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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楊師傅過世後所交出的第一批貨,由於只差最後幾個步驟,所以味道就如工人所說的,差異不算太大。或許因為如此,「鳳舞酒樓」方面並沒有提出任何抱怨。
可是接下來,少了楊師傅的釀酒秘方,酒坊的師傅和工人們只能循一般正常的步驟來釀酒,味道則和其他酒坊出品的差不多。
於是,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江南一帶開始出現了一些流言蜚語,有人說「金安酒坊」已逐漸走下坡,還有人甚至惡意預言「金安酒坊」不出一年的時間就會倒閉,生意大受影響。
江南的另一家競爭對手「順興酒坊」眼看機不可失,便乘機降價促銷他們的酒,搶走了不少「金安酒坊」的客戶。
這樣的情況,蘇婕芸仍暫時瞞著爹,不敢讓爹知道。
這天午後,她親自端著剛煎好的湯藥,送進爹的房裡。
見爹醒著,氣色似乎沒前幾天那麼差,她稍微鬆了口氣。畢竟爹的病若能夠好轉,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爹,該喝藥了。」
蘇英豪看著心愛的女兒,眼底浮現深深的愧疚。
「婕芸,辛苦妳了。」
自從染了肺病之後,他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平常幾乎連想要下床走動的力氣都沒有。
儘管找來了江南一帶最具盛名的大夫治病,卻也沒有什麼起色。他想,他恐怕是好不了了。
「爹別這麼說,婕芸一點兒也不辛苦。」
「怎麼會不辛苦?瞧妳!都瘦了一大圈。」
「爹別擔心,我真的不累,倒是爹得趕緊把病養好呀!」
聽了女兒的話,蘇英豪認命似地嘆了口氣。
「唉,爹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
「爹,不許這麼說。」蘇婕芸蹙眉抗議,不希望爹有這麼頹然喪氣的念頭,就怕會影響了病情。
「沒有人能長命百歲,爹不怕死,只怕累壞了我的寶貝女兒。」
爹的話充滿了無限的疼寵,讓蘇婕芸感動得差點忍不住掉眼淚,要好好守護爹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來,爹,先把藥喝了吧。」
蘇英豪點點頭,慢慢喝完了那碗藥。
就在蘇婕芸打算勸爹再躺著休息一會兒的時候,忽然有家僕前來稟告──
「啟稟老爺、小姐,外頭有個男子想見老爺。」
「是什麼人?有什麼事?」蘇婕芸問。
「他說他姓賴,受他主子所托,要跟老爺談一筆買賣。」
「談買賣?」蘇婕芸一聽,眉心立刻盛了起來。「爹的身子狀況不好,不適合談買賣……」
「沒關係,我今天的狀況還可以。」蘇英豪說道。
「可是……」蘇婕芸猶豫地咬了咬唇。
雖然她還不知道那個姓賴的男子到底想跟爹談什麼買賣,但是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不該讓那個人進來。
楊師傅遇害的事情,至今她還沒敢告訴爹,要是不小心洩漏了消息,爹肯定會大受打擊的。
蘇婕芸本來打算命家僕將那名賴姓男子打發掉,可是蘇英豪卻打算見見那個人,聽聽看他怎麼說。
「一直躺在床上,整個人很沒有元氣,如果有點事情做,說不定會比較有精神,就讓那個人進來吧!」
「是。」
家僕立刻轉身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將那名賴姓男子帶了進來。
蘇英豪坐靠在床上,望著眼前的陌生人。
「蘇老爺,我是受人之託,來洽談一筆買賣的。」賴姓男子一進房間,就開門見山地說。
「什麼買賣?」
「我家主子他想買下『金安酒坊』的招牌。」
「什麼?!」
蘇英豪錯愕地愣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家主子想買下『金安酒坊』的招牌,不知道蘇老爺意下如何?」賴姓男子又說了一次。
蘇英豪仍一臉驚訝,而他還沒做出任何反應,蘇婕芸就已沉下了俏臉,開口要趕人離開了。
「我爹沒興趣,也絕對不會賣了酒坊,賴公子可以走了。」
「何必這麼堅持呢?現在『金安酒坊』的招牌還有價值,倘若再過一陣子,恐怕就沒半點價值了。」
「你在胡說什麼?」蘇英豪皺眉斥道。
「怎麼會是胡說呢?你們『金安酒坊』少了鎮店之寶楊師傅,現在釀出的酒已大不如前,很多訂單都被『順興酒坊』搶走了,不是嗎?」
「少了楊師傅?你到底胡說八道些什麼?老楊是我的莫逆之交,他絕對不可能會背叛我的!」蘇英豪以為他指的是楊師傅被其他酒坊挖角了。
「他確實是不會背叛蘇老闆,可是一個死人要怎麼釀酒?」
「死人?」蘇英豪又是一陣錯愕。
「當然是死人,他──」
「夠了!別說了!」蘇婕芸趕緊打斷他的話,說道:「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可能賣掉『金安酒坊』的招牌,賴公子請回吧!」
「不,等等。」蘇英豪開口制止。
這男人的話還有女兒激動的態度,讓他心生疑惑,想把事情弄個明白。
「先把話說清楚,你說死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老闆難道還不知道嗎?你們『金安酒坊』的楊師傅,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已經意外身亡了。」
「什麼?!」蘇英豪震驚地瞪大了眼。
這個噩耗讓他的腦中陷入一片空白,怔愣了好一會兒後,他才轉頭望向女兒,試圖求證。
「婕芸……這是真的嗎?老楊他……他死了?」
看著爹那一臉激動的神情,蘇婕芸的心一沉,知道這件事情瞞不下去了,只能沉重地點了點頭。
「有天清晨,楊師傅被人發現倒在暗巷中,應該是遭到殺害劫財,雖然已經報官了,可是到現在還沒有什麼線索。」
蘇英豪原本還不肯相信這個噩耗,可是現在連女兒都親口證實了,讓他想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也不行。
「怎麼……怎麼會這樣?」
至交好友發生這樣的不幸意外,讓蘇英豪又震驚、又難過,而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他臉色霎時變得灰敗。
「那……少了老楊,酒坊的生意大不如前,肯定也是真的了……」
蘇婕芸無言以對,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爹的心情好一些。
賴姓男子說道:「那當然,你們『金安酒坊』少了楊師傅,就只是一間平凡無奇的酒坊罷了!我家主子純粹是看在過去你們風光了這麼多年,『金安酒坊』這塊招牌還算有點價值的分上才肯出錢買的。我家主子已經找了幾個老經驗的釀酒師傅,到時候可以立刻接手釀酒販售。不過,要是你們遲遲不肯出讓招牌,時間一久,讓所有人都知道『金安酒坊』現在根本釀不出什麼好酒的話,那可就會變得一文不值了。」
「胡說!」蘇婕芸氣憤地說:「咱們酒坊才不會淪落到那樣的地步,而且我們酒坊也絕對不會賣的,你走吧!」
「好吧,不過蘇老闆最好多考慮考慮,我會再來的。」
「你不用再來了,我們絕對不會賣掉酒坊的!春福,送客!」
看著家僕送走了這可恨的不速之客後,蘇蜒芸回過頭,擔心地看著爹,就見爹難過得老淚縱橫。
「老楊……老楊……唉,他明明身強體壯,身子骨比我還要硬朗,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生死有命,爹請節哀,還是趕緊養病要緊。至於酒坊的問題,我會想法子解決,絕對不會讓酒坊倒閉的。」
蘇英豪嘆了口氣,絕望般地搖頭。
「妳一個女孩子家,能做什麼?」
「放心,我會有法子的,爹只管安心養病,其他事情都別煩惱了。」
「唉……唉……我好累……我想睡一會兒……」
蘇婕芸一聽,趕緊扶著爹躺了下來。
「那爹好好休息吧!」
蘇英豪閉著眼睛,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沉浸在驟失老友以及酒坊面臨危機的傷痛之中,那瞬間變得異常虛弱衰老的模樣,讓蘇婕芸看了好難過。
她不想在爹的面前掉淚,也怕打擾到爹歇息,便趕緊轉身走了出去。
※※※※
離開爹的寢房之後,蘇婕芸垮下了肩,一顆心紛亂無緒,苦悶抑鬱的情緒幾乎快將她給擊垮了。
剛才她雖然語氣堅定地對爹宣稱她一定會找出辦法拯救「金安酒坊」,但是其實她一點主意也沒有。
心煩意亂的她,索性在丫鬟秋月的陪同下,到街上來散散心,而秋月見她這幾天都愁著一張臉,忍不住開口安慰。
「小姐,不是有句話說天無絕人之路嗎?不論什麼天大的問題,都一定會有法子解決的。」
「是啊,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也相信事情一定會有法子能解決的,可是……我卻想不出到底該用什麼方法才好……」
楊師傅意外過世之後,「金安酒坊」中的其他幾個釀酒師傅還算有義氣,都表明願意留在酒坊繼續努力。
只可惜,他們的天分有限,釀不出以往那樣品質上等的好酒,而沒有好酒,他們「江南第一酒坊」的招牌就很難保住了……
蘇婕芸在心中嘆口氣,忽然想到先前釀酒工人才戲稱「萬福酒樓」的招牌說不定會被「鳳舞」的老闆給拆下,想不到,先面臨被摘招牌危機的,會是他們「金安酒坊」。
一抹自嘲的苦笑浮現在蘇婕芸的唇角,她很快便又沉浸在無邊的煩惱之中,直到耳邊雷聲大作,才猛地回過神。
她抬起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烏雲密佈,而在一陣雷聲過後,豆大的雨點迅速自天際傾瀉而下。
「哎呀!這天色怎麼說變就變?」秋月在一旁驚呼。
由於她們出門時,天色還算晴朗,因此根本沒有想到要帶傘,這會兒突然下起了大雨,使得主僕倆被困在街角的一處屋簷下。
「糟糕!小姐,這場雨看來一時半刻不會停吶!」秋月看著下個不停的雨,懊惱地皺著眉頭。
「是啊……」蘇婕芸苦笑。
「那該怎麼辦?」秋月想了想,說道:「不然,秋月先回去取傘,再來接小姐回去好了?」
「不行。」蘇婕芸想也不想地搖頭。「這樣妳豈不是會渾身濕透了,萬一著涼了那怎麼辦?」
聽了她的話,秋月的心中感動不已。
自從當小姐的丫鬟以來,小姐一直都這樣善解人意、溫柔體貼,讓她這個當丫鬟的早已下定決心要掏心掏肺地好好服侍小姐。
「沒關係的,秋月身強體健,不會有事的。倒是小姐剛才淋了一些雨,要是不快點回去換衣裳,才真的會著涼呢!就這樣吧,小姐先在這兒等等,秋月回去取傘,很快就會來接小姐的!」
蘇婕芸還想要阻止,但是秋月卻已經拔腿衝入大雨之中,不一會兒便跑得不見身影了。
她無奈地嘆口氣,只好留在原地等待。
看著眼前這場滂沱大雨,蘇婕芸只覺得她沉甸甸的心裡也下起了雨。這段日子接踵而來的壓力,簡直快超出了她的負荷。
想著「金安酒坊」的處境、想著爹始終沒有好轉的肺病,傷心無助的感覺驀地排山倒海地湧上心頭,讓她終於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情緒一旦出現了傾瀉的缺口,就彷彿決堤般克制不住,她愈哭愈傷心,最後甚至蹲在牆角,蜷成了一個小人球。
幸好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街上的路人全都躲雨去了,這會兒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宣洩情緒,不怕會被什麼人瞧見。
就在蘇婕芸失控地哭個不停的時候,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大雨中由遠而近地走來。
陸允振撐著傘,一路快步地走著,打算前往「金安酒坊」。
前陣子他才剛抵達江南,新開張的「鳳舞酒樓」有許多事情他必須親自坐鎮指揮和處理,因此這段日子的他異常忙碌,然而即使如此,他的心裡卻從沒有一刻忘記過蘇婕芸。
為了讓兩人之間有更多的交集,他特意以「鳳舞酒樓」的名義,向「金安酒坊」訂了一批酒。
想不到,在約定交貨的當天,「金安酒坊」雖然如期交貨了,酒的品質卻產生了一些落差。
他不是嘗不出酒的滋味不同,倘若換成了其他酒坊,他肯定會全數退回,但因為是出自蘇家的酒坊,所以他完全沒提出任何的異議。
只不過,他竟然照單全收了,城裡的其他酒客卻因為喝不到預期中想要的上等美酒,開始有一些流言蜚語傳了出來。
聽見那些負面的傳言,陸允振不禁擔心起蘇婕芸的情況,尤其他還聽說她爹病得不輕,這會兒酒坊又出了事,她想必不太好過。
由於心裡掛念著她,因此陸允振也顧不得兩人的交情還不到特地登門探訪的地步,今天特地排開了所有事情,打算前去探望。
陸允振一心想快點見到蘇婕芸,步伐不曾稍有停歇,更沒有特別留意周遭的一切,直到他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對街屋簷下的一個人兒身上。
他怔了怔,驀地停下腳步。
雖然那抹纖細的身影正蜷縮成一團,讓他無法看見她的容貌,但是一股熟悉的感覺卻湧上心頭。
是她嗎?
陸允振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而當他近得足以看清楚她頭上的一支髮簪時,立刻確定了她的身份。
三年前,蘇婕芸十五歲生辰時,他雖然沒現身,卻重金聘請了北方一位知名的工匠,為她打造了這支高雅別緻的髮簪。
為了送到她的手中,當時他還費了一番心思,託付一間與「金安酒坊」有往來的商行老闆,送給她當成生辰賀禮。
那支髮簪,是這世上絕無僅有的一支,他絕對不會認錯的。但……她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還哭成了個淚人兒?
一想到最近發生在她身邊的事情,便不難想像出她的孤單與無助,陸允振的眼底霎時浮現無限的憐惜。
自從知道她所面臨的處境之後,為了幫助她,他這段日子除了忙「鳳舞酒樓」的事情之外,也暗中費了不少心思想幫她解決問題。
首先,他派出了許多手下,到各地去探聽神醫魯逕天的下落,那個行蹤飄忽不定的大夫有著「再世華佗」的美譽,據說只要他願意出手相救,不論再怎麼凶險的病症都有法子治癒。
倘若傳言無誤,那麼只要能夠找到魯逕天,他相信她爹就一定有救。
除了派人替她爹尋覓神醫之外,自從得知楊師傅遇襲身亡的不幸消息之後,他也花了許多心思,想為她解決「金安酒坊」的窘境。
不過……看著此刻她蜷縮哭泣的模樣,陸允振提醒自己這些行動得更加快一點才行了,因為他實在不忍見她傷心落淚。
聽著她壓抑不住的哭泣聲,陸允振的心口也掀起了強烈的疼痛。像她如此溫柔善良的女子,實在不該承受這些折磨。
他輕嘆口氣,走到她的身邊。
蘇婕芸哭了好一會兒,忽然感覺有人出現在她的身旁,她直覺地認為是秋月去而復返。
「我沒事,別理我,讓我先靜一會兒。」她哽咽地說完之後,卻沒有聽見秋月的回應。
她疑惑地抬頭,赫然發現身旁的人不是秋月,而是陸允振!驚愕之餘,她傷心的眼淚來不及止住,一顆順豆大般的淚水就這麼自她的眼眶淌落。
看著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陸允振好生不忍。他傾身,伸出手,以修長的指尖輕輕地為她拭去淚水。
對於才見過一面的人來說,他這樣的舉止實在太過親密,可是他做起來卻是那麼的自然,而蘇婕芸也沒有被輕薄的感覺。
她仰頭望著陸允振,在他的眼底看見了溢柔與關懷,那讓她的心變得更加脆弱,眼淚又克制不住地落下。
「別哭了,哭泣不但不能解決問題,還會傷身呢。」陸允振說著,再度為她拭去淚水。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蘇婕芸哽咽地說。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但是妳得先冷靜下來,才能好好地思索對策,不是嗎?所以別再哭了。」
蘇婕芸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安定人心的氣質,讓她的眼淚當真聽話地止住。
然而,一想到自己失控哭泣的模樣被他瞧見,蘇婕芸不禁又羞又窘,恨不得能挖個地洞躲起來。
「我……我平時不是這麼愛哭的……」
她尷尬地開口想要解釋,卻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還一直蹲著,而這樣的姿態相當不合宜。
她急忙站起身,但卻因為蹲了太久,雙腿一陣發麻,讓她整個身子重心不穩地往他撲去。
「哎呀──」她低呼一聲。
「小心!」
陸允振眼明手快,立刻伸手抱住她。
懷中軟玉溫香的身軀,讓他捨不得放手,因此即使她已經站穩了,他仍然將她圈抱在懷裡。
「妳還好嗎?要不要緊?」
「我沒事……對不起……」
一想到自己又在他面前出糗,蘇婕芸的俏臉就布滿紅暈。
「你又救了我一次,好像每一次我都會給你添麻煩……」
第一次見面,她從樹上摔了下來;第二次見面,她又站不穩地跌倒。他會不會因此認為她是個笨拙愚蠢的女人?
這念頭剛閃過腦海,便讓蘇婕芸暗暗懊惱不已,這也立刻讓她發覺自己原來這麼在意他對她的看法……
「算不上什麼麻煩,我只希望每次妳落難需要幫助的時候,我都能正好在妳的身邊。」陸允振由衷地說。
聽了這番話,蘇婕芸的芳心掀起一陣強烈的悸動。
她抬頭望著他,就見他又用那種灼熱的目光看著她,那熾烈專注的眼神,彷彿他已經愛了她許久……
但,這怎麼可能呢?
他才剛到江南不久,跟她也僅有兩面之緣,怎麼可能會對她有那麼深的感情?一定只是自己的錯覺吧!
蘇婕芸不許自己太自作多情,就怕期望太深,將來失望時會太過心痛,可是,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克制不了為他怦然心動的反應。
「你……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忍不住輕聲問道。
他關心的語氣、他溫柔的舉止,都像是在對待一個萬般珍惜的戀人,他……是真的為她心動,就像她對他一見傾心一樣嗎?
她突然很渴望知道──他,是喜愛她的嗎?
「因為……」陸允振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美麗澄澈的眼眸。
因為,他已經愛了她十年,在他的心裡,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她還重要,他當然要竭盡所能地對她好。
不過,這番話,似乎還不是說出口的時候。
雖然他希望她能夠早點明白他的心意,好讓他真真實實地擁有她,但卻也不想因為太急躁而嚇著了佳人。
反正他都已經耐心等待了十年,為了她,他可以再多等一會兒。
蘇婕芸屏息等待著他的答案,卻遲遲沒聽見他的下文,那讓她的好奇心霎時升到了最高點。
「因為什麼?」她忍不住追問。
「因為,妳值得任何人對妳好,當然也包括我。」
這樣的回答雖然跟蘇婕芸最想聽見的答案不太一樣,卻也讓她的心底泛著一絲絲的甜蜜與暖意。
在他的注視下,她的臉蛋愈來愈熱,迷人的紅暈布滿粉嫩的雙頰。
看著她臉紅的嬌媚模樣,陸允振差點要克制不住地親吻她了。瞥見她身上的衣裳有點被淋濕了,他立刻解下身上的斗篷為她披上。
「穿著吧,小心別著了涼。」
「多謝陸公子。」他體貼的舉動讓蘇婕芸感動不已。
「一點小事,別這麼客氣。還有,妳爹的病以及妳家酒坊的事情,妳就別太擔心了,事情一定都會迎刃而解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因為愛她,他一定會為她解決的。「最重要的是,妳得先好好照顧自己,要不然妳的身子可會受不了。」
「可是──」
陸允振搖了搖頭,阻止她說下去。
「相信我,一切很快就會有轉機的,只要妳先好好地冷靜下來,別再繼續沉浸在悲傷之中了。」
「你為什麼這麼有把握?」蘇婕芸忍不住問。
「因為,我從來就不說沒把握的話。」
看著他那充滿自信的篤定神情,蘇婕芸發現自己竟真的安心許多。
就算到現在為止還想不出一個具體的辦法,但是至少,她的情緒真的好多了,不再那麼的抑鬱煩亂。
「謝謝你,我──」
她的道謝還沒說完,陸允振的指就點住了她的唇。
「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別再謝了,好嗎?」
蘇婕芸無法開口回答,因為他的舉動,讓她的一顆心宛如擂鼓般劇烈跳動,簡直快從她的胸口蹦了出來。
他指尖的觸感,讓她的唇彷彿燃燒了起來,也讓她的雙頰宛如著了火,幸好他很快就收回了手,否則她整個人恐怕真要熱得冒煙了。
「這場雨看來還要下很久,我送妳回去吧。」陸允振開口說道。既然已經見著了她,而她的情緒看起來已經好多了,他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蘇婕芸很想點頭同意,不過,她已經看見秋月撐著把傘,正氣喘吁吁地從街角的另一頭跑過來。
「我的丫鬟去取傘,已經回來了。」
「小姐……小姐我來了……」秋月嚷嚷著,快步跑了過來。
一看見陸允振、一看見小姐身上多的那件披風,秋月的臉上有著明顯的詫異,但是她並沒有多嘴說些什麼。
陸允振說道:「那妳們快點回去吧,要是著涼了可不好。」
蘇婕芸點了點頭,雖然她心裡想要和他多相處一會兒,可是又不能讓渾身濕透的秋月等在一旁,只好懷著一絲不捨的心情離開。
秋月偷偷瞅了身旁的小姐一眼,從小姐那雙頰緋紅的神情,隱約猜出了小姐的心思。
雖然她還不太清楚那位陸公子的來歷與身份,可是她想,每一次小姐落難時,陸公子都會適時地出現在身邊,說不定陸公子就是小姐的真命天子呢!
「真巧,又遇見陸公子了,看來小姐跟那位陸公子還真是有緣吶!」秋月開口說道,心裡暗暗希望小姐能夠將心思轉移到陸公子的身上,別再一直沉浸在憂愁與煩惱之中。
「是啊!」
蘇婕芸揚起嘴角,原本煩亂的心情,因為他的出現而有了明顯的好轉,甚至因為他剛才的那一席話而相信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
「就不知道陸公子究竟住哪兒、叫什麼名字?」
秋月隨口說出的話,讓蘇婕芸愣住了,一陣懊惱霎時湧上心頭。
真是的!他一連救了她兩次,她竟然只顧著臉紅心跳,而忘了該問他的名字,實在太不應該了!
這下可好,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身份,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兒,要是他們不再在街上巧遇,會不會從此斷了音訊呢?
一想到或許沒機會再見到他,蘇婕芸的心就驀地揪緊。
不過,一憶起他凝望她的熾熱眼光,蘇婕芸的心中就不禁浮上一股強烈的預感,相信他們之間的緣分,絕對不會就只有短短的兩面之緣!
他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而她……雖然才與他分開不久,心中卻已無法克制地期待起下一次的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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