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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佟芯 -九殿下【金翼皇朝之一】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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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8:12:4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佟芯 -九殿下【金翼皇朝之一】

她真不知遇上這九王爺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男人任性妄為、邪惡霸道到極致,
她為躲避登徒子誤闖進他住的客棧廂房, 
他卻不聽解釋,堅稱她是刺客,假搜身之名行吃豆腐之實, 
更過分的綁架她,只為在旅途中隨時欺負玩弄她! 
偏偏他擁有僅次皇上的權威,能輕易救出她被誣陷入獄的爹, 
為此,她也只能咬牙妥協,與他同行, 
可詭異的是,相處越久她居然越無法討厭這霸道的男人, 
甚至為他掩藏在惡劣表面下的溫柔……心動, 
她擔憂父親、寢食難安時,是他費心為她買來最愛的楓糖糕, 
還從刺客劍下保護她、跳湖救起溺水的她,  
聽他無視眾人反對,堅持娶她為妃,她更無法壓抑這份感情, 
孰料,她才回應他的感情,說好一起度過往後的日子, 
他就被敵人所害,身受重傷,命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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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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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8:13:4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金翼皇朝太禧五年
 
   五年前先皇駕崩,太子在登基前又遭陷害身亡,皇宮里于是掀起了皇位爭奪戰。
 
   二皇子挾著兵權宣布要繼承皇位,但好大喜功的他,多年來主張攻打外患赤龍國,百官深知若二皇子真的即位,必定會連年征戰,導致生靈涂炭、動搖柄本,因此,許多人支持仁德愛民的三皇子,與二皇子相互抗衡。
 
   想當然耳,這場皇位爭奪戰讓兩兄弟本有的暗鬥浮上台面,也迫使其它皇子不得不選邊站。兩派人馬用盡心機惡斗,令宮內、朝廷是一片腥風血雨。
 
   最後,三皇子打敗了二皇子,取得政權,國號為太禧,並和赤龍國簽訂和平條約;二皇子則逃亡離開金翼皇朝,生死未卜。
 
   新皇登位後,立即實施了幾項德政,讓混亂的時局慢慢穩固,經濟也漸漸復蘇。只是無情的洪水在五年間就暴發了兩次,令居于河域內的百姓受盡苦楚,與繁華京城的貧富差距也愈來愈大,安知縣就是其中一例。
 
   “小姐、小姐!”
 
   市集里,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看起來可愛伶俐的丫鬟心急喊道,她後頭跟著一名男僕,兩人四下張望著,尋找一個窈窕身影。
 
   在穿越過人群後,她終于看到她家小姐了。
 
   歐陽瀞聽到貼身丫鬟寶兒的叫喚聲,匆匆和賣菜的阿婆揮手話別,笑容燦爛,顯然方才和賣菜阿婆聊得欣喜,她手上還抱著許多嫩綠的青菜。
 
   寶兒見到小姐手上抱了那麼多青菜,不禁翻了翻白眼,快步走到小姐面前,啞巴男僕阿貴則勤快地幫小姐接過菜。
 
   “小姐,妳別老是突然消失不見,當我終于找到妳時,妳又買了一堆菜!府里已經入不敷出了,我們要節省點!”寶兒絮絮叨念著,一點都不像個奴婢。
 
   歐陽瀞倒不在意她的踰矩,溫婉的道︰“咱們府里有那麼多張嘴要吃飯,不多買些怎麼行?”
 
   她雖是安知縣令之女,穿的卻是樸素的鵝黃色舊衣裳,一點都沒有官家小姐的架子,加上個性好,難怪小丫鬟敢以下犯上了。
 
   寶兒無奈嘆道︰“府里會有那麼多張嘴,還不是大人和小姐的心腸好,收留了太多無家可歸或有殘缺的人。”她感傷地癟癟嘴不說了。
 
   她和阿貴也是被收留的人。皇恩有多麼浩蕩她不知道,但安知縣的縣令是她從小到大見過最清廉愛民的官了,總把百姓們擺第一,府邸年久失修,圍牆都塌了一大片都放著不管,寧願把銀子用在改善百姓的生活上。
 
   小姐呢,就跟大人一樣善良,人還長得美……好吧,小姐總是笑笑地說自己相貌平庸,但在她寶兒看來,小姐那彎彎的柳眉、水靈的眸、秀氣的鼻梁、不點而朱的紅唇,全部配在一起,明明就很清麗脫俗,比怡紅香里濃妝艷抹的花魁還美。
 
   歐陽瀞知道寶兒是擔心自己,輕拍了拍她的頭,帶著嫻雅的淺笑道︰“府里的銀子夠不夠用還輪不到妳煩惱,我還有我娘留下來的首飾可以應急,但大伙兒每日都要吃飯,我多買點菜,才能讓他們不餓肚子啊。”
 
   “小姐,咱們安知縣何時才能像京城一樣富足……”寶兒說出了所有縣民心中最深的冀盼。
 
   “總有一天吧!治水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完成的,但只要我爹還是縣令一天,我們就會為安知縣的縣民付出所有的心力。”歐陽瀞說著,明眸里卻染上了一抹愁。
 
   前幾日爹說,皇上撥下來賑災的銀子在運送途中被盜匪搶走了,如果有那一筆銀子就好了……
 
   “小姐也該為自己打算,每天都隨著大人忙忙碌碌的,這樣要怎麼嫁人嘛!”寶兒感動歸感動,卻又擔心起來,她對她家好小姐的終身大事可是惦念得很。
 
   歐陽瀞笑睨了她一眼,“寶兒,妳說的話好像賣豆腐的春花嬸,她每次看到我就催著我嫁人。”
 
   “我當然會擔心,小姐都已經二十歲了。”在金翼皇朝,姑娘家多半都會在十六、七歲嫁人,二十歲算老姑娘,沒人要了。
 
   “寶兒妳是在提醒我,該讓妳嫁人嗎?要不要我幫妳介紹哪家的小伙子啊?”她取笑著丫鬟,倒不在意自己的事。
 
   她協助爹管理安知縣也有六、七年了,這一蹉跎,自然過了適婚年齡,但她並不遺憾。比起嫁個好人家,讓百姓們過得豐衣足食是更急迫的事,她相信娘在天之靈一定能理解她的。
 
   “小姐!”寶兒臉紅了,剛滿十六歲的她,自是少女懷春,卻也臉皮薄,受不了被自家小姐打趣。
 
   歐陽瀞笑了笑,很高興能讓她打住話題,“我們去買魚吧。”
 
   平常府里為了節省開銷,多以青菜為主食,但她今天想替爹補一補身子。
 
   “皇城小報第六十四期出刊嘍!”一個小販在這時敲鑼叫賣著。
 
   在貧窮的安知縣里,記載皇宮秘辛的便宜小報是縣民唯一的娛樂來源,當然作者不詳,印制者也很保密,免得被官府逮著,治污辱皇親貴冑之罪。
 
   寶兒是小報的忠誠支持著,她聞言眼睛一亮,立刻花了一文錢去買。
 
   歐陽瀞見狀忍不住搖頭道︰“那種小道消息不值得花錢去買。”
 
   “小姐,賣報的小販也需要生活啊。”寶兒說得理直氣壯,然後專心的邊看邊念出聲,“中秋節當晚,皇上遣退了所有嬪妃,單獨和他最疼愛的九弟鈺王爺留在御花園賞月,連月兒被雲給遮住了,仍不想回寢宮,就這麼和鈺王爺促膝長談一整夜……哇,這兄弟愛太美好了!
 
   “還有畫像呢,這鈺王爺長得可真俊,但眼神好邪氣,活像會勾魂般,不妥不妥……還是旭王爺相貌好、品德也好,自從大人救他一命後,就幫咱們安知縣防治水患,還親自請皇上發賑銀,對吧?小姐。”寶兒睜大寫滿仰慕的眸尋求認同。
 
   “旭王爺人品確實很好。”歐陽瀞對皇宮里的傳聞沒興趣,對鈺王爺有多俊、多邪也沒興趣,對當今的旭王爺倒是敬重得很。
 
   旭王爺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一年前他出巡至安知縣時,被跟蹤他的刺客所傷,爹恰巧救了他,之後他就熱心派人協助爹防治水患,可惜那筆賑銀被盜匪所奪,沒能用上正途。
 
   寶兒喜歡旭王爺,也喜歡她的小姐,便異想天開道︰“旭王爺惦念著大人對他的恩情,跟大人的交情好,如果能娶了咱們小姐,就親上加親了!”
 
   歐陽瀞掛在唇邊溫和的笑頓時滅去,難得嚴厲地道︰“胡鬧!皇親貴族哪是我們一般人能高攀的份,寶兒,以後不準妳隨便說這種話!”
 
   寶兒被訓得臉熱辣辣的,頭都抬不起來。小姐脾氣好歸好,卻不喜歡下人嘴碎說不得體的話,一凶起來,可是比大人還要有威嚴。
 
   歐陽瀞不是真的生氣,只是她身為縣令之女,得教好丫鬟該有的分寸,不能過度寵溺。“好了,說要買魚還沒買呢。”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另一個僕人阿權氣喘吁吁地朝她跑來。
 
   “阿權別急,有話慢慢說。”她沉著地說,似乎天塌下來都有她頂著。
 
   “大人、大人出事了!”阿權跑得雙腿虛軟,不禁跪下。
 
   “什麼事?”她連忙扶他,心中不由得有一絲慌,但她極力穩住,免得寶兒和阿貴跟著一塊兒不安。
 
   阿權雙手捂著臉,淚水泉涌而下,“刑部的人帶著一票官兵來到府邸,從大人的床下搜到大批官銀,說是賑銀!”
 
   聞言,歐陽瀞清秀的臉龐瞬間刷白,她強忍著懼意,冷靜問道︰“爹的床下怎麼會有賑銀?那些銀子在運送途中早被盜匪給搶走了呀!”
 
   “他們說大人跟盜匪是一伙的,罪證確鑿,要治大人貪污罪!”
 
   貪污罪
 
   歐陽瀞心一凜,簡直不敢相信,為官清廉的爹怎可能貪污!
 
   但爹的床下為什麼會有被盜的賑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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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的皇宮里,百官齊聚向皇上上奏政事。
 
   殿外,有個穿著紫色錦袍,腰間佩帶著象征皇室顯赫身份玉佩的男子,他沒換上朝服也沒上早朝,更沒束起發、戴上冠帽,一頭烏亮黑發僅用皮繩綁著,垂放在背後,看起來太過狂妄且不修邊幅。
 
   他甚至還無視禮教地坐在低矮的石牆上,靠著牆柱閉目養神,直到聽到前方傳來的談話聲,他才慵懶地睜開眸子,邪魅的雙眼流露出熠熠精光。
 
   “旭王爺,您真的很有心,對皇上提出那麼多對百姓有益的建言。”
 
   “旭王爺,皇上有您輔佐,咱們金翼皇朝一定會愈來愈強盛。”
 
   “哪里,能為百姓謀利是我該做的。”
 
   沉聲回答的旭王爺蘭逸是皇朝里排行第五的王爺,態度卻很恭謙,沒有皇親貴族的囂張跋扈,一身深藍色的官服更襯出他尊貴的身份和優雅風範。
 
   在金翼皇朝里,官服顏色是以官階區分的,而最高階的便是只有皇上能使用的金黃色,再來就是王爺們所穿的深藍色了。
 
   “旭王爺,微臣還有政事想請教您,不知能否再叨擾您……”
 
   “請說。”
 
   紫袍男子冷眼觀看那些穿著青藍色官服的官員,像哈巴狗般巴結著旭王爺,唇角扯起諷嘲的弧度。
 
   他像是不想跟他們踫頭,跳下了石牆,大步踏出回廊,溫煦的陽光立即籠罩住他全身,照映著那張太過年輕俊魅的臉。
 
   “九弟,多日不見。”
 
   但蘭逸還是看到他了,喚了他一聲。
 
   被喚作九弟的蘭非是排行第九的鈺王爺。
 
   既然被看到了,他便不避開,銳眸直視他衣冠楚楚的五哥,再掃向蘭逸身後的官員,冷哼道︰“五哥真是受人愛戴,要不是五哥叫住我,恐怕沒人會注意到我也在宮里。”言下之意是這些官員不把他這鈺王爺放在眼底。
 
   官員們聽了全部冷汗涔涔,每個人都忙不迭地拱手行禮,“鈺王爺千歲千千歲!”
 
   蘭逸不知是未覺蘭非的挑釁下馬威,還是根本無視,仍舊溫文有禮地道︰“那是九弟你從不上早朝。九弟自小就聰穎過人,何不在早朝上提出建言,為皇朝付出一點心力呢?”
 
   上早朝?蘭非無興趣地一哼,“無趣。”
 
   一干官員都倒抽了口氣。太大膽了,簡直是對身為兄長的旭王爺不敬呀!
 
   豈只對旭王爺不敬而已,鈺王爺總是我行我素,從不按著章法規矩來做事,平時不上早朝,也不束發、不戴冠帽,如今穿著色澤鮮麗的紫袍就入宮,未免太過囂張!
 
   可偏偏沒人奈他何,皇上就是寵他,任他為所欲為,縱容他成為皇朝里最行事乖舛、惡名昭彰的王爺!
 
   比起他,他們愛戴的旭王爺風度翩翩、高風亮節,又為輔佐皇上盡心盡力,堪稱是完美的聖人了。
 
   當然,這些不滿他們都只敢腹誹罷了,畢竟鈺王爺在朝廷里的影響力太大,他們不敢拿自己的官職來開玩笑,再說他們連直視鈺王爺都不敢了,又哪敢大膽當面指責他?
 
   鈺王爺承襲了已逝華妃風華絕代的美貌,但這樣的絕色容顏出現在一個男人身上,就顯得太過秀麗且妖魅了,他們總是怕被那絕色給奪去了神魂,因此盡量低著頭不看他。
 
   “九弟,難得我們踫面,何不找個地方喝茶談心?”蘭逸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說無趣,極有誠意地邀請。
 
   蘭非挑眉,眸底躍上狡猾之色,“五哥可是真心的?”
 
   蘭逸面不改色,徐徐笑道︰“如果你願意,我們也可以促膝長談。”
 
   “促膝長談?莫非五哥也看了小報,人也變得喜歡和人聊那些閑話了?”蘭非慵懶地笑了笑,雙眼瞅他,眸里多了分嘲諷,“五哥受人敬仰,想必有很多政務要忙,沒時間和我聊天,而九弟也還有事要跟皇上私下商談,先行一步了。”
 
   蘭逸怔愣了下,一抹憎惡自眸底一閃即逝,但沒人看到。
 
   蘭非根本不管他人怎麼想,旋過身,直往御書房方向走去。
 
   “王爺,原來您在這里啊!”這時,蘭逸的貼身隨從從另一個方向走來。
 
   “在宮里別大聲嚷嚷。”他眼神輕掃,淡道。
 
   “是……王爺,我忘了說,您昨晚有一封從安知縣寄來的信……”
 
   “直接燒掉吧。”
 
   離他們有些距離的蘭非隱約聽見有什麼信要燒掉,那不干他的事,他也沒放在心上,彎過前方的回廊,再走上一段路,便來到皇上批示奏折的御書房。
 
   “鈺王爺千歲!”在外頭靜待伺候皇上的奴婢們一看到蘭非,無不恭敬地躬身行禮。
 
   蘭非沒等奴婢們稟報一聲就直接踏入御書房,他無禮的行徑,對皇宮里的眾人來說早已見怪不怪。
 
   皇上見來者是自家九弟,身上穿著一襲紫色錦袍,比他身上的黃袍更華麗,不禁擱下筆笑道︰“非兒,你就這麼不愛穿官服?”
 
   “不覺得深藍色看起來太沉悶了嗎?”蘭非像是在逛自家書房一樣,徑自選了個順眼的座位坐下,還舒服地倚著椅背,坐得隨意。
 
   “你的意思是,只要不要求你穿官服,你就願意上早朝?”
 
   “不,無趣。”他想都沒想,斷然拒絕。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最痛恨像木頭人般站著聽長篇大論了。”皇上沒有惱他,反而呵呵笑道。
 
   長了蘭非十歲的皇帝蘭昕,和蘭非同為華妃所出,手足之情自然比和其它異母兄弟深,加上五年前的皇位爭奪戰里,蘭非為他用盡心機手段,推他坐上皇位,對蘭昕來說,蘭非是他不可或缺的心腹。
 
   “國事有諸位忠臣們幫皇兄打理就好了,我呢,只要皇兄吩咐一聲,就會立刻幫你鏟除麻煩。”蘭非說話的語氣很輕,深沉的眸底卻帶著戾氣。
 
   從小他和皇兄就是在這爾虞我詐的皇宮里一塊長大的,在皇后無子,父皇遲遲不立太子前,他們遭受過許多懷有野心的人的毒害暗殺,也因此,他不信任任何人,只信任他的同母兄長。
 
   為了生存,他可以無惡不作,從沒有高尚的道德和理想抱負,但皇兄有,所以在那一場皇位爭奪戰里,他不惜讓雙手染上別人的血將皇兄推向皇位。
 
   事實證明,皇兄是個明君,他沒有看錯人,所以他願意躲在背後當皇兄的影子,為他弄髒手。
 
   “非兒你……你真是朕的好弟弟。”蘭昕自認虧欠蘭非太多,但兄弟里,他們只信任彼此,他只放心將鏟除朝廷腐壞的事交給九弟。
 
   “皇兄似乎還有事煩惱?”蘭非只需看一眼就看出他有心事。
 
   “你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蟲。”蘭昕苦笑娓娓道來,“是這樣的,據探子回報,赤龍國的護國將軍秦功一向激進主戰,而不同意和皇朝簽下和平條約,為此屢次惹惱赤龍王,前些日子被赤龍王以意圖造反之罪收押入獄,然而秦功卻在兩個月前被他的親信從牢里救出。
 
   “據悉,他背後有著一批驍勇善戰的士兵,等著他發號施令,伺機謀反,但他卻按兵不動,喬裝成商人來到皇朝,和某個疑似皇親貴族的男子踫面,雙方恐有不軌意圖……”
 
   蘭非很快地接話道︰“皇兄是認為我們幾個兄弟中,有人跟秦功勾結,最壞的情況是,想藉秦功的兵力謀反?”
 
   他輕輕點頭,“可是……會是誰?老二?不,老二已不在境內了。”他猜測著,又推翻自己的推測。“六弟長年駐守邊疆,老早表明不管皇上是誰,他都會效忠朝廷;八弟個性懦弱,不可能;十一弟只知道玩樂,沒那個心眼;四弟和十弟……早在五年前的那一戰死了。”
 
   他重重一嘆。兄弟自相殘殺非他所願,但在那兩人擁護二皇兄為帝,拿劍逼向他時,他便明白他們不死,就是他死。
 
   蘭非眸光一黯,“老五呢?”
 
   皇上倒抽了口氣,並不認同,“五弟?五弟對皇位從沒有表現出野心,自朕登基後,他也為朕盡心盡力……”
 
   “但他有毒殺太子的嫌疑,太子死時,他就在身邊。”
 
   “他跟太子是同胞兄弟,應該不至于……”
 
   “皇兄,你忘了他娘淑妃毒害我們母妃的事嗎?”蘭非語氣中夾帶著明顯的恨意。
 
   “可是那同樣沒證據……”蘭昕向來實事求事,不隨便冤枉人。
 
   “皇兄,你胸襟開闊,我可沒辦法。”蘭非上揚的唇令他看來有幾分邪氣,“他跟他娘一樣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我看得出來。”
 
   從小,他就討厭蘭逸,蘭逸總是在他面前有禮地笑容以對,待他轉過身之後,卻在背後冷冷地看著他,也因此他知道蘭逸是個城府極深的人,更敏銳地嗅得出他們同樣都是活在黑暗里的人,雙手都沾滿了血腥。
 
   只差別在于他是真小人,蘭逸是偽君子。
 
   “皇兄,我會揪出那家伙的狐狸尾巴,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不,你好好休息一陣子吧。”
 
   聞言,蘭非瞪向皇兄,活像聽到什麼驚人之語,難以置信。
 
   蘭昕威嚴十足地道︰“你行事太極端了,凡事都只針對老五,很容易錯過其它線索。我會暫時把這事交給其它臣子去查,等你休息夠了,我們再來談吧。”
 
   他撇撇嘴,顯然對此決定感到非常不滿。
 
   蘭昕脾氣好,仍和藹笑道︰“非兒,暫時離遠皇宮吧,你總不能一天到晚都跟朕耗在一起。”
 
   “皇上也看了小報,擔心被別人誤會我們有斷袖之癖?”他嘲諷道。
 
   蘭昕淡笑,沒正面回答,只語重心長道︰“非兒,你不能只為了朕過日子,不能再這麼無所求地過下去了,去尋找你真正想擁有的東西吧!”
 
   “我真正想擁有的東西?”他是鈺王爺,是皇上溺愛的九弟,想要什麼唾手可得,他想不出自己還缺了什麼。
 
   蘭昕難得看胞弟一臉茫然,不禁打趣道︰“娶妻呢?你都二十五了。”
 
   蘭非嗤之以鼻,“要我娶妻不如賞我美人吧!”
 
   女人對他只有暖床的用途,他不明白妻子跟用來暖床的女人有何不同。
 
   “聽說你府里的那些美人都送出去了?”
 
   “因為她們都太無趣了。”美則美矣,但總是同一副德行,他看了就厭。
 
   “太無趣嗎?”蘭昕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朕真期待哪時有個不讓你覺得無趣的女子出現,她定會把你吃得死死的。”
 
   “看你的折子吧,皇兄。”蘭非懶得隨兄長起舞,倒頭躺在鋪有柔軟羊毛墊的長椅上休憩。
 
   蘭昕看了搖搖頭,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他鈺王爺敢跟皇上沒大沒小了!
 
   當歐陽瀞一行人來到太平縣時,天已經黑了。
 
   “我們今晚就在這里投宿吧,明早再趕路。”歐陽瀞抬頭望向福滿客棧的招牌,轉身對丫鬟和家僕道。
 
   寶兒忐忑不安道︰“小姐,咱們盤纏不夠用,你投宿就好,我和阿貴、阿權他們睡馬車……”
 
   歐陽瀞立即否決,“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能跟阿權、阿貴一起睡馬車?情況沒那麼糟,我還有我娘給我的首飾能變賣。”
 
   “小姐,那都是你的嫁妝啊!”寶兒哽咽道,兩個男僕也難過地垂著頭。
 
   “如果這些首飾不能救我爹,留著又有何用?”歐陽瀞沉痛低訴。
 
   九天前,爹被刑部的人以貪污罪名帶走,隔日未經任何查證便被草率判刑,押至京城專門囚禁貪官污吏的地牢關著,十五天後就問斬。
 
   爹為官清廉正直,向來親民愛民,每月的俸祿都獻給縣民了,更不認識那些盜匪,哪可能污了賑銀?爹一定是被陷害的!她只想得到這個原因。
 
   但是誰會陷害爹?她完全沒主意,只知道個性耿直、一身傲骨的爹,曾因為不肯同流合污,被剝奪升官機會,至今只能當個小縣令,他從不抱怨。
 
   現下,安知縣的縣民們都在替爹祈福,身為女兒的她更不能坐以待斃,第一個想到的辦法,就是向位高權重的旭王爺求救。
 
   爹曾經救了旭王爺一命,旭王爺一定會顧念恩情而幫爹的! 
 
           她早已在出事的隔天請信差快馬加鞭送信到旭王府,但等了五天都沒消息,她只好變賣部份首飾換了點錢,請人打聽旭王爺的去向。
 
   三天前她終于得到消息,旭王爺人正在常樂縣的縣令府里。
 
   常樂縣離安知縣有一段距離,中途會經過太平縣,他們已馬不停蹄趕了一天路程,不得不在太平縣過夜休息。
 
   歐陽瀞看了看手上的翠綠玉環,期盼掌櫃肯讓她用這只玉環支付費用。
 
   福滿客棧里高朋滿座,她讓男僕待在外頭顧馬車,和寶兒兩人先行進客棧。
 
   “兩位姑娘要用膳還是住宿?”掌櫃身材臃腫,看到有美姑娘上門,為首的黃衫姑娘氣質高雅大方,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千金,自是笑得闔不攏嘴。
 
   “我們有四個人,想要兩間房和晚膳……”歐陽瀞還沒說完便聽到掌櫃拉高嗓門交代店小二。
 
   “阿牛,馬上去清兩間上房……”
 
   “不,給我們最便宜的房就好……”她拔下手腕上的玉環,遞給掌櫃,“我想這只玉環抵完食宿和寄放馬車的費用後,應該還能找回些銀子。”
 
   聽到這女人不但要用物品抵帳,還要找銀子,掌櫃馬上變臉道︰“姑娘,你當我們這里是當鋪啊?要典當首飾就去五里外的當鋪……”
 
   掌櫃尚未說完,就像中邪似的張著嘴,瞪大眼睛,原本人聲鼎沸的客棧也都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這是怎麼回事?歐陽瀞不解地想。
 
   “小姐,後面!”寶兒拉了拉她的袖子道。
 
   她納悶地轉過身看,就見門口站了個穿著紫袍的公子,那鮮艷的紫太過搶眼,馬上攫住她的視線,讓她忍不住贊嘆這衣袍的華美,待她仰高螓首,看清楚男子的面容時,不禁心頭一跳,她現在才知什麼叫做真正的絕艷無雙。
 
   天啊,這世上怎麼有這樣的容顏,太美、太俊俏、太秀麗、太邪魅了……她所知道的詞匯,都無法形容眼前這男子的美貌。
 
   “小七,去訂房。”蘭非踏入客棧,看到眾人因他的容貌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已習以為常,他只在意能不能盡快用膳休息。
 
   皇兄要他好好休假,那他就帶著隨從和侍衛在整個皇朝的領地玩上一遍,反正他是惡名昭彰的鈺王爺,幫皇兄揮霍銀子一點也不為過。
 
   “是,王……”小七被他一瞪,臉色一變,連忙改口,“是,少爺!”
 
   然後他走到櫃台,把歐陽瀞主僕擠到一旁去,拉高嗓門吩咐道︰“掌櫃,我們少爺要一間上房,也就是你們這里最舒適的廂房,還有熱水要不冷不燙,剛剛好的熱, 再來是晚膳,把你們客棧最貴、最好吃的菜都端來,少爺要在房里用膳,全都都記清楚了沒?”說完,小七賞了個金元寶。
 
   “是、是,馬上來!”掌櫃看到金元寶整個人都清醒了,他貪婪地收下金元寶後,換上一張諂媚的笑臉,吩咐店小二照辦。
 
   “小、小姐,那位公子是不是鈺王爺啊,跟小報里畫的一模一樣,不,是更美上幾分……”寶兒傻笑說,顯然還沒回過神。
 
   “胡說什麼,堂堂鈺王爺怎麼可能投宿客棧。”歐陽瀞並不相信,但剛才心臟劇烈怦跳留下的殘余聲響,仍在她耳邊回蕩著,教她有點臉紅耳熱。
 
   “也對,我們還是想想明天能否見到旭王爺比較實際……”
 
   寶兒一提到旭王爺,歐陽瀞立即為自己貪戀男色忘了大事而感到羞恥。
 
   “是啊,真希望能順利見到旭王爺。”她應和道。
 
   蘭非原本想跟著小七上樓的,誰知卻聽到旭王爺的名號,他不禁頓住腳步,正眼看向待在櫃台前說話的兩位姑娘。一個姑娘穿著黃衫,相貌清麗,氣質脫俗,另一個年紀輕的,應該是她的丫鬟。
 
   她們找旭王爺是為了什麼?
 
   歐陽瀞沒發現蘭非正在打量著她,又趨前跟掌櫃打商量,“掌櫃,你說的當鋪太遠了,現在天都暗了,我的家僕也累了,希望掌櫃能善心大發,通融我們一下……”
 
   掌櫃見她拚命糾纏,只好一臉勉為其難的執起玉環觀看,哼道︰“這玉環看起來又不怎麼值錢,給你們兩間下房我都嫌不夠。”
 
   她不死心,“掌櫃,請你看仔細些,這玉環的色澤美又剔透,至少值五兩銀子……”
 
   “五兩?坑人啊!我頂多讓你們住一晚,換點熱食吃,再多就沒有了。”掌櫃見她身邊只有個小丫鬟,沒人撐腰,就要坑她們。
 
   “掌櫃,你再看清楚一點,這玉環絕對值錢……”歐陽瀞明知掌櫃在欺她人單勢薄,卻仍是不慍不火且堅定地想說服對方,秀美的臉龐沒流露出一絲不耐。
 
   “不答應你就拿回去!”掌櫃強硬地把玉環丟在桌上,料定她一定會妥協。
 
   歐陽瀞雖不甘心,但這附近只有這家客棧,她也只能讓步。當她正欲開口時,桌上的玉環卻被那位紫袍公子高高取起,眯眼審視著。
 
   他想做什麼?
 
   “我常買玉,依我看來,這玉環質地細膩、色澤溫潤,沒有十兩銀子是買不起的。”
 
   歐陽瀞聽到他似真似假的一番話,怔了怔。這位公子是在幫她嗎?不,這玉環明明只有五兩銀子的價值,他怎麼會說十兩?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嗎?
 
   “我說掌櫃,你該不會是想以讓她們吃住一晚就打發她們,隔天再帶著這玉環到當鋪換更多的銀子吧!”蘭非的語氣很溫和,但臉上帶著令人摸不透的冷笑,極有威嚴。
 
   “不、不是……”掌櫃被他的氣勢嚇得打顫。
 
   大堂里眾人開始議論紛紛,似乎在為歐陽瀞打抱不平。
 
   掌櫃真怕事情鬧大,妥協道︰“姑娘,我就收下你的玉環,你要的兩間下房、晚膳,以及看顧馬車的費用,一共是一兩銀子,再找你九兩。”
 
   “小姐,太好了!”寶兒開開心心地接過銀兩。
 
   歐陽瀞的表情卻不開心,她蹙著秀眉瞪著蘭非,突然使力將他拉離櫃台,並不覺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拉著男人的袍子有多不合宜。
 
   蘭非俊眸微斂地看著那雙擱在袖上的皓腕,唇邊揚起一抹飽含深意的笑。
 
   莫非這姑娘是想“答謝”他?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在幫她,只是難得見到像她這種被刁難了還沉得住氣、有耐心的姑娘,所以心血來潮,想玩玩騙人的把戲罷了。
 
   將他拉到角落後,她才發現自己捉著他不放的舉動太不得體,雙頰微酡地松開他,隨即正色道︰“公子,你騙了掌櫃對嗎?你若是買玉的專家,就該知道我的玉環不值十兩。”
 
   蘭非大感意外的挑眉,“我還以為會聽到姑娘的一聲答謝,看來我遇到了個極為正直的姑娘。”
 
   他真的騙了掌櫃!歐陽瀞不認同他的行為,“騙人是不好的事,我要把多給的銀兩退給掌櫃。”說完,她轉過身。
 
   她說真的?
 
   蘭非錯愕了下,隨即拉住了她的手,一雙黑眸在注視她時忽黯忽明,“姑娘,你想讓掌櫃當我們倆是騙子嗎?”
 
   歐陽瀞震驚得瞪大眼眸,她剛剛完全沒考慮到這一點。
 
   “對,乖一點,把你的高品德給省下來吧。”看她一臉意外、無措的模樣,他嘲弄地誘哄著她。
 
   但她仍心有不安。“不,只要向掌櫃好好解釋的話……”
 
   他眸光一沉,厭惡她的天真善良,“信不信你一把錢還回去,那個嗜錢如命的掌櫃就饒不了你,而且,你以為只有你會有事嗎?”
 
   歐陽瀞心中一駭,他這是在威脅她還囂張的認定沒人敢動他一根寒毛!
 
   她微慍地想掙開他的手,但他的力氣好大,手上的熱度都燙得她冒手汗了。
 
   “考慮清楚了沒?姑娘。”蘭非抬眸問道,上揚的唇帶有張狂笑意。
 
   她咬了咬唇,認定這個有著好看皮相的男人,是個卑鄙又沒有廉恥心的狂妄之徒!但偏偏他說的對極了,她明天還得趕路,是不該自找麻煩。
 
   她使勁地抽回手,退離了他一步,以客氣但不帶一絲真誠的語氣道︰“謝公子幫忙。”
 
   說完,她便徑自離開,找來丫鬟寶兒,要寶兒把阿貴、阿權叫進來休息,同時也取出手絹擦手汗,擦了一下,突然想到她的手方才被那無恥之徒握緊著,于是擦得更使勁。
 
   蘭非目睹了一切。她順從的道謝只是在應付他,他已感到不痛快,現在看到她拿出手絹使力擦手,像是想擦去他的味道,他更有種被嫌惡的不悅。
 
   可惡,她當他是髒東西嗎?
 
   他的眸光深沉復雜,久久瞅住她不動。
 
   “王爺該不會看上那位姑娘了吧?”小七喃喃自語。
 
   他看主子沒跟來于是回頭找,不料正巧看到主子親密地拉了人家姑娘的小手,又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直盯著姑娘看,心里頗感不安。
 
   雖說在旅途中幫主子找女人取樂,是他這個第一侍衛兼貼身隨從的工作,可是強擄民女是件缺德事,他還是趕緊問問掌櫃哪里有勾欄院,幫王爺找個美妓湊合湊合好了……
 
   半夜,歐陽瀞心里掛念著父親,始終無法入睡。
 
   在一陣翻來覆去後,她突然想小解,但房里沒有夜壺可用,床下的寶兒又呼呼大睡,她只好一個人去茅廁,沒想到在小解完後,她竟忘了回房的路。
 
   “該往左或右呢?”
 
   就在她躊躇不定時,前方走來了個喝得醉醺醺的大漢,大漢一看到她,見獵心喜地露出了一排黃牙,還伸手想摸她的臉,她厭惡地大力拍開對方的手,直往後退。
 
   “姑娘好潑辣啊,我好喜歡,你叫做……牡丹吧?”他笑得淫穢。
 
   “我不是牡丹,你認錯人了。”歐陽瀞心中驚慌,但臨危不亂,努力思考著怎麼甩掉這名大漢。
 
   “那你是水靈兒了……”大漢又朝她大步跨去,想把她撈進懷里啵一口。
 
   歐陽瀞敏捷躲開,拔腿就跑。
 
   “水姑娘啊,等等我啊!”大漢儼然把她當成花娘,不屈不撓地追了上來。
 
   “救命啊…….”
 
   歐陽瀞扯開喉嚨求救,但不知是住宿的客人都睡熟了,還是不想惹是生非,居然沒人開門探望,她只能拚命往前跑,一看到樓梯就爬,直到前方無路,才推開其中一扇門躲入。
 
   這廂房很大,四周一片幽暗,有點可怕,唯有中央的桌上擺有燭台,散發出微弱溫暖的光芒,讓她想也不想地靠了過去。
 
   怦、怦、怦………她緊張得心口直跳,生怕會被那人發現她躲在這兒,過了許久蠟燭已燃去一截,她猜想那人大概是走遠了,這才意識到她闖入了別人的房里。
 
   糟,這可不是姑娘該做的事,她得趁著房間的主人發現前離開才行!
 
   但好死不死的,她竟踫倒了桌上的茶杯,眼見茶杯就要摔到地上了,她忙不迭地用力捉穩、放妥。
 
   呼……她鬆了口氣,太好了,要是茶杯打碎了,是會吵醒主人的。
 
   但歐陽瀞似乎安心得太早,沒發現早在她闖入廂房之際,床帳里有著一雙邪魅黑眸的男人已被她擾醒了。
 
   現在他甚至站在她身後,張開雙臂環抱住她,在她來不及反應時,就將她拖入帷幔內……
 
   歐陽瀞真不敢想象在她逃過一劫後,竟又陷入同樣的困境!
 
   “救命啊!”
 
   她整個身子被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拖入帷幔里,無論她怎麼掄拳或踢腳都掙不開來,帷幔里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她只能隱約看到一個男性黑影壓制住她,朝她覆了上來。
 
   “放、放開我!啊——”那具男性身軀結實精瘦,重重壓在她身上讓她好厭惡又好生難受,當她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把頭埋在她頸間,用力吸吮侮辱她時,便再也受不了驚慌地放聲尖叫。
 
   “不要!放開我,你這個色胚!”她罵著,更加使勁想推開他,這次激烈的反抗總算有用了,因為對方咒罵了聲,停頓了下來。
 
   她以為自己有機可乘,死命要推開他起身,卻被他更快地壓制住,密密實實地箝翩在身下,還更變本加厲地用他那骯髒的大手撫過她的腿、腰側和胸脯,屈辱的淚水幾欲奪眶而出。
 
   她真的要被糟蹋了嗎?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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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8:14: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歐陽瀞茫然無助地靜躺在床上,無力地任男人埋在她胸間,用嘴咬著她前襟的衣料,她幾乎能想像自己失去清白的淒慘下場。
 
   她要變成那樣嗎?
 
   不!她不要任人宰割!
 
   歐陽瀞眸光變得剛毅堅強,同時也想起袖里藏了把輕巧的匕首,那是她怕出遠門會遇到危險面準備用來防身的,沒想到能派上用場。
 
   她無意殺人,也不敢殺人,只是想恫嚇他放過自己罷了。
 
   忍著被羞辱的難受,她冷靜的等待機會,看著那男人扯開衣物,放肆吻著她的肩膀、鎖骨,更往下滑向她隆起的胸時,她屏住氣息掏出匕首,砍向他的肩膀——
 
   蘭非一直睡不著,也許是床太硬了,比不上府里的柔軟,讓他大為煩躁,沒想到卻在這時聽到了女人的細微腳步聲。
 
   為什麼會有女人?外頭應該有侍衛輪流守門才對,她是如何進來的?
 
   隨後他便想到,或許是小七為他找來的花娘。
 
   小七那小子聰明伶俐,懂得討好他,過去也曾幫他找姑娘陪宿。既然長夜漫漫他睡不著,就別辜負小七的用心吧。
 
   只不過這女人未免太奇怪了,進了房不上床,在桌前逗留做什麼?被他拖上床後竟裝出一副貞節烈女般地大喊救命,還打他踢他,著實惹惱他。
 
   但,她柔軟芳馥的身子沒有濃嗆的胭脂味,清新如茉莉的香氣挑起他想佔有她的洶涌欲望,而她不馴的踢打,也讓他想看看她的臉……
 
   然而,她帶給他的趣味就只有那麼一下下,接著她就不動了,乖順得像小綿羊,任他蹂躪宣泄。
 
   原來是欲擒放縱。
 
   他失望了,不過也無妨,有趣的女人本來就不多,不是嗎?
 
   蘭非濕熱的細吻來到她輕薄的肚兜上,隔著衣料愛撫她的豐盈,然而就在這時,一陣寒意冷不防地竄過他的背脊——那是他多年來在暗殺陰影下養成的保命直覺,向來準確無誤。
 
   可惡,這女人想殺他!
 
   他立即自慾望里清醒過來,往後彈退,再迅速跳下床榻,遠離危險。
 
   但他仍晚了一步,手背上傳來的痛讓他知道自己被她所傷,他氣憤難平地舉起高掛在床邊的劍,一手握著燭台,一手砍斷遮蔽的帷幔,照亮了那個待在床上的女人——
 
   歐陽瀞顯然嚇傻了,她告訴自己只要刺傷他肩膀就好了,但當她舉起匕首砍向他時,還是忍不住雙手發顫,閉上眼亂揮一通,接著就見他跳下床榻,舉劍砍斷床帳,還用燭台直照她的臉。
 
   同時,在暈黃燭光下她也終于看清那男人的臉孔,和手背上流著血的傷——
 
   “是你!”她大聲驚呼。
 
   蘭非陰鷥著俊臉,他心中的震驚不比她少。他或許太小看她了,以為她真是個多善良正直的女人,其實早在聽到她急著見旭王爺時,就該心存戒備。
 
   “是蘭逸要你來殺我的嗎?”他語氣冰冷地直接切入正題。
 
   “什、什麼?”歐陽瀞還驚魂未定就聽到他的不實指控,不禁更加慌亂,“你在胡說什麼?我是因為你想污辱我,迫不得已才傷你的。
 
   “你想在床上把我迷得神魂顛倒,再一刀刺向我的胸口吧?”
 
   蘭非用劍抵著她的下顎,迫使她抬頭,他眸底閃過陰狠。
 
   被他甩劍抵著,她害怕得瑟瑟發抖,卻仍努力想解釋清楚,“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知道擅闖你的廂房是我不對,但是你也不能把我當成妓、妓……”
 
   蘭非看著她雪膚上的紅痕,嘲弄道︰“會進我屋內的只有妓女。”見她察覺到他的視線後臉色刷白,似是意識到自己衣衫不整,連忙拉好衣襟,他黯下了眸。
 
   “不然就是來色誘我的刺客。”
 
   聽到刺客兩個字,她驚駭地瞠眸,“我、我不是……”
 
   他手中的劍一挑,把她以顫抖雙手握著的匕首打落地。“不是嗎?”他把燭台擱在桌上,吮了吮被劃傷的手背。
 
   歐陽瀞交了變臉色,內疚道︰“我不是故意的,對不住……”
 
   她力氣不大,而他也閃開了,傷口應該不深吧?她滿懷歉惑地覦著他的傷口。
 
   “姑娘,你還真會裝啊,你身上還有第二把匕首吧?”蘭非口吻危險地質問道。縱使她一切的反應都像個重視自己清白,沒傷過人的女子,他還是懷疑,他不會再次輕估想殺他的人。
 
   “什、什麼?”
 
   蘭非在她還來不及應變前,把劍收起,要親自確認。他壓住她,跨坐在她身上,先從她的袖里暗袋檢查起,再摸上她胸前——
 
   歐陽瀞簡直被他狂肆的行徑嚇得花容失色,雙手不住地推打他,“不要踫我,我不是刺客!”
 
   蘭非置若罔聞,一雙黑眸冰冷無情,一手扣住她亂揮的柔荑,一手在她窈窕的身軀上搜尋著,從她豐盈的胸口來到纖細的腰側……
 
   從沒被這麼羞辱輕薄過,她憤恨地瞪著他,努力想掙脫他扣緊的手,卻被他輕易地扳過了身子,背對著他,他的手開始在她背部、腰間和臀上游移。
 
   他竟摸她的臀?“混帳,匕首不可能藏在那里的!”她難以忍受地大喊出聲。
 
   蘭非挑眉。“那就是有匕首只是不藏在那而已了?”
 
   被他捉住語病,她慌忙反駁道︰“沒有,我並沒有藏匕首!”
 
   蘭非完全不相信她的話,不顧被他撫摸的她每寸肌膚都在顫抖著,也不顧她聲聲懇求他放過她,他的大掌仍逕自從臀部滑下,來到她被羅裙包裹住的雙腿,想檢查她的腿上有沒有綁上兵器。
 
   他差點就被她殺了,千萬不能看她一副可憐的模樣就饒過她!
 
   在宮里,他見過太多包藏禍心的人,那些人最擅長的就是對他裝出一張無害的臉孔,卻在暗地里傷人——
 
   “放手!不要!”歐陽瀞尖叫著。她幾乎全身上下都被他摸遍了!這明明是屬于她丈夫的權利,他這陰險小人怎麼可以……
 
   她眼泛淚光,真想嚎陶大哭,但她不能哭、不能示弱,要是連這種事都無法抵抗,她要怎麼救爹?她必須擊倒他!
 
   “里頭怎麼那麼吵啊……”
 
   房外傳來小七不解的嘟嘍,他剛去找了個花娘,現在才回來。
 
   蘭非分了下神,歐陽瀞逮到機會,倏地掙脫箝制,旋過身,掄起拳頭朝他的臉揍去——
 
   蘭非毫無防備地被揍了一拳,怔住了。
 
   怕主子遭遇不測,闖進來的小七剛好目睹這一幕,雖然他不太明白這位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姐怎麼會在主子的床上,但是她打了主子是不爭的事實。
 
   “天啊,你竟敢對鈺王爺……”然後他看到地上的匕首和主子手背上的刀傷,不禁倒抽了口氣,跑過來探看。“王爺你受傷了!要個要緊啊?”
 
   “鈺王爺?”歐陽瀞愣愣地看著拳頭,她打人了,還打了王爺?不會吧?
 
   “大膽刁婦,你竟傷了咱們皇朝里最尊貴的鈺王爺,還不快跪地賠罪!”小七拔高嗓門怒道,他還以為這姑娘溫柔和善,結果她竟傷了主子,他看錯人了!
 
   鈺王爺……
 
   歐陽瀞頓時想起寶兒曾說過他長得像小報畫里的鈺王爺,若她真的惹惱鈺王爺,那麼她的命運……
 
   她收回拳頭,一顆心高高吊起。“你真的是鈺王爺?”
 
   “怎麼,現在會怕我了?剛才可不怕我。”看到她蒼白的臉,聽到她微顫的聲音,蘭非回過了神,再見她前襟凌亂,露出了一截肚兜,頓時對小七的在場有點不悅。
 
   歐陽瀞看他掃了眼她的胸口,羞憤地捉緊衣襟,然後鼓起勇氣直視他。
 
   “就算你是鈺王爺,我也不怕你,因為這明明是你的錯。或許是我不對在先,但那是有人想輕薄我,我才會躲進來,你不該不聽我解釋,就對我做出……敗壞我名節的事,我會傷你也是出于自衛。”說完,她還抬起下巴,不想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大膽!”小七氣憤地朝她走來,想掌她嘴。
 
   蘭非揮手制止,表情看起來有點奇怪,然後他再也抑止不住的仰天大笑。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敢拿刀傷他、揮拳揍他的女人,而且毫不畏懼他的惡名,甚至敢理直氣壯地向他興師問罪,真是有趣啊!
 
   歐陽瀞看呆了,小七也是。
 
   蘭非笑夠了後,審視她的眼光多了分異樣的熱度。“你當真是因為有人想輕薄你才躲進我的房,不是小七找來侍寢的娼妓或是刺客?”
 
   “我才不是!”她厲聲辯駁。
 
   “王爺,我找的花娘在外面等著……”小七終于明白怎麼回事了,原來是他讓主子誤會這姑娘是來侍寢的,而這姑娘以為主子要輕薄她……剛剛他對她那麼凶,還真是不好意思啊。
 
   “其他侍衛呢?”蘭非還沒完全相信,必須先厘清他心里的疑點。
 
   小七心虛地不敢看主子。“我買了一些酒,結果他們都醉倒了……是小七的錯!小七自個兒掌嘴!”
 
   他當場自行摑耳光,打得兩頰紅通通的,歐陽瀞看得觸目驚心,蘭非卻無動于衷,沒叫他住手。
 
   “好了,該怎麼處置你呢?姑娘。”他頗富深意地睇向她。
 
   她看出他不懷好意,防備著瞅著他。
 
   “如果你是刺客的話,就得把你押入柴房關著,絕不能讓你給逃了。”
 
   她被這句話嚇得幾乎快暈眩。“我都說了我不是刺客!”她的解釋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蘭非直接問出關鍵所在,“那你跟旭王爺是什麼關系?”要是蘭逸派來的刺客的話,為何要見那人?
 
   這是最後一個疑點,也是最重要的,沒弄清楚,他無法相信她。
 
   她真不明白這場烏龍怎麼會扯上旭王爺,還說旭王爺派她來殺他?“我跟旭王爺沒關系……”
 
   “不說?很好,小七,去跟掌櫃借一下柴房——”
 
   歐陽瀞在情急之下喊道︰“我要找旭主爺救命的!”
 
   “救命?”蘭非疑惑地反問。
 
   既然都說了開頭,她只好全盤托出,反正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我爹是安知縣縣令,一生為官清廉,竟在八日前被以和盜匪同謀,污了賑銀的罪名打入大牢。他是被陷害的,七天後……他就會被斬首,我必須、必須找到旭王爺幫他……”哽咽地說完,她臉上有著揮不去的沉痛。
 
   小七不禁同情起她,忘了再掌自己的嘴,蘭非卻冷漠得沒有一絲情緒流露。
 
   “你是蘭逸的女人嗎?不然你憑什麼尋求他的幫助?”
 
   聽出他仍是不相信她。歐陽瀞惱怒地抬眸迎視他。“我跟旭王爺沒關系,是我爹曾救過王爺一命,和他是忘年之交。旭王爺是個懂得感恩又會為百姓做事的好人,所以我才會想找他救我爹!”
 
   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騙人,但,他蘭非也從不是悲天憫人的好人,她爹有難干他什麼事?況且他聽不慣她當著他的面誇蘭逸是好人,忍不住想再欺負她。
 
   “小七,把這個女刺客關進柴房里,明早我再審問。”
 
   還要再審?
 
   歐陽瀞再怎麼剛毅堅強,此時也幾乎要崩潰了。“我都說出所有實情了,為什麼你還不相信我?皇親貴族就可以目無法紀,欺負小老百姓嗎?”
 
   蘭非並未被她激怒,反倒被她桃起興趣,他得極力忍住,才不會又像剛剛那樣失控地大笑出聲。“小七,動作快點。”
 
   “姑娘,得罪了。”小七雖然覺得歐陽瀞很冤枉,但主子是天,他得乖乖照吩咐做才行。
 
   她一點都不想象犯人一般被押著,惱恨地拂袖道︰“我自己走!”
 
   瞪了蘭非一眼,她抬頭挺胸無畏地轉身離開。
 
   柴房內,歐陽瀞抱膝坐在地上,耳邊有蚊子嗡嗡叫著,吵得她想捂住耳,但蚊子不僅愛打擾她,更老愛飛來咬她,癢得她痛苦不堪。
 
   天啊,為什麼她必須被關在這兒? 

     歐陽瀞不甘心,蚊子又叮得她火大,她受不了地猛捉頸子,陡地想起她這兒被啃吮過……她全身發顫,腦中涌現自己被那男人親密覆住,又被他摸遍全身,那屈辱不堪的回憶襲來,她不由得紅了雙眼。
 
   她不會原諒他的!
 
   她一個縣令之女,或許比不上他這個鈺王爺尊貴,但她好歹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不該受這種不平等的玷辱,還被當成刺客關在這兒受罪,她永遠不會原諒他的!
 
   就在這時,柴堆里傳來了老鼠的吱吱叫聲,歐陽瀞花容失色地瑟縮成一團,好怕老鼠跳出來咬她!
 
   她只能不斷說服自己——那個蘭非王爺比老鼠可恨百倍,她都不怕了,老鼠比起來一點都不可怕。
 
   對,老鼠不可怕,傷不了她的……
 
   她不能怕,她愈害怕,那個鈺王爺就愈高興,她得冷靜下來,想辦法讓自己脫困才是上策。
 
   對了,寶兒要是一早醒來看不到她,肯定會去找掌櫃或店小二追問她的去向,到時她就能……不對,要是害寶兒一起被捉怎麼辦?那個鈺王爺可是個徹底藐視王法的人啊!
 
   歐陽瀞嘆了口氣,看來她只能聽天由命了……但她不想什麼都不做地等死,無論如何,她都要視情況見招拆招,盡力逃生!
 
   當夜,小七直闖掌櫃廂房,掌櫃正睡得迷迷糊糊,一聽到小七說是鈺王爺想詢問他有關安知縣縣令入獄的事,才知道今天自己接待了個不得了的王公貴冑,馬上把熟睡的小二們叫醒,排排站接受詢問。
 
   也因為安知縣是鄰縣,又是發生在縣令身上的重大事件,消息傳很快,有一半的人都知道這回事。
 
   “……也因此,整個安知縣陷入愁雲慘霧中,縣民們都哭說他們的縣令一定是被栽贓的,還說要是縣令被斬首,這世上就沒有王法,他們也不想活了。”小七鼻頭酸酸地把他聽來的話轉述一遍。
 
   “栽贓嗎?”蘭非語氣毫無起伏地道,對這種事早已麻痹了。
 
   不過,在證實那位姑娘說的全是實話,他的防備心跟著松下後,他親自撫摸過的每一寸柔軟曲線,竟鮮明誘人的躍入腦際,掌心亦發燙起來。
 
   他真無法想象,當時的他竟能冷靜自持地搜她的身。
 
   她那看似柔弱的性子,更讓他興奮得想痛快大笑。
 
   至今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頂撞他,她真讓他心癢癢的,亢奮到現在。
 
   反正這趟旅行也挺無趣的,如果一路有她陪伴的話,會很好玩吧……
 
   “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他的問題讓小七嚇了一跳,慢了一拍才回答。
 
   “我記得安知縣的縣令叫歐陽輔,店小二有提到那位姑娘單名叫……”思索片刻,他眼睛一亮,興奮道︰“水靜無波的靜多了水字旁,她的名字是歐陽瀞!”
 
   有潔淨之意——
 
   “果然人如其名。”
 
   蘭非愉快地彎唇笑道,令小七看得傻眼。
 
   他待在主子身邊十年了,主子從不費心去記女人的名字,恐怕連伺候過他的美人們,他都記不住誰是誰,這還是主子第一次主動問起姑娘家的名字。
 
   看來,主子是看上那位歐陽瀞姑娘了。
 
   翌日清晨,當柴房的門被推開時,歐陽瀞還以為審問的時間到了,豈料卻是被小七請到蘭非房里用早膳,讓她懷疑眼前這豐盛的早點里是不是加了毒。
 
   但美味的粥喝了沒事,那邪惡的鈺王爺也沒叫她刺客,讓她都要以為這男人相信她了,這早膳是特地用來賠罪的
 
   但,天底下沒那麼好的事。
 
   “現在要走?去哪?”昨晚被關在柴房里被蚊子叮咬是小事,被惡名昭彰的鈺王爺帶走,她的名節不保就是大事了,何況她還有要事在身,走不得!
 
   “我急著要救我爹,我不能跟你走。”
 
   蘭非無視于她堅決的申明,一大清早就奢侈地喝著昂貴美酒,“小七,都準備好了嗎?”
 
   “是,王爺。”
 
   歐陽瀞見蘭非自私地不顧她的感受,更確定他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她放棄跟他說理,決定先裝柔順,尋找機會逃跑。
 
   “王爺,你起碼讓我回房收拾一下細軟,再跟我的丫鬟、家僕說一聲,一大早他們找不到我會擔心的。”只要一遠離他的視線,她就馬上帶著大家一起逃,趕往常樂縣去。
 
   蘭非終于正視她了,卻揚起令人摸不清他想法的笑,一副看透她在想什麼的表情。
 
   小七接話道︰“歐陽瀞姑娘,你放心,我會請店小二轉告你的丫鬟一聲,你被咱們王爺邀來當客人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看到小七滿臉心虛,她狐疑地轉問蘭非。她在投宿登記的冊子上僅寫著歐陽,他知何得知她的閨名?
 
   是為了證實她所說的一席話是否為真,才費心去查的嗎?還在短短一夜里查到,他對她未免也太防備了吧!
 
   歐陽瀞蹙緊秀眉,這男人的疑心病嚴重的程度遠超出她的想象。
 
   “瀞姑娘,該出發了,要不然抵達別館時天都黑了。”蘭非沒有一點想解釋的意思,喚她的那一聲瀞姑娘,也多了分輕佻意味。
 
   她不理會他的催促,凝著臉道;“王爺,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沒有說謊,也不是刺客,為什麼還不放我走?你不能什麼事都隨心所欲……”
 
   “本王就是能隨心所欲。”他重重擱下茶杯,叩地一聲發出悶響。
 
   “我會尖叫、會大聲喊救命,不會隨你踏出客棧的。”她無懼地回道。
 
   “無妨,我會一路把你扛在肩上走,還打你的臀,讓別人以為我們在打情罵俏。”他面不改色地說著,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她漲紅了臉,這男人簡直太無恥了!
 
   “要我扛著你走嗎?瀞姑娘。”蘭非笑睇著她,欣賞她羞惱的表情。
 
   她咬牙極力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他都敢擄人做客了,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好吧,她就姑且聽他的話,讓他失去警戒,再借機逃走。
 
   然而,這個好主意卻在她被他緊緊扣住手後,變成一場空。
 
   “瀞姑娘,我想我還是牽著你走比較安心。”他得意地笑著對她說。
 
   安心個頭,他真可惡!她抽不回柔荑,只能恨假地瞪視他。
 
   蘭非輕笑,笑顏俊得足以迷惑人,嘴里冒出一句,“你跟你的丫鬢感情似乎很好嘛。”
 
   歐陽瀞暗抽了口氣,他是在威脅她,不乖乖跟他走,就要對寶兒不利嗎?
 
   “還有什麼話想說嗎?”他看似大方客氣地給她說話的機會。
 
   “我對你無話可說。”她只想撕下他那張俊美卻邪惡的臉皮。
 
   而她一路被他拉著走出客棧,扶上馬車,她始終沒有機會逃走。
 
   瓖有金邊花紋的豪華馬車以平穩的速度前進,歐陽瀞拉起窗簾,裝作在看著風景,事實上她是在記路,好找機會返回客棧。
 
   馬車上只坐著她和蘭非,空間很大,但他就坐在她的左邊,還靠得很近,根本是個難以忽略的存在,讓她免不得戰戰兢兢地提防著。
 
   蘭非看她乖巧地看著窗外風景,以為她打消了逃走的念頭。
 
   “昨天睡柴房很不舒服吧,喝點酒,補個眠吧。”
 
   馬車里設備完善,有柔軟的椅墊,還有精巧的桌案和櫃子,里頭放了茶水、酒和糕點。
 
   “我會睡柴房是拜誰所賜?”歐陽瀞諷刺道,沒接過他遞來的酒。她才不敢睡,誰知道這卑鄙的男人會在她熟睡時,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蘭非唇邊漾開笑,他就愛她直率地說出心底話,不帶一絲偽裝。他的視線一往下移,看到她頸子下的紅痕,想到昨夜的美景,喉嚨不禁有點啞,“瀞姑娘,你的頸子好紅。”
 
   歐陽瀞沒多想地撫上,昨晚他壓著她、在這上頭恣意吮吻的畫面也跟著在她腦海涌現。她羞得手足無措。“柴房受蚊子多!這是被蚊子咬的!”才不是他的吻痕!
 
   她望著窗外不理他,這才驚覺被他一下擾得忘了記路了,糟,方才有岔路嗎?
 
   她沒發現蘭非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分深沉的慾望,沒發現封閉的馬車里,男女獨處的氛圍又有多引人遐思,只專注地想著如何從馬車上逃逸。
 
   跳下去她能成功逃逸嗎?不成,她不敢……
 
   “我想……小解。”她望向他,提出要求。
 
   蘭非睨了她一會兒,害她緊張得心臟差點蹦出來。“好,那我就在你身邊看著你,免得你遇上危險。”
 
   這樣要她怎麼逃!他不合禮教的回答真令她氣絕。
 
   “我想喝酒……我渴了。”也許喝了酒後她膽子會變大,就敢跳馬車了。
 
   蘭非替她斟了杯酒,狡點的眸光迎向她,“還喝得下去,證明瀞姑娘方才說要小解是騙人的。”
 
   歐陽瀞被他輕易戳破謊言,漲紅著臉,困窘地灌下一大口酒,但她忘了自己不會喝酒,立時被熱辣的酒液嗆得止不住咳了。
 
   “好喝嗎?”他故意問她。
 
   “真好喝,多謝王爺。”她邊咳邊言不由衷地剛答。正感到懊惱之際,她忽然看到前面有個轉彎,明眸為之一亮。
 
   轉彎時馬車速度必會減緩,道路旁又雜草叢生,她若跳車應該只會受些皮肉傷,而且雜草又能遮蔽她的行蹤……
 
   娘,請保佑女兒。她在心里祈禱著,把最後一口酒咽下,將杯子擱在桌案,然後在車速趨緩的那一瞬,大力推開車門,往外一躍——
 
   但她很快便發現自己失敗了,因為背後那個男人已眼捷手快地用力摟住她的腰。
 
   “歐陽瀞,你瘋了嗎?你竟想跳車,信不信會摔爛你這張臉!”
 
   歐陽瀞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對自己怒吼,一時恍了神,再加上半個身子懸在車外,看了看外頭實在有點可怕,令她不由得感到驚恐,說不出話,直到感覺到自己正被他拖進馬車,她才找到反抗的膽量。
 
   “放開我!我要回客棧,我要去救我爹!”
 
   蘭非使力把她拖入馬車里,將她按在懷里不鬆手。
 
   他額前冒出汗來,呼吸也變得急促,像是被她大膽行徑給嚇壞了。
 
   難怪她會突然跟他要酒,原來是想壯膽跳車!他太小看她了,對這女人真是一點都不能大意!要是她跌掉了一條命,他就少了個玩伴了!
 
   歐陽瀞見計劃失敗,知道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再也無法抑止心中的恐慌,淚眼婆娑地做出她最不齒的事。“我要趕去救我爹,我沒時間跟你耗……求求你放我回去……”
 
   聽著懷里姑娘的聲聲哀求,蘭非冰封的心,竟有了一絲動搖。
 
   這姑娘脾氣很倔,從不輕易在他面前流露脆弱,此刻卻哭了……她唯一的弱點就是她爹,只要她爹一天性命垂危,她就放心不下,不跟他走,他得解決這問題。
 
   “你說你爹被栽贓,要找人幫忙救他,那你為什麼不求我?”
 
   歐陽瀞怔住了。
 
   “我是誰,瀞姑娘?”蘭非餃起狡猾的笑。
 
   鈺王爺。她恍恍惚惚地在心里應答。
 
   “我可以幫你的。”他用溫柔無害的語氣誘哄著她。只要救她父親一條命,就能讓她自願留在他身邊,那很劃算。
 
   他要幫她?歐陽瀞總算清醒了。不,她不跟卑鄙小人為伍!“不勞煩王爺,我找旭王爺幫忙就行了,他一定會幫我的!”
 
   聽她又提蘭逸,不明的酸味滿溢了他的胸懷。“你敢肯定我五哥會幫你嗎?”
 
   “他會的,我寄了信給他……”但沒有回復。她努力往好的一面去想。“我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可能撒手不管的!”
 
   聽到她說寄信,蘭非忽然想起前幾日進宮時,聽到蘭逸要隨從把安知縣的來信給燒毀。如果那封信是她寫的,那麼蘭逸根本不值得她信任。
 
   “寄信給他又怎樣,他可能連拆都還沒拆。況且遠水救不了近火,等你好不容易找到他,你爹或許早就被斬首了。”蘭非說出歐陽瀞不敢去想的那些可能,又蠱惑地對她說︰“相信我,我會幫你的,這對我來說根本不是難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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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8:14: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歐陽瀞動搖了,他說得對,救命的事不能等。他是位高權重的鈺王爺,他就在她身邊,能最快救爹的人只有他,但,他不可能無端幫她……
 
   蘭非知道她正在天人交戰之中,也不逼她。但懷里的軟玉溫香誘惑得令他壓不下品嘗的渴望,忍不住親吻她堅稱是被蚊子咬紅的玉頸。
 
   “放開我!”她頓時回神,才意識到自己被他環抱著、坐在他腿上好久了。
 
   天啊,她竟容許他這麼放肆!
 
   蘭非悶哼一聲,似在忍耐著什麼,“別動!你不怕我在馬車里把你吃了嗎?”
 
   歐陽瀞心頭一顫,終于知道這男人想要她的身子,做為解救父親的報酬。
 
   她真痛恨他!但她擺脫不了,更無法拒絕他的提議。可辨答應了,她的清白一定不保,那她的未來呢?
 
   她腦子亂哄哄的,怎麼也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考慮好了嗎?”
 
   “你先放開我好嗎?我這樣沒辦法想……”
 
   蘭非依言鬆開了她,也不希望擾亂她,讓她一時氣憤就拒絕他的好提議。
 
   “你不跳馬車了?”他挪揄道。
 
   “你再對我動手動腳……我就跳!”她防備地道,挪至離他最遠的一側坐下。
 
   數一數,他都不知被她威脅過幾回了!他忍俊不住地輕笑,連帶著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都多了分柔和。
 
   歐陽瀞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的笑臉。他之前不是沒笑過,似都沒有這次……柔軟,讓她覺得他好像哪兒變得不一樣了。
 
   就在她看得傻愣時,行駛中的馬車陡地緊急停住,她來不及抓著什麼穩住身子,而不由自主地往前撲倒,卻被蘭非一把抱住。
 
   她羞得想推開他,卻聽見馬車外刀刃相交的聲響。
 
   她心懸得高高的。外頭是發生什麼事了?
 
   “王爺,有盜匪來襲,你小心點,我去解決他們。”小七在車窗外稟報,隨即加入戰局。
 
   盜匪?歐陽瀞不安起來,小七那麼瘦小,打得過凶惡的盜匪嗎?他們會不會出事?
 
   蘭非看出她的疑慮,一派悠閑地道︰“別看小七那樣,他可是我的第一侍衛,沒用的話,我不會用他那麼多年。盜匪傷不著我跟你的。”
 
   看他說得那樣篤定,歐陽瀞決定信任他,力持鎮定地告訴自己,車窗都被布幔遮住了,看不到外頭打鬥,不可怕的……然而那打打殺殺聲一傳入她耳中,她的肩膀還是害怕地顫了顫。
 
   捂住耳朵的話,會不會被他笑?
 
   正躊躇著,下一瞬,她已被蘭非拉入懷里,背抵著他溫熱的胸膛,雙耳亦被他的大手緊緊罩住。
 
   “這樣就聽不到了。”
 
   她只聽見微微的聲響,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因為他的雙手罩得太緊密了,外頭的打斗聲也隔絕在他的掌心之外。
 
   他是怎麼看出她害怕聽到打鬥聲的?
 
   他根本不用在乎她的感受,而依他的個性,他也不會在意她的,為什麼要為她……
 
   歐陽瀞還迷惘著,砰的一聲,就驚見盜匪提著刀打開馬車的門了。
 
   那把大刀上不知沾著誰的血,嚇得她往後一縮,蘭非表情微慍,忙不迭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不讓她看到小七從背後刺穿了那盜匪,鮮血直冒的慘狀。
 
   歐陽瀞緊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的心音,在他的保護下,她聽不見、看不見外面可怕的打鬥,心里不禁流淌過絲絲暖意
 
   果真如蘭非所說,那些盜匪傷不了他們分毫,侍衛們也只有輕傷。
 
   但被這麼一耽擱,一行人直到天黑後才抵達蘭非設在蘭井縣的別館。
 
   蘭井縣與歐陽瀞原本想去的常樂縣相鄰。
 
   昨晚她被關在柴房里,被蚊子和耗子吵得無法入眠,再加上因盜賊所受到的驚嚇和路上的顛簸,半途她終于撐不住疲憊地打起盹,醒來後卻發現自己竟靠著蘭非的肩睡著了,頓時羞窘得只想把臉埋起來。
 
   來到鈺王爺的別館後,她婉拒了豐盛的晚膳,只想舒服地沐浴淨身,再好好冷靜思考今天在路上發生的事——
 
   為什麼他要捂住她的眼和耳呢?
 
   像他那種離經叛道又壞心的人,正常的反應該是放任她嚇得慘叫連連,為什麼要溫柔地保護她呢?
 
   這讓她感到十分迷惑。他到底是怎樣的人?看似是壞人,但又有好的一面,而她的心正為那一點點好,卜通卜通的跳著。
 
   他令她變得好奇怪……
 
   泡了好半晌的澡,她知道會著涼,卻捨不得爬起來,因為她還沒想出一個結論,需要浸浸腦袋,才能清醒一點。
 
   就在歐陽瀞憋著氣,剛要把頭埋入水里時,房外傳來蘭非戲譫的聲音。
 
   “瀞姑娘,我進來了。”
 
   什、什麼,他要進來?
 
   歐陽瀞嚇得吃了一口水,嗆咳著喊道︰“我、我還在沐浴……咳,你不能進來!”
 
   但他置若罔聞,逕自踏入她的寢房,兩人之間如今只隔著一扇繡著花鳥的屏風。
 
   他可以看到美人浸在浴桶里的美景映在屏風上。
 
   “不妙,我忘記姑娘尚在沐浴了。”
 
   他分明是故意的……歐陽瀞警戒地壓低身子,頭部以下全都沉入水中。他一定是把外頭守著的丫鬟給撇下了,才能這樣光明正大地進來看她沐浴。
 
   虧她方才還在想,他也有那麼一點點好……
 
   “我在外面等你,你慢慢洗。”
 
   歐陽瀞哪敢慢慢洗,她真怕他等得不耐煩會隨心所欲地闖入屏風後。
 
   她以最快的速度爬出浴桶,穿上貼身衣物,再是單衣、中衣,天啊,她的手緊緊顫抖得連繩結都綁不好,罷了,就直接套上外衣好了……
 
   蘭非根本沒踏出房外等她,見她投映在屏風上的影子已爬出浴桶、開始穿衣,他勉強君子地等了一會兒,然後不管她到底有沒有穿妥衣裳,直接越過屏風,來到床榻前。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歐陽瀞和最外層的衣裳的衣帶作戰,是擔心他會闖進來嗎?
 
   她變得笨手笨腳的,一頭及腰青絲濕漉漉地披在背後,看起來竟是楚楚動人。
 
   他目光灼灼地瞅著她,“考慮好了嗎?”
 
   正在疑惑他的聲音怎麼變得那麼近,一抬起螓首,便看到他矗立在自己眼前,她驚得瞠目結舌,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出來。她真是太不謹慎了,竟只顧著綁外衣的繩帶,沒發現這男人早攻進她榻前了。
 
   “沒關系,你可以慢慢考慮,趕到京城救人也要三天的時間,我真的不急。”
 
   蘭非口吻十分悠哉。
 
   他怎麼說得出這種話,她很急!
 
   眼見自己被他掐住了弱點狠狠欺負,她恨得咬牙切齒,但也心知必須做出選擇。“我、我……”
 
   “擦乾。”然而他問完之後,似乎又不在乎她的答復,只專注地看著她那猛滴著水的髮,在她的外衣上暈出一朵朵水印。他想都不想地就脫下身上的短褂,往她頭上罩。
 
   她心一暖,摸了摸短褂,輕軟的觸感一摸便知是上等的料子做的,而他居然捨得給她用來擦髮……
 
   “不會擦嗎?”發現她呆呆地不動,他拿過短褂,推著她在榻上坐下,坐在她身後,輕柔地替她擦起濕髮來。
 
   “我自己來……”這樣太親密了!她無所適從地發出微弱的聲音反抗他。
 
   “聽我的話,姑娘。”蘭非用著不容違背的誘哄嗓音道。她那濕答答貼著背的發,讓他看了就覺得礙眼,直想把水都擰乾不讓她著涼。
 
   怪了,他堂堂一個尊貴的王爺,干麼非得幫她擦髮?
 
   他眸里閃過迷惑,同時想到今天他們在路上遇到盜匪,她的雙肩明明就嚇得一顫一顫的,卻逞強地不說一個怕字,讓他看了很是煩躁,忍不住捂住她的眼耳,不讓她聽到或目睹打鬥的聲響和血腥。
 
   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他不明白……
 
   歐陽瀞被他哄得乖順坐好,任他擦著頭髮,心里卻很不滿,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老是姑娘、姑娘的喊她。生疏的稱呼中帶著輕佻,讓她忍不住心煩。
 
   現在,他為她擦髮,更讓她戰戰兢兢地幾乎坐不住,擔心他下一刻便會將她壓在床榻上,對她為所欲為……
 
   她力求鎮定,說服自己若要救父親,與他肌膚相親是無法逃避的事,卻仍壓不不滿心的恐懼,她不想被強迫、被威脅,不想連僅剩的一點尊嚴都被糟蹋……
 
   她要跟他談判——
 
   “王爺,我考慮過了,我願意向你求助。”
 
   她突來的應允讓蘭非的思緒中斷,眸里霎時迸出興奮的灼熱光芒。
 
   雖然也曾多次告訴自己,她不過是個暖床的女人罷了!但不知怎地,她就是能讓他、心情轉瞬起伏……
 
   歐陽瀞知道她接下來的話肯定不中聽,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想要我的身子做為報答,但在沒親眼見到我爹被救出大牢之前,我不打算馬上把身子給你。”
 
   蘭非眯起眸,既然她都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了,還由得她做主嗎?“可是怎麼辦呀,你的身子可是你這個人所擁有最有價值的東西,我急著想要。”
 
   他誠實表露的慾望令她有短暫的失措和害怕,但她隨即斂足勇氣道︰“王爺真的急著想要嗎?比起我的身子,你明明有更喜歡的東西。”
 
   他頓住擦髮的手。她在玩什麼花樣?“什麼東西?”
 
   穩住呼吸,她側過身來直視著他,“王爺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要不你不用把我關進柴房,百般威脅我跟你走,還要我非得接受你的幫忙,纏著我不放。”
 
   “我纏著你不放?”蘭非瞪著她久久,發現她雙眸眨都不眨的望著他,毫不退卻,他不禁大笑出聲,興味盎然地盯住她那張清秀的臉。
 
   “對,我就喜歡你這性子,看起來溫溫柔柔,卻一點也不柔順,要說凶悍嘛,又只會講一堆道理來頂撞我。你確實有比這具身子更有價值的東西。”
 
   他說喜歡她……歐陽瀞一時怔住,熱氣乍然一股腦地涌上雙頰。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明知他只是貪圖新鮮,明知他即將搶奪她的清白,又受了那麼多屈辱,明明該痛恨著他,她卻還是會為他說的話感到難為情……
 
   “可是,我是男人啊,不要太小看男人了,我愈喜歡你的性子,就愈想得到你的人。”他邪肆地輕笑,修長的指尖點一點她的額,然後順著她秀氣的鼻梁往下,滑過她的唇、頸子,直到隆起的胸脯停下,以掌罩住。
 
   “我可以不強迫你,但我會讓你甘願上我的榻,成為我的人。”
 
   讓她心甘情願,似乎比強佔她更有趣。
 
   低頭看著他放肆罩住自己胸前的大掌,她腦中倏地空白一片,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良久才勉強鎮定的挪開身子道︰“那、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她在胡說什麼啊?
 
   蘭非笑得暖昧,“你是在暗示我,要努力誘惑你嗎?”
 
   她臉蛋燒紅,受不了他講這種不正經的話,不想理他。
 
   “瀞兒。”
 
   歐陽瀞心房顫動著,不禁警戒地想,他喚她瀞兒,是開始在誘惑她了嗎?喚她瀞兒比輕佻的姑娘多了分親昵,也宣示著他們的關系不同以往了。
 
   “你也得叫我蘭非,知道嗎?”
 
   直接喚他名諱?她才不想這麼親密的喚他!“可是這樣不合宜……”又來了,這個正經八百的姑娘!他冷不防地勾起她一繒髮湊到唇邊親吻,存心想令她無法思考。
 
   她果然被他嚇得倒抽了口氣,“做什麼?”
 
   “不讓我踫你,至少讓我親親你的臉、你的小嘴,和你的頭髮吧?”既然暫時踫不得她,他也要她受盡同樣的苦。他會讓她紅著臉喊他的名,把她挑逗得芳心大亂,再引誘她為自己輕解羅衫……
 
   歐陽瀞找不到理由制止他,只能任他親吻著她的長髮,從髮尾一路吻到她頰旁的髮鬢,兩人近得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他那灼熱的氣息也跟著竄迸了她的心房,她的胸臆間驀然感到一陣酥酥麻麻。
 
   他真的會親她的臉、她的嘴嗎? 
 
           歐陽瀞一個未經人事的姑娘,哪禁得起這般高明的調情手段,她緊張得繃緊了身子,脫口道︰“你、你得到我的身子以後,就會馬上讓我回家吧?”
 
   只要救回爹後,能隨爹回到安知縣平靜地過口子,她或許能試著讓他親親臉和嘴,努力習慣他的踫觸,不再害怕被他佔有……
 
   她說什麼?回家?
 
   蘭非像是被一桶冰水兜頭潑下,僵住了所有動作。他誘惑她的第一回合都還沒結束,她就在想著回家的事了?
 
   尊嚴遭受打擊,他滿腹的欲火剎那間全轉為在胸口悶燒的怒火。
 
   鬆開了方才還愛不釋手的髮,冰冷地道︰“不,等你自願上了我的榻,我就會佔有你一遍又一遍……直到我盡興了,才放你走!”
 
   常樂縣縣令府邸里,上上下下都為伺候旭王爺這貴客而忙進忙出了好幾天。
 
   旭王爺來訪常樂縣,自然受到縣民們熱情的歡迎,他的為人和政績,也讓縣民們很愛戴他。
 
   今日清晨,旭王爺隨縣令巡視完市並街道後就早早回府了,剛一進門,府里的雜役立即告知有個男孩要求晉見,正在偏院等候。
 
   “有個叫做寶兒的男孩找我?”蘭逸想不出那人是誰,但既然知道他在常樂縣,必定曾費心查過他的行程,便要雜役喚男孩過來。
 
   一會兒,一名嬌小、穿著過大男裝的男孩來到正廳,一看到蘭逸,雙腿頓時一軟的跪下。“王爺,寶兒好不容易代替咱們小姐找到您了!”
 
   那男孩正是寶兒,昨天早上醒來,她在房里沒看見小姐,著急地和阿權、阿貴在客棧里四處尋找,直到踫見店小二,才知小姐被鈺王爺給帶走了。
 
   原來她沒認錯人,那個俊美邪魅的公子真的是鈺王爺!店小二雖說鈺王爺是邀請小姐當貴客,但大人命在旦夕,小姐是萬萬不可能跟他走的,而他們全很擔憂,掌櫃竟還一副小姐被鈺王爺看上了的猥瑣嘴臉,氣得她和掌櫃一言不合打丁起來,阿權為保護她,被椅子砸到頭破血流。
 
   情況危急,她只好把小姐用手環換來的一半銀兩交給阿貴,要他背著阿權去找大夫。而她,當然要代替小姐來找旭王爺了!
 
   只身在外的她怕被欺負,還特地換了男裝才出發到常樂縣的,在縣府內等了半個時辰後,謝天謝地,她終于等到旭王爺回府了!
 
   蘭逸自她的身形和聲音認出她是個女孩,“寶兒姑娘,你說你們小姐是……”
 
   寶兒知道他早把自己這個跟在小姐身邊的奴婢給忘了,但無所謂,只要旭王爺相信她所說的話就好了。
 
   “我們小姐是安知縣令之女歐陽瀞!”她激動地說著,把大人被誣陷的事說得仔仔細細,說到她和小姐主僕為了找他而受到刁難時,更難過得聲音哽咽。
 
   “小姐她竟在客棧里被那個惡霸的鈺王爺擄走了……王爺,您是寶兒最後的希望,請您救救咱們大人和小姐,求求您……”
 
   寶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斷磕頭懇求。
 
   蘭逸眸里閃過一絲陰沉,隨後露出自責的表情嘆道︰“我真不知道歐陽大人會發生這種事……好了,你快起來吧,歐陽大人有難,我自會幫忙。而姑娘就像我的親妹,我也會救她逃離我五弟……”提到蘭非,他加強無奈的語氣道︰“真不知道我五弟怎麼老愛以強擄姑娘為樂!”
 
   歐陽瀞的清白不保,寶兒不禁哭得更大聲,“小姐、我可憐的小姐怎麼辦啊!”早知道她就不睡覺,死守著小姐了!
 
   蘭逸扶起她,親切地安慰道;“你哭也無濟于事,放心把一切交給我吧。你一路辛苦趕來這,又等了我許久,餓了吧?”
 
   “不……”寶兒正欲搖頭,肚子卻傳來咕嚕一聲。從昨天到今天,她餓了也沒心情用膳,現在聽到旭王爺願意救人,她才感到饑腸轆轆,好丟臉。
 
   蘭逸馬上喚來雜役,交代道︰“幫這位姑娘清間廂房,再幫她準備點吃的。”
 
   他的細心讓寶兒受寵若驚地臉紅了。“不用了,王爺,寶兒只是個下人,是來向您求救的,不是來做客的。”
 
   他溫柔勸說︰“你得吃飽喝足,才有力氣等你的大人和小姐回來啊。”
 
   總是少女懷春,她很快就被說服了。“謝王爺。”
 
   寶兒被丫鬟帶走後,蘭逸走入寢房,臉上的溫和隱去,換上無情冷笑。
 
   還以為把信給燒了就不會來煩他了,歐陽輔的女兒和奴婢還真不懂得死心!要不是得維持備受愛戴的旭王爺形象,他才懶得理那個丫頭。
 
   不過,歐陽輔的女兒被蘭非給擄去糟蹋了,還真可惜啊,他原打算裝作沒接到信,不知道這回事,等歐陽輔被砍頭後,再深表遺憾地要她當他的美妾,好好照顧她。
 
   既然被那人搶先睡過了,他也沒興趣了……
 
   等等,蘭非必定是對歐陽瀞感興趣才會擄走她,萬一他為了討好她,插手替她主持公道的話,事情一定會傳到皇上耳里。到時候……
 
   不,蘭非向來喜新厭舊,從不把哪個女人放在心上,膩了就棄如敝屣,不可能對歐陽瀞太過著迷的,就算知道她爹被冤枉又如何?他可不是什麼俠義之士,會平白為人抱不平。
 
   蘭非的性子,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這些年來,他可是一直仇視地看著他。
 
   蘭逸的眸閃過一抹厭惡憎恨。
 
   他的母妃深愛著父皇,但父皇自從被華妃那絕世的美貌給迷住後,就冷落了母妃,母妃自此精神失常,每天抽打他和哥哥,要他們不能輸給華妃的兒子,事後哥哥又會把怨氣如在他身上,讓他痛不欲生。一看到蘭非有個慈愛的母親和愛護他的兄長,他就恨不得徹底毀了蘭非的一切。
 
   在父皇為了讓眾人心服口服,棄蘭昕,立身為長子的哥哥為太子的那晚,在轟隆隆的雷聲暴雨中,他的母妃又發瘋了,笑嘻嘻地說她終于毒死了華妃。
 
   當然,那件事在他和哥哥有意的掩蓋下,沒讓人查出是母妃所為,但此後蘭非看他的眼神總充滿怨恨,他知道蘭非懷疑是母妃所為。
 
   皇宮里的明爭暗鬥不就是這麼回事?人害人不是為了得到皇上的寵愛,就是為了獲得更多的權勢,是那個華妃活得太幸福無知才會被殺!
 
   為了活下去,他必須往上爬,把想害他、擋在他面前的人都鏟除掉。隨著得到的權力愈多,野心也愈大,他終于將目標轉向成為至高無上的帝皇,如此一來,就再也沒有人能恣意傷害他。
 
   為了那個位置,他一直在等待機會。
 
   五年前,父皇駕崩,機會來了,他毒殺了自己的親兄長,但因為排行老五的他實權和兵力都不是,鬥不過蘭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登上王位。
 
   而歐陽輔會入獄,也是那老頭自找的。
 
   一個月前,他選在偏僻的安知縣,和從赤龍國逃出,身負意圖造反之罪的赤龍國護國將軍秦功見面,商量合作謀位一事,卻不小心被歐陽輔撞見。雖然歐陽輔聽不懂赤龍國話,但要是歐陽輔哪天認出秦功的身份,把他和秦功會面的事傳開,屆時他非但得不到皇位,還會背上勾結外族叛國之罪,受到皇朝通緝,難以活命。
 
   他當然可以派人去暗殺歐陽輔,可他生平最厭惡的就是那種自以為高尚清廉的人了,曾被那種人所救真讓他作嘔!所以他大費周章的派人栽贓,利用職權賄賂刑部,就是為了讓歐陽輔背上貪污罪被砍頭,砍掉那老古板一身清廉骨氣。
 
   但現在,他是享受不到那樂趣了。
 
   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令他打算速戰速決。
 
   喚來心腹,蘭逸冷血命令,“在行刑之日前,用這瓶酒毒死那老頭。”那是他母妃毒死華妃,他又用來毒死太子的毒酒。
 
   不過,他還是怕會有變數。
 
   “還有幫我備車,我要和十九烈士上京城,親眼去看那老頭的屍體!”
 
   “要搭這輛馬車上京城救我爹?”歐陽瀞錯愕地看著眼前這輛用鈴鐺、大把鮮艷花朵裝點得富麗堂皇的馬車。
 
   這馬車還比昨天她乘的那輛更大!救人不是該低調嗎?他太囂張招搖了吧?
 
   “我們要連趕三天的路,當然要買大一點的馬車坐才舒服。”
 
   蘭非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還覺得她的反應太大驚小怪了。“進去吧,該出發了。”
 
   她踩上小七擺好的木制階梯進入車廂,里頭擺設更是令人驚訝,一邊是一般的座椅,另一邊竟是覆上羊毛墊子的軟榻,上頭還備著繡有花鳥圖的被褥。
 
   “天啊,馬車里居然會有軟榻!”
 
   蘭非在她之後踏入,他選在座椅上坐下,斜睨著她笑道︰“瞧你高興的,就那麼想爬上我的榻嗎?”
 
   她暗抽了氣,咬牙切齒道︰“你會錯意了,我還不想爬上你的榻。”她連忙離那張楊子遠一點,坐在座椅的最邊緣,也與他隔開一些距離。
 
   這男人,他腦子里真是無時無刻都是那些下流念頭!
 
   雖然娘過世了,沒機會跟她說明男女之事,但她幫縣民喂過豬、趕過羊,幫忙久了,也知道做那檔事就跟畜生交配一樣。
 
   可畜生是只有固定的時間才做,這男人居然無恥得想一次又一次地對她……
 
   昨晚聽他說了那些話後,原以為自己會感到恐慌憤恨,但她卻只覺臉紅心跳。
 
   直到他走後,兩頰的紅暈仍久久不褪……“你穿我送你的衣裳真好看,鵝黃色果然適合你。”蘭非似不將她的拒絕放在心上,優雅地交疊起雙腿,由衷贊美。
 
   “那是因為你不讓我收拾細軟,我沒衣裳穿,才不得不換上的。”她低頭看著用上等綢緞裁制的衣袍,不領情地說。
 
   “是嗎?”看出她只是逞口舌之快,他並不太在意。“現在是巳時,到下個縣城恐怕要是天黑以後了,你就祈禱我們今晚有客棧睡吧。”
 
   歐陽瀞沒理會他。車廂里的空間很大,但他的存在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她拉開窗上的花色布幔,想觀看沿途景色以分散心神。當然,如果周圍沒有騎著馬的侍衛擋住視線的話,她的心情一定會更好。
 
   晌午一到,所有人只簡單以肉干和肉餅充饑後又繼續趕路,直到傍晚,他們路過一家簡陋的飯館,蘭非才下令在飯館剛晚膳。
 
   當然,就算在偏僻的郊外,蘭非仍不改囂張的作風,要求店家騰出一間廂房,讓他們單獨用膳。店家為了那黃澄澄的金子,當然努力想辦法騰出來了,還在桌案鋪 上略嫌俗氣的紅色帕子,用花色瓷盤裝著大廚最拿手的燒雞、小籠包和鮮魚湯等佳餚,姑且不管吃起來口味如何,看起來確實很令人食指大動。
 
   廂房內只有蘭非和歐陽瀞獨處,蘭非還特別囑咐小七,不論聽到里頭發出什麼聲音,都不準進來打擾,格外有讓人曖昧聯想的空間。
 
   歐陽瀞才沒心情管他在搞什麼名堂,想到她爹被關在牢里受罪,不知是否安然無恙,她就沒有胃口。
 
   蘭非看到她瞪著滿桌菜發愣,皺眉問道︰“中午你沒吃上幾口,現在還不餓嗎?”
 
   “我是不餓。”她鬱鬱寡歡,放下了筷子。
 
   “我餓了,陪我吃。”蘭非豈會不知她在煩惱什麼,但為了她的身體,不想吃也得吃,他仍強勢地道。
 
   “你先吃,我晚點再吃。”她真的沒胃口,也不怕他的命令,心知他橫豎是不會傷害她的。
 
   這念頭一冒出,她陡地一怔,回想起先前除了曾被他誤當成妓女和刺客的羞辱外,他頂多嘴上威脅、調戲她、把她關在柴房喂蚊子,認真說起來,並沒有真正傷害過她,所以,她才不那麼怕他,是嗎?
 
   “一個人用膳太無聊了。”他只吃了一口菜,便將整盤菜往後頭一丟,鏘的一聲,花色瓷器碎了,食物也遭殃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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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8:14: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歐陽瀞簡直不敢相信他的所做所為,慍怒地道︰“許多窮苦的百姓都沒得吃,你竟然在浪費食物?”
 
   “那又怎樣?”他冷笑反問。
 
   “蘭非,你太不懂得民間疾苦了!”她的胸口因氣憤而不住地起伏著。
 
   蘭非滿不在乎也笑道︰“瀞兒,你終于肯叫我名字了,聽起來挺悅耳的。”
 
   “悅耳?”歐陽瀞相信此刻她的臉一定扭曲了,“你的耳朵一定是出了什麼毛病!”她尖銳地諷刺。
 
   豈料,他卻笑得更愉快,還端起另一盤菜餚,故作感慨地道︰“嘖,這道烤雞看來可好吃了,可惜沒人要吃,丟掉真可惜……”
 
   不可能眼睜睜又看他丟棄食物,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勉為其難地道︰“我是真的沒胃口,所以只吃一點。”
 
   蘭非看她一小口、一小口秀氣地吃著,吃得頗勉強,又看到她眼眶下的陰影,顯示她昨晚睡得不好。她就那麼擔心她爹?
 
   擔心到寢食難安的地步?
 
   他無法理解。頑劣的他從小就被父皇視為麻煩,要不是父皇極度寵愛母妃,他這個逆子早就被放逐,眼不見為淨了吧。
 
   在這世上,只有母妃和皇兄能教他放在心底,只是現下看著這女人憔悴的樣子,他竟也有著些不捨。
 
   “那喝點湯。”她只吃那麼一點,哪夠支撐後頭的路程。蘭非為她舀了碗鮮魚湯,要喂她喝下。
 
   她無法接受這般親密的行為,配合他總有個限度。“我自己吃。”
 
   “聽話,瀞兒。”他溫柔地哄著,湯匙都抵在她唇邊了。
 
   “你明明不是真的關心我。”她撇過臉,心里有點澀澀的。
 
   “是這樣沒錯。”他沒好氣地擱下湯匙。
 
   好心要她多吃一點,她卻講這種話?
 
   “那你想喂我,是因為好玩嗎?”他竟然不否認!歐陽瀞一股氣無處發,拿起酒瓶想借酒澆愁。
 
   他扣住她的柔荑,輕聲勸阻道︰“你不是不太會喝酒嗎?會嗆到的。”
 
   又在諷刺她!“放開我,放開!”
 
   歐陽瀞惱得想掙脫他的手,沒想到太過使勁,酒瓶竟自她于中滑出落地碎了,兩人也一塊不穩地往後跌。蘭非因在下方護住她,掌心踫到地,被酒瓶的碎片給刺傷了。
 
   “流、流血了……”她慌張地從他身上爬起,看到他手上的血跡,臉色刷地一白。
 
   蘭非只輕輕瞥過自己淌著血的手,似乎不覺得痛,只是默默站起身,拔出刺入掌心的碎片,低頭想舔掉那礙眼的血絲。
 
   “不能舔!很髒的!”她連忙得住他的手制止。她曾拿匕首誤傷他,這次又害他的手掌多了幾道口子,她真糟!“得先止血才行!”
 
   這種小傷對他來說壓根就無所謂,但她的反應落入他眼眸中,卻是讓他感到驚撼……甚至欣喜。
 
   除了皇兄和逝世的母妃外,這世上還有誰會用這樣的表情看他?
 
   “對了!”歐陽瀞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麼,從袖里取出一條粉桃色手絹覆住他掌心的傷口,再繞過手背,打了個結。
 
   “這樣應該可以止血了。”雖然姑娘家用的手絹綁往他手上挺怪的,但現下也只能這樣了。“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她內疚地道,早忘了前一刻她才氣他氣得半死。
 
   “你擔心我?”蘭非直勾勾看著她,從她為他綁上手絹止血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曾移開目光。
 
   他說什麼?她驚愕地抬起眸看他。
 
   “你擔心我,瀞兒。”他揚起唇角,輕易地被滿足取悅了。
 
   歐陽瀞終于聽懂他的話,他這次居然用了肯定的語氣,而且表情看來還挺高興的。
 
   因為她擔憂他,所以他感到高興嗎?為什麼?
 
   她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而他眯著自己的眼神又充滿曖昧,害她別扭極了。
 
   “我害你受傷了,當然會擔心你……我可不想得罪鈺王爺你。”
 
   “你哪時候沒得罪我。”盯著手上綁著的手組,他心情甚好地輕笑道。她愣了愣,似乎又看到了他眼里有一抹柔軟,毫無平時的嘲諷和狂傲。他笑起來真好看,她的魂兒都被勾去了大半。
 
   蘭非發現她正怔怔地看著自己,臉上的笑意更深。
 
   歐陽瀞這下回神,心虛地想別過臉,下頷卻被他更快地筘制抬起。
 
   “瀞兒,你在看我,你被我迷住了?”他玩味地挑眉問,但心底對答案卻很篤定。
 
   “你少臭美了。”歐陽瀞微慍道,臉頰卻浮上羞赧的紅暈。
 
   她的惱怒傳入蘭非耳中,只覺得像是嬌嗔,再動聽不過,這個正經又愛和他唱反調的姑娘一害羞起來,可比皇上送他的美人還要令人心動,令他的身子為之繃緊。
 
   他眯起眸,變得沙啞的嗓音毫不掩飾渴望地道︰“要不是那個可惡的協定,我昨晚早就要了你了。說,要怎麼做,你才能盡早拋開那些無聊的禮教,成為我的人?”
 
   她失措地岔了氣,這種事他怎麼能問得這般大刺刺的啊。
 
   她咬著下唇想了又想,故意說︰“你得……想辦法讓我開心,這樣我或許就能提早接受你。”
 
   “讓你開心?”蘭非猛地抽回手。她還真敢要求!“我有許多讓女人開心的方法,但我想你不會喜歡。你還是教教我吧,瀞兒。”他狡猾地把難題丟還給她。
 
   教他?歐陽瀞頗感不以為然,“我教了,你也根本不屑為之。”
 
   不,她太小看自己了,對她,他不會不屑。
 
   他笑鬧似的問她,“你要珍珠瑪瑙,還是翡翠玉石?”
 
   她搖頭。他當真以為昂貴的物品能使她開心?
 
   “漂亮的衣裳發飾?”
 
   她又搖頭。
 
   “納你為妾呢?”
 
   這句話讓她像看見怪物般的瞪著他,“當你的妾……我又不是瘋了!”
 
   聽到她回一句瘋了,他非但沒有一絲氣惱,還愉快得朗笑出聲。
 
   她果然夠好玩!如果歐陽瀞只是一般庸俗的女子,會為那一切名利動心,就不值得他這麼想得到了。他願意慢慢跟她耗,耗到他亨受夠與她相處的樂趣為止!
 
   “我什麼都不想要。”歐陽瀞看他大笑著,心里的苦楚更甚,遠望著夕陽西下的天邊道︰“我只希望我爹平平安安獲救。”
 
   聞言,蘭非斂住笑,望向她那弱不禁風的身子。
 
   抵達京城最快還要兩天,她該不會都沒胃口吃東西吧?
 
   他是沒啥閑情逸致關心女人吃不吃、餓不餓,但,去京城救人可是件好玩的事,要是她還沒見識到就先餓昏了,到時他一定會很心煩。
 
   他得想辦法讓她吃點東西才行……
 
   吃飽喝足後,一行隊伍又往前行進,在抵達一個小城鎮時,小七奉命替換新馬,還採購了干糧美酒。
 
   “王爺,都照您的吩咐買好了。現在已經戌時了,要在鎮上留宿一晚嗎?小七怕前面沒客棧……”蘭非沒馬上回答,瞥了眼憑窗而睡的歐陽瀞,面露深意道︰“不,兒很擔心她爹,心急到連飯都吃不下,我們繼續趕路吧!”
 
   “是。”小七看出了主子那點心思,為主子點燃議盞燈後,關上車門。
 
   的的馬蹄聲響起,馬車再度前進。歐陽瀞才似被突來的嘈雜聲驚擾,揚了揚眼睫,醒了過來,渾然沒聽到這對主僕的對談。
 
   她竟睡著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天色那麼暗!
 
   她詫異地瞪大了眸,真不敢相信自己又毫無防備地在蘭非面前睡著。
 
   蘭非的臉在燭光的映照下忽暗忽明,見她醒來,使指了指床榻上滿滿的糕點道︰“小七買了一些糕點回來,這些你總吃得下了吧。”
 
   她還有幾分迷迷糊糊的,乖乖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床榻上竟有安知縣的特產楓糖糕時,鼻頭不禁酸了。
 
   “你怎麼會……”她驚愕地喃喃道。在外顛沛流離了好幾日,她好想念家鄉的食物。“你派人到安知縣買的嗎?”
 
   蘭非笑著睨了她一眼,“傻瓜!全國各地都有在賣安知縣的糕點,剛好瞧見我就要小七買了。”
 
   不知道他是安了什麼心思,居然為她買這些……但一看到最愛的楓糖糕就在面前,她就忍不住嘴饞,也顧不得防備了。她拿了一塊,細細地嚼著,雖然與家鄉的有差別,但她還是好滿足。
 
   “多吃點,還要趕兩天的路。”蘭非看她食欲不錯,心情也莫名地愉快起來。
 
   看來小七說對了,姑娘家都愛吃甜食,她也不例外,加上是家鄉的糕點,她一定會思鄉情切地吃下去,“你這里沾到了,真不像個大家閨秀。”他帶著笑,伸出食指抹去她唇邊的糖粉,好奇地舔了舔,“太甜了……”他蹙眉道,對這種食物敬謝不敏。
 
   歐陽瀞因他突然親昵地踫觸她的唇,心狠狠撞了下,再看到他毫不避諱地舔著指上的糖粉,一股熱氣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地從她頸子下方往上沖。
 
   “發什麼愣,楓糖糕還很多,多吃點。”天色太暗,沒注意到她臉紅,他淡淡地催道。她太瘦了,他真恨不得把所有糕點都塞入她肚子里。
 
   聽他這麼說,她眸里閃動著感動,一顆心滿懷期待地問道︰“你是怕我晚膳沒吃多少,會挨餓,才特別要小七買楓糖糕給我吃的嗎?”
 
   有可能嗎?這個無情又跋扈的男人會擔心她餓著?
 
   蘭非怔了怔,沒有預料她會有此一問。他很快穩住心神,似要隱藏自己真實心緒般的暗諷她一頓。“你怎麼會問我?不是你要我想辦法讓你開心嗎?”
 
   聞言,她臉上布滿難堪,幾乎快被自作多情的羞恥給淹沒了。
 
   原本吃得津津有味的楓糖糕她也吃不下了,但她怕不吃,這男人會把所有糕點給丟了,只好勉強咽著,怨憤地咽著。
 
   她真是瘋了才會以為這男人會關心她,他根本就沒有一點真心!
 
   在歐陽瀞吃下第三個楓糖糕時,車速漸漸緩下,她往外一看,他們停在一大片茂密的樹林里。
 
   “王爺,晚上在這兒過夜好嗎?”小七前來詢問。
 
   蘭非仔細看了看四周,似乎沒有危險,于是點頭,“去生火扎營吧。”
 
   “生火扎營?”她顫聲道,這兒是荒郊野外,他們要在這里過夜?
 
   “放心,你可以和我一起睡馬車。”他說著,唇畔的笑卻一點都不能讓人放心,“你總不能要我紆尊降貴地睡帳篷吧?”他裝作無奈道。
 
   和他一起睡?歐陽瀞忍住心里的驚懼問道︰“沒客棧可住嗎?”
 
   “你看這兒會有客棧嗎?”他輕佻地笑了笑。
 
   歐陽瀞並非嬌生慣養、吃不了苦的千金小姐,可她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那這些糕點是何時買的?從哪買的?”她指著臥榻上的楓糖糕問。
 
   “半個時辰前,在上一個城鎮。”他據實以告。
 
   她壓抑已久的情緒終于爆發了,歇斯底里地吼道︰“那為什麼不叫醒我?我們明明可以在上一個城鎮休息的!”
 
   “我以為前面還會有客棧。”
 
   他的語氣一點都沒有誠意,歐陽瀞一眼就看出他是在敷衍她。
 
   “你騙人!你是故意的!”她真是快瘋了!她早該知道,馬車里多了一張榻絕對有問題!
 
   蘭非噙著冷笑,“那又如何?”
 
   她含淚怒瞪他。“白天跟你同車已經夠落人口實了,你還故意制造機會,讓你的侍衛知道我們一塊睡在馬車里!太過份了!”
 
   蘭非被她眼睛泛紅、滿面委屈地指控,他的心寬像是有點揪疼,真是怪了,他居然有那麼一點點內疚。
 
   不過他不會讓步的,他從來就不是個會心軟的人。
 
   “你盡量哭吧,最好哭到我的侍衛都知道你有多不甘願跟我睡!”蘭非下了馬車,不喜歡看她一副要哭了的模樣,太掃興了。
 
   歐陽瀞吸了吸鼻。不,她不哭,才不讓他看笑話。
 
   她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他說過要誘惑她,他是個驕傲的人,不會真對她用強的。
 
   何況,和他一起睡馬車,被別人當成不檢點的姑娘又怎樣?
 
   她都被他擄來了,外面肯定將她說得更難聽,也不差這一夜。
 
   但,決定面對現實是一回事。當她內急下了車,看到外頭一片漆黑又是荒郊野外時,在心里嚇得尖叫又是另一回事。她真是恨透了蘭非!
 
   待她小解完回到車廂,蘭非已經上了榻,他那好整以暇掀起被褥的姿態,像是在恭候她投懷送抱。 
 
          歐陽瀞昂首迎視他,不想讓他認為她有多害怕跟他同床共枕。
 
   蘭非險些失笑,當他回到車廂後沒看見歐陽瀞,還以為她是不是委屈得躲到哪喂蚊子了,然而她竟一臉挑釁的回來,他才發現自己太小看她了,她從來就不是會哭哭啼啼的女人。
 
   她是善良、容易心軟,但她也遇強則強,有著不輸給男人的剛毅意志。她永遠不會讓他無聊的。
 
   她這副敵視他的模樣,更挑起了他骨子里的惡意,想逗弄她一番。
 
   “我想,你把外衣脫下睡會比較舒服。”他邪惡地提議,還當著她的面卸去腰帶和紫色的外袍,露出里頭的白色中衣。
 
   歐陽瀞深深吸了口氣,努力不讓聲音顯露出顫抖。“不,我習慣和衣睡。”她繃著臉爬上楊,躺下,拉過棉被,側過身想跟他隔開距離。
 
   豈知蘭非竟從背後緊緊抱住她,她失措地尖叫了聲,“你做什麼?”
 
   “太冷了,瀞兒,你得當我的棉襖。”他像個無賴,大腳還跨到她身子上。
 
   棉、棉襖?歐陽瀞氣絕,真覺得冷的話,他干麼把外衣脫下?
 
   她不想跟他像麻花般的纏在一塊兒,只能蠕動著身子,以擺脫他那纏人的腳。
 
   似被她磨蹭到什麼部位,他悶哼了聲,警告道︰“瀞兒,別動了。”
 
   “我怎麼可能不動……”她憤憤地抗議道,羞得仿佛從頭上的一根髮絲到腳趾都炸紅了。
 
   “別動了!不想現在就成為我的人的話,就先乖乖習慣我的擁抱。”蘭非嗓音沙啞地警告。他這不是自虐嗎?本來只是想故意逗逗她,激起她可愛的反抗,但現在苦的卻是自己了,他必須忍受欲望的折磨。
 
   這根本不像他,他是她心里卑鄙無恥的鈺王爺,他無須遵守協定!但,他不想強迫她,更不願看到她責怪的眼神,他想堂堂正正地得到她的允許再佔有她!
 
   真是有趣的磨難……他自嘲地想,深吸了口她頸聞的芳香,這才甘願了點。
 
   歐陽瀞被他炙熱的氣息嚇得倒抽了口氣,一點兒都不敢再亂動了。
 
   一路顛簸地趕往京城,她身心疲憊,都忘了自己得試著習慣他親昵的踫觸了。
 
   然而一靜下來,她才發現他的擁抱並不讓她生厭。他身上沒有令人難以忍受的汗臭味,衣上還有著燻香的香氣,挺好聞的,只是……
 
   “你要我別動,可是你、你那里頂著我很不舒服……”她支支吾吾地埋怨。
 
   “哪里?”他不解的直問。
 
   “就那里……”歐陽瀞惱羞地輕喝了聲,回過神,她又忙閉上嘴。她說了什麼?天啊,她居然說了!
 
   蘭非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原來你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啊。”
 
   她臉紅地反擊道︰“你以為我很想看到豬交配嗎?”
 
   他放聲大笑,笑得她覺得他好討厭、不想理他了,更往床榻內側躲。見狀,他再次抱緊她,但沒再把腳跨上去欺負她了。
 
   “睡吧,你需要休息。”他吻了她的髮頂,深幽的眸不自覺地多了分柔情。
 
   歐陽瀞因這句話莫名地感到安心,加上他是個暖爐,貼著他比蓋著被子還管用,溫暖得讓她漸漸有了睡意。
 
   睡吧,她真的累了……在她合上眼之際,不經意看到他環抱在她腰上的手,還綁著她的粉桃色手絹,她心中不禁閃過疑惑,他怎麼還不取下來……
 
   連趕了三天路後,他們終于抵達京城了。
 
   後兩天,蘭非沒有再來個戶外扎營來整人,但歐陽瀞這段日子總不經意地想起第一晚他們在馬車里相偎入睡的情景,他的胸膛有多麼溫暖,衣上的香氣又有多好聞。
 
   別想了!她甩甩頭,看向窗外,想借窗外的空氣驅散臉上的熱氣。
 
   這一看,她發現京城的屋舍檐梁瓦柱皆十分講究,看來豪華氣派,姑娘的穿著極入時亮麗,街道寬敞得容得下五輛馬車,街道兩旁的客棧和各式鋪子更是熱鬧非凡、人聲鼎沸,富庶的情況真讓她為安知縣貧苦的縣民們抱不平。
 
   馬車只在熱鬧的市井街道里停留一會兒,便直往目的地而去,四周的景色愈來愈荒涼、寂靜,他們即將抵達專關貪宮污吏的地牢。
 
   歐陽瀞心情很是緊張。
 
   “蘭非,你打算如何救我爹,去劫獄嗎?”他沒說過營救方法,她只能揣測,而她會這麼想完全是因為蘭非的行事作風本來就不正派。
 
   “劫獄?”蘭非低低一笑。“瀞兒,你當我是誰呀,我需要辛苦的劫獄嗎?登堂入室把人帶出來不就好了。”
 
   歐陽瀞秀眸瞠大。“不用替我爹申冤,證實他是無辜的嗎?”
 
   “等救出來再替你爹申冤也不遲。”蘭非斂下深邃眼眸。“我怕有人會沒耐心,等不及你爹人頭落地。”
 
   先把事情想到最糟、最遠,是他在皇宮里生存的準則。
 
   而安知縣民最愛戴的歐陽縣令會被栽贓陷害,必定有因,而且能動用刑部捉人,背後必有位高權重者在指使,誰也不能保證歐陽輔能平安的待在牢中直至行刑為止。
 
   歐陽瀞聽得心驚膽戰,她其實不太明白爹怎麼會無端惹上這種事,但為防萬一,還是盡快把爹救出來比較好。
 
   半個時辰後,抵達地牢了。
 
   “我們來玩吧,瀞兒。”蘭非先行下車,伸出手扶她卞來。
 
   歐陽瀞蹙著秀眉,真弄不懂救她爹有什麼好玩的,她都緊張得快暈了。
 
   小七先去和守在地牢出入口的守衛交談,蘭非再取出御賜的金牌,守衛們連忙恭敬地開門放行,蘭非的侍衛們也隨著蘭非進入地牢。
 
   真神!歐陽瀞終于知道蘭非的自信是打哪來的,他手上那塊金牌真好用。
 
   而她是第一次踏入地牢這類地方,幽暗的環境令她不安,不由自主地偎在蘭非身邊,不敢離他太遠。
 
   “鈺王爺,您大駕光臨是為了……”負責看管地牢的典獄宮聽到鈺王爺駕到連忙迎上來,額頭還緊張的滾下豆大的汗珠。
 
   蘭非噙著冷笑命令,“馬上把安知縣的歐陽縣令放出來。”
 
   典獄官一聽到安知縣三個字,黝黑的臉都刷白了。“鈺、鈺王爺,這萬萬不成,此人犯下嚴重的貪污罪……”
 
   “這案子我要重新調查,人我帶走了。”
 
   蘭非把御賜的金牌貼在他眼睛前,嚇得他軟腿跪下,逕自招來開鎖的獄卒帶他們一行人去關著歐陽輔牢房。
 
   地牢內的空氣混濁悶熱,正常人待個一個時辰就受不住了,何況是長期關在里頭的人,歐陽瀞一看到她爹,眼淚頓時潰堤了。
 
   “爹!”
 
   歐陽輔正想喝下方才獄卒送的甜酒,卻聽到熟悉的聲音,于是停下了動作往鐵欄外看去,這一看,不禁愣住了。
 
   “爹,兒是來救你出去的!”歐陽瀞看著她爹只穿單簿的白衣,臉上滿是胡碴,人也瘦了一圈,自是心疼又激動。
 
   “瀞兒,你怎麼有法子……”歐陽輔一看到女兒身質服裝高貴的男人,削瘦的臉上寫滿震愕。
 
   蘭非對他手上的那杯白酒說不出的在意,眸光一黯,從袖里取出暗器射了過去,歐陽輔嚇了跳,手一松,杯子就被砸落碎裂開來,酒液流淌在地上,地板竟微微出現泡沫。
 
   “酒有毒……”歐陽家父女倆都嚇了一跳。
 
   “我什麼都不知道!”獄卒嚇得直澄清。
 
   “還不快開門。”蘭非也不追究,命令道。一個小獄卒能知道什麼事,逼問他沒意思。
 
   門開了,歐陽瀞連忙跑進去,攙扶將她爹出來。
 
   歐陽輔住了牢房近半個月,吃睡都不好,雙腿明顯虛弱無力。
 
   “爹,你走慢一點。”
 
   蘭非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只瞥了眼小七,他趕緊過去幫忙扶著。
 
   歐陽輔一踏出鳥籠般的牢房,便直接問蘭非,“鈺王爺,為什麼你會想幫老夫,老夫自認為沒理由讓你費心搭救。”
 
   皇朝里最惡名昭彰的鈺王爺若真的會善心大發來救他這個小縣令,天就要下紅雨了!
 
   歐陽瀞俏臉刷白,朝蘭非使了眼色,要他別說池他們的交易。
 
   蘭菲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存心讓她提心吊膽地慢慢說道︰“令嬡每天來求我救你,跪了好幾天,我煩得不得了,才勉為其難幫她的。”
 
   歐陽瀞聽得被唾沫嗆到,不住干咳,瞪著他,勉強接受他那污蔑她的說詞。
 
   但歐陽輔可沒那麼好哄,仍然心存質疑。
 
   “令嬡還送我手絹當作謝禮呢。”蘭非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補上一句。
 
   歐陽瀞狠瞪著他,這男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歐陽輔怕女兒為了救他,向蘭非妥協了什麼,忍不住護女心切道︰“如果鈺王爺救我的代價是欺辱我女兒,那我寧願因莫須有之罪被砍頭。”
 
   “果然是父女,你們倆一個樣。”蘭非頗感有趣地還想多說幾句,但他明白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走吧,這里太悶了,我受不了。”
 
   歐陽瀞才受不了蘭非的我行我素。“爹,我們快離開吧。”
 
   豈知在他們駕車離開後,途中歐陽輔就感到不適想吐,而停下馬車。
 
   她扶著她爹下馬車,拍拍他的背,好讓他舒服點。
 
   蘭非也踏出馬車來透透氣,樹林間鳥群驚慌嗚叫飛起的聲音卻讓他心一凜,警戒地觀察四面八方,突地極肯定地道︰“我們被盯上了。”
 
   有多少人呢?聽這足音,起碼近二十人。
 
   “什麼?是盜匪嗎?”歐陽瀞害怕的挽緊她爹。
 
   “如果是盜匪還好應付。”蘭非不知哪來的悠哉心情,不疾不徐地問道︰“我說歐陽大人,你到底是得罪了誰,竟讓那人想對你趕盡殺絕?”
 
   歐陽輔正義凜然回道︰“我不知道,老夫這一生行事光明磊落。”
 
   “那一定有了,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陰影。”蘭非露出飽含深意的笑。
 
   事情的發展是愈來愈有趣了。
 
   嘎嘎——幾只烏鴉在天空盤旋著,為此刻的氣氛增添詭譎。
 
   一個個黑衣刺客也在這時持著劍冒了出來,侍衛們立即訓練有素的團團保護住蘭非和歐陽瀞父女。
 
   雙方激烈交戰,刺客顯然是沖著歐陽輔而來,知道蘭非身份尊貴不可侵犯,皆不理會他,只找著機會沖破侍衛的阻礙,招招致命的逼向歐陽輔。歐陽輔不想累及女兒,推開女兒,一個人往遠處的草地上跑去。
 
   “爹!”
 
   歐陽瀞驚慌地想追過去,但侍衛怕她有危險,不讓她追,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刺客追在父親後方。
 
   此時,蘭非運起輕功追了過去,不想讓人囂張的在他眼皮下殺人,難得拔劍殺了刺客,救了歐陽輔。
 
   “啊——”
 
   可歐陽瀞在下一刻發出驚叫,保護她的侍衛面對眾多敵人已自顧不暇,蘭非看到有刺客舉刀想傷她,眸底霎時迸出戾光,想都不想的奔回,一把攬住她。
 
   “不要管我,快去救我爹!”歐陽瀞更擔心她爹的安危,連忙、喊著。
 
   但蘭非不聽,護著她退開,同時殺了那名膽大包天的刺客,待他回神後,他才發現他指掌僵硬,劍柄握得太緊松不開,似乎是生氣過頭了。
 
   “爹、爹!”
 
   她突地在他懷里慘叫著,用力推打著他的手臂,要往前奔去,因為她目睹歐陽輔被刺客刺中倒在地上,即將被刺客一刀斃命。
 
   千鈞一發之際,解決手邊刺客的小七趕到了,救了她爹。
 
   她鬆了口氣,卻有更多的怨恨涌上心頭,一古腦地朝蘭非發怒道︰“誰要你來救我的!我不是要你先去救我爹嗎?你怎麼能不管我爹的性命啊!”
 
   “因為你比較重要。”蘭非是不管,對他來說,歐陽瀞是個有趣的伴,她爹什麼都不是,二擇一之下,他當然是選擇救她了。
 
   但他沒發現自己的目光費心的在她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她白淨完好的臉蛋上,似在確認她有沒有受傷。她在他心里的重量,早超乎了他的想象。
 
   歐陽瀞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她心跳加快,迷亂得像赴陷入五里霧里,看不清他真實的面貌,直到她見他又殺了名刺客,才嚇得回魂,把臉埋在他胸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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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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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8:15: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接下來,蘭非一路保護歐陽瀞,侍衛們打跑了刺客,也成功保護了歐陽輔。
 
   但歐陽輔仍是受傷了,歐陽瀞忙不迭地推開蘭非,趕去關切她爹的傷勢。
 
   “歐陽瀞姑娘,大人沒被刺中要害,你不用擔心。”小七安慰她道。
 
   歐陽瀞吁了口氣,感覺到背後有道灼熱的眼光,轉過身,差點撞上蘭非。
 
   “瀞兒,我允許你答謝我的救命之恩,爬上我的榻。”蘭非傾身,唇貼著她的耳,用只有她聽得到的音量邪氣地道。
 
   “蘭非你——”
 
   因為你比較重要。歐陽瀞正想罵他正經點,他對她說過的這句話卻陡地自她腦子里鑽出,害她什麼都忘了說,心口只剩異樣的熱度。
 
   假的,他說她比較重要一定是假的,他這個人根本沒有真心!
 
   她警告著自己不能被他騙了,強自鎮定地定住他那張俊美無瑕的臉,自齒縫里小聲擠出。“真是對不住,我只想在榻上暗殺你!”
 
   一群受傷的黑衣人排排跪在地下。
 
   蘭逸無視于他們破裂黑衣下的傷痕,怒斥道︰“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沒法殺死,你們不是自稱最驍勇善戰的十九烈士嗎?任務失敗還敢回來!”
 
   他們是太子生前的護衛十九烈士,在太子死後,就被蘭逸延攬重用,但如今十九烈士只剩十二烈士,真令他顏面大失!
 
   黑衣人皆把頭壓很低,他們之中有個受重傷的人在這時倒地昏迷,大量鮮血在地面累積了一攤,卻沒人敢去救他,因為旭王爺盛怒中,想保命就噤聲。
 
   “一群沒用的家伙,我真是白花錢養你們了!”蘭逸大力把桌上的茶壺茶杯掃到地面,猙獰的臉上全然不見平時的溫文儒雅。
 
   原本是不用走到這一步的,在地牢里就能毒死歐陽輔,再編派個暴斃的死因就好,但,蘭非卻早一步拿著御賜金牌來救人,還狂妄的說要重新調查此案,讓接到典獄宮通知的他不得不動用十九烈士去追殺歐陽輔。
 
   這真的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蘭非會仁慈的去救與他不相干的人?怎麼可能,那家伙只會殺人,在輔助蘭昕登上皇位時,他雙手沾了無數人的血!
 
   是他自認為太了解蘭非的個性,錯看了他,還是歐陽瀞真有通天的本事,能迷到蘭非為她救人?
 
   不管事實如何,蘭非都是皇上的心腹,是最能威脅他的人,要是歐陽輔想起他與秦功私下往來一事,對蘭非提及,依蘭非將他視為眼中釘的情況,一定會追查到底,他就沒辦法完成他的登帝大計了。
 
   蘭逸指了指傷勢最輕,十九烈士之中武功最好的那個人。
 
   “你,去殺了歐陽輔,沒有成功就不用回來見我了!”
 
   月影湖畔,波光粼粼,詩情畫意得像一幅畫。
 
   華麗的大船上,悅耳的絲竹樂聲響著,舞伎們個個俏麗多姿,手執彩色絲緞旋跳揮舞著,前方的桌案上也擺滿了美酒佳肴,充滿奢靡享樂氣息。
 
   真不愧是蘭非的船,有夠招搖囂張!
 
   但歐陽瀞可一點都不覺得享受,她一搭上船便暈船了,反倒是她受傷未愈的爹無礙。
 
   “瀞兒,你很難受嗎?”歐陽輔關心問道。
 
   “我吃點烏梅就好了……”她臉色發白道,不想爹擔心。
 
   看到女兒暈船,不捨的歐陽輔不禁把心里對蘭非的不滿一古腦地傾泄而出。
 
   “我都說我不想跟著鈺王爺瞎起哄,你偏偏堅持要我來坐船!看吧。鈺王爺他現在有多快活啊,看舞伎跳舞看到眼珠子都黏住了,還說要保護我?分明是瞎說!瀞兒,我們不能輕易相信鈺王爺說的話啊!”
 
   歐陽瀞真不知該怎麼說,嘆息道︰“爹,你傷勢未愈,不宜太激動。”
 
   三日前遇襲,爹幸運的只受到皮肉傷,但蘭非斷言對方不會罷手,勢必會派人來追殺,于是他放出了爹受重傷,被他不管死活的丟在鈺王府里,而他挾著她上船玩樂的消息,想鬆懈對方心防派人至府里刺殺爹,來個“甕中捉人”,逼問出這樁栽贓案的幕後主使人。
 
   當時她聽到爹還會有危險,慌得腦袋都混沌了,只能照蘭非的話做,但此時此刻看到蘭非奢靡縱樂的一面,又要爹怎麼樹信他能有所作為呢?
 
   “兒,鈺王爺這人心眼多,他會救我一定是對你有企圖,我寧可死,也不要你傻到為我賠上什麼!”
 
   歐陽瀞不敢說——來不及了,她已無法脫身。“爹,鈺王爺哪會對我有企圖,你把我想得太有本事了。現在能保護你的也只有鈺王爺了,你就忍一不他的行事作風吧……”她只能先這樣安慰了。
 
   “瀞兒,你娘臨終前囑咐我幫你挑個好人家嫁,只要爹有這條命在,就會保護你不受到惡徒沾染的。”歐陽輔對著女兒說,眼尾卻頻頻瞄向蘭非那兒示威,顯然他口中的惡徒是指蘭非。
 
   這麼大的恭維,蘭非當然也聽到了。一被他救回,這老頭就像是母雞護小雞似的不讓他靠近歐陽瀞一步,還說盡他的壞話,現在又要歐陽瀞嫁人,嫁人?要是這老頭知道他女兒是他的人,不知會不會氣死……
 
   不對,還不算,他還沒得到她。蘭非煩悶地喝了口酒。
 
   “歐陽大人似乎對我印象很差。”他擱下酒杯,揚聲開口道。
 
   何止差,歐陽輔對船里的一切都很不滿。歐陽瀞拉了拉她爹,要他謹記蘭非的身份,不要太不敬。
 
   “鈺王爺年紀輕輕,實在不該太縱情享樂,應該要與貧苦的百姓同心,節儉過日。”歐陽輔語氣勉強客氣了點,但說話仍是直接得令人聽了冒汗。
 
   蘭非一個手勢,絲竹樂聲戛然而止,舞伎們也不跳舞了。
 
   “大人說得對,我該節儉過日。”蘭非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這些舞伎都是皇上給我的賞賜,我一個人用太浪費了,大人喜歡的話,我就轉送給你吧。”
 
   “胡鬧!”歐陽輔鐵青著臉痛斥,當場以下犯上。
 
   那些都是蘭非的女人?
 
   歐陽瀞似沒聽見她爹尖禮的回話,只看著那一個個貌比花嬌的舞伎,她的心竟隱隱泛酸著。她在不舒服什麼?他可是鈺王爺,身邊怎麼可能沒有一個女人……
 
   唔……她容色慘澹,感覺胃部開始翻騰,作嘔感又涌上喉嚨,好想吐。
 
   “我是開玩笑的,大人別當真。”蘭非輕笑的口吻里沒有一點惱,他像是察覺到歐陽瀞的不適,眉宇微蹙,卻不動聲色道︰“不過說起來,這些美人加起來都勝不過令嬡一人,像我就最喜歡令嬡的秀外慧中了。”
 
   歐陽瀞輔聽出蘭非對女兒的私心,急得眉毛都快燒起來了,極力保持理性道︰“當然了,我們家瀞兒可不比男兒差,她識字,會管帳,還能干的幫我分擔縣里的大小事,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嫁給一個人品高尚、胸襟寬闊的好男兒。”這話暗指著蘭非的小人之心不夠格。
 
   “歐陽大人認為誰的人品胸襟最符合?”蘭非並不介意歐陽輔怎麼暗損他,他頻頻分心地瞥向歐陽瀞,雙手微微擰成拳。
 
   歐陽輔鏗鏘有力地道︰“老夫認為旭王爺的人品胸襟無可挑剔。”
 
   蘭非黯下眸子,扯了扯唇角諷笑。“是嗎?那你一定很怨嘆,救你的人怎會是我這個名聲極差的鈺王爺,而不是大人心目中的女婿人選旭王爺吧?”
 
   歐陽瀞輔驚愕地忙辯解道︰“鈺王爺你別誤會了,老夫從沒想過要高攀旭王爺,老夫要的只是能專心一致待我女兒的人。”
 
   歐陽瀞暈船暈得七葷八素,聽不清他們兩個大男人在爭執些什麼,只用力的捂住嘴,忍了又忍,終于受不住了。
 
   “……”她咕嚕嚕的嘔吐著,弄髒了衣裳和地面。
 
   “瀞兒……”
 
   歐陽瀞輔想靠過去關心,卻有一抹紫色疾風穿過,轉眼間歐陽瀞已被蘭非穩穩抱起。
 
   “放、放開我,我很髒……”歐陽瀞虛弱的道,推著他的胸膛。
 
   蘭非抱得可緊了,大步往前走,不管被小七拉住的歐陽輔在背後怎麼大吼著。
 
   他沉著俊臉,從剛剛她就是一副病容,她暈船暈得那麼嚴重嗎?
 
   真是的,他帶她來乘船,可是為了和她一起享受擒捉敵人的樂趣,而不是來看她這副死樣子的,真是一點都不好玩!
 
   “兒,你虛弱的模樣還真是惹人憐啊!”他嘲諷道,想激起她的斗志。
 
   “你……”歐陽瀞一時氣急攻心的又吐了,這回是吐在他衣袍上,吐完後,卻抬起下巴道︰“活該。”
 
   蘭非不惱,反快活人笑,他就是愛極了她的倔強。他抱著她,爬上船艙二樓自己的房間,把她放在榻上,拿著濕布為她擦淨嘴和手,再伸手至她胸前。
 
   歐陽瀞反射性的拍不他的手。“你做什麼?我爹在外面會找你算帳的。”
 
   “算帳?我還比較怕你在榻上暗殺我。”蘭非啞聲笑了笑,又把手靠了過去,解開了她的腰帶後,再脫下外衣。
 
   歐陽瀞被他調侃得紅了臉,同時也發現他只是想幫她脫下沾有穢物的外衣而已,便乖順的任他脫衣,心里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復雜滋味。
 
   “你不覺得髒嗎?”
 
   “髒?”蘭非迷惑的眨了眨眸,似乎在抱起她的那一刻全然忘了這個字。
 
   歐陽瀞望進他的眸底深處,看見了他迷惑眸光里那不摻雜一絲雜質的單純柔軟,剎那間她聽到了心臟發出響亮的咚地一聲,整個胸口立即被密密麻麻的回音給塞滿了,像他這樣惡名昭彰的男人,也會有一點真心吧?
 
   第一次,他替她遮住眼耳,讓她不再害怕盜匪。
 
   第二次,他為她買了楓糖糕,安撫了她想家的心。
 
   第三次,他救了她的性命,把她視為第一。
 
   剛剛,他還無視于她身上的嘔吐物抱起了她,為她脫下髒衣。
 
   這都是他的真心所為吧,或許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只會用他一貫冷嘲的處世態度回應她。
 
   “衣服髒了扔掉就好。”終于,蘭非回答了,搞不懂她為何那麼在意。
 
   他是真的不在意她衣上的穢物……歐陽瀞心里的咚咚聲響個不停。“你幫女人脫衣倒很熟練。”她語氣有點酸酸的道。
 
   “你在吃醋嗎?”他眸光得意一亮。
 
   “才沒有!”歐陽瀞咬牙,在這男人面前,她永遠都不會輕易妥協。
 
   蘭非看著她,心情似乎不錯的開懷笑道;“那些女人很無聊,都沒有你來得有趣。”說完,他聽到了外頭的叫罵聲。“我找個舞伎來照顧你,小七可能擋不了你爹多久。”
 
   “蘭非!”歐陽瀞叫住了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股沖動想叫住他。
 
   “你捨不得我走嗎?”蘭非轉過身,笑得風情萬種,像在勾引她。
 
   真是的,又不正經!
 
   她瞪著他,朝他走了過去,臉紅的揪住他衣領道︰“袍子髒了,別穿了。”說完,她手指發顫的解著他的腰帶,她知道這動作不合宜,但是她在他袍子上吐了,很髒、很髒的,她想幫他脫下。
 
   這姑娘向來避他如洪水猛獸,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的靠近他。
 
   蘭非心中感到震撼,看著她瑩白的十指在他腰問摸索著,扒開了他的袍子,一股陌生的情潮倏地刷逼了他全身,在她扯下他的袍子後,他不由得大力將她攬入懷里吻著,他貪婪地、沉醉地、無法抑止地吻著她,從不知道吻一個女人是這麼甜美的事、從不知道他的心也有掀起萬丈波濤的一天,他都快被自己的熱情給淹沒了。
 
   他開始吻得有點遲疑、退卻,生怕承受不起。
 
   不,他可是鈺王爺,有何可畏懼?他偏要踫她、膩著她!
 
   接著他更激烈的吻著她,誓死不屈服于內心的魔。
 
   歐陽瀞毫不設防地被他吻了,一雙水眸僅錯愕的瞠大,並沒有恐慌。
 
   對,面對男人掠奪的吻,她是該懼怕得用力推開他,仍奇異的,他的吻熾熱得讓她心跳如擂鼓,膝蓋發軟,只能捉緊著他衣襟才不會跌倒,她一點兒都不想推開他。
 
   他的唇好熱,舌頭好羞人的鑽進了她嘴里,纏著她的,害她嘗到的都是他男性的氣息,整個人天旋地轉,轉個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蘭非氣息紊亂的離開她誘人的唇瓣,極壓抑的貼著她的耳沙啞道︰“兒,你這嘴兒真甜,讓我想一嘗再嘗,我似乎是對你著魔了……”
 
   再不離開,他會想要更多。他是不介意在這兒親熱,但這個正經姑娘一定不同意。
 
   著魔?歐陽瀞眨了眨眼,渾身軟綿無力。暈陶陶的似乎還沉溺在那個親吻中,下一刻,她猝不及防地被蘭非推離一臂之遠。
 
   “好好休息吧。”
 
   她聽到他這麼說,看到他朝她露出寵溺的笑,然後一待他轉過身離開,她腦中轟地一聲清醒了,整個人軟綿綿地滑坐在地上,撫著被他吻腫的唇。
 
   天啊,方才他要是繼續吻她的話,她會心甘情願把自己給他吧?
 
   歐陽瀞心一顫。因為害怕男女之事,不想被強迫做那件事,所以她鼓足勇氣跟蘭非訂下協議,但她卻不知道,當她的身體愈來愈能夠接受一個男人的踫觸時,她的心就不可能無動于衷。
 
   是啊,不可能無動于衷的,她已經對蘭非著魔了……
 
   同一天,子時,有名刺客夜探鈺王府,腳步輕巧無聲,沒驚動到任何人,終于,來到他的目的地。
 
   那是一問幽靜的廂房。
 
   他花了半個時辰觀察,除了稍早有名婢女端著湯藥進去外,就沒人進出了,外頭是有幾名護衛駐守,但他們竟然都打起嗑睡,形同虛設。
 
   哼,看來他收買的小廝沒說錯,鈺王爺根本不把他從牢里救來的歐陽縣令當一回事,只顧著挾帶歐陽瀞縣令的女兒到船上玩樂!
 
   這任務太簡單了,他只要抹了這些護衛的脖子就能殺死歐陽縣令了!但他隨即又想到,若能在不殺護衛的情況下殺人逃逸,不是更能顯示鈺王爺的無能?
 
   黑衣刺客現側惻笑著,神不知、鬼不覺的從熟睡的護衛手上取得鑰匙開門,直闖到床榻邊,在確定躺著的確實是歐陽瀞縣令本人後,舉起刀刺向他的心臟——
 
   咦!不對,刀拔不起來,也沒有流血!刺客定眼仔細瞧,才發現他刺中的是木頭身,縣令的那張臉是易容的臉皮,他上當了!可惡!
 
   黑衣刺客棄刀想逃逸,不料一個個原本在打瞌睡的護衛竟已涌至門前堵他,他豁出去地想跟他們拼命,卻發現無法運功,這時他才發現廂房內飄著一股淡淡的香氣,他中毒了!
 
   他絕望的只能跳窗逃逸,要是被鈺王爺的人捉到審問,後果可不堪設想。
 
   他萬萬不能供出旭王爺的名字!
 
   “那邊不能跳啊——”有護衛脫口喊出。
 
   刺客在跳下去後才知道為什麼不能跳,因為,下面是一個大坑洞!
 
   翌日晌午,蘭非在船艙外收到一封飛鴿傳書,原以為會有大斬獲的他,在讀完信後,陰鷥著臉把信揉成一團。
 
   他的計劃是奏效了,讓那名想暗殺歐陽瀞輔的刺客,大意地跳入他要下人挖的坑洞里,摔斷了腿跑不了,但那刺客似乎害怕會被刑求,竟咬下藏在牙縫里的毒物自盡。
 
   “可惡!”功虧一簀!就差那麼一點!
 
   另一方面,他有派人到刑部施加壓力,想查出是誰審理這貪污案的,又是誰舉報說歐陽輔與盜匪同盟、是否有捉到盜匪,可有他們相識的證據?除此,歐陽輔是有權上訴申冤的,刑部不經查證、又不給歐陽輔辯解的機會,就直接治他貪污罪,根本就是太草率,有違皇朝律法。
 
   而刑部官員見補不上漏洞,無從向他詳實解釋,竟找了個替死鬼來應付他。
 
   以為他會拿那個替死鬼開刀,然後就沒事了?哼!未免太小看他了。
 
   他這人最愛不如他意的事,愈困難重重,他就愈血脈債張地想揪出這樁案件背後隱藏的內情,到底是有什麼內幕得置區區一個安知縣令于死地不成——
 
   “王爺,今天要上岸嗎?”小七問道。昨晚他們在船上過了一彼,如果今天想上岸,現在就得準備回航,好在天黑前靠岸。
 
   蘭非看著晴空萬里的天空,垂眸思索著。
 
   對方派來的刺客沒完成任務,下一步會怎麼做?
 
   會不會是猜到歐陽瀞輔人在他這兒,現在就躲在暗處盯著這艘船呢?
 
   那麼他更要留在這兒,氣焰高張地讓那個人氣得牙癢癢地又不敢進犯!
 
   “不,多留一天,晚上來放煙火吧!”
 
   在船上度過的第二晚,船上放起了煙花,漆黑的夜空里一片水樹銀花,舞伎驚艷的呼聲此起彼落。
 
   歐陽瀞嫌外頭吵,在灶房里幫負責膳食的大娘做起宵夜。在船上待了兩天,她已不會暈船了,也不知是適應了還是因為她遇到了更讓人暈眩的事……
 
   潮紅著臉,她不住地撫著被吻過的唇,又快快放下。
 
   她是怎麼了?一副芳大亂、動了心的模樣,只是一個吻就讓她念念不忘、腿兒發軟了,那如果被蘭非采入了衣裳里她不就……
 
   歐陽瀞簡直無法想像那畫面。不行,她得鎮定點,著魔也要有個限度,她不想把心都掏給他,分離時徒留心傷。
 
   是啊,那男人就算真對她著魔了,又能維系多久呢?
 
   他是尊貴不凡的鈺王爺,他要多少鶯鶯燕燕有多少,她不會是他的唯一,如果注定傷心,那麼,她寧願清心寡情到底,不要愛上他……
 
   “瀞兒,原來你躲在這兒。”
 
   蘭非掀開簾子,找到她了,擾得歐陽瀞得小心謹慎地應付他。
 
   “我沒有躲,灶房大娘身體不適,我在幫她做涼拌牛肉。”
 
   “你會做菜?”他走向桌邊,伸手拈了塊牛肉來吃。“好吃,這辣夠勁。”
 
   “不要用手拿!”她沒好氣的說了他一句,順手遞了筷子給他。
 
   “這道是……”蘭非問擺在涼拌牛肉旁的那道菜。
 
   “冰鎮蘆筍。我想做點涼爽的宵夜給大伙兒吃。”
 
   他吃了口,誇贊地直頷首。“你真賢慧,娶到你的人真是好福氣……”他眸光忽地變沉,悻悻地問︰“瀞兒,你爹希望你嫁人,你會想嫁人嗎?”
 
   “什麼?”她被問得措事不及。
 
   “如果沒有遇到我,你會想嫁人嗎?”蘭非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像是想穿透她的眸看出些端倪。
 
   一般失去清白的姑娘都沒有婆家要的,她,自然不例外,她應該很痛恨他將奪走她的清白,害她不能正常的嫁人生子吧。
 
   歐陽瀞深深吸了口氣。他的凝視對她有強烈的影響,讓她袒露在衣料外的肌膚都起了雞皮疙瘩。“我沒想過嫁人的事。”
 
   “喔?”他揚高的語氣帶著興奮。
 
   她頭垂得低低的。“我從小就跟在我爹身邊幫忙,已經很習慣為百姓奔波了,要我嫁人不能隨意拋頭露面,我還覺得縛手縛腳……何況,我現在已經是個老姑娘,也沒人要了。”
 
   “沒人要嗎?”蘭非突然覺得胸口凝聚著一團熱,他擱下筷子,撩起她一繒秀髮。“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你明明這麼美,這麼不凡,一般庸俗的女人根本比不上你。”
 
   他居然對她調情起來了!歐陽瀞滿臉通紅的要阻止他。“這是灶房,大娘隨時會進來……”
 
   “那又如何?”他囂張笑道,恣意吻了吻她的髮。
 
   別的男人沒眼光不要她,他要!
 
   “你……”她呼吸凝窒,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她腳下踩的地似在旋轉,她心臟劇烈怦跳,像是陷入了什麼魔力里,只能把指甲刺人手心,逞強的力抗著。
 
   蘭非卻不放過她,他想踫觸她、想把她拉入懷里親吻,要她和自己一起淪沉……
 
   “瀞兒,你上哪去了……”歐陽輔掀開簾子,見到蘭非和女兒黏得緊緊的,忍不住暴怒地喊出蘭非的名。“蘭非,你在做什麼?”
 
   父親的怒吼令歐陽瀞狼狽的推開蘭非。
 
   “吃涼拌牛肉啊,瀞兒的手藝真好。”蘭非倒是老神在在的拈起一塊牛肉吃。
 
   他都看到這家伙對女兒逾矩了,哪會信他的瞎話!“鈺王爺,老夫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于度外,只在乎我閨女的名節,請放我們父女下船吧!”
 
   “爹,這怎麼行!”歐陽瀞並不贊同。
 
   “住口!”歐陽輔瞪了女兒一眼,又目光堅決的瞪著蘭非道︰“請鈺王爺放過小女吧,你要什麼女人應有盡有,何必非要小女不可?我辛苦養大的女兒,是萬萬不可能委屈她當你的妾的……”
 
   蘭非似乎沒注意聽歐陽輔說什麼,他耳尖地聽到煙花炸開消失後響起的異樣聲響,像是……劃水聲?
 
   “剛剛那是什麼聲音?”蘭非自問著。
 
   一起疑心,他就無法忽略。他丟下歐陽瀞父女,匆匆掀開簾子踏上甲板,巡視起湖面,果然看到異致。這麼晚了,居然有人在泅水……
 
   有股寒意自背後竄起,他知道事情不對勁。
 
   緊接著,他就聽見有船夫大喊道︰“王爺,船尾漏水了!”
 
   蘭非再瞥向湖面,那泅水的人已不見蹤影,他心一凜,趕緊隨船夫到船尾查看。
 
   “爹,好像出事了?”
 
   歐陽瀞在蘭非匆匆踏出灶房後,便和父親尾隨走出,正好聽到船夫喊了漏水兩字,表情有些驚慌。
 
   歐陽輔臉色凝重的不答話,在船上有突發狀況是件壞事。
 
   蘭非在勘查完船尾後,後頭多了數個侍衛。一撞見歐陽瀞父女,正色道︰“歐陽大人,你想下船,我馬上實現你的心願,現在,你和瀞兒坐小舟回岸上。小七,幫他們喬裝成漁夫,安排幾個侍衛上舟保護。”
 
   “蘭非,漏水的情況很嚴重嗎?”蘭非行事向來是悠哉的,歐陽瀞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謹慎緊張,恐怕事情十分嚴重。
 
   “有人泅水在船底下鑽洞。可能是有大批人馬輪流拿刀器鑿了一整天,才能成功鑿破。”蘭非恨恨道。他居然也有遭暗算的一天,對方肯定瘋了,才敢冒犯他這個鈺王爺。“船沒那麼快沉,但為求安全,你們還是先搭小舟離開吧。”
 
   “那你呢?”歐陽瀞不禁流露出對他的擔憂之情。
 
   “我?”看見她的關切神情,蘭非凜然的眼神里多了分柔和。
 
   “放心,我不會讓人踩到我頭頂上的。”
 
   “大人,小舟準備好了,請。”小七領路道。
 
   “瀞兒,快走!”歐陽瀞輔豈會看不出女兒對蘭非的留戀難舍,但事關生命安危,他可沒時間痛斥她,先帶走她為妙。
 
   歐陽瀞不願讓她爹失望又生氣,也只能和父親先行一步。
 
   蘭非目送著她到另一端搭小舟,隨即收回視線。
 
   這回是他疏忽了,他太小看敵人了,沒想到對方會為了殺一個歐陽輔而不惜弄翻整艘船——還是,對方也想順便除掉他?
 
   這不無可能,他是皇上的心腹,想必也是某些人的阻礙。不過敢招惹他的人肯定會後悔,因為日後他會還以十倍的報復。
 
   但當務之急是,他得撤離船上所有人!蘭非一邊指揮船夫把滲進船里的水倒出去,一邊要侍衛協助其他人搭小舟上岸。
 
   可似乎是有舞伎在攀爬繩梯子下船時不慎掉入了湖里,被救起時差點沒了氣,害後頭的人不敢爬梯子下船,讓他真想把她們全丟進湖里算了。
 
   “各位姐姐請冷靜,不會有事的……”
 
   蘭非一聽到歐陽瀞的柔嗓,險些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你怎麼還在這?”他瞪著那抹鵝黃色的身影。
 
   “我是來幫你的。”歐陽瀞表面上沉靜道,小手緊張地在背後絞著,不敢讓他看見。
 
   留下來是對的嗎?她也不知道,只知要踏上小舟那一刻,她心里亂得緊,無法拋下船上那麼多人……特別是拋不他,她想全力留在他身邊為他做些什麼。
 
   “幫我?你要怎麼幫我?”蘭非嗤笑,心里有股想掐死她的沖動,為她不看重自己的安全怏怏不樂著。“真是怪了,你爹竟會讓你留下來!”
 
   歐陽瀞心虛道︰“我要侍衛把我爹打暈……”
 
   蘭非聽得傻住了。這女人,是被他帶壞了嗎?
 
   “總之,讓我來幫你吧,那些姑娘都很害怕失足落湖,我去安撫她們。”歐陽瀞替自己攬了工作,想讓自己在船上變得有用處。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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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8:15: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蘭非回過了神,蹙著眉看她走向那恐慌地抱成一團的舞伎。
 
   不對,他還是覺得她不該在這里!他上前捉住她的手,扳剛她身子道︰“她們不敢上舟就等著被淹死吧,你不用多管閑事……“
 
   “別說這種話,你心里明明不是那麼想的。”
 
   蘭非怔了怔,自嘲道︰“我是個怎樣的人,你還不明白嗎?”
 
   歐陽瀞晶亮的眸子迎向他。“你是自私,不顧別人的死活。但是你說,你不會讓人踩到你頭頂上的,所以你不會允許有人在你的眼皮下被淹死,你會負責保護船上所有的人。”
 
   蘭非真是被她一番自信滿滿的話給打敗了。她太天真了,才以為他有那麼好心,他只是驕傲作祟罷了!
 
   但,他卻很高興她是這麼看他的。她願意留在船上與他共患難,也讓他心中澎湃涌出的情感藏都藏不住,聲音不禁有些沙啞,“動作快。”
 
   獲得允許,歐陽瀞開心的沖著他笑,跑到船的一邊,開始了她的任務;蘭非倏然失神,感覺臉有點熱,邁開步伐迅速地到船艙里檢視滲水狀況。
 
   很快地,歐陽瀞順利讓舞伎都上舟了,接著是船夫、廚娘和部份侍衛,一艘艘小舟漸漸撤離了大船周遭,此刻,船上只剩幾個人和最後一艘小舟。
 
   歐陽瀞在侍衛的協助下,攀爬著梯子下舟,等著蘭非下來。
 
   蘭非正要行動,耳朵卻聽見異常的風聲,同時發現有抹火紅的物體飛來,忙閃了身,著了火的箭立即射中船身,大肆燃燒起來,同時,往岸邊劃向的小舟也受到火箭攻擊,侍衛們忙不迭地舉劍打掉射來的箭,有的則逼不得已跳湖求生。
 
   對方真想殺了他!
 
   蘭非不想只屈于劣勢。“小七,把弓箭和爆竹拿來!”
 
   小七立刻領會主子的意思,馬上將東西遞上。蘭非在箭矢上綁上爆竹,待小七點好火,敏銳地察覺到湖岸上有道注視他的冷厲視線,他立刻咻的一聲朝那方向射箭,他有預感,那個可恨的幕後主使者在那兒。
 
   “好了,快下舟!”他命令所有人下舟。
 
   然而就在這時,歐陽瀞搭的那艘舟也被火箭攻擊了,歐陽瀞怕舟會燒起來,急著拔下箭,舟身卻不穩的晃了晃,她站不穩,整個身子往後墜湖了。
 
   蘭非時間感到血液都快凝結了,眸底浮現驚慌。她那抹教得他允許露出的笑,仿佛成了他看到她的最後一面——不,不能是最後一面,人命之于他是草芥,但她不一樣,他對她還沒膩,還沒!
 
   他吸足空氣後,自船上撲通一聲跳下湖,湖水的冰寒鑽入他四肢百骸,但他只覺得心更寒!他急切地梭巡若那道鵝黃的身影,終于,他看到她了,她不斷地往下沉,他在心里發狂的嘶喊,游得更快想拉回她。
 
   可惡,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歐陽瀞澄一墜入湖里使被湖水灌滿口鼻,不能呼吸,她試著劃動手腳想游上去,卻不得要領地愈沉愈深,整個肺部都塞滿了冰冷的湖水,難受得要命。
 
   波光晃動間,她似乎看到了蘭非拼命朝她游來。
 
   蘭非來救她了……
 
   她突然感到安心了,想伸長手捉住他,身子卻無力地往下沉,陷入昏迷……
 
   咻——砰!
 
   擋在蘭逸前方的那名侍衛在被箭貫穿後,整個胸腔被爆竹炸爛,死狀淒滲。蘭逸一臉嫌惡的踢開他,拍了拍衣袍。
 
   “是誰射的?蘭非嗎?他的箭術還真好,連距離這麼遠的人也射得到,幸好我動作快,拉了人當我的肉盾。”他自負的說著,口吻中對死者沒有一點愧疚。
 
   看著湖中央的大船被火焰吞噬著,他覺得那船傾斜了一邊往下沉的畫面還真是美麗啊!蘭非敢耍他,害他派去暗殺歐陽輔的人失敗,這就是他的反擊。
 
   是蘭非惹毛他的!他本來只想殺歐陽輔一個人,不想多生是非和那人硬踫硬,但既然蘭非執意保護歐陽輔到底,那麼他就要他們一塊同歸于盡。
 
   蘭非死了嗎?
 
   他本來是想在船底鑿洞,讓這艘船在寂靜的夜里慢慢沉到湖里,無奈他的計劃被發現了,湖面上多了好幾艘逃逸的小舟,他怕歐陽輔和蘭非逃了,才命令屬下點火射箭,現在湖面上的小舟翻的翻、著火的著火,他們要存活是難了。
 
   母妃,孩兒終于比蘭非強了!孩兒贏了蘭非了!
 
   蘭逸狂笑著,表情猙獰瘋狂。
 
   站在蘭逸背後十九烈士之一的石易,在看到同伴被當成肉盾犧牲了,卻沒有得到一點尊重和歉意,長久以來累積的憤恨不平終于爆發了。
 
   這是第幾個兄弟被犧牲了?旭王爺性子暴戾無情,對他們的死活毫不在意,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他不想為這種人死。
 
   而旭王爺竟瘋到連鈺王爺的人都想動?惹上在宮里權位極高的鈺王爺能有好下場嗎?他才沒瘋,他要活下去!
 
   他不想象其他兄弟死得這麼不值!他得尋求生路……
 
   蘭非在救起歐陽瀞後,為避免一上岸就被敵方攻擊,和數名屬下游向另一邊地形險峻荒僻的湖岸。
 
   一上岸,他立刻為歐陽瀞壓了胸口,直到她咳出水,呼吸恢復正常為止。
 
   蘭非的侍衛也都會泅水,皆拉著一個不會泅水的人游到岸邊,但仍是有幾名舞伎搶救不急而罹難了。
 
   歐陽輔算是最幸運的人了,他最早乘上小舟,並沒受到敵方火箭攻擊,現在已經在重重保護下回到了鈺王府。
 
   蘭非一行人在走了一段蜿蜒小路後,攔下過路馬車,前往最近的客棧。
 
   “快點燒熱水,再想辦法找來干的衣裳!”蘭非的一句命令,令整個客棧忙了起來。
 
   他把歐陽瀞抱到廂房內後,先要來火爐生火為她保暖,等熱水一抬入,他立刻抱著她和衣踏入熱水桶里暖身,待她身子變暖和後,才撈起她,為她脫下濕衣,再覆上衣服,蓋著被子取暖。
 
   蘭非看她濕著髮,拿了塊布為她擦著,想讓她睡得舒服點,渾然忘了他現在也是渾身濕淋淋的容易受涼。
 
   “好冷、好冷……”她渾身發顫著,似夢似醒的囈語著。
 
   蘭非顧不得這正經姑娘會不會罵他色胚,他脫下了身上的濕衣,擦干濕淋淋的身軀,立刻鑽進溫熱的棉被里,拉開她身上簡單裹著的衣裳,與她肌膚相貼。
 
   當她小巧圓渾的胸脯緊貼著他的胸膛時,他幾乎馬上有了反應,但他極力遏阻自己的欲念。現在不是對她出手的時候,他能做的只有為她取暖。
 
   覺得身子溫熱點了,歐陽瀞緩緩清醒了,在看到自己光溜溜的和蘭非貼在一塊兒時,心慌又害羞的直想推開他。
 
   蘭非捉住她不安份的雙手,咬著牙安撫她道︰“給我安份點,我只是在為你取暖,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取暖?歐陽瀞迷惘的眨了眨眼,一望入他那雙跳躍著光芒的黑眸時,她回想起自己沉入湖里的時候,看到他竭盡全力的朝她游了過來。
 
   是蘭非救了她,他為她跳下湖救了她!
 
   差點死去的恐慌頓時排山倒海地涌向歐陽瀞,她幾乎承受不住的害怕落淚,像孩子般的想尋求他的慰撫,仿佛此時此刻能讓她信賴的只有蘭非。
 
   “不要離開我……”她乞求著,鑽進了他懷里,尋求保護。
 
   她說了什麼?要他別離開她?
 
   蘭非不可思議的看著歐陽瀞偎向他,悸動的熱潮刷遍了他全身,強忍著的欲望令他有多疼痛都無關緊要了,她的心向著他、相信著他才是他最想要的。
 
   “瀞兒,我不會離開你的。”他憐惜地道,看她的眼光變得好溫柔。
 
   他對她何止著魔啊,當他奮不顧身跳下湖,在湖底尋找著她,懇求上天不要讓她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無法自拔了!身體上的結合對他來說已不能滿足他,他還想要她更多、更多,他要她的心、她的命、她的永遠!
 
   永遠?
 
   蘭非眸底迸出一抹堅定的光芒,在輕拍著歐陽瀞的背、安撫著她的情緒時,在心中做了一項足以撼動她一生的決定。
 
   歐陽瀞在溺水後發了高燒,但蘭非不敢大意地久留在客棧中,仍在隔天晌午雇了馬車,載著她趕回鈺王府。
 
   回到王府的第二天她才退燒,大病初愈的她不能亂跑,只能打發時間地看著從丫鬟那借來的皇城小報——據悉,鈺王爺離開京城後,皇上未闔眼了好幾天,夜里通聽得到他思念弟弟的輕嘆,連貌美如花的嬪妃們都無法撫慰他心靈的空虛……
 
   “在看什麼?”蘭非冷不防地從她身後搶走小報。
 
   她嚇了一跳,伸手想搶回,“拿來!”真要命,這小報可是專門報導皇室秘辛的,要是被他這當事人看到,那還得了!
 
   蘭非故意把小報拿得高高的,任她伸長手也搶不到。看了幾眼,他驚訝道︰“原來皇城小報的魔爪已經入侵王府了?”
 
   她真怕他會追問小報的來源,殃及無辜的丫鬟,匆匆轉移話題道︰“蘭非,你跟皇上真的有私情嗎?”脫口問出,她頓時感到懊惱,她什麼不問,偏偏問這個!
 
   有哪個男人喜歡被說有斷袖之癖的?他會生氣吧!
 
   他卻沒有如她所想的暴跳如雷,回答口吻還故意有點曖昧,“當然,我可以負盡天下人,就是不能負了皇上。”
 
   歐陽瀞卻聽出他玩笑話外的另一層含意。“蘭非,你和皇上很友愛吧。”
 
   蘭非揚起嘴角,毫不隱瞞道︰“我們是同母所出的親兄弟,感情自然好,皇兄又大了我十歲,對我而言,他是哥哥、知己,也是長輩。不過這小報真是胡說八道,皇兄有後宮三千佳麗,他忙著寵幸都來不及了,哪會為我失眠?”
 
   她發現他在談及皇上時,表情特別溫和,也特別愛笑。
 
   “怎麼?我跟皇上感情好,你吃味了?”蘭非倒很欣喜。他喜歡看她為他吃醋的樣子,最好一顆心都掛在他身上。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像是看穿了他隱藏在捉摸不定的態度下的心性,“蘭非,我曾經以為你無情又沒有同情心,但我現在發現不是那樣的,你友愛著皇上,你的這里……”她把手貼在他左胸上。“是熱的。因為你的心還是熱的,所以當船沉下時,你才沒有第一個先逃,而是和你的手下共進退,你並不是個壞人。”
 
   “我不算壞人?”蘭非難以置信地瞪著她,他一直認為自己壞透了,無藥可救。“兒,你知道我為了讓皇上登基,殺了多少人嗎?”
 
   “你是為皇上殺的,不是你真正想殺的吧?”她臉色不變地反問道。
 
   他怔住了,過去的殺戮確實是為了皇兄而做的,而且就算他不殺人,別人也會殺了他,唯有幫助皇兄登上皇位,他們兄弟才能存活,所以他別無選擇。
 
   非兒,你不能只為了朕過日子,不能再這麼無所求地過下去了,去尋找你真正想擁有的東西吧!
 
   皇兄曾說過的話直劈入腦際,他恍然大悟。
 
   對,雙手沾滿鮮血並不是他想走的路,是他為了皇兄不得已才走上的。
 
   這些年來,他確實一直在為皇兄而活,沒有目標、沒有夢想的活著,難怪皇兄會要他去尋找真正想擁有的東西……
 
   歐陽瀞沒等到他的回答,但也從他眸里讀出他內心的驚訝與領悟,知道自己沒看錯人,他從來就不是個無情的人,只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罷了。
 
   “我說對了?蘭非,殺人從來不是你想做的事,你只是因時勢所逼不得不為,你還救了我的命……在我心里,你是個對我有著真心的好人……”愈說,她愈害羞地垂下眸。
 
   “再說多一點,我想聽。”蘭非被她的話深深撼動下,嗓音激動得沙啞。
 
   普天之下,能看透他內心、相信他、說他是個好人的女人只有她了。她真是個獨一無二、非常特別的姑娘。
 
   皇兄要他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他想,他已經找到了,她就是他想擁有的人、和她在一起就是他想走的路,他想跟她一起過日子…… 
 
      她嬌嗔地睨了他一眼。“誇你一下,你就得寸進尺了!”
 
   “瀞兒,永遠待在我身邊吧!”他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
 
   她心頭一顫。他剛剛說了什麼?就算是對他入了魔、喪失理智,那也是她不敢奢望的事啊!
 
   “怪了,發燒的明明是我,怎麼變成你在胡言亂語?你不要說這種奇怪的話……”
 
   “瀞兒,我是認真的,等你爹的事一有個了結,你就留在我府里。”蘭非並不是在征求她的同意,而是說出他的決定。
 
   他要她的身子還不夠?還想金屋藏嬌,把她藏在他的府邸里?
 
   她激動地道︰“我不當妾,我有我的尊嚴,絕不可能當你的妾,含淚看著你迎娶王妃……”
 
   “不,不是妾,是我的王妃。”他字字清晰地道,好讓她聽得清楚分明。
 
   前晚她溺水發燒,昏睡在他懷里時,他就決定要將她永遠留在身邊。
 
   但這個正經姑娘不可能願意沒名沒份地留在他身邊,要她當妾,他也覺得委屈了她,所以讓她成為他尊貴的王妃是最好的選擇。
 
   而在明白皇兄對他的用心後,這想法驀然成了一種強烈的渴望,令他胸口發熱、血脈憤張,真想立即迎娶她。
 
   當然,到時一定會有官員批評反對說她配不上他,但他可是任性妄為的鈺王爺,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連皇兄都管不著他,他才不管什麼配不配,就是要她。
 
   唯有她當了他的王妃,他才算是真正擁有了她。
 
   “王妃?”歐陽瀞瞠目結舌,“你瘋了,要我當王妃?”
 
   她厘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嚇呆了還是欣喜若狂,他竟在跟她求親?她想都沒想過會聽到這句話。
 
   她忍不住羞答答地問;“蘭非,莫非你喜歡我?”否則她想不出為何他會要她當他的王妃。
 
   “瀞兒,我是喜歡你。”
 
   “他回答得真誠,但她總覺得還不夠,她要的不只這樣。
 
   “那你愛我嗎?我說的是男女之愛……”這麼問時,她才驚訝地發現,自己早就愛上他了。她在最危急的一刻選擇留在他身邊,就是最好的證明。而那日他從湖里將她救起之後,她對他就更加傾心了。
 
   蘭非再次怔住了,他活到現在,只懂得愛母妃和皇兄,從不曾為情所苦,也未曾被哪個女人佔據過心房,她是第一個,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著她,只知他很在意她,非要她不可。
 
   他遲遲不回答,歐陽瀞也急了。“蘭非,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己愛不愛我吧?這樣你還想要娶我……”
 
   他可不允許她說不,既然無法給她想要的答案,那麼他就吻得她理智不清,無法再問不就成了?他捧著她的臉,封住她的唇,要她咽下所有疑惑。
 
   歐陽瀞被他吻得飄飄然,但不代表她真的忘了該問的事,只是她突然明白了。
 
   罷了,何必逼他呢?
 
   也許,他是真的不知道愛不愛她,但蘭非從不是個會勉強自己的人,如果他對她沒有情意,他不會跳下湖救她,也不會非要娶她做王妃。
 
   自從她走了一趟鬼門關後,已沒心力跟他玩什麼試探的游戲了。既然愛他,那麼她不想猶豫不決,也不想害怕受傷而逃離他,她要王動去征服他、擁有他。
 
   歐陽瀞鼓起勇氣回應著他探進來的舌,學他吻她的方式回吻他。
 
   這個正經姑娘變大膽了?
 
   這是否表示她同意把自己交給他了?
 
   蘭非呻吟了聲,迫切地以最快的速度抱著她上榻。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羞怯地想替他褪下外袍,一雙白玉柔荑在他胸前磨蹭著,惹得他忍受不了地扣住她的手。
 
   “你不必動。”
 
   “可是……”
 
   蘭非堵住她的唇,精實的身軀壓在她上頭,密密實實地包覆著她。他的大手在她的嬌軀上探索著,動作輕柔得像是把她當成珍寶般。
 
   他所踫觸過的地方皆帶來一陣灼熱搔癢,她的喘息間多了分撩人的輕吟。
 
   蘭非的吻從她的唇移向頸子,刻意在那上頭留下火熱的印記,想蓋去將她當成娼妓侵犯時,那些對她而言不堪回首的記憶。
 
   隔著衣裳的愛撫已不再能滿足他,他雙手發顫著,從沒有像此刻這麼緊張地一件件褪下女人的衣裳過。
 
   裸裎的她美極了,雪白的嬌軀就躺在他身下,他屏住呼吸不敢貿然行動,唯恐褻瀆她。
 
   他必須更珍惜、更真誠地踫觸她……歐陽瀞再一次在他面前光裸著身子,但這次可不像上回那樣有被子可遮。
 
   蘭非見她已為自己準備好,這才一件件卸去衣袍。
 
   正當他脫到只剩下單衣時,小七卻在門外不識相的喊道︰“王爺,有要事稟報!有個自稱刺殺過歐陽大人的刺客來向您投誠!”
 
   霎時,她聽到蘭非飆出一連串難聽的咒罵,罵完後,他咬牙切齒地又把衣袍穿回去,再看到床上人兒誘人的赤裸嬌軀,恨恨地閉了眼,拉起棉被遮住眼前春光。
 
   “晚點再來對付你。”他在她耳邊丟下預告。
 
   投誠者自稱是蘭逸的手下,是身為十九烈士之一的石易。
 
   這消息讓蘭非暫時都無法回到榻上了。
 
   對蘭逸懷恨在心的石易,一見到蘭非,馬上將蘭逸所做的惡事全盤托出。
 
   原來蘭逸先是與盜匪勾結,要他們把賑銀偷偷放入歐陽輔的床下,再賄賂刑部官員捉人判刑,之後的追殺行動,像是歐陽輔差點喝下的毒酒,在樹林里遇到的刺殺,還有命人在船底鑽洞、射火箭,也都是他一手主導的。
 
   而蘭逸之所以對歐陽輔趕盡殺絕,全都是因為他看到了不該看的秘密。
 
   蘭非在知道那個秘密後放肆狂笑。皇兄不讓他調查蘭逸,要他去旅行,結果繞了一大圈,他還是和蘭逸冤家路窄的對上了,這真是孽緣啊!他慶幸蘭逸正是那個令他咬牙切齒的幕後主使者,一想到自己將還以十倍的報復,他就渾身來勁啊!
 
   一個時辰後,蘭非召來歐陽輔。
 
   歐陽瀞聞訊,也跟著趕來。她想知道到底是誰想殺害父親,一到側廳門口,正好看到蘭非在盤問父親。
 
   “大人,這畫像里的人,你認得吧?”
 
   小七在歐陽輔面前攤開一張畫得栩栩如生的人物畫,畫中人穿著一襲赤龍國的服飾,臉方正、耳垂大,鼻下還有顆長了毛的痣,非常顯眼。
 
   “這人我不認得,可是我好像在哪看過在同一部位有相同的痣的人……”歐陽輔不太明白蘭非為什麼要他看人物畫像,不是說有刺客來投誠,怎麼不快說是誰想殺他?
 
   蘭非難得地有耐心,引導著問︰“在哪看過?旭王爺身邊嗎?”
 
   聽到此話,歐陽輔渾身一震,難不成旭王爺跟這樁案件有關聯?他沉下臉,立即否決道︰“我沒見過這個人。”
 
   蘭非斂起笑。看來,歐陽大人對蘭逸那偽君子的假面具還真是深信不疑啊,無妨,就讓他慢慢幻滅吧。
 
   他慢條斯理地道;“歐陽大人,這人名叫秦功,是赤龍國的將軍,他主張攻打皇朝,但赤龍王不同意,他便起了造反之心。據報,這人在皇朝境內,和我某個兄弟頻頻會面,有共謀造反的企圖。”語畢,他悠哉地把問題拋給對方,“你不是曾見過相似的人嗎?真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嗎?”
 
   歐陽輔額頭冒汗,知道蘭非在暗示什麼,可他咬牙,不信就是不信!旭王爺要是與外族勾結的話,眼前這男人不就是更可怕的邪魔歪道?
 
   “我說不認得就是不認得,赤龍國的服飾跟皇朝相差甚大,有看過的話,怎麼會不認得!”對,他沒見過赤龍國的人,那個人與旭王爺無關!“那,如果人換上皇朝的服飾,你會有印象嗎?”蘭非又問。
 
   “這……”這回歐陽輔倒不敢說得太篤定了,因為他確實見過鼻下有痣的男人,耳垂似乎也很大、臉方正……他驚愕地輕呼了聲,像是回想起了什麼。
 
   蘭非知道事情有眉目了,不停歇地繼續追問︰“大人曾看過那個人,而當時那人正在和旭王爺會面,對吧?”
 
   歐陽輔肩膀垮下,露出頹然失望的表情喃喃道︰“旭王爺怎麼可能會跟外族人勾結……”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袒護他嗎?歐陽大人。”蘭非勾起嘲弄的笑。
 
   向來光明磊落的歐陽輔不禁心虛,黯然神傷地說了。
 
   “旭王爺曾多次來到安知縣,通常都是帶著侍衛到老夫府里住下。一個多月前,旭王爺又來了,夜里我抱著酒想跟王爺喝幾杯,卻在院子里看到他和個男人會面, 那天月光很亮,我清楚地看到那人的長相,還聽到他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但因為旭王爺說是朋友,我也就沒想太多,抱著酒離開了。”
 
   說著,他忍不住嘆氣,“是不是哪里搞錯了,旭王爺明明是個好人……”
 
   蘭非目光銳利地掃向他,冷哼。“你不是高風亮節的清官嗎?怎麼腦子卻像面糊一樣混沌?就是因為被你看到他和偽裝成商人的秦功見面,他才害你入獄,更派人殺你,免得你日後認出秦功,害了他!”
 
   他瞥了眼待在一旁的石易,石易立即取出證據,呈給歐陽輔。
 
   “大人,鈺王爺說的都是真的!我石易發誓,旭王爺是個心術歹毒的野心之士,為了登上皇位,他籌備了數年,他更打算聯合秦功之力,先推翻赤龍王再攻打皇朝!旭王爺和秦功一直保持著聯系,這是旭王爺還沒送出的信,我冒險偷出來的!
 
   歐陽輔認得石易的臉,曾經以侍衛身份來到安知縣,再接過信件看,那曾被他贊美過的瀟灑字跡,句句陳述著謀反的野心,他閉了閉眼,無法再多說什麼了。
 
   他的天地在這幾日顛覆了,他一直以為鈺王爺是個無惡不作的壞人,旭王爺是個品行端正的好人,卻全看走眼了,尤其自己曾救過的旭王爺還百般想謀害自己,真讓他心寒至極!
 
   聽盡一切的歐陽瀞同感震驚,跨進門道︰“天啊,我還曾經想向旭王爺求救……真不敢相信,只因為我爹看到他跟那個人淡話,他就趕盡殺絕,皇位真有那麼重要嗎?”
 
   蘭非與她對視,嘲諷地撇撇唇,“兒,皇位就那麼重要。我跟他很像,差別只在他是為了自己的野心,而我是為了皇上。”
 
   她幽幽地望著他。雖然他這麼說,但她知道,他其實比旭王爺仁慈多了,他的好,她都知道的。
 
   蘭非側過身,看著那張秦功的畫像,臉上多了分冷凜,“很好,證據都有了,可以稟報皇上捉人了,相信一定會很好玩的。”他揚高的唇角帶著邪惡,又望向石易道︰“小七,到帳房取一百兩銀子給石易。”
 
   “謝鈺王爺!”石易受寵若驚地跪下。
 
   蘭非更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宣布。“石易。你立了大功,我要重用你。從今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當我的第一侍衛。我要讓蘭逸看到他的人為我做事,氣到七竅生煙!”
 
   “謝鈺王爺!”石易叩頭感謝,果然投靠鈺王爺是正確的選擇,他發達了!第一侍衛的位子突然易主了,小七心里免不了不服氣,“可是王爺,你的事向來都是由我打理的,他什麼都不會,哪能伺候你……”
 
   “小七,你的工作並沒有變,只是卸去第一侍衛的重責罷了。我讓你輕鬆點不好嗎?”蘭非不悅地橫了他一眼。
 
   小七不敢再多說,主子的命令向來是不容旁人置喙的。他不平地黯下了眸。
 
   在獲得皇上批準通緝的命令後,蘭逸所擁有的職權、幾處豪華府邸,以及府中搜出的黃金珠寶銀兩,全都被扣押充公,但蘭逸卻狡猾地逃走了,至今已經過十多日,還未掌握他的行蹤。
 
   蘭逸被通緝的消息一傳出,全國上下自是一片嘩然,百姓們都不敢相信他會與外族人勾結叛國。
 
   而他的謀反大計失敗後,當初被他賄賂的刑部高官因怕被拖累,紛紛跳啦來哭訴自己有多無辜,說他們被旭王爺施壓,才不得不辦事,以減輕自己的罪行。
 
   而在蘭逸逃亡期間,歐陽瀞父女仍住在鈺王府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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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8:15: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蘭非已向歐陽輔提出迎娶歐陽瀞為王妃的要求,歐陽輔起初震愕得說不出話來,但看到女兒臉上清楚寫著愛戀蘭非,他也就沒有反對的理由了。
 
   人心險惡,又豈是從外表就看得出來的?他看不慣蘭非張狂的風格,但他這條命確實是因為蘭非才獲救的,他又何必老以成見看待人家?
 
   罷了,只要他們彼此真心相待就好。
 
   不過好不容易獲得長輩同意,小倆口卻吵架了,以致婚事遲遲沒下文。
 
   起因是小七。歐陽瀞聽說小七第一侍衛的地位被石易取代後,整個人就常恍神出錯,某一次他更不服命令,甚至出言頂撞,而被蘭非賞了鞭刑。
 
   “蘭非,小七跟了你十年,對你一向忠心耿耿,你一句話就把第一侍衛的位子讓給新來的石易,他心里多少會有不平,你就不能多體諒他嗎?你一鞭打在他身上,心里都不痛嗎?”歐陽瀞已經把小七當成自家人看待了,無法容忍蘭非這麼無情地苛待他。
 
   蘭非轉過身,露出一副你又來了的不耐表情!“小七只是個下人罷了,他心里平不平干我什麼事,我沒有為他的出言頂撞趕他走,就很仁慈了。”
 
   “蘭非,我不喜歡你說這種話。”她繃著俏臉,聲音雖輕柔,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堅持。
 
   他嘲諷地笑了笑。“我有不好的預感,你今夜該不會也不讓我上你的床吧?”
 
   自他們差點擦槍走火的那天後,他未過門的王妃就為了小七的事跟他嘔氣到現在,不肯讓他踫她一根寒毛。
 
   歐陽瀞沒回答,只是含怒地看著他,希望他能改變先前錯誤的安排。
 
   見她如此冥頑不靈,他火氣也大了起來,沉著聲音道︰“瀞兒,別為了一個下人惹惱我,而且我會這麼做,自有我的用意。”
 
   什麼用意?
 
   她正想問,就被蘭非捏了捏雙頰,惡意地消遣道︰“你這樣一張氣呼呼的臉,要怎麼隨我去參加皇上的壽宴?大後天的壽宴你別去了。”
 
   她瞠大眼,還來不及追問,蘭非已鬆開了她,沒有一句解釋,就這麼走遠了。
 
   要她別去皇上的壽宴?她是他未來的王妃,怎能不去?
 
   他要賭氣就隨他吧,總之小七的事她是不會妥協的!
 
   回到寢房,她一看到蘭非差人送來的珠寶和綾羅綢緞不禁更加氣悶了,她一點都不高興蘭非這樣討好她,倒寧願他對小七多關心一點……
 
   叩叩!
 
   有人敲門了,歐陽瀞以為是丫鬟小圓。她早先曾吩咐小圓幫她煮︰亞蓮心茶,讓她退退火氣,“進來吧。”
 
   “小姐……”
 
   這不是小圓的聲音,這是——歐陽瀞心口一震,急忙轉過身,果然不出她所料!“寶兒!”
 
   寶兒瘦子一圈,見著她的小姐,浙瀝嘩啦地哭慘了,“小姐,寶兒好想你,一直牽掛著你!”
 
   “我也是……”歐陽瀞又驚又喜哽咽地抱住她。她跟寶兒情同姐妹,能再見到寶兒真好。“你怎麼會在這?我寄信回去告訴你們一切平安,你怎麼沒在家里等我?”
 
   “小姐,聽說你要跟鈺王爺成親了?”
 
   她臉紅地鬆開了寶兒,真不知該如何解釋,“是這樣沒錯……寶兒,你聽我說,其實鈺王爺他不是壞人,他救了我……”她頓住了,因為寶兒露出了憐憫她的表情,這令她感到困惑。
 
   “小姐,我是來救你的。”寶兒眸中閃動著堅定的光芒。
 
   “救我?”歐陽瀞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正想詢問時,有兩個陌生男子突然闖入房里,她嚇得想退一步保護寶兒,對方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沾有迷藥的手絹捂緊她的口鼻,漸漸地,她眼中寶兒的身影愈來愈模糊,最後陷入一片黑暗……
 
   歐陽瀞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當她醒來時,腦子像被狠狠搖晃,暈暈晃晃的很是難受。張望了好一會,她看到寶兒的身影,極虛弱地朝丫鬟伸出手。
 
   “寶、寶兒,他們有沒有對你怎樣?”她記得她是被迷藥迷暈的,寶兒看起來好端端地,一點事也沒有,真是太好了……
 
   寶兒見小姐醒來第一件事就是關心自己的安危,內疚地跪在榻前,緊緊握住小姐的雙手。
 
   “小姐,對不起,我本來想跟你好好解釋的,可我不知道他們會直接迷暈你,還用了那麼重的藥,讓你睡了一整天,你的身子有哪兒不舒坦嗎?”
 
   歐陽瀞聽得迷迷糊糊,這話聽來怎麼像寶兒也是共犯?
 
   但是,真是這樣嗎?待她忠心耿耿的寶兒,怎會和外人一起綁架她?
 
   “小姐,喝點茶,你會舒服點的。”寶兒扶著歐陽瀞坐起來,為她倒了杯熱茶,抵著她的唇,慢慢喂她喝。
 
   寶兒細心服侍的模樣,讓歐陽瀞不疑她的忠心,決定慢慢問清楚。
 
   待頭暈漸漸退去後,她試探地問道︰“寶兒,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
 
   寶兒也沒有隱瞞她的意思,回答道︰“這是旭王爺的宅邸……我也不太清楚在啦,我換了好幾個地方住,旭王爺說這里很安全,要我乖乖待在這里。”
 
   “什麼?”歐陽瀞大驚,她居然被旭王爺的人給捉了,旭王爺是想拿她來要脅蘭非嗎?
 
   寶兒似沒察覺到她的慌亂,語氣陡地變得憤慨,“鈺王爺真的很可惡,他在客棧擄走你之後,連旭王爺好不容易才從派手下去救走的大人,也被他擄走,用來要脅你留在他身邊!不過現在沒事了,小姐,寶兒已經把你救出來了,旭王爺也說會派于下去救人的!”
 
   歐陽瀞只覺這些話聽來荒誕離奇,糾正道︰“寶兒,你在說什麼,你錯了!”
 
   寶兒卻一副她才搞錯的表情,辯駁道︰“小姐,我就知道你一定誤會了旭王爺,鈺王爺他到處散播旭王爺是叛國賊的謠言,想置他于死地……”
 
   “不對,寶兒,是你被旭王爺騙了!”歐陽瀞語氣堅定道。
 
   “我被騙了?”寶兒滿臉疑惑。
 
   她深深吸了口氣解釋,“旭王爺確實是叛國賊,就因為我爹看到他和逃亡中的赤龍國將軍私下往來,才會心狠手辣地誣陷我爹貪污想殺人滅口,是鈺王爺救了我 爹,還把人安置在鈺王府里嚴密地保護著。寶兒,旭王爺現在被官府通緝,想拿我要脅鈺王爺以求脫身,我不能待在這里。”
 
   “不!不可能,旭王爺他不會騙我的!”寶兒聞言大受打擊,甚至失去理智地朝她怒喊。
 
   她忽覺不安,寶兒變了,對旭王爺那樣盲目的信任,簡直將旭王爺當作是心上人一般。她神色一凜,“那麼,難道我會騙你嗎?寶兒,你不相信我嗎?在你心里,我是個會不分是非、顛倒黑白的人嗎?”
 
   寶兒陷入矛盾,小姐的好和旭王爺的迷人風采在她心里拉鋸著,直到她突然想起旭王爺在得到她的身子之後就變得好冷淡,她心一痛,淚光模糊的眼中霍地只看得到小姐一人,只是她……她頹然無力的低泣著。
 
   “可是我已經是旭王爺的人了,我離不開他……”
 
   歐陽瀞怒不可遏地攢緊粉拳,氣到連不合宜的字眼都出口了,“太可惡了,那混帳竟敢糟蹋你?寶兒,他不是個好人啊,你醒醒吧!”
 
   寶兒仍自怨自艾,“可是我若離開他,還有誰要我……”
 
   咱!歐陽瀞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寶兒疼得捂住臉,似不敢相信自己會被打。
 
   “清醒點了嗚?”她微笑問道,其實手心正陣陣發疼著,心里也不好受。
 
   寶兒痛得直點頭。這一巴掌有如當頭棒喝,她的眼淚霎時停了。
 
   歐陽瀞感到欣慰,果然,她的寶兒沒那麼脆弱。“很好,寶兒你記住,再怎麼樣你都有我可以依靠。現在,我們離開這里吧!”
 
   寶兒再次點頭,腦子也逐漸清明起來。她該清醒了,不該留戀著一個叛國的惡人,她寶兒長得也不差,做事又伶俐能干,往後一定能覓得好郎君的。
 
   “寶兒知道後院的圍牆有個狗洞,只是要委屈小姐了。”
 
   在寶兒的帶領下,兩人躡手躡腳地離開廂房,看到侍衛就躲,在快要踏出回廊之際,她們看到有個蒙著眼的人被帶到一間廂房里。
 
   那個身影看起來好像小七……歐陽瀞頗為在意,連寶兒拉了她的衣袖好幾次都沒回過神。
 
   她要寶兒噤聲跟她走,打算上前親自查證。主僕倆來到那間廂房外,她竟大刺刺地貼著窗欞聽,惹得寶兒提心吊膽地為她把風。
 
   “你說你是來投誠的,叫宋什麼來著……”
 
   “我叫宋七,一直擔任鈺王爺的第一侍衛!”
 
   真的是小七!
 
   歐陽瀞神色驚駭,在驚呼出聲前及時用力捂住嘴,她不相信小七會背叛蘭非!
 
   不可能!
 
   廂房里的人似未察覺有人在偷聽,對話聲又起。
 
   “說說看,你為什麼要背叛蘭非,效忠我?”蘭逸背對窗欞而坐,對小七有著重重戒心。
 
   小七眼上罩著的黑布被取下了,一雙眼里帶有極深的恨意,“我在鈺王爺身邊伺候十年了,他卻在石易投誠後,把我第一侍衛的位置給了石易,我不服氣!”
 
   “石易……”蘭逸咬牙切齒地說,,那個叛徒!我千防萬防,顧忌歐陽輔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卻沒防到他會把信偷走投靠蘭非,要是被我逮到,我定要將他五馬 分屍!”都是石易和蘭非,害他現在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只能到處躲!幸好他身邊尚養著一批可重用之人,還有扭轉乾坤的機會。
 
   “不過,你來投效我,對我有什麼好處?就算你有點用處,我又要怎麼相信你不是蘭非派來的奸細?”在這敏感時機來投靠他,一定有鬼!
 
   “王爺,你看!”小七扯開衣袍,身上盡是被鞭打的血痕,“這都是鈺王爺打的,他對我太無情了,一點都不惦念多年來的主僕情份,小七我忍無可忍!”
 
   “王爺,他說的都是真的,我調查過了,鈺王爺最近把他身邊最得力的侍衛撤職,換成石易,歐陽瀞姑娘還為此跟鈺王爺吵得水火不容。”蘭逸身旁的探子如是說。
 
   “還有呢?你為了這點埋由就想投靠我?”蘭逸疑心病重,質問道。
 
   “其實,小七一直瞧不起鈺王爺。”說著,小七臉上露出鄙夷之色。
 
   “瞧不起?”這句話倒引起他的興趣。
 
   小七憤憤不平地道︰“鈺王爺他不過是皇上養的狗!只會聽皇上的話做事,沒一點野心,當他的手下,我永遠都只是個第一侍衛!我宋七不甘心如此平淡的過一生,想為皇朝最尊貴的人效忠!”說完,他朝蘭逸跪下,低下頭,似把他當成至高無上的帝王。
 
   蘭逸聽得快活,張狂大笑,然後,認真打量跪在地上的小七。
 
   “你要怎麼證明你不會背叛我?”
 
   小七抬起頭,不卑不亢地要求道︰“請王爺給我一把匕首。”
 
   “大膽!”侍衛們紛紛拿劍指著他,防範著他刺殺蘭逸,卻被他制止了。
 
   “給他一把。”
 
   匕首丟來了,小七一咬牙,拿起匕首大力刺人另一手掌心,這觸目驚心的一幕讓透過窗欞偷看的歐陽瀞嚇得失了魂,蘭逸也被狠狠震懾住,一時無法言語。
 
   小七拔出匕首,任傷處鮮血直流,無懼地迎視蘭逸,“這就是我的忠心。”
 
   久久,蘭逸似乎相信他地開口,“看來,你真的很痛恨蘭非。說說看吧,你要怎麼讓我成為皇朝里最尊貴的人?”
 
   小七欣喜若狂,“是,小七有一計。首先。請讓我回到鈺王爺身邊,我會假裝仍效忠于他,然後在皇上壽宴的那天,也就是後天,我會跟著鈺王爺到皇宮,到時我會準備……”
 
   歐陽瀞沒法專心聽下去,因為寶兒一直拉她的袖子,警告她再不走她們就跑不了了,她只好放棄偷聽,隨寶兒離開,但心里仍亂糟糟的,忘不了小七拿匕首刺傷手掌、向蘭逸下跪的畫面——
 
   小七真的背叛了蘭非嗎?她光這麼想,腳底就竄起一陣惡寒。
 
   夠了,不準再想了!不管真相加何,先逃出旭王爺的魔爪才是最重要的。
 
   她絕不讓自己成為他對付蘭非的武器! 
 
       歐陽瀞在夜里被人擄走的事,蘭非直到隔日清晨才知道。
 
   他聽著丫鬟小圓抽抽噎噎地道;“昨晚小姐要我泡一壺蓮心茶給她,我一進房,就見小姐昏倒了,房里有兩個陌生男人和一個陌生的姑娘,我想喊人,其中一個男人就打了我的頭一記,等我醒來時,已經天亮了……”
 
   蘭非氣惱地握緊雙手,真恨自己昨天為何要跟歐陽瀞賭氣,一整晚都沒去關心她,以致事發當時他沒能在身邊好好保護她。
 
   該死,是誰擄走她的?他不讓她去皇兄的壽宴,是為了以防萬一,豈知她竟在他的地盤上被人擄走了!能闖入他鈺王府的肯定不是等閑之輩,那批人這麼做究竟有何企圖?
 
   會在這時候綁走歐陽瀞,最有可能是想以此來要脅他……
 
   一定是蘭逸指使的!那小人逃不過官兵的追緝,就動他的人,讓他投鼠忌器,進而影響皇兄的決斷,那混帳真是狡猾!
 
   可後天就是皇兄的壽宴了,在那之前他還有最要的事要辦,這可是關系到整個計劃的成敗,他不能輕舉妄動去救她……
 
   他閉了閉眼,拼命說服自己忍耐,要以大局為重。可直到冒了一身的冷汗,他才發現,名為歐陽瀞的毒已侵入他的四肢百骸,這世上沒有比救她更重要的事。
 
   盡管如此,他還是得忍。
 
   事有輕重緩急,若他現在打草驚蛇,非但救不了她,更可能能會壞了大局。
 
   再說,蘭逸既然想拿她要脅他,在皇兄的壽宴結束前,她肯定很安全。
 
   況且還有小七在。他命小七去向蘭逸投誠,當他的內應,歐陽瀞若有什麼狀況,小七也會跟他稟報的。
 
   蘭非和小七確實是演了一出戲。在石易投誠後,召來歐陽輔之前的一個時辰里,他和小七套好了話,決定在眾人前演出一場主僕不和的戲碼。
 
   因為他不想再等下去了,蘭逸這禍害一日沒被逮捕,皇朝就一日不得安寧,所以他決定設下陷阱,誘引蘭逸往下跳。
 
   借由石易對蘭逸的了解,他們得知蘭逸的手下會特別注意搜集鈺王府的消息,便要小七故意在言談中透露對他的不滿,以及放出要向旭王爺投誠的風聲,就在今天,蘭逸終于有興趣接見小七,命人蒙住小七的眼帶走他。
 
   不過,小七見了蘭逸後,能不能取得對方的信任,就要看他的戲演得有多真了。
 
   只是他沒想到在這緊要關頭,歐陽瀞竟會被擄走,真讓他心急如焚!
 
   他要冷靜,非冷靜不可!他愈表現自己急著救就回歐陽瀞,蘭逸就會愈知道她的重要性,掐住他的弱點不放。話又說回來,歐陽瀞也不是個只會希冀他去搭救的柔弱女子,她強悍得很,會想盡辦法逃走的。
 
   他必須以不變應萬變,相信她,也相信小七。
 
   皇兄的壽宴就設在後日,在小七取得蘭逸信任的同時,他還有要事要辦,其中一項就是要把壽宴辦得奢華招搖,等著蘭逸一步步走入陷阱。
 
   一邊暗付著,蘭非自衣袖的暗袋里取出一條粉桃色手絹,那是歐陽瀞當初為他包扎所用的手絹,洗淨後他便一直放在身上。
 
   此時他把手絹塞入中衣里,緊貼他心髒疾跳的左胸之處。
 
   身為鈺王爺,他向來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從不用靠雙手去掙,也不曾如此虔誠地向上蒼乞求,但現在他是如此誠心地祈禱——
 
   希望歐陽瀞平安無事!
 
   一鑽出狗洞,歐陽瀞和寶兒的行蹤馬上就被發現了,在後有追兵的情況下,她們只能沒命地往前跑,奔入前方的茂密樹林里。
 
   寶兒氣喘吁吁地停頓下來,“小姐,寶兒腿快斷了,你別管我,快點跑吧!”
 
   “說什麼傻話,你還跑得動!”歐陽瀞牽起寶兒的手,強逼她一塊兒跑。
 
   她的腿哪有不酸的道理,但她死都不願成為蘭非的負荷!
 
   可兩人的力氣即將耗盡,看來她非得想個法子擺脫後方的追兵才行……直到她發現地上有幾根斷掉的粗樹枝,左手邊的草叢再過去就是條小河時,她靈機一動,停下了步伐,神秘兮兮的對寶兒笑道︰“寶兒,我們來做陷阱吧!”
 
   “陷阱?”寶兒不明所以地瞠大眼。
 
   “快,你快撿起樹枝!”歐陽瀞命令道,她則動手撕下自己的鵝黃色裙擺,放在草叢邊緣,偽裝成她躲在那兒卻露出裙擺的樣子,然後扯著抱著樹枝的寶兒躲到另一邊的大樹下守株待兔。
 
   歐陽瀞的計劃果然奏效,在幾個追兵圍過去看,捉起布料才知道上當的那一刻,她和寶兒從後頭偷襲,打得他們跌入小河里。
 
   快逃!”她一手握緊樹枝,一手拉著寶兒繼續往前跑。
 
   不料,有個人搶先繞到她們前頭,這回她們可沒那麼幸運了,被逮個正著。
 
   歐陽瀞戒各地往後退,卻踩到石子摔了一跤,原本就撕破一大片的裙擺跟著往上掀,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小腿,見那個人看呆了,她干脆咬牙把裙子拉到膝蓋上,趁著他看得眼珠子都快突出來時,跳起身,拿起樹枝快狠準地直襲他腿間——
 
   “啊——”那人痛得倒在地上翻滾。
 
   寶兒看得額頭都冒汗了。她敢肯定,小姐被鈺王爺帶壞了!
 
   “快跑!”歐陽瀞拉起發愣的寶兒往前跑,卻沒防到有人自後頭捉住她們的衣領,將她們拖入一裸大樹後。
 
   那人很快壓制她們,捂住她們的嘴,兩人掙扎著唔唔叫著,做最後的抵抗。
 
   那人終于出聲。“歐陽瀞小姐,我是小七。我要鬆開手了,請你們不要出聲。”
 
   是小七!小七一定是來救她的!
 
   歐陽瀞一得到自由,立刻壓低嗓音激動地問︰“小七,你沒有背叛蘭非吧?”
 
   她想知道這件事。
 
   “當然沒有。”小七回答得毫不猶豫,知道她肯定是偷聽了他和旭主爺的對話才會這麼問,但現在不是解釋來龍去脈的好時機。
 
   他頻頻注意著後方狀況,急迫地道︰“我聽到有人向旭王爺稟報說你逃了,才知道歐陽瀞小姐被捉來這里,但小七現在有重任在身,恐怕沒法帶你們走……”
 
   不需小七解釋何謂重任,歐陽瀞也猜得出他大概和他的主子有什麼計劃,所以才會出現在這里。
 
   那麼,她更不能留在這當蘭非的絆腳石了。
 
   “宋七,你鬼鬼祟祟的在跟誰說話……”
 
   不行,來不及了!歐陽瀞知道她的行蹤被發現了,小七若放她逃走,只會害他們計劃失敗!
 
   “小七,你捉住我吧,好讓旭王爺更相信你。”說完,她匆匆把猛搖頭的寶兒推入大樹旁的草叢內,要她噤聲。
 
   “這怎麼行?”小七聽了,露出深表不贊同的表情,歐陽瀞不容他猶疑太久,捉住他的手就往自己的脖子掐,然後裝出一副恐慌的模樣,尖叫道︰“小七,你不是來救我的嗎?為什麼要掐著我?”
 
   追兵們沖向大樹後,見著的就是小七掐住她的畫面,蘭逸走在最後頭,陰沉的臉色讓人看了打哆嗦。
 
   小七對上蘭逸的眼,知道自己萬萬不能辜負歐陽瀞的用心,他心一橫,更加緊緊掐住她,掐得她呼吸困難,臉色發白。
 
   “誰教你看到不該看的!我不能冒險放你回去、不能讓你多嘴對鈺王爺說一個字!”他咆哮著,臉上滿是被揭穿的慌亂失措。
 
   “小七,你背叛了蘭非嗎?”歐陽瀞困難地掙扎出聲。
 
   “是他先背叛我的!我不會原諒他,有朝一日他會後悔的!”
 
   小七惡狠狠地道,連原本那張和善愛笑的臉都變猙獰了。
 
   “小七,快放手,你怎麼能對歐陽瀞姑娘失禮呢?她可是我重要的客人呢!”蘭逸越過屬下,來到他們倆面前。
 
   他心機極重的審視著小七那因憤怒變得扭曲的臉、使勁欲掐死歐陽瀞的手臂,還有那雖用紗布包裹但仍滲著血的手掌,似滿意的揚起唇角。
 
   看來,這小子的倒是玩真的!
 
   蘭非,你也會有這天啊!看我怎麼扭轉乾坤,讓你和你的皇兄變輸家!
 
   “可是要是被她跑了……”小七被蘭逸一瞪,撇撇唇,不太情願地鬆開她。
 
   歐陽瀞虛軟地癱倒在地,止不住地猛咳。小七下手也太狠了,她還真的差點斷了氣。
 
   “歐陽瀞姑娘,好久不見了。”蘭逸友善地噙著笑,朝她伸出手想扶她一把。
 
   她怒瞪著他,劇烈咳過的嗓音變得粗啞,“王爺,你別假惺惺了,你意圖叛國,還想謀殺我爹,我全都知道了!”
 
   蘭逸眸里閃過一抹陰狠,也不跟她客氣了。他猥瑣地撫摸著她白皙的臉蛋,暗自惋惜著,她已被蘭非玩過,髒了,要不他還真想跟她纏綿一回。
 
   “聽說蘭非曾跳湖救你,那你這次最好扮演好乖乖等他來救的角色,不過,到時你看到的會是一具不動的屍體。放心,我會讓你活到那時,好好地看著他斷氣的。”
 
   上回是蘭非命大,沒死于湖里,這次,他不會讓蘭非有活命的機會!
 
   歐陽瀞從沒見過蘭逸如此陰險毒辣的神情,嚇得只能任由他摸臉。
 
   好可怕的人,她以前怎麼會把他當成好人呢?
 
   “把她帶走!”
 
   蘭逸一聲命令,便有兩個人一臉垂涎之色地朝歐陽瀞走去,狀似想押著她,但他們的動作都比不過小七的快,他粗魯地一把拉起她、瞪著她,活似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
 
   只有歐陽瀞知道,小七在拉起她的那一刻,也將一把精巧的小匕首遞給她,她默默地收入暗袋里,抬頭挺胸走著。
 
   “小姐……”他們走遠了,寶兒才敢從草叢里冒出頭來,泫然欲泣地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她的存在被忘得一干二淨,沒有人記得捉她這個丫鬟,倒給她逃逸的機會。
 
   她不知道自己所處的這片樹林在什麼地方,但她得想辦法去一趟鈺王府才行——只有鈺王爺才有辦法救小姐!
 
   寶兒在森林里迷路了,繞了好久都出不來,直到遇到一個獵人送她下山到鈺王府,她才得以跪在地上,晉見蘭非。
 
   “不,我不能派人去救她。”蘭非斷然拒絕。小七早她一步回來通報,所以他知道歐陽瀞目前被關在一問隱密的廂房里,可小七好不容易取信于蘭逸,要是歐陽瀞在這節骨眼上被救走了,蘭逸絕對會懷疑小七。
 
   寶兒聞言有如遭受青天霹靂般,連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那、那我家小姐怎麼辦?”
 
   “我必須以大局為重。”他說得果斷,毫不留情,但他壓抑住的心情可不是這回事,只是寶兒看不出來。
 
   “你好無情!枉費我們小姐對你一往情深,你竟然放棄救她,要是我家小姐出事了怎麼辦?”她哭著怒喊道。
 
   “出事?”他對她很有信心,“她不會有事的。”
 
   “再怎麼說,小姐都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要是旭王爺想對她……”寶兒簡直不敢想象小姐會遇到什麼痛苦的事。
 
   手無縛雞之力?他不禁失笑,“你家小姐可不是你以為的弱女子,她都敢拿刀暗殺我了,何況是區區一個蘭逸?放心,小七給了她一把匕首,夠她自保了。”小姐暗殺過鈺王爺?
 
   寶兒沒聽過這回事,有點嚇傻了。但仔細想想鈺王爺似乎不是信口開河,小姐拉著她躲追兵時,曾設計陷阱、拉高裙擺色誘敵人,甚至用樹枝打男人的命根子!
 
   她很難想象,還有什麼事是小姐不敢做的。
 
   該說的都說完了,他沒再理會這個丫頭片子,逕自踏出了大廳。此刻無論他內心有多麼焦慮,有如被烈火焚燒著,都不能表現出來,他必須全心信任歐陽瀞。
 
   對,他的四肢仃骸兒很強悍,一把匕首足以讓她保護自己。
 
   何況,蘭逸定會因她已是他的女人,而嫌棄她不會踫她,也清楚要讓她完好無缺,才更有跟他談判的籌碼。他不容許自己辜負她的苦心,毀了她在蘭逸面前演的那出戲,他必須先置她的安危于度外,才能更毫無顧忌地放手執行他的計劃。
 
   他不自覺地把手貼在放有手絹的左胸上,這是她被擄之後他常做的動作。
 
   他的兒只要再忍個兩天就好了,到時他會親自救她。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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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8 08:16:0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今日是皇帝蘭昕三十六歲的壽辰,宮殿里布置得富麗堂皇,吊滿了通明燦爛的宮燈,皇宮外爆竹聲此起彼落著,許多百姓正在為皇上祝賀祈福。
 
   皇上的手足們,除了逃亡到境外的二皇子和通緝中的五王爺旭王外,六王爺柏王、已出嫁的七公主蘭垌、八王爺湛王、九王爺鈺王、十一王爺浚王,以及未出閣的三個公主妹妹,都齊聚一堂。
 
   文武百富們也受到邀請,個個排排坐在皇親貴冑之後,沒有君臣之分的和皇上享用著同樣的佳餚美酒,氣氛輕鬆愉快,笑聲不斷。
 
   在舞伎跳完一支祝壽的舞之後,從柏王開始長幼有序的起身祝賀,獻上珍貴的賀禮給皇上。
 
   柏王贈寶劍;蘭垌公主贈百年燻芝;湛王贈夜明珠;浚王贈美人圖,詼諧的祝賀詞逗得皇上大笑;鈺王贈的是皇朝里稀有昂貴的百花釀酒,三個年幼的公主合送一組涼爽的床榻給皇上,禮不在重,心意為貴。
 
   眾人面前,蘭非和皇上深厚的手足之情也彰顯出來。皇上的左手邊坐的是皇后,右邊的位置,坐的自然是蘭非了。蘭非正肆無忌憚地拋著湛王獻上的夜明珠,拋到一半,他卻安靜下來了。
 
   “非兒,你怎麼了?,蘭非回過神,背上冒了一身冷汗,他竟然在皇兄的壽宴上恍神了?這是大忌,今日是計劃的關鍵日子,他心頭不能老惦著歐陽瀞,他得專注點!
 
   “皇兄,再喝點酒好嗎?”蘭非把夜明珠擱回,恢復平時的慵懶自若道。
 
   “朕想喝喝你送的百花釀酒。”蘭非看了眼小七,小七立即動作飛快的從那一堆壽禮挖出酒瓶來,遞給蘭非,由他親自為皇上斟酒。
 
   蘭昕喝了口,贊譽有加。“這麼美味的酒,朕真想和我的手足們一起分享。非兒,你要人把酒分下去吧……唔……”他說到一半突然握住喉嚨一似被什麼給噎住了、難以呼吸,手上的酒杯也翻倒了。
 
   “皇兄,你怎麼了?”蘭非見狀臉色大變,連忙自座位上站起,扶住皇上緊張問道。
 
   “非兒,你讓朕喝了什麼……”蘭昕的表情極為痛苦,質問著。
 
   “是百花釀酒啊,皇兄,這酒有什麼問題嗎?”蘭非臉上充滿擔憂和疑惑,似是不明白為什麼皇上在喝了他的酒之後,會變成這樣。
 
   左方的皇后發現了皇上的異樣,驚慌失措地叫道︰“皇上,你人不舒服嗎?”
 
   座位稍遠的王爺公主們也發現了皇上的異狀,紛紛站起身過去關切。
 
   蘭昕奄奄一息的躺在龍椅上,一臉痛心的指著蘭非,“非兒,你、你……”
 
   他生怕被皇上誤會自己在酒里下了毒,難得失措的辯駁道︰“皇兄,不是的,那酒沒問題……”他的目光找著小七,似乎在說——小七呢?剛剛不是還待在一旁,那瓶酒是他遞上來的。
 
   “鈺王爺,你殺了皇上!”皇上一闔眼,皇后便淚流滿面的指控。
 
   蘭非如遭雷擊的怔住,一會兒才辯解著。“不!不是我,我不可能殺皇兄的!皇兄、皇兄,你快醒醒啊!”他激動的搖晃著皇上的肩膀,洞水無聲的涌出,痛心疾首地吼道︰“快傳御醫啊,你們還圍在這里做什麼?”
 
   蘭非與皇上感情有多深厚,是眾人皆知的事,加上他此刻的表情太傷心欲絕了,沒人真的認為他是凶手,士兵們都不敢往前一步。
 
   終于,御醫趕來了,可他仔細診察後,卻沉痛地猛搖頭。“皇上中毒已深,已經……駕崩了。”
 
   眾人先是難以置信,接著王爺們露出哀色,皇后、妃子和公主們放聲慟哭,百宮們跪地哀悼,場面哀戚至極。
 
   蘭非不願相信皇上已逝,近乎瘋狂的咆哮,“不,皇兄怎麼會死,不可能!”
 
   突地,有人提出了質疑。“九弟,獻給皇兄的酒怎會有毒?”柏王爺五年來駐守邊疆,統率皇朝重兵的他,問起話來氣勢逼人。
 
   “皇嫂說你殺皇兄,是真的嗎?”向來怯懦、不參與政事的湛王爺也忍不住跳出來質問。
 
   連最風流、吊兒郎當的凌王爺,都以嚴肅的表情瞪視他。
 
   驕傲又備受尊崇的蘭非何曾嘗過這種千夫所指的滋味,他怒不可遏拔出柏王爺贈的寶劍,指著他們道︰“別說瘋話了!我怎麼會殺了自個兒的皇兄,我不是凶手,那酒是被他人下毒的!”
 
   柏王爺看到他拔劍,更認定他心里有鬼。“九弟,皇上待你不薄,你怎麼能沒有天良的毒害他!”
 
   蘭非焦急地喊道︰“住口,我說了我不是凶手!”
 
   這時,有個一臉蒼白的士兵抱著肚子前來通報。“旭王爺領著大批軍隊攻進來了!”
 
   在皇上駕崩之時,居然有人造反?宮殿里的人都惶惶不安著,公主們嚇哭了,有些怕死的官員們也急著找退路求生。
 
   更糟的是,負責守衛皇宮的士兵們在吃了廚房的膳食後,陸續傳來腹痛的消息,雖說大部份仍趕到殿內御敵,可實際上跑茅房都來不及了,哪有力氣拿刀抗敵。
 
   蘭逸和秦功率領的軍隊輕輕松松就攻入皇宮,殺入正在舉辦壽宴的大殿里——
 
   “皇上就是你殺的,蘭非!”
 
   蘭逸穿著戰袍,一臉正氣凜然地指控他,舉著刀往前跨,周圍的官員無不閃遠點,以求保命。
 
   “你最信賴的侍衛說,你在酒里放了毒,對吧,小七?”蘭逸喚道。
 
   消失好一會兒的小七竟出現在蘭逸身邊,還應和著蘭逸的計。“是的,我親眼所見。”
 
   必話一出,宮殿里一陣沸沸揚揚,蘭非成為眾矢之的,所有人眼中的罪人。
 
   蘭逸繼續顛倒是非道︰“鈺王爺表面上安于當皇上的心腹,但其實野心勃勃的想推翻皇上、想拔除我,他讓我冠上叛國賊之名,可他才是真正的叛國賊!此刻皇上已駕崩,我排行第五,是最有資格當新皇的人,我要你們馬上拿下鈺王爺!”
 
   在這時候,誰是真正的叛國賊其實不重要了,他只是要蘭非多背一條罪,反正他已在這場壽宴里取得最有壓倒性、最令人信服的力量,能讓底下的人臣服于他!
 
   皇上喝下了小七下了毒的酒駕崩,蘭非成了凶手,皇宮里的士兵也都被小七下藥了,不用費他一絲力氣就攻入皇宮,這一個個官員們都膽小如鼠,不敢抵抗,真是天助他也!天下是他的了!
 
   “九弟你……你真的殺了皇上?”柏王爺似相信了蘭逸那番話,拔刀朝蘭非砍去,不能原諒他。
 
   而蘭非反應快,以寶劍擋住他的刀,刀刀互擊,發出鏗鏘的好大一聲。
 
   “好了,別真的動刀,六弟。”蘭昕突然在眾人面前“復活”,他睜開雙目,還扶正了他歪掉的冠帽。“沒想到演戲那麼難啊,渾身不能動,害朕不舒服極了。不過,那百花釀酒還真好喝,我該多喝幾杯再裝昏倒的。”
 
   皇上詐死?眾人們為這突來的轉折驚呼出聲,皇后、皇子和公主們欣喜落淚。
 
   蘭逸卻是呆若木雞,不敢相信應該被毒死的皇上竟還活著,這是怎麼回事?
 
   “皇兄,待會兒讓你喝得過癮。”局勢突變,蘭非眸里閃著勝利光芒,語氣充滿諷刺意味的朝蘭逸問道︰“五哥,你想喝喝喝看這美味的毒酒嗎?”
 
   他的計劃大成功!這事只有他、皇兄、小七、六哥和御醫五人知情。
 
   會找上六哥幫忙,是因為六哥是除了皇兄外,他勉強能信任的兄弟。
 
   當年的皇位爭奪戰上,痛恨兄弟鬩牆的六哥,眼不見為淨而自願到邊疆駐守,現在皇朝好不容易安定了,六哥當然無法容許蘭逸來破壞了,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士兵們吃的膳食,小七確實動了手腳,一來是想讓蘭逸因為能輕鬆進宮而放鬆戒備,二來是不想讓士兵多做頑強抵抗,減輕傷亡。
 
   最後,御醫則是皇兄吩咐他作戲的,御醫並不清楚這全部的計劃。
 
   這回,蘭逸輸得徹底,這就是他還給他的十倍報復!
 
   蘭逸被蘭非這麼一問,這才額冒青筋的發現自己上當!
 
   皇上喝的不是毒酒,小七說會在那酒里下毒是騙他的!“宋七,你找死,竟敢騙我!”
 
   什麼看不起蘭非、在他面前挨刀,都是騙他的!這是蘭非的陰謀,誘引他來到皇宮逼宮篡位,好不耗一絲力氣的逮捕他!真是太可恨了!
 
   小七任蘭逸在那里憤怒咆哮,一副若無其事的拿出解藥,分給肚痛的士兵們。
 
   “吃顆藥丸就沒事了,委屈大伙兒,大伙兒辛苦了!”
 
   他從主子身邊消失的那段時間,就是秘密到殿外接應蘭逸,向蘭逸稟報皇上已喝下毒酒,好讓蘭逸在大喜之下,喪失戒心的進行逼宮。
 
   現在他小七的任務已完成,當然不用在蘭逸面前演戲了。
 
   蘭非凝望著小七手掌上的傷,淡淡道︰“辛苦你了。”沒有那道傷口,這計劃或許就不會成功了。
 
   小七明白自家主子的性格,感動在心,興奮過頭地說︰“不辛苦,小七可以為王爺死!”
 
   蘭非嘲諷地哼道︰“你死了有何用?”
 
   蘭逸恨恨地瞪著兩人,真想殺了這對主僕……不,皇宮里他看得見的人他都要殺盡,他們看他落得這副慘狀一定在心里笑他,可惡,不準笑,他還沒輸!
 
   母妃,他還沒有輸啊!他要殺了這群人奪得皇位!
 
   “秦功,我們聯手宰了這些人!”他轉身對秦功說。
 
   在秦功逃到金翼皇朝後,效忠他的士兵也陸續跟隨著他來到皇朝。他們說好了,要先助他奪得帝位,再攻回赤龍國,往後他們就各自為皇,利益共享。
 
   然而秦功卻不吭一聲的越過了蘭逸,走到蘭昕面前,跪下道︰“我秦功願意投降歸順于皇朝。”
 
   蘭逸簡直不敢相信,連秦功都窩里反了?他一投降,他的手下自然不會幫自己,或許還會反過來幫皇上捉他!
 
   “秦功,你這叛徒!”他暴跳如雷地吼著。
 
   “秦功,這些信可真是你和旭王爺的通信?”無視于蘭逸,蘭昕拿出一疊書信問道。秦功看著信,必恭必敬地道︰“是,我在赤龍國時就和旭王爺聯系了一年,我也保留了旭王爺的信,以防旭王爺在日後背叛我。”
 
   “很好,罪證確鑿,將蘭逸這一干人以叛國罪給拿下!”
 
   “是!”一個個吃了解藥恢復精力的士兵,團團圍住蘭逸和他的部下。
 
   "非兒,你是怎麼說服秦功歸順咱們的?”蘭昕沉痛地望了一眼他的五弟,嘆息著問向蘭非。
 
   蘭非回答,“我查到了秦功和妻子鶼鰈情深,但他的妻子患有罕見的病,隨時有喪命的可能,唯有昂貴稀有的長靈丹能延續他妻子的性命,所以我用原本要獻給皇 兄的長靈丹跟他做了交易,要他背叛蘭逸,待回國後,赤龍王也會撤除他的罪、收回他的兵權,給他一筆錢和妻子回老家過活。”
 
   這幾日來,他忙的就是這事,他知道小七向蘭逸投誠後,一定有見到秦功的機會,他便要小七居中牽線,讓他見上秦功一面,說服秦功答應這交易。
 
   “非兒,你做得好。”
 
   “還沒結束,我的未婚妻還在他手中。”蘭非苦笑,不敢掉以輕心。
 
   被士兵團團圍住的蘭逸見他帶來的士兵們紛紛跪地求饒,只余幾名死士要與他同進退,其他人全沒有放手一搏的鬥志,便明白大勢已去。
 
   “母妃,我輸了……不可能、明明不可能的……”他瘋瘋癲癲地笑道。
 
   蘭非邁步走到他面前,試圖與蘭逸談判。“蘭逸,在你想擊沉我的船時,我就發誓,我會以十倍來報復你,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只要你放了歐陽瀞,我就請皇兄饒你一命,你知道我的能耐。”
 
   蘭逸以狂笑聲來回應他。“放了歐陽瀞?在我毒殺太子時,我沒想過要放了他;在我母妃毒死華妃時,她也沒有想過要放了華妃。你以為我現在兵敗如山倒了,還會放了你心愛的女人嗎?” 
 
      談判失敗。
 
   但令人驚駭的是,太子和華妃之死都有了解答。蘭非聽了更無法原諒蘭逸,眸光迸出殺意,舉高劍砍向他。
 
   蘭逸一刀擋住攻擊,他知蘭非武藝不弱且宮殿里士兵眾多,若纏鬥下去他恐怕無法全身而退。“看來,歐陽瀞真的是你的弱點,我就算死也會拉著她陪葬。”
 
   蘭非面露戾氣,又一劍狠狠朝他砍去,蘭逸敏捷閃躲,在死士的掩護下,揮劍傷了幾個擋住他去路的士兵,運起輕功奔出宮殿。
 
   他休想傷了瀞兒分毫!
 
   蘭非紅著眼,持著劍追趕在後。
 
   蘭逸見人就殺,逃離皇宮,就往附近某個隱密的樹林逃去。
 
   “王爺,要起程了嗎?”大榕樹下,停著一輛馬車,在原地戒備的死士一看到他,立即詢問。馬夫執著馬鞭,已準備好要趕路。
 
   他們都知道,蘭逸會狼狽地出現在此,表示逼宮失敗了,而馬車里藏的人是他們的保命符。
 
   蘭逸搖搖手,隨即進了馬車,幫被緊緊捆綁的歐陽瀞拿掉嘴里的布,解開繩索後,捉著她下馬車,要馬夫替一匹馬鬆綁,把她拋上馬跨坐,自己再上馬坐在她身後。
 
   “你想帶我去哪?快放我下去!”歐陽瀞顧不得跨坐讓她不端莊的露出了小腿,她一心只想逃,但他雙手橫過她捉緊韁繩,困住了她,加上馬兒奔跑的速度太快,她都頭暈腦脹了,何況是跳馬?
 
   冷靜點!前兩天她被蘭逸關在廂房里,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現在起碼她雙手自由,又在戶外,她一定找得到逃逸的機會!
 
   蘭逸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拼命催促著馬兒跑快一點,再快一點,歐陽瀞一次次狼狽地往後跌入他懷里,憎惡的表情寫在臉上。
 
   蘭逸在她身後囂張地狂笑。“快哭啊,快大喊救命啊!蘭非正在後面追趕想救你,他真的很怕我會拖著你陪葬呢!哈哈!”
 
   陪葬!想來是蘭非的計劃成功了,才逼得旭王爺只能做垂死掙扎的捉著她一起自盡,存心想看蘭非痛不欲生。
 
   她忍不住罵道︰“你真是個卑鄙陰險的人!”
 
   蘭逸仍咀狂笑,陰惻惻得有如鬼嚎。“別以為蘭非比我好,我們都活在五年前的皇位爭奪戰里,活在那一場為了至上的權力,雙手沾滿血的惡夢里,他跟我一樣的卑鄙陰險!”
 
   歐陽瀞聽不下去這番指控,她看到的蘭非不是這樣的。“不,蘭非跟你不一樣,起碼他懂得愛人與被愛,你不懂!”
 
   蘭逸被她的話語擊中內心最脆弱的一處,倏地陷入恍惚,想起華妃有張美麗又慈愛的臉孔,可他的母妃只要一得不到父皇的愛,就會面目猙獰地鞭打他;蘭非有個疼愛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卻辱罵、傷害他,讓他忍無可忍地殺了親哥哥——他們確實是不一樣的。
 
   這個差別是蘭逸心里的痛處,是他憎恨蘭非的原點。
 
   沒道理只有他一個人活得那麼痛苦!
 
   “我是不能!蘭非沒有一個會鞭打幼小的他來泄恨的母妃!為了活下去,我只能往上爬,只要我當上皇上,變成皇期里最強悍的男人,母妃才會高興,不會再打我!”
 
   她聞言悚然一驚,“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蘭逸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但就算她同情他年幼時的遭遇,也不會認同他現在所做的事。
 
   不過,或許她能趁著他情緒混亂脆弱時,為自己找一條生路。
 
   “旭王爺,你已經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你的母妃傷不了你了!只要你願意放我走,我會要蘭非懇求皇上放了你,讓你重新做人的!”她力勸著,希望他回頭,她得以安全的叫到蘭非身邊。
 
   歐陽瀞的話令蘭逸動搖地流露出迷惘的神情,但後頭追趕的馬蹄聲愈來愈響亮,似乎快要追上他們,他眼中很快又露出戾光。
 
   蘭非追來了,後頭一定還有兵馬,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他厲聲狂笑。“不,不可能的,他們不會放過我,我一定會被判死罪,既然都得死,不如死得不孤單。前面有座斷崖,我們就一起跳下去吧!”
 
   她恐懼的倒抽口氣,他還是要她一起陪葬!他沒救了!
 
   而此時蘭非終于趕來了,坐騎與蘭逸的的平行奔馳著,朝著他大聲吼道︰“放開她!你的敵人是我,不是她!”
 
   蘭逸回以陰狠的笑。“我死了,有你的女人陪著,在陰間也也夠銷魂了。”
 
   蘭非怒眸睜大,拔出劍朝蘭逸展開凌厲的攻擊,想逼他停下馬。
 
   蘭逸不甘示弱的回擊,恫嚇道︰“你再出招啊,你不怕我拿她來擋劍嗎?”
 
   他不禁遲疑了下,就立刻被蘭逸捉住機會攻擊,雖然他閃得快,馬上用劍擋住,胸前的衣袍還是被劃破了。
 
   蘭非因她而縛手縛腳,歐陽瀞都看在眼里,從她甘心被擄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絕對不要成為他的負荷,現在,當然也是!
 
   她豁出去了!
 
   她趁蘭逸不注意時,取出暗藏在袖里的匕首,顫著雙手刺向蘭逸握韁繩的手臂,力道大到匕首深深嵌入手臂里,鮮血不斷冒出。
 
   “啊——賤女人!”蘭漁痛得嘶聲怒罵,鬆開了韁繩,停止了攻擊,從疾奔的馬上摔了下來。
 
   蘭非見機不可失,連忙把歐陽瀞從蘭逸乘坐的馬兒背上拉離,側坐在他懷里。
 
   歐陽瀞獲得自由後,為自己傷了人感到害怕,埋在他懷里發抖著。
 
   “沒事了,兒,你很勇敢……”他驕傲的吻了她的髮心。
 
   蘭逸見歐陽瀞被蘭非救走了,咒罵了聲,忍痛拔下手臂上的匕首,將劍收回鞘跳上馬,單手拉住韁繩,往前奔馳逃逸。
 
   而小七以及宮里的侍衛們也都趕來了,蘭非把歐陽瀞交給小七後又騎上馬。
 
   “這是我和蘭逸的戰斗,任何人都不準追來!”他命令後,追了上去。
 
   很快地,他穿越樹林,追上了蘭逸,往右一看,是險惡的斷崖,一不小心就會跌得粉身碎骨。
 
   兩人十幾年來的仇怨在這一刻爆發,同時跳下馬,展開攻擊。
 
   蘭逸因手臂受傷十分疼痛的原故,無法集中精神略遜一籌,但蘭非並沒有借機猛攻他的傷處,想堂堂正正的跟他決戰。
 
   堂堂正正……蘭非心里哼笑,他肯定是被歐陽瀞給潛移默化了。
 
   蘭逸吃力的擋不他的一劍。“蘭非,你的女人說,你跟我不一樣。
 
   蘭非挑眉,大概能想象歐陽瀞對他說了什麼。“我稍微能認同這句話了。”
 
   他跟蘭逸都是活在黑暗里的人,但,他擁有愛他的人,所以他還有心,沒有完全迷失在黑暗里。
 
   蘭逸像是領悟到什麼,苦澀道︰“我終于知道,我為什麼那麼討厭你了。蘭非,我羨慕你。”羨慕他有個美麗慈愛的母妃,還有個疼愛他的哥哥。
 
   他說什麼?蘭非一個恍神,腹部被猛刺了一劍,血染紅了衣袍。
 
   “你太大意了。”蘭逸拔出血淋淋的劍,得意揚揚的笑道。
 
   “所以我要扳回一城。”蘭非危險地眯緊眼,展開更猛烈的反擊,不顧他動得愈厲害,傷口扯裂得愈嚴重。
 
   這家伙根本是不要命了!蘭逸發現自己抵擋不了,身上很快多了一道道傷口,只能做著困獸之斗。
 
   可惡,他絕不要死在蘭非劍下!
 
   蘭逸棄劍,退到了斷崖前,只差一步就會掉進萬丈深淵。
 
   蘭非,我羨慕你。
 
   蘭非看他作勢往後仰,心頭陡地浮出這句話,令他心生復雜情緒地焦急喊道︰“蘭逸,你不能跳,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羨慕他?
 
   但他眼前已空無一人,蘭逸已葬身在斷崖底下。
 
   他這時才感覺到蘭逸刺中他的那劍痛得要命,頹然倒地。他試圖捂住傷口止血,卻怎麼也止不住涌出的鮮血濾濕,大片衣袍,令他疲累得只能閉上眼休憩。
 
   他的疑問,恐怕一輩子都不知道答案了……
 
   這時,小七騎著馬載著歐陽瀞趕來,後面的大批士兵也來了。
 
   歐陽瀞在蘭非的身影消失後,心頭始終忐忑著,趕緊要小七帶人去援助,前一刻她甚至心窩痛了一下,令她更不安,果然,他人正躺在血泊里。
 
   “蘭非!蘭非!”她心急如焚的喊著他的名,立刻下馬奔向他。
 
   蘭非隱約間聽到歐陽瀞喊著他,卻使不出力氣睜開眼看她,漸漸地,他連痛都感受不到了,陷入昏睡當中……
 
   在蘭逸自盡後,蘭非被運回皇宮,讓醫術最精湛的御醫治療。
 
   但他失血過多,又發燒,足足昏迷了七日。
 
   這些日子,歐陽瀞親自照顧他,她總在沒人看到的地方以淚洗面,但一到病榻前,她又強振精神幫他冷敷、擦淨身子,注意他的傷口有沒有化膿,強喂他藥物或補品,替他補足體力。
 
   蘭昕一天會來個一、兩次關切蘭非的傷勢,總要她去休息,讓宮女來照顧蘭非,她不肯,非要親自守在他身邊,連歐陽瀞輔苦勸她也不成,晚上也是不避嫌的留宿在蘭非寢房里。
 
   歐陽瀞是怕,怕要是蘭非再也醒不過來了,她見不到他的最後一面怎麼辦。
 
   但她咬著牙,承受極大的恐懼看顯著蘭非,等待著他醒來的一天。
 
   第八天,蘭非終于醒了,她欣喜的在他面前落了淚,他吃力地想舉起手,幫她拭淚,卻使不上力,只能發顫著,歐陽瀞直接拉起他的手,貼在她臉上。
 
   第十二天,蘭非還是虛弱,但起碼能跟她說些話,能吃歐陽瀞喂他的那些好消化又富有營養的粥。
 
   第十五天,蘭非能下床走路了,但頂多只在能寢房外散步,無法走太遠。
 
   第二十天,他氣色更好了,也吃膩了清淡的粥品,跟歐陽瀞吵著要吃涼拌牛肉,她不答應,認為病人不該吃辛辣食物,為此兩人還吵了下嘴。
 
   午後,蘭非情緒更焦躁,因為他找不到一樣重要的東西。他該早點想到那樣東西的,瀞兒每日會幫他更衣,她該不會看見那東西沾到他的血,就拿去丟了吧……
 
   歐陽瀞端著湯藥來到寢房,看他翻著衣櫃似在尋找什麼,問道︰“你在找什麼?”
 
   他耳根子有著不自然的淡紅,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了兩個字。
 
   “沒事。”
 
   哪會沒事,看他那雙眼四處瞧,很明顯在找東西。她把湯藥擱在桌上後,又問了一次。“說吧,也許我知道放在哪兒。”
 
   “與你無關。”蘭非拒絕得很快,覺得說出來後他面子會掛不住。
 
   歐陽瀞眼一亮,這可奇了,這鈺王爺向來有話直說,否則就是拐彎抹角的暗諷她一頓,居然也會用別扭的語氣說“與你無關”
 
   這四個字?
 
   “好,跟我無關。”她暗笑著,配合他的沒追究下去,卻想到了另一件事,“對了,我幫你洗了……”
 
   “是手絹嗎?”蘭非雙眸滿懷期待的問道。
 
   她掩嘴笑了,終于明白他在找什麼了。她把收在袖里的粉桃色手絹遞給他。
 
   “上頭沾了血,我幫你洗淨了……我沒想到,你會一直放在身上。”
 
   當小七幫他把染血的衣袍脫去,她發現那條她曾用來幫他止血的手絹時,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下,至今仍無法忘懷當時的感動。
 
   蘭非被看穿心事,俊臉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片紅。
 
   他從未、從未在面對女人如此手足無措。
 
   在他受重傷昏迷時,是歐陽瀞守在他身邊,雖然他昏迷了,但他總感覺得到她溫柔的為他擦汗,在他耳邊對他說話,還不時握著他的手,她柔軟的掌心不只將暖呼呼的溫度傳給他,也帶給他力量。
 
   終于,他憑著意志力清醒過來了。
 
   他一睜開眼,就見她哭成淚人兒,可他的手只能無力地發抖著,居然連想幫她拭淚都做不到,直到她拉過他的手貼著臉兒,貼了好久好久,才看到她笑了。
 
   哪知,接下來她成了他身心無法缺少的存在。
 
   每天,他一睜開眼,就看到她親自為他照料一切,幫他擦澡、換衣、餵食,甚至還拿過尿壺給他。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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