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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kdkd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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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陳詞懶調】原始戰記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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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12 00:42:54
第六三六章 大哥被凶獸抓走了

  縱使那條怪魚反應很快,但仍然遲了一步。
  
  一陣疾風刮過。
  
  河面像是一塊布匹被俐落切開,剛下潛的怪魚被直接抓了出來,整個被提起,然後只聽“嗤”的一聲,濃郁的血腥味傳開。
  
  原本在木筏上想著最後還是跳河一搏的帛絡,只覺被大浪猛地拍了一下,要不是他一隻手還抓著木筏,可能就直接被掀飛出去了。
  
  帛絡因為砸下的河水睜不開眼,空氣中帶著血腥味,似乎還有一些別的什麼。等他睜開眼的時候,正好看到木筏前方有東西從空中掉落河裡,砸出的水浪讓木筏搖動得更厲害了。
  
  那是被撕成兩半的怪魚,掉落河中之後,尾部的那一半往下沉,很快沒了身影,而另一半則在河面起起伏伏,並未沉下去,帛絡還能看到那條怪魚的三瓣嘴張合著,卻沒了之前的威風,苟延殘喘。
  
  不管是待在木筏上的人,還是在岸上著急的人,都被剛才那一幕驚到。
  
  剛才……那是什麼?
  
  “帛絡小心!”
  
  “快跑!”
  
  “下水!快下水!”
  
  河岸山的人突然驚惶大喊。
  
  木筏上的人也感受到自己似乎被什麼盯上了,待他抬頭,只間一個身影以極快的速度襲過來,他根本沒來得及跳水裡,就連人帶木筏一起被抓上空中。
  
  “啊——”
  
  帛絡看著快速遠離的河面,滿心的恐懼和悲傷化為一聲絕望的喊叫。剛脫離那條怪魚的口,就落入鳥的爪子。
  
  找來的救兵已經到了,但這個時候,他們也束手無策,連弓箭都來不及拉。
  
  那樣的速度,那樣的體型,根本不可能是普通的鳥。
  
  “那是凶獸!”趕過來的人驚叫道。
  
  岸上的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天空中的那只大鳥,朝著上游越飛越高,越飛越遠,很快便消失在他們視野中。
  
  怔怔看著空中消失的身影,一個還想往前跑的小孩,被人強拉離岸邊的時候才回過神來,哇地嚎哭:“大哥被凶獸抓走了!”
  
  趕過來的人視線從空中收回,喘著氣,他們已經夠快了,還是晚了一步。
  
  “不是讓你們最近別靠近這裡的嗎?!都聾了?!上趕著找死啊!”過來的一隊人中,領頭的氣得鬍子都豎起來,過去挨個一巴掌,但嚎哭的那個小孩他沒動手,畢竟人家剛沒了大哥。
  
  “帛絡……就這麼沒了?”有人顫聲問。
  
  “不然呢?”領頭的那個中年人煩躁地扯了扯身上的獵網,“被凶獸抓走,還能有什麼下場?!”
  
  說著他將視線挪到河面上。
  
  現在的風是從河對岸朝這邊吹的,河中央漂浮的殘缺魚屍,正被推向這邊。可是,看河裡的動靜,應該已經有小魚開始啃食那具魚屍了,不知道能不能在被啃完之前飄過來。這也是他們很少會直接下水的原因,河裡太危險,捕魚都是借助木筏布好網,然後在河岸上收網。
  
  離了河岸,在河裡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優勢,再厲害的網也無法彌補。
  
  接近傍晚的時候,他們帶著終於飄到岸邊的已經不成樣子的魚屍,往部落走去。隊伍中氣氛很沉重,還有小孩的抽泣聲。
  
  他們也往那只鳥飛的方向找過,是朝河上游飛的,他們抱著“萬一”的心理往上游找了一段,根本沒見到任何蹤跡。
  
  接觸過野獸的人都知道,被野獸叼走的孩子會是怎樣的下場,同理,被凶獸抓走的人,只會成為凶獸的食物。
  
  一行人沉默地回到部落。
  
  在部落的入口處,立起的巨大繩網上,靠中心的地方編織密集,網上用深色的顏料塗抹過,若是從遠處看,能將那張大網上的圖案看得更清楚全面。
  
  那是一個圖騰,交錯的線條看上去就像一個網。
  
  ——
  
  帛絡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凶獸的爪子夾過一樣,不對,他本就被凶獸的爪子夾了!
  
  意識漸漸回籠,他想起了失去意識前的事情。他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能夠一個照面將那條怪魚撕成兩半,體型又那麼大的鳥,怎麼可能只是一般的猛獸?
  
  被凶獸抓走,只有被吃的可能,自己的運氣還真是糟糕透頂……
  
  這也不對!
  
  帛絡動了動身體,眼睛睜開,刺眼的陽光照得他差點流淚,緩了會兒,抬手遮擋住陽光,睜開眼睛,就抬手的動作也帶動得渾身疼。
  
  活著!
  
  他還活著!
  
  想到這個事實,帛絡心中激動。只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搞清楚周圍的情況,他不敢亂動,有些時候,遇到野獸還得裝死呢。要是附近還蹲著那只凶獸呢?
  
  小心地扭頭,帛絡看到了一些陌生的建築,以及,陌生的人。
  
  帛絡猛地坐起身,在他周圍,或坐或站著一些人,都帶著好奇的眼神看著他。
  
  這裡,是誰家的屋子嗎?
  
  周圍有河水的聲音和氣味,這點他就算還沒見到河,也能確定。而且,這個屋子還在微微晃動,就如自己站在木筏上的時候那種感覺。
  
  飄在水上?
  
  有哪個部落的屋子是飄在河上的?帛絡一時想不出來。
  
  “喲,醒了?”一個蹲地上轉動著魚竿的人笑嘻嘻看向他。
  
  “……是是……是你們救了我?”帛絡問道。他從未見過這些人,這些人並不像是他知道的任何一個部落的人,憑感覺就能知道。
  
  這些人長得很強壯,就算是旁邊那個看著跟他妹妹差不多的女孩,正單手將一個大河貝拋著玩,看上去就像只是在拋一粒小石頭一樣。
  
  雖然這些人並沒有擺出惡狠狠的臉色,但被他們盯著的時候,帛絡就有種像是被山林裡的猛獸盯上的感覺,這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也算是吧。”坐在一旁矮木樁上的年輕人說道。
  
  什麼叫“也算是”?
  
  帛絡剛才知道自己還活著的興奮心情已經平息很多,心中急轉,眼神打量著面前的這些人。自己到底怎麼被這些人救下的?莫非這些人同凶獸搏鬥過?還是說,抓他的那只凶獸中途扔下他,然後跑了?
  
  “呃,你們是怎麼遇到我的?你們有沒有見到一隻非常大的鳥,凶獸,肯定是凶獸。”帛絡問。
  
  問完話帛絡就發現氣氛詭異,面前的這些人,齊齊朝他露出一個微笑。
  
  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帛絡抓了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察覺到什麼,帛絡扭頭看向身後,然後緩緩仰頭。
  
  一只有他四倍高的大鳥,正站在那裡盯著他。
  
  沉默片刻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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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12 00:43:12
第六三七章 你們是炎角人?!

    帛絡被眼前見到的這一幕嚇到了,原以為是這些人救了他,沒想到,這些人同抓走他的兇獸,竟然是一夥的!

    人和兇獸是一夥的?

    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帛絡一直覺得自己還算是膽大的人,但從捕魚的時候出事,到現在見到的這一切,一件比一件令他震驚。

    回頭看看周圍依舊保持著鎮定的人,再看看站在他背後的那只巨鳥,他現在很想再大叫一聲,但還是強壓下心中的震驚,深深呼吸,平息猛烈波動的情緒,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思考接下來該如何做。

    “你們……”帛絡指了指身後的鳥,看向周圍的那些人,突然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見人被嚇到了,邵玄也不拐彎抹角,而是道:“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覺得,應該是它救了你。”

    “救了我?”明明差點吃了我呢!帛絡正準備反駁,但想了想,好像還真是。如果不是這只鳥出現的話,他大概被河裏的那條怪魚吃掉了,只是,這只鳥殺了那條怪魚之後,為什麼要將他抓來這裏?

    “這裏是哪裏?你們又是誰?”帛絡起身,看向周圍。

    同帛絡所想的一樣,這裏依舊是在那條河上。

    “我們是炎角部落的遠行隊。”邵玄道,“這裏是哪裏我們也不清楚,我們只是沿著這條河往下遊走。”

    “炎角部落?!”帛絡正琢磨著回去的辦法,猛一聽到邵玄的回答,驚愕地看向邵玄一行人,“你們是炎角人?!”

    見到帛絡的反應,多裏等人也好奇,“你知道我們炎角部落?”

    “聽……聽說過。”帛絡打量著面前的人,卻不再多說,眼中的防備依然未消,但多了幾分好奇。

    “聽說你們炎角舉辦了誇富宴?是真的嗎?”帛絡忍不住又問道,他實在無法想象,竟然會有部落能夠舉辦誇富宴,以前他不知道什麼叫誇富宴,後來聽他老爹解釋之後才明白,了解後更覺得不可思議了。真有部落能富成那樣?

    “那當然,而且那場宴會在雨季前結束了。當時只有二十四個部落過去,宴會之後,等炎河交易區開放,去的部落就更多了,你們部落沒有過去看看?”多裏笑嘻嘻地湊過來說道。

    “已經結束了?!炎河交易區是哪裏?去了那麼多部落?我們部落離得遠,沒能過去。”帛絡目光黯然,他也想見識一下,可惜,唉!

    “你哪個部落的,如果順路的話,我們將你送回去。”多裏問。

    猶豫了一下,帛絡道:“我是罟部落的,我叫帛絡。”

    罟部落?

    還真是罟部落!

    在帛絡沒醒之前,邵玄他們就猜測過帛絡的身份,邵玄說他是罟部落人的可能性最大。

    “你就是罟部落的?”多裏指了指旁邊放著的兩張網,“這麼說,你們部落有人去過炎河交易區。”

    見到那兩張網,帛絡眼神一亮,激動道:“那是我爹帶去的!”

    說完帛絡就意識到,自己好像說得太多了。他爹說,在不知道炎角人性情如何前,都得謹慎。雖說這些炎角人救了他,但小心點總是好的。炎角部落,似乎比他們部落要強大。

    多裏像是沒發現帛絡眼中的防備,繼續道:“那你怎麼不跟著你爹一起過去看看呢?我們炎角的炎河交易區可熱鬧了,兇獸肉、兇獸皮、兇獸角等都很有名。”

    聽到多裏的話,帛絡暫時將剛才的想法拋到一邊,“太遠了,路上太危險,我得不讓跟。你們部落還賣兇獸?!這麼厲害!”

    “嘿嘿,那當然!”多裏一副自豪的樣子,過來熱情的搭上帛絡的肩膀,開始聊起來,也給帛絡簡單介紹了周圍的幾個人,僅僅只是介紹了個名字,然後說幾句玩笑話,至於職位能力之類的,卻一個字都沒說。

    帛絡說起他帶著人捕魚遇到危險,然後自己吸引怪魚的註意力,讓其他人有時間逃跑的時候,多裏就猜測帛絡在罟部落很可能不是普通人。

    能夠帶著人狩獵,捕魚也算狩獵吧,帶隊的人肯定在部落有一定影響力和知名度,不是他自己的能力強大,就是長輩的影響。

    在部落,地位越高職責越大,遇到危險的時候,肩膀上的壓力也大。部落人沒有什麼棄卒保帥的說法,遇到危險的時候就得站在前面擋著,擋不了撤退的時候,就得做最危險的事情。

    帛絡正好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情,所以,多裏打算跟帛絡多聊聊,說不定還能打探到更多的事情。

    “快到了。”邵玄突然道。

    “什麼?”帛絡一時沒明白邵玄這話的意思。

    多裏等人也看向邵玄。

    邵玄起身,“罟部落快到了。”

    “真的?!”帛絡頓時興奮起來,什麼都比不上活著回部落來的高興。

    多裏躥上桅桿,站在高處掏出邵玄的那個單筒望遠鏡,看向岸上遠處。

    樹林太多,暫時看不出什麼,不過,既然邵玄說罟部落快到了,那肯定就是這樣。

    帛絡興奮之余,突然又想到,這些人不是沒去過罟部落嗎?怎麼知道罟部落就快到了?

    正準備問,帛絡一轉身,就見邵玄朝那只兇鳥大步過去,躍起翻到鳥背上。

    船身猛地一晃,帛絡差點沒站穩倒下。

    只聽呼的一聲,一陣勁風吹過,帛絡看向空中,見那只巨大的鳥已經飛起,迅速飛高遠離。

    盡然真的能馴服兇獸!

    直接騎著那麼大一只鳥飛起來了!

    帛絡睜大眼睛看著空中的大鳥飛遠。

    過了會兒,喳喳又飛回來,只不過這次並沒落在船上,邵玄跳下之後,喳喳就直接飛到空中了,卻並未再離開,而是跟著邵玄他們這兩艘船。

    “那個菠蘿啊。”邵玄在獸皮卷上畫完要畫的之後,看向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人。

    “嗯?”帛絡面帶茫然,“叫我?”

    “對,叫你呢。菠蘿,你能直接聯系你們部落的人嗎?吹哨之類的。”邵玄問。

    “我叫帛絡,不叫菠蘿。”帛絡糾正道,想到邵玄後面的話,又點點頭,“能!現在就吹?”

    “先等等,還沒到地方,你現在吹他們也未必能聽到。到地方了跟你說。”

    “行!”

    帛絡很高興能回部落了,但是心中又十分糾結,不知道將炎角的這些人帶去部落是不是正確的決定。

    邵玄站在船頭,看向一個方向,在他意識海之中,包裹著圖騰火焰的光罩之內,邊緣處,一個團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一個由土黃色火焰包裹的圖騰,那個圖騰圖案線條交錯,看上去就像一個編織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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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12 00:43:29
第六三八章 罟部落

  罟部落。

  干欄式的房屋隨處可見,與咢部落的建築風格有一點相似,以木柱為底架,只是,這裡的木柱更高,更粗,居住的房屋離地面至少有六七米距離,高的甚至有十米以上。

  而且,這些屋子並非為方形,而是成圓形尖頂式的,屋頂用棕衣等覆蓋,大的屋子直徑超過二十米,而小的屋子直徑不到四米。

  屋子下方,那些木柱底架上纏繞著許多網,這些網分為多層,每一層上都放置了東西,有的是食物,有的是衣物等。

  有些屋子下面的網交錯繁雜,看著非常混亂,但也只是看著而已。

  底架的網上有人在那裡面休息,繩網可以作為吊床躺人,也可放置晾曬的物品。

  此時,罟部落中心處,最大的那個屋子內。

  氣氛沉重。

  “帛絡真的沒了?”

  說話的人披散著頭髮,身上的衣物有多處破損淩亂,像是被樹枝刮的,身上還有幹了的血跡和腥臭味,疲憊的雙眼中佈滿血絲和陰霾,面上抽動的肌肉,以及露出的胳膊上突突跳動的筋絡,可以看出他此刻情緒非常不穩定,心情極差,像是下一刻就要暴起一般。

  靠門坐著的人應聲道:“……是,我趕到的時候,正好見到帛絡被凶獸抓走。”

  屋內再次沉寂,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其實,帛絡或許還活著。”

  沉默中,一個聲音緩緩說道,沖淡了屋內的壓抑氛圍。

  說話的人,是坐在屋子最裡面的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雖然看著年紀不老,但發中帶白,此時,白色的頭髮以及深棕色的頭髮編織交錯,棕白相間。看上去就像棋盤那樣一格一格的擠在一起,長度過肩。

  “我傷勢未愈,無法確定帛絡的方位,但我能感覺。他暫時還活著。”那人說道。

  “但他已經被凶獸帶走了,我們上哪兒去找他?”坐在近門處的人苦惱,說著他看向周身彌漫著低壓的人,“帛骨,你怎麼決定?”

  帛骨揉了揉通紅的雙眼。連續趕路回來,早已經疲憊不堪,沒想到,剛回來竟然聽到兒子被凶獸抓走的消息。暴怒,悲哀的情緒都有,只是,現在要面對的事情太多。

  怎麼辦?

  他也不知道。

  被凶獸抓走的人,就算現在還活著,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了。

  重重一聲歎息,帛骨正準備說什麼。就聽坐在最裡面棕白頭發的人疑惑地“嗯”了一聲。

  這一聲並不是針對屋內的人,而是他察覺到了別的東西。

  “怎麼了,巫?”屋內的人看過去。

  棕白頭發的人並未說話,而是側面看向一個方位,雖然由於屋子的遮擋,根本看不見什麼,但卻讓屋內的人知道,那個方位,有什麼異常的動靜。

  正當他們疑惑的時候,突然聽到嗚嚕嚕嚕的一連串聲音。像是某種水鳥發出來的叫聲。聲音是從遠處傳來,在這裡若是耳力不好的人,也難以聽到,但這屋裡的人。都是能捕捉到這個聲音的人。

  屋內的人一聽到這個聲音,眉毛一掀,眼中光芒閃動,也不多說,直接朝屋子外面沖出去。

  帛骨從十多米高的屋子裡沖出來,落地之前隨手一勾。借助綁在木樁底架上的網繩減緩下降的力道,只聽“噌”地一聲繩蔓繃動的顫響,帛骨整個人像是快速降落的石頭,突然變成了一片樹葉,輕飄飄落地,聲音如一顆小石粒落在草叢,微小難以察覺。

  落地之後,帛骨同其他從屋子裡出來的人,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眨眼便不見身影。

  在他們離開之後,原本盤腿坐在屋裡的棕白頭發的人緩步走出,看向河的方向,眼神疑惑,“外部落人?”

  這個時候,過來的是哪個部落的人?他能感知到,來者肯定不是近處的部落,也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一個部落的人。他從未接觸過,而且,來者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與他以前見過的其他部落的人大大不同,具體哪裡不同,他卻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

  沒過多大會兒,就有人從遠處急匆匆跑回部落,一邊跑一邊叫道:“帛絡回來了!是帛絡那小子回來了!”

  聽到動靜出來的人頓時嚷開了,從各自的屋子裡探出身。

  “什麼?帛絡不是被凶獸抓走了嗎?!”

  “帛絡還活著?!”

  “他人呢?有沒有被凶獸咬傷?”

  “我要過去看!”

  “不准,別亂跑,再亂跑我揍人了,好好待在屋裡!”

  沒有理會議論起來的人,回來的人直接跑到最大的那個屋子下方,借助木樁底架上的網繩,如踩著樓梯一樣,嗖的就躥上去。

  “巫,有人將帛絡帶回來了。”來人說道。

  “誰?”罟部落巫皺眉。

  “帛骨說那是炎角的人。”

  “炎角?這麼快?!”罟巫詫異。帛骨剛從炎角的交易區回來,還沒來得及說多少關於那邊的事情,竟然已經有炎角人到他們罟部落的地盤了。

  ……

  邵玄在察覺到罟部落已經很近的時候,便讓帛絡發訊號。

  其實帛絡早就已經覺得岸邊的景物熟悉了,以前跟著狩獵的時候來過,只是,他也知道還沒到部落的範圍,所以暫時沒吹哨,但一直不安的心情的確大大得到緩解。

  等邵玄能讓帛絡吹哨之後,帛絡立馬吹響了只有罟部落人才懂的哨音。哨音是從兩根並起的大拇指中吹出的,掌握不了訣竅的人,很難吹響,就算吹響了,也吹不出罟部落人哨音的節奏感來,更別說要利用這種哨音來傳遞簡單的消息了。

  現在,帛絡見到族人,懸著的心終於踏實下來,待看到出現在岸邊的人竟然有自己老爹時候,興奮得恨不得立馬就跳到岸上去。只是,炎角人的船離岸邊還有點距離,雖然是靠近河岸航行,但離得太近也不好,岸邊水淺危險。

  罟部落過來的人,大多第一次見到這種飄在水上的“屋子”,大為詫異,而帛骨是見過船的,在炎河交易區,不止有炎角人的船,還有其他從水路前去交易區的部落。

  所以,在見到邵玄他們這兩艘船的時候,帛骨並未有太大的反應,他驚訝也只是驚訝於炎角竟然有船往下游過來,而且這麼快就到了。雨季的時候肯定不會有動作,那這些炎角人肯定就是在雨季之後才出發的,與他們從炎河交易區回來的時間應該差不了多少。

  只是,他們是幾乎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快速返回部落,有時候晚上都不休息,趕路回來之後累趴了一半人,現在那些人大概都還在昏睡之中,帛骨自己要不是因為帛絡的原因,也在家休息了。

  可炎角的這些人,看上去卻都精神得很!

  果然是船的原因嗎?

  思索著的帛骨,聽到炎角的船朝岸邊靠近的動靜,望過去。

  帛絡已經迫不及待,還沒等船停穩就從船上跳下來,興奮地甩著胳膊朝這邊奔過來。劫後餘生,安然回到部落,還見到自己父親回來,怎能讓帛絡不高興?

  然而,迎接帛絡的,卻是他爹的拳頭。

  “不聽話!我讓你胡鬧!”帛骨的拳頭照著奔過來的帛絡就揮了過去。

  帛骨在那邊教訓兒子,這邊邵玄一行人也從船上下來。

  來到岸邊的罟部落的人都好奇地盯著邵玄一行人,其中也有不少防備和打量的視線。

  這時候,罟部落巫也到岸邊了。

  “歡迎各位來到罟部落。”

  邵玄看向朝自己等人笑著的罟部落巫,他怎麼感覺,這話聽著很不情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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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12 00:43:45
第六三九章 不受待見

  邵玄的感覺沒錯,罟部落的人對於他們隱隱有些排斥,至於為什麼沒有直白地表現出來,大概還是忌憚炎角部落。

  雖然邵玄他們救了帛絡,就算喳喳救人之後又將人抓走,但總的來說還是救了,可罟部落的人很奇怪,似乎恨不得邵玄他們趕緊走似的。

  對於陌生部落產生排斥感,這點邵玄能理解,尤其是比他們強的部落,都會讓他們戒備起來,但邵玄感覺這裡面似乎還有些別的什麼。

  即便如此,罟部落的人還是將邵玄一行人迎去罟部落的棲居地,外來的客人,還救過罟部落的人,總不至於一下子就劃清界限,罟部落還不想跟炎角鬧翻。

  對於邵玄他們這一行炎角人,罟部落的人都很謹慎。帛骨他們因為去過炎河交易區,對於炎角部落的了解比其他人多,面對邵玄的時候有些莫名的緊張。

  罟部落的人身上穿著的多是麻布,看著還編織得不錯,有些做工很細膩,這應該是他們部落自己製作的,並不比雨部落的人做出來得差。只是,他們在麻布衣服上還纏有一些未經過細密編織的如流蘇掛穗般的麻纖維,罟部落的人都習慣如此,而且並不覺得那些麻纖維綁在身上有多難受。

  帛絡當時被帶到邵玄他們船上的時候,衣服都已經嚴重破損,那些麻纖維並不明顯,現在見到這麼多罟部落的人,就顯出整體特色了。

  見邵玄似乎對他們身上綁著的這些麻纖維很好奇,帛骨解釋道:「我們罟部落擅長製作網,出去都是隨身帶著網的,但有時候網會因為捕獵而有破損的地方,我們就會用這些來修補。」

  「原來如此。」有了帛骨的解釋,邵玄也明白過來。

  不同的網粗細不一樣,搓的編織繩也不一樣,所以,罟部落的人就直接隨身帶著原材料,補網的時候就直接用那些麻纖維去修補。難怪罟部落的這些人身上的那些掛穗般的麻纖維各有不同,想必是他們各自製作的網用料不同,所以才會在衣服上纏綁了不同種類的麻纖維。能起裝飾作用,也很實用。

  邵玄他們不覺得什麼,但罟部落的一部分人眼神就古怪了。

  按理說,邵玄他們救了帛骨的兒子,態度好情有可原,但罟部落內了解帛骨的人還是會詫異,因為帛骨太客氣了。

  帛骨是誰?

  現任的罟部落首領!

  雖說在罟部落首領的地位遠比不上巫的地位,但那也是首領,平時很少見到帛骨會主動去跟陌生的部落人去解釋介紹什麼,以往那些前來罟部落交流的外部落人,帛骨也經常甩臉色,但今兒奇怪了,帛骨這態度不對啊!

  等他們將邵玄一行人領進部落內,原本同帛骨一起回來在家休息的人,現在也被部落的動靜吵醒,跑出來看情況,在見到邵玄一行人的時候,先是不可思議地看了邵玄他們一眼,大概是以為自己還沒睡醒,用手掌使勁搓臉,等確定之後,也趕緊湊過去,眼神時不時瞟向邵玄,帶著打量。

  「你們認識我?」邵玄突然問道。

  正想著怎麼招待炎角人的帛骨一驚,看了眼周圍也明白過來,也沒隱瞞,「我們剛從炎河交易區回來,在那邊的時候,見過……炎角大長老你。」

  被簇擁在中間的罟部落巫猛地看向邵玄,其他罟部落的人像是沒聽明白一般,看向邵玄,又看向帛骨,再看向邵玄。

  大長老?

  這小子?

  帛骨你沒說錯吧?

  被揍了一頓的帛絡也顧不上臉上的傷,「什麼!他是大長老?」

  罟部落也有長老的,他們的長老同其他部落的一樣,要麼是前任首領或者巫退位之後擔任,要麼是部落貢獻大影響力大的長者擔任,可邵玄這個年輕人,竟然也是長老?還是大長老?還還……還是炎角部落的大長老?!

  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難怪帛骨對那小子那麼客氣,敢情是這個原因。

  其他人心中各種猜測,而帛骨他們這些去過炎河交易區的人心裡明白,炎角的大長老,地位很特殊,炎角的人似乎很尊敬這位年輕的大長老,而且,帛骨在炎河交易區那邊打聽的時候,發現不止炎角的人,好幾個部落的人對這位大長老都很忌憚,提起這位炎角大長老就像是遇到什麼彪悍的兇獸一樣。

  邵玄帶了一百人進罟部落,另外一百人守著河邊的船。

  罟部落的總人數大概過了三千,這個數字雖然無法與炎角的兩萬人口相比,在中小型部落裡面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罟部落也的確不缺少食物,新鮮的野獸肉管飽。

  為了表示歡迎以及感謝邵玄他們救了帛絡一事,罟部落下午在一片草地上設宴,不是誇富宴級別,只是尋常的歡迎宴會,架起火堆烤肉,陶鍋煮湯。

  其間罟部落巫還跟邵玄他們交談過一番,問的也主要是邵玄他們此行的目的。

  知道邵玄他們只是沿著炎河走一走,罟部落巫心中鬆了一口氣,面上沒有表示出來,但邵玄能感受到。

  罟部落的這些人,客氣是客氣,但就是整體都帶著一種「你們趕緊離開」的意味。罟部落巫甚至難得跟邵玄主動說了說更下游的一些部落分布,甚至還說到了下游有個部落出產一些漂亮的珠子。

  這點讓炎角的人很感興趣,尤其是多裡,聽到時眼睛都亮了。

  「什麼樣的珠子?」多裡問。

  罟部落巫從衣兜裡拿出一顆大拇指指甲蓋那麼大的珠子。

  貓眼石?

  邵玄詫異,接過那顆珠子仔細看了看,並不像是人為打磨而成的,更像是天然形成。只是,這些珠子看上去稍顯渾濁,中間那條「眼」線顯得有些暗淡而已。

  但這也足夠讓多裡他們這些從海那邊過來的人上心的了。在海那邊的時候,因為奴隸主們喜歡各種漂亮的寶石,所以很多時候,這種無法製作武器的石頭,比穀子獸皮等還要貴。

  見炎角的人對這種珠子很感興趣,罟部落巫眼中笑意更深。

  吃完下午那頓之後,天色變暗,罟部落的人都開始往各家回去,邵玄他們並沒在罟部落安排的屋子裡住下,而是回到船上去。雖然住屋子肯定會舒服一些,但那裡有罟部落的原始火種,這個就不那麼令人爽快了。所以,他們還是返回船上休息。

  只是,在邵玄他們往河邊過去的時候,罟部落巫說了一句話:「夜晚小心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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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12 00:44:02
第六四零章 河裡的動靜    

  罟部落巫的那句話讓炎角眾人心中警惕起來。

  罟部落的人告訴他們,河裡有危險,可能會有怪魚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以前河岸邊消失過好幾個巡邏的罟部落戰士,而且,樹林裡的猛獸也越來越多了,

  邵玄他們晚上有時候也會靠岸休息,也遇到過一些麻煩,但都是些小麻煩,相比起兇獸遍地的山林裡要好得多了。可是,這一次,邵玄不敢大意。罟部落的人吃虧之後都沒能找到原因,他們可不想糊裡糊塗就死了。

  「守夜的人晚上提高警惕。」邵玄回船之後對他們說道。

  罟部落那邊,在邵玄他們離開之後,草地上的那些火堆不再添加柴火,只等著薪盡火滅。

  陣陣風吹過,火堆中的木柴中,紅光一閃一閃的。

  罟巫屋內,除了巫之外,還有十來個人,這些都是在罟部落有話語權的人物,包括帛骨,以及罟部落的長老們。屋內有一顆發著亮光的水月石,他們這種將屋子建在地面之上的部落,晚上使用的照明工具都是發光的晶石而非火堆,使用火堆火把之類的容易將屋子燒著。除了水月石,還有一些其他的晶石,只是水月石使用的比較多,是他們通過別人的手換得的。

  「巫,您說炎角人是否察覺到什麼?」一人問道。

  「察覺到更好,或許他們就會立刻離開了。」但罟部落垂著眼皮,讓人看不清他是什麼表情。

  「那如果他們不離開,在這裡多留幾天呢?」那人又問。

  「那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不是說炎角人很厲害,能狩獵兇獸嗎?如果有他們幫忙……」

  「你怎麼知道炎角人會幫我們,倘若他們趁機做些別的事情,或者搶奪我們的東西,該怎麼辦?」一位老者面帶憂慮。

  「我覺得不會。」帛骨出聲道:「炎河交易區這一趟,讓我見識到了許多以往無法想象的事物。至於炎角部落,他們應該不會來搶奪我們的東西。」

  「那也只是你所認為而已,誰知道炎角會不會趁亂搶奪,或者暗中朝我們下手?雖然只有兩百人,但大家都應該知道,那兩百人,不是好對付的,更何況,還有炎角的大長老在。」老者一想更擔憂了。

  「炎角的大長老……有點奇怪。」罟部落巫聽到他們提起「炎角大長老」,語氣疑惑。他總覺得炎角的這位大長老,與其他人不一樣。不,炎角的所有人,都與他所見過的部落人不一樣,只是炎角的大長老更不同而已。

  「不管炎角離開或否,咱們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防備那些越來越多的猛獸襲擊我們部落!」說到這裡的時候,罟部落巫周身猛地掀起一股凌厲的殺氣,像是布滿刀鋒的網,銳利的眼神看向屋外的黑夜,似乎想要穿破這片黑暗,尋找其中隱藏的身影。

  夜更深。

  雖然月亮給夜晚披上一層淡淡的銀白的光,但在樹林之下,卻仍舊以黑暗居多。

  這片林子很茂密,罟部落選擇的棲居地附近樹木大多都高過了他們的屋子,伸展的樹枝將月光遮擋,在一個個圓形的尖頂上投下大片陰影。

  部落內的人聲漸漸平息,一部分人進入睡眠,一部分人卻睜著眼睛,聽著外面的動靜。

  樹林裡。守衛的人隱藏著,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呼吸都似乎與晚風同步。

  河邊船上,守夜的人在外面盯著河面。船艙內的人在休息。

  炎河的河水因晚風的帶動,一浪一浪沖刷著岸邊,撞到石頭時會發出啪啦水花破碎的聲音。

  船在河面上微微晃動著,發出咯吱的聲響。

  邵玄正閉著眼睡覺,突然睜眼,一翻身從床鋪上下來,出了船艙。

  今晚守夜的人見邵玄突然出來,忙問道:「大長老,可是察覺到什麼了?」

  「你們有什麼發現?」邵玄問。

  守夜的人相視一眼,想了想,道:「只是覺得有些不平靜,林子裡剛才有聲響,應該是罟部落那邊的動靜,或許是有猛獸落入罟部落人的陷阱之中,有短暫的交戰,只是那猛獸應該是逃跑了,現在沒了動靜。河裡……也不平靜,但具體哪裡,我們也說不好。」

  邵玄帶出來的都是有豐富狩獵經驗的人,他們直覺很敏銳,或許不能很精確,但大致的還是能察覺得到的。

  「怎麼了?」陀從船艙走出來,看向周圍,突然道:「河裡很安靜。」

  剛才守夜的人說河裡不平靜,但陀卻說河裡很安靜,這並不矛盾。正是因為這種安靜,才顯得古怪。

  以往即便是夜晚,也時不時會有魚往河面上浮動,魚尾撥動河水會有聲響,有的甚至會跳一下,然後砸在水裡發出咕咚的聲音,還有些會捕食岸上昆蟲的魚會潛到岸邊的淺水處,埋伏著隨時出擊。

  可是現在,岸邊沒有魚捕食的聲音,河裡沒有魚上浮游擺的動靜,也沒有聽到哪裡有魚跳起,除了晚風帶動的水浪,再無其他。

  這種平靜的表象之下,隱藏著其他的東西。

  邵玄掃了一眼四周的河面,然後看向上游的某個方位,「你們先留在這裡,我過去看看。」

  說著邵玄從船上跳下,沿著岸邊的樹林朝上游悄聲過去。

  「我也去。」陀在邵玄身後跳下,沒聽到邵玄反對的聲音,便繼續跟著。邵玄一個人太危險,他跟著還能幫幫忙。

  如果是完全的黑夜,陀的行動肯定會大大受限,但現在夜晚的月光越來越明亮,陀的視線受到的干擾也會減小,這也是邵玄同意陀跟上來的原因。

  河岸這裡離罟部落的棲居地其實還有些距離,在這裡感受到的罟部落火種氣息也很弱。

  邵玄在岸邊的樹林裡穿梭,跑跑停停,藉著晚風吹動樹葉的唦唦聲掩護之下,朝上游某處靠近。

  陀在後面跟著邵玄,見邵玄突然停下,他也趕緊停住,朝邵玄打了個手勢:有問題?

  邵玄示意他稍安勿躁,等一等。

  陀摒氣凝息,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下一刻,他突然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晚風都像是降到了冰點,森寒的涼意順著椎骨直往上衝,吹得他恨不得打個哆嗦,渾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這裡有危險!

  不遠處有水聲,像是河裡有什麼東西出來了!

  但是,在陀想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的時候,那種感覺又很快沒了。

  讓他背流冷汗的危機感漸漸退去,陀才小心翼翼地呼吸。

  待那種危機感完全消失之後,岸上突然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什麼在草地上走動一樣。

  陀擦冷汗的動作一頓,看向邵玄:要不要動手?

  沒有那股極強的危機感,那麼剛才的聲音應該是其他夜行獸類,這個陀不用擔心。

  但邵玄擺了擺手,示意陀繼續等。

  窸窸窣窣的動靜遠去,岸邊再次恢復平靜。

  邵玄朝河岸邊靠近了些,然後找了個合適的地方,藏在樹上,讓樹枝遮擋住身影,撥了撥樹枝,從樹枝間的空隙看向河岸邊上剛才有水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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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一章 水中獸

  邵玄和陀兩人一直盯著河邊。
  
  陀相比起邵玄,離河邊的距離稍遠一些,他知道自己能接近的最短距離是多少,若是再靠近那邊,後面那個東西再出現的時候,他可能會扛不住暴露出來,所以,他不敢冒險,狩獵這麼多年,他清楚自己面對哪種級別的兇獸時安全範圍在哪裏,他可不敢冒險。
  
  罟部落的方位又有聲音傳來,似乎是罟部落巡邏的人碰到了猛獸,但那些並沒有讓邵玄分出一絲註意力過去,他依舊全心盯著河邊的動靜。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稍稍有點蟲鳴的周圍,再次安靜下來。
  
  來了!
  
  隱藏在樹中的邵玄和陀都心中一緊,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強行閉合,不透露一絲氣息,即便風向會將他們的氣味隱藏得更好,但除了氣味,還有人的氣場和力量的波動,即將面對哪種級別的危機,他們心中有數,不敢大意。
  
  水波推動的聲響響起,河裏似乎有什麼在朝著岸邊遊動,露出水面的部分帶著水跡,反射著月光。
  
  邵玄看過去,月光下的河面上露出一個奇怪的形狀,一時間還真分辨不出那到底什麼,只知道那應該是個大家夥,因為在露出來的那一部分後面,河面上拖出了長長的水紋,或許是水中那東西的脊背帶起的,粗略估計一下,有十米左右,至於水下看不見的也沒有帶起明顯水紋的部分有多長,邵玄暫時無法得知,他現在不敢放肆地觀察那邊,精明的兇獸對於視線非常敏感。
  
  邵玄緩了緩,換了另一種視野看過去,這一次,邵玄真正被驚到了。
  
  河水、樹葉等都消失,只有石頭和樹枝顯出深淺不一的灰色,世界仿佛褪去了表皮,只剩下淡淡的外形以及明顯的骨架。而在那邊,一具龐大的獸骨,正在朝這邊靠近。
  
  有多大?
  
  邵玄也無法確定,只是看骨骼推測的話,它趴地上體長能超過二十米。
  
  純粹看骨架,像是一條拉長的蜥蜴,但它的脖子比蜥蜴要長得多,以至於能夠將頭部露出水面,而身體全部在水下,骨骼粗壯的後肢朝後並攏,身體如鱷魚那樣擺動劃水,前肢骨骼相比後肢要細一些,在往前遊動的時候時不時劃動兩下,頭部……
  
  邵玄分辨了一下,視野中,那裏不只有巨獸的頭,還有一具更小的獸骨。只是那具更小的獸骨被巨獸叼著。
  
  待那只巨獸快到達河邊時,邵玄視線下垂,不再盯著那邊看。
  
  下一刻,似乎有一道兇猛銳利的視線掃過,雖然視線無形,但邵玄感覺像是有一把看不見的冷刀擦身刮過一般。
  
  那是那只巨獸在靠岸之前的掃視,邵玄之所以提前避開視線,就是為了防止與那只巨獸的視線對上。一旦對上,就算邵玄隱藏得再好,也無法避過那只巨獸的查探。這是邵玄的直覺,那只巨獸絕對有那冇樣的能力。
  
  狩獵兇獸這麼多年,邵玄很少有這種感覺,那只巨獸是兇獸,這點毫無疑問,它是從河對岸的山林過來的,但相比起炎角狩獵隊平日裏狩獵的那些兇獸,邵玄感覺,這只兇獸會更棘手。
  
  不是沒狩獵過體型更大的兇獸,炎河盛宴的時候作為會場裝飾用的獸骨,裝飾門面用的獸牙,等等那些,都是體型龐大的巨獸,但邵玄就是有種感覺,這一只狩獵起來會更麻煩,一個不小心甚至可能會將自己賠進去。
  
  藏在樹上的兩人吅大氣不敢出,就像是變成了石頭一般。
  
  那道視線掃過之後,沒發現異動,才來到岸邊。
  
  邵玄看過去,只見那只巨獸並未上岸,只是將嘴裏叼著的那只體型更小的獸放在岸上,因為巨吅大的身體在岸邊的淺水裏根本無法全部隱藏,所以,就算不用特殊的視野,邵玄也能看到它露出水面的身體。
  
  它的身體帶著花紋,像河裏的水草,背面和腹面的顏色也不同,即便軀幹部分並沒有完全露出來,但看它的脖子就能看出一些東西。
  
  深色的帶著並不明顯紋路的背部,以及顏色更淺的腹面,這樣的顏色組合,是對上方和下方的偽裝色,能讓它在河中遊動的時候更不容易被發現。它體表並不光滑,凸起的部分帶著水漬,反射吅出銀亮的月光,似乎帶著金屬的寒意,頭部相比起身體來說比例不大,看上去像是一個斜著的鬥盾。頭部上方有一段拉長的硬質骨骼,像角,但沒有角分化得那麼明顯。
  
  雖然邵玄仍然看不清那只巨獸的全貌,但僅露出的這部分,再結合它的整體骨架推測,這是一只強大的追擊型的猛獸!
  
  這樣一只強大的兇獸,卻半夜鬼鬼祟祟地靠近河岸,是在忌憚什麼?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明明有一口利刃般的牙齒,卻在叼著那只小獸的時候,並未用力,邵玄能看出來,它在避免傷到那只小獸。
  
  如果僅僅如此,大概會讓人想到,一只母獸在搬運幼崽,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這只巨獸是雌是雄邵玄並不知道,但他能確定,它叼著的那只小獸,與它並不是同一個物種!那只小獸也不是什麼幼崽,只是體型更小的猛獸,已經是成年獸,體型過三米的哺乳類迅猛型食肉獸,邵玄在山林裏狩獵的時候也曾獵殺過,不是什麼性情溫和的獸類,相反,這類猛獸很兇殘,嗜血!
  
  被叼過來的小獸一動不動,四肢僵直,像是死了一樣。
  
  巨獸在將它放到岸邊之後,看向岸上的一個方向。
  
  邵玄眼皮一跳,那邊是罟部落所在的方位!
  
  這是跟罟部落結仇了?
  
  大河消失一年不到,罟部落怎麼招惹上這樣一只兇獸?
  
  巨獸看著那個方向半晌,然後眼睛猛然掃向四周,驟然爆出的殺氣比靠岸之前的那一眼還要強盛數倍!晚風都像是被擾亂,樹林裏的樹葉更多被吹起。
  
  四周一片死寂。
  
  嗦嗦——
  
  聲音很小,但在這一片死寂之中卻尤為突出,耳力好的人,一下子就能聽出來。
  
  巨獸收回視線,垂頭看了看岸邊草地上正抖動著腿的小獸。嗦嗦的聲音就是它顫抖的時候摩擦草地而發出的。
  
  嘩——
  
  沒有再看岸上一眼,巨獸潛入水中離去,水波的聲音並不大,還比不上風推動水浪沖打河岸的聲響。
  
  離去的時候,巨獸因為嘴上不用再叼什麼,整個身體都潛入水裏,水面長長的波紋變淺,直直消失。
  
  壓迫的死寂氣氛散去,草叢中,蟲聲試探著響起,斷斷續續,小心翼翼。岸邊再次回復到原樣。
  
  原本躺在草地上的那只被叼過來的小獸,一個翻身起來,如風一般朝林子裏沖去,生怕跑慢了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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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二章 地下人

   邵玄和陀返回船上的時候,提著那隻被巨獸叼來的小型獸。牠想要逃避巨獸的口,卻被邵玄獵殺了。

  「玄哥你晚上出去還狩獵了?」

  阿光和多裡等人也都醒來,不知怎麼回事,他們今晚睡不著覺,總覺得心神不寧,出來聽說邵玄和陀打探情況去了,也沒有再進船艙睡覺,而是在外面等著。

  「這隻是專門提回來吃的?正好餓了,嘿嘿……」

  多裡「嘿」到一半,像是被誰掐住喉嚨般,死死盯著邵玄扔過來的那隻猛獸。

  旁邊守夜的人也靠過來,一眼看到了那隻猛獸身上的牙印。

  雖然那隻巨獸沒有直接咬傷這隻猛獸,但從河那邊叼過來,難免在這隻猛獸身上留下了牙齒的痕跡,炎角的這幫人對兇獸太熟悉,即便牙印不深,也能猜出個大概。

  昆圖伸手比了比猛獸身上的並不深的痕跡,「是個大傢伙。我挺好奇這隻小的怎麼沒被傷到。」

  「我也好奇。」陀長長呼出一口氣,像是將之前的緊張感全部從肺裡排出來。

  看了陀一眼,昆圖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嘴邊,「你怎麼回事?」

  陀抬手將嘴邊一擦,還有血跡,扯動嘴角,「嚇的。」

  那隻巨獸離開前的那一眼,陀為了竭力保持鎮定不出岔子,渾身的汗毛瞬間炸立,咬緊牙,牙齦因太過用力而擠壓出了血,只是因為嘴巴閉緊,血沒有流出來,這是後來鬆懈之後才流出來的。

  巨獸一離開,渾身關閉的毛孔隨著身體的放鬆而張開,只幾個呼吸的時間,陀渾身就出了一層汗,現在背後還是濕的。

  「快嚇死了。」陀跟他們說了說剛才看到的,他看得沒邵玄清楚,但也能將大致的情況說一說。

  「玄哥,這隻怎麼辦?」阿光拿刀在那隻猛獸身上比劃了下,「吃不?」

  「不吃,先留著,我明天帶它去跟罟部落的人聊聊。」邵玄道。

  「跟他們說什麼?他們不是希望咱們快點離開?」多裡不情願。他是對罟部落巫所說的漂亮珠子感興趣,但他並非沒察覺到罟部落人言語中暗含的驅趕意思。

  「我也想知道,罟部落是怎麼惹上這麼一個大麻煩的。」邵玄這點想不通,而且,罟部落的人,似乎也不想找他們幫忙,甚至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事,對此諱莫如深。

  一晚上河邊的氣氛都很詭異,雖然邵玄和陀已經離開那裡了,但他們知道,那隻巨獸的行動還在繼續,並沒有停止搬運行為,一直等到黎明時分,河岸邊那種緊張的氣氛才鬆緩下來,河岸一帶,也有魚開始游動。

  邵玄獵殺的那隻猛獸,並不會游泳,而巨獸將它們運過來,顯然是有其他的目的,罟部落人肯定知到答案。

  次日,邵玄只帶了十來個人去罟部落那邊,手上扛著昨晚獵殺的那隻猛獸。

  「你們首領在嗎?我找他有事。」邵玄問向守在罟部落外圍的人。

  對方顯然沒想到炎角的人還會再來,也不敢耽誤,炎角部落可比他們部落要大。跑進部落彙報後,對方便回來將邵玄他們帶進去,直接帶到帛骨的屋子前。

  邵玄扛著的那隻猛獸吸引了不少目光,雖然對於邵玄他們來說,這樣體型的只是小獵物,但在兇獸都難得見到一隻的這邊,這樣的猛獸已經算是很惹眼了,尤其這種猛獸他們還沒見過,更別提邵玄扛著的時候那輕鬆樣,彷彿扛著的不是一隻三米多長的猛獸,而是一件不大的衣服而已。

  炎角人力氣大的傳言,果然是真的!一些人心中暗道。

  帛骨一見到邵玄扛著的那隻猛獸就狠狠皺了下眉頭,不過言語還算客氣,「昨晚上你們可還安好?這隻你們在哪裡獵到的?」

  「昨晚隨手獵的。」邵玄將抗在肩上的扔帛骨面前,並不多說。

  與帛骨相熟的幾人湊過來蹲地上,用手扒拉了一下那隻已經死去多時的猛獸,相視一眼,都蹙眉不語,似乎想問邵玄什麼,張嘴又不知如何說。

  帛骨雙目微閉,似乎在琢磨怎麼回話,再抬眼時對邵玄道:「最近這周圍兇獸多了起來,炎角的各位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我們炎角獵的兇獸比吃的穀子還多。」邵玄看向罟部落的幾人,見他們依舊不想多說的樣子,也不逼問,「行,既然你們這麼說,我們也不久留了。這隻就送你們。」

  邵玄招呼其他人離開罟部落,多裡離開前回頭看向心事重重的罟部落人,對邵玄道:「他們要狩獵兇獸,咱們經驗豐富,這麼好的機會,他們怎麼就不請教幾句呢?」

  說著多裡又問:「咱們現在就離開?」

  「怎麼?有什麼想法?」邵玄瞥了多裡一眼。

  「嘿,我就是好奇,他們會怎麼應對?」

  邵玄想了下,說道:「說不定最近他們就有行動了,而且還是大行動。」

  「真的?要不咱們多留幾天,看看他們怎麼解決那個大麻煩。我還不知道別的部落怎麼狩獵巨獸呢。」多裡眼睛一亮,比見到寶石還要激動。

  不只是多裡,炎角的其他人也很好奇,觀察別人狩獵也是瞭解對方底細的一個有效方法,有時候比直接跟他們交戰要來得更方便。罟部落人的作戰方式,他們真的很想知道,沒有大力氣,僅僅只是靠那些網和石器嗎?

  在炎角人商議著是否要留下來看戲的時候,罟部落內,帛骨陰沉著臉看了看地上那隻猛獸,抬手讓大家都散了,然後走到自己屋子下方的木樁底架。

  底架上纏繞的密集的繩網將外面的視線隔開,帛骨走到底架中央的地方,抬腳對著那裡踩了三下。看似隨意的踩動,但每一次踩下的時候,落腳點就像是有一層氣浪朝四周散開,帶動地上的草葉朝外搖擺。

  三下之後,帛骨站在原地等了等,察覺到腳下的推力時,他往後退了一步。

  原本帛骨站著的地方,一個圓形的厚木蓋打開,木蓋上還有一層泥土,泥土上長有草。

  這裡竟然有一個地洞!

  待那個厚木蓋打開,裡面鑽出一個人,那人滿臉鬍渣,鼻子突出,並未直接出來,而是扒拉在那個地洞邊沿,抬頭眯起眼睛打量站在一旁的帛骨,然後打了個哈欠,「什麼事?」

  「地下最近是否還安全?」帛骨問。

  那人不耐煩地砸吧砸吧嘴,「廢話,不安全我還能在這裡睡?只是晚上太吵,你們動靜太大了。」

  對方說話的語速很快,聲音略尖,若是不熟悉的人,很難聽清他到底在說什麼。不過帛骨早就習慣了他們的說話方式,聽得清楚他話中的每一個字。

  帛骨也不在意他的抱怨,只是說道:「安全就好。」言畢便轉身打算離開。

  那人見狀,也準備回洞裡繼續睡覺,想到什麼,剛縮回去的頭又探出來,趕緊問道:「聽說有炎角人來你們部落?」

  「嗯。」

  帛骨神色淡淡的,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可對方卻像是沒看到帛骨的表情,繼續追問。

  「我還沒見過炎角人呢,聽說他們長得跟兇獸一樣,是真的?有尖牙有大爪有長尾巴嗎?」那人眯起的眼睛又問。

  「都沒有,沒什麼特別的。」

  「我不信,他們還在嗎?我想偷偷看看。」

  「不在,走了。」

  那人一臉的可惜,隨即又問道:「你們怎麼不找炎角人幫忙?聽說炎角人善於狩獵兇獸,你們要是找炎角人幫忙的話,應該更好解決。」

  「這是我們罟部落的事情,沒必要讓炎角插手。」帛骨面無表情說道。

  「哦,既然是你們部落自己的事情,那我們部落也不參與了。」說完那人也不等帛骨有什麼反應,一拉圓蓋,將地洞給重新蓋上,地面又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只有一點開蓋的痕跡。

  帛骨深吸一口氣,抬腳想在圓蓋處使勁跺兩腳,將地洞跺塌了看下面的人怎麼安穩睡!

  但帛骨還是忍住了,長嘆一聲,離開往巫的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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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三章 罟巫

  邵玄等人並未在罟部落逗留,也看得出來罟部落的人一直防備著他們。

  「大長老,咱們真就這麼離開了?」昆圖登船之後,回頭看了看罟部落的方位,他其實很想看看罟部落接下來的做法。

  「咱們繼續留在這裡也沒用,反而罟部落會因為咱們的原因而遲遲不行動。」邵玄朝後面招招手,示意船上的人準備起航,別再拖延時間,「而且,我感覺,罟部落正在醞釀一場大行動。」

  「大行動?什麼大行動?」正在小聲議論的多裡等人齊唰唰看向邵玄。

  「我怎麼知道。」邵玄扔下一句話,就開始繼續完善地圖。

  風帆揚起,停靠在岸邊的兩艘船出哢哢的聲音,逐漸離開河岸,繼續沿著炎河往下游行去。

  雖然船離開了,但船上的人一個個都心不在焉,頻頻往罟部落所在的方位瞧。

  對於罟部落,他們的瞭解有限,也知道有很多東西他們尚未見到,尤其在聽到邵玄說罟部落很快會有行動的時候,一個個都心癢難耐,欲言又止,想說回頭去看看罟部落到底會如何做,可又不敢說出來。

  「唉!」多裡撓了撓頭,進船艙睡覺,今晚上輪到他守夜。

  在炎角的兩艘船離開之後,樹林裡幾道身影才從岸邊返回。

  「炎角的人離開了?」帛骨問向剛回來的人。

  「嗯,離開了,我親眼看著他們離開才回來的。」剛進部落的人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也該行動了。說話間,帛骨面上多了幾分決然。既然決定了不讓炎角插手這件事情,現在也沒必要後悔。

  「讓大家準備。」帛骨說完朝巫的屋子走過去,順便告訴巫炎角離開的消息。

  罟巫所住之處,在帛骨告知炎角動向之後,罟巫便將門關閉,此時。屋子裡只有他一人。

  罟部落的火種離這裡很近,站在窗口能夠看到火塘那裡正燃燒的火焰。

  面朝火塘的方向,罟巫盤腿坐下,閉上眼。抬手準確伸向旁邊放置的一個早已準備好的木盤裡,用右手大拇指沾了沾裡面粘稠的黑色顏料,然後在面前的一塊麻布上落下。

  這塊麻布並不大,約莫半米的方形。罟巫沾了顏料的拇指落下之後,開始動作。在上面畫出一個簡單抽象的圖形。

  隨著這個圖形的逐漸完成,可以看出,罟巫在麻布上畫的是一個站立的人,那人正伸出雙臂,一臂上舉,另一臂略下垂,像是扔出了什麼的樣子。而在那個人的旁邊,則是一個張開的網。

  這個圖案畫完之後,罟巫並未收回手,而是將拇指摁在人與網的中間。閉目不動。

  稍許,罟巫收回手指,睜開眼,凝視著火塘的方向,半晌,才將視線從那邊收回,起身走向屋內的一個房間。那裡是放置先祖手記的地方。

  與很多部落習慣使用的獸皮卷不同,罟部落記錄事情喜歡用的是布,而且還是他們用自己的技術織出的帶著特有紋路的布。那些布都經過處理,從選材到製作都與尋常他們使用的布不同。即便在此放置千百年,仍舊保持著原來的柔軟。

  罟巫並未去看其他,而是走到一張矮桌前,在桌上放置著一個卷軸。這個卷軸他在帛骨離開的那段時間找出來,每天都會看一看。

  將卷軸打開,拉到其中一段,罟巫看著上面的畫,不由嘆氣。

  在這張卷軸上這一段,畫的是一個抽象的巨獸。以及一些拉網狩獵的人。

  能夠記載下來傳至後代的畫,肯定是有重要意義的,記載的狩獵肯定也是一場意義非凡的狩獵。

  若是邵玄在這裡,肯定會現,卷軸上畫的那之巨獸,與他那晚在河岸邊見到的那隻巨獸,外形很相似,即便這只是一個抽象的沒有任何繪畫技巧的畫,但只要看到它,就會與那天夜晚所見巨獸聯繫在一起。

  但這張卷軸,是罟部落的先祖們在一千年前留下的!

  一千年前,天地災變尚未降臨,大河尚未形成,兇獸之地與這邊是連在一起的!

  罟巫再次長嘆一聲,將卷軸合攏,當整張卷軸全部合攏的那一刻,罟巫所有的感慨,所有的憂慮,全部化為決絕的殺意。

  「一千年了,該有個了斷了!」

  之前邵玄在河岸邊見到那隻巨獸的時候就十分疑惑,不知道罟部落到底是如何招惹上那樣一隻凶物的。畢竟去年的天地災變才讓大河消失,炎河即便阻止不了所有的兇獸,但也不至於一下子就吸引來這麼強的本該生活在山林深處的兇物。

  而且這隻兇物還處心積慮給罟部落製造麻煩,將對岸生活的那些不會水卻生性兇殘的食肉獸類一隻隻運過河。明明是一隻實力強勁還狡猾的兇獸,卻顯得過度小心。

  而事實其實是,這仇早就在一千年前結下了。

  在千年前的那場災變出現之前,炎河兩岸連在一起,生活在這裡的部落,也會經常接觸兇獸。罟巫拿出的那張卷軸上,記載的就是千年前的那一場狩獵。

  當年,罟部落的先祖們盯上了那隻兇獸,並布下獵網,想要將之獵殺,可惜的是,最後那隻兇獸離開了,

  之後沒多久,天地災變來臨,一條巨大的裂縫出現,危險的河流以及從未存在於此的河中巨獸們陸續出現,將巨獸隔斷於對岸,而河這邊的所有部落,迎來了將近一千年的新的幾乎沒有兇獸的生活,因為河這邊的兇獸被陸續獵殺,卻再無兇獸穿過大河來到這邊。

  現在,隔斷失去,記恨了千年的兇獸再次出現。

  過去一千年了,罟部落曾經狩獵過那隻兇獸的先祖們早已逝去,可那隻巨獸卻活著,更強大,更聰明,它也屬於無限生長的獸類,只要活著,便能繼續成長下去。

  現在,它還記得剁爪之仇,回來報仇了。

  為什麼它異常小心謹慎?

  即便實力早已高出當年不知多少,卻仍舊有所顧忌,因為就算過去一千年,它察覺到罟部落火種的氣息,還是會反射性膽怯,畢竟它曾經險些被罟部落的先祖們抓了下鍋,甚至被剁下一半前爪!

  罟部落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其中的隱秘,只有極少人知道,就怕引起恐慌,畢竟多少年沒接觸兇獸了,一出現就出現這麼棘手的一隻,罟巫擔心引整個部落恐慌,而那隻兇獸在短時間內也不會有大動作,所以罟巫是打算等帛骨回來再說。

  當時帛骨正在從炎河交易區回來的路上,帛絡自然也無從得知真相,不然他怎麼敢去河邊捕魚?若是帛骨當時在部落,得知真相之後,就算不會全部告知自己的兒子,也會隱晦提示,並且強制阻攔他去河邊。

  之後帛骨回來,部落內的一些核心族員也得知了真相,不過,從今天起,罟巫會告知每一個罟部落人那隻兇獸的來歷。

  至於為何不讓炎角插手,這是罟巫覺得,這是罟部落自己的事情,涉及到罟部落的先祖,相當於先祖留下的未完成的任務,他們這些後人們要為之補完。

  當年留下那份手記的人就是那一代的罟巫,他在繪製之後,與卷軸末尾留下了一句話:「如遇,殺之!」

  恐怕那個時候,罟部落的巫就預感到了那隻兇獸對於自己部落的威脅,只可惜,天地災變帶來一條天塹橫檔在前,攔住了他們徹底解決麻煩的計劃。

  篤篤篤!

  門被敲響,將罟巫的思緒拉回。

  這個節奏和力道,罟巫知道來的人是誰,即便不聽聲音,他也能知道外面站的是哪個人,他能感知到每一個罟部落人,巫在罟部落之所以地位然,也是有原因的。

  「進。」罟巫眼中因為卷軸上的畫而產生的殺氣褪去,面色淡然走出房間。

  來人是罟部落領帛骨,他知道這個時間,巫應該將事情決定好了。每一次狩獵之前,罟巫都會占卜,從而決定是否狩獵,以及何時狩獵,甚至有時候會決定狩獵哪些獸類,以及狩獵方式。帛骨古現在過來就是為了得知罟巫占蔔的答案。

  「巫,如何了?」帛骨問。

  「三日後。」言簡意賅。

  「明白了,我會在兩日內將部落內無法參戰的人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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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12 00:45:08
第六四四章 祭網

  罟部落這一次的動作很大,即將面臨的一場遲來了一千年的爭鬥,勢必會波及到部落裡每一個人,為了防止傷到那些戰鬥能力差的人,帛骨在離開巫的屋子之後,便去安排了。

  他們最核心的戰場,就是部落所在的地方,罟部落也是少有的拿自己棲居地當戰場的部落,而要將部落無法參戰的人全撤出戰場,就得將人全部撤出部落所在範圍。

  帛骨的計劃是讓那些人通過亞部落的地下洞穴離開,然後找地方藏起來。亞部落的人,戰鬥力不強大,但是找地方躲還是很厲害的。

  帛骨曾經在自家屋子下見過的那個從地下冒出來的人,就是亞部落的,亞部落不會參戰,但會幫罟部落將人送走。

  於是,接下來兩天,經常會見到拿著包裹的傷患孕婦小孩等等,從帛骨屋子下面的那個地下洞穴進去,然後沿著洞離開,地下的洞裡會有亞部落的人為他們引路。

  這兩日,附近的兇獸開始變多了,尤其是夜晚巡邏的人,他們甚至能夠聽到河岸那邊清晰的水浪聲,現在那隻巨獸已經不再隱藏,而罟部落的人也不會靠近河岸,只在部落邊緣守衛,將那些闖入部落的兇獸們獵殺。

  第三日,罟部落內已經很安靜了,沒有小孩子們的吵鬧聲,也沒有人到處跑動。

  當太陽高掛的時候,罟巫走出屋子,落地之後,便走向火塘。

  罟部落其他地方的人,也都從屋子裡出來,朝火塘那邊彙集過去。

  狩獵開始之前,他們還有一個重要的儀式。

  網對罟部落人而言,是工具,也是信仰。

  或許其他部落的人並不覺得一張網能如何,但是,每次在正式狩獵前以及狩獵來之後。罟部落的人都會舉行特殊的儀式,就如炎角狩獵前的動員會,結束狩獵之後還會有洗刀禮一樣,罟部落也有。

  越是重要的行動,儀式越複雜。

  對於很多部落來說,狩獵只要有人,有工具,有力量就足夠了,但罟部落的人卻認為不止如此。對他們來說。還有一項最重要的,也是重大狩獵之前必備的程序儀式!

  倘若沒有那個儀式,罟部落的人會覺得,不論你有多強大的力量,不論你狩獵技巧有多純熟,也不管你的工具有多犀利,沒有一場儀式,就不會有一場滿意的狩獵,無法達到他們計劃的目的。

  那場儀式會賦予他們手中獵網力量,這個力量會讓他們狩獵得到滿意的結果。他們不會錯過自己的目標,他們會捕獲足夠的獵物,所有的工具也會達到最大的效果。

  而提到儀式,自然會提到巫,巫是儀式的主持者,所有的部落的重要儀式都離不開巫,巫是這個儀式最關鍵的人,沒有巫,這個儀式也就不存在,狩獵的獵網無法被賦予力量,狩獵行動也會慘淡收場。

  可以說,在罟部落人眼中,狩獵就是一場巫術的行動,巫會決定狩獵行動的時間、狩獵方式等等。罟部落最主要的狩獵方式是網獵。巫在網獵中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也是為什麼罟部落的巫地位超然,而他們首領的地位遠不及巫的原因。他們每一場重要的行動可以沒有首領,但是絕對不能沒有巫。

  罟巫來到火塘邊的時候,帛骨等人已經提前到了。而火塘內,竟堆了滿滿一火塘的獵網!

  堆積如小山一般的獵網。將火塘中的火種火焰都遮擋,且並未因火塘中的火種火焰而燃燒起來。

  若是仔細看,會現火塘中堆積的獵網,與以往罟部落常用的獵網不同,因為他們即將要對付的那隻兇獸,比他們以往狩獵的猛獸,還要厲害得多!尋常的草繩網,根本無法去阻攔那隻兇物的步伐,更別說要獵殺了。所以,他們這次使用的,全部都是所能做出這種網。他們每年都會在適當的季節採集原材料,然後將麻纖維儲藏起來,等需要用的時候,才會拿出這些珍藏的材料編織最高級別的獵網。

  「準備好了?」巫將視線從火塘中挪開,看向面前的帛骨等人。

  「好了!」帛骨看了看彙集過來的人,這些人是此次行動的全部參與者,一共一千三百來人,這其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會負責外圍行動,多是些經驗並不算豐富的戰士,以初級圖騰戰士居多,而另一半則會留在核心位置,以中高級圖騰戰士居多,經驗豐富的人會負責核心的位置。

  「既然如此,」罟巫面色一肅,「祭網!」

  彙聚過來的所有人自排成一列列長隊,這樣的事情他們不是第一次做,所以並不需要多說。

  最左側排第一位的帛骨大步朝火塘走過去,然後在火塘邊停住,伸出手掌。

  罟巫拿出一片枯黃的狹長葉子,乾枯的葉子很薄,看上去很脆,似乎碰一下就會出現一個缺口。

  罟巫用三根手指夾住那片葉子,揮手一劃,枯黃的草葉就像是一把薄薄的利刀,利落地劃破帛骨的手掌。

  血液隨著草葉的軌跡,被帶出了一條線,從帛骨手中滑下,掉進火塘之中,整個過程還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

  帛骨往旁邊離開,第二個人接著上前,同帛骨一樣,伸出手。

  每一個參戰的人,都會將自己的血滴進火塘之中。

  這裡即便有一千多人,但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當最後一個人結束,也不過用去了半小時多一點而已。

  待在場的所有人都完成,罟巫手指一動,將那片葉子彈入火塘之中,插在堆積成小山的獵網上。

  網的象徵意義為何?

  收服!

  征服!

  隨著儀式的繼續進行,這種意念似乎已經隨著祭網而散開。

  罟部落內部以及周邊,開始流竄著一股股焦灼的躁動的氣息,以往經常在這裡飛動的鳥,早已離開,藏在樹葉之後的飛蟲,已經張開翅膀,匆匆飛離。

  罟部落人拒絕炎角插手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若是那張網開啟,炎角人根本無法出手!相反,甚至會背離張網之處。

  炎河中,平靜的水浪翻滾著,像是有什麼在下方大力攪動,即將破水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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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8-12 00:45:34
第六四五章 引!逐!

    儀式完畢的時候,太陽仍舊高高掛在天空,灼熱的光線照向地面。

    罟部落的人身上已經冒出一層密集的汗珠,但他們現在連擦汗的心思都沒有,沈默地按照早就分配好的人物,前往各處。

    一旦行動開始,持矛追逐,張弓引箭,繞繩套索,所有的一切便會開始按照計劃中來運轉。他們很緊張,這將是他們部落,千年來第一次正面對抗那樣級別的兇獸。

    當各處的人已經埋伏好,罟巫獨自一人站在火塘邊,拿起一個東西,那是一個由密集的麻纖維編織的硬實的圓形餅狀物,直徑與手掌差不多長,一個指節的厚度,這個圓餅連接著一根長長的手柄,罟巫正用手握在這根手柄上。

    他擡起手臂,將那個圓餅餅面朝前,那邊正是炎河的方向,對上之後,緩緩移動,移至某處的時候,罟巫的動作一頓,擡眼朝那個方向直視過去,視線仿佛一把銳利的刀刃,穿過前方的樹林,直射向炎河那邊。

    罟巫保持著那個動作,一動未動,他身後的火塘內,原本堆積成山的網,早已被帶走,空空的火塘內,只有一點火光,就像偌大的花壇里開放的唯一一朵花。

    呼啦——

    火焰猛地搖擺了一下。

    隨即,遠處炎河那邊,傳來水浪拍打河岸的聲音,急速噴射的河水擊打在樹林里發出的密密麻麻的聲響也能聽到。

    來了!

    罟巫握著手柄的手指再次發力,別說其他人,他自己也緊張,但作為巫,他不能自亂陣腳,必須保持清醒和冷靜。

    之所以決定今天動手。就是因為,他蔔到了這一日會是最好的下手時機。天氣晴好,沒有雨,不會幹擾他們的行動,空氣濕度合適,不會過於濕潤。也不會太過幹燥,這樣會讓戰士們保持最好的狀態,最重要的是,這一天,下手的成功率最高,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那只巨獸不會在白天出來,就算它不想再等,選擇襲擊的時間也肯定是在夜晚。但是,夜晚對於罟部落來說受到的限制太大,所以,罟巫不得不在這樣一個是將,將那只未曾真正露面的巨獸“引”過來。

    他所用來引誘那只潛伏的巨獸出來的方法,不過是用罟部落特殊的秘技,去加大那只巨獸心中的仇恨罷了。一旦心中埋藏的仇恨數倍擴大,那只巨獸謹慎的心思便無法再攔住那些即將噴張的怒火。理智也就不再。

    嘩啦啦的水聲越來越大,即便因為樹林的遮擋。看不見那邊的情形,但罟巫也能從聽到的聲響,推測到河岸邊所發生的事情。

    第一步,“引”,成功!

    罟巫輕輕呼出一口氣,卻不敢放松一絲一毫。雙眼依舊直直盯著那邊,握著圓餅手柄的手指在顫抖,這不是他所能控制的,這一步需要消耗不少力量,面對那樣的巨獸。他只能盡力而為。

    嘭!

    地面傳來震顫之聲。

    嘭!嘭!嘭!

    震顫之聲越來越大,也越發急促。

    上岸了!

    炎河這邊樹林即便茂密,但也無法與對岸的古老山林相比,部落生存的砍伐而造成這邊古樹不多,而這樣的林子,對於體型龐大的巨獸來說,就是個障礙了。它們甚至沒辦法從樹林中的空隙走動。

    龐大的身軀橫沖直撞,如裝甲車一般,將前方的障礙全部撞倒,踩在腳下。

    深吸一口氣,罟巫吐出一個字:“逐!”

    聲音並不大,一般而言,離得稍遠的人根本沒法聽到,但這個時候,埋伏在各處的罟部落戰士們,卻全都聽到了這個指令,這一聲不大的“逐”字,在他們腦海中響起。

    帛骨藏在樹林之中,看著那個終於顯出真身的巨獸,一滴汗從額角滑落,心臟砰砰猛烈跳動著。

    這是他第一次遭遇這樣龐大的巨獸,他在炎角的炎河交易區也見過那些巨獸的角骨,但那些就算保留著殘餘的兇獸氣息,但畢竟是死物,心中再震撼,也不至於驚慌失措。但現在,他們面對的是一只活的,強大的巨型兇獸!

    不能慌,要鎮定,鎮定!

    帛骨有些顫抖的手臂隨著心境的變化,快速穩定下來,引弓發箭,一氣呵成,沒有任何猶豫和懷疑,依舊如以往的狩獵那般,自信,果 決。

    藏在樹林中其他地方的罟部落戰士,在帛骨率先出手之後,也接連動作,有不少人還是會被那只巨獸震懾,出手大失水準,但沒關系,現在只是剛開始而已。

    再難,他們也必須迎上去!

    這只巨獸之前一直用那些小型兇獸在試探他們,他們又何嘗不是利用巨獸過度的謹慎來自我提升?

    他們不比千年前的先祖,接觸的兇獸並不多,經驗貧乏,若是沒有去年的天地災變,他們還會繼續與兇獸隔絕下去,可現在,他們必須面對新的生存環境。這就是他們第一道坎!

    咬牙,罟部落人紛紛將體內的圖騰之力調至巔峰,竭力激發體內所有的力量。

    數十道身影在樹林中流竄,一閃而過如流星,而每一次動作,總會有箭支攻向那只仿佛渾身都鑄起了堅固盾牌的巨獸。

    鐺鐺鐺!

    密集的箭支擊打在巨獸身上,發出鏗鏘如金石的聲響。

    巨獸相對而言略長的脖頸看上去是一個破綻,但這個容易被狩獵者們選擇攻擊的地方,卻依舊被如鎧甲般的鱗片緊密保護著。

    石鏃箭頭射在巨獸表皮鱗甲上,箭頭破損,箭支被擋下,而巨獸身上,毫發無傷,最多只有一些淺淡的痕跡。

    巨獸搖頭避開射向眼睛的箭支,眼中的瞳孔如劍尖般帶著犀利和冷意,掃向四周的視線透著瘋狂和憤怒。

    被罟巫“引”怒之後,它看上去更加兇猛,渾身上下,每一片鱗甲都像是滲著濃濃煞氣,半張的嘴巴里,尖牙將咬住的樹扯斷,樹幹枝條變得脆弱不堪,輕易被擠碎。

    只一個照面,罟部落的人就知道,雙方實力懸殊,這差距太大了,若是光憑傳統的尋常的狩獵方式,那不是死戰,而是戰死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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