊一塊的肉完整剝離下來,而他所需要的工具,僅僅只是一根普通的長矛而已。
這是敖自己找的樂趣,他也喜歡在人前展示自己的這項技能,整個炎角部落,或許有愛好相同的,但沒有誰剔肉能比得過他的了。所以,每當很多人聚在一起的時候,敖就會展示一遍自己的這項技能。而炎河盛宴,無疑又是一個他炫技的平台。
他就喜歡看那些人恨不得馬上喊停,卻又礙於顏面而強忍著的憋屈表情。哈,還可以炫二十三次啊,真爽!
席位靠末尾的一些小部落的人,見到敖的動作,頓時又開始忐忑起來,到時候敖走過來當著他們的面剔肉時,會是怎樣的感覺?會不會被嚇懵?
想一想,食慾都降低了不少。
他們就知道,炎角的肉不是那麼好吃的!
然而,相比起那些目光放在敖的剔肉技巧的中小部落,幾個大部落的首領,不約而同將注意力凝聚到敖手上那把長矛的矛頭上。
青色的矛頭?
金器?
為何有這種顏色的金器?
他們也從那些逃離沙漠的奴隸主手中搶奪到不少金器,有深金色,淡金色,偏白的,偏紅的,唯獨沒有全青的!
「金」不就是他們手上那些金器中最普遍的那種顏色嗎?
因為金器一直被當寶貝,照顧得很好,沒有出現生鏽的情況,所以也基本沒在金器上見過雜色,此時,看到敖手上的那根長矛上青色的矛頭,眾人心中不禁思量開來。
尤其是當時與敖離得最近,感受最深的長舟部落首領木伐,就算敖已經帶著塔離開,但他耳邊還迴響著那一刻,敖揮動長矛時,矛頭劃破空氣時那種微不可查的震顫聲響。驚人心弦!
那是金器的聲音,卻又與他們手上的金器不同。
炎角在此展現的,僅僅只是他們狩獵兇獸的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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