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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紋 -桃花世子【娘子正處叛逆期之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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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7:16:4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子紋 -桃花世子【娘子正處叛逆期之二】

「他」是全都城最風流倜儻的世子爺,最愛美人美景美食,桃花運旺翻天,
卻被疑似斷袖的臭傢伙纏上,最大的祕密也被他看穿了,慘哪……

她的人生怎會從一個杯具跳到另一個杯具裡?
從小女扮男裝替母妃穩住地位,壓制皇帝賜下的側妃,
又因帶著太聰明的二十一世紀頭腦,從小被稱為神童,
本來她學人逛逛青樓、逗逗美人,喝點小酒,生活樂無邊,
無奈以她這優良世子為榮的爹突然要給她迎娶媳婦?!
為不讓祕密曝光,她打算請高人神算子演場戲為她解難,
不料這英才出少年的神算子才是她該戒備的大魔王啊!
打從一照面他就對她擺出一副跩樣,奪了她恩師的藥瓶,
之後又死活不肯答應幫她的忙,她咬帕怒恨啊,
更可氣的是,他還漸漸管起她的閒事,不准她逛青樓找美人玩,
惡人想對她不利,他也暗中幫她教訓惡人,
雖然被他保護的感覺很不錯、他寬大臂膀也很溫暖,
但他怎麼還趁亂吻她,天,莫非魅力無邊的她惹到個斷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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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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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7:17:13 |只看該作者
序 時間不等人

每到了年終,忙完了國際書展的作品,似乎就代表自己給過去的一年劃下了句點。就如同往年,我在新的一年沒有訂下任何計劃,畢竟從我覺悟我每年都有心願,但常常變成來年又重發願之後,我就決定不用再浪費時間訂下什麼計劃,反正我的任性而為已經隨著我的年紀增長而變得越來越無可救藥。

我還記得二十歲生日時會發現時間三十歲很快來了,有人告訴我,好好享受現在的時光,因為等過了二十歲之後,我就然後是四十歲,接著是五十……當時年少輕狂,聽到這番言論只是一笑置之,而今時光經過,雖然我滿心不願,卻也不得不低頭認輸。

時間不等人,明明感覺不過才一晃眼,新月今年已經成立二十年,這代表著我的寫作生涯也邁入二十個年頭,我不清楚自己二十年來到底寫了多少書,也沒去細數新月這二十年出版了多少作品,但我肯定新月的書寶寶們陪伴了包括我在內的許許多多人成長,縱使彼此不相識,但我們都擁有共同的記憶,我們都曾隨著書中的主角又哭又笑,在文字間找到渴望的幸福與感動。

這麼多年走來,認識我的人都知道,若沒有徐肖男女士,本小姐我早就已經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所以我沒有雄心壯志的發願說自己還能再寫多少年,但我卻很肯定新月會繼續陪著更多的人去尋找幸福甜蜜,接下來的歲月,還請大家如同過去的二十年一樣,繼續用力的支持。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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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7:17:2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若問世間什麼最無奈--胡奕昕絕對會說一生都被自己想法困住的人最無奈。

看著母妃在她的面前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偶爾她還算有點良心的給她遞條手巾,但絕大部分的時間,她都是腦袋放空。

奇怪,像她外婆那種強悍的女性,怎麼生出像她母妃這種柔弱的性子?

「現在怎麼辦?」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問她,她原本放空的腦子慢了半拍才開始運作,看著母妃淚眼婆娑的看著她,她覺得可笑,事情一開始就是母妃自己搞出來的,現在卻來問她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現在母妃生了個弟弟,是王府天大的喜事,咱們就好好的大肆慶祝就是了!」

勤王妃一聽,眼淚更是無法克制,「母妃現在生了個弟弟心頭當然開心,但你父王說要給你訂親事,怎麼辦……怎麼辦?你外婆怎麼死得這麼早,不然現在就能教教我該怎麼做了!」

胡奕昕聞言在心中輕歎了口氣,她死去的外婆個性或許強悍,但出的點子可不是每件都是對的!就比如當年她父王在母妃懷著她的時候,因為平亂有功,皇帝一開心,除了封了他當個異姓王爺外,還賞了個絕美佳人給他爹當側妃,偏偏母妃臨盆前,這個才進門的王側妃像是趕進度似的也有了身孕。

王側妃不單長得貌美如花,偏偏又是皇上賞賜,論出身自然不低,若真讓她給生了個兒子,只怕自己母妃的位置早晚不保,所以她的外婆就出了個餿主意,母妃也怕失寵,耳根子軟的聽了進去,壓根兒沒想到將來如何善後,就瞞天過海的把自己生下來的女娃當成男娃昭告天下。

明明是個女兒,胡奕昕卻成了世子,她的出生確實讓母妃穩固了在王府的地位,但她是女兒身的事卻成了一輩子不能說的秘密。

轉眼十多年過去,她母妃竟然還能老蚌生珠,生了個貨真價實的男娃。現在好了,真正的世子誕生了不打緊,她父王還打算替她這個假男人訂親事。

「反正我就是打死都不娶親,父王也奈何不了我!至於世子之位--」胡奕昕不在乎的一聳肩,「等弟弟長大,世子給他當不就成了!」

「你想得容易,」勤王妃拿著手巾擦了擦眼淚,「你父王在你一出世就對你抱以厚望,一心要看你成家立業,前幾年還能推說你年紀尚幼,但現在你也老大不小,他昨兒夜裡來看你弟弟,還開心的說要給你定個門當戶對的好親事。」

「母妃,車到山前必有路,這些事情我自己會看著辦,你別煩了,反正大不了就一條命而已!」

勤王妃原本止住的淚水,聽到她的話,又像黃河氾濫一般的傾洩而出。

胡奕昕的手撐著下巴,也沒有費心去安慰。

有時她還真羨慕母妃可以用眼淚來表達心中的情緒,像她被當成勤王世子養大,母妃太過柔弱,又有個一直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側妃,她習慣了堅強,成為母妃的依靠,所以她不能示弱、掉眼淚--若真能痛快哭一場也是幸福的事。

這個世子之位她從來就不想要,至於成親則是從未想過,不論她父王心頭有何盤算、同意與否,她早晚要從這個困境脫身。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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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7:17: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傳說中,勤王世子從小體弱多病,性子軟弱,被養在王府內院,鮮少見人,卻在五歲那年,大病一場之後脫胎換骨,詩詞歌賦無一不通,七歲後,放眼天下,就已沒有一個夫子敢厚著顏面上門教導,眾人皆知勤王世子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天才。

他是勤王的驕傲,順理成章的繼承人,一切都很完美,除了--她不是他……她是個女的,擔心失寵失勢的勤王妃不惜冒著欺君的大罪,也要撒下漫天大謊,把她當男子養。

胡奕昕撐著下巴,在都城第一名妓賀青青屋裡,一個人狀似很有閒情逸致的品著酒,腦子裡卻不停的打轉,原以為她女扮男裝該是守一輩子的秘密,但現在她母妃生了弟弟,她父王又硬是屬意把都城首富的掌上明珠嫁給她,這可讓情況變得棘手多了。

當年她母妃為了一己之私,所以選擇瞞盡天下人,把她當成男娃,這點她心頭不以為然卻也沒得選,更何況五歲之後大病一場,她還真是「脫胎換骨」,明明就是個二十三歲的現代人,卻穿越來到了五歲娃的身子裡,所以天才--她當然是天才,一個成年人的智商跟五歲的小孩自然是不能相比。

她一個人喝著悶酒,累了就直接臥在一旁的軟榻上。

賀青青進門看到已經睡著的胡奕昕,她巧笑倩兮的上前,替她蓋上薄被,熟睡的胡奕昕看起來就像個天真的孩子。

在爹娘死後,她被迫與唯一的姊姊分離,被賣進了賀家當童養媳,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最後還是胡奕昕救了她,不單給了她一個全新的人生,更一手調教她成為都城的第一名妓,打理天香樓。

雖然胡奕昕嘴裡從來不說,但她可以知道這個壓著天大秘密過了一輩子的世子爺,心頭有許多不能說的苦。

明明就是一個俏生生的姑娘家,偏不得不當個男人,側著頭看著胡奕昕熟睡的臉龐,吹彈可破的皮膚,賀青青一時玩心起,拿起自己的脂粉盒,在她的臉上塗塗抹抹,實在多虧胡奕昕得要女扮男裝過日子,不然她這個都城第一美人的位置可得換人做了。

她暗自期待胡奕昕起來時看到自己模樣的神情。

「青青姑娘!」聽到門外的叫喚,賀青青怕吵到胡奕昕休息,連忙站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今夜,勤王世子是要夜宿天香樓了。

胡奕昕再醒來時,室內已經一片明亮。

她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就見賀青青坐在銅鏡前,梳著一頭長髮,她露出一抹笑,單手撐著頭,側身看著她,「我們家青青長得真是美!」

賀青青抿嘴淺笑的瞄了胡奕昕一眼。

胡奕昕走到她身旁,俏皮的親了下她的臉。

賀青青也沒閃躲,目光瞟了眼銅鏡,「奴婢再美,也美不過世子爺。」

胡奕昕輕佻了下眉,順著賀青青的目光看過去,銅鏡反射出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哇!」她驚呼了一聲,還真沒試過像個女人家在這張臉上抹胭脂,「你膽子大了,敢戲弄爺!」

「青青不敢,」賀青青的口氣滿是笑意,「只是覺得可惜,爺長得貌美如斯,卻只能扮著男裝,若能穿著女裝,肯定迷死一堆公子哥。」

「爺我確實長得還不賴。」胡奕昕自戀的哈哈一笑,伸手拿起盆內的濕布將臉上的脂粉全擦掉,「如果改日咱們天香樓的生意差了,爺再來考慮親自下海,狠狠的賺那些色鬼一大票。」

「爺真要說笑了!」賀青青拉著胡奕昕坐下,接過濕布,輕柔的替她擦淨,「昨夜龐府的大公子又帶人來天香樓,說爺要娶龐家小姐,到時奴婢便會被爺棄之如敝屣,不如早早跟他回龐府做三姨娘。」

胡奕昕眼中極度不滿,怒斥,「那個龐新是什麼東西,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爺我去娶他的妹妹,你去當他的姨娘?這龐家人還真以為有了點錢,就可以呼風喚雨,為所欲為。混賬東西,這些日子你索性稱病,不見客算了!爺我也不屑賺那些個銀兩。」

「是。」賀青青向來都以胡奕昕的話為聖旨,自然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只是青青昨夜做了件錯事……」

看著賀青青閃閃發亮的眼睛,胡奕昕揚起嘴角,「說!」

「龐家少爺下樓時,青青不小心推了他一把。」

胡奕昕揚了下眉,「他人有沒有怎麼樣?」

「直接摔下了樓,血流如注,嚇死青青了!」

胡奕昕拍著大腿,哈哈大笑,「幹得好!不愧是我家的青青!」

賀青青微斂下眼,掩去了眼中的笑意,「青青可以教訓龐新,只是世子爺與龐家小姐的親事至今還是未解嗎?」她當然也很清楚胡奕昕根本不可能娶親。

「放心吧!終會解決,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讓賀青青替她換好了衣服,胡奕昕大剌剌的在都城百姓面前從天香樓的門口坐馬車回勤王府。

反正她這個勤王世子,三天兩頭流連天香樓,飲酒作樂,包養花魁早就已經傳得人盡皆知,而她也壓根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一開始原以為自己終日流連青樓的事傳遍都城內外,龐家就會認定她非良人,而打消把女兒嫁給她的念頭,誰知道不管她的行為有多放浪形骸,那家人就是打定主意要跟勤王府結親。龐府越是積極,胡奕昕心中越是反感。

權勢誘人,自古皆然,自己的女兒幸福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攀上權貴。

馬車才在勤王府前停下來,她房裡的大丫鬟早就已經在外頭守著了。

「世子爺!」何幼安上前,恭敬的掀起馬車的布幔。

胡奕昕帥氣的躍下馬車,看著低垂著頭的何幼安,伸出手就拉住了她,一同走進勤王府的朱紅大門。

「世子爺,」何幼安不自在的扭著自己的手,「眾人在看,別玩了!」

胡奕昕依然故我的拉著她的手,她才不管誰看。

何幼安無奈的在心中歎了口氣,也只能由著她,「世子爺怎麼像個孩子似的。」

「爺這叫天真爛漫,童心未泯,讓人又愛又憐!」穿越來到這裡,除了她軟弱的母妃和賀青青,與她最親近的就數何幼安,從小到大,何幼安照顧著她的一切起居,她自然知道她是女兒身。

偌大的勤王府裡,只有在何幼安面前,她才能自在的做自己,而沒有太多的顧忌,兩人的關係雖是主僕但情感上更像是手足。

她可以察覺何幼安的手微冰,「該不會一大清早就在門口等爺吧?」

何幼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說道:「世子爺,有客來訪。」

胡奕昕一臉的興趣缺缺,「不見。」

那高傲的樣子,讓何幼安忍不住失笑,「世子爺連崔師父和崔師母來了都不見嗎?」

一聽到是崔氏夫妻,胡奕昕雙眼大睜,「師父他們來了人呢?」

「在世子爺的房裡等著。」

胡奕昕聞言手一鬆,就往自己位在勤王府裡最偏遠的院子跑去。

「世子爺,走慢些!」何幼安連忙跟在身後,從小跟在胡奕昕的身旁早就看透她那副要風是風的性子,但有時她的肆無忌憚,不免令她捏把冷汗,「剛下了場雨,路滑……世子爺,小心!」

胡奕昕根本沒把何幼安的話給聽進耳朵裡,崔頂天夫婦兩人原是浪跡天涯的江湖人,崔頂天醫術高明,崔師母擅長施毒,兩夫妻不單擁有一身奇術,功夫更是了得,頗負盛名。當年他們行經都城,聽聞王府內有胡奕昕這麼一個世間難得一見的奇才,便好奇求見,勤王府得知兩位高人的意思,自然不會拒絕。

這一見可不得了,崔氏夫婦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便破例為了她留在王府整整八年的時間。

這段期間兩夫婦盡其所能的教導她醫術與毒術,只可惜胡奕昕的身子骨弱,所以不適合習武,他們索性又再破例的收了何幼安和賀青青兩個徒弟,傳給她們一身功夫,讓她們能在胡奕昕身邊就近保護。

崔氏夫婦在王府的日子,胡奕昕著實自在了好些時候,只是突然有一天,兩人連聲再見都不說就走了,從此音訊全無,轉眼過了三個寒暑,就如同走時一般,他們又突然來訪,眼下胡奕昕心頭的激動可想而知。

崔師母正與夫君坐在小院子品著一早何幼安親自奉上的好茶,一看到胡奕昕從遠處跑來,崔師母立刻笑得開懷,放下手中的杯子,爽朗的說道:「瞧你這丫頭,還是這麼風風火火的性子,也不怕摔了。」

「師母!」胡奕昕一把抱住了崔師母,「好想你!」

崔師母寵愛的輕拍了拍她的臉頰,「師母聽說王妃多年之後又產下一子,特來道賀。」

「謝謝師母,我弟弟長得極為討人喜歡。」看到崔頂天夫婦,胡奕昕可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她拉著崔師母坐下,心花怒放、迫不及待的問道:「師父和師母這些年到底去了哪裡?過得可好?」

崔頂天撫著花白的鬍子,「我們自然過得極好,倒是你這丫頭……」他打量著胡奕昕,膚白如雪,臉部線條柔和,五官近乎完美,穿著一身黑色錦衣,領口和袖口都用金線繡了蟒紋,「越來越俊俏,看來迷死了這都城內外的姑娘們了。」

「是啊!瞧你這丫頭,」崔師母忍不住捏了下胡奕昕的臉頰,「王爺該急著替你討房媳婦了。」

「我父王是急了,前些時候我們這都城首富還替他的掌上明珠親自上門來探我父王的口風,想要結這門親事。我父王聽了之後,還真有幾分意思要結兒女親家,最後我就以我母妃將要生產為由,一口給回絕了。」胡奕昕哈哈大笑,除了母妃和幾個在身邊伺候的忠心奴僕之外,崔頂天夫婦也知道她是個女的,所以在他們面前,她也沒什麼顧忌,「只是現在我母妃生了,我看那龐家又要動心思了。」

崔師母抿嘴一笑,看著四周除了何幼安之外沒有外人,她的神色一正,「先不提你的親事,只是你母妃生了個男娃,你也老大不小了,現在究竟有何打算?」

「我本來就對當個王爺沒興趣,」胡奕昕說得簡單,「當年我母妃一時腦子沒想清楚,所以造成了今天的進退兩難,現在來了個弟弟正好,把世子之位給了他便是。」

「可是以王爺的性子,」崔頂天一個搖頭,「這事不可行。」

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勤王爺將胡奕昕視為天大的驕傲。

「我自然知道,」提到這個,胡奕昕一臉的糾結,現在才知道原來太優秀也是件錯事,「所以正想著辦法。我這些年來,三天兩頭流連天香樓,飲酒作樂,包養花魁,原想氣氣我父王,誰知他老人家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王爺不是不放在心上,是因為太嬌寵你了。」崔頂天沒好氣的看著她,「更何況男子食色性也,你身為勤王世子,有幾個女人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王爺說不定還巴不得你多有幾個女人,早日為勤王府開枝散葉,所以你得想別的法子才行。」

說穿了,這是個對女人極不公平的社會,胡奕昕不屑的撇了下嘴,「我已經想到別的法子,不過--我得先找到一個人。」

崔頂天挑了挑眉,好奇的問:「誰?」

「師父和師母在外遊歷可有聽聞都城來了個神算子,前些日子都城知府之子原本不學無術,令人頭痛,但知府聽了神算子斷言之後,死馬當活馬醫,便讓知府公子成親,沒料到浪子真回了頭,現在知府公子正閉關苦讀,說要考秀才,將來還要赴京趕考,都城百姓每個人談到神算子都嘖嘖稱奇,我相信父王肯定也略有耳聞,所以我想要請這個高人過府一見。」

崔頂天與妻子相視一眼,最後開口,「你找他想要做什麼?」

「現在我騎虎難下,成親不成,要將世子位讓出也不可,成天見著我母妃明明抱了個日思夜盼的兒子,卻成天咳聲歎氣,我心頭難過,所以我打算將神算子找來,給他筆銀子,讓他替我演場戲,讓他跟我父王說我命中帶劫,跟王位無緣,一生無妻命,最好讓我出家或是遠行,到時說服了我父王,我自然就能順理成章把世子之位給讓出來,父王只要對我死心,我就可以帶著幼安離開勤王府,跟著師父、師母去浪跡天涯。」

「胡鬧!」崔頂天啐了一聲,「這算什麼亂七八糟的法子!」

「可是相公,昕兒所言不失為一個可行的法子。」崔師母卻持著相反的意見。

「不成!」崔頂天搖著頭,「不成就是不成!」

「師父,」胡奕昕眨著迷人的眼,目露祈求,「除了這個,難不成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崔頂天被這麼一個反問,眉頭一皺,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暫時我是沒什麼好法子,不過那個神算子--說穿了不過就是個招搖撞騙之徒,你省些功夫,不用浪費時間去找人。」

「若他真是招搖撞騙之徒正好,因為我本來就是要他來勤王府騙我父王的。」

「你--」崔頂天一時啞口無言,不由得歎息,「算了,不管為師說些什麼,你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去找人,你別到時吃了虧又說為師的沒提醒你。」

胡奕昕聞言,忍不住恥笑了一聲,「師父,你看著我長這麼大,什麼時候讓自個兒吃虧了?」

崔頂天一臉無奈,胡奕昕從小被當成勤王世子給養著,天性聰敏,長相俊俏,眾人都寵著她,自然養成了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但終歸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只怪造化弄人,一個好好的小女娃卻被當成男孩子養,若是身在尋常人家倒好,偏偏身在王爺府,身份被拆穿,這是欺君,胡奕昕不單世子當不成,就連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為師自然也是希望你能擺脫這世子身份,離開是非,只是那個神算子……我確實聽過這號人物,但他真不是你能打交道的人,所以你還是打消念頭,去找別人吧。」

「聽師父的口氣,」胡奕昕很少看到崔頂天露出這種欲言又止的神情,「難不成師父認識他?」

「認識談不上,只不過……」崔頂天斟酌了一會兒,才勉強開口,「他的祖母是個世間難得一見的奇女子,雖已仙逝,但有恩於我和你師母。事實上,我們兩夫妻這一身功夫全是承自於她的調教。她的天大恩情,這輩子就算是拿這條命也還不了,至於這神算子……」崔頂天搔著頭,想著適當的詞句,最後歎了口氣,「總之就是個古怪的小子。」

「小子我還以為是個老頭!」

崔頂天搖搖頭,「他年紀與你相仿,反正他並非常人,你雖然腦子靈光,但也招架不住他,以你的身份也不該與他有交集。」

崔頂天越說,胡奕昕可越好奇了,「並非常人聽起來跟我是同一路的,我也並非常人。」

崔頂天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瞧她還說得一臉驕傲,「我一進城就聽說王側妃那一院子上下十多口人都生了怪病,渾身發癢,夜不成眠,找了好幾個大夫都苦無良方,我看十之八九又是你的傑作,身為一個世子爺能做出這種事,確實並非常人。」

「相公,你這麼說話就不對了。」崔師母可捨不得自己的徒兒被指責,立刻出聲幫腔,「昕兒會這麼做,肯定是王側妃做了什麼欺人太甚的事。昕兒,師母可有說錯?」

「當然沒有。」胡奕昕有師母撐腰,講話自然就大聲,「王側妃說是好心給找了個奶娘,卻暗地叫廚房裡盡給奶娘吃些寒性的食物,讓我弟弟微燒了幾天,我不過是給他們一點教訓,讓他們也跟著弟弟不舒服幾天而已。」

「真是最毒婦人心,」崔師母冷冷一哼,「昕兒,你做得好!」

看著師徒倆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崔頂天一歎,「這毒一個弄不好可是會出人命的!」

「師母--」胡奕昕立刻拉長了音調,「師父這話是不信你的教導還是不信徒兒的能耐?」

崔師母一聽,果然狠狠的瞪了崔頂天一眼。「相公,難不成你真信不過我的功夫」

「你們這兩師徒真是--這分明是兩碼子事,你們偏要連成一氣。」崔頂天無奈的一個甩手,「罷了,我去找王爺下棋,順便探探他的口風,問問廢世子一事是否有轉機。」

「多謝師父!」胡奕昕立刻起身相送,「還是師父對我最好,不過師父,我父王老了,下棋的時候記得多讓讓他。」

崔頂天忍不住哈哈一笑,「這話若讓王爺聽了,可要吹鬍子瞪眼了!」

看著崔頂天走遠,胡奕昕臉上掛著淺淺一笑,這些年來實在多虧了師父、師母替她瞞著,所以她是女兒身的事從來都沒有被拆穿過。

崔師母拉著胡奕昕和何幼安一起坐下來,柔聲道:「你們倆都知道師母一生未有生育,從小便把你們當成自個兒的孩子,捨不得你們吃苦受累,尤其是你--」她看著胡奕昕,「你要做什麼,只要不過分,師母總是站在你這邊,但是方纔你師父的話,師母可得要你牢牢記在腦子裡,我雖贊同你的法子,卻不希望你去找什麼神算子,若真要騙王爺,隨便找個江湖術士便是,別去招惹那個人,知道嗎?」

胡奕昕沒料到一向挺她的師母也會反對她的想法,對於這個神算子,她心裡滿是好奇,但看師母的表情,她微斂下眼,掩去了思緒,「知道了。」

崔師母並不相信她,但是也不可能時刻都盯著她。她目光看向何幼安,「幼安,你得盯著世子爺。」

何幼安點了點頭,看了胡奕昕一眼,「徒兒明白。」

看著兩人交換的眼神,崔師母明白自己的話這兩個丫頭可沒聽進耳朵裡,她在心中歎了口氣,縱使想管,又能管得了多少,一切都只能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

一入夜,何幼安就已經備好一身夜行衣在桌上。

胡奕昕一進屋子裡,手輕輕一撫而過桌上的衣物,似笑非笑的看著何幼安,「果然就你懂我!」

「王府裡頭有我照應,世子爺出府凡事小心。」

當年六歲的她,死了爹娘,被狠心的叔母賣進了王府,因為長得瘦弱,常被欺負,那一日下了場大雪,大病初癒的世子不想喝苦藥,偷偷溜出房,發現了穿著單薄在冰天雪地裡幹活,因為體力不支昏倒的她。

胡奕昕不單救了她,還選中她成為貼身丫鬟,讓她保住小命,最後還幫她找到了被賣到農家去當童養媳的妹妹。因為胡奕昕,讓她和賀青青兩姊妹從此走向與前半生截然不同的人生。

跟在胡奕昕身旁,何幼安習得知識與禮儀,從一個苦命的丫頭變成一個知書達禮的大姑娘,王府上下敬重,她感恩胡奕昕的再造之恩。

這麼多年來,她自然知道胡奕昕的天大秘密,隨著時光流逝,看著主子臉上的笑,她的心中總有幾分沉重,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這抹笑容的背後有著許多說不出口的無奈苦楚。

在外人的眼中,何幼安是胡奕昕的貼身丫鬟,也是她的通房,甚至還有傳言就是因為世子爺專寵於她,捨不得她委屈,所以至今不願點頭成親,迎娶身份相當的世子妃。

她不在乎外頭的傳言如何難以入耳,她只害怕胡奕昕的秘密瞞不了多久。頂著世子爺通房丫頭的身份,她即便注定一生嫁不了人也無妨,一心只掛念若東窗事發的那一天,胡奕昕會性命不保。

她不知道神算子的來歷,縱使師父、師母耳提面命別去招惹,她也不想拂了主子的意。他們前腳才收到飛鴿傳書,丟了句有要事要辦就離開,她隨即便替主子備好衣物,讓她出府去找人。

「世子爺,可得先弄清對方的來歷,」何幼安細心的替胡奕昕換了衣物,「才能坦誠相告。」

「這點我明白。」換好衣服,胡奕昕一笑,「我有分寸,你早點睡吧!」

「青青應該早在外頭等著了,世子爺凡事小心。」

「好,天沒亮前,我就回來了。」胡奕昕頭也不回的悄然離開勤王府。

在勤王府後頭的小巷子,胡奕昕與早就等在那裡的黑衣人會合。

「世子爺!」黑衣人蒙著面,只露出一雙晶亮的勾人雙眸。

「青青,」胡奕昕拉住了她的手,露出笑容。「等很久了嗎?」

「沒有。」賀青青的聲音輕柔,帶著笑意。

「時候不早,我們快去快回,別讓王府的人發現。」

「是。」賀青青盡責的跟在胡奕昕身旁。

早秋的夜帶了涼意,走在街上,胡奕昕不得不承認,當今聖上登基十多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一片祥和。

這個朝代出了個好皇帝,所以人們才有幸福的日子,就連她一向不太服人的父王,提起聖上也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誇讚,就因為有個好皇帝,大夥兒才能好好過日子,他也才能高掛戰袍十數年,在封地安享天年。

只是父王的封地靠近邊塞,所以長年都有士兵駐守,父王這幾年的兵權被削弱,看來皇帝是想要集權在自己的手上,這些各有封地的王爺,只要沒有二心是可以安穩的過日子,但若一個不好,收回封賞,削了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父王或許是看透了這點,所以才打算與龐府結親家,妄想保有更多的權勢,只可惜她是個女兒,萬萬不可能娶另一名女子。

胡奕昕在賀青青的陪伴之下,很快的來到前些時候派人打聽到神算子落腳的客棧,不過店小二卻說,神算子被龐府派來的人請走了。

龐府找個算命師進府做什麼?胡奕昕心中狐疑,她對龐家人沒什麼好感,一來是出了個愛找天香樓麻煩的龐新,二來是那個硬要嫁給她的刁蠻千金龐曉曉。

她實在不想上龐府去找人,但若不上龐府,她又要如何見到人?

「世子爺,」賀青青在一旁輕聲的問:「可要上龐府一趟?」

「讓我再想想。」

兩人轉身離開客棧,往來時路走去,「我先回府去,你也回天香樓--」

突然一陣急促的狗吠聲打斷了胡奕昕的話,狗叫是很平常,不過突然狂吠就不太對勁了。

胡奕昕本不想管閒事,畢竟時間已經不早,她只想在未被發現前回府,但這裡畢竟是她父王的封地,若出什麼亂子,她也沒好處,於是她對賀青青使了個眼色。

賀青青頭一點,飛快的往聲音的來源奔去。

胡奕昕沒有任何功夫的底子,只能認分的一步步走過去。

稍微走近,就聽到打鬥的聲音,她的心一驚,加快了腳步,突然之間狗叫聲和打鬥聲都沒了,夜晚恢復了寧靜。

她的眼睛略帶焦急地看著四周,眼前不過就是條不起眼的巷子,沒有賀青青的蹤影。

白日時,巷子另一頭的大街是個市集,所以小巷的角落都堆滿了雜物,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她小心翼翼的走近,打量了好一會兒,正要轉身離開,腳下卻好像踩到什麼,她的眉頭一皺,低頭在一堆竹簍下面看到了一隻手,她沒有遲疑,立刻把竹簍給搬開。

不是賀青青,而是一個穿著紫衣的男子面朝下地趴著,一動也不動。

「喂!死了沒?」胡奕昕蹲了下來,將人給翻了過來,伸出手替他診脈,脈搏還在有力的跳動,看來是性命無虞。

在微亮的月色下,胡奕昕看到對方手臂有一道長長的傷口,正流著鮮血,她用力的撕開對方被劃破的衣物,扯成長條布,使勁的綁在傷口上方。

對方痛得呻吟了一聲,睜開了雙眼。

「今天遇見我,算你命大。」胡奕昕掃了他一眼,這男人長得俊美,不過可不同於她的俊俏中帶了絲柔美。雖然臉色蒼白,但身上那股尊貴之氣是掩飾不住,她可沒印象這城裡有這號人物,不然都城第一美男子的位置她可能就坐不穩了。「你是什麼來頭,怎麼會受傷?可有看到一個黑衣人經過?」

「痛!」

「廢話!這麼一大道傷口,不痛就有鬼了。」她不留情的拿出隨身帶著的藥瓶,將藥粉直接灑在他的傷口上。

他痛得快要暈過去,「輕點--」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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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7:18: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輕什麼輕,要活命就給我咬牙忍著!」雖然是帥哥一枚,但她也沒什麼「憐香惜玉」之心。「說!到底有沒有看到黑衣人?」

「有……」他呻吟了一聲,「兩個黑衣人--一個殺我,一個救我,他們打架,我就逃了。」

看著他的眼角痛得流出眼淚,抽搐著哭了出來,胡奕昕忍不住翻白眼,「像個男人好嗎?這點痛就哭了!」

「真的很痛。」

「怕痛就不要讓自己受傷。」像是故意似的,她處理傷口的動作又加重了手勁,好半天才止住他的血。「別再哭了,不然我就拿這個塞住你的嘴!」

她將沾著鮮血的破碎錦布移到他的面前。

他嚇得發抖,連忙緊緊的閉上嘴。

看他的樣子,她不由得嘴一撇,終於能夠專注的處理他的傷口。

就在她一心處理傷口時,冷不防一隻大手從後頭無預警出現,她來不及反應,手就被用力抓住一折,手被反折在身後,頭被壓在地上。

她痛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大膽!放開我!」

壓住她的手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移開,反而因為她的掙扎而加重了幾分力氣。

「哥,放開他。」紫衣少年的聲音有些虛弱,「他是來救我的。」

壓住胡奕昕的手明顯的遲疑了一下。

「放開!他是我的恩人!」

胡奕昕察覺對方的手勁一鬆,她立刻猛然轉身,火大的坐起來起身,揉著手腕,瞪著不分青紅皂白對她動粗的傢伙。

不同於胡奕昕一身夜行黑衣,眼前的男人穿著一身飄然若仙的白衣,他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轉向坐在角落一臉蒼白的紫衣少年,原本俊美的五官帶著一絲不耐,「你到底要惹麻煩到什麼時候才甘願?」

紫衣少年一臉的無辜,「我只是想要跟著你而已。」

方繼威一哼,蹲了下來,打量著他已經被處理得差不多的傷口,看來剛才讓他壓在地上這個沒幾兩肉的小子看來還有兩把刷子,拿起被丟在一旁的金瘡藥,在月光下,仔細看著瓶身上細膩的花鳥圖案,他的眼神閃過一絲光亮,轉才胡奕昕,「這是誰給你的?」

「關你屁事!」胡奕昕打出娘胎還沒人敢對她如此不敬,方才不問原由就把她給壓在地上,現在連句道歉都沒有,口氣還冷得跟冰一樣。

她的手一伸,要把自己的藥給拿回來。

方繼威的動作快過她,身子一閃,擋掉了她的手。

她詛咒了一聲,「把東西還給我!」

「這是誰給你的?」他又重複了一次。

「我不要跟你說!」她火大的反擊,「還給我!」

她快氣炸了,早知道就不要多管閒事,讓人死在暗巷裡就算了。

「繼威……哥,」方繼堯有些虛弱的說:「那是人家的東西,你……還給他吧!」

方繼威彷彿沒有聽到方繼堯的話,直接了當的將藥瓶塞進自己的衣襟,再一把將方繼堯給扶起。

「喂!」胡奕昕怒火中燒的擋住了他們的路,「把東西還我!」

「這不是你的。」

「這是什麼鬼話?!」胡奕昕氣得快要跳腳,「這是我師父給我的,怎麼會不是我的?」

「你師父?」方繼威頓了一下,「崔頂天?」

她一驚,「你認識我師父?」

方繼威打量了對方一眼,傳言勤王世子相貌出眾,今日一見果然不負盛名,只是方才握住的手腕纖弱,就如同他的容貌一般,像極了女子。

方繼威打量的眼神看得胡奕昕有些不自在,她雙眼一瞪,威嚴的斥道:「放肆!竟然敢這麼盯著爺!」

「好一個勤王世子,好大的口氣!」

這傢伙是什麼來頭,怎麼知道她的身份?胡奕昕皺起了眉頭。

方繼威也沒多話,只是扶著方繼堯走開。

「喂!你這傢伙他媽的真不是人!」她怒斥的聲音極度的不滿,「本世子出手相救,你不說一聲謝也就算了,現在還硬搶爺的東西?!」

她氣得上前要把東西搶回來,但是突然不知從哪裡出現了四個青衣男子,擋住了她的路。

「王八蛋,仗著人多欺負人,是不是君子啊?」她過不去,只能眼睜眼看著人走遠。

「小偷、混賬!」她在他的身後吼著,「本世子跟你的梁子結定了,以後就別再讓我遇到,不然我要你好看。」

方繼威連回頭看她一眼的精神都懶,只淡淡的交代了一聲,「送世子回府。」

「我不要你們送!」瞪著眼前的人,她一口氣怎麼也吞不下去,「本世子長這麼大,找得到回府的路,讓開!」

四個青衣人彷彿沒聽到她的話,逕自跟在她的身後。

「他媽的,沒找到人就算了,」胡奕昕氣得一路咕噥,「還遇到了個瘋子!」

胡奕昕憤憤不平的走向王府,見那些青衣人趕也趕不走的維持一段距離護送著她,讓她更是火冒三丈。

她是翻牆出府的,回去自然也是如法炮製,但是那些青衣人跟著,讓他們瞧見堂堂世子回府還要像宵小一般,她顏面要擺在哪裡?

真是倒霉透了!胡奕昕為了面子,只好大半夜的敲了王府的門。

明天她半夜溜出府的事肯定會傳進父王的耳裡,她可得好好的想番說詞才行,何幼安等了她大半夜,雖然驚訝主子是從大門回來,但她什麼都沒問,只是急急的拉她進門。

「青青出事了!」

胡奕昕臉上的氣憤立刻消失,換上焦急,這才看到半臥在床頭,面上沒有半點血色的賀青青,「該死!」

她咒罵了一聲,今晚一行,救了一個不知感恩圖報的傢伙也就算了,還讓她的青青傷了,這次真的是虧大了。

「昨夜去了哪裡?」一早見兒子來請安,勤王看到胡奕昕便開口問。

「睡不著,出去晃晃。」雖然照料了賀青青一晚,幾乎沒有入睡,但胡奕昕依然精神奕奕,露出燦爛的笑。

勤王輕佻了下眉,看著俊秀的兒子,每每看著他,他就深感安慰,他一生戎馬,作夢都想不到自己竟生出這麼個俊美又聰慧的孩子。

只可惜兒子在年幼時生了一場大病,所以身子板瘦弱,不適合習武,連基本的防身術都沒法子練,這對在馬背上打天下的男子漢而言,不能不說是個遺憾。

「該不會又上天香樓去了吧?」勤王若說真對胡奕昕有什麼不滿意,就是這個兒子醉心於天香樓的花魁,一個王爺世子,鎮日流連那些場所實在有失身份,偏偏不管他怎麼說,胡奕昕依然故我。

「不是。」胡奕昕懶懶一笑,「這陣子,我應該不會上天香樓了。」

勤王微驚,還以為兒子轉性了,正感安慰,胡奕昕接著又說--「因為昨夜來了消息,青青受了風寒,病得嚴重,應該會有一段時間不能見客,我剛才才交代下去,要給青青送些府裡的上好藥材,她的病可得快點養好才行。」

聽到兒子那副熟稔又關心的口氣,勤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堂堂勤王世子,醉心一個歡場女子,這是成何體統?」

「父王,孩兒有分寸的。」胡奕昕對坐在勤王身旁的王側妃隨便的點了下頭,便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自在的喝了口何幼安送上的熱茶,是她向來最愛的碧螺春。

這幾日,勤王妃為了照顧才滿月的孩子,得到勤王的首肯,都待在自己的房裡,王側妃每日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早早就來跟勤王請安,噓寒問暖獻慇勤,勤王皆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似乎還挺吃這一套的。

但王側妃的表現看在胡奕昕眼裡,除了不以為然還有更深的不屑。

這女人明著討好她父王,一副溫柔大度的模樣,背後卻小動作不斷,她母妃柔弱,這些年要不是有她這個當世子的兒子依靠,可能早就被王側妃整死了。

胡奕昕冷冷的看了王側妃一眼,她向來對她不假辭色,就連見了面也把她這個側妃當成隱形人,雖然王側妃心中不服氣,但也知道勤王疼愛這個長子,情勢比人強,所以心中再有不服,也都咬著牙吞進肚子裡。

「昨夜京城來了信,」勤王看著胡奕昕,口氣轉為語重心長,「晌午後,本王要進京一趟,這一去十天半個月說不準,王府交給你,你可得好好打理!」

胡奕昕聞言輕佻了下眉,勤王駐守封地多年,進京的次數是五根手指都數得出來,每次進京都是因為京城出了大事,上次是太后過世,勤王領旨進京奔喪,這次呢?

「是誰病重要死了嗎?」胡奕昕心直口快的問。

勤王皺眉掃了胡奕昕一眼。

胡奕昕一臉的無辜,「本來就是,父王進京哪一次不是京城出了大事,想想這個時節既不是聖上大壽,也沒聽說有哪個皇子要大婚,所以算算該是有人出事了,不是嗎?!」

「別胡說八道。」勤王搖頭歎氣,實在拿這個兒子沒辦法,「要不是事出突然,本想帶你一起進京面聖,這些年來,聖上每每見到我都不忘提及你。想想也是,從你週歲那年進京面聖過後,這麼些年你全都以身弱為由留在都城,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聖上若見到你,知道你還未婚配,興許還會替你指婚。」

胡奕昕一口茶差點嗆到,「還是免了吧,孩兒成親一事還早。」

「世子年紀不小了,怎麼還說早呢?」王側妃掩嘴一笑,神情雖然嬌柔,但看著胡奕昕身後的眼神卻是一片冰冷,「幼安是長得美,但總歸是個下人,至於天香樓的賀青青就算才藝雙全,也不過是個以色事人的歡場女子,配不上世子爺。世子至今執意不娶親,只寵著兩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丫頭,讓世子妃的位置都懸著,給都城百姓笑話,世子爺不是存心要讓王爺沒有臉面見人嗎?」

「日子是本世子在過,」胡奕昕將茶杯往桌上一放,輕輕一哼,這個王側妃明著似乎是在替她著想,還不是暗地裡說她不懂事,瞧不起她身邊的人,「本世子管別人說什麼?」

「王爺,」王側妃微驚的看向勤王,「妾身惶恐,只是一心為世子爺著想,倒惹世子爺氣惱了。」

「本世子沒閒功夫跟你氣惱!」沒等勤王開口,胡奕昕的嘴一撇,「我的親事我自有盤算!到時肯定會讓父王滿意,至於你們這些多事的閒雜人等最好都給我緊緊的閉上嘴,別插手管閒事。」

王側妃的臉一陣青白,委屈的看著勤王。

勤王心頭縱使對兒子對待側妃的態度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不想在眾人面前數落胡奕昕,所以只是對王側妃使了個眼色,要她少說兩句。

王側妃見狀,一陣氣惱,卻也只能心有不甘的閉上了嘴。

「總之你的親事由不得你胡鬧。」勤王這次是打定主意,不理會胡奕昕所謂的打算,「龐家雖是富賈之家,但已逝的龐夫人可是個蒙古族部落的公主,算來也是與勤王府門當戶對,與外族聯姻對勤王府也是美事一件,龐曉曉年紀又與你相當,這門親事等本王從京裡回來之後,就派人去定下了。」

胡奕昕滿心的不以為然,但是父王離府在即,她沒打算徒增風波,所以敷衍的點了下頭,暗暗決定不單是自己的親事,連同世子之位,在父王從京裡回來時,一定得要解決。

每年七夕前後,可以說是都城的大日子,這幾日全城的未婚男女幾乎都上街遊玩,但不論是誰,大夥兒全都有志一同的往城西而去。

胡奕昕自然也去湊了熱鬧,她帶著何幼安先上了天香樓,看了傷勢已經穩定的賀青青之後,也不趕著回勤王府,逕自在外頭逛著。

城西有個相思湖,原本這湖沒有名字,但數十年前卻得先皇賜名相思,還在湖畔立了個「願為雙飛鳥,比翼共翱翔」幾個大字的緣定石。

據說這是數十年前,先皇為了佳人親手所刻,因為當年他遊歷都城,失足墜湖被一位都城美人所救,最後這個美人成了貴妃,還一路成了皇后,當今聖上便是兩人的皇長子,先皇與美人結緣的這段幸福被傳頌著,漸漸的發展成若與心儀的對象一同虔心的向緣定石祈求,便能有好結果,幸福一生。

所以在七夕這一天,男男女女幾乎都一窩蜂的往相思湖畔而去,在胡奕昕有印象以來,每年年輕男女就得來這麼一趟,就某個程度上看來,應該也算得上是相親。

胡奕昕帶著何幼安在人群之中穿梭,不過她沒有像眾人一樣擠向相思湖畔的緣定石,而是拉著何幼安在四周的市集逛著。

「今年要向緣定石祈求的人挺多的。」看著蜿蜒的隊伍,何幼安輕聲問道:「世子爺還是沒興趣嗎?」

每一回來何幼安都問同樣的問題,但胡奕昕的回答也沒變過,「人的幸福是握在自己手裡,爺我不相信一顆石頭有多大的能耐!」

「世子爺太認真了,不過就是應景罷了。」

胡奕昕帶笑的看了何幼安一眼,「瞧你說的,怎麼,你要去求緣定石許你一個良婿,我們幼安想嫁人了啊?」

何幼安的臉微紅,「世子爺說到哪兒去了,奴婢是世子爺的人。」

「那是外人眼中看來。」她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如果幼安想去,本世子陪你就是了。我一定會好好的祈求,讓我們幼安嫁給全天下最好、最棒的男人,幸福過一生。」

「世子爺笑奴婢,奴婢才不去!」何幼安臉微紅,搖了搖頭。

胡奕昕見何幼安不自在,不由得哈哈大笑,拉著她在一個賣飾品的攤子前停下腳步,拿起了一隻做成牡丹花形的銀飾,在何幼安的頭上比劃了一下。

「咱們幼安長得美,」她讚歎道:「戴什麼都好看。」

何幼安臉上帶著淡淡的一抹笑,「世子爺已經給奴婢買了太多首飾,奴婢不要了。」

「可我喜歡我們幼安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胡奕昕面對著小販,「這個我要了,給我包--」

她話還沒說完,手上的牡丹花銀飾就被搶走。

手頭一空,胡奕昕的臉色大變,轉身狠狠瞪著沒長眼的程咬金,定睛一看,臉色一沉,看來今天出門真是沒燒香拜拜,竟然這麼倒霉的遇上了都城首富龐賀平的掌上明珠,一心巴望著要嫁進勤王府的大花癡--龐曉曉。

這女人長得是挺漂亮,但就是那副自以為是的性子讓人不敢苟同。龐賀平靠著已逝的夫人與蒙古族的關係,做起南北貨的買賣,賺了不少銀兩,偏偏有財富不夠,還一心妄想著把龐曉曉嫁進勤王府,甚至為了成為皇親國戚,還不顧禮數,不怕眾人取笑,親自上勤王府向勤王提親要結兒女親家。

龐賀平不怕丟臉,胡奕昕也不會顧他的臉面,當場就當著龐賀平和勤王的面,一口回絕親事。

先不管自己是女兒身,娶不了妻,就提龐家那副財大氣粗、自以為是和龐曉曉刁蠻又潑辣的性子,她早早就把這一家人給三振出局了。

龐曉曉手裡拿著銀飾,微揚下巴,一臉得意的看著胡奕昕,憑她家大業大,當然看不上這個小東西,但她遠遠看到胡奕昕跟何幼安的親密樣,她就打心裡頭不服氣。

這都城裡未出閣的閨女,哪個不巴望著得到世子爺的青睞,原以為憑著自己的外貌與家世,胡奕昕會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誰知道他竟然不顧龐家的臉面,一口就回絕了親事,讓她顏面無光,成了都城百姓的笑柄。

但別以為她會因此而放棄了這門親事,說到底,她從小到大被捧在手心上,要風是風,要雨是雨,說要成為世子妃,就一定當上。

她將銀飾往自己的頭上一插,對胡奕昕說道:「世子爺,牡丹花就是要配我如此富貴之人,這樣才美。」

「美你個頭!你這女人只配得上三八阿花。」胡奕昕撇了下嘴,來往人多,她好歹是個勤王世子,不想當街修理人,所以忍著氣,對她伸出手,「東西還來!」

「既然現在在我手上,就是我的。」龐曉曉一點都沒把胡奕昕那副山雨欲來的神情給駭住,畢竟以她爹的財勢,勤王也得禮讓三分,「除非世子爺也跟著我一起去祈求緣定石。」

「誰要跟你去?!」胡奕昕眉頭一皺,這個瘋女人!「本世子再說一次,東西還我!」

「不還!」龐曉曉一臉得意。

胡奕昕哼了一聲,這女人不怕丟臉,她也豁出去了,伸出手就要搶。

龐曉曉往後一閃,將一旁跟著出來的龐家總管給推出來。

胡奕昕的動作一頓。

莫冬陽站上前,有禮的拱了拱手,「世子爺堂堂男子漢,何苦跟我家小姐計較?」

「少在這個時候跟我提什麼男人、女人,告訴你,本世子爺心目中只有一個詞兒,叫做男女平等。男人不一定得讓女人,尤其是討人厭的女人,」胡奕昕見過這個龐家總管幾次,長得是人模人樣,身手了得,可惜好好的人不當,偏要去當龐家的走狗。「東西是我先看到,就是我的!讓開,不然本世子對你不客氣。」

莫冬陽沒讓,依然恭敬的說:「世子爺不如就看在下的面子,將這首飾割愛如何?」

這龐家人真是欺人太甚,連個總管都不把她這個勤王世子給看在眼裡,胡奕昕咒罵了一聲,「莫總管,你是什麼身份可以跟本世子說話?滾!」她伸手推開他,就要搶龐曉曉頭上的首飾。

莫冬陽輕鬆的握住了胡奕昕的手,目露殺機,「在下得罪了!世子爺!」

他的手正要使勁,卻沒料到從一旁突然伸出一把扇子,狀似不經意的一擊他的肘部。

莫冬陽只覺得手一麻,立刻鬆手。

胡奕昕一得到自由,立刻趁這個大好機會,伸出手直接搶了龐曉曉頭上的首飾。

「世子爺!」龐曉曉氣得快要跳腳,「你怎麼搶我東西?」

「嘴巴放乾淨點,」胡奕昕也沒跟她客氣,怒斥道:「不要臉,作賊的喊捉賊。」

龐曉曉氣不過,指著胡奕昕當街大嚷道:「莫總管,我要你立刻把東西給我搶回來!」

莫冬陽正要上前,但眼前伸出一隻手來擋住了他。

「三個人--一個王爺世子、一個首富千金、一個龐府大總管,何苦為了個小東西在大庭廣眾下爭執,貽笑大方?」

「此事公子不該插手。」莫冬陽神情有點冷淡的轉頭看著方繼威,方纔他可以不計較他拿扇子替胡奕昕解圍,但若他再管閒事,他可不會客氣。「公子雖說不是龐府的人,但現下在龐府作客,也沒有胳臂肘向外彎的道理。」

「莫總管,在下不過是說句公道話罷了。」方繼威看似正打量著手中的折扇,眼角餘光卻注意到胡奕昕緊盯著他不放。

他嘴角一揚,目光逕自在小販的攤位上看著。

「原來你們是一路的!」胡奕昕一眼就認出了方繼威,他之前把她壓制在地,搶了她視如珍寶的藥瓶,讓她顏面掃地,此時新仇舊恨全湧了上來,也顧不得風度,挑釁的瞪了方繼威一眼,「你立刻把我的藥瓶還給我。」

方繼威彷彿沒聽到,目光壓根沒放在胡奕昕身上。

「喂!」胡奕昕吼道:「本世子跟你說話!」

方繼威伸出手在攤位上拿起一隻銀飾。

「喂--」

「這個好看。」方繼威拿到了胡奕昕面前。

胡奕昕一愣,「什麼?!」她的目光移到方繼威手上的蝴蝶髮飾,做工是挺細緻,但是她現在是跟他談藥瓶,而他竟然拿髮飾給她看?「你腦子有問題,把我的藥瓶還我!」

方繼威將蝴蝶髮飾塞進她的手中,「世子爺既然愛首飾,不如這個給你,我們一物換一物。」

「去你的一物換一物,誰要跟你拿這個髮飾換我的寶貝!」胡奕昕實在來了氣,將髮飾給丟在地上,也顧不得自己連防身的功夫都沒有,挽起了衣袖,一副要跟他打一架的架式。

「世子爺,人多--」何幼安注意到他們的聲響已經引起了注意,怕有流言蜚語傳進了勤王府,她防備的目光看向方繼威和一旁冷漠的莫冬陽,輕聲說道:「我們還是先走一步。」

「不,除非他把藥瓶還我。」

「什麼藥瓶?」看胡奕昕緊張的樣子,龐曉曉一時忘了首飾的事,只要能讓胡奕昕在乎的東西,她都想要,她不客氣的對方繼威伸出手,「神算子,把東西給我。」

方繼威淡淡的瞟了龐曉曉一眼,這個刁蠻千金還真是沒幾個人可以招架得住。

「神……」胡奕昕原本的氣勢在聽到龐曉曉的稱呼之後一消,她飛快的與何幼安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沒想到她千方百計想要找的人竟然是他?!看那唇紅齒白的樣子,就像她師父說的,與其說是神算子,還不如說是個騙子還比較像些。

「你就是替知府公子算命斷命的神算子?」

方繼威只淡淡的說了句,「傳言言過其實。」他緩緩的別腰撿起被胡奕昕丟在地上的髮飾。

胡奕昕的目光跟著他的動作移動,他們之間有個不太愉快的初識,她實在無法說自己喜歡這個人,但現在自己有求於他,為了大局著想,她只能選擇暫且吞了這口氣。她微揚起下巴,「正好,本世子也想找你算個命。」

「現在神算子正在龐府作客,世子爺若要算命,就請上龐府一趟。」龐曉曉在一旁插嘴,一臉得意。

胡奕昕皺起眉頭,這個女人真的很討人厭,今天沒帶啞巴藥,不然真想要她說不出話來,不過……她暗地裡從衣袖拿出一個小竹筒,裡頭的藥粉只要一點點,就可以讓人的身體奇癢無比,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個把戲她玩得都成了精,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動作極快地朝龐曉曉的方向灑去。

方繼威眼角瞄到她的動作,人往後一退,狀似不經意的將龐曉曉一推,讓她擋在面前,粉末不著痕跡的全都沾上了她的衣物。

這種作風稱不上磊落,但方繼威可一點都不見心虛。

胡奕昕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笑意。

「神算子,你這是做什麼?」不明就裡的被推了一把,龐曉曉踉蹌了一下,她一臉不悅,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衣袖已經沾上了毒粉。

莫冬陽見狀,立刻要向前。

「莫總管,」方繼威懶懶的提醒,「如果我是你,我會離遠一點,以免沾了不該沾的東西。」

莫冬陽不悅的皺起了眉頭,惡狠狠的看著胡奕昕。

胡奕昕揚起下巴,一點也不見懼怕。

方繼威帶著洞悉一切似的神情看著胡奕昕,淡淡的說道:「縱使心中不平,但堂堂世子,實在不該背地裡做些偷雞摸枸之事。」

「本世子的事輪不到你來管。」胡奕昕一臉的不在乎,「就一句話--你要多少銀子才願意過府替本世子算命?」

方繼威淡淡的開口,「世子爺出身尊貴,早已高人一等,何須費心神找在下替你論命斷運?」

「是否該費這個心神,就不勞你評斷,你的工作只要替本世子算個命就成了。」

「難不成世子爺也像龐府請在下入府一般,找在下論斷終身大事?」

終身大事?!胡奕昕露出荒謬的神情,臉不紅氣不喘的說:「男人志在四方,豈會為這兒女情長之事擾煩。」

方繼威看胡奕昕說得激昂,忍不住淡淡一笑,目光看著一旁的龐曉曉,「龐姑娘,今日一見世子爺,在下只能直言一句--你還是請令尊另覓佳婿吧!你與世子爺沒有緣分。」

龐曉曉一聽,臉色大變,氣憤的說道:「眾人皆說你是神算子,就算真是命中注定,我也信你能扭轉乾坤,我此生就是要嫁進勤王府。不合適,你也給我想辦法。」

胡奕昕聞言忍不住翻白眼,但她也沒有心思替方繼威解圍,她也想看看這個神算子要怎麼應付這個不講理的瘋女人?

方繼威的神情依然未變,「在下無此能耐,若姑娘不信在下所言,硬要一意孤行,在下也愛莫能助。」

「說什麼神算子,看來也不過是江湖術士!」龐曉曉從小驕縱慣了,一生起氣來也顧不得大庭廣眾的就大聲斥喝,「放眼這都城,誰不知就我龐曉曉配得上世子爺,等勤王爺從京裡回來,我們就要商議親事。」

胡奕昕正想嘲弄,但方繼威已雲淡風輕的丟了一句,「只怕你等不到這一日。」

龐曉曉氣得揚起手要打人。

方繼威的雙眼一瞪,龐曉曉的手立時僵在半空中,被他殺人似的眼神給震撼住了。

胡奕昕也被方繼威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駭住,覺得這傢伙雖然討人厭,但還挺酷的。

方繼威冷冷一哼,眼角瞄到了自己的侍從出現在人群之中,他的眼神一斂,也不理會撒潑的龐曉曉,掉頭便走。

胡奕昕連忙拉著何幼安,興匆匆的跟了上去。

「喂!你走慢些!」胡奕昕在方繼威的身後說:「本世子還有話要跟你說。」

方繼威彷彿沒有聽到她的叫喚,腳步更快。

龐曉曉不死心的也要跟上去,但是手突然覺得奇癢無比,她抓了抓,一下子就一片紅腫,而且還越來越癢。

她一陣慌亂的抓著,想要消去這令人難受的痛癢,也顧不得胡奕昕或是方繼威了。

莫冬陽沉著臉,看著走遠的幾人。

胡奕昕想要攔住方繼威,只是她明明就緊跟在他的身後,奇怪怎麼才一個轉角,人就不見了?

站在大街上,看著人來人往,放眼望去就是沒有方繼威的身影,她不禁露出苦惱的神情。

「世子爺,」何幼安站在胡奕昕的身旁,臉上浮現一抹難掩的擔憂,「這個神算子看來並非尋常人。」

「我知道。」胡奕昕拉長脖子不死心的找著,「師父早說過此人並非一般,但是他要比怪--他還未必怪得過我。」

「世子爺說這是什麼話呢?」何幼安無奈的輕搖了下頭,「別找了,看來那個神算子是個練家子,除非他刻意,不然我們追不上的。方才看龐家小姐的模樣,世子爺該不是又捉弄人家了吧?」

「誰叫她不長眼,不過讓她難受個幾日,算是便宜她了。」她收回視線,想起龐曉曉,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神情,她將手上的牡丹花髮飾給插進了何幼安的頭上。

「龐府總管可不是好惹的。」何幼安倒不怕龐曉曉,但莫冬陽的眼神總令她不舒服。

「我是勤王世子,他不過是個龐府總管,難不成真有膽子傷我不成?」胡奕昕可沒把莫冬陽給放在心上,雖然把神算子跟丟了,但這傢伙確實徹底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早晚我一定會把神算子找到,搞清楚他的來歷。」

何幼安實在不贊成胡奕昕再跟神算子扯上關係,可看著胡奕昕的神情,她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時候已經不早,世子爺,不如回府吧!」

「不急,肚子餓了,我們先上酒樓去好好吃喝一頓再回府。」

何幼安向來溫順聽話,自然是乖乖的跟在胡奕昕的身旁。

在酒樓的上房裡,胡奕昕不客氣的大快朵頤。

她吃得正開心,門外卻傳來吵雜聲。這聲音聽了真煩人,吃頓飯都不能有份清靜。

何幼安一看到胡奕昕的臉色微變,立刻貼心的起身,「世子爺先用,奴婢出去看看。」

「小心點。」

何幼安點頭,踏出上房,低頭往樓下看,就看到一個臉色略顯蒼白的紫衣少年郎正被掌櫃和店小二指責著,說什麼吃霸王餐,不付銀子,要打一頓之後再送官府……

方繼堯縮著下巴,一副可憐兮兮的看著眼前的凶神惡煞般的掌櫃,他不是要吃霸王餐,只是出門時忘了身上沒帶銀子罷了。

「你們不要打我,」方繼堯聲音微弱,「我身上有傷,禁不起打的。」

「不想討皮痛,就給我付錢!」

「我……」方繼堯苦著一張臉,「我哥哥會來替我付。」

「你哥人呢?」

「就--」方繼堯實在答不出來,他躺在床上休養了好些天,今天是七夕,他也想要跟別人一起湊熱鬧去相思湖畔,所以便偷偷溜出來,一切都很好,除了身上沒有銀子。「我也不知道。」

「真是欠打,裝瘋賣傻--」

「小二哥,等等!」

店小二的拳頭已經抬起,但是一聲輕柔的女聲讓原本吵雜的空間一靜。

掌櫃轉身看著何幼安,臉上立刻堆滿了笑意,「何姑娘,是世子爺需要點什麼嗎?」

何幼安搖了下頭,「別為難這位公子,這位公子的帳,就記在世子爺帳上。」

掌櫃聞言,立刻點頭,「是。」他轉身看著方繼堯,立刻又換了副晚娘臉孔,「看你這小子走好狗運,何姑娘替你付了帳,還不快點道謝!」

「謝謝你,姑娘。」方繼堯立刻衝著何幼安一笑,「這都城看來還真是個好地方,我不過才來幾日,就看到無數個俊男美女--姑娘,敢問是何姓名,家住何處,改日在下一定將銀兩奉還。」

「不過是舉手之勞,公子無須放在心上。」何幼安低下頭,轉身離開。

方繼堯不死心的想要追上去,但被掌櫃的攔住,「你這小子還不快點滾,瞧你這德行也想接近何姑娘,人家可是世子爺的人。」

「世子爺的人?!那又如何?」方繼堯嘟著嘴,一副白目不識相的樣子,「就是交個朋友而已。」

掌櫃露出不屑的神情,「快滾出去!」

方繼堯看著掌櫃,正當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好看到救星來到,他立刻跑出酒樓--

「大哥!」

方繼威看到了他,眉頭立刻一皺,一得到消息,知道方繼堯人不見了,他著實著急了好一會兒,四處找人。「你怎麼一個人偷跑出來?你不怕被人發現,又被追殺。」

「我福大命大,想死閻王也未必敢收,你先別管我為什麼跑出來,先過來。」

他拉著冷著臉的方繼威進了酒樓,「我吃了東西沒銀子付,有位長得天仙似的姑娘替我付了,你跟我去把銀子還了,順便謝謝人家。」

方繼威無奈的看他一眼,被他半拖著走進酒樓。

「我看她進了上頭那個房間。」方繼堯指著二樓的上房。

掌櫃上前來攔人,方繼威隨手丟了一錠白銀,「替我通傳一聲。」

掌櫃接到銀子,臉色一變,連忙叫店小二上去通報一聲。

何幼安出了房門跟著店小二站在樓上看了一眼。

方繼威認出了她就是方才跟在胡奕昕身邊的婢女,沒想到兜了一圈,又跟他們遇上了。

何幼安居高臨下,見到方繼堯的身影,心頭也是微驚,沒想到主子一心要找的人現在自動送上門來了,她轉身回房去稟告。

胡奕昕一聽樓下求見的人是神算子,立刻將筷子一放,立刻要店小二把人給請上來。

「我們倒挺有緣的不是嗎?」胡奕昕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一看到方繼威笑得得意。

方繼威看了眼一旁的方繼堯,淡淡的劃清界線,「有緣的是世子與他。」

「不論是他或是你,是冤家路窄或是有緣千里,都是個緣。」胡奕昕指著一旁空位,「坐!」

方繼威正要開口拒絕,方繼堯卻已經大方的坐了下來,一張嘴立刻說道:「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勤王世子,沒想到我來到都城兩次遇險,都遇到世子爺出手相救,世子爺不單風度翩翩,容姿俊美更勝傳聞。」

胡奕昕揚了下嘴角,誇讚的話語從小到大她已經聽得太多,她不會因為他人的幾句讚美就暈陶陶,但她很懂得善用別人的感謝。

「本世子確實幫了你一次又一次,」胡奕昕狀似輕鬆的開了口,「就不知道你是否懂得感恩圖報?」

「這點做人的道理,自然懂得。」方繼堯立刻看著一旁站得直挺挺的方繼威輕喚了一聲,「大哥?!」

方繼威慢條斯理的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面,「多謝相助。」

丟了一句話,他伸出手,不顧方繼堯一臉的不情願,微用力的拉起了他,示意他走人。

胡奕昕沒料到他就這麼丟下銀子就想走,她起身,直接了當的伸手擋路。

方繼威腳步一頓,微低下頭,「世子爺,還有事?」

「留人自然是有事。」胡奕昕對一旁的何幼安使了個眼色。

何幼安斟酒道:「兩位公子,相遇即是有緣,不如坐下來趁這花好月圓陪世子爺用些酒菜。」

「好一句花好月圓!」方繼堯興匆匆的抽回自己被捉住的手,逕自坐了下來。

「聽了心頭舒坦。」

方繼威不以為然的看著方繼堯,眼前這主僕倆擺明了算計,他可不覺舒坦,偏偏方繼堯壓根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大大方方的坐下來,喝酒動筷,一臉的歡欣。

胡奕昕見狀,口氣帶著一絲笑意,「看來你弟弟不想走,若你不想要留他一個人在我的手裡,你還是坐下來吧!神算子。」

方繼威聽出了胡奕昕輕柔語氣下的威脅,他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這個勤王世子膽子倒真大,竟然敢威脅他……

「世子爺,你別一直叫我大哥神算子,」方繼堯一邊吃東西,一邊說道:「我們姓季,我叫季堯,我大哥叫季威。」

方繼威輕哼了一聲。

方繼堯一臉的無辜,明明就是大哥說出門在外要隱姓埋名,低調過日子,所以他替兩個人取了個別名,這也有錯?他一口將何幼安倒滿的酒給喝盡,美人在一旁,喝什麼都特別順口。

看方繼堯一臉陶醉的喝著酒,方繼威的口氣有點冷,「你忘了你身上還有傷嗎?」

「沒忘,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方繼堯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像是故意似的又飛快的喝了杯酒。

「說到傷--讓我瞧瞧。」胡奕昕也不顧始終不願落坐的方繼威,逕自坐回方繼堯身旁,不客氣的伸出手扯開他的衣襟。

何幼安在一旁也沒有迴避,方繼堯更大大方方的任由胡奕昕左右。

方繼威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的打量這對鎮定的主僕。

審視著傷口,胡奕昕滿意的點頭,「你的傷確實是好得差不多了,看來你身子底子不錯,恢復得極快。我還沒機會問你,你到底是怎麼傷的?還有--」她的眼底滑過一絲銳利,想起了受了重傷的賀青青,這個仇不能不報,「傷你的人是誰?」

「我也不知傷我的人是誰。」恩人開口,方繼堯自然知無不言,「我從天香樓出來,就竄出一個黑衣人,砍了我一刀,我嚇得魂飛魄散,還以為死定了的時候,突然從一旁又竄出來另一名黑衣人,兩個人就一直打打打,我趁亂跑進暗巷裡,卻因為頭昏眼花摔倒了,之後的事世子爺也是知道,還真是多虧遇了世子爺,只不過這都城是勤王的封地,還是太后的故鄉,原以為百姓和樂、風景宜人,現在看來治安實在不怎麼樣。」

胡奕昕不以為然的撇嘴,「本世子長這麼大,雖不敢說都城內外沒有宵小作亂,但至少還沒聽過什麼當街傷人的事,說不一定是你們兄弟倆在哪裡樹了敵,人家跟著追殺你們來到都城的。」

「這也有可能。」方繼堯想想有道理,點了點頭,「不過樹敵的人應該是我哥,我一向很安分守己的。」

胡奕昕故意看著站在一旁的方繼威,「看得出來,總是擺出生人勿近的臉色,看來就討厭,也不知道是想要嚇唬誰?」

縱使聽到了胡奕昕的諷刺,方繼威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你高興站就站。」胡奕昕一副不勉強的樣子,重新將方繼堯的傷給包紮好,「反正你弟弟在本世子手裡,我看得出來你很重視他,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招看來挺有用的。」

方繼威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好一會兒,「不單有用,還很貼切。」

胡奕昕輕佻了下眉,覺得他話中有話,但也沒有多想,狀似不經心的問道:「神算子,你與我師父到底有什麼過節,為什麼硬要搶他給我的藥瓶?」

方繼威微斂下眼,「那是我的。」

胡奕昕將傷口處理好,好整以暇的面對方繼威,「真是笑話!藥瓶是我師父給我的,明明就是我的。」

方繼威沒有說話,只是從衣襟裡拿出兩個同樣大小的細緻藥瓶,放在桌上。

圖案雖然不一樣,但是明顯看得出是一對,而且上頭還各寫了一句詩詞,正好就是緣定石上的那兩句話--願為雙飛鳥,比翼共翱翔。

胡奕昕還真不知道原來這藥瓶是一對的,但就算是一對的又如何?看準了自己的那一個,她伸手要拿,可方繼威的動作更快,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她抬頭看他,不服輸的眼神回視著他一臉的淡然。

「不過就是對藥瓶。」方繼堯穿好衣服,目光注意到兩個人誰也不讓誰的樣子,自認公平的出面主持公道,「何必為了這些小東西傷了和氣,反正正好有兩個,就一個人拿一個不就了事了?」

方繼威沒好氣的掃了方繼堯一眼,這傢伙怎麼胳臂肘向外彎……

趁他分心,胡奕昕飛快的抽回自己的手,將桌上的兩個藥瓶同時拿在手上。

看方繼威伸手要搶,她立刻身子一閃,「君子動口不動手,而且你弟弟都說話了,一人一個,公平。」

她將自己的塞進腰間,另一個丟向方繼威。

方繼威只能伸手接住。

「這下好了,一人一個,皆大歡喜。」方繼堯開心的動手拉了下兄長。「坐下來吧!大哥。」

胡奕昕像是故意挑釁似的拍了拍自己腰際的藥瓶。

「大哥!」方繼堯又喚了一聲,「他是我的恩人,你可別動手。」

方繼威不以為然的瞄了方繼堯一眼,一撩下襬,坐了下來。

方繼堯也開開心心的跟著坐下來。

「堯兄弟,你哥哥果然疼你。」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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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7:18: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當然!」方繼堯回答得理所當然,「他是我哥啊!」

胡奕昕搶回了自己的東西,心情特好,得意揚揚的看著方繼威,還自認大人有大量的替他倒上了杯酒,「藥瓶既然拿回來了,季兄,你就喝了這杯酒,當過去你我的恩怨衝突一筆勾銷,如何?」

方繼威沒有回答,只是逕自跟店小二要了壺茶。

「茶這裡就有。」胡奕昕對他的高傲不以為然,對一旁的小桌努了努嘴。

「世子爺不單醫術了得,更擅長施毒,所以世子爺的茶,」他淡淡的瞥了胡奕昕一眼,「在下無福消受。」

胡奕昕心微驚,但依然神色自若的挑了下眉,「你這是哪來的消息,這都城內外誰不知道本世子是個難得一見的神醫,雖稱不上仁心仁術,隨便出手救人,但那些見不得人的毒辣之術,我可是一竅不通。」

「世子爺喜歡睜眼說瞎話,在下沒興趣摻和。」方繼威一點也不給面子。「但是崔頂天的妻子是什麼樣的人,在下略知一二。」

胡奕昕的嘴一撇,看來她的師父不喜歡這傢伙,這傢伙也看她師父不順眼。

「不喝就算了,看來我們倆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她索性將自己倒的那杯和解酒一口喝了,「你不喜歡我無妨,反正我對你這張撲克臉也沒什麼好感。」

「撲克臉?」方繼堯一時忘了喝酒,語氣狐疑。

「就是沒什麼表情的意思。」胡奕昕很順口的解釋,反正這些詞這個時代的人也不懂。

方繼威的眼底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亮。

「我知道撲克臉是什麼意思,」方繼堯興奮的說:「我祖母也常這麼說我哥哥。」

這下吃驚的人倒變成了胡奕昕,沒想到有人知道未來的口語化字眼,她的心激動了起來,「你們祖母現在何處?」該不會遇到一個跟她一樣穿越來的人吧?

方繼堯的神情明顯一黯,「祖母已經仙逝。」

她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死了?!還真是可惜。

「對了!」方繼堯很快的恢復情緒,「這對藥瓶原本屬於我們祖母。」

胡奕昕靜了一下,「我聽師父說過,令先祖母是他的恩人,他的一身本事全都是恩人所調教。」

「視我祖母為恩人的人何止你師父一人,」方繼堯的口氣滿是驕傲,「我祖母可是天下第一的奇女子!」

方繼堯越說,胡奕昕越好奇,可惜人已經死了,就算她再想瞭解也沒機會。看著一旁不發一言的方繼威,可以感受他流露出來的感傷,她脫口問道:「除了論命算運外,你可擅長醫術?」

方繼威輕佻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她會問他這個問題,「不懂。」他回答得也老實。

「既然如此,你就不該跟本世子搶藥瓶。」胡奕昕側著頭,帶著淺笑的盯著他,「這是藥瓶,既是藥瓶,自然該屬於行醫者,只有如此才是盡其所長,不是嗎?」

方繼威的嘴角因為她的論點忍不住輕揚,「世子爺的意思是說,不單你拿回去的那一個,連在下的這個藥瓶都該雙手奉上嗎?」

「我是不會這麼說啦!不過如果你要給我的話,我也不介意。」

這個世子爺倒有點趣味。方繼威直視著胡奕昕靈活的雙眼,「不給,連你身上的,我總有一天也要拿回來。」

胡奕昕不以為然的輕哼了哼,「有本事的話,你就放馬過來,本世子爺等著!現在爺不跟你廢話。」她突然正色,「我要你幫個忙,直接說個價。」

方繼威一頓,話語透露著一絲打趣,「不幫。」

胡奕昕身子一僵,臉色是陰沉的,「連聽都不聽就回絕,做人如此不講情面,本世子都開了口,你就當交個朋友,不成嗎?」

「我不需要朋友。」

胡賣昕一股氣衝上來,拳頭忍不住握了起來。

「大哥,」將酒杯放下,方繼堯在一旁插嘴,「可是我需要朋友。」

方繼威沒好氣的掃了方繼堯一眼,懷疑他是故意來添亂子。

胡奕昕聞言如同打了一記強心針,轉頭就給方繼堯一個微笑,「看來堯兄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你就看在我曾經救你一命,方才又要幼安替你付清酒菜錢的分上,出個聲,叫你哥哥幫幫我。」

方繼堯用力點著頭,「世子爺開了口,我一定竭盡心力,大哥!」他對方繼威說道:「你不也說過,幸虧有人早先一步救了我,替我止了血,不然我的小命不保,如此一來,世子爺可是我天大的恩人,有恩不能不報,這是祖母教我們的,你應該沒忘吧?」

「我沒忘,」方繼威懶懶的開了口,「所以呢?」

方繼堯理直氣壯的繼續說:「所以我們更該出手相助,就當報世子爺的救命之恩,你若不點頭,就是不知恩圖報,祖母泉下有知,我相信她老人家一定會生氣。」

方繼威從小是祖母帶大,老人家雖然死了,他心中依然感念非常,這點方繼堯很清楚,所以一字一句都踩了他的死穴。

方繼威沒反駁,只是意味深長的打量著一臉傻笑的方繼堯,他的眼神一斂,然後面對胡奕昕,「世子爺到底要在下做些什麼?」

胡奕昕察覺了方繼威的軟化,笑臉立刻浮在臉上,「爺要你做的事,對你而言不過就是小事一件,我父王現在人在京城,等他回府,我會想辦法讓他派人上門求見,到時你上勤王府一趟,跟他說我命中帶劫,雖然身有福澤卻無長壽,若堅持讓我繼承王位,只會讓我的小命不保,要他把世子之位傳給我弟弟。」

方繼威狐疑的打量著他。胡奕昕是勤王的驕傲,眾人喜愛的世子爺,長得俊美,又出身富貴,人生一帆風順,現在卻平白無故的要讓出自己的世子之位?

胡奕昕大大方方的回視方繼威,知道他心頭一定有疑惑,立刻如行雲流水般的從嘴裡吐出早就想好的說詞,「我從小便對背在身上的責任感到厭煩,覺得日子越來越索然無味,所以我想要離開這裡。」

方繼堯在一旁聽得雙眼閃閃發亮,「你跟我大哥的想法好像,他也是對責任感到--」

方繼威清了清喉嚨。

方繼堯立刻會意的閉上嘴,拿著已經空了的酒杯,向站在一旁的何幼安討酒喝,乖乖的不出聲。

「季威,威大哥,」胡奕昕湊了過去,放軟了身段,「幫個忙,就當交個朋友如何?」

方繼威看著胡奕昕出色的外貌,這傢伙長得比女人還要漂亮,被稱為都城的第一美男子也算是當之無愧,只是那一意孤行的性子可得改改,不然早晚吃苦頭。

「我考慮考慮。」

這個答案並不是胡奕昕想要的,她的眉頭一皺,「好,你就慢慢考慮,在你考慮的期間,就讓你弟弟到勤王府作客幾天。」

提到了方繼堯,方繼威眼底閃過陰沉,這個世子爺真是膽子大到落實了「挾天子以令諸侯」。

「好啊!」方繼堯沒等方繼威反應,就興匆匆的點頭同意,「反正我一個人待在客棧裡也無聊。」

胡奕昕有些意外,「怎麼堯兄弟沒跟自己的兄長住進龐家嗎?」

方繼堯搖頭,「龐府要找的人是我哥,又不是我。」

提到龐府,胡奕昕實在沒法子有好臉色,出了個囂張跋扈的龐曉曉不說,還有個喜歡惹是生非的龐新,經常就到天香樓鬧事。

「龐府為什麼找你?」胡奕昕問方繼威。

方繼威懶得回答。

胡奕昕明白自己不要指望從方繼威的嘴裡問到什麼,索性把目標放在方繼堯身上。「堯兄弟,」她的聲音一柔,「你哥去龐府做什麼?」

方繼威見到胡奕昕嬌柔的樣子,不禁皺起了眉頭,他人就在一旁,這個世子還真把他當成了隱形人。

「會去龐家,自然是龐家派人來請。」果然胡奕昕一問,方繼堯知無不言,「我們來都城的途中,與龐家總管帶領的商隊在驛站不期而遇,我哥隨口說這商隊會出事,果不其然,這商隊竟真的遇劫了,龐家老爺不知從哪裡打聽到我哥落腳都城,就派人來,說是要我哥替龐家人算命論運。」

「龐家已是富甲一方,還想妄想些什麼?」

「簡單說來不過就是貪得無厭,」方繼堯順口回答,「越是有錢越愛錢,妄想更上層樓。」

「這麼貪心,也不怕噎死自己。」胡奕昕突然覺得一股氣吞不下去,她不悅的責備起方繼威,「你這人是非不分,怎麼情願去幫龐家這樣的人,卻不願幫我?」

方繼威不想回答胡奕昕這個問題,只是對著方繼堯說:「別再喝了。」

「大哥,你就允許我這一次,酒逢知己千杯少!」方繼堯對胡奕昕舉杯,「世子爺,我大哥不交你這個朋友無妨,我交你這個朋友,等王爺回來我去幫你。」

胡奕昕的眼睛一亮,「你也會算命?」

方繼堯搖頭,「不會啊!反正你要的也不是一個真會算命論運的人,你要的是一個騙子。」

胡奕昕一愣,忍不住笑了出來,方繼堯說的沒錯,她確實不是要一個會算命論運之人,她只需要一個騙子。

她開心爽快的舉杯,跟方繼堯乾杯。「好!我就不要求這個識人不清的神算子,你幫我就成了!」

看著兩人,方繼威實在有種被擊潰的感覺,他在心中歎了口氣,淡淡的說:「勤王一生戎馬,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他唯一的信仰是自己,不會輕易信一個不知來歷的術士之言,縱使我再名滿天下,他也未必會信我一面之詞。」

胡奕昕聞言,眼神閃過一絲銳利的光亮。這個傢伙的腦子倒是精明得很,竟然還能想到這一點。

她父王確實不信那些術士之言,只是現在她進退兩難,總不能真讓父王跟龐府商議親事吧?

「這點你無須考慮,只要你點頭,我自然會有法子讓我父王上門求你。」

看著胡奕昕一臉信誓旦旦,方繼威微斂下眼,實在好奇這個世子爺心中的盤算。

這時他聽到到門外的動靜,立刻起身。

「你--」

「我去去便回。」他很清楚世子出聲是要留人,他瞄了方繼堯一眼,丟下一句,「反正這小子在這裡,我也不會丟下他,只是你日後可別後悔今日的留人之舉。」

「本世子向來不做後悔的事。」

好大的口氣!方繼威輕搖了下頭,轉身走人。

看他離開,胡奕昕立刻對方繼堯露出一抹粲笑,「堯兄弟,你真是顆好棋!」

「對啊!」方繼堯被胡奕昕當成棋子,竟然也沒有生氣,反而用力的點著頭,「從小到大,他都拿我沒辦法,所以不管你想要做什麼,只要好好利用我這顆棋就行了。」

聽他說得眉飛色舞,胡奕昕有些訝異,「你故意的?」

他聳聳肩,拿著酒杯,輕輕碰了下胡奕昕的,「做人嘛!太認真就是苦了自己。」

簡單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令胡奕聽明白這個看似無害的傢伙可一點都不像他外表所呈現的模樣。她慶幸他站在她這一邊,她多了個盟友。

方繼威才跟自己的侍從說完話,回到上房,就看著已經喝醉的兩個人,眉頭不禁輕輕一皺。

他伸出手,不客氣的拉起了方繼堯,「天色不早,走了!」

方繼堯被拉起身,有片刻的茫然,「可是我答應世子要隨他回王府作客幾日。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到得做到!大哥,放開我!我沒醉,我自己能走。」

看他連路都走不穩,方繼威真的很想狠下心腸丟下他不管,他一個抬頭就見何幼安也顯得有些狼狽的扶著自己爛醉的主子。

「真是成何體統!」不過才多久的光景,兩個人就能喝成這副德行。

「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懂什麼?」帶著醉意,胡奕昕指著方繼威的鼻子,「你弟弟要跟我回去,把他給放了。」

方繼威一把抓住她的手,「別威脅我!」

「威脅你又如何?」胡奕昕一個勁的傻笑,「打我?我可是勤王世子,你有這個膽嗎?」

「要你的命都敢!」方繼威鮮少被激怒,但這個世子實在踩了他的底線。

「好啊!」胡奕昕拍了拍他的臉,「我等著。」

「公子請別放在心上,世子爺醉了。」何幼安連忙扶著胡奕昕遠離方繼威,低聲道歉。

「醉了也有幾分清醒。」方繼威瞪著方繼堯。

方繼堯搔著頭,裝做渾然不知,掏著衣襟,方繼威瞄到了他要拿出的令牌,不由得咒了一聲,制止了他的動作。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在他的耳邊低吼。

「只不過去趟勤王府。」方繼堯一笑,將衣襟內的令牌輕晃了晃,「讓我去!」

「你--」方繼威感到荒謬,「你竟為了個外人威脅我?」

「大哥,你就回你的龐府,我去我的勤王府,若你真不放心,不如就讓青風和青雲跟著我。你意下如何?」

這擺明了讓他沒有選擇,看著已經醉倒的胡奕昕,他想著這個世子爺還真不知道自己惹了什麼樣的麻煩,他給過他機會,但是他硬要闖進來,那他也實在沒辦法了。

他讓開步伐,讓青雲和青風進門來扶著方繼堯。

夜深了,酒樓外頭沒了稍早的熱鬧,一陣微風吹來,稍稍讓人減了些醉意。

「去天香樓!」胡奕昕被何幼安扶著,突然大聲的說道。

方繼堯被青風和青雲一人一邊的扶著跟在身後,聽到胡奕昕的話,眼神一亮,「天香樓?!」他也跟著起哄,「我要去、我要去!」

天香樓是都城裡最具盛名的妓院,裡頭的花魁叫賀青青,全都城人都知道她是勤王世子的紅粉知己,賣藝不賣身,有世子爺當靠山,也沒人敢為難,方繼堯來都城的第一日就是上天香樓要見一見佳人,誰知道不巧佳人身體有恙不見客,他失望而歸,才會在街上遇劫,受了傷。

「我要見青青姑娘!」方繼堯大聲的說道。

「沒問題。」胡奕昕一口就答應要帶他上天香樓去見佳人。「今天我就讓堯兄弟見見我的青青。」

方繼堯一聽心花怒放。

跟在兩人身後不遠處的方繼威不由得皺起眉頭,低聲斥道:「時辰已不早,回府去。」

「你又不是我父王。」胡奕昕醉得有些頭昏眼花,哼了一聲,「管得還真寬,我就是要去天香樓,怎麼樣?」

方繼威的眼神一冷,不客氣的上前,身子一彎,輕而易舉的就把胡奕昕扛在肩上。

胡奕昕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酒也醒了大半,「喂!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方繼威彷彿沒有聽到,逕自大步的把人往他雇來的馬車一塞。「給我回府去!」

何幼安被這一幕駭得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方繼堯露出傻笑,「我大哥真行!這世子爺--」他側著頭,看著狼狽的在馬車裡試圖坐直身子的胡奕昕,「真的漂亮得像個女人!跟我大哥……挺相配的。」

何幼安的心一驚,「公子說笑了。」她回過神,連忙跟上去。

這對季氏兄弟,不論是季威或是季堯都沒來由的令何幼安感到害怕,或許她該想辦法找到兩位師父,要他們回勤王府一趟,只是他們向來四處遊歷,只怕短時間內找不到人。

胡奕昕醉了,又被方繼威這麼一丟,更是暈頭轉向,「該死!你這個傢伙,本世子一定會要你付出代價!」

聽到她的威脅,方繼威只是冷冷一哼。

胡奕昕試圖要拿放在衣襟裡的毒粉,但是方繼威突然伸出手,在她還搞不清狀況的當下,伸手探進她的衣襟,她嚇了一跳,揚起手用力的一揮,清晰可聞的巴掌聲響起。

「哇,好痛!」方繼堯看到這一幕,在後頭有點多餘的補了一句。

方繼威的頭被打偏了一些,他銳利的目光看著胡奕昕。

胡奕昕緊抓著胸口,惡狠狠的瞪著他。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向我使毒!」他一把抓過她,要把她身上不該有的害人東西全都丟掉。

何幼安立刻上前,擋住了方繼威的手。

她的手勁令方繼威的眼神一冷,反手一推,但何幼安又是一擋,看似柔弱,不過簡單的幾個過招,就看透何幼安有功夫底子,他立刻退了一步。

何幼安見狀,也沒有繼續打下去,立刻爬上馬車,扶住了胡奕昕,柔聲說道:「公子,世子爺醉了,還是讓奴婢扶世子爺回府吧!」

這次方繼威沒有任何舉動,只是靜靜看著他們,他總覺得這對主僕似乎隱瞞了很多外人不知的秘密。

「大哥,他們就交給我。」方繼堯拍了拍方繼威的肩,一身酒氣的爬上了馬車,「你回龐府去辦正事吧!」

方繼威沒說話,只是向身後的青風和青雲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跟著一起進勤王府,畢竟他可擔不起讓方繼堯受到一絲傷害的責任。

明月高懸,幾道黑影躍入勤王府。

這勤王真是太平日子過久了,偌大的王府沒什麼警備,若是有心人,只要一夜就能毀了王府上下。

方繼威帶著兩個侍從很快的找到了被安排住在客房的方繼堯,就見他沒有之前在酒樓那副醉醺醺的模樣,反而神清氣爽,正閒情逸致地在練字。

「你來了啊!」方繼堯沒有轉身,聽到聲響,聲音帶著笑意。

「為何執意上勤王府?」方繼威坐到了方繼堯面前,直接問道。

「你不覺得他很美嗎?」

方繼威皺起了眉頭,方繼堯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他知道他指的是勤王世子,「他是個男人。」

方繼堯一笑,放下筆,看著方繼威,「那又如何?美男子看了也是很賞心悅目的,祖母不是說過,這世上的愛情並不該只拘束於男女之愛嗎?男人喜歡男人,或是女人喜歡女人,只要不傷害彼此,都是佳話一件。」

「縱是佳話一件也與你無關,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沒忘。」方繼堯微側著身,讓他看向桌面,「你看我的字寫得如何?」

方繼威看了紙上的字,眼神閃過若有所思--願為雙飛鳥,比翼共翱翔。

「當年祖母打造的一對藥瓶上各寫上了一句話,最後還刻在大石上成了緣定石,這兩句話是世人一心嚮往的幸福美滿,你不覺得很美嗎?」

「若讓我拿回一對藥瓶,這才真是美!」

「瞧你平時還挺大方的,現在何苦跟世子計較,反正有一對,正好一人拿一個,很公平。」

「這是崔頂天從我手上騙走的。」

「誰叫你年幼可欺,怪不了人。」方繼堯的口氣不見一絲同情,「當年祖母不也出面,願賭服輸,不是嗎?」

遙想當年,方繼威是一肚子的氣,當年他真是失心瘋,一心想要跟崔頂天夫妻一般跟祖母習醫,但祖母偏偏說他不是習醫的料,反而要他學習兵法,探索人性,偏偏他對那些爾虞我詐沒半點興趣。崔頂天便跟他打了個賭,若他贏了,就替他去說情,讓祖母同意讓他跟著習醫,若輸了,他就得要把他手中的那對藥瓶送給他,最後他跟他玩撿石頭的遊戲,拿到最後一顆石頭的人就輸了,他才六歲,自然輸了這個比試。

他輸了不認帳,還被祖母訓斥了一頓,還是崔頂天的娘子出面,崔頂天拿走了其中一個,而他保留了其中一個。這件事他一直放在心上,想要再將藥瓶奪回來的心思從沒有斷過。

只是怎麼也沒料到,崔頂天竟然把藥瓶轉贈給胡奕昕,看來他是真心看中這個徒兒。但既然讓他遇上,他就要拿回來。

「其實勤王世子在酒樓說的話也很有道理,」方繼堯輕笑說道:「藥瓶本來就該屬於行醫者,你硬是要搶,除了這是祖母留下來的東西之外,最主要不過只是一口氣吞不下去,這麼多年的老事還牢記心頭,未免太過孩子氣。」

「若論孩子氣,還比不上你!你進勤王府到底想要做什麼?」

「只是玩玩!畢竟這個勤王世子貌美更勝女子也就算了,就連身旁的丫頭也是個大美女。」

方繼威一哼,「勤王世子再美也是男人,至於那個丫頭,是他的女人!」

「我知道。」方繼堯點頭,「可是主僕都美!別瞪我,我又沒說我想做什麼,這世上美人何其多,欣賞便是。」方繼堯好笑的瞄了他一眼,「你別每次只要遇上我的事都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我有分寸。」

「現在京裡肯定為了你的失蹤而亂成一團,我看勤王進京,八成也是為了你的事,你還真有興致待在他的府裡胡作非為。」

「若說胡作非為,那也是勤王世子自己起的頭,是他主動送上門,難道你不好奇這勤王世子為何要放著榮華富貴不要,偏要遁世而逃?」

「我縱使好奇,也有辦法追查,不需要你進勤王府來攪和,給自己惹麻煩。」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畢竟有你在,你一定會保我平安的,從小到大,哪一次不是這樣?!」

方繼威不客氣的伸出手,用力的捶向他的傷口,「平安--真是平安!」

方繼堯縮著身子,痛得快要流淚,「我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你不怕這一打讓我傷口裂開嗎?」

「裂開不更好,胡奕昕就會來看你的傷口了。」

「說的也是。」方繼堯的眼睛一亮,「不如--你再多打幾拳!」

「你真是無可救藥了。」

「出身帝王之家,我們認真過了這麼多年,難得喘口氣,你別這麼正經八百成嗎?」

「你可是當今太子!」

「那又如何?」方繼堯回得理所當然,「我父皇都能微服出巡,難不成我不行?」

「你自然可以,只要你別跟著我。」

「可是我只想跟著你!反正只要你一天不跟我回京城,我就一天不回去。想到將來朝堂之上的日子,沒有你在一旁,我就覺得索然無趣。」他竟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不管你跟我父皇私下有了什麼協議,那是你與我父皇的事,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就是要你留在我身邊。」

「你已老大不小,怎麼如此任性?」

「要說任性,你不也一樣,你才不過幾歲,就說什麼生無樂趣,要隱姓埋名到民間過平民老百姓的日子,你怎麼有臉跟我說任性?」

方繼威沒好氣的瞪著他。他們是堂兄弟,他虛長了方繼堯一歲,兩個人從小感情甚篤的成長,但是祖母過世之後,方繼威頓覺生活失去了依靠,偏偏過沒多久他的父王平寧王也因病撒手人寰,他不單是皇上倚重的輔佐大臣,更在一夕之間,成了平寧王,朝堂之上眾人尊崇卻令他更覺煩躁。

一心想要遠離京城的心思從未停止,在與當今聖上交心的懇談一夜,兩人立下協議,他離京來到祖母的出生地,只要他完成最後一件事,就可以去過他想過的日子,誰知他前腳才離開,這個太子爺後腳跟著來,而且一來都城就上青樓,還弄得自己受了傷,小命差點沒了。

「總之我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論是你或是那個勤王世子--他不單長得好看,做起事來也很機靈,我沒打算放他這麼一個可用之人去過什麼閒雲野鶴的生活,所以你們全都得留在我身邊幫我。」

「別自以為凡事都能如你所願。」

「我這個性可全是跟你學的!若你看不順眼,也只能怪你自己。」方繼堯對他嘻皮笑臉的道:「大不了我答應你,以後不插手你與世子之間的恩怨,你要跟他搶藥瓶還是搶什麼東西,我都不管,你就讓我再任性幾天,這樣行吧?」

「就算我說不行,你會回京去嗎?」

「不會。」方繼堯搖頭。

「那你何必說一堆的廢話?」方繼威沒好氣的站起身。

「人哥,」方繼威露出委屈的神情,「我可是太子,你這種口氣太不尊重我了。」

「要當太子,受我尊重,就回京裡去。」

「那你還是不要尊重我好了。」

方繼威無奈的看著他搖頭,真的徹底敗給了他。

方繼堯狀似無害的一笑,隨口問道:「這陣子在龐府,可有什麼發現?」

「龐家老爺離開都城,這幾日便會回來,到時該會有些眉目。」方繼威起身,淡淡的丟了一句。

方繼堯點點頭,繼續拿筆練字,「他家的總管你得多留心,我來的第一日便被他碰上,他多少猜到我的身份非一般,若讓他知道我們是一路的,你性命堪虞。」

方繼威正要離開的腳步微停頓了一下,最後不發一言,頭也不回的離開。太子或許有時任性,但卻心如明鏡,若他想,鮮少有事能逃過他的眼睛。

方繼威正想如來時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勤王府,卻看到了胡奕昕的婢女從一道拱門提著一桶水出現,看來那是勤王世子的院落。

這個勤王世子真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勤王府內外沒什麼守備,但是他的院落內外卻有人守著。

勤王世子果真嬌貴,王府上下把他當成了寶,想起胡奕昕手上有自己的東西,他的眼神一斂,對身後的侍從使了個眼色。

侍從立刻消失,沒多久,就聽到前面的廂房起火了。

趁著人都趕著去救火,方繼威繞過了守在拱門前的奴才,從後頭溜進了最角落的廂房。

或許是因為有個柔情似水的婢女,所以胡奕昕的房裡不像一般男子的房間陳設簡單,反倒飄散著淡淡的花香味,像個女人的閨房。

方纔在酒樓,方繼堯是裝醉,這個勤王世子倒是真的喝多了,連外面的吵雜都沒有弄醒他。

在胡奕昕的房裡,他很快的翻找了下,沒有藥瓶的蹤影,或許他是隨身放在自己身上,方繼威他大步上前,直接了當的掀開了床帳。

看胡奕昕熟睡,他伸手拉開了他的衣襟,一瞬間,他失神了一會兒,連忙將衣襟飛快拉上。

他--是個女人?!

他愣在當下,懷疑自己看錯了,但是--他的心一橫,重新確定一次,白皙誘人的鎖骨,白瑩的頸子上沒有男人該有的喉結,胸前一片如玉脂的肌膚,堂堂勤王世子竟然是個女人?!

睡夢中的胡奕聽翻了了個身,他來不及閃開,整個人被她的腿給壓住,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腦子一片混亂,她竟然是個女人……

半夢半醒之間,胡奕昕覺得口乾得難過。

「幼安……」她嘟囔著,「我要喝水!」

聽到門口有動靜,方繼威如夢初醒,立刻拉開她,自己躲到一旁木櫃的陰暗處。

「世子爺,」何幼安上前,「要水嗎?」

「嗯。」胡奕昕胡亂的點著頭,迷迷糊糊之中覺得好像有點事情不對勁,但頭疼得厲害,也沒有多想,「門外怎麼這麼吵?」

「走水了!」

胡奕昕眼睛立刻一睜,「嚴重嗎?」

「不嚴重,該是二小姐的奴婢夜裡不小心弄翻了燭火,已經滅了。」

胡奕昕聞言這才鬆了口氣,二小姐是王側妃最疼愛的女兒,雖稱不上乖巧,但也明白情勢比人強的道理,所以對她這個世子爺還算有禮,不像她那個不長眼的娘親。

「世子爺,下次別喝這麼多酒了。」何幼安倒了杯水,貼心的親自喂胡奕昕喝下。

胡奕昕喝了幾口水,揚了下嘴角,又倒向枕頭,「我有分寸的。季堯安頓好了嗎?」

「是。」何幼安柔聲說:「只是不知他們是何來歷,王爺又不在府裡,世子爺如此做法,有些不妥。」

「你多費點心盯著就是了。」胡奕昕舒服的倒在床上,縮在溫暖的被窩裡。

「在奴婢眼裡看來,他們可非池中物。」

「他們確實有些神秘,只是他們越像回事,父王越有可能信他的話。明日一早,你就派人去查查他們的底。」

「是。」何幼安彎下腰,替胡奕昕拉好被子,讓她睡得更安穩一些。

「若我父王信了神算子的話,我們就能離開王府,」胡奕昕喃喃說道:「不用再背著這個會害死人的秘密過日子,離開之後,我第一件事就是替你和青青找門好親事,風風光光的把你們都嫁出去。」

「世子爺,」何幼安輕聲的說道:「奴婢的命是你給的,奴婢一輩子都不嫁。」

胡奕昕閉著眼睛,帶著淺笑的說道:「那是你沒遇上喜歡的人,改天若遇上了,你肯定哭哭啼啼的怨我不讓你嫁。」

何幼安不知道是否真會有這麼一天,她柔聲的勸道:「世子爺,別說了,夜已深,你快睡吧!」

「好,你也早點歇著,今晚不用在門外伺候了。」

兩個主僕自在的對話,根本不知道一心想隱瞞的天大秘密早被得知,這些對話也被人聽得一清二楚。

何幼安將燈給熄了,這才靜靜的退了出去。

方繼威在暗處待了好一會兒,直到完全沒了聲響才現身。

勤王世子竟是一個女人……這個欺君大罪一旦被拆穿,胡奕昕的小命不保,難怪她想要遠走高飛。

方繼威的眼底閃過一絲嚴厲,他相信勤王並非存心欺君,但胡奕昕為何在一出生時就被當成男子給養著?

看著重新被放下的床帳,他想上前,又怕驚醒了她……看著床帳裡隱約的人影,他微揚起嘴角,在祖母死後,原以為生活沒什麼樂趣了,現在卻冒出了件有趣的事,他就陪她好好玩玩。

他緩緩的退了一步,從窗邊利落的離開,胡奕昕會有今日進退雨難的局面,想來也只是勤王府裡後院女人爭權奪利使出的伎倆。

勤王妃--傳聞的她是溫柔惇厚的,看來傳言也言過其實,他倒得找個機會會會她。

太陽還未下山,龐府的前院就響起了吵雜聲。

從龐家老爺書房走出來的方繼威原不想理會,但龐家兩兄妹的交談卻令他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哥,難不成你忘了上次你不聽神算子的話出門去,最後卻摔傷頭的事嗎?」

龐新的嘴一撇,甩開了龐曉曉的手,「那不過就是個小傷,更何況今天還有莫總管在,趁爹不在府裡,莫總管就可以跟著我出去,有他在,我不會有事,你別攔著我!」

龐曉曉也不想攔著他,但是爹出門前就明明白白的交代,他們兩兄妹不論是哪一個惹麻煩,到時都要連坐一起處罰,她攔著龐新,不是真擔心他會出意外,只是不想自己被連累受罰。

原本之前她是對神算子的話半信半疑,神算子跟他爹說什麼他們兄妹最好不要出門,不然會出事,她不當回事,但七夕那日離府上街,就莫名的全身疼癢,找遍大夫都找不到原因,讓她生不如死,直到神算子出手幫忙,給了她一顆丹藥,情況才好轉,她這陣子嚇得都很安分的待在府裡。

至於龐新,他也是不把神算子的話放心上,硬是離開龐府去了天香樓,最後卻不知怎麼從天香樓的樓梯上摔了下來,當場頭破血流,躺在床上十幾天,現在人才好一些,也不顧頭上還有傷口,忘了疼的又要出門去。

「回少爺,屬下今日有事,不能陪同。」莫冬陽被叫到了龐新跟前,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說。

龐新的臉色大變,「莫總管,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跟我過去,我派在天香樓的奴才說,今天勤王世子去見了青青姑娘,青青姑娘個把月都不見客,今天我一定得要見她。」

「不過就是個妓女,真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迷戀她什麼?」

「人家溫柔婉約,你連替給她提鞋都不夠格!」提到心目中的女神,龐新瞪了妹妹一眼,「青青可是賣藝不賣身。」

「說的好聽,都城內外誰不知道賀青青是勤王世子的人。」

龐新的臉色一沉,「你就是這德行所以才不得勤王世子的歡心,連爹都上門去提親了,還被人一口給回絕,讓人笑話!」

「你說什麼?」龐曉曉的痛腳被踩,氣得大吼,「誰說我的親事被回絕,是勤王進京去才耽擱下來,等勤王回京,我跟世子爺的親事就要商議了,等我嫁進勤王府,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毀了賀青青那張討人厭的臉蛋,我看還有誰會喜歡一個醜八怪!」

「我可不許你傷害青青。」

龐曉曉哼了一聲,「青青、青青!叫得可真親熱,可是人家連一面都不讓你見,自己在那裡一頭熱!」

龐新的臉色一陣青白,火大的看向一旁的莫冬陽,「莫總管,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得跟我去,憑你的高強武藝,我就不信今日我還見不到賀青青。」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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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7:18: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龐曉曉火大的瞪著兄長,知道自己是怎麼也攔不住他了,她沒見過賀青青,但是眾人都說她才藝雙全,勤王世子身邊就是有了何幼安和賀青青兩個絕世佳人才會對別的女人都不屑一顧,但她們縱使再美,一個是婢女,一個是花魁,跟勤王世子的身份懸殊,一輩子是別想風光的進勤王府大門,但偏偏勤王世子為了這兩個女人,情願獨身至今,不點頭迎娶世子妃。

一股不服輸的怒火直往龐曉曉的腦門上衝,反正她爹不在,哥哥硬要出門她也攔不住,橫豎都得受罰,她索性跟出門去。

「我也去天香樓!」龐曉曉決定了。

「你去做什麼嗎?」龐新有些莫名其妙。

「我就去會會那個賀青青。」

聽著他們兩兄妹爭執,在走廊上的方繼威臉色陰沉得如山雨欲來,這個勤王世子女扮男裝騙盡天下人也就算了,還學人終日流連青樓,包養花魁,她真把自己當男人了嗎?

「王爺,」一身青衣小廝打扮的青雨默默出現,低聲說道:「青雲從勤王府來了消息,勤王世子帶著太子爺出府,現在人正往--」

方繼威的手一抬,制止了青雨的話,一臉的陰鬱。

青雨見了有些不解,平時主子雖然不苟言笑,但也不會如此陰沉,看來真有人惹怒了他,讓他氣得不輕。

青雨暗暗的退了一步,反正不關他的事,這個時候還是離主子遠一點的好。

方繼威陰沉的視線在半空中與莫冬陽的眼神交會,他的神情冷漠,方繼威卻一點也不為所動,看來晚一點,他們得在天香樓交手了。

才入夜,天香樓內外已經是熱熱鬧鬧。

「堯兄弟,來過天香樓嗎?」坐在最好的上房裡,擺上了最好的酒菜,胡奕昕的模樣就像在自己家一般自在。

「來過一次。」方繼堯也沒有隱瞞,「來都城的第一日,便聽說天香樓的青青姑娘美若天仙,所以特地前來一見,可惜那日說青青姑娘生了病,不見客,讓我失望而歸。」

看著方繼堯臉上的遺憾,胡奕昕一笑,那日是青青陪著她去找神算子,並非身子不適,但她那日後來不知被誰所傷,這些日子也沒見客。

方繼堯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那一日救他、讓他免於被黑衣人所殺的就是他朝思暮想想要見上一面的賀青青。

「本世子答應你,今日會讓你見見青青姑娘。」

「多謝世子!」方繼堯也不掩飾自己的喜悅,食色性也,他是個男人,當然喜歡漂亮女人,他也不會故做清高的擺個樣子。

他是當今天子,他的女人自然不少,姑且不提父皇的指婚,他的東宮裡還有一堆要巴結他的王公大臣送來的女人。

他與方繼威不同,方繼威是將送上門的女人全都不留情的回絕,但他不但從未開口拒絕任何一個送給他的女人,反而還一副多多益善的多情模樣,畢竟對他而言,不過只是東宮中多一個人,又不是他一定得要喜歡,他是太子,收下女人,只是單純的不得罪人,做個順水人情罷了。至於那些女人注定在後宮中孤老一生,也是她們自己的選擇,與他無關。對於東宮裡的眾多女人,他多情,但也絕情。

就在這個時候,內堂突然響起一陣悠揚的樂聲,方繼堯跟著胡奕昕一起轉向聲音的出處。

原本落下的紗帳被拉開,端坐在古琴後頭彈奏的佳人一身清雅紫衣,傾國傾城的臉上雖然有著完美的妝容,卻也掩不去略微蒼白的臉色,掛著一記淺淺的笑,琴聲由弱而強,有時似流水,有時又似萬馬奔騰。

「青青姑娘的身子似乎還是不舒爽?」方繼堯一副心疼的模樣。

「是啊!」胡奕昕在心中歎了口氣,看來今日讓青青出來見客是太過勉強了。

胡奕昕看了一旁的何幼安一眼。

何幼安輕點了下頭,會意的接過下人送上的簫,走上前去默契十足的合奏著。

兩個美人合奏的曲子讓方繼堯幾乎聽得入了迷。

胡奕昕撐著下巴,看著眼前美得不分軒輊的兩人,轉眼間,數年的光陰過去,不論是青青或是幼安,從始至終都忠心的守在她的身旁。

都城裡,沒人知道其實何幼安與賀青青是對親姊妹,當年兩姊妹在父母雙亡之後被迫分離,何幼安被賣進了勤王府,而賀青青則被賣進一戶姓賀的人家改名換姓當童養媳,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最後還是何幼安帶著胡奕昕救了她,最後更在胡奕昕買下天香樓之後,成了花魁,替她打理天香樓。

若說當年勤王妃自私的為了自己的地位而利用她欺瞞天下,她也同樣自私的為了要隱瞞自己的秘密,而將這兩姊妹留在身邊,讓眾人以為她們是她的女人。

原以為這樣的日子繼續過下去也無妨,但是弟弟出生,父王執意為她迎娶世子妃,她的秘密隨時都有可能東窗事發,到時只怕不單她有事,這對拿性命為她效忠的姊妹也難逃一死。

胡奕昕垂下了眼,一時百感交集,拿起放在一旁的玉笛。

方繼堯驚訝的看著輕聲吹起玉笛的胡奕昕,這三人站在一起就是幅絕美的畫,單看就足以令人心醉。

美妙的樂聲結束,方繼堯還來不及喝采,門口已經響起了清脆的掌聲。

胡奕昕放下手中的玉笛,困惑的轉頭,看到了立在門口的方繼威,她微驚了一下。

方繼堯也看到他了,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大哥,你怎麼來了?」

方繼威沒有回答,眸光專注的盯著胡奕昕。

胡奕聽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輕佻了下眉,「為何這麼瞧著我,怎麼,被本世子的多才多藝給迷住了嗎?」

「是。」

他簡短的?答,差點讓胡奕昕被口水嗆到。

「膽子真大!」她大刺刺的坐回圓桌旁,一口將酒杯的酒給喝完,「敢尋本世子開心,你怎麼進來的?」

她的人明明就守在門外,讓她不受任何人打擾。

方繼威走向前,坐在胡奕昕的身旁,看著她的坐姿,忍不住推了下她大開的腿,「坐該有坐相。」

「你管我怎麼坐。」她瞪了他一眼,往門外看了一眼,這一看可不得了,她臉色立刻大變,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她從王府帶來的幾個奴才竟然全都躺在外頭的地板上,「你做了什麼?」

「讓他們休息一會兒罷了。」他在胡奕昕空了的酒杯裡倒滿酒。

胡奕昕火大的看著他一派的神色自若,不過更令她大驚失色的是看著方繼威直接拿她的酒杯喝酒。

「那是我的杯子!」

「我知道。」他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她一把要搶過來,「既然知道,幹嘛還用?」

他的身子一側,擋住了她的手,「很簡單,因為你絕對不會在你的酒或杯子裡下毒。所以從今以後,我們就共飲一壺酒,共享一隻杯。」

「你變態!」她瞪了他一眼,不過這個時候實在不是為了只酒杯跟他爭執的時候,她連忙到了外頭,瞧了自己的奴才好一會兒,確實沒什麼外傷,看來只是暈了,一會兒就會醒來,她這才火大的回到屋子裡,「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笑話,這是都城,勤王的封地,我是勤王世子,哪裡去不得?」

「我說不該便是不該。」他沒有拉高嗓門,但口氣的堅決不容置喙,他抬起頭打量著賀青青又看向何幼安,「你身邊的女人不單貌美絕倫,還個個溫柔婉約,深藏不露。」

「廢話,她們都是我一手調--」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立刻閉上嘴。

「怎麼不繼續說了,世子爺?」

她刻意忽略了他口氣中的諷刺,對何幼安和賀青青使了個眼神,讓兩人都退了下去,才逕自坐了下來,推了推一臉惋惜的看著兩姊妹消失身影方向的方繼堯,「堯兄弟,你兄長如此無禮,你不說句公道話嗎?」

方繼堯不情願的收回視線,「世子爺,我答應過我哥,不插手你與他之間的恩怨,所以恕我愛莫能助。」

「嗯怨?!」她啐了一聲,看著方繼威,「我跟你有什麼恩怨?難不成就為了我身上的藥瓶,你就來天香樓打暈我的人,拜託!藥瓶是我的,縱使曾經屬於你,但現在是我的!」

「你要就留著,」方繼威淡淡的說:「你想要,我給你就是。」

這下不要說胡奕昕,就連方繼堯都驚訝方繼威態度的轉變,「大哥,你今天吃錯藥了嗎?」

方繼威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下次不要跟著世子爺胡鬧,天香樓龍蛇雜處,不是她或是你該來的地方。」

方繼堯聽出了方繼威沒說出口的擔心,這下可真令人驚奇了,方繼威擔心他是理所當然,但是胡奕昕--看著勤王世子一副氣得不輕的模樣,他應該是對大哥的關心一無所感。

樓下響起了吵雜聲,胡奕昕的眉頭一皺,「又是哪個不長眼的來天香樓搗蛋?」

她氣不過的站起身,要去一探究竟,但是方繼威的手一伸,拉住了她。

「還沒輪到你出場的時候。」

胡奕昕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讓龐氏兄妹鬧,」他硬要她坐到自己身旁,「讓他們能鬧多大便是多大,方纔我已經派人報了官。」

胡奕昕的眉頭皺了起來,有點被搞糊塗了。

方繼堯聞言,立刻起身興奮的出去看熱鬧,反正方繼威是不准胡奕昕去看,又沒說他不行。

龐新和龐曉曉帶著冷著臉的莫冬陽和數十個家丁進了天香樓,這樣的大陣仗擺明了這次要靠著人多勢眾的優勢見到賀青青。方繼堯特地躲在紅色大圓柱後頭,不讓底下的人瞧見。

「龐大少爺,你這是怎麼了?」老鴇一看到龐新立刻掛著滿臉笑意招呼,「帶著這麼多人?」

龐新高傲的掃了一眼,「我要見青青姑娘。」

「姑娘身體還沒好,不方便見客。」

「去你的!」龐新不客氣的踢了老鴇一腳,「我的人回報今天世子爺來天香樓見青青姑娘,你這臭婆娘還敢騙本少爺?怎麼,你不把本少爺給看在眼裡?」

老鴇揉著被踢疼的腰,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還是賠著笑,「老身怎麼敢,只是青青姑娘的身子確實還是不舒爽,跟世子爺見了一面之後就休息去了,真的不能見客。」

「滾開!」龐新才聽不進老鴇的解釋,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見到賀青青。

「龐少爺,給老身一個面子,老身給你找更好的姑娘--」

龐新一把將老鴇推開,不客氣的要家丁開始砸店,直到逼出賀青青。

「那個龐新還真是有大戶人家的氣勢。」方繼堯一臉笑意的回到上房裡說道:「我看這天香樓今天是要被他給拆了。」

胡奕昕聞言臉色大變,一臉指控的瞪著方繼威,「都怪你打暈了我的人,不然哪能容龐新在天香樓放肆!」

方繼威沒有答腔,輕輕的鬆開了她的手。

一得到了自由,胡奕昕立刻起身衝了出去。

「大哥,你怎麼讓世子出去?」方繼堯的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外頭人多,世子爺傷了可不好。」

方繼威只是靜靜的起身,走出去。

胡奕昕不是習武的料,所以她連一丁點防身的功夫都沒有,但是她世子爺的氣勢倒是從沒輸過人。

「大膽,全都給我住手!」胡奕昕飛快的下樓,看著眼前的一團亂,怒火中燒。

她可是這天香樓的幕後大老闆,這對不長眼的兄妹竟然砸了她的金雞母,真是欺人太甚。

「原來世子爺也在這裡。」龐新一副現在才知道的做作模樣,「這是我跟天香樓的私人恩怨,世子爺請別插手。」

「縱使是私人恩怨也不容你動手傷人砸店,這是都城,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關於這個,我爹會去跟縣太爺談,不容世子爺費心。」

他的態度擺明了不把胡奕昕給放在眼裡,胡奕昕不是不知道龐家仗著財大氣粗,所以跟官府的關係良好,她爹雖是個王爺,但手上已無兵權,只是空有封地,每年靠著京城的俸祿、封賞過日子,若她跟龐新真有衝突,那官府確實還不知道會幫哪一邊。

「這個傢伙比個王爺世子還高傲。」站在方繼威身旁,一起居高臨下看好戲的方繼堯說道:「真不知道他憑的是什麼?」

方繼威依然一貫的沉默,只是靜靜的看著。

「世子爺,不是我在說你,」龐新嘲弄的看著胡奕昕,這個勤王世子長得好看,而且還擁有他夢寐以求的佳人,他早就看他不順眼,口氣也好不到哪裡去,「曉曉一心想成為你的世子妃,你就快快將她娶回去,到時與她相親相愛的待在王府,至於青青姑娘,我會照顧的。」

胡奕昕忍不住對他吐了口口水。

龐新受到屈辱,臉色大變,就要上前,方繼威從自己的手中彈出一顆小珠子,直接彈中了龐新的後膝。

龐新一疼,立刻單膝跪了下來。

「哥,你這是怎麼了?」龐曉曉可沒料到自己的兄長會突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跪下,狼狽的樣子就像是在跟世子爺求饒似的。

龐新一陣茫然,要起身,但腿麻得很,根本使不上力。

龐曉曉氣急敗壞的要把人給拉起來,但是她的膝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打到,雙腿一軟,也跪了下來。

週遭立刻響起悶悶的恥笑聲。

胡奕昕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兩個人卑微的跪在自己的面前,她心情大好。

「看來你們倆也知道情勢比人強,知道錯了。」她得意揚揚的蹲下來,視線與兩人齊平,「看你們跪在地上求饒的分上,本世子這次就大人大量的不計較,但這天香樓的損失全都算在你們頭上。」

「你作夢!」龐新啐了一聲。

胡奕昕的眼神一冷,這傢伙真是欠人教訓,她神不知鬼不覺的從指甲裡要朝龐新的方向彈上毒粉,突然,一雙大手緊握住她的手,她的心一驚。

「一次又一次,」莫冬陽的手一緊,幾乎要扭斷胡奕昕的手,「堂堂勤王世子,別盡做些偷雞摸狗之事」

胡奕昕痛得眉頭一皺,正要出聲喝斥,莫冬陽猛然將手一鬆,人退了一大步。

他低頭一看,手背有一道傷口,他垂下視線,在地上看到了根女子的珠釵。

他抬起頭,看著二樓的走廊,滿是圍觀看熱鬧的賓客,但他很快的找到人群中一閃而過的黃衣女子。

胡奕昕一得到自由,也顧不得手上的疼,立刻彎腰撿起珠釵,塞進了自己的腰間。

莫冬陽將她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正要開口問個清楚,外頭卻湧進了不少縣衙的士兵。

「縣令大人來得正好,這些傢伙砸了天香樓。」胡奕昕冷著臉說。

縣令的目光掃了一眼,胡奕昕是世子,他自然是不敢得罪,但是龐府這些年來暗地給他的銀兩也不少,他也得罪不起……

「世子爺,就當給屬下一個面子,別跟龐少爺計較,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何必為小事衝突?」

「小事?!」胡奕昕瞪著縣令,「龐府派人砸了天香樓,傷了人,還說是小事?我看你這縣令當真不要你的烏紗帽了!」

縣令連忙賠罪,「世子爺恕罪,天香樓的損失龐少爺自然會賠償,只是龐少爺一心想見青青姑娘一面,君子有成人之美,世子爺不如就順了龐少爺的心願,畢竟龐府與勤王府日後也是一家人,自家人何苦傷了和氣?」

「是啊!」被家丁扶起來的龐新放肆的嚷道:「不過就是個女人,世子爺過幾年也會失了興致,所以先讓我這個大舅子見見又何妨?」

這個下流的王八蛋!胡奕昕一股氣直往心頭冒,這個縣令看來有鬼,等她父王回來,她一定要他好好的查查他,現在這麼多人,她的手下都被方繼威打暈了,要來硬的,她根本一點勝算都沒有。

「龐公子為了奴家竟如此大費周章,實在令奴家受寵若驚。」

二樓響起的聲音,令胡奕昕的心頭微驚,一個抬頭,就見賀青青的身影在婢女的扶持下出現。

龐新一看到夢寐以求的佳人,什麼不悅都丟到腦後去了,他失態的就要上前,卻被莫冬陽伸手攔住。

「莫總管?!」龐新有些氣急敗壞。

莫冬陽輕搖了下頭,目光緊盯著賀青青蓮步輕移的下了樓。

「龐公子想見奴家,現在見著了。」賀青青站在龐新的不遠處,眼含秋水,盈盈多情,「可否帶人離開天香樓?」

「怎麼能這麼就走?」龐新色迷迷的眼睛一刻都捨不得離開賀青青的臉,「青青姑娘的琴藝超群,說什麼也得給本少爺奏一曲才行。」

胡奕昕不悅的瞪著龐新那副豬哥樣。

賀青青對胡奕昕輕搖了下頭,她只想用最快、最不傷人的方式解決問題,「龐少爺如此看重青青,青青自然恭敬不如從命。」

她派人拿來古琴,靜靜的坐在大廳之中,

原本吵雜的天香樓因為她絕妙的琴聲而驀然一靜。

一曲才彈畢,龐新正要上前說話,卻突然渾身無力,只覺得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來。

一旁的莫冬陽一驚,連忙伸手扶住,龐新整個人竟然直接昏了過去。他的眼神閃過一絲銳利,就見胡奕昕一臉得意的看著他。

「本世子就偏愛做些雞鳴狗盜之事,你奈我何?」胡奕昕冷冷一哼,「怪就怪你也是個男人,看到美女就失了神,連自己的主子都忘了。」

龐曉曉叫不醒人,忍不住感到害怕,想起了神算子的話,該不會他們真不應該離開家裡,一離開就會出事吧?

也顧不得賀青青了,她只想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連忙說道:「回府!快點把少爺扶回府裡去!」

「等等!」胡奕昕伸手攔住了龐曉曉,「這裡的損失全算在龐府頭上。」

龐曉曉不想答應,但因為趕著要走,只能點頭,連忙離開。

「世子爺,」莫冬陽走在最後,「看來勤王府裡有貴客到。」

胡奕昕根本聽不懂他說什麼,也沒興趣去搞懂,「我勤王府有什麼人,與你這奴才有何關係?」

奴才?!莫冬陽冷冷一笑,刻意的揚起自己傷了的手背,丟下一句,「世子爺,山水有相逢。」

「好!」胡奕昕一點都沒把他的話給放在心上,「本世子等你。」

「看來這個世子爺又樹敵了,對像還是龐家那個深不可測的莫總管。」方繼堯依舊一派輕鬆的靠在二樓的朱紅圓柱上,意味深長的看了方繼威一眼。「這可怎麼是好?」

方繼威故意視而不見,逕自轉身走進上房,「莫冬陽看來知道你現在人在勤王府。」

「你這表情是在關心我,還是怕莫冬陽找上勤王府,不小心傷了世子爺?」

方繼威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方繼堯一臉的無辜,「大哥,你別忘了,是世子爺請我上勤王府作客,現在去惹惱龐府的人也是他自個兒,所以你要怪就怪他,別把帳算到我頭上。」

「好一副天塌了都不關你事的樣子。」方繼威心中一直有個揮之不去的疑惑,「我實在懷疑,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拜託!大哥,我可不會平白無故安排自己來都城的第一日就讓莫冬陽給砍了。」

「你確實不會安排自己被殺,但你卻可以讓莫冬陽懷疑你的身份不單純,只要逼他動手把你弄傷,我就不得不心有愧歉的讓你留下來。」

「不愧是我大哥,把我的想法猜得完全正確。」方繼堯一臉的興奮,「血緣這種東西果然騙不了人,你我皆優秀。」

方繼威搖頭,實在很不想搭理他那一番自戀的言論,「你雖聰明,但思慮欠缺周詳,莫冬陽殺人不眨眼,下手極狠,情願錯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

「這一點我承認是我輕忽,當時我真以為他不過就是龐府總管,縱使有點功夫,說穿了不過是個小人物,在驛站跟他碰上時,我弄掉了令牌,誰知道他竟然會為了個小小的令牌要殺我。」

方繼威瞪了他一眼,所謂的令牌可是調兵的虎符,什麼不好掉,偏要掉出這種貴重之物,存心怕人不知道他身份不同一般。

「大哥,別擔心,反正就算他想殺我又怎麼樣?你是神算子,他雖懷疑你但也不敢得罪你,你是我保命的王牌,只要有你在,他就不會動我。可惜他這個人雖然心狠手辣,終究只是個凡人,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方繼堯俊美的臉上笑容可掬,「只要找到他的弱點就成了。」

「看來你是知道了他的弱點?」

「是啊!」他笑得燦爛,「我可以告訴你。」

「我不需要知道。」方繼威淡淡的打斷了他,不論是這個龐家總管或是龐府上下有什麼弱點,時候到了,任何人都得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胡奕昕扶著賀青青沒有回上房,反而在眾人的目光底下,不避諱的走進賀青青的房內。

「拿去。」一進房,胡奕昕立刻將腰間的珠釵拿給賀青青,「你膽子真大,人這麼多也敢出手,不怕被人發現?」

「奴婢很小心。」賀青青一笑,將珠釵重新插回自己的頭上。「不過說真的,奴婢確實是太過心急,因為今日不用奴婢出手,自然有人會出手相救。」

「什麼意思?」

「世子爺,讓龐家兩兄妹跪在世子爺面前的人,不是我或姊姊。」

「不是你們?!」胡奕昕的眼底閃過驚訝,看向何幼安,「不是你們兩姊妹,那會是誰?」

何幼安開口,「雖然速度極快,但是奴婢肯定是神算子出手讓龐家兄妹在世子爺面前跪下的。」

胡奕昕挑了下眉,「你肯定?」

何幼安肯定的點頭,「是,而且在龐家總管出手握住世子爺的手腕時,神算子本來要出面,是青青一時心急,怕那人粗手粗腳傷了世子爺,所以才早先一步出了手。」

胡奕昕撫著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這傢伙到底想搞什麼鬼?要他幫個忙,拖拖拉拉的沒個答案,卻偏要管我的閒事。」

賀青青輕輕一笑,「奴婢不知這位公子心頭有何盤算,但奴婢看得出,他雖沉默寡言,卻對世子爺的事很上心,是個正派之人,看來是一心向著世子爺。」

何幼安可有不同的意見,「青青,他雖是正派之人,但是敵是友還是未知。」

「姊姊,你防人之心太過了。」賀青青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我才不管他是敵是友,」胡奕昕一哼,「還不就是一個男人,我不信他真是柳下惠,青青可是這都城男子夢寐以求的佳人,美人投懷送抱我就不信他能多正派!」

賀青青一臉嬌笑,「世子爺想要奴婢怎麼做?」

「我們用美人計。」胡賣昕好笑的掃了她一眼,「陪他喝幾杯酒,送上幾句巴結的話,套套他的來歷。」

賀青青的嘴角感興趣地揚起弧度,「奴婢知道怎麼做。」

何幼安看著她們倆,實在覺得不妥,但是就如同以往,她說的話世子爺不會聽進耳裡,青青又一向為所欲為,所以她也不用多費唇舌勸阻了。

賀青青風情萬種的回了上房,經過方繼威的身旁時,不小心一個踉蹌,直接往他的懷中撞去。

方繼威見了,沒有伸手去扶,反而側身一閃。

賀青青就這麼硬生生的跌坐在地上,痛得呻吟了一聲。

「哎呀,青青姑娘!」方繼堯連忙上前扶起了她,「可有哪裡摔疼了?」

「謝公子關心。」賀青青怎麼也沒料到自己投懷送抱竟然被嫌棄了,「青青沒事。」

「大哥,」方繼堯沒好氣的說:「你眼睛是瞎了不成,看青青姑娘跌倒了也不扶一把。」

方繼威彷彿事不關己,只是問道:「世子爺呢?」

「一會兒便來。」賀青青謝過了方繼堯,暗揉了下自己摔疼的膝,沒想到自己的魅力到方繼威面前一點都施展不開來。

胡奕昕在暗處將一切看在眼裡,心疼青青就這麼摔了,但更沒料到季威竟然這麼冷默無情的冷眼旁觀。

「去坐別的地方。」看賀青青要坐在自己身旁,方繼威冷著聲音說。

賀青青一愣。

「我哥是塊大木頭,你別理他。」方繼堯連忙給賀青青挪了個位子,「坐我這裡,陪我說說話。」

賀青青一笑,柔順的坐到方繼堯身旁。

「世子爺,看來美人計沒用。」身旁的何幼安低聲訕訕的說。

胡奕昕翻了個白眼,大步的走了進來,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說道:「今天的好興致全被那對不長眼的兄妹給毀了。」

方繼堯見到她,像是故意似的,伸出腳暗暗的給她一個絆子。

胡奕昕沒有注意,一個踉蹌就要跌倒,但這次方繼威卻眼捷手快的伸出手扶住了她。

她微驚的抬起頭,與他四目相交。

賀青青見了,驚訝的微張了下眼。

方繼堯暗笑的喝了口酒。

「沒事吧?」方繼威的語調有一絲緊張。

胡奕昕不太自在的站好,「沒事。」

賀青青的眼底閃過一抹瞭然,看來與其用美人計,不如用美男計可能還可行些。

方繼威沒有放開她的手,反而仔細的打量著她的手腕,上頭有一圈紅腫,莫冬陽看來真是用了力氣,他的手輕輕一撫而過--

胡奕昕幾乎要驚跳起來,她的身體繃緊,連忙縮回手,刻意用衣袖蓋住,他關心的舉動令她的心跳猛烈,自己十之八九是喝多了,所以才有點頭暈。

「今天什麼心情都沒了,堯兄弟,我派人送你回府。」胡奕昕刻意不看方繼威的方向,對方繼堯說。

「世子不跟我一同回府嗎?」

「我今晚要住在這裡。」胡奕昕的手順勢的摟住了上前來扶她的賀青青。

方繼威極力想要隱忍,但看到她的動作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你這是成何體統?」

「本世子抱女人,還管什麼體統不體統,莫名其妙。」胡奕昕不耐的揮了揮手,「你別浪費世子的花好月圓,快走、快走!」

「世子爺真是好福氣。」方繼堯說得一臉羨慕。

方繼威一點都不以為然,他索性坐了下來,「你若不走,我也不走,我們就耗著。」

方繼堯有些驚訝自己兄長的孩子氣。

胡奕昕則是一臉的不明白。

賀青青垂下了眼,靜靜的起身,輕聲的說道:「世子爺,今日奴婢不方便,不如改日吧。」

胡奕昕有些意外賀青青的拒絕,但她會這麼說一定有其用意,她立刻揚起嘴角,「我明白了,你退下吧,早點休息。」

「謝世子爺。」賀青青身子一福,招來婢女,在她的扶持下離開。

「好了啊,如你所願。」胡賣昕諷刺的對方繼威雙手一攤,「本世子今晚沒得玩了。」

她說出來的話聽起來實在不舒服,方繼威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

胡奕昕故意視而不見,起身,頭也不回的踏出還是一團亂的天香樓。

看來重新整修要花一番功夫,龐家人實在是欺人太甚,整修的銀子她定要狠敲一筆。

何幼安服侍著胡奕昕上馬車,直到兩人都坐上車,看著方繼堯才出了天香樓的門,離著還有些距離才輕聲的道:「青青說,對付神算子,該要世子爺親自出馬使出美男計才有用。」

胡奕昕差點被口水嗆到。

何幼安暗暗一笑。

美男計、美男計……胡奕昕腦子飛快的轉著,沒想到這個大帥哥竟喜歡男人,想在她的時代,很多帥哥都是同性戀,只是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方繼威也好男風?!

「堯兄弟,」走了一段路,胡奕昕對著坐在對面的方繼堯問道:「你大哥以前有女人嗎?」

方繼堯似乎有點訝異胡奕昕會突然有此一問,「該是有的吧!」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麼叫該是有的?」

「就是--曾經有人送他女人,但他都拒絕了,但我想,他只是還沒找到喜歡的女人,他這個人怪,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至今還沒遇上心儀的女子。」

若他好男風,他一輩子也遇不上心儀女子。胡奕昕在心裡犯嘀咕,不過他膽子倒真大,竟然動腦筋到她的頭上來了。

「你哥功夫不錯?」

「是啊,他很厲害的。」對於方繼威,方繼堯可是滿滿的誇讚。

胡奕昕的嘴一撇,「說得他真了不起!」

「我哥確實了不起,人長得好,從小聰明,天不怕地不怕,全天下的事都難不倒他。」

「我就不信他真這麼神!」胡奕昕立刻叫前頭的車伕將馬車停下。

方繼堯不解的看著她。

「堯兄弟你先回去,」胡奕昕帥氣的跳下車,「本世子爺想自己走走。」

「世子獨自一人?!實在不妥。」

「放心吧!沒事。」胡奕昕叫車伕離開。

「世子爺!」何幼安不安的探出頭。

胡奕昕對她揮了揮手,要她也先回府去。

她就聽賀青青的話,來試一試他!

她一個人雙手背在身後,享受著秋高氣爽的微涼天氣。

緩緩的走到了相思湖畔,站在那塊遠近馳名的緣定石前。

她的手輕撫著上頭蒼勁的筆跡--這筆跡像極了她藥瓶上的字,有時她都懷疑這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但以崔頂天一個平民老百姓,縱使身懷長才,但從未入朝為官,自然沒機會拿到先皇的手諭,所以該只是相似或是刻意模擬的才是。

突然一隻手輕覆在她的手上,她的心一驚,微轉過身,視線落入方繼威漆黑的黑眸。

「你……」

「說要回府,為何又在此處?」

「故意的!」她抽回自己的手,不自在的背在身後,「賭你是否會出現?」

他假裝沒有看出她的不自在,「我確實出現了,你找我做什麼?」

「就是--」她抬頭看他,「問你到底幫不幫我?」

他淺淺一笑,「還在考慮。」

「都幾天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她真的生氣了,眉頭一皺,「算了,你不幫我,我找別人便是。」

他伸手拉住了她,「你想找誰?」

「既然你不幫,你管我找誰!」

「你做事太過衝動,可知你今日得罪了人?」

「本世子常得罪人,」她一臉的不在乎,「那又如何?」

「小心莫冬陽。」

這個時候突然提及龐家總管?!她不屑的一挑眉,「我還以為你要說的人是龐新!莫冬陽?!就算龐家的勢力再大,他也不過是個總管,我是勤王世子,他敢對我如何?」

「他不是漢人。」方繼威耐著性子,進一步解釋,「他是龐家老爺從異族帶回來的人。」

「那又如何?」胡奕昕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管他是什麼人,我都不怕他。」

「實在不知傳言為何會說你聰明,你有時笨得跟豬一樣。」

胡奕昕瞪大了眼,「他媽的,有種你再說一次?」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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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7:19: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你笨得跟豬一樣,」他也不客氣的重複了一次,「今日竟為了個歡場女子,把自己推入險境而不自知。」

這傢伙真是欺人太甚,她怒了!「你給我注意你的口氣,我的青青是個好女人!」

「口口聲聲你的、你的,」他聳起兩道眉,「就算你再喜歡她,你也改變不了她是個以色事人的歡場女子這個事實。」

這一點是胡奕昕心頭的痛,賀青青的確是因為她才會在青樓之中,她激動的握緊拳頭,氣急攻心,也顧不得其它,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方繼威沒料到她會突然動手,踉蹌了一下,差點跌落湖裡,才剛穩住自己,胡奕昕竟然沒良心的伸出腳一踹,直接把他踹進湖裡。

看著方繼威在湖裡掙扎,胡奕昕站在岸上,一臉得意的看著他,「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惹本世子!」

方繼威在湖面載沉載浮,根本沒有辦法說話。

胡奕昕原本得意的神情,在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時有了變化。

「喂!你不上岸嗎?」她皺眉問道,「你弟弟明明說你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會的--」

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方繼威的身子一沉,一下子身影就消失在眼前,她大驚失色。

「難不成你不諳水性?!」她不禁心慌意亂起來。

方繼威看起來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沒想到竟然連游泳都不會,真是中看不中用的傢伙。

她咒了一聲,連忙縱身一跳進湖裡去,可湖裡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人。

她心急如焚的尋找,她只是想要教訓一下他,可沒想要害他,就在她急得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時,她的雙腳突然被拉住--

她嚇了一跳,還來不及掙扎,整個人就被往下拖。

她試圖想要往上游,但是拖住她的力量太大,她根本無法抗衡,只能讓那股力量把她拉進湖裡。

她沉進水中,快要不能呼吸,思緒開始模糊了起來,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一股向上的力量把她往上推,讓她冒出了湖面。

她在水面上用力的咳嗽,大口的吸氣呼氣,有點恍惚,一時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方繼威的臂膀緊圈住她,完全將她擁入懷中。

看著她的樣子,憤怒在心中沸騰,他拉她靠近,低下頭,嘴唇隨之落下。

這一吻來得突然,既猛又深還帶著狂野,經歷了方纔的生死一線,她的力氣用盡,根本沒力量跟他拉扯,只能任由他攫住她的嘴。

依稀可以聽到細微的水潮拍打岸邊的聲響,感覺他放肆的吻著她,湖水明明很冷,但是她卻覺得血液在體內沸騰。

她真的快要不能喘息了,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打出娘胎,重活兩世,她絕對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因為一個吻就暈了過去。

明月高懸,原本平靜的勤王府在方繼威抱著昏迷的胡奕昕回府時而熱鬧了起來。

一接到門房來報,何幼安急急的趕來,一看到方繼威抱在懷裡的胡奕昕,她的神色顯得緊張,尤其在發現胡奕昕身上的衣服跟之前所穿的衣物不同時,神經繃得更緊。

她伸出手想要接過胡奕昕,但是方繼威的身子一側,阻止了她的動作。

「帶路!」

何幼安遲疑的咬著下唇,卻只能走在前頭,領著方繼威到胡奕昕的房裡。

方繼威將胡契昕放在床上,手輕撫了下她略顯蒼白的臉頰。

何幼安緊握著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攔阻。

門口響起了吵雜聲,方繼威的眉頭輕皺了一下。

「是王妃來了。」何幼安實在很想把方繼威趕出去,但是她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了主子的秘密,所以她只能忍著,以不變應萬變。

聽聞勤王妃來了,方繼威的眼神一暗,立刻起身,「你主子掉進湖裡,去弄點薑湯,讓她醒來暖暖身子。」

何幼安心中一堆疑問,但她什麼也沒說,點頭後交代門外的小丫頭去辦。

方繼威瞟了柔順的何幼安一眼,這對主僕還真是一個樣,外表一副無害的樣樣,內心可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他大步走出去,正好遇到被下人扶著推門進來的勤王妃。

勤王妃臉上寫著焦急,「昕兒--」

方繼威抬起手,擋住了勤王妃的路。

勤王妃微驚的抬起頭,看著高大的方繼威。

方繼威低頭看著她,在這張臉上隱約看到了胡奕昕的影子,但一想到胡奕昕陷入如今的處境可能是她造成的,他的眼神一冷。

「世子爺掉落相思湖,我正好經過將人救起,送她回府的路上,興許是太累了,所以世子爺睡著了。」

聽到女兒只是睡著了,勤王妃鬆了口氣,「多謝公子,若是昕兒有什麼萬一,我也活不下去了。」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樣,方繼威實在好奇她怎麼會有膽子把胡奕昕當成男子扶養長大,騙盡天下人。

「世子爺是怎麼了?」門口傳來了另一個女聲,原來王側妃聽到了消息,也急忙在婢女陪同下來到胡奕昕的房裡,「大半夜的吵吵鬧鬧,說是世子爺被人給抱回府,人沒事吧?」

「沒事。」勤王妃連忙擦掉眼淚,端莊的面對王側妃,「多虧了這位公子相救,昕兒該是受了點驚嚇,人無大礙。」

「是嗎?真是可喜可賀。」王側妃的口氣有著一抹難以察覺的失望,目光審視著一旁的方繼威,「是你救了世子爺?」

方繼威輕點了下頭當是回答。

他的高傲令王側妃皺起了眉頭。

「你是哪裡人士,怎麼認識世子爺的?」方繼威還沒回答,王側妃又逕自說道:「世子爺身份尊貴,可不是你們這種低下的賤民可以碰的,不過就看在你救了世子爺的分上,跟下人出去領些碎銀子就是。」

「你說這是什麼話?!」勤王妃雖然生性溫和,但畢竟是一家主母,沉下臉還是有其風範,「這位公子救了世子,王府感激都來不及,你卻如此失禮於恩人,堂堂一個王府側妃,這是什麼規矩?」

王側妃臉色微變,勤王妃向來柔弱,多年來還沒在眾人面前數落她,今天倒是轉了性。

「娘娘,妾身不過是來關心一下世子,你何苦趁著王爺不在府裡當著眾人欺負妾身,娘娘可別忘了,妾身雖是個側妃,卻也是皇上親下聖旨賞給王爺的。」

提到皇上,方繼威的眼神一冷。不是他在說,他的皇帝伯父實在很喜歡做些多餘的事,動不動就把別人送來的美人轉送給王公貴族,也不管自己的行為是不是造成了別人的困擾,還以為自己做了好事。

「人必自尊而後人尊之。」方繼威冷冷的開口,「縱是皇上賞的女人,也不過是個小小側妃而已,當家作主還輪不到你頭上,王妃沒有當眾賞你幾個耳刮子已經客氣了,世子爺要休息,你出去!」

王側妃不可置信的瞪著方繼威,「叫我出去?!真是笑話!這是勤王府,豈有你一個賤民放肆的餘地。來人啊!還不快來人,把他給我攆出勤王府!」

「閉嘴,回你的房裡去!」勤王妃厲聲說道。

「什麼?!」王側妃一愣。

「回房去,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王側妃臉色一陣青白,「等王爺回來,我一定要告訴--」

「隨你!」勤王妃的手一揮,壓根不想聽,「等王爺回來,就讓王爺評評理,看你如此對待王府的大恩人是否妥當?」

王側妃開口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身旁的丫鬟拉住了她,她這才不情不願的離開。

勤王妃不由得輕歎了口氣,萬分抱歉的看著方繼威,「讓公子見笑了。」

方繼威輕搖了下頭,看王側妃的氣焰,看來勤王妃這些年來吃的苦頭也不少,也或許是如此,所以她才會選擇把胡奕昕當成男子養,只是雖其情可憫,但論罪卻當誅。

「還不知公子名姓?」勤王妃柔聲的問。

何幼安在一旁輕聲的回答,「這位公子是名滿都城的神算子,姓季,單名一個威字,與日前世子爺結交的好友季堯公子是兄弟。」

勤王妃的眼底閃過驚訝,「久聞大名,想不到竟然是位翩翩少年郎,果真英雄出少年。」

「娘娘謬讚了。」方繼威的目光看向內室的胡奕昕,縱使想留下,但也沒有理由。「時間不早,在下告辭了。」他看著何幼安,「好好照顧你的主子。」

「是。」何幼安沒來由的被他的威儀震懾,只能點頭。

勤王妃看人走遠,不禁喃喃說道:「這位公子不知是何來歷,若能配我家昕兒--」

「娘娘!」何幼安急得出聲輕喚了句。

勤王妃回過了神,注意到週遭還有些不是親信的奴婢,連忙閉上了嘴,露出一抹淺笑,「我真是糊塗了!好好照料世子爺,等明日她醒了,叫她來見我,今日的事,明日肯定又傳得沸沸揚揚,可得想個說法,不然等王爺回府,世子可免不了一陣數落。」

「是。」何幼安低下頭。

「他救我?!」一早起來,聽完何幼安的轉述,胡奕昕猛翻白眼,「明明就是我救他,怎麼變成他救我?真是睜眼說瞎話!」

「世子爺,」何幼安一邊幫胡奕昕換衣服,一邊安撫道:「別惱了,你先跟奴婢說說,你這身衣服是誰替你換的?」

「衣服?!什麼衣服?」

何幼安的心直往下沉,「昨日奴婢給世子爺穿了一身黑袍錦衣,但你被送回府時已經換上一身素雅白袍,世子爺可記得是誰替你換的?」

胡奕昕臉色大變,她根本沒有半點印象自己被換了衣服,她只記得他猛然吻住自己,最後她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暈了,再醒來時,太陽都已經上工了。

「該死!」胡奕昕用力的敲著腦袋,試圖想要記起什麼,偏偏什麼也想不起來。

何幼安見狀,連忙拉下她的手,「世子爺,別打了,小心傷了自己。看來世子爺不知道是誰替你換了衣服,若是神算子怎麼辦?世子爺跟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胡奕昕只記得那個火辣辣的吻,但哪裡敢說,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我怎麼這麼不中用,這樣就暈了!」

她真是欲哭無淚,沮喪的把臉埋進了自己的手裡。真的沒臉見人了,雖然那只不過是一個吻--不過就是一個吻而已。

「世子爺,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胡奕昕的神色立刻一正,揚起下巴,「沒有,什麼都沒有!」

何幼安一臉的懷疑,「真沒有?!」

「沒有!」胡奕昕的口氣堅定,打死都不會把自己跟方繼威的事給說出去。

「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混賬東西!」

派人去查,卻什麼都查不到,她就不信這對兄弟真是憑空冒出來的。

何幼安看著胡奕昕一臉的陰晴不定,看來真的發生了些事,她歎了口氣,拍了拍胡奕昕的肩膀,輕聲的補了一句,「人是世子爺自己招惹回來的,也怪不了人的。」

「不要在這個節骨眼提醒我!」胡奕昕打起精神,深吸了口氣,站起身,「去跟我母妃請安,然後再去找那個混賬,搞清楚昨晚的事。」

何幼安點頭,跟在胡奕昕身旁。

才進勤王妃的院落,就見下人忙進忙出,在大廳的桌上擺滿了禮品。

胡奕昕狐疑的瞧了一眼,勤王妃一看到她進門,立刻露出一抹笑。

「昕兒,快過來!」

胡奕昕大步的走了過去,坐在母親的身旁。

「母妃,那些是做什麼的?」

「這些是讓你親自送去龐府的。」

胡奕昕瞪大了眼,「送龐府做什麼?我對龐曉曉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是給龐曉曉,是要謝謝昨日送你回來的神算子。」勤王妃拍了拍她的手,「這次要不是有那公子相救,你的小命就沒了。」

胡奕昕嘟起嘴,事情明明就不是這樣,但若她堅持解釋,母妃就會知道她踹了季威一腳,害人掉進湖裡,到時母妃一定又要施展她哭倒長城的功力,來折磨她的耳朵,所以她不太情願的把事實給吞進肚子裡。

「我不去!」她的嘴一嘟,一門回絕。她被他輕薄了,還要送禮給他--這是什麼世界?!

「昕兒,有恩不報可不是勤王府的規矩。」勤王妃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若

王爺回來知道,會數落母妃不會教導你的。」

胡奕昕忍不住翻白眼,對勤王妃的淚水實在很沒力。

「母妃,知道了,你可千萬別哭了,我去就是了。」

勤王妃這才露出一抹笑容,「昕兒是個乖孩子,昨日聽幼安的口吻,你與這位季公子是舊識,他是哪裡人士?」

「我不知道。」

「派人去查查,母妃看這位公子是個不錯的人。」

胡奕昕狐疑的看著勤王妃,「母妃,你想要做什麼?」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勤王妃的腦子產生,「若他的身份和你相當,似乎是個可以托付--」

胡奕昕猛然站起身,「母妃,你現在還是把心思花在怎麼讓我從世子這個身份脫身吧?別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若我脫不了身,別說成親,連這個項上人頭都保不住了。」

勤王妃神情一黯,「是啊,都怪我。」

胡奕昕注意到了勤王妃眼中失去了光彩,她不由得怪自己太心直口快,母妃或許真的在一開始做錯事,為了自己在王府的地位,所以犧牲了她這個女兒,但是她也是可憐之人,若當年沒這麼做,或許今日的她只能空有一個王妃的位置,而實權全落入那個討厭的王側妃手裡了,她們兩母女也只能苟延殘喘的活著。

「母妃,別再想了。」胡奕昕輕聲說道:「我誰都不怪,你要我去跟人家道謝,我去就是了,我快去快回,等我回來,再陪你用午膳。」

勤王妃一臉安慰的點著頭。

龐府還真不愧是大戶人家,府裡小橋流水,古董逸品,陳列擺設比勤王府還要氣派豪華。

胡奕昕被請進了方繼威在龐府所居住的院落,滿園菊花盛開,要不是她一顆心因為沒來由的緊張七上八下,她肯定會好好的欣賞一番。

聽到一旁有了聲音,她放眼望去,看到方繼威一派優雅的走來,她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速,微風吹來,讓她稍稍回過神,搖搖頭,在心中要自己爭氣一點。

「世子爺。」

聽到他的稱呼,她的心頭微驚了下,還稱她為世子……他不知道她是女兒身?

她慢慢的抬起頭看他,一臉的狐疑,脫口問道:「難道你不知道?」

他眼光與她的相鎖,語調徐緩,「在下該知道什麼?」

「就是--」她的手不自在的指了指自己,怎麼問好像都不對,「我是什麼人?」

他忍不住失笑,「你不就是勤王世子?還能是什麼人?」

她懷疑的看著他的笑,他明明替她換了衣服,沒發現她是女的?這點實在說不過去,難不成她身材平板到讓他看了也當做是男人嗎?若真是這樣,這該是更嚴重的侮辱吧?

她一股氣往腦門沖,管他知道與否,反正他要裝傻當不知道,她就跟他一起裝到底。

「既然知道我是世子爺,你昨夜為什麼要親我?」她火大的問。

「因為我想。」

她直勾勾瞪著他,表情嚴厲而激動,「你想就能親啊?」

「是。」他玩世不恭的回答。

他的直接倒令她氣結了,她咒了一聲,感覺自己就像他的玩具被他隨意擺弄。

「我不准!」她氣呼呼的看著他,「以後別再碰本世子,不然要你好看。」

他突然傾身靠近她,一抹柔情浮現在眸子裡,他想念吻她的味道,在她來不及抽身離開時,他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裡,穩穩的蓋住她的唇。

她的心跳在一瞬間瘋狂的跳動,世界也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抬起頭,嘴唇因為吻而濕亮,「想要我如何好看?」

她的雙腿虛弱,要不是有他撐著,她整個人就癱軟在地上了。

四周除了風聲以外,一片的安靜。

「世子爺!」

方繼威抬起頭,聲音是龐曉曉發出來的。

胡奕昕大驚失色,立刻退了一大步。

方繼威則是懶懶的一勾唇,目光看向龐曉曉一臉震驚的在侍女的陪同下大步走過來。

「方纔……你們方才在做什麼?」

「本世子眼裡進了沙,他替我吹一吹。」胡奕昕有些不自在,極力的想要平復自己的心跳,趕在方繼威開口前找了借口。

龐曉曉的眼底寫著懷疑。

方繼威好笑的看著胡奕聽。

胡奕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要他閉嘴不要胡說。

方繼威聳了聳肩,退到了一旁。

龐曉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古怪,拉著胡奕昕就問:「世子爺來了,怎麼不先知會一聲?」

「有什麼好知會的,」胡奕昕甩開她的手,「我又不是來看你的。」

龐曉曉被不留情的拒絕,臉立刻沉了下來,表情不自然的僵硬,一陣氣惱,「不是來看我,難不成是來看我哥哥的不成?」

「你哥更沒啥好看。」提到龐新,她就想到昨晚天香樓的事,雖然還是有氣,但想到最後他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暈了過去,她還是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神情,「他醒了沒?」

「剛醒了!」龐曉曉沒好氣的回答,大夫來看過,根本就不知道哥哥為何會突然暈了,好險現在人已經醒了,但還是渾身沒力氣,真不知道等爹回來要怎麼交代。

「天香樓的損失記得快點去結算。」

提到天香樓,龐曉曉一臉的不悅,「都是賀青青那個賤人,要不是她,我哥也不會三天兩頭就上天香樓,現在天香樓砸了也好,不單我哥,就連世子爺以後都別去了。」

「本世子要去什麼地方還輪不到你開口。」翻著白眼,這位龐家小姐實在是任性到了極點,她抬頭,看到方繼威專注的放在她身上的眼神,想起兩人的親密,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極力鎮定,「本世子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神算子來替我算命論運,今日前來也是為了這事兒,這趟上門送來了些薄禮,還盼先生笑納。」

「世子爺還是把東西拿回去吧!」

「你還是不幫我?!」她的杏眼一睜,她都被他輕薄了,他竟然還不幫她,真的是欺人太甚。

「不是不幫,只是時候未到。」

「什麼時候未到?」她氣得想要跳腳,「說清楚些!」

「四個字。」

她期待的看著他,「哪四個字?」

「稍安勿躁。」

她快氣死了,火大的瞪著他。

方繼威對她一笑,龐曉曉的目光懷疑的徘徊在兩人身上,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耍我!」胡奕昕氣得一個跺腳,「我看不用你算,我都自己算得出我命中有一大劫數了。」

「劫數?!」龐曉曉追問:「什麼劫數?」

「你要知道什麼,問這個神機妙算的神算子好了!」

方繼威很清楚知道胡奕昕所謂的劫數指的是跟他遇上,他沒生氣,反而揚起了嘴角。

看著他一臉的得意,胡奕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轉身拂袖而去。

「世子爺!」龐曉曉心急的要跟上去,腳下卻像猛然絆到小石頭,腳一滑,差點跌倒。

方繼威也沒有費心伸手去扶,逕自大步走到胡奕昕身旁。

胡奕昕沒有料到他會跟上,氣惱的看他,「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只不過基於禮數,送世子爺一程。」

她直覺就要拒絕,「我不需--」

「別逼我出手抓著你走,龐曉曉還在後頭。」

「你真不怕丟臉嗎?」

他幾乎可以看到她的牙齒咬緊,冷不防的伸出手,手握住了她的腰,微用力就讓她撞進他的懷裡。

「你以為我怕嗎?」

兩人的視線交鎖,他的目光清澈直接,如閃電般擊中她。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龐曉曉被婢女扶著走了過來,心中有懷疑,但又不敢說出來。

「算我怕了你了。」胡奕昕的反應很快,將方繼威推開,語帶恨聲的道:「說什麼首富之家、富可敵國,路都不平,害本世子差點跌倒了。」

「路不平?!」龐曉曉一臉的疑惑,打量著地面。

「睜眼說瞎話!」

胡奕昕沒好氣的掃了方繼威一眼,揚起下巴,故做鎮定的走了出去。

龐府的藏書閣裡,方繼威在莫冬陽的監視底下看書,這是他當初答應龐老爺來龐府看風水時,龐老爺許諾他的條件,偏偏龐府的總管有自己的意見,不信任他,所以只要他進入藏書閣,便會守在一旁。

「在勤王府的貴客與你是何關係?」

他問得直接,方繼威也沒打算要隱瞞,口氣平淡的說:「我的弟弟。」

他的直言不諱,倒令莫冬陽有些意外,「你到底是誰?」

「不過就是個遊歷四方的相士,」方繼威的語調依然平穩,「在京城裡有些祖業,日子過得還算衣食無缺,這些龐老爺難道沒跟你提過?」

莫冬陽專注的目光與方繼威四目相接,心中對他有一股說不出的懷疑,偏偏派出去的人查出了他的底細,在京城確實有個大戶人家姓季,季府裡確實也有兩位公子,探子的回報跟方繼威的說法完全吻合,但越是沒有一絲差錯,更令人懷疑,這一切就像是一步步布好的棋局。

「你弟弟身上有朝廷的令牌……」莫冬陽的神情一沉,仔仔細細的盯著方繼威的神情轉變,手暗暗的握住了腰間的劍,「你怎麼解釋?」

方繼威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神情依舊,「在下不知總管提的是什麼令牌?」

莫冬陽眼睛一瞇,握著劍的手一緊,「別跟我裝傻!當我在驛站遇劫之時,你弟弟人正好也在那裡休憩,混亂之中,從他身上掉出了令牌,若我沒看錯,那是能調動將士的虎符。」

方繼威垂下眼,嘴角微揚,將藏在腰帶裡的虎符給拿出來,丟給莫冬陽。對於他的質問,他早有準備。

莫冬陽伸手一接,皺起了眉頭。

「那不過是我們仙逝的祖母用青銅所做的小玩意,她當初還特地將這隻虎形青銅一分為二,說是若哪年兵荒馬亂,我們兩兄弟走失了,可以憑此相認,莫總管該是看到我弟弟身上掉出的這個東西,這怎麼會跟調動將士的虎符扯上關係?」

莫冬陽的手摸著掌中的虎形令牌,虎符是京城調兵遣將的憑證,向來一分為二,一半交由將帥,一半交由皇上保管,他有耳聞,卻從未真正見過,所以方繼威說的話是真是假,他心中也沒有多大的把握……

「若是莫總管喜歡,我們兄弟身上的虎形青銅牌可以雙手奉送,只不過你就憑著一個小玩意動手傷我的手足,實在欠在下一個交代。」

莫冬陽將手中的虎形青銅牌放在桌上,「你早知道是我傷了他?」

方繼威搖頭,「莫總管現在提及虎符,我才猜到傷他的人應該是你。在下縱使懂得些相術,但也並非真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你人在龐府作客,也不好讓自家的兄弟在勤王府打擾太久,不如改日將他帶回龐府,若我真的錯傷了他,我一定親自賠罪。」

方繼威聽出了莫冬陽語氣下的強硬,若讓方繼堯進龐府,難保不會出亂子。

「再過些時候吧!」看著莫冬陽的臉色微變,他神色自若繼續說道:「王府這幾日會有場風波。」

莫冬陽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什麼風波?」

「過幾日便知。」

方繼威嘴角那抹令人捉摸不定的微微笑意令莫冬陽看了有如芒刺在背般難受,「老爺信你,但我不信你。」

「若我是你,我也不會信。」他沒有任何爭辯的認同了他。

莫冬陽的手一握,陰沉著一張臉,大步的走到屋外。

方繼威低下頭,眼底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光亮,就如同方繼堯所言,這莫冬陽也是個人才,只可惜野心太過,他們成不了朋友,只能是敵人。

原本風和日麗,一片祥和的秋日午後,都城內竟因勤王府傳來世子命危一事而熱鬧了起來。

勤王離府多日未歸,世子卻在這時命危,都城老百姓茶餘飯後都在談論這件事。

龐曉曉派人去打探消息,一得知世子真的命危,心中也說不出什麼感覺。她是想要嫁給他,但若這次胡奕昕真出了意外,一命嗚呼,她倒真慶幸他們的親事沒談成。

「這次還真不能不服你,」龐曉曉帶著婢女找到了方繼威,「真算出世子爺有此劫數。」

方繼威聽到龐曉曉的話,沒半點的反應。他一早也聽到外頭的傳言,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以胡奕昕的能耐,她不傷人就已經萬幸,絕不可能讓自己受傷。

龐曉曉也不在乎自己說話沒得到方繼威的響應,她揚起下巴看著半臥在窗邊看書的方繼威,心中真是可惜他不過是個江湖術士,不然這長相實在俊美得令人心動。

「勤王前腳才走,王側妃就耐不住性子,派人把世子推下三層樓的樓台,現在世子人都昏了,城裡的每一個大夫都去看了,卻沒一個人有法子,都說世子可能就此長眠不醒。」

方繼威的身子一僵,銳利的眼看向龐曉曉,「她從樓台墜下?!」

「是。」龐曉曉揚了下嘴角,「看來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方繼威猛然起身,「可有人瞧見?」

看他突然激動起來,龐曉曉反而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王府上下許多人都瞧見了,幾個上過勤王府瞧過世子爺傷勢的大夫出府後也說了,這次世子真的傷得不輕。」

方繼威的心一突,原本以為是胡奕昕使的小伎倆,沒放在心上當一回事,沒料到是真的。

憑她的聰慧,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傷了,除非是故意的?!

他的眼睛一斂,將手上的書丟下,轉身就走。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能不能算出世子爺這一關到底能不能過?」龐曉曉不悅的在他的身後嚷著,「我還在跟你說話,你要去哪裡?」

這人怎麼把龐府當自己家似的,自在的來去,爹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竟然還對他禮讓萬分?

「莫總管,」她轉頭把氣出在莫冬陽身上,「我爹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莫冬陽低著頭,沒有回答,腦中盤旋的儘是方繼威提及勤王世子時的緊張神色。

在勤王府後門的小巷外。

「是真?是假?」方繼威雙手背在身後,冷冷的問。

青雲恭敬的跪在一旁,「傳言是真的,世子爺確實被王側妃身旁的大丫鬟給推下樓台,大丫鬟當下被毒打了一頓,現在被關在柴房裡,若世子爺有個萬一,看來小命不保。」

方繼威壓根不在乎那個大丫鬟的命,他轉身,眼神銳利,「世子爺真的昏迷不醒?」

青雲點頭,「是,太子爺也萬分焦急。」

連向來瘋癲的方繼堯都如此,看來情況真不樂觀。

「該死!」方繼威咒了一聲,「將世子爺屋裡內外的人處理乾淨,別傷任何一個人,一個時辰後,我要去見世子。」

「是。」青雲得令,立刻去辦。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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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7:19: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方繼威靜靜的站在床畔,看著床上的胡奕昕雙眼緊閉,縱使她跟崔頂天習得醫術,但也只能醫人而無法自醫。

他坐在床邊,因為跟在祖母身邊多年,對醫術也懂了些皮毛,小病小痛難不倒他,但她這樣昏迷不醒,他也是束手無策,伸出手替她把脈,脈象穩定,並無任何異狀。

他探身接近,輕翻開她的眼皮,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他明顯感覺她的睫毛顫動了下。

他微斂下眼,突然感到狐疑,從一開始就認定這個膽大包天敢女扮男裝、瞞盡天下多年的勤王世子絕不會是個簡單人物,她怎麼會讓自己有機會被個丫頭給傷了?

他緩緩坐直身,想到自己得知她受傷時那緊張的樣子,現在就像笑話似的,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是將騙人當飯吃嗎?

「其實我不單會算命,還懂點醫術,你這點病也不是太難治。」他拿出隨身的錦布包,裡頭有幾根細長的銀針,「刺個幾針,包準藥到病除,活蹦亂跳!你說--該從哪裡開始,就從氣戶穴來吧!讓我先把你的衣服給脫了。」

胡奕昕的雙眼立刻大睜,猛然坐了起來。

他沒料到她會突然動作,連忙收針。

胡奕昕的頭跟來不及坐正的方繼威撞個正著。

「痛!」她捂著額頭,咬牙說:「王八蛋,你幹嘛脫我衣服?」

「替你治病。」他有些不悅的看著她。

「本世子福大命大,人好得很!」她說得倒是理直氣壯,「我父王還沒回來,還沒到你出場的時候,你現在來幹嘛?」

聽到她的指責,他的臉沉了下來,瞪著眼前的人,「我來是因為掛心你!誰知道這又是你設的騙局。」

「是騙局又如何?」她揚起下巴,不想示弱,看著四周,奇怪以往守在身旁的何幼安不見蹤影也就算了,就連他們在屋內有聲響,也沒人進來一探究竟。「奇怪?你來也沒人通報一聲,你是怎麼進來的?該不會是偷偷摸摸進來的吧?你好大的膽子,不怕勤王府的人把你拿下嗎?」

「我倒想看看勤王府誰有那份能耐能把我拿下!」

「自大!」她嗤了一聲。

這個該死的女人,騙了他不說,現在竟然還對他的關心不屑一顧。

他一把將她抓過來。

她的手立刻擋在他的胸前,「別再來了,如果你再碰我,我就叫人了!」

「好啊!」他微微一笑,直接把她抱坐在他的腿上,看清她的表情,「你叫啊!正好拆穿自己的把戲。」

她一口氣憋屈的堵在喉嚨裡,現在是騎虎難下,叫人也不是,不叫也不是,「我承認我昏迷不醒是假,但我從樓台上摔下來是真的,我這手臂全都烏青一大片了,王側妃一心想要除掉我這個眼中釘,我正好將計就計。」

他不由得皺起眉頭,「王側妃真想對你不利?」

「當然!」這對胡奕昕來說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我在五歲之前,好幾次都差點被她害死。」

「五歲之前,那五歲之後呢?」

「五歲之後就……」看著他,她頓了一下,總不好說她從未來穿越過來成了勤王世子,從此之後只有她欺負人,沒人欺負她的分吧!「開智慧了,懂得保護自己。」

他打量著她,知道她沒有老實說,但他也不在乎,他摟著她的手一緊,「這個王側妃該死!」

「是該死。」她認同的點頭,「但她是皇上指給我爹的人,就連我爹也得顧忌幾分,除了整整她之外,為了勤王府內外百餘人的命,我也不敢動她。這幾年還以為她安分了,不再動那些壞心思,沒想到不過被母妃給數落了幾句,竟然就趁著我父王不在府裡興風作浪。她是個聰明人,把罪全推給了丫頭,雖然是她房裡的人傷了我,最後她依然能夠全身而退。」

他將她拉近,吻了吻她的頭髮,「你們沒人敢動她,我敢!」

她實在不相信他有這份能耐,但是聽到他這麼說,倒令她的心頭一暖,也忘了去計較他此時的舉動有多麼不合宜。這麼多年來,她背著秘密過日子,為了柔弱的母妃,她更不能示弱,她是個鬥士,不輕言服輸,但有時她也會感到疲累。

她微斂下眼,「我娘已經快馬加鞭將我的情況告知在京城的父親,等他回府,他一定會去龐府請你過府一趟,到時你得照著我教你的話說。」

「為何我要聽你的?」他仔細的端詳她的臉。

她皺起了眉頭,「因為你弟弟現在在我府裡!而他對我言聽計從。」

「你真肯定他對你言聽計從?你以為我為何能如此順利進府?」方繼威一點都不客氣的送了個黑鍋給方繼堯,反正他給自己惹了這麼多麻煩,自己回敬幾分也是剛好而已。

「那小子幫你的?」胡奕昕瞪大了眼。

「我們畢竟才是兄弟。」簡單的一言蔽之。

「該死!」她氣憤的咒了一聲,「我還真是他媽的引狼入室。」

聽到她的口無遮攔,他沒有不悅,反而笑了開來,她的率直倒令他想起了已經仙逝的皇祖母。

他微微的一勾唇,「下次別再做這種事嚇我,不然我會好好打你一頓屁股!」

她難得的啞口無言,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打我屁股,你以為你是誰?瘋子!」

她火大的推了他一把,目光不經意的看到床旁銅鏡裡的自己--她一身單薄白衣,翩然出塵,披散著黑髮,看來就像個……女人

她的拳頭捏緊,短暫的沉默之後,猛然收回視線,抬頭看他,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所以就直接了當的問:「你知道我是女的?」

他的唇角翹起,「是。」

她倒抽了口氣,一陣氣惱,「我為了救你跳進相思湖那時,你趁我昏迷替我換衣服的時候知道的,對不對?」

他搖頭。

她懷疑的瞧他,「不是?」

「在認識你沒多久後就知道。」

「騙人!」她想不想的啐道:「憑本世子的能耐,怎麼可能露出馬腳?」

「信不信由你,王府內外的人都瞎了眼,但我雙眼雪亮得很。」

沒說幾句話,又誇讚起自己,除了她自己以外,還沒見過這麼自以為是的人,她掙扎著,「放開我!」

「不放!別忘了,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不要提醒我這一點!」她滿臉的不快。

他俯身向前,用唇輕碰她的嘴。

她皺著眉,想縮回身子,但他不允許。

這一切都太失控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他壓在床上,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招惹到這個瘋狂的男人?

「以後做事別再衝動。」

她嘟著嘴不回答。

「聽到沒有?」他的口氣認真,不容她敷衍。

她垂下眼,面對他的堅持,她只能選擇妥協,但在一絲絲不悅的背後,卻有種莫名的釋然。

「聽到了。」她一副不太情願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鬆開了她,「明日我再來看你。」

她突然得到自由,沒有料到他這麼快就要走了,抬起頭與他眼神交會,他看著她,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充斥四周。

他彎下腰,吻了吻她的臉頰。

她臉紅了……

一直到他離開,她還躺在床上發愣,一聽到門口傳來聲音,她立刻蓋上被子,緊閉上眼。

「世子爺!」何幼安向來溫和的聲音夾著一絲焦急。

胡奕昕立刻將眼睛睜開,「你去了哪裡?」

「方纔在小灶房裡替世子爺煎藥,不知為何就睡著了。」何幼安一臉的苦惱,果然是安穩的日子久了,所以一點都沒有防備之心。

「守在院落外的大寶、二寶是不是也被下了迷藥?」

何幼安微驚,「世子爺,你怎麼知道的?」

胡奕昕看著她,淡淡的陳述,「因為有人來過。」

何幼安一靜,「神算子?!」她喃喃道。

胡奕昕沒有隱瞞。

何幼安一斂容,「怎麼會……」

胡賣昕伸出手,拉她坐了下來,把她的擔憂全都看在眼裡,「無論他怎麼知道的,我信他不會害我。」

何幼安心中存疑,畢竟胡奕昕的秘密,越多人知道就越危險,但是現在的情況已經是騎虎難下,都城內外世子爺重傷昏迷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世子爺,來了消息,王爺約莫明日就會回府。」

胡奕昕眼睛一亮,「父王倒是回來得比我想像中快!」

「這是當然,世子爺可是王爺的心頭肉。」勤王疼對胡奕昕的疼愛是有目共睹。

胡奕昕扯了下嘴角,她當然很享受這樣的寵愛,只是這是個重男輕女的社會,若她非男兒身,她可一點都沒把握勤王也會像現在這般在乎她。

她的人生是一場由欺騙所貫穿的戲,而今也該到了落幕的時候,看著眼前熟悉的景物,一旦她放棄世子之位,也就代表失去一切尊榮,但是她心中沒有半點的可惜,反正本不是屬於她,失去也沒什麼好放在心上的。

只是方繼威--他倒是她安排的局裡,唯一一個她沒料到的失控環節,現在單單想起他,心頭就有股陌生的情感在體內激盪,她向來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但她也喜歡被人護著的感覺。

勤王回府,懶得理會哭求著跪倒在胡奕昕房門外,急著要解釋的王側妃,一心只掛心胡奕昕的安危。

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兒子,勤王臉色沒有太多變化,但心頭可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本王就不信都城裡沒半個成材的大夫。」勤王在房裡發怒,「再去找!一定得找出方法救世子,只要能救世子,多少銀兩本王都給。」

「這幾日都城裡的大夫都來看過了。」勤王妃在一旁哭成淚人兒,「昕兒除了身上有些淤血外傷,並無大礙,但就是不醒,一個個大夫都束手無策。王爺,妾身聽聞都城來了個神算子,不如咱們請他過府一趟,讓他來給昕兒看看吧!」

聽到勤王妃的哭求,勤王的眉頭一皺,「神算子?那不過就是個江湖術士,拿著一些伎倆招搖撞騙,本王壓根不信。」

「可是王爺,昕兒都這樣子了,放眼都城沒一個大夫有法子,偏偏一手教導昕兒的崔先生又不知現在何方,縱使找到了人,也怕山高水遠,遠水救不了近火,妾身不管,只要能救昕兒的,妾身都要一試。」王妃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她向來溫柔婉約,進退有度,現在是真的慌了手腳,連面對對自己而言如天般的夫君也顯得沒大沒小了。

「王爺!」何幼安跪了下來,猛磕著頭,「您也該有耳聞知府公子原本不學無術,成天流連風花雪月之地,知府當時也是姑且一試的請來神算子,真沒料到經由指點,浪子真的回頭。七夕那日,世子爺曾在大街上與神算子巧遇,當時高人便說世子爺命中有一劫,世子爺當時也是斥為無稽,但現在看來似乎也有幾分真確,奴婢懇請王爺派人請來高人,救救世子爺!」

「求求你了,王爺!」勤王妃一時激動也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勤王連忙伸手扶起了妻子,心中依然半信半疑。

「王爺,奴婢聽聞現在神算子人在龐府,奴婢斗膽心想,這應該也是龐家老爺聽了傳聞,所以特地派人請這位高人在龐府作客,相信這位高人若真沒幾分功夫,也不會受眾人讚揚,還得龐家老爺看重,所以請王爺派人請高人過府,救救世子爺。」

何幼安的話著實是打動了勤王,看著昏迷不醒的胡奕昕,他歎了口氣,讓步了,「好吧,就派人請人來看。」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也只能姑且信之了。

一得到勤王的首肯,何幼安連忙起身,到外頭派人去請方繼威。

方繼威人在龐府,一聽到勤王回了都城,早有準備早晚勤王府會派人來請,只是沒料到速度會這麼快。

看來勤王真心疼愛這個世子,只可惜胡奕昕是女兒身,可以想見這個事實對勤王而言絕對是個人生最沉重的打擊。

龐家老爺龐賀平幾乎跟勤王同樣的時間回到都城,得到消息之後,親自來找方繼威。

「勤王府有請,先生就去一趟吧!」

方繼威狀似輕鬆的放下手中的書冊,看著龐賀平。

「想來也真是可笑,縱使當年勤王在戰場功勳無數又如何?」龐賀平的雙手背在身後,一臉的譏諷,「京裡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還不是只要一句話,就能收了他的兵權,把他丟在這個看似豐裕,實則邊陲的封地,多年無視,現在突然一道聖旨來叫走了人,這邊的世子爺就出了意外,我看十之八九是京城的人下的令,存心讓勤王絕後,趁機收回封地。」

「龐老爺此話可是大逆不道。」方繼威口氣平穩,不顯太多的思緒。

「或許大逆不道,但也是不爭事實。」龐賀平冷冷一哼,他富甲一方,又迎娶了外族公主,他有滿腔的野心,多年來一直想要有番大作為,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塞外的部落相助,這些年暗中招兵買馬,想要幫著外族逐鹿中原,一心想著事成那日,能夠共享天下。「先生可否算出勤王世子能否安然過這一關?」

方繼威斂下眼,掩去眼神中的犀利,「龐老爺關心世子安危,該不會時至今日還盼著龐姑娘嫁進王府吧?」

「我這份心思確實從沒斷過。」龐賀平摸了摸鬍子,也沒隱瞞,「先生心如明鏡,自然明白放眼這都城,能配得上我家曉曉的也只有世子爺一人,縱使勤王再不受重視,終究是個王爺,這都城還是他的封地,若跟他成為親家,對將來我的大業可是有利無害。」

「龐老爺縱有再多盤算,可惜世子爺與令千金的親事不會成。」

龐賀平聽了也沒生氣,反而哈哈大笑,「我知道,先生已經提了無數次,但先生竟然有能耐能使知府公子迷途知返,我人在城外受險時出手相救,又算出我的商隊會出事,如此神機妙算,我就信先生也有能耐能讓曉曉嫁進王府,助我更上層樓。」

「龐老爺,在下曾經提點做人忌貪。」

「貪?」龐賀平搖著頭,臉上帶著一絲冷笑,「或許先生神機妙算,但畢竟還是太年輕,人若不貪如何往高處站?總之今天先生去趟勤王府瞧瞧世子爺,看世子爺這條命是否真如傳言一般,縱使天仙出手也無力回天。」

「敢問老爺一句,」他垂首,輕聲的問:「希望在下如何做?」

龐賀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壓低自己的音量,「若世子爺死了,我自然得將我的計劃給重新盤算一番,但若世子爺不死又一直昏迷,先生就說,要勤王府讓世子爺娶妻沖喜,把曉曉嫁進勤王府。」

龐賀平的話聽在方繼威的耳裡並不感到驚訝,他沉穩的看進了龐賀平的眼裡,「難道老爺為了自己的野心,連親生女兒的幸福也不顧了嗎?」

「男子漢要成大事,犧牲又如何?」龐賀平的臉上一點都不見愧疚,「若能成就我的大業,到時自然不會虧待了曉曉。至於先生,我更會大大的賞賜。先生若願意,到時可以跟在我的身邊,我會讓先生享盡人世間一切榮華富貴,若先生不願,堅持遊歷四方,我也會給先生一大筆銀子,讓先生此生不用發愁。」

「在下先謝過龐老爺。」方繼威有禮的一個拱手。

龐賀平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你去吧!我等你的消息。」

送方繼威到了龐府大門,龐賀平目光平穩的看著他跨步出門的背影,心中冷笑:若是不能為他為用的人,到時只有死路一條,就算他再欣賞這神算子也沒有例外。

若神算子真是神機妙算,最好算出他現在心頭對他的盤算,知道不論發生任何事,他都得忠心的跟在他的身邊,不然神算子已經知道了他太多的秘密,他早晚要他的命。

方繼威原本面無表情的神情在上了馬車後一冷,這個龐賀平……該死!

方繼威馬車才剛停在勤王府大門前,人就被急急的請進世子的屋子裡,一進屋他就看到勤王沉著臉坐著。

勤王妃一見到他就激動的起身,「先生,你可來了,幼安說先生曾算出世子命中有一劫,就不知先生能否解這個劫難?」

方繼威將勤王妃的焦急看在眼裡,那份焦慮並不像假的,胡奕昕這女人該不會連自己的母妃都騙吧?但想到勤王妃讓女兒硬是裝扮成男兒這麼多年,他又不禁覺得不能小瞧了這女人。

他在心中輕歎了口氣,冷著臉說:「自然是有解。」

勤王妃聞言,神色一亮,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整個人更顯激動,「要如何做?」

方繼威正色道:「你們全都出去,退到院子去。」

勤王的身子一僵,瞪著方繼威,「你說什麼?」

這是勤王府,他才是當家作主的人,怎麼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傢伙走進來,連跪拜之禮都省了,就直接下令,不把他當一回事?

「出去!」方繼威淡淡的掃了勤王一眼,態度十分堅持。

這麼多年來,勤王都在封地過日子,鮮少回京,上次見面時,他還是個毛頭小伙子,身高頂多到勤王的胸膛,勤王連正眼都不瞧他,當年他可以理解勤王對自己的不屑一顧,畢竟勤王是個在馬背上打下功名的英雄人物,而當時的他不過是個沒有功勳,生活在京城裡的皇親國戚。眼下,他平穩的看著勤王,神情不帶一絲懼意,早不可同日而語。

「可是世子身份尊貴,」勤王妃雖然擔心胡奕昕的安危,但她可沒忘了躺在床上的人是個女兒身,這個神算子又不知來歷,讓兩人在房裡,孤男寡女的可萬萬不妥,「還是留個人在屋裡--」

「王妃這麼說是不信在下的能耐?」方繼威打斷了勤王妃的話,「既然如此,在下離開便是。」

「等等!」勤王妃見他真要走,一顆心立刻被吊得老高,就算秘密被拆穿,大不了用她的命來賠,也不能讓無辜的孩子出事。「先生留步!我信你便是!」她連忙祈求的看著勤王,「王爺,我們出去等著吧!」

勤王一股氣梗在喉頭,他瞪著方繼威,「你這小子最好是有幾分能耐,若是世子有個萬一,我就要你陪葬!」

方繼威的反應好像沒有聽到似的,見到他高傲冷漠的樣子,勤王氣得拂袖而去。

何幼安扶著勤王妃,離去前有些不安看著躺在床上的主子,但目光一接觸到方繼威嚴厲的視線,她眼神立刻一斂,頭一低的走出去。

屋裡一空,方繼威這才大步走向胡奕昕,坐在床畔。

胡奕昕微瞇著眼,確認都沒閒雜人等,立刻坐起身,一臉的難掩笑意,「哇!你膽子倒不小,敢這麼對我父王說話。」

「論膽識,你我彼此彼此。」他順手將她散在臉頰的頭髮撥開。

胡奕昕也沒有閃躲,只露出一臉得意的神情。「這是我父王疼我,不想拿我的安危冒險。」

「勤王確實視你為珍寶,只是你母妃卻是看似柔弱,實則心機深沉。」

胡奕昕不悅的表情寫在臉上,「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心機深沉,我母妃心腸不知多好!」

「若她心腸真好,為何要你女扮男裝的成長?!」他挑了下眉,不留情的指控,「現在還跟著你一起欺騙王爺說你病重?」

「我母妃沒騙我父王,而是真認為我昏迷不醒。」胡奕昕的口氣不見一絲心虛,「我母妃很不會演戲,若不騙她,她在我父王面前早露餡了,至於我被當男子養大,那也是不得已的。」

他滿心的不以為然,她竟一點都不責怪自己的母妃任意的擺佈她的人生?

「算了,像你這種浪跡天涯的術士,是萬萬不懂得大戶人家裡為了生存下去而上演的恩怨情仇。」胡奕昕俏皮的眨了眨眼,其實她心中雖然有怨,但也明白母妃的苦楚,所以忍不住為母妃反駁。

他來自皇家,這個人世間最複雜的家庭,她竟然說他不懂?!方繼威覺得好笑。

「反正一切就照著我之前說的做,」胡奕昕興匆匆的拉著他的手,「等一下,你出去之後就跟我父王說,我命中帶劫,不能當世子,若要救我的命,就把世子之位傳給我弟弟,明不明白?」

他沒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她看著他專注的神情,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到底聽到我說的話沒?」

「我從龐府而來,」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淡淡的說道:「龐老爺要我告訴王爺,要救醒你只有一個方法--沖喜。」

「去你的沖喜!」她睜大眼,動作粗魯的坐到了方繼威的身旁,「要我娶龐曉曉?!我情願娶隻豬都比娶她強!」

他瞄了眼她的坐姿。

她不自在的將腿給闔上,奇怪這傢伙怎麼那麼愛管她,偏偏現在有求於他,所以只能聽他的。

「聽你的口氣是不介意沖喜--」他的語氣帶笑,「只要對像不是龐曉曉就成,是嗎?」

她瞪了他一眼,「開什麼玩笑,誰在跟你談成親,現在事情很簡單,只要你跟我父王說我不能當世子就好。」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是必然。」

胡奕昕翻著白眼,「我不想成親,我已經有幼安還有一個青青,她們兩個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柔情似水,對我忠心耿耿。」

看她一副得意的模樣,方繼威忍不住牽動嘴角,「她們確實傾國傾城,溫柔多情,得此佳人,此生足矣。」他的口氣隱含著調侃。

聽到他的口氣,她的心沒來由的覺得不舒服,「喂!你搞清楚,她們是我的人!」

他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她,「你是女人,她們也是,何苦硬要留著她們在身邊,不如把她們交給我處置。」

她的臉色大變,「你這個色胚,竟然把腦筋動到我的女人頭上,難不成現在你要我把我的女人送你,才要幫我?」

我的女人……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覺得這幾個字聽來實在有些刺耳,她還真把自己當男人了,像是故意似的,他口氣平穩的說道:「如果我就要你把她們給我,我才要幫你,你肯嗎?」

她的反應很直接,拳頭一握,氣得揮了過去。

他輕鬆的一把抓住了她,看著她盛怒的神情覺得有趣,他只是要逗逗她。

「放開我!」她咒了一聲,拚了命的掙扎,「你這個不安好心的傢伙!」

「不安好心的人是誰還不知道。」他好笑的看她一臉激動,「捨不得把她們送我無妨,不然你把自己送給我,我也可以考慮幫你。」

他的話令她身子一震,猛一抬頭,望見他眼神專注得令人心慌,這傢伙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尋她開心?

「在外人眼中,我好歹還是個世子爺。」她忍不住捶了下他的肩膀,嘴角卻揚起一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微笑,「對我如此無禮,真是找死。」

他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裡,「世子又如何?先別說你這個世子是假,現在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面前,我都敢動,你信不信?」

真是的……她當然不相信,不過他的懷抱很舒服,所以她就任他摟著。

儘管他的態度很囂張,不過她其實並不討厭他的霸道,因為她知道他雖是一副拽樣的鬧她,真有事時他還是會護著她,就像之前一樣,而她還挺喜歡被他保護的。

「該跟勤王說些什麼,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

她窩在他的懷裡,明明這該是她一手主導的戲,誰知道演到最後,她這個當導演的竟然被牽著鼻子走,渾然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走,不過難得可以腦袋放空當閒人,她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對你,我只要求一件事。」

「什麼?」

他輕輕的將她按在床上,「這幾天你就乖乖待在勤王府裡,繼續當個活死人。」

她杏眼圓睜,「你的意思是我現在還不能醒來?」

「是。」他將臉湊到了她的面前,親了下她的唇,理所當然的回答。

她頓時語塞,震驚得連被他親吻都沒察覺,「可是我已經躺了好幾天了,」以她平時的好動,這幾天都快要了她的命,「我父王都回來了,為什麼還不能醒來?」

「難不成你要現在甦醒,然後讓龐府立刻上門跟勤王談婚事?」他提醒,「別忘了,勤王進京前曾承諾,等他回都城就要談你的親事了。」

她一愣,這點還真是忘了!

她立刻躺得直挺挺的,還自動自發把被子給蓋好,「我繼續昏迷不醒。」

看著她的舉動,他的眼神一柔,「這幾日我會留在勤王府,等你醒來之後再走。」

這個倒令她驚訝了,「為什麼?」

他別下身子,視線與她平視,「我是神算子!若我告訴你,我算到龐府會出事,你信不信?」

他目光裡的邪魅令她的心頭一震。

「留在勤王府的時間,我會做件讓你開心的事。」

他越說,她越覺得好奇,真搞不懂他心中的盤算。

他輕撫著她的臉,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動作,他很認真的說道:「從今而後,不論是勤王府或是龐府裡的人,都不會再有人能傷你,不久的將來我也要你光明正大的以屬於你的身份活著。」

他的承諾讓她安心,心頭也湧起一陣暖意,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沒開口問他打算怎麼做,他專注的眼神沒來由的令她滿心信任,她凝視著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方繼威踏出胡奕昕的房門,微抬了下眼看著守在屋外小院裡涼亭的眾人。

一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勤王立刻開口問道:「世子如何?」

「世子爺福大命大,自然沒事。」

「沒事?!」勤王眉頭一皺,「既然沒事,為何一直不醒?」

「不過是受了驚嚇,只要我在世子爺的房裡照料,不出三日,世子爺便會甦醒過來。」

勤王一臉的懷疑,「三日?!」打心底不信相士之言,更別提方繼威的來歷不明,也不知是否真能留他住進勤王府。

「王爺!」勤王妃連忙出聲祈求,「就讓先生試試吧!」

勤王臉色一沉,事已至此,胡奕昕昏迷不醒,也不能不試。

「好吧!本王就姑且信你一次,留你在勤王府住下,但若三日之後,世子不醒,我就唯你是問。」

「若在下留在勤王府,三日之後要是世子爺不醒,王爺要拿在下項上人頭,在下也不會有二話,只是--」

「只是什麼?」勤王眉頭皺得更緊。

「王爺想留在下在勤王府,也得看在下想或不想。」

聽到方繼威的話,勤王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你說什麼?」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若有求於人,縱是皇親國戚下跪祈求也不為過,看勤王如此高傲,看來也不在乎世子爺的生死,在下何必自討無趣的出手相救?」

勤王的身子一僵,氣得大掌用力一擊桌面。

方繼威不懼不怕的回視勤王。

「真是大膽!」勤王猛然站起身,直指著方繼威,「來人,把人給我拿下!」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方繼威的唇一抿,沒有不悅,帶著威脅的反問:「王爺是用哪條國法要將我拿下?」

勤王答不上來,氣得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勤王妃一急連忙站起身,也不顧自己的身份就跪了下來,「先生,請你救救我家昕兒,不論你開口要什麼,勤王府全都給!」

方繼威淡淡的看了眼跪在地上泫然欲泣的勤王妃,看來她真是一心向著胡奕昕,只可惜在一開始就做錯了……

「真是欺人太甚!」勤王氣得整張臉都漲紅了,怒斥道:「站起來,你這是成何體統?」

「一切都是我的錯。」勤王妃嚶嚶哭泣,怎麼也不願意起來,「全是我的錯……」

方繼威對一旁的何幼安使了個眼色。

何幼安先是一愣,會意過來後趕緊上前扶起了勤王妃。

看了勤王妃一眼,方繼威這才面對勤王,「王爺,世子爺院落外的小徑上,跪著的可是勤王側妃?」

「與你何干?」勤王氣得不輕。

「本與我無關,但若要在下出手相救世子,就看王爺是否值得在下幫助?」

勤王臉色鐵青,看著方繼威的眼神簡直要吃了他,「你是什麼意思?」

「若王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不該兒女情長。」他一字一句不留情的提醒,「縱使是王爺的愛妃,若是犯法,也該做出處置。」

勤王不禁皺起了眉,這是他的家事,根本不需在個外人面前處理,更何況他一回府,一心都懸在兒子安危上,所以才暫且不處置王側妃,並不是有所私心。

「怎麼?」方繼威冷眼看著他,臉上蒙上一層寒霜,「如今世子命危,王爺心頭還是捨不得側妃?沒想到這就是勤王處理事情的態度,今日倒是讓在下開了眼界了。」

勤王的面子掛不住,冷冷一哼,「來人啊!把王側妃給我帶過來。」

方繼威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著。

「王爺,妾身冤枉!」王側妃人還沒到,哀嚎聲就先傳了過來。

王側妃跪倒在面前,一見到勤王,更是聲淚俱下,淚水決堤,縱使有了年紀,但小小的瓜子臉上,可憐兮兮的神情還是帶著絲我見猶憐的嬌態。

「世子受傷,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你有何冤枉?!」勤王臉色下沉。

「那是香丫頭被世子爺輕薄,」王側妃哀泣,「香丫頭一時驚慌,所以才失手將世子給推下樓。」

方繼威聞言,不由得輕輕一哼。

勤王妃被何幼安扶坐在一旁,原本還哭得傷心,一聽到王側妃的話,淚水一停,雙眼一瞪,聲音尖銳地斥道:「胡言亂語!」

「妾身知道王妃向來寵愛世子爺,一心向著世子爺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事實便是如此,」王側妃哭得梨花帶淚,「王爺明察!」

勤王皺起了眉頭,若真如王側妃所言,那麼胡奕昕受傷是咎由自取,要算錯處也該怪那個香丫頭,跟王側妃沒有多大的干係。

方繼威冷眼的看著勤王的反應,「世子爺現下昏迷不醒,是非對錯世子爺也無力辯駁,不如把香丫頭帶上來,仔細的問個清楚,但就算香丫頭跟王側妃所言一致,又如何肯定不是香丫頭說謊?」

王側妃暗暗的看著方繼威一眼,她知道他是勤王特地派人請來的神算子,但她不知對方的來歷和能耐,所以很識趣的不得罪,垂下眼,掉著淚,委屈道:「王爺,就算是香丫頭說謊,這也是香丫頭的事,人現在都被關押起來了,妾身絕不護短,任憑王爺處置。」

「王側妃果然進退有度。」方繼威在一旁出聲稱讚,「心中肯定也明白世子爺斷不可能對你房裡的丫頭動手,今日該是香丫頭為了脫罪,所以胡言亂語,栽贓嫁禍,王側妃聰敏,不愧是聖上指給王爺的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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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7:19: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王側妃一聽以為方繼威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立刻接口說道:「是啊!一定是香丫頭胡言亂語,真是該死的奴才!」

「只是香丫頭畢竟是王側妃房裡的人,難道香丫頭的所作所為,你真沒半點責任?」

王側妃的臉色微變。

「王爺,暫且先不論世子爺是否真是有錯在先,香丫頭是王側妃房裡的人,王側妃也有督導不周之實。自己房裡的丫頭做錯了事,以王側妃的進退有度,自然該感到臉上無光,負荊請罪才對。」

他的話讓王側妃眼底閃過惶恐,「勤王府的事哪容一個外人置喙!」她看了眼沒有開口試圖替她解圍的勤王,心底著實一沉,「該如何處置王爺自有定見,聖上將我指給王爺後,我可是一心向著王爺。」

「別口口聲聲的提及聖上。」王側妃那副裝出來的可憐兮兮模樣令人反感,方繼威諷刺的微揚嘴角,「就算是皇上指的人又如何?勤王世子身份尊貴,世子也是皇上親封,你傷了她,等於傷了皇上,就算你告到皇上跟前,只怕也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你這是哪來的野漢子?!」王側妃一時忘了柔弱,失控的嚷道:「竟敢在勤王府裡胡言亂語?傷世子爺的是香丫頭,不是我!」

「一個丫頭敢如此膽大妄為,也是因為跟了個狠心的主子!勤王雖然年紀大了,但應該也不至於老眼昏花,不辨是非。」方繼威懶得跟王側妃再多說,只是看著勤王,「今日王側妃房裡的一個小小丫頭都膽敢動手傷世子,難保哪一日側妃不會為了一己之私,將惡狠的手段直接朝向勤王你。」

勤王瞇起眼,這個年輕小伙子不單眼熟,處事的明快手段也令他隱約想起了某人--那個已經仙逝的皇太后。

「本王倒要聽聽,」他抬起頭,專注的看著方繼威,「你認為本王該如何處置?」

「香丫頭傷了世子,自然是死罪一條,但王側妃--她口口聲聲提及聖上,王爺就顧念其為皇上所賜之人,為了皇上確實不該取之性命,就令她離開勤王府,到安和寺裡帶罪修行吧!」

安和寺是貴族女眷們犯錯之後被處罰安置的地方,生活清苦,去了那裡等於一生都沒指望了。

王側妃聞言激動的看著勤王,「王爺,妾身無辜!」

勤王皺起了眉頭,縱使知道王側妃並非有容人之量的人,但畢竟也有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只是若她真有二心要傷他子嗣,他也留她不得。今日留她一命,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你就先到安和寺待些時候,」他將視線移開,沒再看王側妃,「若真有心悔改,本王自會重新處置。」

王側妃痛哭失聲的掙扎著被帶了下去。

王側妃一走,四周氣氛一靜,沒人說話,但個個臉上都若有所思。

「現在,你總願意留下來救昕兒了吧?」最後,勤王歎了口氣,打破了沉默。

方繼威望進勤王眼底,他眼中對胡奕昕的關心,他是完全感受得到。

「王爺果然將世子爺捧在手心上。」

「他是我的兒子。」勤王回答得不假思索。

「但若有一日,這個兒子令勤王失望了呢?」方繼威淡淡的問道:「王爺是否會疼愛他如昔?」

勤王皺起了眉頭,「你是什麼意思?」

他的反應不是方繼威所預期的,他原希望勤王會毫不考慮的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他在心中歎了口氣,意味深長的看了勤王妃一眼。

他的眼神令勤王妃的心頭微驚,她似乎是知道了些什麼,但她的驚慌很快的隱去,反而露出一抹釋然的笑,「謝謝先生相助。」

方繼威斂眼看著勤王妃,「王妃心頭該明白,在下不是幫你,而是為了世子。王側妃今日是自取其禍,若將來勤王府真有變,相信王妃心如明鏡,自然也知道是自己招的罪。」

方繼威沒有留下來聽勤王妃多說,逕自離開。

胡奕昕的房門外揚起一陣笛聲,音細而清,婉轉似流水般--

「你有個忠心的丫頭,在外頭吹笛是想讓你知道,她就在你的身旁,有人如此忠心守候,難怪……難怪!」

「難怪什麼?」胡奕昕半臥在床上,一副輕鬆自得的模樣,「說話沒頭沒腦的!」

「難怪你的身份可以瞞這麼多年。」他站起身,看著窗外,若有所思,「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忠心,對她是好還是壞了。」

他的口氣令胡奕昕嗅出了一絲不對勁,她連忙起身,拉著他的手臂,「你是什麼意思?我不許你傷害她!」

「別激動,」他拍了拍她的手,「只要她安安分分,我自然不會動她。」

突然外頭的笛聲一靜,胡奕昕反應很迅速鬆開了自己的手,飛快的躺在床上閉上眼,繼續當她的活死人。

方繼威好笑的瞄了她一眼,才收回視線,門就被用力的推了開來。

「世子爺還沒醒嗎?」

方繼堯大步走了進來,何幼安臉色很是無奈,在外頭曾試圖要攔人,但是根本攔不住。

方繼威沒有回答,只是將手一伸,直接斷了他要走向胡奕昕的路。

「瞧一瞧都不成嗎?」方繼堯竟然頭一低,直接從他腋下鑽了過去。

「你這是成何體統?」方繼威皺起了眉頭。

「你是我哥,鑽過你腋下又何妨?」方繼堯臉不紅氣不喘的反問:「世子爺看來氣色不錯,怎麼還昏迷不醒?」

方繼威眼角瞄到方繼堯對胡奕昕伸出的手,立刻飛快的將手一伸,擋住了他要摸上胡奕昕臉頰的手。

方繼堯好笑的看著他,「連摸一下都不行,難不成這個世子爺嬌貴得碰也碰不得?!」

方繼威沒有說話,直接把他給拉開。

何幼安見狀,連忙上前,站在床畔,就怕方繼堯又突然衝上來,對胡奕昕動手。

「我真難過,不單我大哥,連幼安姑娘防我都像防賊似的,你們一心都向著世子,把我當成外人,真是令人難過。」

方繼威才沒心思理會方繼堯的難過,直接將他拉到花廳。

「大哥,我聽說你出手把勤王側妃給趕出了府,果然,我大哥一出手就是不同凡響。」

「你進來做什麼?」方繼威懶得廢話,直接問。

「來看看世子爺,順便跟你報個消息。不是我說你,大哥,你也別只顧著守著世子爺,外頭都炸了鍋,亂成一團了。」

方繼威臉上沒有太大的反應,無所謂的說:「我沒興趣。」

「就算沒興趣,我也得告訴你,京城來了批侍衛,抄了龐府!」

原本躺在床上的胡奕昕一聽到這個消息,驚訝的睜大了眼。

何幼安見了,立刻緊張的向她使了個眼色。

胡奕昕心裡就像在打鼓似的,富甲一方的龐府被抄家了?為什麼?她一堆的疑問浮上心頭,難怪每天一早都會來探望她的父王到現在都過了晌午還沒見到人。

「慶幸你早了一步來到勤王府,不然可能連你也有事。」方繼堯興奮的看著方繼威,「看來這次龐府是毀了。」

方繼威垂著眼,不說話。

方繼堯眼底閃著有趣的光亮,逕自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不過雖然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但是有件事你沒算到。」

方繼堯的樣子實在令人看了很不順眼,方繼威挑了下眉,「什麼?」

「龐賀平被莫冬陽所救,趁亂逃了。」

方繼威終於有了反應,眉頭一皺。

「看來這京城裡來的侍衛也不怎麼樣,」方繼堯歎了長長的一口氣,「辦事同樣不牢靠。雖然相識不深,但我實在覺得莫冬陽是個人才,只可惜他站錯了邊。」

方繼威沒有料到會讓龐賀平跑了,原本還滿心以為可以一網打盡,他臉色一沉,大步的走了出去。

方繼堯也顧不得茶還沒喝,茶杯一放,連忙跟了上去。

「你要親自去逮人嗎?」跟在方繼威後頭,他一臉的期待,「我跟你去!」

「免了,你還是待在勤王府吧!」方繼威不假思索的回絕,「龐府其它人等現在何處?」

「全被押入大牢,交給知府連同勤王審問。」

龐賀平向來疼愛一雙兒女,或許會為了救人而冒險,只是他身邊帶著莫冬陽,這個傢伙卻未必會捨身相助。正在思索的當下,他的眼角餘光瞄到花園小徑走來了勤王妃。

「你去告知勤王世子,說她可以醒了。」

「什麼?!」方繼堯停下了腳步,有些驚訝。

「快去照我說的話去做!」方繼威沒好氣的掃了方繼堯一眼,「我得出去找人。」

「看你這樣子,該不會世子爺從頭到尾都沒事吧?」方繼堯忍不住跳腳,「大哥,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欺騙我,這真是大大不敬、大大不敬!」

方繼威連看他一眼的心思都懶。

他讓胡奕昕將計就計,就是要拖住龐府跟勤王府意欲結親的事,若真有了婚約,就算沒有胡奕昕女扮男裝的事,勤王府這次也別妄想能夠全身而退。

龐賀平逃了無所謂,但是莫冬陽卻是萬萬不能讓他走,不然就是放虎歸山,下次要抓他可就不容易了。

雖然不用再躺在床上當個活死人,但是莫名其妙的被交代要痊癒,胡奕昕就得立刻甦醒過來,她打出娘胎還真沒這麼聽一個人的話,回過神之後,她心裡是老大不快。

礙於勤王妃一臉的欣喜,一口一口的親自餵著她喝粥,她雖氣惱,也只能先忍著。

「這神算子果然如外界所言神機妙算,今日正好是第三日。」勤王妃語氣中滿是安慰,「你醒了,母妃也就安心了。」

「母妃,我不吃了。」胡奕昕勉強的扯了下嘴角,又急著問道:「聽幼安說,龐府被抄了?」

說到這個,勤王妃臉上的喜悅明顯一減,將碗給交到一旁的奴婢手中,「是啊!也真是事出突然,今兒個天還沒亮,京裡來了封密令,王爺看了之後,就匆忙出府,天一亮便聽說龐府被抄家了,詳細的情況母妃也不清楚。你才剛醒,龐府的事你就別管了,好好休養。」

「我知道。」胡奕昕心頭一堆問號,哪能放心休養,但看著勤王妃,她很柔順的點頭應承。

等勤王妃前腳剛走,胡奕昕就飛快的起身,「幼安,替我更衣!」

何幼安立刻上前,「世子爺要出府嗎?」

胡奕昕先是點頭,但是又隨即搖頭,「堯兄弟在府內嗎?」

「出府的只有季威公子,季堯公子還在府內。」

「先去找他。」胡奕昕決定出府前先搞清楚。

到了方繼堯的房裡,他一看看到胡奕昕,沒什麼好臉色。

「堯兄弟,」胡奕昕賠著笑臉,「本世子醒了,怎麼你不開心嗎?」

方繼堯哼了一聲。

何幼安親自泡了壺好茶,送到方繼堯面前。

方繼堯瞄了一眼,沒有動作,滿心不快的說:「我當世子是兄弟,卻沒料到世子當我是外人。」

胡奕昕裝傻一笑,「堯兄弟,這話怎麼說?」

「世子跟著我大哥一起欺瞞我!」方繼堯一臉的委屈,「原來世子爺由始至終都沒事,卻騙得我好慘,害我著實擔心了好幾天。」

「這件事不是存心瞞著你,而是迫於無奈,你就大人有大量,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胡奕昕拿起桌上的杯子,「本世子今日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當賠罪。」

看著胡奕昕爽快的一飲而盡,方繼堯的神色雖緩,但還是沒有動作。

胡奕昕跟一旁的何幼安使了個眼色。

何幼安淺淺一笑,親自拿起茶杯,「堯公子?」

佳人親手將茶給奉上,方繼堯唇畔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這才不太情願的接過手,一邊咕噥著說:「這次我是看在幼安姑娘的分上,才不跟你們計較,只是世子爺,你應該沒有別的事瞞著我了吧?」

「當然沒有。」胡奕昕想也不想的回答。

方繼堯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世子爺可別又讓我發現,你與我大哥通合一氣,把我當外人,有事情不告訴我,把我給蒙在鼓裡。」

胡奕昕肯定點頭,「本世子以性命起誓,以後絕不瞞你任何事。不過說到你大哥,他去哪裡了?」

方繼堯的嘴一撇,「還以為世子爺是來賠罪,原來只是來問我我大哥去了哪裡?」

「你或是你大哥,本世子全都關心。」胡奕昕有些心急的追問:「他到底去了哪裡,怎麼都不見人影?」

「他回龐府去了。」

胡奕昕的臉色微變,「龐府被抄,裡外都是重兵,他去做什麼?」

「聽說是有些東西留在龐府忘了帶出來。」方繼堯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放心吧,我大哥會小心的。」

「堯兄弟,龐府真被抄了?」不過短短幾天的光景,原本富可敵國的大戶人家一夕之間全毀,感覺就如同作夢一般。

「是啊!」方繼堯的口氣有著一絲難掩的愉快,「勾結邊疆,意圖謀反,連縣令都被他所收買,現在只抄他家,沒滅他九族,已經是恩典了。」

胡奕昕有些驚訝的看著方繼堯,聽他的口氣,似乎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可有證據?」

「若不是罪證確鑿,也動不了龐府,只不過可惜被龐賀平和他家的總管給逃了,若人不抓回來,只怕還會有事。」

胡奕昕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外頭,天色已經全暗了,方繼威還不回來,她坐立難安,忍不住站了起來。

「世子爺,要上哪去?」

「去找--」她欲言又止,最後下巴一揚,「去外頭看看狀況。」

「世子爺還是留在府裡吧!」方繼堯給了個良心的建議,「聽說外頭都是官兵,看來是要搜捕龐賀平,若沒事就別上街,徒惹麻煩。」

越是這樣,胡奕昕更想出府一趟,再怎麼說自己是勤王世子,官兵也不敢對她如何,但是方繼威可就不同了。

胡奕昕才走到門邊,門就被由外推開。

方繼威有些意外會在這裡看到她。

「你去了哪裡,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一看到方繼威,她立刻脫口問道。

方繼威淺淺一笑,「外頭都是官兵,回來花了些時間,放心吧!我沒事。」

聽他這麼說,她才稍稍安心,「外頭的情況現在如何?」

「正在追捕龐賀平,詳細的情況等勤王回府,他該比較清楚。」

聞言,胡奕昕的心沉了沉,都城是父王的封地,龐家有謀反之心,不知是否會怪到勤王府的頭上?

「勤王是否忠心?」方繼威突然開口丟了一句。

「當然!」胡奕昕想也不回的回答。

「既然忠心,」方繼威溫柔的看著她,「你就沒必要自尋煩惱了。」

胡奕昕的心微驚,目光與方繼威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他少言卻洞悉一切,似乎只要有他就可以一切安然,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

「看來你真有兩把刷子,」她忍不住喃喃說道:「早就算出龐府有這個災難。」

方繼堯沒有開口。其實,這根本不是算出來的,一切都是計謀,從知府公子開始一步步走來所設下的局,但是他並不打算說出來。

「等這件事過後,」胡奕昕微抬起頭,柔柔的看著他,「你總可以去向我父王說,我命中帶劫,不能當世子吧?」

「別急,這件事,我自會看著辦。」

胡賣昕一臉的困惑。

「世子爺,你這人真怪,何苦放著好好的世子不當?」方繼堯在一旁更是滿心的不解。「我告訴你,你可能不清楚,當今皇上是個英明聖主,至於太子--他雖然風流了一點,但也算是個人才,將來應該也會是個好皇帝,你繼承了勤王之位,將來有機會進京輔佐聖上,若真盼到那一日,可是勤王府的大大榮耀。」

「本世子對那些榮華富貴不感興趣。」胡奕昕想也不想的回答,「我不想接下來的人生還得受制他人。」

「只要你是勤王世子的一日,誰有膽子敢壓制你,讓你受制--」方繼堯一笑,看似無害的打量著她,「除非世子爺真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不得不捨棄勤王世子的位置。」

「能有什麼難言之隱?」方繼威淡淡的丟了一句,「只不過是人各有志罷了。」

方繼堯輕輕一挑眉,「大哥,你這些日子實在古怪,一心替世子爺解圍,不知道的人可會誤會你跟世子爺的關係。」

胡奕昕不悅的啐了一句,「胡說八道。」

方繼堯撫著下巴,「是否真是胡說八道,大哥和世子爺自己心知肚明,方纔我已經跟世子說了,你們別讓我發現還有別的事瞞著我,不然到時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他的口氣實在令人聽了不舒服,看著方繼威沉下了臉,胡奕昕更是氣不過,直接嗆道:「我是勤王世子,就算有事瞞著你,你能奈我何?」

「世子爺,你可別這麼說,」方繼堯吊兒郎當的說:「別忘了一山還有一山高啊!」

胡奕昕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但方繼威卻聽出了方繼堯語調後的認真,他的臉色微沉,「反正事情與你無關,你就別管。」

「你跟勤王世子的事怎麼會與我無關?」方繼堯覺得好笑。「其實啊,我心中一直有個懷疑,幼安姑娘。」他不顧何幼安的掙扎,硬是把人給拉過來。

胡奕昕要上前阻止,卻被方繼威擋住,她不悅的抬起頭,卻注意到了方繼威神情緊張,似乎有事不對勁。

「你是世子爺的人,所以世子爺該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對吧?」

何幼安沒有料到方繼堯會突然這麼問,她的眼神一斂,掩去詫異,「回堯公子,世子爺當然是男人。」

方繼堯的目光將他們一個看過一個,鬆開了何幼安的手,「還真把我當成了呆子!想我閱人無數,世子爺救我那日,靠我如此接近,柔軟曲線,淡雅的清香,怎麼也不該是個男人。」

胡奕昕聞言,忍不住輕哼了一聲,「誰說男人身上就不能有香味?」

「世子爺若堅持要睜眼說瞎話,就隨你!大哥--」方繼堯好整以暇的看著方繼威,「你怎麼說?」

「世子爺說什麼便是什麼。」方繼威沉下臉。

方繼堯失望的搖著頭,「大哥,你還是一心幫著她,也不顧這是欺君大罪,這都城看來問題還真是不少,才抄了個龐府,接下來要抄的可能就是這勤王府了。」

聽到抄家,胡奕昕臉色大變,「抄什麼家,胡言亂語的說什麼?我堂堂男子漢--」

「把衣服脫了!」

「什麼?」胡奕昕一愣。

方繼堯銳利的眼神看著胡奕昕,「若世子爺能當場脫衣讓我驗明正身,我就信你。」

「夠了!」方繼威斥了一聲。「別再鬧了。」

「現在鬧的人可不知是誰?」方繼堯好整以暇的蹺起二郎腿,「世子爺,縱使你是個好人,救我無數次,但若你是個女人,這就無法抹滅勤王府欺君的事實,而現在明知自己犯了大罪,還硬是拉著我大哥一起替你瞞著,難道不怕東窗事發,連累了我大哥?」

胡奕昕聞言臉色一白。

方繼威終於動怒,「少說幾句!」

方繼堯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閉上了嘴。

何幼安看情況不對,立刻跪了下來,「堯公子,不論世子爺做了些什麼,世子爺曾救過你一命是不爭的事實,還請公子網開一面。」

方繼堯的目光移向跪著的何幼安,他的神情一冷,不留情的起身,走了出去。

胡奕昕看到他的舉動,心頭一陣不安。

「放心吧!」方繼威輕握了下胡奕昕的手,「他是氣惱我,並不是氣你是女兒身的事。」

「他要去哪裡?」胡奕昕擔憂的問,真怕他直接去跟父王道出事實,勤王府到時會翻天覆地,她母妃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你回房去,他交給我。」方繼威快走幾步,追上了方繼堯,擋住了他的去路。

「去哪裡?」

方繼堯似笑非笑的看著方繼威,「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回京,我現在就回京城去。」

方繼威沉默了一會兒,淡淡的開口,「你何苦在這節骨眼多事?」

「事情早晚得解決,怎麼會是多事?我就是在等你滅了龐府後再出手。」方繼堯的眼神一冷,「你不該為了女人而隱瞞我。」

方繼威的臉色依然平穩,沒有因為他凌厲的目光而不安,「可我就是瞞了你,若真要怪罪,全衝著我來!」

「你明知道我不會對兄弟下手。勤王封地,父皇本來就有意收回,但勤王有功在國,自然動他不得,只是若想要勤王有意願歸還封地,看來也是沒有指望,現在可是個大好的機會,將勤王世子的事奏稟父皇,相信父皇自有定奪。」

方繼威一挑眉,壓下心中的不悅,「你明知如此一來,她死罪難逃,她救過你。」

「我知道,但她或許該後悔出手相救,當初她實在應該狠下心,讓我死在街口才是。」方繼堯專注的看著方繼威,語氣加重,「你是我的兄長,是平寧王,更是我的臣子,我將來注定君臨天下,婦人之仁在我的生命中顯得多餘。她有恩於我,我對她的報答就是留她全屍,畢竟對我而言,拿她一條命,總比危及你的性命好。」

「這件事算不到我頭上來。」

「你如何肯定?」他不以為然的反問:「你可以護著她,連欺君之罪都不顧,若有人硬要參她一本,我看你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

「這次前來都城,是我對聖上的承諾,只要滅了龐府,從此我會帶著她隱姓埋名、遠走天涯,朝堂之上的事再與我無關,不會有人知曉昕兒的身世。」

「關於這件事,等你真能走成再說吧!」方繼堯不留情的丟下一句。

「我不會允許你動她!」

「但我現在就是要動她,她與我--」方繼堯竟然直接抽出跟在一旁青雲的刀,「你只能選一個,若你真要她,現在你就可以給我一刀。」

方繼堯眼光凌厲地瞪視他,「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傷你。」

方繼堯得意的一揚嘴角,「是,你不可能傷我!記得祖母說過,情義終難兩全,所以你選擇了我,就只能捨棄她了。」

方繼威眼神黯了下來,承認自己常看不透他,似真似假的口氣背後,難以猜測他真心的盤算,這是所謂的龍心難測,總懂得在必要的時候掩其鋒芒,該裝傻時就裝傻,看似無害,實在在一開始早就已經看透一切,一步步的等著他走進陷阱裡。

「主子!」青雨的身影出現,雖然敏感的察覺兩個主子之間的緊張,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在城西發現了龐賀平的蹤跡。」

方繼威的神色一正,也顧不得再說服方繼堯了,先辦正事要緊,「莫冬陽是否隨行?」

青雨搖頭,「沒有,發現時龐賀平已經氣絕多時。」

死了!方繼威與方繼堯飛快的對視一眼。

「待在勤王府裡,哪裡都不能去。」方繼威急促的交代,「暫時別插手勤王世子的事,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方繼堯看著已經全黑的天空,不發一言。

「繼堯!」方繼威的聲音加了些許的嚴厲。

方繼堯的嘴一撇,「知道了。」

得到承諾,方繼威立刻留下青雲守著方繼堯,自己則帶著人風風火火的走了。

方繼堯沒有回自己的屋子裡,只是靜靜的抬頭看著一輪明月。

不可否認在勤王府作客的這些日子,胡奕昕待他確實不薄,是他的知己也是救命恩人,他不該恩將仇報,只是這忠義要兩全談何容易……

龐賀平被人所殺,一刀斃命。

方繼威蹲在他的屍體旁,審視著傷口,神情嚴肅。

「王爺,探子來報,莫冬陽往塞北而去。」聽到身後有聲響,青雨又道:「看來是勤王帶兵來到了。」

方繼威面無表情,如來時一般快速的離去。

這刀法利落,龐賀平應該是被莫冬陽所殺,看來大難臨頭之際,自家人窩裡反了。

莫冬陽逃了--這倒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還以為莫冬陽要走至少會想辦法取他的性命,畢竟走到今日,他該是清楚明白是誰害得龐府有今日的局面。

方繼威心情略微沉重的回到勤王府,原本想直接去找方繼堯,但腳步卻不由自主的走向胡奕昕的院子。

原以為會看到憂煩的胡奕昕,倒沒料到她好興致的在屋子裡吹著笛。

他也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聆聽。

直到一曲結束,她轉頭看向他,一時之間兩人四目相接,誰也沒說話。

最後她放下笛子,對他伸出手。

他堅定的走向她,握住了她的手,「繼堯我會說服。」

她的唇邊浮上一抹淺笑,「我不在乎他是否能被說服,你只要去跟我父王說,我不能當世子,只要我離開,就沒事了。」

他在心中歎了口氣,將她輕摟進懷裡,「事情沒這麼容易。」

她皺起眉頭,「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不願意幫我?」

「不是我不願意幫你,而是繼堯知情,除非說服他,不然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也會找到你。」

她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怎麼?他是大羅神仙不成?!」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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