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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映徽 -黑心少主【遇人不淑之一】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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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映徽 -黑心少主【遇人不淑之一】

陸允振忘不了十五歲那年,分送熱包子給他的蘇婕芸,
她是江南第一酒坊的千金,自幼被眾人捧在掌心中寵愛,
反觀他,則是窮困潦倒、飢寒交迫的窮酸小子一個,
當時她所送的包子不僅暖了他的胃,更是暖了他的心,
自此,她仙子般的美麗模樣和善良舉動便烙印在他腦海,
他發誓,有朝一日定要擁有她、成為配得上她的男子,
發憤圖強了十年,他終於成功了,當上富甲一方的霸主,
然而,她家的酒坊卻陷入隨時可能被人奪走的陰謀之中,
他無法袖手旁觀她的一切遭人奪走,想要對她伸出援手,
想不到,她卻誤會了他,以為他是意圖謀奪她家產的人,
甚至,為了救酒坊,她不惜和心懷不軌的豺狼們打交道!
為了不讓她置身險境,他心一橫,逼得她只能找他求救,
唉,倘若得當「壞人」才能保護得了她,那他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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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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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江南

  風光明媚、氣候宜人的水鄉澤國,不論何時都是遊人如織,這使得江南一帶數百年來一直相當繁榮而熱鬧。

  只不過,再怎麼熱鬧的地方,也總有它晦暗的一面,即使是繁盛的江南也不例外。

  一個風大的午後,在一處不起眼的街角,聚集了七、八個大大小小的孩子,他們有的看起來大約十四、五歲,有的才五、六歲。

  這幾個孩子聚在一塊兒,一雙雙眼睛不是緊盯著路旁包子小販蒸籠中的熱騰騰包子,就是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茶樓裡正大口吃喝的客人們。

  口水吞嚥聲以及肚子咕嚕嚕的叫聲,在他們之中此起彼落地響起,很顯然他們都已經餓壞了。

  「哥哥,那包子看起來好好吃喔,你買一個給我吃好不好?」一個六歲小女孩怯生生地開口。

  「哥哥又沒錢,沒錢怎麼買?」一個八歲男孩沒好氣地回答。

  「嗚嗚……為什麼爹娘不見了?他們去哪裡了?」女孩淚眼汪汪地問。

  「別問了!我也不知道!」

  這七、八個孩子當中,有的人是遭到家人狠心地拋棄、有的人是爹娘不幸遭遇橫禍,各自不同的理由導致他們成了無家可歸的孩子。

  每天晚上,大夥兒都會擠在城外的一間破廟中睡覺,到了白天就一起到城裡來,看看有沒有好心人會施捨他們一些食物。

  對於這些可憐的孩子,路人們雖然會同情、會憐憫,可畢竟大夥兒都有自己一家子人要照顧,所以偶爾接濟個一、兩餐還行,再多也沒辦法了。

  於是,這幾個孩子就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雖然不至於餓死,卻也很久沒有嘗到飽暖的滋味了。

  正當他們盯著熱騰騰的包子猛吞口水的時候,街道的另一頭,來了好幾個人,而那些人一出現,立刻吸引了街上眾人的注意。

  讓大夥兒目光忍不住望過去的,是一個嬌小的人影,她約莫八歲大,是個粉雕玉琢的俏女娃兒。

  她那張小小的臉蛋白淨秀氣,五官細緻又甜美,即使才不過八歲,卻已能看得出將來必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

  「是『金安酒坊』的小姐!」一名賣珠花的小販認出她來。

  「來,小小姐,這個包子送妳,剛出爐的,很好吃唷!」包子小販拿了個熱騰騰的包子,熱情地送到她的手中。

  蘇婕芸拿著包子,用帶著一絲稚氣的嗓音說道:「謝謝大叔,可是我爹說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所以還是得給銀子的。」

  「沒關係、沒關係!」包子小販連連擺手。「不過是一個包子而已,值不了幾個錢,妳別放在心上。」

  「……好吧,那就謝謝大叔了。」

  蘇婕芸朝包子小販微微一笑,而那抹甜美燦爛的笑靨簡直讓所有的人都甜到心坎兒裡了。

  身為江南第一酒坊的千金,她打從一出世就被所有人捧在掌心中寵愛,身上穿的是最華麗的綢緞,肩上批的是昂貴的雪貂披肩。

  難得的是,她雖然自幼受盡呵護,但是卻沒有養成任性才蠻的個性,不僅乖巧懂事又很有禮貌,因此城裡幾乎沒有人不喜歡她。

  每次只要瞧見她上街,就會有人送她一些小玩意兒,倘若能夠看到她那笑得眉眼彎彎的甜美模樣,一整天的心情也會跟著愉快起來。

  蘇婕芸在謝過小販之後,正打算找個適合的地方吃掉手中的包子,想不到一陣驟然刮起的強風,竟將她肩上那條小小的雪貂披肩給吹跑了。

  「哎呀!」

  她懊惱地低呼一聲,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那件披肩是她上個月過八歲生辰時,爹爹送給她的禮物呢!

  蘇婕芸趕緊邁開步伐追了過去,而她身旁的幾名隨從見狀,也立刻追上去想要幫忙撿拾。

  在強風的吹刮下,那件披肩飛呀飛的,好巧不巧就落在街角那群聚在一塊兒挨餓吹風的孩子當中。

  蘇婕芸停下了腳步,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訝異地望著他們。

  過去她上街時,從來沒發現在不起眼的街角裡聚集著這些人。此刻正值微寒的初春,而他們一個個衣著單薄,難道不冷嗎?

  「包子耶……」

  六歲的女孩兒輕聲說著,肚子也跟著發出好大的咕嚕聲響。

  蘇婕芸愣了愣,這才發現眼前這幾個年紀跟她差不了多少歲的孩子們,一雙雙眼睛全都盯著她手中的包子猛瞧,尤其是剛才出聲的那個女孩兒,口水都快從她張開的嘴裡流出來了!

  「妳想吃包子嗎?」蘇婕芸開口問道。

  「想!我好想吃!」

  女孩兒立刻用力地點頭,神情充滿了渴望,而下一瞬間,一粒仍冒著熱氣的包子就遞到了她眼前。

  「喏,這個給妳吃。」蘇婕芸說道。

  「真的嗎?」

  女孩兒又驚又喜,像是怕對方會突然反悔似的,迅速伸手將包子搶了過去,而包子一到手,她立刻塞進嘴裡,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看著她狼吞虎嚥的模樣,還有其他人一臉羨慕的表情,即使是小小年紀的蘇婕芸也覺得不忍心。

  「你們……都餓很久了嗎?」

  幾顆腦袋紛紛點頭,眼底都流露出強烈的企盼。

  雖然此刻站在他們眼前的,只是一個跟他們看起來差不多歲數的女孩兒,但是從她華麗的衣著打扮以及身旁跟了好幾名隨從的陣仗來看,她肯定有能力讓他們所有人全都飽餐一頓。

  果不其然,看了他們的反應,蘇婕芸立刻轉頭叫喚她的其中一名隨從。

  「春福。」

  「小的在,小姐有什麼吩咐?」

  「你去向剛才那位賣包子的大叔多買幾個包子過來。」

  蘇婕芸才剛吩咐完,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雖然這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全都望著她,可是似乎有一道視線特別強烈……

  她疑惑地轉頭,正好和一雙墨黑深邃的眼眸對上。

  那是一個大約十五歲的大哥哥,有著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孔,濃眉、大眼、挺鼻,模樣相當俊朗,而剛才她那件雪貂披肩,就是被風吹到了他身上,此刻正被他握在手中。

  「大哥哥,你也餓了對不對?再等一會兒,等等就有包子可以吃了。」蘇婕芸猜想他是餓壞了,才會這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

  十五歲的少年直勾勾地望著佇立在眼前的小女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叫做陸允振,是鄰鎮一名富商的私生子,他娘不是什麼出身高貴的千金小姐,只是一名在灶房工作的女婢,十五年前在生他的時候便難產而死了。

  由於娘的身份卑微,善妒的正室夫人對他的存在憤恨不平,原本打算將他趕出陸家,任由他自生自滅,幸好他爹還有一點良心,雖然礙於正室夫人的堅決反對而沒給他一個名分,但卻不僅將他收留在陸家,還讓他跟著其他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一起讀書識字。

  不幸的是,上個月中旬,他爹生了一場急病驟逝。

  少了爹的庇護,正室夫人再也不願容忍他的存在,不僅將他趕出陸家,甚至連一毛錢也沒給他。

  離開陸家之後,他原本想在江南先找份活兒來幹,可是他爹的元配夫人和幾個兄弟們視他如眼中釘,對他處處打壓,讓他幾乎快活不下去,連想要找個棲身之處也辦不到,而就在這個時候,他遇見了這群跟他一樣無家可歸的孩子,就暫時先和他們待在一起了。

  這種有一餐沒一餐的挨餓日子並不好受,尤其今天飢寒交迫的感覺特別強烈。就在他剛閉上雙眼,打算藉由睡覺來擺脫寒冷飢餓的感覺時,想不到一陣暖意忽然迎面撲來。

  他錯愕地睜開眼,發現那是一件美麗的雪貂披肩,再抬頭望去,他看見了一個個頭嬌小的女孩兒。

  她看起來雖然才七、八歲大,卻有著他所見過最甜美俏麗的臉蛋,即使此刻仍帶著一絲稚氣,但是從她那精緻無瑕的五官輪廓來看,再過幾年,她肯定會出落成一個沉魚落雁的美人兒。

  十五歲的他,已達情竇初開的年紀,此刻,他的心正宛如擂鼓般劇烈地鼓噪著,那種感覺就彷彿眼前突然出現了某個稀世珍寶,讓他陰暗晦澀的日子忽然出現一道耀眼的光彩,也讓他剎那間產生一股想要擁有她的渴望。

  「包子來嘍!快點吃吧!」

  隨從的吆喝聲打斷了陸允振的凝視,很快地,他們每個人的手中都多了兩、三個大大的包子。

  大夥兒迅速吃了起來,陸允振也不例外,這幾個熱騰騰的包子,不僅暖了他的胃,更是暖進了他的心坎裡。

  「謝謝小姊姊!小姊姊真像仙子,不僅長得漂亮,又有一副好心腸!」六歲女娃兒吃飽了之後,感激地嚷道。

  聽見這樣的稱讚,蘇婕芸顯得有些害羞,白皙的雙頰浮現淡淡的紅暈。

  從小她便聽多了別人對她的稱讚,可卻從沒有人說她像「仙子」一樣。

  她搖頭笑道:「沒什麼,不用客氣,那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眼看她要轉身離開,陸允振立刻開口喊道:「等等!妳的披肩!」

  「喔!我差點兒忘了,謝謝大哥哥!」

  她接過披肩,朝他綻開一抹足以融化霜雪的燦爛微笑,看得陸允振心口一陣怦然。

  一旁的隨從春福忍不住說道:「這本來就是小姐的披肩,幹麼還要跟這小子道謝呀?」

  「大哥哥幫我撿到了披肩,還把它還給了我,我當然要向大哥哥道謝呀!」蘇婕芸理所當然地說。

  「小姐真是善良。」春福說道。

  一旁的陸允振聽了,也忍不住點頭附和。

  從小生長在勾心鬥角的陸家,他幾乎要認為天底下的人都是那麼自私、陰險、刻薄、勢利,想不到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孩兒,卻有著如此純真善良的性情。

  蘇婕芸再度朝陸允振微微一笑之後,轉身就要離開。

  陸允振見狀,心口驀然一緊,一股不想就這麼錯過她的衝動湧上了心頭。

  「等等!」陸允振忍不住又開口喊道。

  蘇婕芸回過頭,一雙漂亮的眼眸疑惑地望著他。

  「大哥哥還有什麼事嗎?」

  「我……」陸允振注視著她那純真漂亮的臉蛋,脫口問道:「妳叫什麼名字?是哪家的千金?」

  蘇婕芸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身旁的隨從春福就忍不住跳出來瞪著他。

  「呿!咱家小姐可是江南第一酒坊的千金!你是什麼身份?癩蛤蟆一輩子也甭想吃天鵝肉!」

  「春福,別這樣說話。」蘇婕芸蹙起了細細的柳眉。

  被主子一制止,春福的氣焰頓時消退,可卻又忍不住小聲地咕噥。「可是,我說的也沒錯啊……」

  「爹不是說了嗎?不管對什麼人,都不可以無禮。」

  「奴才知道了……」春福自知有錯,摸摸鼻子不再吭聲。

  「大哥哥,我叫蘇婕芸,家裡經營『金安酒坊』。我現在要去城東的姨母家,先失陪了。」蘇婕芸說完後,在隨從們的簇擁下轉身離開了。

  看著她那嬌小的身影,陸允振的心變得柔軟、發熱,像是著了火一般的炙燙。

  即使她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視線之外,但是那姣美的容貌、清澈的眼眸卻已烙印在他的腦中,深深觸動了他這個十五歲少年情竇初開的心,讓他的眼裡再也容不下別人的身影。

  陸允振握緊了拳頭,一抹堅定的決心在他的黑眸中閃動。

  他今年十五歲,而她才約莫七、八歲,只要給他幾年的時間,他一定會成為配得上她的男人。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擁有這個仙子般美麗又善良的女孩兒!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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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年後

  一個涼爽的夜晚,銀月如鉤。

  位在北方的「鳳舞山莊」中,正進行著一場熱鬧的慶功宴。

  「恭喜少主,就連老字號的『周記茶莊』也順利到手了!」

  「這下子,『周記』、『連記』、『李記』這幾間北方知名的茶莊全部到手,咱們可以說是獨佔茶市的半邊天了!」

  「真是太好了!恭喜少主!」

  被幾名手下連連道賀的對象,是一名年約二十五歲的男子。

  他有著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黑眸銳利而灼亮,身材高大而健碩。

  此刻,他只是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握著手中的酒杯,然而從他身上卻散發出一股威風凜凜的霸氣,不僅令人心生敬畏,也讓人不禁聯想到一頭最慓悍驍勇的猛虎,只要是他看準了的獵物,就絕對跑不掉!

  他,就是「鳳舞山莊」的少主──陸允振。

  「這段時間,各位辛苦了。」他高舉酒杯,與手下們痛快暢飲。

  「哪兒的話?這全都是少主的功勞!」

  「就是啊!這已經是今年第二間被咱們『鳳舞山莊』拿到手的老字號商行了,少主可真是厲害!」

  「沒錯!放眼天下,能有少主這等本事的,只怕沒幾個!」

  陸允振大口飲盡杯中美酒,神情中充滿了自信的光彩。這些手下們的話雖然帶著幾分奉承的意味,但卻也全都是事實。

  十年前,他只是一個被嫌棄、驅逐的窮小子,有誰料得到,他今天會成為赫赫有名的「鳳舞山莊」少主?

  當年,離開陸家之後,在他爹的元配夫人和幾個兄弟們的處處打壓下,為了生存,他只好離鄉背井,隻身前往北方。

  身無分文的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抵達這個城鎮,卻差點因為飢寒交迫而送命,然而烙印在腦海中的那個女孩,就像一股堅定不移的信念般,一直支撐著他,讓他始終沒有真正倒下。

  很幸運地,他在當時遇見了經營「鳳舞茶樓」的老闆──賀祥順。

  賀祥順是個仁慈和善的老好人,眼看他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落魄無依,便好心地收留了他,甚至因為膝下無兒,僅有一女,而認了他當義子。

  在當時,「鳳舞茶樓」是一間經營了十多年的老舊茶樓,生意不算頂好,但也還勉強經營得下去,而他就在茶樓裡幫忙打雜。

  這樣的生活雖然能讓他三餐溫飽,也有個安身之所,可是,心中那股非成功不可的堅定信念,讓他不滿足於此。

  只是當個打雜的店小二,怎麼有辦法實現他的夢想?怎麼有辦法擁有那個美麗高貴如仙子般的女孩兒?

  想要出人頭地的野心不斷地在他心中滋長、擴張,於是,他一邊在茶樓裡打雜,一邊利用閒暇時間觀察著其他茶樓、客棧。

  他將這些茶樓、客棧如何招攬生意、如何留住客戶的方法全部牢記在心,而兩年之後,他認為時機已成熟,便說服義父讓他接手「鳳舞茶樓」,並請義父同意他全權進行一些改變。

  義父起初相當猶豫,就怕經營了十多年的心血會付諸流水,但最後還是被他給說服了。

  他花了許多時間進行各項改革,大自茶樓的佈置、小至茶點的樣式,全部大刀闊斧地變更。

  在他的努力之下,「鳳舞茶樓」的生意愈來愈好,短短一年的時間,就從一間老舊的茶館,搖身一變成為城中生意最興旺的茶樓。

  這樣的成績其實已經非常好了,但是對陸允振而言還不夠,他想要的遠遠不僅止於此。

  除了繼續經營「鳳舞茶樓」之外,他還將目標鎖定在城裡其他幾間互相競爭的茶樓上。

  他從供應茶葉、麵粉等原料給各茶樓的商販下手,以更誘人的價格獨家收購所有的原料,同時每天在「鳳舞茶樓」中推出各項吸引客人的優惠。

  其他幾間茶樓不敵他的手腕,也沒有足夠的應變能力,生意大受影響,客人幾乎都被「鳳舞茶樓」給搶光了。

  不出三年的時間,那些競爭茶樓的招牌全被他給拆下,換上了「鳳舞茶樓」的招牌。

  當親眼看見拆換招牌的那一刻,陸允振的心底湧上了難以言喻的成就感,而他也很清楚地知道──他已經離他的目標跨近了一大步。

  接下來的幾年,他不只滿足於經營這些茶樓,還將觸角擴展到其他的行業,像是布莊、米行、馬場等。

  他就像個天生的掠奪者,眼光精準、膽大心細、手腕高明,總能用最短的時間、最有效的方法來擊敗對手。

  在財富迅速不斷的累積之下,他在去年年初興建了「鳳舞山莊」,原本想讓年邁的義父好好享福的,只可惜,一場嚴重的風寒奪去了義父的性命。

  義父臨終之前,對於當年認了他這個義子感到相當欣慰,而他去世之前唯一的囑託,就是要他替女兒賀淨茹找一個好對像嫁了。

  「恭喜允振哥,淨茹以茶代酒,敬允振哥一杯。」賀淨茹端起一杯茶,微笑地向他道賀。

  今年剛滿十九歲的她,容貌雖然稱不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但至少也還算是個模樣清秀的中等美人。

  「謝謝義妹。」

  「允振哥別客氣。來,接下來這一杯,我祝允振哥往後不論什麼事情,都能夠心想事成、事事如願。」

  「心想事成、事事如願?我確實很需要。」陸允振勾起嘴角,腦中浮現一抹美麗的倩影。

  當年,在他飢寒交迫之際送他包子的那個女孩,兩個月前已經滿十八歲了。

  過去這幾年當中,他曾經去過江南幾次,也曾遠遠地望著蘇婕芸,就見她果然如他預期的出落得日益美麗。

  想要擁有她的渴望,並沒有因為時間和距離的遙遠而淡去,反而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而愈漸強烈。

  儘管他不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也沒有就近守在她的身邊,但是關於她的一切,他仍調查得相當清楚,就怕半途會殺出某個程咬金將她奪走。

  在過去這十年當中,他也不是不曾衝動地想上前與她相見,但是卻都努力按捺了下來,因為他早已在心中發誓,一定要等到自己成為配得上她的男人,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而現在,差不多是時候了!

  一抹熾烈的光芒在他的黑眸中閃動,那是他在計劃著要擁有什麼東西時,俊臉上會出現的神情。

  過去這些年來,他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失手過,對於深烙在他心中多年的那個人兒,他更是勢在必得!

  「過些日子,我打算去江南一趟。」他說道。

  聽了他的話,賀淨茹微微一僵,神色也顯得有些不自在。

  「江南……允振哥是為了那個女孩而去的嗎?」她忍不住開口詢問,語氣中透著一絲試探。

  對於這個比她年長六歲,長得高大挺拔、器宇不凡的義兄,她早就暗暗傾心,並希望有朝一日能當他的妻子。

  爹也明白她的心思,因此在兩年前,爹曾經有意將她許配給陸允振,甚至也曾當面詢問陸允振的意思。

  原本她以為,就算並沒有愛上她,但即便只是為了報答她爹當年收養的恩情,陸允振都應該會點頭同意的,想不到,他卻語氣堅定地拒絕了!

  他說,他心中早已有了一個女子,這輩子只想娶那名女子為妻,而這個答案令她心碎不已。

  對於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子,賀淨茹的心裡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明明這些年來,她與允振哥朝夕相處,應該近水樓台先得月才對,想不到允振哥卻早在十年前就愛上了那個女子,且這十年來不曾改變過心意。

  「沒錯,就是為了她。」陸允振大方地承認。

  蘇婕芸是他心中的夢想,也是他這些年來努力的唯一目標。

  聽見他肯定的回答,賀淨茹的眼底掠過一抹黯然,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陸允振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些無奈。

  他不是不明白賀淨茹的心思,也不是不知道她對自己還沒死心,但是他早已明確地拒絕過和她的婚事了,也不曾給她任何一絲可能在一起的希望。對於她的一片情意,他也只能辜負了。

  「義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江南?說不定,在江南會遇見妳的如意郎君呢!若真如此,我這個當哥哥的一定會幫妳風風光光地辦場婚事。」

  他心想,如果能趕緊替義妹找到一個適合的對象,不僅對在天之靈的義父有個交代,義妹的終身幸福也好有個著落。

  然而,這番出於好意的話聽在賀淨茹的耳裡,卻像是他巴不得趕緊將她嫁出去,省得留在身邊妨礙他似的。

  她輕蹙著眉,臉上浮現一抹苦澀的微笑。

  「好啊,就跟允振哥一起去江南走走。我也想見見那個讓義兄念念不忘的女子,究竟生得什麼模樣?」

  什麼模樣?

  賀淨茹的這個問題,讓陸允振的腦中再度浮現一抹纖巧的身影──

  她有著他所見過最美麗的容顏、最澄澈的眼眸,只要她一出現,就像夜幕中出現了一顆最閃亮的明珠,讓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她一個人,而旁人和她相較之下,全都變得黯淡無光。

  陸允振那張陽剛霸氣的臉孔,因為想起了遠方佳人而浮現一抹溫柔,而那雙墨黑的眼眸則閃動著迫不及待的渴望。

  十年了!

  為了蘇婕芸,他努力了整整十年的時間,而現在,該是他走向她、擁有她的時候了!

  ※※※※

  江南

  一條景致秀麗的湖畔小徑,是往來一間寺廟的必經之路。

  遠遠的,有兩個人影走來,從她們的衣著打扮來看,是一對年輕的主僕。

  午後微風徐徐,迎面拂來的清風,該是令人感到心曠神怡的,可是蘇婕芸那張美麗細緻的臉蛋上,卻有著顯而易見的煩惱。

  身旁的丫鬟秋月見她沿路愁眉不展,便開口安慰道:「小姐別這麼擔心,老爺的身子一定會好轉的。」

  「嗯,希望如此。」蘇婕芸仍蹙著眉心,柔嫩的唇兒逸出一抹輕嘆。

  上個月中旬,她爹不幸染了肺病,而且病情相當嚴重,即使已找了城裡最知名的大夫來醫治,病情仍一直沒有起色,直到現在還虛弱地躺在床榻上。

  三年前,她娘便不幸病逝,現在只剩下爹與她相依為命,她可不希望爹有什麼三長兩短呀!

  除了爹的身體狀況令蘇婕芸極度擔憂之外,最近還有另一件事情令她煩心,就是前陣子婉拒的婚事。

  自從幾年前她及笄以來,上門提親的人就沒少過,但是爹都沒有答應。

  爹說了,憑他們「金安酒坊」這塊江南第一酒坊的招牌,就算是要養她一輩子都不成問題,因此爹不急著將她嫁出去,非得要找個真正能照顧、呵護她一輩子的對象才行。

  那些婉拒掉的婚事,她從來沒有覺得可惜或是困擾過,可是這一次,登門提親的是「萬福酒樓」的少爺胡寶福。

  「萬福酒樓」位在城東,是江南一帶最大的酒樓,他們酒樓所賣的酒,全都是由蘇家的「金安酒坊」提供的,兩家早已配合多年。

  至於「萬福酒樓」的少爺胡寶福,是個長她三歲的魁梧男子,由於兩家生意上的往來,他們很早就認識了。

  這些年來,她始終將胡寶福當成一個兄長般的朋友,也一直認為胡寶福對她沒有什麼男女之情,想不到他竟然會突然上門提親。

  坦白說,江南最大酒樓的少爺配上江南第一酒坊的千金,其實是門當戶對的,再加上兩家是舊識,已有多年交情,照理應該是一樁還不錯的婚事,可是當爹詢問她的心意時,她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要她嫁給一個自己並不心動的男子,與他日夜相對、同床共寢,那實在是她無法想像的情況,尤其當她想像著她與胡寶福親吻或擁抱等等親暱的畫面時,更是渾身不舒服極了。

  因此,她一點兒也不後悔拒絕這樁婚事,更相信她作了正確的決定。可是,一想到她可能因此傷害了一顆愛著自己的心,而對方又是認識多年的朋友,她就無法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一股抑鬱之氣沉甸甸地壓在胸口,讓蘇婕芸不禁幽幽地嘆了口氣,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孩童的哭聲。

  「咦?怎麼回事?是誰在哭?」

  丫鬟秋月也跟著一塊兒張望,很快地就看見了在遠處樹下大哭的男孩。

  「小姐,在那兒呢!」

  蘇婕芸順著丫鬟指的方向望去,立刻認出了那個男孩。

  「咦?那不是阿義嗎?」那個叫做阿義的孩子,今年才五歲,他娘李嬸是城東朱員外家的廚娘。

  由於阿義有時候會跟著李嬸一塊兒到「金安酒坊」來買酒,從小沒有兄弟姊妹的她,相當喜愛這個活潑調皮的小男孩,因此將他當成弟弟一般疼愛。

  「秋月,咱們過去看看吧!」

  蘇婕芸關心地朝阿義走了過去,秋月見狀也立刻跟了上去。

  「阿義,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阿義一看見蘇婕芸,立刻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訴。

  「嗚嗚……芸姊姊,我剛才偷偷拿少爺的竹球來玩,結果一不小心踢到樹上去了,怎麼辦……」

  「什麼?阿義,你不可以未經允許,就私自拿你家少爺或是其他人的東西,知道嗎?」蘇婕芸蹙眉輕責。

  「可是我好想玩嘛……少爺跟夫人出門去了,所以我想偷偷玩一下就放回去的……可是現在……怎麼辦啦?嗚嗚……」

  蘇婕芸嘆了口氣,見他哭得那麼傷心,也不忍心再苛責了。

  她抬頭望著眼前的樹,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卡在枝葉中的竹球。

  這棵樹的高度其實並不高,枝幹長得粗壯而結實,如果是十多歲的大孩子,肯定能輕輕鬆鬆地攀爬上去,可是這樣的高度對一個才五歲大的孩子來說,仍是遙不可及的距離。

  蘇婕芸左右張望,原本打算請路過的人來幫忙的,卻無奈地發現周遭並沒有其他人經過。

  「阿義,我看你趕緊回去請人來幫忙好了?」蘇婕芸建議道。

  「不行、不行啦!」阿義哭得更大聲了。「要是這件事情被我娘知道,她肯定會痛打我一頓的啦!嗚嗚……我不要被打啦……」

  「這……」蘇婕芸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

  那位李嬸管教阿義確實相當嚴厲,過去他們到酒坊來時,阿義只不過是稍微調皮了些,並沒有真的惹出什麼禍來,就被李嬸又是擰耳朵、又是打手心的,讓從小不曾受到爹娘責罰的她看得好不忍心。

  這一回,阿義偷偷拿了他家少爺的竹球玩,還踢上了樹,要是被李嬸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頓好打。

  「嗚嗚……我拿不到……等等少爺和夫人就要回來了,我該怎麼辦啦?嗚嗚……我一定會被打死啦……」

  他驚惶無助的哭聲讓蘇婕芸的心揪了起來,雖然阿義確實有錯,但畢竟他只是個五歲大的孩子,她實在不忍心他真的受到嚴厲的處罰。

  「秋月,有沒有什麼好法子?妳有辦法將樹上的竹球拿下來嗎?」她問著一旁的丫鬟。

  「呃……這……小姐,不是秋月不肯幫忙,實在是……」秋月苦著一張臉,面有難色。

  在她小的時候,曾有一次貪玩爬牆,結果摔斷了腿,從此她便相當畏懼高的地方,即使只是一點點的高度,都足以讓她頭暈目眩、冷汗涔涔。

  可是,眼看小姐這麼擔心阿義,忠心耿耿的秋月決定硬著頭皮一試。

  她咬咬牙,說道:「秋月試試看吧!」

  見秋月一副決定慷慨赴義的神情,蘇婕芸反而猶豫了。過去她曾在閒聊間得知秋月怕高,只不過她並不知道症狀到底多嚴重就是了。

  「秋月,妳真的行嗎?千萬別太勉強呀!」

  小姐的關心,讓秋月的心頭一暖。回想起過去小姐對她既親切又和善,從來不曾端起小姐的架子對她頤指氣使,秋月更是決定要幫小姐分勞解憂。

  「沒關係,讓秋月試試吧!」

  阿義一聽有人願意幫忙,立刻感激又滿懷期待地說:「秋月姊姊,拜託妳了,妳一定要幫我撿回竹球喔!」

  「嗯,我盡量試試看。」

  秋月深吸口氣,硬著頭皮想要爬上樹去,然而她的手臂才剛使勁抱住樹幹,整個人離地還不到半個人的高度,就瞬間腦袋發暈、臉色發白。

  下一刻,秋月腿軟地跌坐在地上,幾乎連站都站不起來。

  阿義見狀,立刻絕望地嚎啕大哭。

  「嗚嗚……秋月姊姊怎麼爬不上去?我該怎麼辦……嗚嗚……我等等一定會被打死的……誰來救救我……」

  聽著他淒厲慘烈的哭聲,蘇婕芸的心情也跟著又急又亂。

  現下周遭沒有旁人可以出手相助,如果她不幫忙的話,阿義等會兒肯定會真的遭殃的。

  她看了看樹上的竹球,猶豫了會兒,最後銀牙一咬──

  「我去吧!」

  「什麼?小姐,這怎麼行?」秋月驚愕地連連搖頭。

  「沒關係,我試試看。」蘇婕芸的心意已定。

  她雖然自幼受盡爹娘的寵愛與呵護,但是由於小時候常在隨從的陪伴下到山林間嬉戲玩耍,因此也並不真的那麼柔弱無力。再說,這棵樹的高度真的並不太高,應該……不會太難吧?

  蘇婕芸左右張望了下,看見附近有塊不大不小的石塊。

  「秋月,妳有辦法將那個石塊搬到樹下嗎?」

  「沒問題!」

  秋月立刻振作起來,努力將那石塊搬到樹下。

  擱好石塊後,蘇婕芸立刻踩了上去,而多了這個墊腳石,要爬上樹的困難度立刻又降低了許多。

  在秋月和阿義的注視下,蘇婕芸深吸口氣,纖細的藕臂攀上樹枝,緊緊地抓牢,接著她使足了全力,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於爬上了樹去。

  「哇!芸姊姊好厲害!」阿義破涕為笑,在樹下開心地歡呼。「太好了!這下子我有救了,我不用被處罰了!」

  見他這麼開心,蘇婕芸也不禁笑了。

  「來,接好了。」

  她將竹球扔給樹下的阿義之後,正打算要想法子下樹,不料,有一隻鳥兒卻突然迅速地飛過身邊,嚇了她一大跳,腳步也立刻踩滑了!

  「呀──」

  隨著驚慌的低呼聲響起,她纖巧的身子倏地從樹上墜落!

  這意外狀況讓蘇婕芸的一顆心狠狠揪緊,明白自己肯定要跌疼、跌傷了,於是她害怕地閉上雙眼,等待疼痛的降臨。

  想不到,她並沒有摔疼,反而落入一副溫暖厚實的懷抱!

  蘇婕芸驚訝地睜開眼,看見了一個高大挺拔的陌生男子。

  這男人有著陽剛俊朗的臉孔,一雙黑眸宛如幽潭般深邃,卻又宛如烈火般熾熱,而那專注的凝視讓她的心跳加快,就連呼息也變得急促。

  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覺,不斷在她的心口怦然跳動,讓她除了怔怔地望著他之外,壓根兒沒法做出其他的反應。

  一旁的丫鬟秋月原本被小姐摔下樹的一幕給嚇傻了,看見有人迅速出手救了小姐,這才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小姐已經安然無恙了,這男人也該趕緊放開小姐了吧?還這樣一直抱著,成何體統?

  「咳嗯──」

  秋月乾咳了聲,試圖引起他們的注意,想不到他們卻似乎沒聽見,仍彼此定定地相互注視著。

  秋月不死心,繼續努力用更大聲的乾咳來「干擾」他們。

  「咳──咳咳──咳咳咳──」

  「秋月姊姊,妳得了風寒嗎?」

  阿義天真的問話,讓秋月的表情差點抽搐,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不過幸好,這一回終於打斷了他們兩人的凝望。只不過,他們轉頭望著秋月的神情,像是不解秋月到底怎麼了似的。

  秋月尷尬地看了看他們兩人,開口提醒道:「那個……小姐已經沒事了,這位公子可以放下小姐了。」

  聽見秋月的話,蘇婕芸微微一僵,白皙美麗的俏臉霎時布滿紅暈。

  老天!她是怎麼了?要不是秋月提醒,她竟忘了自己被這男人抱在懷中!

  是他的懷抱太過溫暖,讓她有種很安心的感覺嗎?可即使如此,這樣親暱的依偎擁抱還是太逾矩了……

  「多謝公子,我沒事了。」她臉紅地開口。

  陸允振將她放了下來,黑眸仍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嬌美的容顏。

  他今天一早剛抵達江南後,就立刻探聽她的消息,得知她和丫鬟到寺廟去上香,便按捺不住地動身前來。

  本來他只是抱著或許會碰見的心態,想不到,不僅真的讓他遇見了她,還在千鈞一髮之際及時出手救了她。

  剛才乍見她竟然爬到樹上,他驚訝之餘,不免替她感到擔憂,沒想到她竟真的摔了下來。

  看見她自樹上摔落的那一幕,他的心狠狠抽緊,幸好他來得及出手相救,否則她這一身細皮嫩肉的豈不是要摔疼了?

  過去這十年來,他曾想像過各種他們再度相遇的情景,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不過話說回來,「英雄救美」似乎是個不錯的開場。

  剛才將她摟在懷中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漲滿他的胸口,等待了多年的夢想,也終於有了即將實現的真實感。

  蘇婕芸見他遲遲沒開口,以為他沒聽見她的道謝,於是又說了一次。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他頓了會兒,接著又說:「不過……在下陸允振,今天一早才剛從北方來,對江南有些陌生,正想找間茶樓坐一會兒、歇歇腿,不知道姑娘是否方便帶個路?」

  其實,他不僅曾在江南住了十五年,過去這十年當中也曾經數次往返江南,對於這裡並不陌生,也很清楚江南一帶有哪些好的茶樓酒館。

  只不過,隔了這麼漫長的時間,好不容易與蘇婕芸見了面,他不想就這麼與她分開,因此硬是找了理由想和她多相處一會兒。

  「當然方便,陸公子不僅救了我,還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我略盡地主之誼也是應該的。」蘇婕芸朝他微微一笑,而一對上他那雙灼亮的黑眸,她的心跳再度亂了節奏。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太多、太自作多情了,她怎麼隱約覺得他說想找間茶樓坐坐,只是臨時想出的藉口……

  但,即使心中隱約有這樣的感覺,蘇婕芸的心裡卻沒有半點想拒絕的念頭,甚至還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

  她這樣的反應究竟只是單純的為了道謝、為了盡地主之誼,還是因為某種幽微的情愫作祟,一時間,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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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江南一帶,不論是要找地方招待貴客飲茶或是飲酒,第一優先考慮的絕對是老字號的「萬福酒樓」。

  當蘇婕芸思忖著該帶陸允振上哪兒去喝茶時,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地點,自然也是「萬福酒樓」。

  若是以往,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帶路,但是此刻她的心裡卻好生猶豫。

  前陣子,她才婉拒了「萬福酒樓」少爺胡寶福的求親,如果這會兒她出現在「萬福酒樓」,又剛好遇見胡寶福,那豈不是太尷尬了嗎?

  可是,不去「萬福酒樓」的話,還有什麼適合的地方?

  蘇婕芸想了想,她記得最近城北那間經營了七、八年的「維馨酒館」似乎換了新的老闆和招牌,但是她還不曾去過,不知道那裡到底變得如何?

  一時之間,除了「萬福酒樓」之外,她實在想不出什麼其他的地點,畢竟她也不願意隨便選一間普普通通的茶樓酒館。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最後蘇婕芸還是決定前往「萬福酒樓」。

  她心想,既然同樣住在城裡,她和胡寶福就不可能一輩子永遠不見面,因此一味消極地逃避也不是辦法。就算她不當胡寶福的妻子,她也不希望彼此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懷著這樣的心思,她在丫鬟秋月的陪同之下,帶著陸允振一塊兒前往城東的「萬福酒樓」。

  一踏進酒樓大門,幾名店小二看見她,表情都顯得有些尷尬,因為對於少爺提親卻被拒絕的事情,他們多少都有所耳聞。

  在他們看來,明明胡、蘇兩家門當戶對,蘇婕芸卻拒絕了這門婚事,簡直是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

  只不過,他們身為下人,主子都沒說什麼了,他們自然也沒有吭聲的餘地,只能盡本分地好好招呼登門的客人。

  蘇婕芸點了一壺上等的春茶和一些招牌茶點,待東西送上來之後,秋月立刻替他們各斟了一杯茶。

  蘇婕芸端起茶杯,對陸允振說道:「剛才多虧陸公子出手相救,婕芸以茶代酒,敬陸公子一杯。」

  陸允振勾起嘴角,說道:「那沒什麼,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不過,這一回幸好我碰巧經過,及時救了妳,下次可別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知道嗎?」

  他的語氣透著明顯的關心,讓蘇婕芸的心跳無法控制地加快。

  奇怪,明明他們才剛見面,怎麼他卻彷彿對她相當的熟稔呢?不論是他對她說話的態度,或是望著她的眼神,都讓她的心跳不由得怦然加快。

  一旁的秋月不願自己的主子被誤會是個沒有規矩、沒事亂爬樹的女子,忍不住多嘴地解釋。

  「都怪秋月懼高,才讓小姐必須親自爬上樹去替阿義撿拾竹球,這一切都是因為小姐太好心了,不忍那個孩子受到懲罰,才會那麼做的。」

  「姑娘真是善良。」陸允振由衷地說。

  看著她美麗的容顏,他的腦中驀地浮現當年她還只是八歲大的女孩兒時,就已好心地買包子分送窮人的情景,那讓他的胸口燒了股暖意。

  「我只是因為從小沒有兄弟姊妹,所以將那孩子當成弟弟般寵愛罷了。」

  一想到剛才被他所救的情景,蘇婕芸就不由得臉紅心跳,為了避免這樣的「症狀」繼續嚴重下去,她決定趕緊換個話題。

  「剛才陸公子說,你是從北方來的?」

  「沒錯,這趟到江南來,我有幾件事情要辦,大概會住上一段時日。」陸允振答道。

  由於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一定會返回江南,因此他早就多方留意江南一帶的各行各業,兩個多月前更已順利將城北的「維馨酒館」收購到手。

  在將「維馨酒館」進行大幅度的改建、佈置,並進駐了他的一些手下之後,不久前已正式換上了「鳳舞酒樓」的招牌。

  「喔。」蘇婕芸應了聲,並沒有追問下去。

  她心裡雖然好奇他到江南來究竟要辦哪些事情,可是畢竟他們才僅是初識,稱不上有什麼交情,若是她追問太多,未免顯得太失禮。

  不過,她雖然克制住不繼續追問,陸允振卻還自說了下去。

  「除了有幾件要親自處理的事情之外,其實這一趟我到江南,主要是為了一個人而來的。」

  「為了一個人而來?」蘇婕芸疑惑地脫口說道。

  「沒錯。更正確一點來說,我是為了一個女人而來的。」陸允振說著,目光不曾離開過她嬌美的容顏。

  那專注熱烈的眼光,讓蘇婕芸的心跳瞬間亂了節奏。

  他的眼神,彷彿在暗示他口中所說的女人就是她──這個念頭才剛閃過腦海,就被蘇婕芸匆匆抹去。

  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會是她呢?

  即使他熾熱的目光彷彿在暗示些什麼,但是她卻不敢自作多情地認為他是為了她而來,畢竟,他們過去應該不曾見過面呀!

  不過……忽然之間,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蘇婕芸的心中一閃而過,讓她怔了怔,隱隱約約覺得他那強烈專注的目光似乎有點熟悉……

  難道,他們曾在某個時候、某個地點有過一面之緣,只是她不小心忘了?

  正當蘇婕芸猶豫著要不要問個清楚的時候,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靠了過來。

  「婕芸?今天怎麼有空到這裡來?」

  一聽見這個渾厚的嗓音,蘇婕芸微微一僵。

  她不自在地轉頭一看,眼前這個魁梧黝黑的男子,果然就是「萬福酒樓」的少爺胡寶福,而她美麗的容顏頓時閃過一絲尷尬。

  剛才進入「萬福酒樓」時,沒見到胡寶福的身影,她還暗自鬆了一口氣,以為今天不會碰見他。

  想不到,該來的躲不掉,他還是出現了。

  「寶大哥。」蘇婕芸努力擠出一抹微笑,開口打招呼。

  相對於她的不自在,胡寶福就顯得泰然自若多了。

  「怎麼樣?今天的春茶還不錯吧?這是前陣子咱們才剛進的一批上等新貨,還喜歡嗎?」

  「嗯,非常清香甘醇。」

  「喜歡就好,多喝一點,今天我請客!」胡寶福大方地說。

  「那怎麼好意思?」

  「哎呀!咱們什麼交情了?不用跟我客氣!對了,妳爹的病情怎麼樣了?有沒有好轉?」他關心地詢問。

  蘇婕芸搖了搖頭,臉上浮現一抹擔憂之色。

  「我爹到現在還一直臥病在床,已經請了江南醫術最卓絕的大夫來看了,卻還是沒有什麼起色。」

  「別擔心,伯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希望如此……」

  「放心,一定會的!」胡寶福安慰完之後,目光移到陸允振身上,眼底多了幾分打量。「這位公子是……」

  「呃,他是陸公子。」蘇婕芸說道:「剛才我在路上出了一點小意外,幸好有陸公子出手相助。陸公子,這位是『萬福酒樓』的少爺,胡寶福。」

  「幸會。」陸允振朝他頷了頷首,簡短地打招呼。

  過去他雖然人不在江南,但是對蘇婕芸身邊的一切都瞭若指掌,自然也知道胡寶福這號人物的存在,以及前陣子胡寶福求親被拒的事。

  坦白說,當他得知她及笄之後,提親者接二連三地上門,好幾次都讓他心浮氣躁,差點忍不住衝到江南來將她帶走,而胡寶福的提親,則是讓他決定是該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了。

  倒不是他認為胡寶福具有什麼威脅性,而是他受夠了擔心她隨時可能被她爹許配給某個男人。

  胡寶福多看了陸允振好幾眼,忍不住問道:「陸公子看起來好面生,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沒錯,在下剛到江南,胡少爺自然不曾見過。」

  「原來是這樣啊!陸公子遠道是客,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帶陸公子到處去逛逛,兩個男人一塊兒同行,總比帶個姑娘家要方便,對吧?哈哈!」

  胡寶福這番話雖然說得笑呵呵的,但是語氣中卻透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提醒,彷彿在告訴陸允振──離蘇婕芸遠一點!

  陸允振是個聰明人,自然聽得出來胡寶福這番話的意思,一抹冷嘲自他的眼底一閃而過。

  「多謝胡少爺的好意,不過我想應該不需要勞駕胡少爺了。」

  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目光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抗衡。

  從彼此的眼中,他們都很清楚地感覺出對方對蘇婕芸的好感與意圖,誰也不願意退讓。

  面對著威風凜凜、渾身霸氣的陸允振,胡寶福的氣勢明顯輸了一大截,但是他可沒那麼輕易就認輸。

  「婕芸,關於咱們的婚事,我希望妳可以再好好地想想。」

  聽見胡寶福突然提起此事,不僅陸允振的下顎抽緊,蘇婕芸臉上的尷尬更是頓時加深了幾分。

  「寶大哥,關於這件事,上次不是已經回覆了……」

  「我知道,不過我想,那是我提得太突然了,才會嚇到妳──」

  「不,其實──」

  蘇婕芸正想著該怎麼委婉地說明自己的心意,但胡寶福卻不給她這個機會,很快地開口打斷她。

  「沒關係,婕芸,我願意等待。妳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肯定知道咱們兩家不僅門當戶對,又有著多年的交情,結為親家是再適合不過了。」

  他故意端出門當戶對和多年交情,希望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能夠識相點,打消對蘇婕芸的好感與意圖。

  只是,胡寶福的如意算盤顯然打錯了,在聽完這番話之後,陸允振的黑眸不禁浮現一抹淡淡的譏誚。

  雖然他沒有開口說些什麼,但是那神情擺明瞭是在告訴胡寶福──既然過去這麼多年的近水樓台,都無法讓蘇婕芸點頭同意嫁給他,那麼他就該早點認清事實,死了要娶蘇婕芸的這條心!

  胡寶福僵了僵,臉色頓時變得有點難看。

  「不管怎麼樣,妳多考慮考慮,咱們兩家如果能夠結合在一起,肯定對彼此都有莫大好處的。」

  說完這些話之後,像是怕蘇婕芸會當面拒絕似的,胡寶福立刻藉口還有別的事情要忙,轉身離開了。

  陸允振冷冷地瞥了那抹快步離開的身影之後,視線再度回到蘇婕芸身上,就見她的表情有些不自在,顯然情緒已大受影響。

  他體貼地說道:「不想提的事情,就什麼也別多說、別多想了。」

  蘇婕芸朝他扯開一抹感激的微笑,因為她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低頭靜靜地品茗,清香甘醇的熱茶,讓她的情緒逐漸緩和下來,而當她不經意地抬起頭時,正好對上了陸允振凝望她的眼眸。

  他灼熱的目光像是會燙人似的,讓她的心跟著不斷地發燙,霎時忘了剛才胡寶福的出現所帶來的煩惱。

  在他的注視下,一股陌生強烈的情緒猛烈撞擊著她的胸口,她害羞地低垂眼睫,一顆心為之震顫,彷彿整個心魂皆受到了強烈的撼動。

  真是奇怪,過去她從沒有過這樣的經驗,光是與一個人目光交會,心緒就受到如此強烈的影響。

  莫非……這就是一見鍾情的感覺?

  這個念頭一閃過腦海,蘇婕芸忍不住又悄悄抬頭瞥了陸允振一眼,卻發現他仍在凝望著自己。

  一被他「逮到」她在偷瞧他,蘇婕芸立即心虛地匆匆移開視線,不僅一張俏臉變得更加熱燙,一顆芳心也變得更加紛亂了……

  ※※※※

  為了不讓胡寶福對他們的婚事還抱有期望,耽擱了他的終身大事,蘇婕芸另外找了個機會,當面委婉地和他說明自己的心意。

  當胡寶福聽她堅定地表明自己不可能嫁給他時,臉上浮現了大失所望卻又想要故作灑脫的神情,讓蘇婕芸的心裡不好受了好幾天,再加上爹的病情依舊沒有什麼起色,使得她的心情始終沉甸甸的。

  想不到,近日來令她煩心的事情還不只這樣,另一樁更突然、更嚴重的意外發生了!

  「什麼?楊師傅死了?!」蘇婕芸一臉驚愕地望著酒坊的工人。

  她口中的楊師傅,是「金安酒坊」的釀酒師傅,早在她出世之前,就已經跟著爹一塊兒為酒坊打拚,是爹的至交好友。

  「金安酒坊」這麼多年來,能夠持續站穩江南第一酒坊的地位,擁有絕佳釀酒技術的楊師傅絕對是第一大功臣。

  這麼多年來,曾有其他酒坊想要重金挖角楊師傅,可是重情重義的他始終不為所動,一直留在「金安酒坊」裡。

  雖然楊師傅已經五十多歲了,可是身子骨一向很硬朗,從沒聽說有什麼病痛,怎麼會突然過世呢?

  「是真的嗎?怎麼這麼突然?」蘇婕芸震驚地問。

  儘管她認為工人們應該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但是她一時間實在很難相信這會是事實。

  明明兩天前,楊師傅還曾笑著跟她打招呼,要她如何能接受才過了短短兩天的時間,那慈祥和善的人已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屍?

  「是啊!想不到師傅會發生那樣的意外,真是太不幸了。」

  「意外?到底怎麼回事?」蘇婕芸神色凝重地追問。

  「今天清晨,楊師傅被人發現倒在暗巷中,後腦遭到致命的重擊,看起來是被人毆打致死的。」

  蘇婕芸聞言倒抽一口涼氣,心中更加震驚了。

  「怎麼會這樣?楊師傅平常與人為善,應該沒有和任何人結仇啊!」

  「就是啊!楊師傅被發現時,身上的財物全都不翼而飛,所以很有可能是殺人劫財吧!」

  「報官了嗎?」

  「嗯,一早就已經報官了,希望官府的人可以早日揪出殺人兇手,以慰楊師傅在天之靈。」

  蘇婕芸點了點頭,心情又紛亂、又沉重。

  一個善良的長輩就這麼遇害身亡,讓她感到難過極了,而她爹若是知道多年好友發生意外驟逝,肯定會大受打擊的。

  萬一爹情緒一激動之下,病情變得更加嚴重,那該怎麼辦才好?

  「這件事情,先別告訴我爹,知道嗎?」蘇婕芸開口吩咐。

  「知道了。」

  「還有,楊師傅對咱們酒坊功不可沒,記得要好好厚葬他。」

  交代完之後,蘇婕芸凝重地嘆了口氣,可當她一聽見自己的嘆息聲,便連忙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現在可不是在這兒唉聲嘆氣的時候,楊師傅突然發生不幸的意外,爹又臥病在床沒法兒管事,她這個當女兒的,得替爹分勞解憂才行。

  「最近,咱們酒坊有什麼訂單要交貨嗎?」她問道。

  「有,前陣子『鳳舞酒樓』給咱們下了一大筆訂單。」

  「你說的『鳳舞酒樓』,就是本來城北那間『維馨酒館』嗎?」

  「是啊!據說『鳳舞酒樓』的新老闆已經到江南來親自坐鎮了,我還聽說『鳳舞』的老闆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拆別人的招牌,再換上自己家的,就像他這回摘了『維馨』的招牌一樣。」

  「是嗎?」蘇婕芸淡淡應了聲。

  現在讓她煩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因此對於「鳳舞」的老闆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她並不是很在意。

  「是啊!最近許多人都在私底下說,搞不好再過一陣子,就連『萬福酒樓』的招牌也要不保了!就算『萬福』保得住招牌,恐怕『江南第一酒樓』的位置,也很有機會換『鳳舞』坐坐看呢!」

  蘇婕芸沒有很留意工人說的話,因為她根本不在乎「江南第一酒樓」的頭銜會落在誰家。

  最讓她掛心的,還是爹的病情,以及楊師傅不幸去世之後,「金安酒坊」的生意該怎麼辦?

  就她所知,楊師傅的釀酒配方是獨門秘方,過去爹曾經半開玩笑地要楊師傅趕緊找個傳人,免得將來一身的釀酒絕技會失傳。

  當時楊師傅笑說他的身子還硬朗得很,要等過幾年再來考慮訓練傳人的事情,想不到現在卻突然發生了不幸的意外。

  沒有了釀酒秘方,怕是釀不出頂尖的好酒了。要知道,他們「金安酒坊」的招牌靠的就是讓客人讚不絕口、一飲成癮的獨家美酒,那是其他酒坊怎麼努力都釀不出來的好味道。

  「那現在該怎麼辦?『鳳舞酒樓』訂的那一批貨,咱們還交得了嗎?」蘇婕芸擔心地問道。

  過去她是個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一向不管事的,但是自從爹病了之後,她想替爹分勞解憂,於是便開始關心起酒坊的營運。

  由於她相當用心,經過這些時日的吸收與學習,即使仍然稱不上專業,但是對於酒坊的運作以及釀酒的步驟等等已有了大致的概念。

  她知道,他們「金安酒坊」除了憑靠楊師傅的獨門釀酒秘方之外,一罈罈的酒在出貨之前,有幾道最後的手續一向是楊師傅親自執行,不假手他人的。

  現在楊師傅驟然去世,「金安酒坊」中雖然還有其他幾名釀酒師,可是他們的能力頂多只能釀製出和其他酒坊差不多品質的酒,沒人有能力取代楊師傅的位置,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小姐放心,答應給『鳳舞酒樓』的貨,半個時辰前已經送去了。」

  「已經送去了?」蘇婕芸詫異地愣了愣。「可是,每次出貨之前,不是有幾道手續都得經由楊師傅之手嗎?」

  「是沒錯,可是楊師傅突然去世,答應交貨的時間又是今天正午之前,再不出貨就來不及,所以最後的步驟也只好省略了。」

  「什麼?這樣酒的味道不會有影響嗎?」蘇婕芸蹙起眉。

  聽了她的質問,工人臉上不禁浮現一抹尷尬。

  「這個嘛……當然……多多少少會有一點影響吧……」

  「既然會有影響,那怎麼還把那些酒交出去?萬一影響了咱們『金安酒坊』的商譽怎麼辦?」

  工人一臉無奈地解釋道:「可是,楊師傅先前一口答應了『鳳舞酒樓』今日正午前會交貨,對方當初還一口氣就付清了所有的貨款,若是咱們今天交不出貨,商譽恐怕會受到更大的影響,而且在出貨之前,其他師傅有試過了味道,其實跟先前的差不了太多,所以應該不會被發現。」

  應該不會被發現?這樣僥倖的心態,蘇婕芸實在無法認同,畢竟做生意是要做長久的呀!

  更何況,就算這次真的僥倖不被「鳳舞酒樓」的人發現酒的品質略有不同,但將來怎麼辦?

  沒辦法繼續釀造出自楊師傅之手的好酒,才是現在他們「金安酒坊」面臨的最大危機。

  這問題對蘇婕芸而言,實在太棘手、太沉重,讓她有種快被壓垮的感覺,可是她咬了咬唇,強迫自己要撐住。

  過去這十多年來,她一直是受盡寵愛的天之驕女,現在爹病了,酒坊也出了狀況,該是她堅強起來,好好照顧、保護爹和酒坊的時候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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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7:40: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楊師傅過世後所交出的第一批貨,由於只差最後幾個步驟,所以味道就如工人所說的,差異不算太大。或許因為如此,「鳳舞酒樓」方面並沒有提出任何抱怨。

  可是接下來,少了楊師傅的釀酒秘方,酒坊的師傅和工人們只能循一般正常的步驟來釀酒,味道則和其他酒坊出品的差不多。

  於是,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江南一帶開始出現了一些流言蜚語,有人說「金安酒坊」已逐漸走下坡,還有人甚至惡意預言「金安酒坊」不出一年的時間就會倒閉,生意大受影響。

  江南的另一家競爭對手「順興酒坊」眼看機不可失,便乘機降價促銷他們的酒,搶走了不少「金安酒坊」的客戶。

  這樣的情況,蘇婕芸仍暫時瞞著爹,不敢讓爹知道。

  這天午後,她親自端著剛煎好的湯藥,送進爹的房裡。

  見爹醒著,氣色似乎沒前幾天那麼差,她稍微鬆了口氣。畢竟爹的病若能夠好轉,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爹,該喝藥了。」

  蘇英豪看著心愛的女兒,眼底浮現深深的愧疚。

  「婕芸,辛苦妳了。」

  自從染了肺病之後,他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平常幾乎連想要下床走動的力氣都沒有。

  儘管找來了江南一帶最具盛名的大夫治病,卻也沒有什麼起色。他想,他恐怕是好不了了。

  「爹別這麼說,婕芸一點兒也不辛苦。」

  「怎麼會不辛苦?瞧妳!都瘦了一大圈。」

  「爹別擔心,我真的不累,倒是爹得趕緊把病養好呀!」

  聽了女兒的話,蘇英豪認命似地嘆了口氣。

  「唉,爹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

  「爹,不許這麼說。」蘇婕芸蹙眉抗議,不希望爹有這麼頹然喪氣的念頭,就怕會影響了病情。

  「沒有人能長命百歲,爹不怕死,只怕累壞了我的寶貝女兒。」

  爹的話充滿了無限的疼寵,讓蘇婕芸感動得差點忍不住掉眼淚,要好好守護爹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來,爹,先把藥喝了吧。」

  蘇英豪點點頭,慢慢喝完了那碗藥。

  就在蘇婕芸打算勸爹再躺著休息一會兒的時候,忽然有家僕前來稟告──

  「啟稟老爺、小姐,外頭有個男子想見老爺。」

  「是什麼人?有什麼事?」蘇婕芸問。

  「他說他姓賴,受他主子所托,要跟老爺談一筆買賣。」

  「談買賣?」蘇婕芸一聽,眉心立刻盛了起來。「爹的身子狀況不好,不適合談買賣……」

  「沒關係,我今天的狀況還可以。」蘇英豪說道。

  「可是……」蘇婕芸猶豫地咬了咬唇。

  雖然她還不知道那個姓賴的男子到底想跟爹談什麼買賣,但是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不該讓那個人進來。

  楊師傅遇害的事情,至今她還沒敢告訴爹,要是不小心洩漏了消息,爹肯定會大受打擊的。

  蘇婕芸本來打算命家僕將那名賴姓男子打發掉,可是蘇英豪卻打算見見那個人,聽聽看他怎麼說。

  「一直躺在床上,整個人很沒有元氣,如果有點事情做,說不定會比較有精神,就讓那個人進來吧!」

  「是。」

  家僕立刻轉身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將那名賴姓男子帶了進來。

  蘇英豪坐靠在床上,望著眼前的陌生人。

  「蘇老爺,我是受人之託,來洽談一筆買賣的。」賴姓男子一進房間,就開門見山地說。

  「什麼買賣?」

  「我家主子他想買下『金安酒坊』的招牌。」

  「什麼?!」

  蘇英豪錯愕地愣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家主子想買下『金安酒坊』的招牌,不知道蘇老爺意下如何?」賴姓男子又說了一次。

  蘇英豪仍一臉驚訝,而他還沒做出任何反應,蘇婕芸就已沉下了俏臉,開口要趕人離開了。

  「我爹沒興趣,也絕對不會賣了酒坊,賴公子可以走了。」

  「何必這麼堅持呢?現在『金安酒坊』的招牌還有價值,倘若再過一陣子,恐怕就沒半點價值了。」

  「你在胡說什麼?」蘇英豪皺眉斥道。

  「怎麼會是胡說呢?你們『金安酒坊』少了鎮店之寶楊師傅,現在釀出的酒已大不如前,很多訂單都被『順興酒坊』搶走了,不是嗎?」

  「少了楊師傅?你到底胡說八道些什麼?老楊是我的莫逆之交,他絕對不可能會背叛我的!」蘇英豪以為他指的是楊師傅被其他酒坊挖角了。

  「他確實是不會背叛蘇老闆,可是一個死人要怎麼釀酒?」

  「死人?」蘇英豪又是一陣錯愕。

  「當然是死人,他──」

  「夠了!別說了!」蘇婕芸趕緊打斷他的話,說道:「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可能賣掉『金安酒坊』的招牌,賴公子請回吧!」

  「不,等等。」蘇英豪開口制止。

  這男人的話還有女兒激動的態度,讓他心生疑惑,想把事情弄個明白。

  「先把話說清楚,你說死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老闆難道還不知道嗎?你們『金安酒坊』的楊師傅,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已經意外身亡了。」

  「什麼?!」蘇英豪震驚地瞪大了眼。

  這個噩耗讓他的腦中陷入一片空白,怔愣了好一會兒後,他才轉頭望向女兒,試圖求證。

  「婕芸……這是真的嗎?老楊他……他死了?」

  看著爹那一臉激動的神情,蘇婕芸的心一沉,知道這件事情瞞不下去了,只能沉重地點了點頭。

  「有天清晨,楊師傅被人發現倒在暗巷中,應該是遭到殺害劫財,雖然已經報官了,可是到現在還沒有什麼線索。」

  蘇英豪原本還不肯相信這個噩耗,可是現在連女兒都親口證實了,讓他想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也不行。

  「怎麼……怎麼會這樣?」

  至交好友發生這樣的不幸意外,讓蘇英豪又震驚、又難過,而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他臉色霎時變得灰敗。

  「那……少了老楊,酒坊的生意大不如前,肯定也是真的了……」

  蘇婕芸無言以對,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爹的心情好一些。

  賴姓男子說道:「那當然,你們『金安酒坊』少了楊師傅,就只是一間平凡無奇的酒坊罷了!我家主子純粹是看在過去你們風光了這麼多年,『金安酒坊』這塊招牌還算有點價值的分上才肯出錢買的。我家主子已經找了幾個老經驗的釀酒師傅,到時候可以立刻接手釀酒販售。不過,要是你們遲遲不肯出讓招牌,時間一久,讓所有人都知道『金安酒坊』現在根本釀不出什麼好酒的話,那可就會變得一文不值了。」

  「胡說!」蘇婕芸氣憤地說:「咱們酒坊才不會淪落到那樣的地步,而且我們酒坊也絕對不會賣的,你走吧!」

  「好吧,不過蘇老闆最好多考慮考慮,我會再來的。」

  「你不用再來了,我們絕對不會賣掉酒坊的!春福,送客!」

  看著家僕送走了這可恨的不速之客後,蘇蜒芸回過頭,擔心地看著爹,就見爹難過得老淚縱橫。

  「老楊……老楊……唉,他明明身強體壯,身子骨比我還要硬朗,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生死有命,爹請節哀,還是趕緊養病要緊。至於酒坊的問題,我會想法子解決,絕對不會讓酒坊倒閉的。」

  蘇英豪嘆了口氣,絕望般地搖頭。

  「妳一個女孩子家,能做什麼?」

  「放心,我會有法子的,爹只管安心養病,其他事情都別煩惱了。」

  「唉……唉……我好累……我想睡一會兒……」

  蘇婕芸一聽,趕緊扶著爹躺了下來。

  「那爹好好休息吧!」

  蘇英豪閉著眼睛,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沉浸在驟失老友以及酒坊面臨危機的傷痛之中,那瞬間變得異常虛弱衰老的模樣,讓蘇婕芸看了好難過。

  她不想在爹的面前掉淚,也怕打擾到爹歇息,便趕緊轉身走了出去。

  ※※※※

  離開爹的寢房之後,蘇婕芸垮下了肩,一顆心紛亂無緒,苦悶抑鬱的情緒幾乎快將她給擊垮了。

  剛才她雖然語氣堅定地對爹宣稱她一定會找出辦法拯救「金安酒坊」,但是其實她一點主意也沒有。

  心煩意亂的她,索性在丫鬟秋月的陪同下,到街上來散散心,而秋月見她這幾天都愁著一張臉,忍不住開口安慰。

  「小姐,不是有句話說天無絕人之路嗎?不論什麼天大的問題,都一定會有法子解決的。」

  「是啊,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也相信事情一定會有法子能解決的,可是……我卻想不出到底該用什麼方法才好……」

  楊師傅意外過世之後,「金安酒坊」中的其他幾個釀酒師傅還算有義氣,都表明願意留在酒坊繼續努力。

  只可惜,他們的天分有限,釀不出以往那樣品質上等的好酒,而沒有好酒,他們「江南第一酒坊」的招牌就很難保住了……

  蘇婕芸在心中嘆口氣,忽然想到先前釀酒工人才戲稱「萬福酒樓」的招牌說不定會被「鳳舞」的老闆給拆下,想不到,先面臨被摘招牌危機的,會是他們「金安酒坊」。

  一抹自嘲的苦笑浮現在蘇婕芸的唇角,她很快便又沉浸在無邊的煩惱之中,直到耳邊雷聲大作,才猛地回過神。

  她抬起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烏雲密佈,而在一陣雷聲過後,豆大的雨點迅速自天際傾瀉而下。

  「哎呀!這天色怎麼說變就變?」秋月在一旁驚呼。

  由於她們出門時,天色還算晴朗,因此根本沒有想到要帶傘,這會兒突然下起了大雨,使得主僕倆被困在街角的一處屋簷下。

  「糟糕!小姐,這場雨看來一時半刻不會停吶!」秋月看著下個不停的雨,懊惱地皺著眉頭。

  「是啊……」蘇婕芸苦笑。

  「那該怎麼辦?」秋月想了想,說道:「不然,秋月先回去取傘,再來接小姐回去好了?」

  「不行。」蘇婕芸想也不想地搖頭。「這樣妳豈不是會渾身濕透了,萬一著涼了那怎麼辦?」

  聽了她的話,秋月的心中感動不已。

  自從當小姐的丫鬟以來,小姐一直都這樣善解人意、溫柔體貼,讓她這個當丫鬟的早已下定決心要掏心掏肺地好好服侍小姐。

  「沒關係的,秋月身強體健,不會有事的。倒是小姐剛才淋了一些雨,要是不快點回去換衣裳,才真的會著涼呢!就這樣吧,小姐先在這兒等等,秋月回去取傘,很快就會來接小姐的!」

  蘇婕芸還想要阻止,但是秋月卻已經拔腿衝入大雨之中,不一會兒便跑得不見身影了。

  她無奈地嘆口氣,只好留在原地等待。

  看著眼前這場滂沱大雨,蘇婕芸只覺得她沉甸甸的心裡也下起了雨。這段日子接踵而來的壓力,簡直快超出了她的負荷。

  想著「金安酒坊」的處境、想著爹始終沒有好轉的肺病,傷心無助的感覺驀地排山倒海地湧上心頭,讓她終於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情緒一旦出現了傾瀉的缺口,就彷彿決堤般克制不住,她愈哭愈傷心,最後甚至蹲在牆角,蜷成了一個小人球。

  幸好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街上的路人全都躲雨去了,這會兒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宣洩情緒,不怕會被什麼人瞧見。

  就在蘇婕芸失控地哭個不停的時候,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大雨中由遠而近地走來。

  陸允振撐著傘,一路快步地走著,打算前往「金安酒坊」。

  前陣子他才剛抵達江南,新開張的「鳳舞酒樓」有許多事情他必須親自坐鎮指揮和處理,因此這段日子的他異常忙碌,然而即使如此,他的心裡卻從沒有一刻忘記過蘇婕芸。

  為了讓兩人之間有更多的交集,他特意以「鳳舞酒樓」的名義,向「金安酒坊」訂了一批酒。

  想不到,在約定交貨的當天,「金安酒坊」雖然如期交貨了,酒的品質卻產生了一些落差。

  他不是嘗不出酒的滋味不同,倘若換成了其他酒坊,他肯定會全數退回,但因為是出自蘇家的酒坊,所以他完全沒提出任何的異議。

  只不過,他竟然照單全收了,城裡的其他酒客卻因為喝不到預期中想要的上等美酒,開始有一些流言蜚語傳了出來。

  聽見那些負面的傳言,陸允振不禁擔心起蘇婕芸的情況,尤其他還聽說她爹病得不輕,這會兒酒坊又出了事,她想必不太好過。

  由於心裡掛念著她,因此陸允振也顧不得兩人的交情還不到特地登門探訪的地步,今天特地排開了所有事情,打算前去探望。

  陸允振一心想快點見到蘇婕芸,步伐不曾稍有停歇,更沒有特別留意周遭的一切,直到他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對街屋簷下的一個人兒身上。

  他怔了怔,驀地停下腳步。

  雖然那抹纖細的身影正蜷縮成一團,讓他無法看見她的容貌,但是一股熟悉的感覺卻湧上心頭。

  是她嗎?

  陸允振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而當他近得足以看清楚她頭上的一支髮簪時,立刻確定了她的身份。

  三年前,蘇婕芸十五歲生辰時,他雖然沒現身,卻重金聘請了北方一位知名的工匠,為她打造了這支高雅別緻的髮簪。

  為了送到她的手中,當時他還費了一番心思,託付一間與「金安酒坊」有往來的商行老闆,送給她當成生辰賀禮。

  那支髮簪,是這世上絕無僅有的一支,他絕對不會認錯的。但……她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還哭成了個淚人兒?

  一想到最近發生在她身邊的事情,便不難想像出她的孤單與無助,陸允振的眼底霎時浮現無限的憐惜。

  自從知道她所面臨的處境之後,為了幫助她,他這段日子除了忙「鳳舞酒樓」的事情之外,也暗中費了不少心思想幫她解決問題。

  首先,他派出了許多手下,到各地去探聽神醫魯逕天的下落,那個行蹤飄忽不定的大夫有著「再世華佗」的美譽,據說只要他願意出手相救,不論再怎麼凶險的病症都有法子治癒。

  倘若傳言無誤,那麼只要能夠找到魯逕天,他相信她爹就一定有救。

  除了派人替她爹尋覓神醫之外,自從得知楊師傅遇襲身亡的不幸消息之後,他也花了許多心思,想為她解決「金安酒坊」的窘境。

  不過……看著此刻她蜷縮哭泣的模樣,陸允振提醒自己這些行動得更加快一點才行了,因為他實在不忍見她傷心落淚。

  聽著她壓抑不住的哭泣聲,陸允振的心口也掀起了強烈的疼痛。像她如此溫柔善良的女子,實在不該承受這些折磨。

  他輕嘆口氣,走到她的身邊。

  蘇婕芸哭了好一會兒,忽然感覺有人出現在她的身旁,她直覺地認為是秋月去而復返。

  「我沒事,別理我,讓我先靜一會兒。」她哽咽地說完之後,卻沒有聽見秋月的回應。

  她疑惑地抬頭,赫然發現身旁的人不是秋月,而是陸允振!驚愕之餘,她傷心的眼淚來不及止住,一顆順豆大般的淚水就這麼自她的眼眶淌落。

  看著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陸允振好生不忍。他傾身,伸出手,以修長的指尖輕輕地為她拭去淚水。

  對於才見過一面的人來說,他這樣的舉止實在太過親密,可是他做起來卻是那麼的自然,而蘇婕芸也沒有被輕薄的感覺。

  她仰頭望著陸允振,在他的眼底看見了溢柔與關懷,那讓她的心變得更加脆弱,眼淚又克制不住地落下。

  「別哭了,哭泣不但不能解決問題,還會傷身呢。」陸允振說著,再度為她拭去淚水。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蘇婕芸哽咽地說。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但是妳得先冷靜下來,才能好好地思索對策,不是嗎?所以別再哭了。」

  蘇婕芸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安定人心的氣質,讓她的眼淚當真聽話地止住。

  然而,一想到自己失控哭泣的模樣被他瞧見,蘇婕芸不禁又羞又窘,恨不得能挖個地洞躲起來。

  「我……我平時不是這麼愛哭的……」

  她尷尬地開口想要解釋,卻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還一直蹲著,而這樣的姿態相當不合宜。

  她急忙站起身,但卻因為蹲了太久,雙腿一陣發麻,讓她整個身子重心不穩地往他撲去。

  「哎呀──」她低呼一聲。

  「小心!」

  陸允振眼明手快,立刻伸手抱住她。

  懷中軟玉溫香的身軀,讓他捨不得放手,因此即使她已經站穩了,他仍然將她圈抱在懷裡。

  「妳還好嗎?要不要緊?」

  「我沒事……對不起……」

  一想到自己又在他面前出糗,蘇婕芸的俏臉就布滿紅暈。

  「你又救了我一次,好像每一次我都會給你添麻煩……」

  第一次見面,她從樹上摔了下來;第二次見面,她又站不穩地跌倒。他會不會因此認為她是個笨拙愚蠢的女人?

  這念頭剛閃過腦海,便讓蘇婕芸暗暗懊惱不已,這也立刻讓她發覺自己原來這麼在意他對她的看法……

  「算不上什麼麻煩,我只希望每次妳落難需要幫助的時候,我都能正好在妳的身邊。」陸允振由衷地說。

  聽了這番話,蘇婕芸的芳心掀起一陣強烈的悸動。

  她抬頭望著他,就見他又用那種灼熱的目光看著她,那熾烈專注的眼神,彷彿他已經愛了她許久……

  但,這怎麼可能呢?

  他才剛到江南不久,跟她也僅有兩面之緣,怎麼可能會對她有那麼深的感情?一定只是自己的錯覺吧!

  蘇婕芸不許自己太自作多情,就怕期望太深,將來失望時會太過心痛,可是,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克制不了為他怦然心動的反應。

  「你……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忍不住輕聲問道。

  他關心的語氣、他溫柔的舉止,都像是在對待一個萬般珍惜的戀人,他……是真的為她心動,就像她對他一見傾心一樣嗎?

  她突然很渴望知道──他,是喜愛她的嗎?

  「因為……」陸允振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美麗澄澈的眼眸。

  因為,他已經愛了她十年,在他的心裡,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她還重要,他當然要竭盡所能地對她好。

  不過,這番話,似乎還不是說出口的時候。

  雖然他希望她能夠早點明白他的心意,好讓他真真實實地擁有她,但卻也不想因為太急躁而嚇著了佳人。

  反正他都已經耐心等待了十年,為了她,他可以再多等一會兒。

  蘇婕芸屏息等待著他的答案,卻遲遲沒聽見他的下文,那讓她的好奇心霎時升到了最高點。

  「因為什麼?」她忍不住追問。

  「因為,妳值得任何人對妳好,當然也包括我。」

  這樣的回答雖然跟蘇婕芸最想聽見的答案不太一樣,卻也讓她的心底泛著一絲絲的甜蜜與暖意。

  在他的注視下,她的臉蛋愈來愈熱,迷人的紅暈布滿粉嫩的雙頰。

  看著她臉紅的嬌媚模樣,陸允振差點要克制不住地親吻她了。瞥見她身上的衣裳有點被淋濕了,他立刻解下身上的斗篷為她披上。

  「穿著吧,小心別著了涼。」

  「多謝陸公子。」他體貼的舉動讓蘇婕芸感動不已。

  「一點小事,別這麼客氣。還有,妳爹的病以及妳家酒坊的事情,妳就別太擔心了,事情一定都會迎刃而解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因為愛她,他一定會為她解決的。「最重要的是,妳得先好好照顧自己,要不然妳的身子可會受不了。」

  「可是──」

  陸允振搖了搖頭,阻止她說下去。

  「相信我,一切很快就會有轉機的,只要妳先好好地冷靜下來,別再繼續沉浸在悲傷之中了。」

  「你為什麼這麼有把握?」蘇婕芸忍不住問。

  「因為,我從來就不說沒把握的話。」

  看著他那充滿自信的篤定神情,蘇婕芸發現自己竟真的安心許多。

  就算到現在為止還想不出一個具體的辦法,但是至少,她的情緒真的好多了,不再那麼的抑鬱煩亂。

  「謝謝你,我──」

  她的道謝還沒說完,陸允振的指就點住了她的唇。

  「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別再謝了,好嗎?」

  蘇婕芸無法開口回答,因為他的舉動,讓她的一顆心宛如擂鼓般劇烈跳動,簡直快從她的胸口蹦了出來。

  他指尖的觸感,讓她的唇彷彿燃燒了起來,也讓她的雙頰宛如著了火,幸好他很快就收回了手,否則她整個人恐怕真要熱得冒煙了。

  「這場雨看來還要下很久,我送妳回去吧。」陸允振開口說道。既然已經見著了她,而她的情緒看起來已經好多了,他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蘇婕芸很想點頭同意,不過,她已經看見秋月撐著把傘,正氣喘吁吁地從街角的另一頭跑過來。

  「我的丫鬟去取傘,已經回來了。」

  「小姐……小姐我來了……」秋月嚷嚷著,快步跑了過來。

  一看見陸允振、一看見小姐身上多的那件披風,秋月的臉上有著明顯的詫異,但是她並沒有多嘴說些什麼。

  陸允振說道:「那妳們快點回去吧,要是著涼了可不好。」

  蘇婕芸點了點頭,雖然她心裡想要和他多相處一會兒,可是又不能讓渾身濕透的秋月等在一旁,只好懷著一絲不捨的心情離開。

  秋月偷偷瞅了身旁的小姐一眼,從小姐那雙頰緋紅的神情,隱約猜出了小姐的心思。

  雖然她還不太清楚那位陸公子的來歷與身份,可是她想,每一次小姐落難時,陸公子都會適時地出現在身邊,說不定陸公子就是小姐的真命天子呢!

  「真巧,又遇見陸公子了,看來小姐跟那位陸公子還真是有緣吶!」秋月開口說道,心裡暗暗希望小姐能夠將心思轉移到陸公子的身上,別再一直沉浸在憂愁與煩惱之中。

  「是啊!」

  蘇婕芸揚起嘴角,原本煩亂的心情,因為他的出現而有了明顯的好轉,甚至因為他剛才的那一席話而相信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

  「就不知道陸公子究竟住哪兒、叫什麼名字?」

  秋月隨口說出的話,讓蘇婕芸愣住了,一陣懊惱霎時湧上心頭。

  真是的!他一連救了她兩次,她竟然只顧著臉紅心跳,而忘了該問他的名字,實在太不應該了!

  這下可好,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身份,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兒,要是他們不再在街上巧遇,會不會從此斷了音訊呢?

  一想到或許沒機會再見到他,蘇婕芸的心就驀地揪緊。

  不過,一憶起他凝望她的熾熱眼光,蘇婕芸的心中就不禁浮上一股強烈的預感,相信他們之間的緣分,絕對不會就只有短短的兩面之緣!

  他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而她……雖然才與他分開不久,心中卻已無法克制地期待起下一次的碰面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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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7:41: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蘇婕芸返回家之後,乖乖聽從陸允振的勸告,努力不讓自己繼續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之中。

  她先是沐浴了一回,徹底放鬆心情之後,才重新開始好好地思考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目前「金安酒坊」最大的問題,就是釀不出楊師傅的獨門秘酒,而只要一日無法釀造出上等好酒,他們的客人便會愈來愈少。

  「該怎麼做,才能解決這個問題呢?」

  蘇婕芸冷靜下來之後,認真地思索對策,而原先煩亂糾結的思緒,忽然福至心靈似的變得清晰且有條理。

  先前,心煩意亂的她,思考方向一直侷限在「金安酒坊」少了楊師傅、沒有釀酒秘方,無法釀造出同樣品質的好酒上頭。

  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其實,他們未必非得要釀出一模一樣的酒呀!

  如果能夠找到擁有絕佳釀酒技術的新師傅,那麼即使釀造出來的酒和先前楊師傅釀造的不同,那又有什麼關係?

  「是啊!只要釀出來的酒夠好,自然就能讓客人滿意,說不定新的口感還會吸引更多的客人呢!」

  蘇婕芸愈想,愈覺得這是個相當可行的辦法。

  只不過,對於該上哪兒去尋覓足以取代楊師傅的新釀酒師傅,她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要知道,楊師傅的釀酒技術絕佳,可不是隨便一個師傅就能相比擬的,要不然這二十多年來,「金安酒坊」也不會始終坐穩「江南第一酒坊」的地位。想要找到比楊師傅的技術更佳的師傅,談何容易?

  「沒關係,只要有心,相信一定能找得到!」蘇婕芸替自己打氣,不許自己還沒努力就放棄。

  ※※※※

  為了查探哪兒有技術一流的釀酒師傅,她花了許多心思四處打探消息,甚至連「萬福酒樓」的胡寶福都去問了。

  費了一番苦心之後,終於讓她得知在附近一處名為「醉月谷」的山谷之中,住著一位名叫鐘孝仁的退隱釀酒師傅。

  據說,鍾師傅曾經擔任過皇宮內苑的釀酒師,釀酒技術一流,只是他老人家厭倦了宮中的勾心鬥角,一心嚮往平靜恬淡的生活,所以才退隱山林。

  她還聽說,大江南北的眾多酒坊都曾經捧著重金想要延攬鍾師傅,畢竟只要有了這麼一個技術一流的釀酒師到酒坊坐鎮,肯定能讓酒坊的生意蒸蒸日上。

  只不過,那位鍾師傅似乎是鐵了心要退隱,不論對方開出怎樣優厚的條件,他不點頭就是不點頭,這樣毫無轉圜的硬脾氣,讓眾家酒坊碰了一鼻子灰,最後也只好紛紛死心。

  雖然她知道,想說服那位鍾師傅到「金安酒坊」來,是項相當艱巨的任務,但是只要她成功了,那麼「金安酒坊」的一切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所以無論如何她非試不可!

  一有了努力的目標之後,蘇婕芸就迫不及待地要動身,而胡寶福自從聽說她想找新的釀酒師傅之後,便常來關心她尋人的情況。

  一聽見真的讓她查出有個技術絕佳的退隱師傅,胡寶福立刻自告奮勇地要陪她一塊兒前往。

  蘇婕芸本想婉拒他的好意,可是胡寶福連馬車都已經準備好了,她便心想,有個認識的人陪在身邊也好,這樣她也比較有勇氣一些。

  於是,在胡寶福的陪伴下,她懷著緊張又忐忑的心情前往「醉月谷」。

  一下馬車,蘇婕芸就急切地張望,看見不遠處有一間雅致的木屋。

  「一定就是那裡了!」

  蘇婕芸精神大振,快步走過去,而胡寶福也隨後跟了上去。

  才剛接近木屋,一陣陣酒香就隨風撲來。

  蘇婕芸雖然不擅飲酒,但是從小她早已習慣聞著酒的氣味,此刻撲面而來的酒香濃郁卻不刺鼻,那香氣一點兒也不輸她過去所熟悉的氣味。

  一陣激動的情緒湧上心頭,蘇婕芸告訴自己今天一定要成功說服鍾師傅不可,因為這位師傅肯定能夠幫助「金安酒坊」度過難關!

  她走近木屋,看見一名頭髮灰白的老人正專心地在蒔花弄草。

  「請問,是鍾師傅嗎?」

  鐘孝仁轉頭瞥了這兩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一眼之後,又回過頭去弄他的花花草草,看起來像是根本不想搭理他們。

  在一陣尷尬的沉默後,老人家才總算是淡淡地開了口。

  「你們是誰?特地到『醉月谷』來找我,有什麼事?」

  蘇婕芸立刻說道:「我叫蘇婕芸,因為久仰鍾師傅的釀酒技術,希望能夠請鍾師傅到『金安酒坊』──」

  老人家沒等她說完,就不耐地揮手打斷她的話。

  「我不去!」

  他毫不猶豫的拒絕,讓話都還沒說完的蘇婕芸一陣尷尬。

  看來,想要請動這位師傅到「金安酒坊」去,比她預期的還要困難許多,可是她不願意就這麼放棄。

  「請鍾師傅考慮一下好嗎?不論您要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才肯答應,我們都能盡最配合的。」

  「什麼條件不條件的?我說了不去就不去!你們走吧!」

  眼看鍾師傅態度這麼強硬,一旁的胡寶福有點按捺不住了。

  「欸,我說老師傅啊,婕芸好聲好氣的請求您,您又何必擺出那麼高的姿態呢?到底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肯答應,您就別拐彎抹腳的,儘管開出來就是了。」

  聽了胡寶福的話,蘇婕芸的臉上突地掠過一抹尷尬。

  雖然她知道胡寶福是出於好意想幫腔,可是這番話聽起來隱約有暗暗指責鍾師傅貪心的意味,要是讓老師傅誤會了那可不好。

  她連忙使個眼色,示意胡寶福別再說了,就怕將鍾師傅給惹怒,那就更別想要說服他老人家了。

  她陪著笑臉,溫言婉語地說:「師傅,我們酒坊真的很需要您的幫忙,請您好好考慮看看好嗎?」

  見她擺出這麼委曲求全的低姿態,而鍾師傅仍是一臉不領情的模樣,胡寶福實在看不過去了。

  「鍾師傅,您要知道,『金安酒坊』可是江南第一酒坊,多少釀酒師都希望能到『金安酒坊』工作,您又何必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哼!」鐘孝仁輕蔑地撇了撇唇,哼道:「就算是江南第一酒坊又如何?老子連皇宮都不想待了,區區一間酒坊,我會看在眼裡嗎?況且,你們『金安酒坊』的招牌還能保住多久,那還不一定呢!」

  「你胡說什麼!」聞言,胡寶福氣不過,指著鐘孝仁的鼻子想要開罵。「你這個不識相的老傢夥──」

  「寶大哥,別這樣!」蘇婕芸趕緊開口制止。

  雖然鍾師傅的態度確實太倔傲,可畢竟現在有求於人的是她,態度自然得委婉一點,若是被拒絕幾次就對他老人家口出惡言,只怕真的別想請動這位師傅了。

  「師傅,您不必立刻給我答覆,只求您考慮看看好嗎?」

  鐘孝仁原本被胡寶福給激怒了,氣得想拿起掃帚趕人,可是眼前這年輕姑娘的態度誠懇,又一臉歉意,他滿腔的怒火才勉強壓抑下來。

  「不管怎麼樣,你們回去吧,我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鍾師傅,請您再考慮看看好嗎?我是真的很需要您的幫忙。」

  鍾師傅沒想到話都已經說得毫無轉圜餘地了,她竟然還不肯死心,這樣堅定的毅力倒也少見。

  他忍不住多瞥了蘇婕芸一眼,她那一臉懇求的神情,害他差一點心軟。

  「不成不成,我沒法兒答應妳!就算我有意幫忙,這會兒也是有心無力,要怪只怪你們來得太晚了。」

  「來得太晚?鍾師傅這話是什麼意思?」蘇婕芸連忙追問。

  「因為,我幾天前已經答應要重出江湖了,做人要守信用,既然我已經答應了別人,就不能臨時變卦到妳家的酒坊去。」

  聽了這樣的回答,蘇婕芸不禁大失所望。

  「請問,鍾師傅是答應了什麼人?」她忍不住問。

  「是『鳳舞酒樓』的老闆。」

  「什麼?『鳳舞酒樓』?」蘇婕芸詫異地愣了愣。那間酒樓的老闆,不就是那傳說中喜歡拆別人招牌的人嗎?

  「是啊,我已經答應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釀造出比原先出自『金安酒坊』楊師傅之手還要上等的好酒了。小姑娘,到時候要是妳家江南第一的招牌被拆了,那可別怪我咧!我只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罷了。」

  聽完鍾師傅的話,蘇婕芸的一顆心驀地往下沉。

  看來,「鳳舞酒樓」的老闆已將「金安酒坊」視為敵手,才會打算釀造出比當初楊師傅釀造的還上等的美酒。說不定,那男人的最終目標真的就是要拆了她家「金安酒坊」的招牌。

  正當蘇婕芸感到無助與絕望之際,鐘孝仁瞥見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過來。

  「喏,說人人到,『鳳舞酒樓』的老闆就是他。」鐘孝仁朝蘇婕芸身後指了指。

  蘇婕芸僵硬地回過頭,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正覬覦著「金安酒坊」的招牌,然而一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她整個人不禁僵住了。

  「陸公子?!」

  才會吧……會是她眼花看錯了嗎?

  那個傳說中以拆人招牌為樂的男子,怎麼會是他?而他……接下來想拆的是她家「金安酒坊」的招牌?!

  一陣尖銳的痛楚猛地劃過胸口,她彷彿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咦?原來你們認識啊?那好,你們自個兒慢慢談,我到後頭去忙了。」鐘孝仁說完後,自顧自地到後頭去。

  蘇婕芸怔怔地望著陸允振,過度的震驚,讓她一時還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原來你就是陸允振?」胡寶福皺眉瞪著他。

  「沒錯。」

  陸允振雖是回應著胡寶福的話,目光卻落在蘇婕芸的身上。

  自從得知楊師傅不幸意外去世之後,他知道「金安酒坊」必定會面臨釀不出上等美酒的窘境。

  為了在她需要的時候幫助她,他立刻著手調查哪裡有著擁有一身釀酒絕技的師傅,很快就探聽到這位曾經在皇宮中釀酒的老師傅。

  為了說服這個原本打定主意退隱山林的師傅,他花了許多的時間。

  起初,鍾師傅二話不說地回絕了他的請求,但是這段日子以來,他三天兩頭地親自登門拜訪,到最後,他堅定不懈的誠意終於說服了鍾師傅。

  今日,他是為了與鍾師傅討論將來彼此的合作事宜而來的,想不到卻會在這裡遇見蘇婕芸。

  看來她挺聰明的,也想到了解決酒坊問題的法子,不過他比她早一步就全部為她設想周到了。

  他原本打算等一切打點就緒、等鍾師傅順利釀出了上等美酒之後,再讓她知道這件事情,給她一個驚喜的,但是現在看來,事情要提前「東窗事發」了。

  胡寶福看了看陸允振,又看了看蘇婕芸,接著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

  「好哇!姓陸的,你刻意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故意接近婕芸,原來只是想消除婕芸對你的戒心,心懷不軌地意圖搶奪屬於她的一切!你真是居心叵測!」

  「我心懷不軌、居心叵測?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陸允振皺眉怒瞪著胡寶福,這番不實的指控簡直是莫名其妙!

  「我胡說?我真的是胡說嗎?」

  胡寶福瞥了眼身旁的蘇婕芸,見她的臉色蒼白,他立即以護花使者自居,跟陸允振槓上了。

  「難道你堂堂『鳳舞山莊』的少主,不是以拆人招牌為樂嗎?你不只拆了『維馨酒館』的招牌,過去這幾年來,你還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用盡一切手段地強取豪奪,不只北方好幾間茶莊全都被你併吞了,甚至就連許多布莊、米行、馬場,也全都遭到你的『染指』,難道不是嗎?」

  「你倒是對我很瞭解嘛!」一抹譏誚掠過陸允振的眼底,不難猜出胡寶福暗中調查他的原因。

  想必是因為前陣子「鳳舞酒樓」風風光光進駐江南,對這位「江南第一酒樓」的少爺造成了莫大的壓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胡寶福哼道。

  想當初,那間「維馨酒館」在開張之時,曾經擁有旺盛的野心,試圖與「萬福酒樓」搶奪「江南第一酒樓」的頭銜。

  出現這樣一個競爭者,身為「萬福酒樓」的少爺,他自然相當留意「維馨酒館」的一舉一動。

  然而,經過幾年的時間,那「維馨酒館」始終無法與「萬福酒樓」抗衡。想不到,就在他逐漸不將對方當一回事的時候,「維馨酒館」的招牌竟然被人拆下,換成了「鳳舞酒樓」的招牌!

  為了弄清楚對手的實力,胡寶福特地在暗中進行了一番仔細的調查,並且心驚地得知「鳳舞山莊」的少主是個相當有本事的男人。據說,只要他想要的東西,至今還沒有到不了手的。

  「難道你能否認自己過去強取豪奪的行徑?先前『維馨酒館』的一些夥計,不是還曾為了生計向你極力爭取福利嗎?結果你不僅不同意,還將他們全部開除,統統換上了自己的人手,這件事情難道是假的?」胡寶福質問道。

  「你說的都沒錯,那確實是真的。」陸允振面色不改地說。

  一間店鋪換了新的東家,自然都會進行一些改革,而既然他將「維馨酒館」的招牌換成了「鳳舞酒樓」,當然也有好好經營的打算,因此讓他信得過的一批手下進駐酒樓,本來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至於「維馨酒館」原先的那些夥計,他早就清楚明白地告訴過他們──倘若願意接受他手下的訓練與指揮,那麼便可以留下來,並且依照他們過去待在「維馨酒館」的工資來計算。

  但是那些人眼看「鳳舞酒樓」的財力雄厚,便貪婪地要求增加工資,卻不願意配合做一些調整與改變,他豈能任這些人無理地予取予求?

  「既然是真的,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跟你,的確沒什麼好說的。」陸允振冷冷地回應。

  對於一個與他毫不相干、他也根本不在乎的傢夥,陸允振不認為有白費唇舌解釋的必要。

  只不過,聽見他這樣的回答,蘇婕芸卻以為陸允振是承認了胡寶福的所有指控,一顆心霎時宛如浸入冰冷的湖水中,瞬間寒透了。

  他竟然是這麼蠻橫無情的人,而且是心懷不軌地靠近她──這個「事實」宛如一條帶刺的長鞭,狠狠抽打著她脆弱的心。

  胡寶福眼看蘇婕芸的神情變得蒼白僵硬,便挺身站在她的面前,保護意味十足。

  「那麼,這回『鳳舞山莊』的少主大老遠地從北方到江南來,除了『維馨酒館』之外,還想要奪取什麼?蘇家那塊江南第一酒坊的招牌嗎?」

  「你胡說八道夠了嗎?我從來沒有想要江南第一酒坊的招牌!」陸允振咬牙切齒地反駁。

  他不願蘇婕芸對他有所誤解,然而就在他想要好好解釋的時候,蘇婕芸卻幽幽地開口──

  「寶大哥真的是在胡說八道嗎?」

  陸允振的濃眉一皺,忍不住在心底惱怒地低咒。

  該死!她果然受了剛才胡寶福那些話的影響!

  胡寶福忽然又一臉深思地開口道:「據我所知,先前『鳳舞酒樓』曾向『金安酒坊』訂了一批貨,而約定交貨的那一天,正好是楊師傅在深夜返家時遭到暗算,不幸身亡的那一天吧?」

  「那丌如何?」陸允振惱怒地瞪著這傢夥。

  倘若不是念在胡寶福算是蘇婕芸的朋友,再加上他不想在蘇婕芸的面前表現出太過野蠻粗暴的一面,他早就按捺不住地揮拳過去,狠狠教訓這個不斷攻訐抹黑他的混帳傢夥了!

  「不如何,只是這些事情未免太過巧合了。」胡寶福盯著他,一臉懷疑地說:「楊師傅不幸遇害,而兇手逃逸無蹤,一直到現在還找不到兇手。依我看,說不定是某人知道楊師傅對『金安酒坊』的重要性,故意買通殺手對楊師傅下手,再取走楊師傅身上的財物,假裝成是殺人劫財的模樣罷了。」

  「你簡直是在血口噴人!」陸允振忍無可忍地一把揪住胡寶福的衣襟。「你給我聽清楚了,我從來就不認識『金安酒坊』的楊師傅,我也從來沒打算要對付『金安酒坊』,更不可能做出任何傷害婕芸的事情!」

  他那怒目瞪視的神情,宛如一頭狂怒中的獅子,正打算狠狠地吞噬他的獵物般,那駭人的氣勢讓胡寶福一陣膽寒,但為了蘇婕芸,他仍是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你以為矢口否認,就能替自己脫罪嗎?你找了這位鍾師傅替你釀酒,就足以證明你是衝著『金安酒坊』而來的!難道你能否認你要求鍾師傅釀造出比過去楊師傅釀的還要更好的酒嗎?」

  「沒錯,我確實是要鍾師傅釀造出品質比過去『金安酒坊』還要上等的美酒,但那並不是為了要對付『金安酒坊』,事實上,我是要──」

  「夠了!什麼都不用說了!」蘇婕芸激動地打斷他的話,殘酷的事實太過傷人,她不願意再聽下去了。

  她痛心地望著陸允振,美麗的眼眸中溢滿淚水。原本愛戀著他的一顆芳心,霎時裂成了無數個碎片。

  看著她那大受打擊的模樣,陸允振的臉色一變。他一把甩開胡寶福,黑眸沉痛地望著蘇婕芸。

  「妳相信這小子的滿口胡言?」

  他費盡心思所做的每一件事,全都是為了她,而她竟然寧可相信胡寶福這個滿口胡言的傢夥!

  「我不相信他,難道要相信你嗎?」蘇婕芸激動哽咽地反問。

  他那受傷的眼神,讓蘇婕芸的心更痛,宛如被人在傷口上撒鹽似的,讓她有股想要大哭的衝動。

  她不懂,明明他的這些不軌意圖都被胡寶福揭穿了,他怎麼還能用這種彷彿深愛著她的神情和目光望著她?

  難道,他以為她是那麼的愚蠢好騙,只要隨便哄一哄,她一顆心就會無法自拔地為他沉淪嗎?

  曾經,她真的以為他是在乎她的,但原來……原來他的溫柔關懷、他的深情注視,全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婕芸,咱們走,別再繼續跟這個心懷不軌的傢夥糾纏下去!」胡寶福說著,打算立刻護著蘇婕芸離開。

  「不,等等!」

  陸允振一把捉住蘇婕芸的手腕,將欲離開的她拉了回來。

  蘇婕芸沒料到他會這麼做,頓失重心的她,纖細的身子無法控制地跌進他的懷抱中。

  他寬闊的胸膛依舊如此厚實溫暖,依舊讓她怦然心跳、芳心顫動,可是這樣的反應卻讓蘇婕芸萬分懊惱,恨極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心。

  「婕芸,妳聽我說,事情不是妳以為的那樣,我從來沒想要傷害妳,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妳──」

  「放開我!我不想聽你的任何解釋!我也不想再看見你了!」

  蘇婕芸激動地掙脫陸允振的懷抱,轉身快步奔上馬車。胡寶福立刻跟上了馬車,並命令車伕立即啟程離開。

  看著那輛馬車迅速離去,陸允振忍不住惱怒地咒罵。

  該死的胡寶福!可惡的混帳傢夥!

  胡寶福是故意在蘇婕芸的面前詆毀他,好讓她誤會他、憎恨他的吧?但是他不會讓胡寶福稱心如意地破壞他和蘇婕芸之間的感情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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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7:41: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從「醉月谷」離開的一路上,蘇婕芸的心情極度氣憤與傷心,她必須拚了命地壓抑,才能勉強克制住不掉眼淚。

  胡寶福見她這麼傷心,更是忍不住迭聲咒罵陸允振的陰狠狡詐、居心叵測。

  聽著那些話,蘇婕芸的心彷彿不斷地被淩遲、鞭答,無法遏抑的痛楚讓她幾乎承受不住。

  她真的很不願意相信陸允振是那樣可恨的男人,可是……

  你說的都沒錯,那確實是真的。

  我確實是要鍾師傅釀造出品質比過去「金安酒坊」還要上等的美酒……

  面對胡寶福的質問,他自己都已經親口承認了,她還能幫他找什麼藉口或理由來脫罪?

  一想到自己一見傾心的下場,竟是如此不堪,蘇婕芸的眼眶就一陣濕熱,很想找個地方好好大哭一場。

  「嫁給我吧,婕芸。」胡寶福突然再度開口求親。「現在『金安酒坊』沒了楊師傅,陷入危機之中,其他酒坊都虎視耽耽地想要擊垮你們。只要妳嫁給我,兩家勢力結合,一定可以重振聲勢的。我已經接洽了好幾個技術不錯的釀酒師傅,他們都願意來為我效命,妳不用擔心我會撐不起『金安酒坊』的。」他態度誠懇地看著她。

  「婕芸,相信我,只有我們兩家同心協力,才能不讓陸允振那個野心勃勃的傢夥將咱們兩家的招牌都拆了。婕芸,讓我照顧妳,保護妳吧!」

  對於胡寶福的這番好意,蘇婕芸只能沉默不語,過度心痛的她,什麼都無法想,也無法開口。

  見她這個模樣,胡寶福知道一時半刻要不到想要的答案,也只好先將她送回了蘇家。

  一回到家中,蘇婕芸努力克制情緒,不許自己流露出半點悲傷的神情,就怕病重的爹還要擔心她的情況。

  而就在她正打算前去探望爹的時候,一名家僕突然急匆匆地奔了過來,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彷彿發生了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

  「小……小姐、小姐!」家僕一面喘著,一邊叫嚷。

  「怎麼了?春福,發生什麼事?」蘇婕芸問道,心中暗自祈禱千萬別又發生了什麼棘手的意外。

  「外頭有個男人,自稱是神醫魯逕天,要來替老爺看診。」

  蘇婕芸詫異地愣了愣,一抹疑惑浮上心頭。

  「神醫魯逕天?會不會是想要誆騙錢財的江湖術士?」

  他們並沒有對外徵醫,那大夫怎麼會找上門來?該不會那人其實只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因為聽見爹病了的消息,所以想要上門來拐騙吧?

  「應該不會,因為剛才外頭正好有個突然癲癇病發的老頭兒,他隨手紮了幾針,那老頭兒竟然立刻沒事了,是奴才親眼看到的!」

  旁邊有個家僕剛才聽見了春福的嚷嚷,也神情興奮地靠了過來。

  「小姐,奴才曾聽說神醫魯逕天有著『再世華佗』的美譽,只是他的行蹤飄忽不定,有錢還未必能請得到他來看診。據說,只要魯大夫願意出手,就算已經被牛頭馬面抓到鬼門關前的人,他還是能救回來!」

  聽了這兩個家僕的話,蘇婕芸的精神一振,心中頓時湧上無限的希望。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快請那位魯大夫進來吧!」

  「是。」

  家僕立刻去請人,一會兒後,一名仙風道骨的男人走了進來。

  「聽說妳爹得了肺病?」

  「是,先前請過其他大夫來看,一直沒有起色。」

  「帶路吧,我去瞧瞧。」

  「魯大夫這邊請。」

  蘇婕芸將魯逕天帶到爹的房裡,爹服過藥後,現正睡得沉。

  在仔細地把過脈之後,魯逕天說道:「妳爹這病,應該已經拖了兩個月了吧?」

  「是。」

  見魯大夫光是把脈,就能準確無誤地說出爹染病的時間,蘇婕芸不禁在心中佩服不已。

  「請問魯大夫……我爹的病能治得好嗎?」她既緊張又擔心地問,就怕聽見什麼不好的回答。

  魯逕天聞言,臉上揚起一抹自負的笑。

  「我想救的人,至今還沒有失手的。」

  蘇婕芸鬆了口氣,臉上總算再度展現歡顏。

  「那就有勞大夫了,無論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代價?甭了,妳一文錢也不必給我。」魯逕天揮了揮手,他已經從某個男人那兒,得到了代價。

  原本他這個時候,應該人在東北一帶採藥的,想不到「鳳舞山莊」少主陸允振卻找上了他,要他到江南來幫忙診治病人。

  他其實根本無意改變行程走這一趟的,所以刻意刁難陸允振,提出除非給他千年人蔘、天山雪蓮當作代價,否則他拒絕過來看診。

  沒想到,陸允振竟然真的弄來那些珍貴又稀有的藥材,看在這樣的誠意上,他才走這一遭的。

  魯逕天打開隨身的醫箱,取出各式針灸器具,先用火燒烤銀針之後,開始動手替蘇英豪紮針。

  他的手法既俐落又精準,更驚人的是,蘇英豪似乎一點兒也不感覺疼痛,依舊睡得很沉。

  過了一會兒,蘇英豪原本灰敗的臉色,變得紅潤許多,接著魯逕天又在紙上寫下藥方,交到蘇婕芸手中。

  「妳就按照我的方子去抓藥,每隔三個時辰給妳爹服用一帖,必須不間斷地服用半個月。」

  「是,謝謝大夫。」

  「別謝了,妳爹的病不會有大礙了,接下來只要按時服藥和靜養即可。不過剛才我替他把脈時,發現他體內有一股抑鬱之氣留滯。心病還得心藥醫,想讓妳爹快點復原的話,盡量別讓妳爹再為任何事情操煩了,知道嗎?」

  「知道了。」

  蘇婕芸謹記大大的吩咐,但心中卻不禁暗暗煩惱了起來。

  爹會這樣抑鬱操煩,肯定還因為至交好友楊師傅突然發生意外去世,再加上「金安酒坊」面臨釀不出好酒的棘手問題。

  但,這心病該怎麼醫呢?

  倘若在爹的病情好轉之前,「金安酒坊」的招牌被拆了,那爹會不會因為大受打擊又病倒了?

  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蘇婕芸的心就狠狠揪緊。

  不行,現在爹的病情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好轉,她一定不能讓爹再承受任何打擊,以免影響了病情。

  但是……她該怎麼做,才能避免「金安酒坊」的招牌被拆了呢?

  解鈴還須繫鈴人,她知道一切的癥結都在陸允振身上……一想起那個男人,蘇婕芸的心又再度泛起了難忍的痛楚。

  都怪她,都怪她自己還沒有弄清楚陸允振的來歷與意圖,一顆心就不受控制地遺落在他身上……

  不,她實在不想見他,更不想去求那個男人啊!

  可是,該怎麼辦?她到底能怎麼辦?

  ※※※※

  心中的壓力與痛苦,讓蘇婕芸一連三天足不出戶,逃避似地躲在家裡,就怕一上街,又會遇見那個令她心動卻心痛的男人。

  這些日子以來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是爹的病情在按時服用神醫魯逕天的藥方之後,明顯有了好轉。

  蘇婕芸對此感到欣喜不已,然而,一想起魯逕天的囑咐,再想到「金安酒坊」的窘境目前仍未解決,她的胸口就彷彿有塊大石頭沉甸甸地壓住似的。

  正當她猶豫掙扎著到底該不該去找陸允振的時候,胡寶福又登門拜訪。他雖然說是要探望爹的病情,可是聊沒幾句,竟又將話題轉到求親一事。

  她實在不懂,明明她已經不只一次地婉拒婚事,而他也很清楚她的心裡並不愛他,為什麼他還會想娶一個不愛他的妻子,甚至還口口聲聲地說會為她保住「金安酒坊」呢?

  一想到酒坊面臨的危機,蘇婕芸就有深深的無力感,難道……難道真的非得嫁給胡寶福才有辦法保住「金安酒坊」?

  這念頭才剛閃過腦海,一股強烈的抗拒就湧上心頭。無論如何,她實在作不出這樣的決定。

  經過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之後,蘇婕芸還是決定去見見陸允振。

  這天用完午膳之後,她帶著貼身丫鬟秋月,前往陸允振位於城北「鳳舞酒樓」附近的住所。

  經過通報,奴僕領著她進入大廳,然而她沒看見陸允振,反而見到一名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

  賀淨茹昂著下巴,冷冷打量著蘇婕芸。

  自從跟著陸允振來到江南後,她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他心中愛了十年的女子,剛才一聽家僕說蘇婕芸找上門來,她當然要乘機見見對方。

  賀淨茹刻意用最挑剔、最刻薄的眼光從頭到腳審視蘇婕芸,卻挫折地發現她找不出半點缺陷。

  這蘇婕芸確實很美,美得讓賀淨茹相形見絀,同時也讓她的心裡湧上無限的嫉妒與不甘心。

  「陸公子呢?」蘇婕芸問道。她不是沒有察覺眼前這姑娘不太友善的目光,但是她無心理會。

  「允振哥在沐浴,他每天通常都這個時候沐浴,這個習慣十年來都沒有改變。」賀淨茹刻意營造出她與陸允振關係匪淺的曖昧感。

  聽了這番話,蘇婕芸微微一僵。

  十年來都沒有改變?這麼說來,這名女子待在陸允振身邊十年了?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蘇婕芸忍不住猜測,而一股壓抑不住的醋意驀地在心底翻攪著。

  「蘇姑娘特地來找允振哥,不知道有什麼事?如果是很緊急的事情,我可以進浴池去請允振哥出來。」賀淨茹猜測蘇婕芸應該不會真的要她進浴池找人,才敢大膽地這麼說。

  果不其然,一聽見她的話,蘇婕芸立刻搖頭,俏臉上的表情更僵硬了。

  「不用了,我在這兒等就好了。」

  去浴池找他?他們的「關係」這麼親密?

  原來……陸允振的身邊早已有了女人,那麼,先前他對她那些熱情的目光、溫柔的關懷,真的全都只是假裝的?

  蘇婕芸咬了咬牙,一想到眼前這女人與陸允振如此親密,她的心底就宛如有萬千隻蟲蟻狠狠地啃噬她的心般。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現了。

  「婕芸?」

  聽見這個低沉的嗓音,蘇婕芸的心驀地一陣揪緊。

  她回頭,看見了陸允振,而她的心裡也霎時掀起一陣強烈的情緒。

  蘇婕芸發現,即使她無法諒解他所做的一切,她的心卻還是深深為他悸動,甚至在乍見他的瞬間,有股渴望想要撲進他溫暖寬闊的懷抱裡。

  但……他的懷抱,並不屬於她,他的身邊早已有別的女人了呀!

  蘇婕芸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拋開兒女私情。今天她不是為自己而來的──她努力提醒自己這一點。

  「我有事想跟你談談。」她說著,目光瞥著一旁的賀淨茹,忍不住補了一句。「單獨談談。」

  「好。淨茹,妳先帶秋月到偏堂去吧。」

  「這……好吧。」

  賀淨茹很顯然不太情願讓他們兩人獨處,而秋月也顯得有些遲疑,畢竟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該要陪在小姐身邊的呀!

  「小姐……」

  「沒關係。」蘇婕芸說道:「秋月,妳就跟這位小姐一起過去吧,我有事情要跟陸公子談。」

  「是。」

  當賀淨茹和秋月離開後,陸允振差點忍不住想將蘇婕芸擁入懷中。

  幾天前,在胡寶福的刻意攻訐之下,她對他產生了極大的誤會,他急著想找她解釋清楚,可是這幾天她始終將自己關在家裡,讓他見不著她。

  正當他快按捺不住,認真考慮要直闖蘇家去找她時,想不到她就來了。

  「妳要跟我談什麼事?」他決定先聽聽她想說些什麼。

  「我想問你──你到底要怎麼樣,才願意放過『金安酒坊』?」

  這個問題,讓陸允振的眼底掠過一抹深深的無奈。

  「我說過了,我從來就沒有想要『金安酒坊』的招牌,不論是過去、現在或是將來,我都沒有打算要奪走『金安酒坊』。」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極度認真,可是,那專注得令蘇婕芸不禁芳心悸動的眼神,卻讓她的情緒激動起來。

  「我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了!你也別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絕對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一想到自己這麼輕易就上鉤,這麼輕易就愛上他,蘇婕芸就覺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她更恨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即使是現在,她竟然還會不爭氣地被他的眼神和語氣給擾亂了心緒。

  「妳不相信我,卻相信胡寶福?那混帳傢夥只是刻意要誤導妳,讓妳誤會我、憎恨我罷了!」

  「不許你這麼說寶大哥!這段日子以來,他不斷地想幫助我,甚至願意娶我來幫助『金安酒坊』度過難關,他才不是你口中那種心機深沉的人!」

  「他要幫助『金安酒坊』度過難關?哼,他想娶妳,只不過是為了將『金安酒坊』佔為已有罷了!」

  「胡說!寶大哥和我認識這麼多年,如果想要奪取『金安酒坊』,早就有所行動了,何必要等到現在?」

  「那是因為他現在覺得『萬福酒樓』的招牌受到威脅,他怕他家的招牌會砸在他的手中,所以才想要併吞『金安酒坊』來擴張勢力!」陸允振忿忿地說。

  由於胡寶福極力在蘇婕芸面前詆毀他的態度讓他起疑,所以他暗中派了好幾名手下去調查胡寶福的一切,果然發現了許多疑點,現在正深入地調查中。

  如果他所得到的線索無誤,那麼真正不懷好意的人其實是胡寶福,而她卻把壞人當成好人,反倒不肯相信他這個真正對她好、處處為她設想的人!

  「胡說,我才不信!寶大哥絕對不是那種人!」

  「妳──」

  她一面倒地偏袒胡寶福,讓陸允振不禁惱怒了起來。

  「妳跟我來。」

  他一把拉著她的手,往大廳外走。

  「等等,你要帶我去哪兒?」

  「來了就知道。」

  蘇婕芸掙脫不了他的手,只能一路被拉著走。

  ※※※※

  「這裡是……酒窖?」

  「沒錯。」

  陸允振將她帶到一間酒窖,而關上酒窖門之後,蘇婕芸才發現裡頭除了他們之外沒有其他的人。

  在密閉的空間中與陸允振單獨相處,讓她強烈地感覺到他的存在,整個人彷彿被他灼熱的氣息給包圍了起來,害她的心跳無法控制地不斷加快。

  為了才讓自己的注意力全被這男人佔據,蘇婕芸故作若無其事地四處張望,結果看見酒窖中擱著一罈罈的酒,香氣四溢。

  這些……應該就是鍾師傅為陸允振釀造的吧?

  一想到他要求鍾師傅釀出比「金安酒坊」更上等的美酒,蘇婕芸就不禁氣忿地咬了咬唇,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赫然發現那些酒罈外頭竟然全都印上了「金安酒坊」四個字!

  「這是怎麼回事?」她指著酒罈質問。

  「就是我要帶妳來看的東西。」

  「什麼?」蘇婕芸驚訝又不解地瞪著他。「既然你不怕我發現酒罈上的字,為什麼又要口口聲聲否認你對『金安酒坊』的意圖?難道這些酒,不是要等你順利奪走『金安酒坊』之後賣的嗎?」

  「當然不是,這些是要當成『金安酒坊』的酒,交給你們去賣的。另外,鍾師傅還會幫忙訓練幾名釀酒師傅,到時候,這些師傅全都會進駐『金安酒坊』,你們就不必擔心釀不出上等美酒的問題了。」

  說起來,都怪他當初為了想給蘇婕芸一個驚喜,才沒有直接請鍾師傅到「金安酒坊」去,也才會讓胡寶福有機會挑撥離間,造成現在這樣的誤會。

  蘇婕芸一怔,難以置信地搖頭。

  「我不信,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一定非要對我有好處,我才能為妳做嗎?」

  「為我?」蘇婕芸的心一陣揪緊。

  「當然是為妳。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妳。」

  他這番深情的話,差點讓蘇婕芸的心再度沉淪,可是,一想到那個跟了他十年的女子,她就強迫自己不能被衝動的情感矇蔽了理智。

  「咱們非親非故的,我才不信你這麼做不求回報、沒有目的!」

  陸允振又無奈、又懊惱地咬了咬牙。「妳就這麼不相信我?妳就這麼聽信姓胡的那混帳傢夥的話?」

  「當然!你和他之間,我當然選擇相信他!」

  畢竟,蘇、胡兩家之間有著多年的交情,就算她並不愛胡寶福,至少他們始終是朋友。

  她斬釘截鐵的回答,惹怒了陸允振。

  「妳相信他?妳竟然選擇相信他?」他真想抓住她的肩頭死命搖晃,看看能不能讓她的頭腦清楚一點。「明明他才是那個不斷挑撥離間、居心叵測的人!」

  「胡說!寶大哥怎麼可能會是那樣的人?他一直想幫助我,甚至還不只一次地向我求親,說他願意幫助『金安酒坊』度過危機。」

  「妳──」陸允振額角的青筋暴動,惱怒地說:「妳以為嫁給他,就救得了『金安酒坊』?就算他是『萬福酒樓』的少爺,也絕對不會是我的對手,妳要是嫁給他,就等著看他窮途潦倒吧!」

  窮途潦倒?蘇婕芸驚愕地瞪著他,就見他的俊臉布滿怒氣,像是巴不得立刻將胡寶福給踩在腳下般。

  「你……你只不過是想恫嚇我罷了。」

  「恫嚇?妳恐怕太小看了我的能力。妳若是敢嫁給他,我保證,『萬福酒樓』的招牌不出三個月就會成為一文不值的破爛!」

  聽見他的警告,蘇婕芸震驚地倒抽口氣。

  「你怎麼可以這樣威脅我?太卑劣了!」

  卑劣?

  這個小傻瓜,根本不知道胡寶福只是一心想將「金安酒坊」佔為已有,但是他可清楚得很!

  跟她說了這麼許多,她卻仍然不肯相信,面對胡寶福一方面不斷地挑撥離間、一方面不斷地向她求親,他知道自己得用最快速有效的方法來杜絕胡寶福的陰謀才行。

  如果非要讓她以為他是壞人,如果非得用威脅的方法,才能保護她,那他也只好暫時依她「期望」地當個壞人了。

  「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對付我?非要把我逼到求助無門的地步?」蘇婕芸傷心又氣憤地問。

  陸允振皺緊了眉頭。「我從來就沒有要對付妳。」

  「怎麼會沒有?你剛才不就威脅我不准嫁給寶大哥?」

  聽她動不動就要將胡寶福給扯進來,陸允振咬牙切齒,實在很想將那個混帳傢夥大卸八塊。

  「妳難道真的想嫁他?妳愛他嗎?」他神色不善地逼問。他看得出來,她根本一點兒也不愛那個傢夥!

  「我……」蘇婕芸果然答不出來。

  她剛才說要考慮胡寶福的求親,其實只不過是氣話罷了,不論基於任何理由,她都不可能嫁給胡寶福的。

  「妳根本不愛他,妳心裡的人是我!妳愛的是我!」

  「誰說的?你別胡說!」她急躁地否認,就怕自己的一片真心成了他耍弄利用的工具。

  「真的是胡說嗎?」

  「當然,我才沒有愛你!我沒──呀!」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允振一把扯進懷中,而他的唇立刻覆下,堵住了那些口是心非的話。

  「不……唔──」

  蘇婕芸想要反抗、想要逃開,可是她纖細的身子被陸允振牢牢地箝制在懷中,根本掙脫不了。

  他有力的臂膀和寬厚的胸膛宛如一張密密的網,將她牢牢地困在其中,讓她無處可逃,只能陷溺在他火熱的親吻下。

  他熾烈的氣息與火熱的親吻,讓她的思緒迅速陷入一片紛亂,她很快就忘了自己該抗拒,不僅不自覺地伸手摟住他,甚至還在他的誘引下,為他分開唇齒,讓他能夠更進一步地品嘗她的滋味。

  他就像一團熾熱的火光,引誘她成為撲火的飛蛾。

  隨著他愈來愈熱切的吮吻,天旋地轉的感覺愈來愈強烈,讓蘇婕芸幾乎沒法兒好好站立了。

  陸允振順勢將她推靠在牆上,火熱的親吻不曾停歇,他根本就停不下來。

  對她的渴望已經太久太久了,現在好不容易真真切切地觸碰到她,讓他體內的慾望就如同出柙的猛獸,完全無法控制住。

  他的大掌探入她的衣襟,甚至溜進了兜兒底下,愛撫她那一身細緻得不可思議的肌膚。

  一察覺到他放肆的舉動,蘇婕芸立即慌張地想制止他。

  「不……不行……」

  陸允振彷彿沒聽見她的話,大掌繼續在她的身上遊移,最後甚至罩上了她胸前的豐盈,火熱地愛撫了起來。

  「啊……不要……」

  蘇婕芸又羞又慌地抗議,然而她喊出口的聲音,卻像是欲拒還迎般的嬌媚至極,當然也起不了任何制止的作用。

  在他飽含情慾的挑弄下,她的雙乳變得更加飽滿,而他的手指邪惡地搓弄著她的乳尖,讓那兩只敏感的蓓蕾很快地挺立。

  蘇婕芸意亂情迷地喘著氣,被他觸碰的地方宛如著了火一般熱燙,也讓她整個人彷彿融化成一灘水般,只能任他繼續為所欲為……

  他說的沒錯,她心裡的人是他,她愛人是他,從來就只有他一個人。

  早在見到他第一眼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經沉淪了,要她如何抗拒得了自己心愛的男人?

  聽著她那愈來愈嬌媚的喘息,陸允振的慾望也愈來愈高張。

  他動手解開她的衣衫,扯下她的兜兒,釋放她珍貴的渾圓,那美得令人屏息的雙乳,讓他為之瘋狂。

  他低下頭,吻住一只蓓蕾,並將它含在口中細細地吮吻,像是在品嚐世間最甜蜜珍貴的果實。

  「啊……」

  一陣陣陌生的快感排出倒海地襲來,幾乎快讓蘇婕芸招架不住了。

  她喘著氣,抱住他,一雙美眸因為動情而顯得氤氳,然而,當她的目光不經意又落在印有「金安酒坊」字樣的酒罈上時,身子驀地一僵,整個人宛如被潑了盆冰水般的瞬間清醒。

  「不!放開我!」

  她突然使盡全力地推開陸允振,用顫抖的手迅速整理衣衫。

  一想到他剛才對她所做的一切,還有自己意亂情迷的反應,極度的羞慚與憤怒就湧上心頭。

  「你怎麼能……怎麼能這樣對我?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一個可以隨便狎弄的青樓女子嗎?」

  「妳──」陸允振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她竟然將他看成這樣惡劣的男人?他惱怒地皺起眉頭。

  這個執意將他當成壞人的小笨蛋,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眼看她穿好衣裳之後轉身想跑掉,他牙一咬,開口說道:「妳剛才不是問我,要怎麼樣才願意放過『金安酒坊』嗎?好,我現在就告訴妳!」

  蘇婕芸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

  陸允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緩緩說道:「我的條件就是──妳必須嫁給我。」

  「什麼?!」

  「妳想要我不再對付『金安酒坊』,唯一的條件就是妳必須嫁給我!」

  既然他非得當壞人才能守護她,讓這小傻瓜不會中了別人的圈套,衝動地投入心懷不軌的豺狼手中,那麼,他也只好當個壞人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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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嫁?不嫁?

  即使知道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但是蘇婕芸的心裡仍免不了要陷入一陣掙扎。

  能夠嫁給自己心中所愛的人,絕對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她的心裡卻仍猶豫不決,不確定那個男人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是好人?抑或是心懷不軌的壞人?

  他想娶她為妻,是不是非關情愛,而是另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目的?否則他怎麼會以威脅的方式,逼她非嫁他不可呢?

  蘇婕芸被這些問題所煩心,整日愁眉不展,最後在丫鬟秋月的建議下,上街去透透氣、散散心。

  只不過,她人雖然到了外頭,一顆心卻仍困在煩亂糾結的混亂之中,直到突然的一陣騷動,才拉回了她的心思。

  她抬頭一看,就見遠處的街角佇立著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陸允振!

  雖然隔了一大段距離,但是她相信自己不會認錯的。

  此刻,他正佇立在街頭,而有一對中年夫婦竟當街向他下跪磕頭。

  「發生了什麼事?」她詫異地看著那畫面。

  秋月也好奇得不得了,於是趕緊找了一旁熟識的珠花小販來探聽消息。

  珠花小販瞥了陸允振和那對中年夫婦一眼,說道:「喔,那是昨兒個城裡發生的大消息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秋月連忙問道。

  這幾天她幾乎都陪著心煩意亂的小姐待在家中,因此都不知道城裡發生了什麼事。

  「跪在地上的那男人,是前陣子跟著『鳳舞』的陸老闆一塊兒到江南來的,聽說是『鳳舞山莊』老總管的兒子,想不到他一到江南就染上賭癮,不只輸光了身上的銀兩,竟然還拿了北方老家的地契去賭,結果也輸掉了。」

  「什麼?結果呢?」秋月追問。

  「結果他們夫婦沒臉繼續待在『鳳舞酒樓』幫忙,打算回北方去,而陸老闆聽說了這件事,不僅派人將他們找回來,還出面替他們贖回了地契,無條件還給他們,甚至還讓他們夫婦倆繼續留在『鳳舞酒樓』做事呢!」

  「真的?無條件還給他們?」秋月驚訝地問,而一旁的蘇婕芸更是詫異得瞪大了眼。

  「是啊,有老闆能當成這樣的,還真是不容易,所以這會兒那夫婦倆應該是感激到不行,才忍不住磕頭感謝吧。」

  聽完了珠花小販的話,蘇婕芸的心裡不僅感動不已,同時也對先前胡寶福對陸允振的那番指控產生了動搖。

  而就在這個時候,陸允振扶起了那對夫婦,低聲對他們吩咐了些什麼,就見那對夫婦立刻去向一旁的包子小販買了許多熱騰騰的包子,拿去分送給聚集在角落的一群貧苦孩子。

  「陸老闆常會買包子分送給那些餓肚子的孩子們,他真是個慷慨又熱心的人啊!」珠花小販忍不住補充。

  看著那些孩子興高采烈地吃著包子的模樣,蘇婕芸的心受到了強烈的衝擊,一股深深的感動湧上心頭。

  如果陸允振真的是個冷酷無情、以拆人招牌為樂的男子,怎麼可能還會如此慷慨地對待下屬、如此慷慨地對待這些孩子?

  這樣的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是居心叵測的壞人?她想,肯定是胡寶福誤會了他。

  在這一刻,她打從心底願意相信陸允振,願意相信他真的沒打算要對付「金安酒坊」,而她,也願意嫁給這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

  ※※※※

  就在她上街的隔日,陸允振上門來提親。

  當著爹的面,他對爹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保護、疼愛她一輩子的時候,那一臉認真專注的神情,讓她差一點感動落淚。而在她點頭說願意的那一剎那,心中那克制不住的狂烈悸動讓她知道──她確實是發自內心地願意嫁給這個男人。

  日子就這麼過了一個月,今天,他們拜了堂,而此刻蘇婕芸正一身鳳冠霞帔地端坐在喜房的床榻邊緣。

  一想到自己真的已成了陸允振的妻子,她的心就在胸口猛烈地跳動著。

  自從跌進他的懷抱、沉淪在他熾熱眼眸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裡就隱隱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此時此刻,她確實感到相當歡喜,不過,一想到等等即將面臨的洞房花燭夜,再想到他先前在酒窖中曾對她做的那些舉動,她立即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害羞與無措。

  怎麼辦?怎麼辦?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等等與他獨處、與他同床共枕的場面,她需要多一點勇氣,或是……少一點清醒!

  蘇婕芸忽然掀開喜帕,而這舉動讓等在一旁的秋月嚇了一跳。

  「呀!小姐,妳怎麼自己揭開喜帕了?這是等等姑爺要做的事呀!」

  在秋月的錯愕目光中,蘇婕芸走到桌邊,自己倒了杯酒來喝,而這讓秋月忍不住又是一陣驚呼。

  「小……小姐?!這是合巹酒,等等要跟姑爺一塊兒喝的呀!」

  「別管我,我現在就要喝。」

  「可是小姐的酒量不好,萬一要是喝醉了怎麼辦?」

  「那很好啊,喝醉才好。」她就是不想要太清醒地面對陸允振、面對等會兒即將上場的洞房花燭夜啊!

  一杯、兩杯酒下肚,雖然喝得並不算多,可是對於不擅飲酒的蘇婕芸,卻已足夠發揮作用了。

  她的腦袋開始微微暈眩,四肢也變得像千斤般沉重,但身子卻又像是輕飄飄地走在雲端上。

  當陸允振進入喜房時,就見他的新婚小妻子神色有些茫然與恍惚,看起來像是隨時有可能會醉倒。

  他揮手示意所有人退下之後,關上房門,轉身看著醉態可掬的小妻子,真是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眼看她竟然還想要再倒一杯酒來喝,他連忙動手將她手中的杯子搶走,仰一首一飲而盡。

  「欸……你幹麼……幹麼搶我酒喝……隔……」蘇婕芸噘起紅唇抗議,最後還打了個酒嗝。

  陸允振不禁搖頭失笑,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貪看她半醉時,那雙頰酡紅、眼神迷濛的嬌媚模樣。

  「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就別喝太多了,要是宿醉了可不好受。」

  「還不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醉酒的她忽然情緒激動地捉著他的衣襟,使勁地搖晃,結果她貓兒般的力氣沒能推動他,反而讓自己的腦袋更加暈眩了。

  陸允振摟著她,無奈又憐惜地嘆息。

  「都是因為我什麼?妳也不說清楚一點,我怎麼知道妳指的是什麼?婕芸?婕芸?妳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蘇婕芸蹙起眉心,忽然覺得他說話的聲音宛如打雷般震耳,讓她頭痛欲裂,難受極了。

  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她決定要他住口別再出聲,而她也立刻採取了最有效的行動──用自己的唇堵住他的嘴!

  陸允振先是詫異地一愣,隨即欣然接受了這個吻,甚至強悍地撬開她的唇齒,加深了這個吻。

  火辣辣的親吻讓蘇婕芸腦袋的暈眩感更加強烈了,整個人嬌弱無力地倒在他的懷抱中。

  或許是酒精的催化,讓她忘了所有的愛恨情仇,也忘了要害羞,此時此刻,她只想沉淪在他的懷裡,當個被他寵愛的小妻子。

  她緊緊摟住他,仿效他的動作,伸出丁香小舌與他繾綣交纏,而她這樣熱烈的反應,立刻引燃了陸允振的慾火。

  他一邊吻著她,一邊動手剝除她的嫁裳,不一會兒,她所有的衣物都已飄落腳邊,美麗的胴體再沒有半絲遮掩。

  「好冷……」她輕聲抗議。

  「等等妳就會覺得熱了。」

  「真的嗎?」

  「真的,我保證。」

  陸允振將她抱上了床,開始親吻她美麗的身子。他親吻著她豐盈的酥胸,舌尖逗弄著敏感的蓓蕾。

  「這樣有沒有讓妳感覺熱一點?」

  「好……好像有……」

  「那這樣呢?有沒有更熱一些?」他一邊問,一邊動手分開她的雙腿,在她最私密的一處輕揉慢撚。

  「啊……」

  蘇婕芸驀地弓起身子,蜷起了腳趾,紅唇逸出一聲嬌媚的喘息。

  他一連串挑情的舉動,果然讓她的身子很快熱燙起來。

  那覆著薄繭的長指,時輕時重地揉弄她腿間的花蕊,那邪惡放肆的撩撥,在她體內掀起一陣陣快感,一股抵擋不住的情慾熱流朝她的腿間匯流而去。

  當陸允振感覺她腿間的花心因為動情而逐漸變得濕潤後,手指便更進一步地探入她的花穴之中,輕輕地抽送起來。

  「啊啊……」

  陌生而強烈的歡愉感,讓蘇婕芸失控地嬌喊,不自覺地輕晃粉臀,配合著他手指抽送的節奏而款擺。

  就在她彷彿快被一波波目眩神迷的快感給推上歡愉的巔峰時,陸允振卻在這個時候抽出了手指。

  蘇婕芸忍不住發出難受的抗議聲,但其實陸允振並沒打算丟下她。他用最快的速度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之後,再度回到她的身邊。

  他溫柔地分開她的雙腿,早已勃發的堅挺抵著她濕潤的花心入口。

  「婕芸,妳愛我嗎?」他問。

  「愛……我愛你……我愛你……」蘇婕芸的理智早已經被酒和情慾之火給燒光了,因此毫不猶豫地坦承自己的心意。

  聽見她的回答,陸允振的心情霎時激動不已。

  自從十年前遇見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渴望能夠擁有善良美好的她,這十年來,他始終在心裡為她空出一個專屬於她的位置。

  如今,等待、期盼了十年的夢想終於實現了,而他心中那多年的空虛,也霎時被她所填滿。

  「婕,妳是我的,這輩子,妳注定要是我的!」

  他摟著她的赤裸嬌胴,腰身一挺,熾熱的慾望貫穿了她的花心,將她真真切切地佔為己有。

  一陣彷彿要將身子撕裂的劇烈痛楚,讓蘇婕芸又驚又痛,原本暖呼呼又軟綿綿的身子驀地變得僵硬,眼角更是迸出了淚水。

  「好疼……不要了!你出去……出去……」她哭著推打他,想要他快點從她的身體裡退出。

  陸允振任由她的粉拳搥打在他的胸膛上,溫柔的親吻宛如細雨一般,綿密地落在她緊蹙的眉心、泛淚的眼角……溫存地安撫著她。

  在他耐心又溫柔的對待下,蘇婕芸體內的情慾之火再度被點燃,而剛才那陣可怕的痛楚已逐漸褪去,她的身子再度因為高張的慾望而緊繃疼痛,迫切渴望他的填滿與佔有。

  她不自覺地晃動粉臀,無言地催促他,陸允振接收到她身體發出的暗示訊息,試探地在她緊窒的花徑中動了動。

  聽見她發出嬌媚舒服的喘息,他知道她真的已經適應了他的存在,才開始放任自己展開需索的進佔。

  他緊摟著她的身子,由緩而快地衝刺,一次又一次地撞擊著她的花心深處,銷魂的快感讓他們緊緊摟抱在一起,一同發出難耐的喘息。

  在這一刻,他們肢體交纏、氣息交融,彷彿就連心魂也合而為一,此生此世再也無法分離……

  激烈的歡愛過後,又醉又累的蘇婕芸深深地睡去,而枕畔的陸允振卻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黑眸中泛著無比溫柔的光芒。

  他收攏手臂,將她嬌小的身子密密實實地納入懷中。

  婕芸,他的妻子,他此生的至愛,他終於如願以償地擁有她了。

  他在她的紅唇上印上一吻,並在心中發誓──

  今生今世,他要好好地珍惜、寵愛她,讓她擁有世間最棒的幸福!

  ※※※※

  清晨,一陣陣悅耳婉轉的蟲鳴聲隱隱約約地響起。

  蘇婕芸原本還沉浸在一場美夢之中,卻被一種持續不斷的奇異感覺給擾得再也睡不著了。

  她緩緩睜開眼,惺忪的美眸看見了一頭黑髮。

  咦?這是什麼情形?

  她愣了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忽然之間,一陣歡愉的快感驀地從她敏感的乳尖傳來,讓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嬌吟。

  「啊……你……啊啊……」

  她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陸允振竟然在她還沒睡醒之際,就「偷襲」她的身子,此刻正埋首在她的雙乳間,邪惡地吮吻著!

  聽見她的聲音,陸允振抬頭望著她。

  「妳醒啦?」他的嗓音低啞,黑眸滿是情慾。

  「你在做什麼?」

  陸允振勾起嘴角,揚起一抺讓蘇婕芸心跳失速的微笑。

  「不是很明顯嗎?還是我做得不夠徹底?那我立刻改進。」他再度低下頭,用更煽情的方式吮吻她的乳尖。

  「啊……不……你……等等……啊……」

  蘇婕芸想要開口制止,可是在他火熱的吮吻下,想說的話全部變成了一聲聲破碎的呻吟。

  陸允振一邊吻著她粉嫩的蓓蕾,大掌也忙著遊移在她赤裸曼妙的胴體上,意圖挑起她的情慾之火。

  剛才天一亮,他就醒來了,看見她就睡在他的懷中,驀地有種身在美夢中的不真實感覺。

  就在他貪看她美麗的睡顏時,睡夢中的她卻一個翻轉,身上的錦被滑至腰際,露出那對赤裸渾圓的雙乳,讓他的慾望瞬間被挑起。

  經過昨夜之後,他對她食髓知味,怎可能壓抑得了想要她的慾望?

  陸允振不再給她任何開口抗議的機會,用火熱的吻堵住她的唇兒,指尖更是在她敏感的腿間不斷揉弄。

  對於情慾還是生手的蘇婕芸,完全抵擋不了他有意撩撥與撫弄,很快的,她的身子發燙,深陷在他所挑起的情慾風暴中。

  她星眸半閉,急促地喘息,赤裸的胴體在他的身下宛如一朵盛綻的花朵,嬌豔而嫵媚,充滿了誘人風情。

  陸允振在一陣火熱深吻之後,動手分開她的雙腿。

  「你做什麼?不要這樣……」蘇婕芸嬌呼抗議。

  此刻不像昨夜,沒有喝了酒之後的暈眩感,蘇婕芸很清醒地感覺到他的任何舉動。

  她害羞地想併攏雙腿,陸允振卻不許她這麼做,仍執意分開她的腿兒,黑眸火熱地盯著她腿間最羞人的秘密。

  蘇婕芸無助地咬著唇兒,羞得整個人像是著了火般熱燙,但是想不到,陸允振不只打算看,還要做得更多。

  見他緩緩地低下頭,蘇婕芸猜出他的意圖,忍不住發出心慌的驚呼。

  「不,你不可以這樣!」

  她臉紅心跳地想要轉身逃開,但是陸允振卻牢牢扣住了她的粉臀,讓她根本無處可逃。

  在她擂鼓般的心跳中,他吻住了她腿間那朵妖豔的花兒。

  「啊──」

  當他的唇舌接觸到她,蘇婕芸覺得自己快被他逼瘋了!

  他竟然親吻她那兒,還用火熱的舌,一次又一次地舔逗著敏感嬌豔的花蕊,不僅如此,他的舌尖還更進一步地探入花穴之中,仿效著男女交歡的舉動,一進一出、一進一出……

  在他放肆狂浪的對待下,蘇婕芸弓起身子,嬌吟連連,直到她瀕臨崩潰的邊緣時,陸允振的唇舌才不再繼續折磨她脆弱的花心。

  他起身,再度吻住了她的唇,胯間早已硬挺的慾望緊抵著她濕燙的腿間,卻不急著立刻進入她。

  他刻意在入口處磨蹭,大掌再度愛撫她的雙乳,邪氣地搓弄早己挺立的蓓蕾,在這樣「上下夾攻」之下,她的身子早已因慾望而緊繃疼痛,渴望他的佔有,可是他卻遲遲不肯進入她的身體裡。

  「想要嗎?」他低聲問。

  蘇婕芸咬著唇兒,嗔惱地瞪著他。

  他肯定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他肯定知道的……

  「要不要?」陸允振又問了一次,手指邪惡地揉弄濕潤的花心。

  蘇婕芸再也按捺不住了,她的指尖掐進了他強壯的臂膀,整個身子迫不及待地迎向他。

  「要……我要……」

  在她說出口的同時,他堅挺的慾望也強悍地衝入她濕熱緊窄的花徑之中,開始狂野地律動。

  一陣激烈的衝刺之後,蘇婕芸的花徑驀地竄過一陣狂喜的痙攣,那過多的歡愉讓她失控地咬住他的肩膀。

  還未滿足的陸允振將她的其中一條腿架到自己肩上,這樣的姿勢讓她的腿兒分得更開,也讓他能夠強悍地頂入她花心的最深處。

  他摟緊了她的身子,狂野地馳騁,那一次又一次強悍的衝刺再度將蘇婕芸推上了絢爛的頂端,而陸允振也終於得到了滿足,在她的身體裡傾瀉所有的熱情,一點兒也不剩……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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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嫁?不嫁?

  即使知道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但是蘇婕芸的心裡仍免不了要陷入一陣掙扎。

  能夠嫁給自己心中所愛的人,絕對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她的心裡卻仍猶豫不決,不確定那個男人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是好人?抑或是心懷不軌的壞人?

  他想娶她為妻,是不是非關情愛,而是另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目的?否則他怎麼會以威脅的方式,逼她非嫁他不可呢?

  蘇婕芸被這些問題所煩心,整日愁眉不展,最後在丫鬟秋月的建議下,上街去透透氣、散散心。

  只不過,她人雖然到了外頭,一顆心卻仍困在煩亂糾結的混亂之中,直到突然的一陣騷動,才拉回了她的心思。

  她抬頭一看,就見遠處的街角佇立著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陸允振!

  雖然隔了一大段距離,但是她相信自己不會認錯的。

  此刻,他正佇立在街頭,而有一對中年夫婦竟當街向他下跪磕頭。

  「發生了什麼事?」她詫異地看著那畫面。

  秋月也好奇得不得了,於是趕緊找了一旁熟識的珠花小販來探聽消息。

  珠花小販瞥了陸允振和那對中年夫婦一眼,說道:「喔,那是昨兒個城裡發生的大消息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秋月連忙問道。

  這幾天她幾乎都陪著心煩意亂的小姐待在家中,因此都不知道城裡發生了什麼事。

  「跪在地上的那男人,是前陣子跟著『鳳舞』的陸老闆一塊兒到江南來的,聽說是『鳳舞山莊』老總管的兒子,想不到他一到江南就染上賭癮,不只輸光了身上的銀兩,竟然還拿了北方老家的地契去賭,結果也輸掉了。」

  「什麼?結果呢?」秋月追問。

  「結果他們夫婦沒臉繼續待在『鳳舞酒樓』幫忙,打算回北方去,而陸老闆聽說了這件事,不僅派人將他們找回來,還出面替他們贖回了地契,無條件還給他們,甚至還讓他們夫婦倆繼續留在『鳳舞酒樓』做事呢!」

  「真的?無條件還給他們?」秋月驚訝地問,而一旁的蘇婕芸更是詫異得瞪大了眼。

  「是啊,有老闆能當成這樣的,還真是不容易,所以這會兒那夫婦倆應該是感激到不行,才忍不住磕頭感謝吧。」

  聽完了珠花小販的話,蘇婕芸的心裡不僅感動不已,同時也對先前胡寶福對陸允振的那番指控產生了動搖。

  而就在這個時候,陸允振扶起了那對夫婦,低聲對他們吩咐了些什麼,就見那對夫婦立刻去向一旁的包子小販買了許多熱騰騰的包子,拿去分送給聚集在角落的一群貧苦孩子。

  「陸老闆常會買包子分送給那些餓肚子的孩子們,他真是個慷慨又熱心的人啊!」珠花小販忍不住補充。

  看著那些孩子興高采烈地吃著包子的模樣,蘇婕芸的心受到了強烈的衝擊,一股深深的感動湧上心頭。

  如果陸允振真的是個冷酷無情、以拆人招牌為樂的男子,怎麼可能還會如此慷慨地對待下屬、如此慷慨地對待這些孩子?

  這樣的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是居心叵測的壞人?她想,肯定是胡寶福誤會了他。

  在這一刻,她打從心底願意相信陸允振,願意相信他真的沒打算要對付「金安酒坊」,而她,也願意嫁給這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

  ※※※※

  就在她上街的隔日,陸允振上門來提親。

  當著爹的面,他對爹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保護、疼愛她一輩子的時候,那一臉認真專注的神情,讓她差一點感動落淚。而在她點頭說願意的那一剎那,心中那克制不住的狂烈悸動讓她知道──她確實是發自內心地願意嫁給這個男人。

  日子就這麼過了一個月,今天,他們拜了堂,而此刻蘇婕芸正一身鳳冠霞帔地端坐在喜房的床榻邊緣。

  一想到自己真的已成了陸允振的妻子,她的心就在胸口猛烈地跳動著。

  自從跌進他的懷抱、沉淪在他熾熱眼眸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裡就隱隱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此時此刻,她確實感到相當歡喜,不過,一想到等等即將面臨的洞房花燭夜,再想到他先前在酒窖中曾對她做的那些舉動,她立即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害羞與無措。

  怎麼辦?怎麼辦?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等等與他獨處、與他同床共枕的場面,她需要多一點勇氣,或是……少一點清醒!

  蘇婕芸忽然掀開喜帕,而這舉動讓等在一旁的秋月嚇了一跳。

  「呀!小姐,妳怎麼自己揭開喜帕了?這是等等姑爺要做的事呀!」

  在秋月的錯愕目光中,蘇婕芸走到桌邊,自己倒了杯酒來喝,而這讓秋月忍不住又是一陣驚呼。

  「小……小姐?!這是合巹酒,等等要跟姑爺一塊兒喝的呀!」

  「別管我,我現在就要喝。」

  「可是小姐的酒量不好,萬一要是喝醉了怎麼辦?」

  「那很好啊,喝醉才好。」她就是不想要太清醒地面對陸允振、面對等會兒即將上場的洞房花燭夜啊!

  一杯、兩杯酒下肚,雖然喝得並不算多,可是對於不擅飲酒的蘇婕芸,卻已足夠發揮作用了。

  她的腦袋開始微微暈眩,四肢也變得像千斤般沉重,但身子卻又像是輕飄飄地走在雲端上。

  當陸允振進入喜房時,就見他的新婚小妻子神色有些茫然與恍惚,看起來像是隨時有可能會醉倒。

  他揮手示意所有人退下之後,關上房門,轉身看著醉態可掬的小妻子,真是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眼看她竟然還想要再倒一杯酒來喝,他連忙動手將她手中的杯子搶走,仰一首一飲而盡。

  「欸……你幹麼……幹麼搶我酒喝……隔……」蘇婕芸噘起紅唇抗議,最後還打了個酒嗝。

  陸允振不禁搖頭失笑,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貪看她半醉時,那雙頰酡紅、眼神迷濛的嬌媚模樣。

  「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就別喝太多了,要是宿醉了可不好受。」

  「還不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醉酒的她忽然情緒激動地捉著他的衣襟,使勁地搖晃,結果她貓兒般的力氣沒能推動他,反而讓自己的腦袋更加暈眩了。

  陸允振摟著她,無奈又憐惜地嘆息。

  「都是因為我什麼?妳也不說清楚一點,我怎麼知道妳指的是什麼?婕芸?婕芸?妳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蘇婕芸蹙起眉心,忽然覺得他說話的聲音宛如打雷般震耳,讓她頭痛欲裂,難受極了。

  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她決定要他住口別再出聲,而她也立刻採取了最有效的行動──用自己的唇堵住他的嘴!

  陸允振先是詫異地一愣,隨即欣然接受了這個吻,甚至強悍地撬開她的唇齒,加深了這個吻。

  火辣辣的親吻讓蘇婕芸腦袋的暈眩感更加強烈了,整個人嬌弱無力地倒在他的懷抱中。

  或許是酒精的催化,讓她忘了所有的愛恨情仇,也忘了要害羞,此時此刻,她只想沉淪在他的懷裡,當個被他寵愛的小妻子。

  她緊緊摟住他,仿效他的動作,伸出丁香小舌與他繾綣交纏,而她這樣熱烈的反應,立刻引燃了陸允振的慾火。

  他一邊吻著她,一邊動手剝除她的嫁裳,不一會兒,她所有的衣物都已飄落腳邊,美麗的胴體再沒有半絲遮掩。

  「好冷……」她輕聲抗議。

  「等等妳就會覺得熱了。」

  「真的嗎?」

  「真的,我保證。」

  陸允振將她抱上了床,開始親吻她美麗的身子。他親吻著她豐盈的酥胸,舌尖逗弄著敏感的蓓蕾。

  「這樣有沒有讓妳感覺熱一點?」

  「好……好像有……」

  「那這樣呢?有沒有更熱一些?」他一邊問,一邊動手分開她的雙腿,在她最私密的一處輕揉慢撚。

  「啊……」

  蘇婕芸驀地弓起身子,蜷起了腳趾,紅唇逸出一聲嬌媚的喘息。

  他一連串挑情的舉動,果然讓她的身子很快熱燙起來。

  那覆著薄繭的長指,時輕時重地揉弄她腿間的花蕊,那邪惡放肆的撩撥,在她體內掀起一陣陣快感,一股抵擋不住的情慾熱流朝她的腿間匯流而去。

  當陸允振感覺她腿間的花心因為動情而逐漸變得濕潤後,手指便更進一步地探入她的花穴之中,輕輕地抽送起來。

  「啊啊……」

  陌生而強烈的歡愉感,讓蘇婕芸失控地嬌喊,不自覺地輕晃粉臀,配合著他手指抽送的節奏而款擺。

  就在她彷彿快被一波波目眩神迷的快感給推上歡愉的巔峰時,陸允振卻在這個時候抽出了手指。

  蘇婕芸忍不住發出難受的抗議聲,但其實陸允振並沒打算丟下她。他用最快的速度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之後,再度回到她的身邊。

  他溫柔地分開她的雙腿,早已勃發的堅挺抵著她濕潤的花心入口。

  「婕芸,妳愛我嗎?」他問。

  「愛……我愛你……我愛你……」蘇婕芸的理智早已經被酒和情慾之火給燒光了,因此毫不猶豫地坦承自己的心意。

  聽見她的回答,陸允振的心情霎時激動不已。

  自從十年前遇見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渴望能夠擁有善良美好的她,這十年來,他始終在心裡為她空出一個專屬於她的位置。

  如今,等待、期盼了十年的夢想終於實現了,而他心中那多年的空虛,也霎時被她所填滿。

  「婕,妳是我的,這輩子,妳注定要是我的!」

  他摟著她的赤裸嬌胴,腰身一挺,熾熱的慾望貫穿了她的花心,將她真真切切地佔為己有。

  一陣彷彿要將身子撕裂的劇烈痛楚,讓蘇婕芸又驚又痛,原本暖呼呼又軟綿綿的身子驀地變得僵硬,眼角更是迸出了淚水。

  「好疼……不要了!你出去……出去……」她哭著推打他,想要他快點從她的身體裡退出。

  陸允振任由她的粉拳搥打在他的胸膛上,溫柔的親吻宛如細雨一般,綿密地落在她緊蹙的眉心、泛淚的眼角……溫存地安撫著她。

  在他耐心又溫柔的對待下,蘇婕芸體內的情慾之火再度被點燃,而剛才那陣可怕的痛楚已逐漸褪去,她的身子再度因為高張的慾望而緊繃疼痛,迫切渴望他的填滿與佔有。

  她不自覺地晃動粉臀,無言地催促他,陸允振接收到她身體發出的暗示訊息,試探地在她緊窒的花徑中動了動。

  聽見她發出嬌媚舒服的喘息,他知道她真的已經適應了他的存在,才開始放任自己展開需索的進佔。

  他緊摟著她的身子,由緩而快地衝刺,一次又一次地撞擊著她的花心深處,銷魂的快感讓他們緊緊摟抱在一起,一同發出難耐的喘息。

  在這一刻,他們肢體交纏、氣息交融,彷彿就連心魂也合而為一,此生此世再也無法分離……

  激烈的歡愛過後,又醉又累的蘇婕芸深深地睡去,而枕畔的陸允振卻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黑眸中泛著無比溫柔的光芒。

  他收攏手臂,將她嬌小的身子密密實實地納入懷中。

  婕芸,他的妻子,他此生的至愛,他終於如願以償地擁有她了。

  他在她的紅唇上印上一吻,並在心中發誓──

  今生今世,他要好好地珍惜、寵愛她,讓她擁有世間最棒的幸福!

  ※※※※

  清晨,一陣陣悅耳婉轉的蟲鳴聲隱隱約約地響起。

  蘇婕芸原本還沉浸在一場美夢之中,卻被一種持續不斷的奇異感覺給擾得再也睡不著了。

  她緩緩睜開眼,惺忪的美眸看見了一頭黑髮。

  咦?這是什麼情形?

  她愣了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忽然之間,一陣歡愉的快感驀地從她敏感的乳尖傳來,讓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嬌吟。

  「啊……你……啊啊……」

  她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陸允振竟然在她還沒睡醒之際,就「偷襲」她的身子,此刻正埋首在她的雙乳間,邪惡地吮吻著!

  聽見她的聲音,陸允振抬頭望著她。

  「妳醒啦?」他的嗓音低啞,黑眸滿是情慾。

  「你在做什麼?」

  陸允振勾起嘴角,揚起一抺讓蘇婕芸心跳失速的微笑。

  「不是很明顯嗎?還是我做得不夠徹底?那我立刻改進。」他再度低下頭,用更煽情的方式吮吻她的乳尖。

  「啊……不……你……等等……啊……」

  蘇婕芸想要開口制止,可是在他火熱的吮吻下,想說的話全部變成了一聲聲破碎的呻吟。

  陸允振一邊吻著她粉嫩的蓓蕾,大掌也忙著遊移在她赤裸曼妙的胴體上,意圖挑起她的情慾之火。

  剛才天一亮,他就醒來了,看見她就睡在他的懷中,驀地有種身在美夢中的不真實感覺。

  就在他貪看她美麗的睡顏時,睡夢中的她卻一個翻轉,身上的錦被滑至腰際,露出那對赤裸渾圓的雙乳,讓他的慾望瞬間被挑起。

  經過昨夜之後,他對她食髓知味,怎可能壓抑得了想要她的慾望?

  陸允振不再給她任何開口抗議的機會,用火熱的吻堵住她的唇兒,指尖更是在她敏感的腿間不斷揉弄。

  對於情慾還是生手的蘇婕芸,完全抵擋不了他有意撩撥與撫弄,很快的,她的身子發燙,深陷在他所挑起的情慾風暴中。

  她星眸半閉,急促地喘息,赤裸的胴體在他的身下宛如一朵盛綻的花朵,嬌豔而嫵媚,充滿了誘人風情。

  陸允振在一陣火熱深吻之後,動手分開她的雙腿。

  「你做什麼?不要這樣……」蘇婕芸嬌呼抗議。

  此刻不像昨夜,沒有喝了酒之後的暈眩感,蘇婕芸很清醒地感覺到他的任何舉動。

  她害羞地想併攏雙腿,陸允振卻不許她這麼做,仍執意分開她的腿兒,黑眸火熱地盯著她腿間最羞人的秘密。

  蘇婕芸無助地咬著唇兒,羞得整個人像是著了火般熱燙,但是想不到,陸允振不只打算看,還要做得更多。

  見他緩緩地低下頭,蘇婕芸猜出他的意圖,忍不住發出心慌的驚呼。

  「不,你不可以這樣!」

  她臉紅心跳地想要轉身逃開,但是陸允振卻牢牢扣住了她的粉臀,讓她根本無處可逃。

  在她擂鼓般的心跳中,他吻住了她腿間那朵妖豔的花兒。

  「啊──」

  當他的唇舌接觸到她,蘇婕芸覺得自己快被他逼瘋了!

  他竟然親吻她那兒,還用火熱的舌,一次又一次地舔逗著敏感嬌豔的花蕊,不僅如此,他的舌尖還更進一步地探入花穴之中,仿效著男女交歡的舉動,一進一出、一進一出……

  在他放肆狂浪的對待下,蘇婕芸弓起身子,嬌吟連連,直到她瀕臨崩潰的邊緣時,陸允振的唇舌才不再繼續折磨她脆弱的花心。

  他起身,再度吻住了她的唇,胯間早已硬挺的慾望緊抵著她濕燙的腿間,卻不急著立刻進入她。

  他刻意在入口處磨蹭,大掌再度愛撫她的雙乳,邪氣地搓弄早己挺立的蓓蕾,在這樣「上下夾攻」之下,她的身子早已因慾望而緊繃疼痛,渴望他的佔有,可是他卻遲遲不肯進入她的身體裡。

  「想要嗎?」他低聲問。

  蘇婕芸咬著唇兒,嗔惱地瞪著他。

  他肯定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他肯定知道的……

  「要不要?」陸允振又問了一次,手指邪惡地揉弄濕潤的花心。

  蘇婕芸再也按捺不住了,她的指尖掐進了他強壯的臂膀,整個身子迫不及待地迎向他。

  「要……我要……」

  在她說出口的同時,他堅挺的慾望也強悍地衝入她濕熱緊窄的花徑之中,開始狂野地律動。

  一陣激烈的衝刺之後,蘇婕芸的花徑驀地竄過一陣狂喜的痙攣,那過多的歡愉讓她失控地咬住他的肩膀。

  還未滿足的陸允振將她的其中一條腿架到自己肩上,這樣的姿勢讓她的腿兒分得更開,也讓他能夠強悍地頂入她花心的最深處。

  他摟緊了她的身子,狂野地馳騁,那一次又一次強悍的衝刺再度將蘇婕芸推上了絢爛的頂端,而陸允振也終於得到了滿足,在她的身體裡傾瀉所有的熱情,一點兒也不剩……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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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7:42: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成親後的第三天,蘇婕芸在丫鬟秋月的陪伴下,到庭院中散步賞景。

  只不過,她眼裡看著的雖然是滿園盛開的花兒,心思卻飛到了一早就外出的陸允振身上。

  回想起自從成親以來他們每夜的激情纏綿,蘇婕芸的俏頰就不由得發燙,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讓她光是回想就害羞極了。

  雖然他從不曾親口說出對她的情意,但從他那些專注的凝視、火熱的親吻、深情的擁抱還有激狂的歡愛來看,他……該是愛她的吧?

  正當蘇婕芸無法控制地不斷回想起關於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時,一名家僕前來稟告──

  「夫人,有一位胡公子來訪,說有事要找夫人。」

  「胡公子?一定是寶大哥,他是我的朋友,請他進來吧!」蘇婕芸說道。

  對於胡寶福,她的心裡其實是有一點過意不去的,畢竟先前胡寶福一再向她求親,但她卻嫁給了他口中「居心叵測」的陸允振。

  她想,這兩個男人之間可能有什麼誤會,因為她相信,一個會對自己下屬、甚至是不相干的孤兒們如此慷慨的男人,絕對不會是個心懷不軌、陰險無情的男人。

  過了一會兒,胡寶福在家僕的帶領下走了過來,一看見他的神情模樣,不僅蘇婕芸被嚇了一跳,就連一旁的秋月也驚愕地瞪大了眼。

  「寶大哥?你……你怎麼了?」

  一向精神奕奕、衣著光鮮的胡寶福,這會兒看起來竟相當邋遢頹敗,不僅滿臉胡渣,甚至就連頭髮也沒有好好梳理整齊。

  過去這段時間,她每天忙於一些拜堂成親的瑣事,因此大約跟胡寶福有一個月沒見面了,可是才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怎麼就變了個人似的,彷彿突然遭受了什麼嚴重的打擊。

  一看見蘇婕芸,胡寶福便揣緊了抱在懷中的一罈酒,神色激動地上前。

  「婕芸!婕芸!看在咱們兩家過去的交情上,妳一定得幫幫我!現在就只有妳可以幫得了我了!」

  「到底怎麼回事?寶大哥,你要我幫什麼忙?你先把話說清楚呀!」

  「陸允振──妳的新婚夫婿,就快把我家的『萬福酒樓』給整垮了!」胡寶福一臉憤恨地說。

  「什麼?!這怎麼可能?」

  「事實就是如此!他的『鳳舞酒樓』不擇手段地破壞『萬福酒樓』的生意,非要讓我們經營不下去!」

  「這……怎麼會呢?」

  她雖然很清楚陸允振對胡寶福沒有半點好感,甚全不只一次用「混帳傢夥」來咒罵胡寶福,可是……他真的會不擇手段地對付胡寶福嗎?

  她的心陷入一片紊亂中,不過她發現,即使面對著一臉激動憤恨的胡寶福,她的心卻仍是傾向於相信自己的夫君。

  「怎麼不可能?妳不知道那男人有多麼狠毒!」胡寶福咬牙切齒地說:「那傢夥為了斷『萬福酒樓』的生路,竟逼迫方圓百里內的酒坊都不許賣我酒!我一間酒樓賣不了酒,客人還上門做什麼?婕芸啊婕芸,妳真是傻,竟然嫁給這樣心機深沉又陰險的男人!」

  聽了胡寶福的指控,蘇婕芸震驚極了。

  聽起來,「萬福酒樓」確實面臨了極大的危機,倘若真的無酒可賣,那「萬福酒樓」的確只有等著倒閉了。

  但是……這一切真的是陸允振造成的嗎?他真的會這樣狠心地斷了「萬福酒樓」的生路嗎?

  「不……這……這當中可能有什麼誤會……」蘇婕芸試著替陸允振說話。

  「誤會?婕芸,妳太單純了!妳就是這麼容易相信人,才會被他給騙了!比起我,其實妳更慘,妳是人財兩失啊!」

  人財兩失?蘇婕芸一怔,不解地問:「寶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妳自己看了就明白!」胡寶福說著,將原本揣在懷裡的一罈酒遞到她的眼前。

  蘇婕芸疑惑地低頭一看,驀地倒抽口氣,震驚地盯著酒甕,就見那甕上頭印著的字樣是──「鳳舞酒坊」。

  「這酒是從你們『金安酒坊』出來的!我早說過了,那傢夥根本不安好心,只怕過不了多久,妳家酒坊的招牌就要拆換成『鳳舞酒坊』,而『金安酒坊』就要徹底在江南消失了!」

  聽著胡寶福的話,蘇婕芸渾身發涼。

  她不願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可是……手中的酒甕,該怎麼解釋?

  心亂之際,胡寶福突然跪了下來。

  「寶大哥,你這是……」

  「婕芸,不管怎麼說,妳和陸允振都已經是夫妻了,就算『金安酒坊』變成『鳳舞酒坊』又有什麼關係?可是拜託妳,替我求求情,千萬別真的整垮了『萬福酒樓』啊!『江南第一酒樓』的頭銜可以讓給他,但是別這麼無情,真的斷了『萬福酒樓』的生路啊!」

  看著胡寶福跪地求情的畫面,蘇婕芸不忍心極了。相識這麼多年,她從沒見過胡寶福這樣的一面。

  陸允振真的是那麼冷情殘酷、趕盡殺絕的人嗎?

  她心痛地搖頭,實在不願意相信。

  可是……

  當她的目光落在酒罈上「鳳舞酒坊」的字樣時,一顆心不禁狠狠地揪緊。

  難道……難道陸允振真的騙了她?

  ※※※※

  胡寶福離開之後,蘇婕芸的心情始終無法恢復平靜。

  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她派秋月出門,假裝上街去買些東西,其實是特地繞到「萬福酒樓」和「金安酒坊」去瞧瞧。

  一等秋月返回家中,蘇婕芸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實的情況。

  「怎麼樣?秋月?妳看到了什麼?有什麼發現?」

  「回小姐,秋月去『萬福酒樓』看過了,真的沒幾個客人上門,生意相當冷清。」秋月據實以告。

  「那『金安酒坊』呢?情況怎麼樣?」蘇婕芸立刻追問。

  「這……這個……」秋月的臉上掠過一抹尷尬。

  「別吞吞吐吐了,快點說!」蘇婕芸心急地催促。

  「是。秋月瞧見,『金安酒坊』的生意雖好,可是……從『金安酒坊』賣出的酒,酒罈上都印著『鳳舞酒坊』的字樣。」

  從秋月口中印證了這件事,讓蘇婕芸的臉色一白,一顆心彷彿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還有……」

  「還有?!」蘇婕芸震驚地嚷道。難道現在這樣還不是最糟的情況?「還有什麼?」

  見小姐受到那麼大的打擊,秋月顯得有些難以啟齒,不過最後還是牙一咬地說道:「秋月還瞥見一塊已經製好的『鳳舞酒坊』牌匾,就只差還沒有拆換上去了!」

  「什麼?!」

  蘇婕芸的腦中一陣暈眩,這些殘酷的事實宛如晴天霹靂一般,狠狠地劈進她的腦子裡。

  原本她心裡還一逕地偏袒著陸允振,認為他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可是事實似乎真的就如胡寶福所說──她太天真單純,太好騙了!

  悲憤交集的情緒,讓她的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下。

  「想不到……想不到我真的看錯了他……」

  秋月見狀忙安慰道:「小姐,先別哭呀,說不定……說不定這一切全都是誤會。」

  「誤會?這些都是妳親眼看到的,難道還會有假?如果他不是要奪走『金安酒坊』,又何必要訂製『鳳舞酒坊』的招牌?」

  「這……可是……唉,小姐,無論如何,您好歹先問過姑爺,看看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吧?」

  「會的,我會親口問問他,問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蘇婕芸含淚地點頭,神情淒楚又哀傷。

  ※※※※

  陸允振在外頭忙了一下午,由於心裡想念著家中的人兒,便回來探望他的小妻子,結果卻察覺她的神情有些怪異。

  「怎麼了?婕芸,發生什麼事了?」

  蘇婕芸抬頭望著陸允振,他那看似關心的神情,讓她的心好痛。

  「我問你,你是不是沒打算放過寶大哥的『萬福酒樓』?」

  陸允振雖然詫異她會這麼問,卻也坦白地說道:「沒錯,我從來就沒打算要放過那傢夥。」

  「為什麼?你為什麼非要對付寶大哥不可?」

  「那是胡寶福罪有應得!」

  罪有應得?蘇婕芸難以接受地搖頭。

  她不懂,明明胡寶福是個正正當當的生意人,何罪之有?難道就只因為胡寶福曾當面跟他起了衝突,所以他一直懷恨在心?

  「你明明答應過我,只要我嫁給你,就不會對付他的。」

  「不。」陸允振搖頭糾正道:「我當初答應妳的,是只要妳嫁給我,就會放過『金安酒坊』,我從來沒說要放過他,不是嗎?」

  「這……」蘇婕芸一陣啞口。

  回想起來,他當時確實只說了不會再對付「金安酒坊」,不過……一想到「金安酒坊」,蘇婕芸的情緒更是崩潰。

  要向他質問「鳳舞酒坊」的事情嗎?還有必要再問嗎?

  「鳳舞酒坊」的招牌都已經做好了,就只等著掛上去,且酒坊中的酒甕也全都換成了「鳳舞酒坊」的字樣,這已經是鐵證如山了!

  一想到自己如此愛他,他卻這樣對待自己,蘇婕芸的心就被極度的憤怒與絕望給撕裂了。

  她心碎地望著他,衝動地對他脫口嚷道:「你這個黑心冷血的人,為什麼總是像土匪強盜一樣地強取豪奪?我當初真不應該答應嫁給你的!」

  陸允振聞言一僵。

  「妳說什麼?」

  「我說,我後悔自己嫁給了你!我當初真應該選擇嫁給寶大哥的!」她賭氣地嚷道。

  「不,這不是妳的真心話。」陸允振搖頭,拒絕相信。

  「當然是真的!」蘇婕芸倔強地嚷道:「如果不是為了『金安酒坊』、為了『萬福酒樓』,我當初絕對不會答應嫁給你這樣土匪般的男人!如果不是受到了威脅,我絕對不會嫁給你!你聽見了沒有?」

  他當然聽見了,而且聽得清清楚楚,那一字一句宛如鋒銳的利刃,狠狠地刺進他的胸口。

  看著他那受傷的神情,蘇婕芸的心裡更加痛苦。

  每次都是因為他那看似深情的模樣,讓她心軟、讓她一再被他蠱惑,這次她絕對不要再上當了!

  「我不想再見到你了!陸允振,我真希望這輩子從來就不曾遇見你!」她失控地嚷道。

  倘若剛才她的那些話,狠狠刺傷了陸允振的心,那麼此刻她這一句「希望這輩子從來就不曾遇見你」,不啻是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

  他望著她,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深刻的痛苦。

  原來,他讓她這麼痛苦?

  原來,她根本沒想要嫁給他?

  十年來的夢想,在這一刻瞬間灰飛煙滅。

  「妳不想再見我,那麼我走。」

  如果靠近她的結果,是讓她感到痛苦,是讓她傷心落淚,那麼,他可以為了她,轉身離去。

  看著他大步離去,彷彿當真要永遠離開她的背影,蘇婕芸的心好似驟然被炸出了一個大洞,眼淚再也克制不住地落下……

  ※※※※

  陸允振這一走,連續兩天兩夜沒回來。

  蘇婕芸明明可以收拾包袱離開的,卻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一顆心彷彿被困在看不見的囚牢之中,離不開陸家,離不開曾經有他的地方。

  這天午後,她像一抹遊魂似的,憔悴神傷地在庭院中漫無目的地走著。

  「站住!」

  突然,一道不友善的叱喝響起,蘇婕芸停下了腳步。

  一回頭,看見賀淨茹正滿懷敵意地瞪著她。

  「妳這個女人,為什麼還不滾出陸家?妳根本就配不上允振哥!」賀淨茹忿忿不平地嚷道。

  自從得知允振哥上蘇家去提親並且得到應允之後,她就心痛萬分,卻怎麼也改變不了他們成親的事實。

  心碎之餘,她也只能告訴自己──只要允振哥真的能夠幸福快樂,那她可以強迫自己死心,但是想不到,這個姓蘇的女人竟然傷害她的允振哥!

  前幾天,蘇婕芸和允振哥起爭執的時候,她正好就在附近,所以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字不漏。

  一想到允振哥這麼愛蘇婕芸,這女人卻嚷著後悔嫁給允振哥,賀淨茹心中的妒恨與惱怒就升到了最高點。

  「允振哥為妳做了那麼多,還處處為妳設想,妳卻一再地誤會他、抹煞他的一番心意,真是不識好歹!」

  他處處為她設想?

  蘇婕芸心痛地搖頭。「他做的,全都是傷害!」

  「傷害?!」賀淨茹瞪大了眼,彷彿聽見了什麼離譜至極的話。

  「所以,妳認為允振哥大費周章,派許多手下天南地北地尋覓神醫魯逕天,懇求魯大夫去醫治妳爹的病,是為了傷害妳?」

  「妳說什麼?魯大夫是他找來的?」蘇婕芸一臉詫異。

  「當然!要不是允振哥不惜用價值連城的千年人蔘和天山雪蓮作為代價,魯大夫根本不打算到江南來,更不可能會上門去醫治妳爹的病!」

  聽了賀淨茹的話,蘇婕芸驚愕地愣住了。

  當初,魯逕天前來醫治爹的病,並無要求任何報償,那時她並沒有多想,還以為魯大夫仁心仁術,以四處治病救命為樂,卻從來沒有想到,原來陸允振早已為他們付出了昂貴的代價。

  「還有,為了說服已經退隱山林的鍾師傅出來釀酒,允振哥三天兩頭就親自登門去拜託,最後還答應將北方一座屬於『鳳舞山莊』的山林送給鍾師傅,讓鍾師傅將來能夠真的過著與世隔絕的退隱生活,鍾師傅才終於點頭答應的。」賀淨茹不吐不快地全說了。

  「可是……可是……那不是因為他想要奪取『金安酒坊』嗎?」

  「妳──妳這個女人真是無可救藥!」賀淨茹忿忿不平地指著蘇婕芸,罵道:「允振哥從來沒想要奪取『金安酒坊』,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能夠幫助妳!允振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妳,妳卻執意將他當成心懷不軌的壞人!妳說他傷害妳?哼!真正傷害人的,是妳這個讓他白白愛了十年的女人!」

  「什麼?愛了十年?」蘇婕芸怔住了,不懂為什麼賀淨茹會這麼說。

  「不然妳以為允振哥在北方『鳳舞山莊』待得好好的,為什麼非要到江南來不可?還不是為了妳!」

  賀淨茹瞪著她,氣憤得渾身發抖。

  雖然她由衷地希望這可惡的女人能夠永遠離開、消失,可是她知道那樣只會讓允振哥更加痛苦,為了允振哥,她也只好將這個冥頑不靈的女人給罵醒了。

  「允振哥說過,當年在江南,他窮困潦倒的時候,有一個女孩兒送了他包子,不僅暖了他的胃,也暖了他的心,那時候他就已打定主意,日後一定要成為配得上那女孩的男人,而為了這個目標,這十年來,他無時無刻都在奮鬥不懈!」

  隨著賀淨茹的這番話,蘇婕芸腦中那段早已淡去的記憶,瞬間變得清晰。

  對了!沒錯!當年,她才八歲,有一回上街時,雪貂披肩被風吹跑,最後落在一個大哥哥手裡,而她當時還命隨從買了許多包子分送給那些孩子。

  所以……當年的那個大哥哥,就是陸允振?!

  其實這一趟我到江南,主要是為了一個人而來的。

  更正確一點來說,我是為了一個女人而來的……

  回想起陸允振曾經說過的話,蘇婕芸的心倏地狠狠揪緊。

  當時他在說這些話時,那熱烈專注的眼神,讓她幾乎要以為他是為她而來的,想不到,他口中的女人真的是她!

  「為了配得上妳,允振哥這十年來每天都在努力。可是在我看來,不是允振哥配不上妳,而是妳根本就配不上他!妳既然不愛他,那就離他遠一點,不要再出現在允振哥的面前了!」

  「不,我愛他!我愛他!我不要離開他,我這輩子絕對不離開他!」蘇婕芸激動地嚷道。

  「妳愛允振哥,卻狠狠地傷了他的心,這就是妳的愛嗎?妳的愛未免太殘酷、太傷人了吧?我要是允振哥的話,才不要繼續愛妳這樣的女人!」賀淨茹氣嚷完之後,忿忿地轉身離開。

  蘇婕芸像是沒察覺她的離去,整個人籠罩在極度的震驚、心痛與懊悔之中,淚水更是克制不住地流個不停。

  老天,他是那麼的愛她,而她卻用懷疑和傷害來回報他的愛……

  她現在才醒悟,會不會來不及了?

  ※※※※

  自從得知陸允振對她的一片真心之後,蘇婕芸便打定主意要好好地向他道歉、懺悔,請求他的原諒。

  無奈的是,她並不知道陸允振上哪兒去了,因此她也只能心痛又焦急地在家中等待,結果還沒等到陸允振回來,卻先等到了爹前來探望她。

  為了不想讓爹擔心,蘇婕芸勉強打起精神,擠出一絲笑容。

  看見爹的氣色極佳,她不禁想到陸允振為了請魯大夫來看病費盡了心思,深深的感激與愧疚驀地湧上心頭。

  就在她努力壓抑著情緒時,心情極佳的蘇英豪笑呵呵地說:「來,婕芸,今天爹是特地帶個好東西來給妳看的!」

  蘇婕芸瞥了爹取出的東西一眼,臉色立刻大變。那個一只印了「鳳舞酒坊」字樣的酒甕!

  「爹?這是……」她驚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蘇英豪笑道:「過去,『金安酒坊』全靠老楊釀的酒,才能擁有江南第一酒坊的地位,他釀的酒就等於是『金安酒坊』的酒,現在老楊不幸喪命,酒坊裡換上了允振找來的幾名新師傅,我想,既然一切都變了,索性就將酒坊當成送給你們小倆口的禮物。爹老了,該退休了,把酒坊交給允振接管,爹很放心。」

  過度的震驚,讓蘇婕芸的腦中呈現一片空白。

  「其實,爹這麼做也是有私心的,我把酒坊送給了你們,我想,允振應該會更疼寵妳一點吧!」

  聽完爹的話,蘇婕芸的心彷彿被萬千支箭矢給射穿了,頓時間痛不可遏。

  這是爹的一番好意,她卻沒弄清楚青紅皂白就誤會了陸允振。老天!她所犯的錯,到底還有多少?

  「這件事情,我先前還不許允振先透露呢,因為我要親自給妳一個驚喜。」蘇英豪滿意地輕嘆道:「唉,允振真的是個不錯的人啊!還好當初妳沒答應嫁給胡寶福,真想不到那傢夥竟然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呢!」

  「人面獸心的畜生?」蘇婕芸又是一愣,沒想到爹竟然會用這麼嚴厲的字眼來批評胡寶福。

  「對!哼!今兒個一早,他已經讓官差給抓走了!」

  「什麼?為什麼?」

  「當初老楊會遇害,就是他收買的一個殺手下的毒手!」

  蘇婕芸驚愕地倒抽一口氣,難以置信地問:「寶大哥收買殺手刺殺楊師傅?這……怎麼會呢?」

  「如果不是罪證確鑿,我也很難相信啊!幸好允振認為老楊的死相當可疑,暗中派了一些手下去調查,得知有人目擊到是一個專門收錢辦事的殺手下的手,循線逮到了那名殺手,而那殺手也已經供出了一切。」

  「可是……寶大哥和楊師傅無冤無仇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事實的真相太過驚人,蘇婕芸一時間難以接受。

  「哼!還不是他得知『鳳舞山莊』的少主要到江南經營酒館,擔心『萬福酒樓』的招牌會被拆了,所以那時才會登門提親,想要結合咱們江南第一酒坊來擴展聲勢,想不到咱們拒絕了婚事,他才會一不做二不休地害死老楊,心想只要咱們酒坊遇到危機,妳就會乖乖投入他的懷抱。他甚至已經私底下收買了『順興酒坊』的幾名釀酒師傅,等他一得到『金安酒坊』之後,那些師傅就會跟著過來為他效命。哼!認識了那麼久,真看不出那傢夥竟是個不折不扣的壞胚子!幸好有允振在,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事實的真相宛如晴天霹靂一般,狠狠地轟擊著蘇婕芸的心。

  她猛地想起,當初胡寶福陪她前往「醉月谷」找鍾師傅時,在回程的路上,他確實脫口說出他已經接洽了好幾個技術不錯的釀酒師傅。

  如果胡寶福是真心為她著想,又何必等到她點頭答應嫁給他之後,才要讓那些師傅到「金安酒坊」效命呢?原來胡寶福早就心懷不軌,一心想要將「金安酒坊」弄到手,再藉由「金安酒坊」過去的名氣來替他自己牟利!

  蘇婕芸一陣心痛,淚水再也克制不住地崩落。

  陸允振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她,處處為她設想,為的就是要保護她,而她……而她卻……

  賀淨茹說得一點兒也沒錯,不是他配不上她,而是她配不上他啊!

  眼看女兒突然崩潰大哭,蘇英豪嚇壞了。

  「婕芸?妳怎麼了?」

  「爹……怎麼辦?允振他……他現在一定不想再見到我了……」

  「怎麼會呢?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蘇英豪焦急又擔心的追問之下,蘇婕芸一邊傷心地哭泣,一邊激動哽咽地將先前發生的一切全說了出來。

  「爹,我現在才知道真相,會不會太遲?允振他會不會不要我了……」

  蘇英豪見女兒如此傷心絕望,趕緊安慰道:「不,不會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爹看得出來,允振是個重情重義的好男人。況且,是胡寶福那傢夥居心不良,故意挑撥離間,妳才會產生這些誤會。他那麼愛妳,只要妳真心誠意地向他道個歉,應該就會沒事的。」

  爹的安慰,讓蘇婕芸的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對呀,他愛了她十年,這麼深的感情,應該不會說放棄就放棄吧?

  她一定要趕緊向他懺悔,一定要親口告訴他──

  其實她心裡深愛著他,而且她是真心想嫁給他,想當他的妻子,想要一輩子陪在他的身邊!

  但願……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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