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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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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格子]董小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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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9 22:31: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董小福果然站定,不敢移動分毫,緊張地往少爺的肩上看去,還有注視待少爺的臉——那緊皺的表情,讓她看了都覺得好痛,很是希望那個痛立刻轉移到自己身上來,「少爺,不然我拿推拿的傷藥給您,好嗎?」

  齜牙逞強,笑話!這一點小傷小痛的,哪要請大夫,還上藥呢,「不用,去提熱水來,我要沐浴。」

  看少爺氣成了那樣,小福再也不敢提任何的建議,「是,少爺,我馬上去提。」或許泡一泡熱水就會舒服些了吧。

  董小福一趟就提了兩桶水,來來回回又趕來趕去,就怕怠慢了少爺,弄得自個兒額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來不及擦去,便先試了試木桶中的水溫,這才輕吁了一口氣;不過也只有這一口,心便又提了上來,偷偷看著少爺,不知他的氣有沒有消減了些?會不會嫌她動作太慢?畢竟少爺若要沐浴,以前在她從書坊回來前就都洗好了,這可是她頭一回伺候。

  於是很小心地說道:「少爺,可以了,水溫我試過了,少爺您要不要再試試,如果不滿意,我馬上調到您滿意。」要是她有個聰明的腦子就好了,不會弄痛少爺,就連水溫也不用問了。

  韓文堯站了起來,謹慎地在水面上輕撩了一下,輕點了下頭,兩只手臂微微地張開,以眼神示意董小福。

  董小福回望過去,她不懂耶--水都弄好了,還有什麼事嗎?難道……突地,她又抱歉地笑著:「對不住,少爺,您要沐浴嘛,我出去,我馬上就出去。」她立刻退到了屏風外,不放心地又道:「少爺,我就在外面,好了就叫我一聲,我再來把水處理掉。」

  韓文堯的嘴角一抽一抽的,當丫鬟的這個時候不都該幫主人家脫衣的嗎?還虧他都把姿勢給擺好了,從未讓丫鬟服侍這一項的他,本想再次捉弄小福的,誰知得到的卻是這樣,算了,他自己來吧。

  在屏風外的董小福聽到了下水的聲音,也就不再那麼緊張兮兮了,干脆就坐在了地上,水聲一直不斷地傳入她耳中,漸漸地不知不覺中,貼靠著屏風的她睡著了。

  斷斷續續的水聲很快便停歇了,韓文堯赤裸地從水中站起,正要跨出水桶,那屏風突然發出移動的輕微聲響,下一瞬便往韓文堯兜頭倒下,嚇得他立馬縮回水中。

  屏風倒下的瞬間,不小心靠著屏風睡著的董小福馬上驚醒,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反應雖快地要拉回屏風,可惜屏風倒得更快,只見站起的少爺被壓個正著。

  那一幕驚得她心都要停止跳動了,少爺!少爺!她趕緊跑了過去,一只手抓著屏風,就往外丟去,很慌很慌地叫著:「少爺!少爺!」她把手伸入水裡一攪,迅疾地把韓文堯給拖拉了上來;沒有看清,也沒有給人反應的時間,又急著叫:「少爺!少爺!」

  才剛閉氣縮入水中,現在又被撈了上來,韓文堯一眼就瞪了過去。

  見少爺無事,才顧不得少爺眼中的氣,她心安地傻傻一笑,「少爺,您沒事呢,真是太好了。」

  吼!這小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淨是在搞破壞,他的肩還痛著呢,如今這又是怎樣?不知怎地,一對上小福那真心關懷的笑,他的怒氣根本無處發去,無奈地說著:「放手。」

  看著少爺沒事了,小福這對憨憨地一笑,放了手,但還是愣愣地看著韓文堯,一副安心的模樣。

  如今無處發氣的韓文堯不想再理會她的痴樣,自若地跨出浴桶。

  那嘩啦水聲一響,董小福這才回過神來,然後恍然發現少爺居然一絲不掛,她的臉瞬間爆紅,紅得那黑乎乎的顏色也無法蓋得過,嚇得立刻背過了身。

  幫來福淨身也沒有這樣啊,一樣是脫去衣衫,一樣是沒穿衣衫的身體,為什麼自己看了就是覺得不一樣?真是太奇怪了,現在她的心還是碰碰碰地跳個不停。

  韓文堯嘴角一翹,捉弄的心一起,如果把小福喚回來為自己穿衣,不知會是什麼情況?不過,最終他沒有實行就是了。

  除了入住的隔天,基於禮節,還有她那按捺不住的心,來拜訪過韓家後,她就更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心,等著,等著韓家的回訪,再看韓哥哥一面,韓哥哥可是她打小就喜歡上的人呢,因為分離,她不得不止住了這份心,可是現在她回來了,這回她絕不會放手了。

  韓哥哥沒來沒關系,等了那麼久不來也沒有關系;矜持,她要保有姑娘家的矜持嘛,以便扭轉第一天會面的急躁,但她讓下人去打聽過後,知曉那個黑乎乎的丫頭就這麼地住下了,據說晚上還當起了韓哥哥的貼身丫鬟,這叫她如何再等待下去!

  於是禮貌性地跟韓伯母見過禮,也得到了韓伯母的同意,她熟門熟路地來到韓文堯的院落,今天恰巧是書坊的休假日,少爺對她有天大的恩惠,雖說她只要晚上服侍岳少爺就好,可是這放假的日子,她覺得也該拿來服侍少爺。

  董家小姐還沒進去便聽到一陣陣念書聲,暗付:韓哥哥挑人挑到連丫鬟都是個識字的啊。

  董家小姐腳步放緩,真怕擾了韓哥哥的雅興,入了門房的她,一臉喜樂,卻不敢大聲喊叫。

  只裝作恬靜地微微笑著,可一抬頭,看到了聲音的來源竟是那個不起眼的黑丫頭時,驕氣就再也藏不住了,哪管得了韓哥哥正閉著眼靜心地聽看,便出口嬌喝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晚上不夠,連白天都要巴著不放嗎?

  突來的聲音讓小福嚇得停了念書,這問的是她吧?猶記得這是與她同名不同字的隔壁家小姐,因而不覺有什麼不對地回道:「少爺想聽書,所以我正在念啊。」

  她問的又不是這個!咬著牙,不悅道:「你不是晚上才會陪著韓哥哥的?為什麼連白天都在這裡?書坊呢?快給我去書坊!」陪晚上就已經夠令人緊張了,現在連白天也是。

  平日總是反應遲鈍的小福這下也感受到了董家小姐對自己帶著莫名的敵意,只是她不明白,她們今天不是對第二次見面嗎?

  認為笑能化解所有一切不快的她,誠意十足地笑著解釋:「今天書坊休息——」

  董曉芙尖銳地打斷她的話:「休息!韓府這麼大,你隨便找,隨便都有事做,為什麼一定得待在韓哥哥的身邊不可?!不要以為你叫董小福,就妄想要嫁入韓家呢,你出去!立刻就給我出去!」

  小福立刻搖著雙手,這小姐講得未免太嚴重了些,「董小姐,我沒有,我沒有啊。」

  要真是有個夢中所夢的人,那也絕對不會是她;可是不知為何她的心有點怪怪的耶,居然生出不該有的妄念,不想離開少爺身邊。

  韓文堯的眉心幾不可察地輕蹙了下,董家妹子年歲增,外貌也由稚嫩變成嬌艷,可那心思仍是沒有改變,自己喜歡的就不許別人介入,這麼些日子以來的清靜,他還以為董妹子轉性了呢。

  結果……若再讓她說下去,小福不就急得要跳牆了,於是開口親切地說:「曉光,你是來找我的對吧?」

  聽得這聲喚,董曉芙馬上拋去所有的不滿,笑得特別開心,韓哥哥在問著她問題呢,不過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滿就是。

  於是撒嬌地糾正道:「韓哥哥,人家改名了啦,不叫曉光,叫曉芙。」帶了點羞意,直瞅著韓文堯不放。

  董家妹子可真不害臊,這麼坦白的話,說得真是順口,「我覺得曉光還是比較適合你呢,清晨的日光,柔而不烈,聽著很舒服。」

  她為難地咬咬唇,好難割舍啊。韓哥哥喜歡曉光這名字,可是若不叫曉芙,那她等於是嫁不了韓哥哥了。

  看著她的表情,韓文堯輕嘲地笑了一笑,他才不信一個夢真能決定一切呢,幼時的感覺沒變,一樣還是沒用的,何況這個小福他是叫得順口得不得了,可不願再來一個,遂幫她決定道:「以後我仍是叫你曉光吧。」

  韓哥哥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啦,但她仍是妥協地重申道:「好吧,可是韓哥哥也不要忘了,我已經改名了呢。」

  韓文堯表示一定會記得地點點頭,「曉光,那你還沒說,今天來找我是什麼事呢?」故意地又問了一回。

  董曉芙扭捏地絞著手,雙頰布著一層紅暈,偷瞧著韓文堯一眼,然後便埋怨地說:「韓哥哥都不來看我,我只好自己來了。」

  董家妹子這樣他可吃不消呢,不過這個回答早在他預料中,會這麼問只不過是想提早結束這場會面罷了,於是仍是裝著傻,「結果怎樣?韓哥哥臉上生了個大膿包了沒?」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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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9 22:32: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董曉芙被逗得咯咯笑,「韓哥哥真是愛說笑,哥哥臉上哪有生膿啊。」要是他病了,她早就來了。

  見著他們在笑,雖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可董小福還是跟著笑了,少爺高興,她這個丫鬟也該跟著同樂才是。

  這一笑,董家小姐馬上就不開心了,「喔,我們在笑,你是跟著在笑什麼!你這丫鬟也未免太不懂得規矩了,我都來了這麼久,茶咧、茶咧,快點給本小姐端來!」

  啊!要倒茶呢,她慣性地開口請示道:「少爺……」

  居然敢不尊重她的話,董家小姐氣又往上竄升,只要有小福的存在就是討厭啦。

  看來小福在這裡只會被欺負,韓文堯趁勢說道:「小福,去泡兩盞蓋碗茶來。」

  小福這才領命而去。

  韓文堯轉頭又笑笑地說著:「曉光都回來了好一陣子了,怎麼還不見世伯和世伯母來呢?就這樣放心讓你一個人在這?」

  韓哥哥的關心讓她覺得好溫暖,而且那黑丫頭一走,她的心情也跟著舒爽起來,「等下就會到了。」

  韓文堯唇一揚,這事世伯早已寫信告知了,他只不過是借題故意問的,「那你有做什麼准備嗎?」

  她的表情就寫著--有必要嗎?

  韓文堯說著:「要不要給你爹娘一個驚喜,你親自為他們布置住所,讓他們感受到女兒的貼心,我想你爹娘一定會很開心的,你可以做做看。」

  鼓動的聲音裡帶著引誘的魔力,勾起的唇仿佛在說著:她這樣做的話他也會很歡愉的。

  以為這是韓哥哥希望她做的,怕著這極短的辰光會准備不夠周全,所以她立刻就告辭了。

  等小福回來,董家小姐已不見人影了。

  晚上似乎成了韓文堯休閑的時光了,不過這沐浴的水卻是由家丁來提了,此刻木桶上還冒著熱煙,韓文堯站在一旁,手臂微張,打趣地看著呆在一旁的董小福,低著頭動也不敢動,目光一直盯著地上看。

  然後他斂去了笑意,整了整面容,不悅地提醒道:「董小福,你是要本少爺站多久?這入秋天候水可是涼得很快的。」

  小福頭扭捏地一抬,卻只看了那微張的手臂一眼,馬上就低下頭去,不動就是不動。

  韓文堯加強了不滿的語氣:「董小福。」

  她驚地往後跳了一步,只差那麼一點又要將屏風撞倒,吞了好大一口口水下去,「少、少、少、爺。」

  韓文堯寒聲道:「董小福。」

  她哭喪著一張臉,「少爺,您不是我的弟弟來福,我實在沒有辦法將您當成來福。」

  明明就是一樣的身體,可是光這樣看她就害羞不已了,更別說是動手脫少爺的衣衫了。

  她的反應韓文堯只覺得好玩,即使是重復的解釋也是一樣,而且不論玩幾次都覺得有趣得很,於是壓迫地說:「所以你的意思是本少爺我就不用洗了嗎?」

  董小福終於把頭抬了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往前移了一步,再一步,抬起抖得很是厲害的手,要解開韓文堯長衫上的布扣,剛要碰到,卻先以冀求的眼神看看韓文堯,內心想著:這時的少爺不是早該叫她停手嗎?

  這丫頭也學聰明了啊!懂得他何時會不忍心地喊停,可這回他卻不配合了,瞪了回去,不耐地說著:「快啊!」

  董小福的手嚇得重重地抖跳了一下,怎麼跟以往不同了?

  嚇得不知所措的她再也不敢看少爺,極力地穩住自己,控制住內心的不安、害怕、害羞和一些她搞不懂的感覺,終是照著話做,一顆又一顆地解開,還拚命地告訴自己要把少爺當成是弟弟來著,布扣終於都解開了,再來就是脫了。

  這時韓文堯長衫裡頭還有件中衣,可沒了外衣的撐持,胸前的布全垮了下來。

  當董小福的手再往上抬,目光也順著手的動作看向上面,那一大片裸露胭膛倏地呈現眼前,讓她登時嚇得連連後退。

  韓文堯心裡本是在笑的,但臉色卻在瞬間遽變,疾速伸出手,想將董小福拉回來,以免撞著屏風,那後果可就不好玩了。

  最後總算在驚險之中拉住了董小福的手,但由於他往前傾的力通過猛,董小福又退得太急,結果便是雙雙撞倒了屏風,一起跌落在地。

  預備著接下來的疼痛,可董小福只感到身下一片柔軟,連唇也是,正待看清是什麼狀況的她,第一眼看到的卻是與她對望的韓文堯。

  韓文堯覺得背部火辣辣的痛,在跌倒的那一瞬間,他什麼也沒多想,首先反應便是抱住了董小福,當了她的墊背,現下身體雖疼痛難當。可他卻覺得很值得,因為……哈!他的唇正在享受著呢。

  看到她傻愣愣與他對看,捉弄之心一起,吸吮了她的唇。

  董小福先是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然後忽然之間意識到自己的唇正與少爺的唇相接在一起,而少爺居然還吸了一下,這令她慌得立刻站起來,感覺自己的唇有著異樣的麻癢,那麻癢甚至傳遍全身。

  韓文堯沒想到董小福的唇竟是這般柔軟、這般香甜,才剛離開,立即有種嘗不夠的感覺,雖然此刻他一身狠狽,可那種滿足感絲毫未減。

  不過看到董小福那副靠貼在牆上、一臉驚嚇的模樣,他想還是「暫時」別再有任何動作。

  找回聲音的董小福怯怯地開了口:「對不住……」

  還是這一句啊,到底是誰對不住誰啊!韓文堯竊笑,算了,還能說得出話來,已經算是不錯了,於是搶先說著:「先把屏風抬起來。」

  「是,少爺。」接收到了命令,董小福馬上動手,一顆心卻還是七上八下的,很快地,屏風被她回復了原位,只是……她仍是低垂著頭。

  韓文堯往自己的唇一摸,想著若是此時叫她回頭,肯定會聽到一連串通歉的話,只好說:「到屏風外待著,直到我沐浴完。」

  這表示少爺並沒有怪罪她的失誤?董小福松了口氣地笑了。

  一會兒後,韓文堯沐浴完畢,穿好衣衫,喚道:「小福。」

  沒有回應。

  「小福。」

  仍是靜悄悄地沒有聲響。

  韓文堯頗覺奇怪,走到了前頭,啊?他沒看錯吧?這個董小福竟然連站著都能睡著,還睡得很是香甜,他好笑地搖搖頭,然後開始認真地打量了起來,有些粗黑的眉,和他不曾發現過的長睫毛;臉蛋小小的,鼻子小而俏挺,那雙唇……竟是如此艷紅誘人,禁不住地,他又將唇湊了上去,甫一碰觸,董小福隨即醒來,嚇得睡意全消。

  韓文堯眼裡滿是笑意,又故意親了一口,才拉開兩人的距離。

  董小福呆呆地摸上自己的唇,剛剛那碰觸是因跌倒所造成,但這回顯然不是;而且她發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厲害。

  韓文堯直瞅著她,目光停留在她唇上,很想知道小福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

  董小福兀自站著不動,心想剛剛那一定是少爺在懲罰她睡著的方式,少爺根本不可能會喜歡她,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即使這麼安撫著自己,她的心卻仍是浮躁不已,「我、我……我去叫人來收拾。」

  看著董小福慌亂的表情和動作,韓文堯不自覺地揚了揚唇,明白自己好像喜歡上這麼一個笨姑娘了。

  【第五章】

  董家小姐每見一次董小福,心情就很不好,這天一早她來到韓府,剛好碰到正要出門的董小福,於是故意擋住了去路,口氣衝得很,「你不要認為以你這一般般的面貌,韓哥哥會喜歡上你。」

  董小福突然止住了步伐,她當然知道自己長得不出色,可當有人這麼直白地對她說,心仍是被刺了一下;她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於是咧開了笑,「董小姐,早。」

  董家小姐怎麼看她怎麼不順眼,「至少得有像我這樣亮麗嬌美的面容,韓哥哥才看得上眼,你懂嗎?」

  董小福仍是回答不了,因為董家小姐真的長得很好看。

  看她那副呆樣,董曉芙不覺有氣,真是有夠笨!聽不懂她的意思嗎!「好,我就坦白跟你講,我呢,很美;以前韓哥哥喜歡上的那個丁秋蝶,也很美;所以只要有我在,你就別妄想。」

  原來少爺以前有個喜歡的姑娘啊,為什麼會沒有……結果?

  董曉芙見她仍是一副呆樣,氣得腳一跺,撂下話來:「韓哥哥是我的!永遠是我的,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董小福手拿書冊,慢慢抬頭看著匾額上的三個大字——凌煙閣,她今天有任務在身,一定得要進去的,少爺要是知道了,應該不會生氣吧?送完了書,她就可以直接回韓府……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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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9 22:32: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懷著忐忑的心踏進凌煙閣,由於此時臨近午後,青樓的姑娘大部分尚在睡夢中,因此顯得很是冷清,幾乎不見半個人影,她左右張望了會,有些苦惱了。

  雖說不是第一次來,可她對這裡卻完全不熟悉,她根本不知道該將書冊送到哪裡、給誰。

  正當她煩惱之際,杜明笙剛好走來,很是趣味地將她打量了遍,「文堯不是將你照顧得很好嗎?」一個姑娘家單獨的來這裡,總會讓人有諸多聯想。

  董小福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笑,將手上書冊拿了起來,「書坊老板要我送來一本書,說是只要隨便一問,就會知道要拿給誰了。」

  叫一個姑娘家來青樓送書?這書坊的主人還真是個寶,杜明笙問:「你們店裡沒別的人了嗎?」

  董小福沒聽出他話裡的含意,「大家都在忙,而且這人是老顧客了,我在那幫不上什麼忙,所以老板就叫我來了。」

  書坊老板果然是個寶,也不知文堯是在哪裡認識的,正常來說,再怎麼忙,都不該叫一個姑娘家來這種地方;不過,這實在不關他的事,但他倒想看看這丫頭稍後見到人時的表情,「好我讓人帶你過去,記住,買書的這個人叫丁秋蝶。」

  丁秋蝶?董小福一聽,臉色明顯地變了,就是……董家小姐早上說的少爺曾喜歡過的那位嗎?不怎麼自在地說著:「謝謝您,杜老板。」

  咦!原來有聽說了啊,就不知她對於當年那件大事了解了多少,依據外面傳言,文堯挺呵護這個丫頭的,嗯,新歡見舊愛……有趣有趣,杜明笙隨手招來一個人帶董小福過去。

  董小福讓人領到了丁秋蝶所住的房間,裡頭的布置極為雅致,牆上掛著字畫,還擺放了一把古琴,清雅的香味在空氣裡飄動著。

  董小福覺得自己跟這裡很是不相襯,別扭得手都不知該往哪擺,然後看著那正在彈琴的姑娘穿著一襲淺藍深衣,有著溫婉的精致臉容,讓她看得好生羨慕。

  察覺有人進來,琴聲漸漸停止,丁秋蝶笑笑地看向來人,那笑清清淡淡溫溫柔柔,卻摻了一絲絲愁緒,「有事嗎?姑娘。」

  這一問。讓她回了神。

  「對不住,姑娘,我是書坊派來的,我叫董小福,這書是您向書訪訂的。」她將書雙手奉上。

  丁秋蝶表面上仍是平淡親和,可內心卻起了巨浪波濤,董小福?

  青樓裡話題來來去去的,她怎可能錯過有關韓文堯的。

  董小福這名字一入耳,讓她不禁想起數月前的那個夜晚、那個膚色偏黑的姑娘,文堯點的不就是她嗎?聽說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文堯便把她給帶回府了,文堯對這個姑娘是很不一般的吧。

  董小福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丁姑娘伸手拿書,正覺奇怪,才發現這丁姑娘直盯著她瞧,是……她臉上有什麼嗎?

  她很確定沒有啊,董小福疑惑地偏了下頭,將手中書本再往前推一分,不怎麼敢大聲驚擾眼前這位溫柔又非常好看的姑娘,輕聲提醒著:「姑娘,您的書。」

  「喔。」丁秋蝶嚇了一跳地回了一聲,「不好意思,剛剛突然想到有個音沒彈好,以致走神了,請姑娘見諒。」

  董小福完全不在意地笑了笑,「不會啦,丁姑娘,擁有一手好琴藝,真好!只要能夠讓你的曲子更完善,我再等多久都沒有關系的。」

  真是個單純的好姑娘,丁秋蝶從袖袋裡掏出一錠銀子,「來,這是答謝你的。」

  「我不能收啦,丁姑娘,老板交代怎麼做我就怎麼做,這是我應該做的,再說我送達這書後,老板答應讓我提早回去呢。」董小福堅決不肯收下銀子。

  丁秋蝶收回銀子,語氣裡有著澀味:「我是誰,你應該聽過吧?還有以前關於我的事?」

  董小福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問題是——「你是那位少爺喜歡的姑娘嗎?」

  丁秋蝶淡:炎糾正道:「那都已經過去了。」

  董小福眨了眨眼,為什麼不愛了呢?「你和少爺若有什麼誤會,我可以幫你說去。」說完這話,她驚覺自己竟有點心痛。

  「你不是這縣裡的人吧?」怎會是這樣的回答?

  董小福點頭,「以前曾是,最近才又搬了回來。」

  難怪會想要幫她,看來這姑娘對文堯應是有戀慕之心吧,她看得很開地說:「早在幾年前我們之間的情就已經了了,那一年,我們一起出游,文堯本就預定好要和人買賣一筆土地,是要用來拓展客棧生意的,若這買賣談成,文堯勢將常常不在我身邊,所以……」她將唇兒一咬,「我假稱有人要染指我,派人去把剛出門的文堯叫回,試圖阻止他買下那筆土地,怎知……」

  她哀傷地將眼睫一垂,「假戲變成了真,無論我一開始抱的是什麼心,這一切已無可挽回。」

  董小福驚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不明白這丁姑娘為什麼要把傷心往事向一個完全不熟悉的人傾吐。

  「當初我因為羞憤羞愧而離開,經過了這些年,我想當面跟文堯說聲抱歉,畢竟是我害得他無法擴展事業的,之前我托杜老板轉達,可文堯卻遲遲沒有來,我想請你再跟文堯說一聲好嗎?」

  這樣的美人,這樣可伶的聲調,這樣的請托,她當然是要幫的,不論他們會不會再……和好。

  回到韓府,董小福馬上來見少爺。

  韓文堯的唇一揚,「你今天回來得比較早。」

  「嗯。」董小福用力一點頭,「書坊老板叫我把書送去凌煙閣,然後就可以直接回來了。」抬頭看著韓文堯,說話聲音愈來愈小。

  看來經過了那晚的事之後,記憶很深刻嘛,韓文堯隨意地問:「是誰買的?」

  董小福艱難地吐出三個字:「丁秋蝶。」

  韓文堯嘲諷地哼笑出聲,是啦,凌煙閣裡會買書的就那幾個,「是嗎?」坐在椅上拿了茶杯喝了一口。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緊張個什麼勁的董小福難得地扭絞著裙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說:「丁姑娘說她想見您。」

  說完這話的她緊緊地盯著少爺的臉,不想放過任何一絲細微變化。

  韓文堯放下茶杯閉上眼,整個身子靠向了椅背,過往兩人相處的甜蜜一幕幕閃現眼前,久久沒有回話。

  覺得那個丁姑娘的遭遇很是可憐的小福刻意忽略掉自己心裡那愈來愈奇怪的感覺,「丁姑娘說想當面跟少爺道個歉,少爺,您就去見見她好嗎?當年丁姑娘也是因為舍不得與少爺分離,才會這麼做的。」

  韓文堯倏地張開了眼,心想,看來丁秋蝶已將事情來龍去脈都跟小福說了,他直盯著小福睡,心裡的不悅漸升,「難道你不怕我們見了面,會舊情重燃?」

  董小福傻呆地啊了一聲,隨後那張開的嘴就再也閉不上了,難道剛剛自己緊張的,就是怕會有這樣的結果?自己真喜歡上了少爺了嗎?這麼一想,讓她嚇得捂住自己的嘴,很是難以接受自己的發現。

  看她那表情,韓文堯發現,天下間大概也只有這樣一個董小福會遲鈍至此。

  目光仍是盯著小福不放,「我若真去見了丁秋蝶,你當真不會有意見嗎?」

  董小福笑得很牽強,「少爺要去見她,我怎麼可能會有意見。」丁姑娘真的真的很可憐,她不斷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

  韓文堯的臉沉了下來,「我給你替我選擇的權利,說!」

  董小福再啊了一聲,頓感壓力沉重,丁姑娘的遭遇真的很令人同情,可是萬一他們真的舊情復燃……那她的心會很痛的,她嘴張了又閉,就是說不出話來。

  一個答案而已,真有這麼難嗎?韓文堯更不高興了,「快說啊!」

  陷入兩難的董小福,急得再也無法好好思考,脫口就道:「我希望少爺去見丁姑娘,可我又不希望你們……你們和好。」

  沒想到逼出來的會是這樣的一句話,離他所要的還差得遠呢,韓文堯不覺沉聲道:「理由呢?給我個理由,一個讓我滿意的理由。」

  理由、理由……她到哪去找一個可以讓少爺滿意的理由?這一急,董小福差點就在原地轉圈圈了。

  韓文堯催促道:「董小福。」非要董小福立即說出來不可。

  她心中只有一個理由,可說出來一定會被少爺笑的。

  韓文堯由催促變成了低喝:「董小福!」

  董小福瑟縮了一下,心裡只想著要快點平息少爺的怒火,在吞了好大一口口水後,囁嚅地說:「因為……因為我喜歡少爺。」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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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9 22:32: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話是說了出口。下一瞬她卻害怕起來,僵站在原地,她這麼說會不會被趕出去因?

  韓文堯突然笑了,笑得極其暢快和無奈,他什麼人不去喜歡,偏偏喜歡上了這麼一個呆丫頭。

  這一笑,讓董小福偷偷瞄了瞄他。

  韓文堯怒瞪了她一眼,她又嚇得縮了回去。

  董曉芙再也無法忍受了,每次來每次都看見韓哥哥和那個黑丫頭在一起,還有說有笑,仿佛她是多余的;現在更過分了,簡直是形影不離,只要看到一個,另一個必然也在,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嘛!她可也是天天來,天天要來跟韓哥哥培養感情的。

  當初她都已表明得那麼清楚了,她已改名叫董曉芙了嘛,為什麼就沒有人肯認真地對待這個事實?她一定要把那個黑丫頭趕出去才行,這樣韓哥哥就會看到她了。

  她站在韓府的大門口,怨妒地摸摸耳上的翠玉瓦墜,仿若把這裡當成是自己的家,也沒跟主人家打聲招呼,便逞自朝客房而去。

  休養了這許久,小福的娘的病早已好了大半,她也跟小福一樣,不好意思承了人家那麼大的恩,因而一大早的,就去了灶房幫忙了。

  至於來福,最近則是愛上了蹲在花園的一角,對著整片的花傻笑,一待就是一整天。

  待在房裡的董小福則是順一順身上的襦裙、頭發,覺得順當了之後,正要步出房門——

  董家小姐走了進來,抬眼隨意地一掃,房間本來是好的,可給了這黑丫頭一住之後,所有的東西,在她眼裡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再想把它們全部清理掉。

  小福咧開大笑臉,完全沒有考量這個對她總是不友善的董家小姐因何而來,「董小姐,早哇。」

  很是勉強地把頭點了一下,董曉芙用力地逼自己也打了聲招呼,「喔,你要出門了嗎?」

  小福很有朝氣地回道:「是啊,我正要到書坊去呢,董小姐是有事找我嗎?」

  董曉芙顯得很是敷衍,「喔,沒事,就來看你住得習不習慣而已,咦!你娘和你弟弟呢?」

  小福有問必答:「娘在灶房幫忙,來福在花園。」

  董曉芙問了她最想知道的:「什麼時候會回來?」

  小福完全沒想到要去懷疑董家小姐為什麼淨問些奇怪的問題,「暫時還不會回來。」

  夠了,她不想再和這個黑丫頭多說了,董曉芙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你不是要去書坊嗎?我也該走了。」當真是說完就走。

  弄不明白她來意的董小福,看著那先行離去的背影,略偏了一下頭,就去書坊了。

  小福走後,董曉芙又轉了進來,推開那未上鎖的房門,走到她早就相准了的地方,拉開床頭抽屜,拔下右耳上的那只耳墜,然後將其塞了進去,帶著算計的笑,離開了房間。

  從書坊結束了一天的忙碌,董小福帶著那張樸實認真過活的笑臉入了韓府,只是才剛剛走到大門口,便被一臉肅容的丫鬟翠兒給請進了大堂。

  前廳裡,韓夫人坐在上首,然後還有韓文堯,董家小姐,她雖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還是有禮地依序向大家請安。

  韓夫人溫和地點了下頭,伸出了右手,攤開手掌,問道:「這只翠玉瓦環,你有看過嗎?」

  董小福一看,立刻答道:「回夫人的話,小福從來沒見過。」

  董家小姐一聽,不滿極了,立即從韓夫人身旁跨出一步,正要發話,韓夫人伸手制止了她。

  再向董小福說著:「不用急著回答我,你可以向前來,再看個仔細。」

  董小福搖搖頭,老實說著: 「老夫人,我站在這兒就看得很清楚了,我是真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耳墜。」

  董家小姐似再也無法忍耐了,大聲地說:「你說謊!我早上好心地去看你,耳上戴的就是這一副,我們談了那麼久,我不信我人就站在你對面,你會沒有看到。」

  她不曉得董家小姐為什麼會這麼生氣,一點也沒有意識到現在的狀況全是針對她,「董小姐,我是再的沒有看到啊,這種貴重的東西,我一向買不起的,就因為買不起,所以我向來都不會去注意的。」

  董家小姐氣呼呼的:「你說謊!只要是姑娘家,哪有可能不會去注意到這種東西,你耳上不也掛著一對嗎?」

  她摸上了自己的右耳,解釋道:「我是怕沒戴,耳洞會密合起來,才忍痛買了這一副最便宜的,沒有壞就一直戴到現在了。」

  為什麼這個笨笨的董小福總是有一堆讓人生氣到無法辯駁的理由?現在連韓哥哥都在笑了,似在笑她的無理取鬧,可惡!等一下一定不會再讓韓哥哥偏袒她了。

  「我靠訴你,我不管你現在怎麼說,我已經把我今天去過的地方都翻了個遍,就是找不行這副耳墜的另一只,如今也只剩下你的房間沒找過,韓伯母、韓哥哥都已經同意,現在就等你點頭了。」要不是韓伯母、韓哥哥堅持要這丫頭同意,她早就栽贓成功了。

  喔!原來是這樣啊,早說就好了,何必氣成這樣,「小姐的意思是說,懷疑東西是掉在我房裡了?其實小姐可以直接去找,我一點都沒有關系的,那現在就走嗎?」

  好!你現在就盡管有著自信吧,韓伯母、韓哥哥的眼神也透露著她的大驚小怪,等一下找到了之後,看你們還會站在黑丫頭的那一方嗎!

  眾人都移到了董小福的房裡,也因此時正值准備晚膳的時候,董母恰巧不在,來福還在看著那花呢。

  一入房間,董家小姐便開始裝模作樣了起來,積極地往地上找去,連隱密的角落都不放過。

  覺得該是他說話時候的韓文堯,笑笑地安撫道:「曉光,既然到處都找不找,你也別生氣了,我再讓人打造一副一模一樣的給你,好嗎?」

  看到韓哥哥對著自己軟言地笑著,她差一點就真的這麼放棄了,可是看到黑丫頭那傻傻的模樣,竟能得到韓哥哥的全副注意,她的妒意就又升了起來。

  董曉芙任性地說:「我不要!我到處都找不著,那一定是她撿到不還,我不是早就要搜她的房間了嗎?只是伯母和韓哥哥都不同意,一致地相信她是清白的,我現在就找給你們看,證明我並沒有亂誣陷人。」把話說得死死死的她,立刻就動起手來了。

  韓夫人並沒有阻止,韓文堯也只是看著。

  董家小姐這回連裝個樣子都沒有,直接爬到了床上,拉開大抽屜,手往她藏耳墜的地點換去,嘴角剛要彎起……但這一摸讓她臉色一變,不信邪地又摸了一次,最後她氣得將裡頭的東西全丟了出來,一樣還是沒有,氣急敗壞的她從床上跳到了地上,蹬蹬蹬地衝到小福面前,不客氣地指向小福的鼻子,「說!你把耳墜藏到哪去了?」

  董小福一臉無辜,「我不是說了嗎?我從來沒有看過小姐的耳墜,小姐是急壞了吧,我來幫你找找好了。」很好心地動起手來。

  董曉芙氣得一跺腳,心裡可是急得很,直揪住小福的手,一股氣直衝入腦,很是不客氣地質問道:「說!你說!我明明把耳墜放在那個抽屜的,你又把它藏到哪裡去了?!」

  「啊?!』小福的腦子都快打結了,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董曉芙霎時臉色遽變,她這樣說不就等於間接宣告東西是自己藏的嗎?她當場僵住。

  這場鬧劇可以結束了吧?韓文堯說道:「妹妹還是跟以前一樣頑皮啊,總是在嚇唬著大家,好了,現在也該是到了吃晚膳的時候了,妹妹就留下來一起用吧。」

  董家小姐狠狠地吹著自己的唇,心想:耳墜一定是被韓哥哥事先拿走的,都是為了黑丫頭而做,真是可惡!這黑丫頭到底有哪一點好呢!「不了,韓哥哥,我頭昏,想先回去了。」

  後知後覺的小福這才明白她是被討厭了被栽贓了,轉頭看看少爺。是少爺替她解危的嗎?

  韓文堯可不介意小福那慢了好大一拍的反應,只覺得真是可愛極了。

  晚膳後,韓夫人找上自家的兒子,並讓小福退了開去,「娘觀察得也夠久了,既然你這麼喜歡小福,那麼就訂下日子,把她娶進門吧。」

  「娘,您不覺得小福這樣憨直的人,一點心機也沒的好姑娘很值得喜歡嗎?」

  「是啊,秋蝶就是個有心機的姑娘,結果反而害了她自己,反倒小福這樣還更討人喜歡呢。好啦,現在既然你自己承認了,娘也用不著再等下去,再逼得你這個永遠都不會聽娘的話的小子娶妻生子了,改明兒個娘就找個媒婆去跟董母提親。」

  「娘,」韓文堯搖搖頭地叫了一聲,「還不到那個時候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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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韓母不解,「這不是你喜歡的嗎?今天你都這麼的相信小福,還事先預測了曉光會把東西給藏起來,然後你也早就把耳墜從抽屜裡拿出,來證明你的猜測是對的,小福是清白的,都做到了這種地步了,為什麼還不娶?」

  韓文堯說道:「因為我覺得很嘔啊,那個小福對我所付出的心意,一直都還是懵懵懂懂的。」

  單純的小福還是繼續過著她單純的日子,起床之後,張羅著娘和弟弟吃飽喝完了藥後,再自行走去書坊。

  在人還不是很多的大街上,突然她聽到有個人在叫著她的名,很小聲、很小聲地:「小福,小福……」

  她停下了腳步,向後看著,有誰在叫她嗎?

  左看右看的就是不見有個熟識的面孔,也沒人向她走來,認為是自己聽錯的她,頭轉了回去,再繼續走行,可那小小的聲音還是不斷地,甚至是有點急地鑽進她耳中,「小福,小福……」

  的確是有人在叫她啊,她又回了頭,這回找得更仔細了;只見有一只手——縮在兩房之間小巷弄的手,朝著她不停地揮動著。

  她疑惑地想著,只見手,不見頭,到底是誰啊?

  她走了過去,看清楚了人後,驚訝極了,還未來得及叫出聲,便被那人給拉了進去。

  那中年人一身員外打扮,長得還算是好看,只是衣裳卻是破舊髒污的,往常的酒味也變得極淡了。

  他緊張地說行:「別叫,別叫!我不能被人發現我在這裡,你爹我做生意失敗了,你那個二娘,就那麼地無情狠心,把剩下的值錢東西都卷走了,害得我連進跑躲債主的盤纏都沒有,還好身上還到下一點點的現銀,才能逃到這裡來,也還好我盤算得沒錯,你們母女倆會搬回這裡來。啊,先不管這個了,我生意場上那些往來的人都是些厲害的角色,我怕他們早晚有一天會追到這裡來,啊,重點是這個也先不管了,我現在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你拿錢來給爹吧,順便連酒錢也一起。」

  突然又見到了爹,董小福沒有任何的想法,不論這個親爹是一點也沒盡到該照顧他們的責任,即便他們離去,爹連挽留都沒有,便將娘早上塞給她的一些些錢拿了出來,「爹,我身上就只有這些了,您先拿去把肚子給填飽。」至於酒錢是沒有了。

  等董小福離去後,董秀紱看著手中的那幾枚銅錢,心裡很是不滿意,只有這一點錢,哪能滿足他的胃口啊。

  回了家,服侍完少爺,董小福笑得滿足,猶如春風拂上她的臉,每天都能待在少爺身邊,真是太好了呢,腳步非常地輕快。

  等董小福所有的事情忙完了回來,才能睡得著的董母,見著了小福的好心情,心情也跟著愉悅了起來。

  「小福啊,來,坐在娘的身邊。」小福貼心地走了過去,共坐床沿,董母摸摸女兒的手,「小福啊,少爺對我們有天大的恩德,少爺是個大大的好人,可是少爺的身分是我們這種人所比不上的,你千萬不能喜歡上少爺呢,人家少爺要娶也該娶個門當戶對的,可不會挑上我們這種人家,知道嗎?不然到時候受傷的可是你自己呢。」

  小福慌得亂搖自己的雙手,「我不會啦!娘。」頭一回她對娘說了謊,說得很慌、很慌。

  做娘的哪會不懂女兒的心思啊,「小福,娘現在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們搬出去吧,至於錢的事,娘再去見少爺,求他讓我們慢慢還。」

  這一說,小福更慌了,搬出去那就再也不能天天見到少爺了,可又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她,突然就說道:「娘,我今天見到爹了。」

  董母卻只露出些許驚訝,對那個人,她早已寒了心了,於是淡淡地說:「他見了你應是當作沒看到吧?」

  董小福搖了搖頭,「爹說他生意失敗了,二娘也走了,只能躲債主躲到這裡來,看起來很可伶,所以我把娘早上拿給我的銅錢全給爹了。」

  那些錢夠她爹用嗎?以前小福還小,他說要出外賺更多的錢,結果一去就沒有信息,幾經打聽,小福的爹在外地發達了,自己還想著,許是他太忙,所以才一直沒有聯絡,於是她便高興地帶著小福前去團圓,沒想到那人竟已討了另一房妾,年輕又貌美的,連兒子都生了,接下來的生活,當然是受盡二娘的嘲諷,小福的爹卻是吭也不吭,她們幾近過著下人般的日子,做盡了奴僕丫鬟該做的事,讓二娘給使喚來使喚去的,那人也只是冷眼瞧著,甚至連她們要搬離了,二娘還把所生下來的來福強塞給了她們,要她們一並帶走;帶走來福她不介意,可寒心的是那二娘竟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要,還有那個人連留也不留他們。

  失神了好一會兒後,她才鄭重叮嚀著:「下次再遇著你爹,盡著一份孝心就好,答應娘,不要做出超出自己能力的事來,好嗎?」

  小福明白自己不是聰明的人,爹哪有可能會要求自己什麼啊,「好。」

  數天後。

  在韓文堯的房裡,屏風依舊立在那兒,韓文堯閑逸地泡在浴桶裡,說道:「聽府裡的下人說,最近總有個四、五十歲的落魄男子在府門外徘徊,探頭探腦的,還試圖打探府內的情況,你若遇到了,不僅不能回答任何問題,就算他靠過來了,你都要馬上避開,知道嗎?」就是怕她聽不懂關心的話,不得已之下只好用命令的。

  董小福站在屏風外,很想把身體挺直,可迫於氣候的冰寒,只能縮得身子,很忍耐地不要搓雙手發出聲響來,讓少爺發現;一個服侍人的人是不可以喊辛苦的,可聲音就變得不太有精神了,「我會的,少爺。」

  嘩啦水聲響起,很快地韓文堯便穿戴好了衣物,在董小福還未察覺的時候,。一件披風已搭上她肩頭。

  她抬頭仰望高出她一個頭的少爺,張大眼,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少爺,這是……」

  韓文堯把她攬進屏風內,進入溫暖的地方,不可思議地道:「不是才剛入冬嗎?你怎麼就冷成這樣?」

  身體相觸,那溫暖的體溫不斷地傳來,明知該保持距離的,可是她只想更靠近一些,但她還是強迫自己離開那個誘人的懷抱,不太好意思地說:「沒辦法,我本來就很怕冷。」

  嬌軀驟離,使他很想立刻將小福給攬回來,不過,他知道,真要再攬回來,小福可能會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暫且就放過她了吧,「怎麼不多加一些衣物?」

  話一出口,立刻意識到,話不該如此說的,是自己疏忽了,沒幫小福添購冬衣,因為小福哪有多余的錢買啊,遂改口道:「這件披風,等會兒你就先穿回去。」明天他得叫人多做幾件厚實的棉襖和披風來才行。

  董小福立刻急得要把披風脫掉,嘴裡也沒閑著:「不行啦!少爺,這是少爺的,我不能這麼做的。」把脫下來的披風遞了過去。

  他真的懷疑他的慢慢來是不是做錯了,都過了這麼久了,小福還是不懂他的心,「萬一你要是染上了風寒,傳染給了我,你要負責嗎?」

  董小福笑笑地說著:「少爺,這事不會發生的,小福雖然怕冷,可是從來沒有生過病。」披風還是往前遞。

  韓文堯的嘴角一扯,突然笑了,笑得讓人很有壓力,「我是少爺呢,難道少爺的話你都不用聽嗎?」

  啊!董小福憨憨一笑,不知怎麼搞的,她最近好像愈來愈不怕少爺了,不過還是聽話地將披風給收回。

  【第六章】

  好幾天後的早上。

  董小福又在同樣的地方被董秀紱給叫進那條小巷中,她這一看,爹好像更落魄了,同樣的一件衣物,還發出一股難聞的酸味,她叫了聲:「爹,最近過得還好嗎?」

  董秀紱仔細地盯著小福身上那件昂貴的披風,和裡頭所穿的嶄新棉襖,那值不少錢吧?他打聽的消息果然不假,韓家少爺看上了自家那一點用處也沒有的醜女兒了,這下子他還用愁以後的生活嗎?於是可憐兮兮地道:

  「爹身上真的沒錢了,連能當的、能賣的都沒有了,連酒也得忍痛給戒掉了,爹現在真正是身無分文了,以前熟識的老朋友都被我給借怕了。」

  董小福實在是無法理解,話說得很直:「爹,您來了好一陣子了,還找不到一份糊口的工作嗎?」

  他這個女兒除了醜,就是連話也不會說,他是什麼人啊,除了做生意之外,他哪有可能去做那些任人使喚的活兒,將自己的背略彎了些,很無奈地說著:「老了,體力是大不如從前了,那些工作我哪能做得來,而且人家也不會雇用我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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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爹說的也不無道理,「那爹今後要如何打算?」

  來了,來了,終於到了他要說的重點了。

  董小福替爹苦惱著,臉都糾成了一團。

  「爹想要東山再起,可是欠的就是資金了。」

  「可是爹要到哪去籌錢啊?」

  董秀紱盡量讓自己不顯得急躁,「韓家少爺不是對你很好,而且家裡很富有嗎?還開了家最是有名的客棧,女兒啊,你就幫爹這一把,去幫我跟韓少爺借點錢,好嗎?」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爹才來沒多久而已,竟然知道少爺的來歷背景,立刻回道:「爹套,不行的,少爺是小福的恩人,而且小福欠少爺的錢還沒有還清呢,不行再去借的。」

  董秀紱聽了心裡就有氣,他怎麼會有這麼笨呆的女兒,女兒身上的衣物難道是她自己花錢買的?連被喜歡了都不知道,不然那些什麼錢的早就被催要還了好不好,於是裝得更可憐地道:「難道你要讓爹餓死在街頭嗎?」

  董小福實在很為難,只好又道:「爹,這些銅錢先給您,我再幫您問份不用體力的活兒好嗎?」

  這話根本就不是他要聽的,「你這不孝女兒,你這是要爹去賣老命嗎?不然你把你那件披風給脫下來給我,至少我還能換一點錢,再多活個幾天。」

  董小福拉緊了身上那件披風,「不行啦,這是少爺叫我要穿上的,如果不見了,我就不能向少爺交代了。」

  董秀紱為之氣結!那是什麼理由啊,撂下了最後的狠話:「好!你就是要見死不救就對了,那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說完,頭直往牆上撞去。

  董小福見狀,嚇得立刻抓住自己的爹,「爹,不可以!」

  董秀線用力地掙扎著,「你都不願意幫我了,干嘛還救我!」

  見爹這樣一心尋死,她只好道:「爹,您再給我幾天的辰光,我會籌錢給您的。」

  董秀紱在心裡得意地笑了,他哪會真的去死啊,又不是腦子壞掉了,裝作不甘願地妥協道:「好吧,希望過幾天後,不是你幫爹收屍就行了。」

  今天是書坊休息的日子,董小福當然是整天都跟在韓文堯身邊,此刻的他們都在客棧裡。

  隔壁的人家又在整頓後院的庭園,所以啊,阿一和阿東只能多費工夫,苦哈哈地搬著那沉重的米袋,還不時地看著站在韓文堯身邊的董小福,他們當然都看得出來,如今的董小福可不是當初的董小福了,極有可能會成為他們的少夫人。

  可是從前雖然只有那麼一天的相處,他們是多麼懷念小福那天生的神力啊。

  有些人情事故的態度好像長進了不少的董小福,本是愉悅地對他們二人笑著,但看了那表情,她意會到了,主動地對身邊的人說:「少爺,我去裡面接,把米搬到倉庫去好嗎?」

  韓文堯停下跟尤俠的談話,滿意地笑了一笑,小福可是愈來愈值得嘉許了,能懂他的規則——客棧的女人是不許做苦力活兒的;笑雖笑,可回答的卻是:「不行,這個月的帳簿你還沒看呢。」即使小福是天生神力,他也會不舍的。

  這邊的對話早已傳入阿一和阿東的耳裡,他們哪想得到他們只一個眼神,小福就懂了,還立刻做了這樣幫忙的決定,他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避開了小福那歉疚的眼神,他們可不敢惹少爺不高興哪。

  董小福心想,少爺說的也是很有道理,尤俠見狀,則是趕緊將他所整理好的帳冊從櫃台內拿了出來,討好地遞給董小福,「董姑娘,給。」差點就改叫成少夫人了。

  大家對她的態度為什麼總是這麼地奇怪,直當她是個上位者一樣,讓她好不習慣,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趕緊將帳冊給接了過來。

  尤俠還不忘再奉上一句討好的話:「少爺,小福姑娘真是我所見過最聰明的姑娘了,也才學沒幾個月而已嘛,這帳算得可精了,連我不小心所犯下的錯,都能糾正出來。」

  既是少爺教的,她當然得盡全力地學,她也只想讓少爺高興而已,這話未免把她給說得太好了,她雙手直搖,「沒有啦,我沒有尤掌櫃說的那麼厲害啦。」

  好聽的話誰不愛聽啊,而且小福姑娘確實是真的學得很快;況且像小福姑娘這樣樸實的姑娘家,真的是很難得的,而這原本看起來不怎樣的樣貌,可是愈看愈討人喜歡了,少爺的眼光真是好哇,「小福姑娘,你太客氣了,我說的都是實話。」

  尤俠的那張臉愈來愈靠近,原本覺得頗驕傲的韓文堯,眉瞬間凝了起來,五指一張,便將那張討人厭的嘴臉給推了回去,並盯著尤俠的臉,嘴裡卻放柔了音量:「小福,帳冊你先拿進去,我還有事要和尤俠說。」

  小福看看少爺,又看看尤俠,剛剛不是談得還滿愉快的嗎?怎麼氛圍一下子就弄凝了?不過,疑惑歸疑惑,她還是聽話地捧著帳冊走了進去。

  董小福走進去後,換成了尤俠嘿嘿嘿地傻笑著,他也僅是欣賞而已,不過卻好像踩到了少爺的那條線,但這線未免也太淺了吧。

  非要一直越線是吧?韓文堯冷冷地哼了一聲,本來只想出一些難題的,現在,哼!「把下個月所擬的菜色給我拿出來,上次我看過後,後來仔細想想,發現有很多不妥的地方,我們現在重來一次。」

  擬一份菜單要很久的,啊呀,就已經惹上了少爺,干嘛非要作踐地嘿嘿亂笑啊。

  董小福在文案前坐了下來,攤開帳冊,拿了算盤,仔細地核對著,恍然間又想到了爹前幾日那可憐的臉,看著帳冊上的數字,她突然有了個念頭——如果她作假的話,那不是就有了錢了嗎?這念頭剛冒上來,她馬上用力搖頭,氣自己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這豈不是太對不起少爺對她的信任了?可是爹……唉。

  唉!她的爹啊!董小福心裡很是忐忑不安,每天她都把那一點點的錢交給了爹,幾乎不會花錢零用的她,在這一邊她都快瞞不住娘了;還有她的爹啊,那一點點的錢,根本就不夠她爹用的。

  現在啊……唉。

  沒正當的理由是不能來這裡的吧,猶記得那一晚的後果,她丟了客棧的工作,現在想來還是會害怕的,畢竟她今天可不是來送書的。

  已來過一次,這一回她已不需要人帶路,只是擔心著被人看見,走得有些偷偷摸摸。

  輕輕地吁了好大一口氣,在她要找的人的房門口站定,然後定了定神,敲敲門,走了進去。

  琴聲繚繞、幽香芬芳,美人兒置身其中,上一回不覺得有什麼好比較的,可這一回她卻感到自卑感好重,所以這樣寧靜的氛圍裡,明明有話要說的她,卻是不敢打擾,靜靜地站在一旁。

  感覺到有人進來的丁秋蝶,漸漸地止了琴聲,抬起頭來露出了淺淺的笑,「小福姑娘來了啊,請坐啊。」

  有事相求的小福緊張地笑了一笑,連動也沒動。

  丁秋蝶的外表雖然平靜,可內心卻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掀起了陣陣漣漪,等了好幾個月,終於等到回音了,問道:「可是韓公子讓你帶口信來了?」

  這一點她也覺得很抱歉,受人所托,沒能辦個完善,但少爺一直沒有個答覆,她也沒那個膽子去問,歉然地回道:「對不住,丁姑娘,我有跟少爺轉達了你的話,可是少爺好像還沒有決定呢。」

  丁秋蝶眼神很明顯地黠淡了下來,隨後又不介意地綻開笑顏,這一細瞧,才發現小福滿是愁容,輕聲地問著:「姑娘可是有什麼事來找我嗎?」

  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董小福先是憨憨一笑,然後才提起勇氣來,「可以請丁姑娘借我銀兩嗎?很多很多的那種,我保證不管多久,我一定會還清的。」說完了這麼唐突的話的她,屏著息,緊張萬分地看著丁秋蝶,這是她來到這個縣城裡,覺得最是有可能幫助她的人了,而且她再也沒有認識錢很多的人了。

  董小福的話音才剛落,丁秋蝶就立刻有了回覆,「可以啊,你說個數目,我拿給你。」

  緊張過度的小福怕自己說得不夠詳盡,待還要再補充,怎知聽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爽快的回答,驚得她當場愣在了那裡。

  自從栽贓陷害不成之後,董家小姐沉寂了好一陣子;再加上她爹娘限制了她出門的自由,一個姑娘家天天往韓家跑,那成何體統明。

  可是她實在是很不甘心哪,韓哥哥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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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那個董小福笨歸笨,但總沒有把柄可以讓她抓,真是愈想愈氣,只好也尋個笨方法,盯著那個董小福在外面會出什麼差錯,現在終於讓她抓到了,而且是一次抓到了兩個。

  昨天爹娘不許她來,今天她偷跑總可以了吧。

  新年剛過沒多久,寒意仍是逼人,只有午後才稍微有了暖意,她人此刻正在韓府、韓文堯的房裡,喝了口暖暖的茶後,撒嬌地抱怨得:「韓哥哥,我今天是好不容易才扯了個謊才能來的,我爹娘限制我不能老往韓家跑,你怎麼都不來看我呀。」

  韓文堯也喝著熱茶,笑笑地說著:「新年的時候,也是客棧最忙的時候,然後現在還得整理一些帳目,直到現在才好不容易閑下來,然後曉光你就恰好來了。」

  董曉芙口一張,便要說那以前呢,以前哥哥不也是沒來看她,但今天實在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實在沒空再去計較那些小事,張開的口硬生生地轉了個話題:「韓哥哥,我有看到董小福常常和一個老頭子見面,偷偷又摸換地拿錢給他,而且董小福還不時地跑去凌煙閣,韓哥哥,你說,一個清白的姑娘家,又不是男人,跑去青樓能干嘛。」語意曖昧地暗指著什麼。

  這又是哪一招?造謠嗎?韓文堯淡淡地說得:「謝謝曉光特意來告訴我這件事,據我所知,小福會去凌煙閣,那是因為她要替書坊去送書,還有那個老伯,我想應該是小福可憐他,在幫助他的。」

  怎麼會往那個方向去想?可惡!她不服氣地說:「我跟哥哥你保證,小福姑娘跟那個老頭子絕不是單純的幫助,嘿……小福她都會拿很多的錢交給那個老頭子,尤其是在她去了凌煙閣的隔天,就一定會給那個老頭子錢,哥哥,你說呢,小福又沒有錢,除非她是跟你借的,不然她哪來的那麼多錢?所以她去了凌煙閣,一定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這種不知檢點的女人,你不能喜歡啦。」

  他沒有問曉光為什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對於情敵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但繼上次的栽贓失敗後,他知道這回曉光不會亂說話了,小福,小福,這個小福到底背著他做了什麼事?

  董曉芙以眼角余光偷偷地打量著韓文堯,暗暗地竊喜著,看他那深沉的表情,呵呵,韓哥哥一定不會再選擇黑丫頭了,常常上青樓的姑娘家哪會是什麼好貨,明天或許就會聽到小福被趕出去了。

  韓文堯等到了傍晚,等到了董小福回來,仍是在他的房裡,他讓董小福替他念著書。

  書上內容的文字一個一個被念了出來。

  韓文堯聽的是內容,暗暗地觀察著董小福。

  今天正好把錢交給爹爹的董小福,心裡真是矛盾得不得了,她不認為爹收了這回錢後,就是最後一回了,雖然她是很認真地在念著書上的字,不想要讓少爺發現她的心事,可是困擾實在是累積太多了,不論她之前裝得有多好,終是——

  清亮的聲音不間斷地從她的口中傳出,韓文堯的眉卻蹙了起來,因為他發現小福念得勉強,如果不仔細觀察,還真感覺不出來。

  韓文堯像是在閑聊似地開了口:「小福啊,你先停下來好了,最近你有沒有遇到什麼特腳有趣的事,我最近都忙得好累,你說來讓我輕松一下好了。」

  董小福放下手中的書,硬撐著臉上的笑意,側著頭認真地想了一下,老實地說:「對不住,少爺,小福最近沒有遇到什麼特別有趣的事。」

  「喔,那你把你今天出了韓家,然後到回來的這一段辰光都做了什麼事、遇到了什麼人,都跟我詳細說一遍好了。

  董小福什麼也沒有多想,這些小事如果少爺聽了能夠開心,再細微她都會講的。

  不過董小福的生活就是這樣,出門、書坊、回家,確實是乏善可陳得很,很快地就講完了。

  好在董秀紱昨天拿了錢後,今天便沒再出現。

  聽不出話裡有任何異樣的韓文堯,心想:難道曉光說的都是假話?不會的,他剛剛觀察過小福了,於是裝作有趣地點點頭,「那昨天呢?」

  聽到了「昨天」,她的神色明顯一頓,有點點地開不了口。

  韓文堯見狀,只是說道:「有什麼問題嗎?」

  董小福快速地搖搖頭,心裡頭有些發虛,回答得好快:「沒有!沒有!」

  他想要聽聽小福是如何說的,帶著笑意地輕催著:「我在等著呢,小福。」

  不得不說的小福只好開口道:「我就出了門,見到熟識的人就打聲招呼,然後——」突然頓住,不安地看了眼韓文堯,才又繼續說得:「然後就到了書坊。」

  韓文堯貌似聽得非常入神,把後頭的話也給聽完了,「那前天呢?」

  好險!她舍掉了與爹見面的那一段,沒被少爺給發現異樣,她暗自吁了一口氣,放心地開始說起前天的事,很順很順地直到出了書坊,她又不自在地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下去。

  韓文堯聽完了,還是一臉的滿意,「很好,看來小福的日子都過得很充實嘛。」

  小福很是不好意思地陪笑著。

  先不做任何預設立場,翌日晚上,韓文堯來到了凌煙閣,直接找上了杜明笙,這個有點熟又不會太熟的……也算是……朋友吧。

  身為凌煙閣的主人,杜明笙住的地方便在凌煙閣的後院,那一幢獨立的院落。

  韓文堯也不多廢話,「小福她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杜明笙勾起了一個不關他事的笑,「她來不是來找我,她找的人是丁秋蝶。」

  找秋蝶?除了送書外,他相信小福跟秋蝶是不熟的,難道……「是秋蝶找小福來的嗎?」這就可以解釋小福來凌煙閣的原因了;可是,錢呢?

  杜明笙直言道:「你多想了,秋蝶不會利用小福來打探你的消息,過去的事,早已過去,秋蝶想了很多,對你的感情她早整理好了。」

  好,那是他太看得起自己了,「那是為了什麼事?她們要相見,要在我不知情的狀況下?」

  「我是這裡的老板沒錯,可是她們到底說了什麼,我總不能什麼事都清楚吧,不如你自己去問還來得比較實際。」

  不清楚?那怎麼會知道是小福主動來找秋蝶的,也確定談的不會是他的事?他的眉不悅地一擰,「我來光顧這裡的錢,加起來豈止是一根柱子的錢,你這樣待我對嗎?」

  杜明笙一點也沒有對不住他的樣子,反正主與客都是這樣的,花錢的大爺誰不歡迎,只不過是韓文堯砸的錢比較多一些,他需要多配合一些罷了,也確實還滿欣賞這人的,「就因為你是貴客,所以我正在回答你的話啊。」

  韓文堯忍住了氣,既然杜明笙有心要打哈哈,他自知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他站起了身,將手一拱,「你無非就是要我去見秋蝶就是了,我去。」

  杜明笙也不隱藏他的想法,「受人之托,我答應過秋蝶的。」何況這事他已經拖很久了,既然逮到了這個機會,再不利用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韓文堯斂去了所有的情緒,一臉漠然地走進丁秋蝶的房。

  早已經人通報的丁秋蝶帶著期待緊張的心,讓人把時新的瓜果糕點備好,坐往桌前望著門口等著,終於,她的眼兒一亮,裊裊婷婷地站了起來,嘴裡喊著的已不再是以前的文堯了,「韓公子,您快請坐。」

  多久沒見了?二年?三年?心中的那道疤痕裂了好大一個口子,原以為他會往心中記上一輩子的,沒想到今日再見,雖然生疏了,反倒覺得有種放松的感覺,想想當初也是自己忙於客棧的事,時常冷落了秋蝶,難怪會讓秋蝶產生了不安全感,進而做出那種事,以致發生了無法彌補的憾事,自己實在是不能全怪秋蝶的。

  在這短短的一眼相望中,他的心思已轉了這許多念頭,然後想通了許多事的他,朝秋蝶揚起了一個心無介懷的笑,像個老朋友再相見似的,「我們好久沒見了,秋蝶。」

  這一笑等於是個感染,原本心裡盡是緊張的丁秋蝶頓覺輕松了下來,那笑她懂得,也回了一個感激的笑,「是啊,我們的確是好久沒見了。」

  韓文堯又露出了笑,比了個請的手勢,「坐啊。」然後自己就先坐了下來。

  等丁秋蝶一坐,韓文堯關心地問著:「最近幾年你過得還好嗎?」

  丁秋蝶輕輕地將螓首一點,「平平淡淡地,很好。」

  韓文堯沒問為什麼她又回來了青樓,「我幫你贖身讓明笙放了你吧。」言下之意就是會負責她往後的生活開銷到老,但已無關男女之情。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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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她表示謝意地說道:「我來只是為了要見韓公子一面,道一聲歉的,現在心願已了。再過不久我就要離開了。」末了難得俏皮地說著:「別忘了,以前的我可是紅牌呢,哪會沒錢呢。」一樁懸在心裡已久的事,如今雙方都已化開了心結,她再也沒有遺憾了,只是,唉……她反射性地摸摸自己的肚子。

  是啊,以前拜倒在秋蝶石榴裙下的人可不在少數呢,心結解開,敘舊的話也告一段落,本是該問的,可是卻突然覺得別扭得很,他要問的是小福的事,自己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搞不定,還得曉光來告知,也才發現了小福的不尋常之處,這叫他要怎麼開口,尤其現在他要問的可不是杜明笙啊。

  丁秋蝶細心地發現了韓文堯的異樣,很是善解人意地不問,對他只是溫溫一笑。

  秋蝶還是那麼地懂得人心呢,如果他再不干脆一點,那就不是個男人了。「董小福你認識吧? 」

  丁秋蝶突然意會到:如果不是小福,文堯是不會來的;如果不是小福,文堯不會在這一眼中,就將過往的事都化解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文堯找到真愛了,也證明了外面的傳言都是真的。

  她一下子也就猜到,小福來這兒找她,並沒有告知文堯,於是毫不隱瞞地說著:「小福來我這幾已有好幾回了,她說她爹不只欠了一大堆債,最近正努力地要東山再起,所欠的就是財源了,可是我覺得很不尋常的是,來個一回、兩回就夠了,小福卻是來了好幾回,錢也是愈借愈多,臉色也愈來愈難看,問她到底有什麼困難,她說來說去的理由總是只有這一項,我想她是遇到了很大的難題了。」

  聽到了這些話後,之前沒有預設事情發展的閑逸之心,那氣思馬上變了,方才的談笑風生全消去了,遇到了這些困難之事,小福居然沒有跟他講,寧願去求只見過一次面的秋蝶,簡直就當他不存在似的,直接把他給去除掉了,虧自己是如此地喜歡她,難道小福就這麼地遲鈍,一丁點幾都感受不到嗎?

  不悅之中又看到丁秋蝶那為他擔憂而蹙起的峨眉,憶起自己也曾經是這樣呢,以前忙於客棧的事,不也忽略了秋蝶,以致發生了那種憾事……「我好像重復了同樣的錯呢,小福明明天天都在我眼前晃,我居然遲鈍到沒發現她的不尋常。」他最近又開始往忙著將客棧往外拓展的事了。

  說是道歉,說是想要見韓文堯最後一面,其實心裡還是存有一份奢求的,或許舊情能……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文堯對小福的用情比起她可是深得太多了,以前她就從沒有見過文堯會檢討自己,到此她終是將與文堯之間的事給放開了,舒緩地說著:「現在知道了也不遲啊。」

  董小福垂著頭站在交叉路口上,一邊是往韓家,一邊是往凌煙閣,最近爹爹的需索愈來愈大了,甚至還說如果不給錢,就要上韓家討去,她怎能因為爹的事再給少爺添麻煩;而且她的爹啊,是給再多的錢也滿足不了的吧,都是她太笨的關系,老是相信爹的話,最後還不都是被爹給騙了。

  東山再起?大概又是跟敗光生意的主因一樣,把錢都拿去賭坊了吧。

  可如今叫她如何再去跟丁姑娘開口?那些錢她一輩子都還不清了,怎好意思再去借。

  最後她很是困難地做了決定,先回韓府吧。

  剛步行到大門口,迎面遇到了要回家的董家小姐,董家小姐很是張揚輕蔑地看著她,擦身走了過去,「哼,你再也得意不了多久了。」再過不久,她就不用背著爹娘偷偷地來韓家了,走了董小福,韓哥哥就會看到她了。

  小福完全不能明了地轉過身,看著董家小姐的背影,然後沒放在心上地走了進去。

  可是今天的她,實在是不太想要見到少爺,她怕自己的表情會泄了底,爹帶給她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不過,不見是不行的吧,她又拿不出正當合理的理由來。

  「小福,你今天有什麼特別的事要跟我說嗎?」耐著性子,韓文堯還是希望小福能告訴他、依靠他。

  小福艱難地裝出笑意,「沒有啊,少爺。」

  韓文堯決定不再等待了,依小福的遲鈍,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他的心意,「小福,你注意聽好了,少爺我現在要說的話,不是在尋你開心。」

  啊!說得這般嚴肅,是什麼重要的事嗎?小福暫且拋去煩惱,認真地聽著。

  嗯!有全心注意著就好,也不再鋪陳著什麼,直接說了:「本少爺我是喜歡你的,就像你喜歡我那樣。」

  董小福不敢置信地僵直了身子,眼睛睜得很大地看著韓文堯,少爺說什麼啊……

  這下子該懂了吧?不過想想自己還真是失敗,愛慕他的姑娘可多得了,偏偏他喜歡的卻是這樣的一個姑娘,強調道:「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懂嗎?」

  可是關於爹的事,到了最後,董小福還是沒有說。

  今天已是她答應爹的最後期限了,她再怎麼擋也擋不住臉上的愁容,起了床後,顯得有些失神,一頭烏黑青絲垂在肩上,就這麼地坐在床沿,根本提不起勁站起來。

  上了年紀的人睡得淺,董母很早就起來了,她將一條擰干了水的布巾遞到了小福面前。

  「來,擦把臉。」

  董小福趕忙站了起來,「娘,這些事我會自己來的,你先坐下啦。」

  董母依言坐在床沿,看著正在擦臉的小福,說道:「小福,等一下你把東西收一收,我們今天就離開這個縣吧。」

  小福擦臉的手一頓,反應大到連布巾都掉了下來,不能理解娘為什麼說得如此突然,這樣她就會與少爺分開了啊。

  董母憂心地說著:「小福啊,你是娘生的女兒呢,你的擔憂娘怎麼會看不出來呢,你爹還在糾纏著你不放對吧?讓你為難到天天都開心不起來。」

  她明明隱藏得很好的,她就是不想讓娘擔心,才不說的啊。

  董母摸著她的手,「傻孩子,你是娘的女兒呢,我們已經搬離這裡很久了,再也沒有熟識的人了,所以能讓你如此困擾又不敢跟娘講的,就只有你爹了,不是嗎?」

  董小福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頭低了下來,她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呢,少爺不就沒察覺到嗎?結果還是又讓娘擔心了。

  「沒關系的,小福,你爹就是這個樣子了,娘從你第一天遇到你爹的時候,就曉得我們在這兒是再也住不久了,果然是這樣不是嗎?我們避開總成了吧,好,我們現在就把東西收一收吧。」

  董小福站著一動也不動,娘是把事情的大概都猜對了,可是……

  開始收拾東西的董母發現女兒還是站在那兒,為難到自責不已;她驚覺,難道事情沒這般簡單嗎?

  董小福傻傻地笑著,「娘,爹說要東山再起,所以我跟凌煙閣的丁秋蝶姑娘借了很多錢,沒還完之前,我不能走。」

  她以為她的小福不會這麼傻的,結果怎會如此傻呢,哀哀地嘆了一口氣,「生意要是如此好做,你爹也就不會失敗了,你那些錢娘看是盡打水漂兒,貢獻給了賭坊了,你啊看似憋直,其實想得比任何人還要多,你是怕你爹來擾亂我們現在安穩的生活,所以才不斷地倍錢給他花用吧,唉!」

  還有一點,爹會對少爺不利啊,可這一點她就不敢明講了,反倒安慰道:「娘,事情總會解決的,爹的事我會想辦法的,好了,娘,我該准備出門了。」

  其實她是再也沒有辦法可想了,出了韓府大門,腳步是愈走愈慢,真的好怕會走到那個小巷子那;等終於走到了,她干脆駝鳥似地快步闖了過去,然後心跳如擂鼓似地停了下來,「怎麼沒聽到爹的叫聲呢?今天不是爹開出來的最後期限了嗎?不然爹說他會直接闖去韓府的,奇怪……」她倒退地往回走,驚訝地把眼睛大張,「爹呢?怎麼會不在?」

  而這種情形一連持續了好幾天,也不見爹真的跑來韓府亂,她樂天地想著,或許爹去了別的地方,不會再回來了。

  【第七章】

  小福漾起了純粹快樂的笑,替韓文堯倒茶的當下,臉上始終掛著輕松的笑。

  韓文堯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隨意問著:「小福的事倩都解決了嗎?」

  小福呆楞了一下,少爺為何會這樣問啊?

  「少爺,小福沒有什麼困難的事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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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他以為他表白了,也給了小福好多天思考的辰光,就是等著小福會來跟他說關於董秀紱的,結果呢?他什麼也沒有等到,犀利的眸光直盯著小福,「我見過了秋蝶,她很想要幫你的忙,所以告訴我你爹的事了。」

  小福的笑容立時僵住,她完全沒有想到少爺會去見丁姑娘,而丁姑娘又那麼好心地想要幫她,只好道:「我爹已經好幾天沒出現了,我想他應該另有發展,到別處去了。」

  韓文堯質問:「如果他又回來呢?」

  董小福的心一窒!是有這個可能的,但她盡量不願去多想,不然當初遇到了爹,她早該跟娘搬走的,只是搬走了她就再也見不到少爺了,她勉強地笑笑,「不會啦,少爺。」

  韓文堯再一次說道:「如果他真的回來呢?」

  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我就說了啊,少爺,爹不會再回來了。」

  他的聲音裡開始有了壓迫:「回答我,小福。」

  不會啦、不會啦,何況丁姑娘那她是再也無法去借了,她也真的真也沒有法子可想了,局促又呆呆地笑著:「到時候一定會有辦法可想的,少爺。」

  韓文堯硬聲說道:「我說過少爺我喜歡你,你懂吧?」

  她害羞地將頭給低了下來,就因為她懂,所以才更不舍得離開啊。

  他教了小福很多的事,小福也很容易就上手,本以為小福的腦筋是靈活的,可是如今他明明就說得這麼白了,喜歡的意義就等於可以為對方承擔任何事情的,為什麼這個小福就是不懂?他不禁大聲了起來:「那少爺我就在你的面前,你爹的事我可以幫你,為什麼你就是不說,難道你以為少爺的喜歡是喜歡假的嗎?」

  她被凶得將脖子一縮,這個法子她不是沒有想過的,可是……

  韓文堯一定非要她說個理由不成可,沉聲喝道:「董小福!」

  被逼得沒法不說的她,一開口就是:「對不住,少爺,我爹他要錢,不會只要一次而已,而且是愈要愈多,要是爹知道少爺出手幫忙,我怕爹會拖垮少爺的,我不想要少爺為了我變成那樣。」

  「你這是在看輕少爺我是吧?」

  看輕?少爺為什麼要這麼說?她話裡的意思不是這樣啊!「少爺,小福是怕給您添麻煩啊。」

  「所以你去求秋蝶的時候,就不是麻煩了?」

  少爺怎麼愈說愈不了解她的意思了,「少爺,我就是怕給您添麻煩——」

  韓文堯不想再聽下去,他怕他再說下去就不會有什麼好話了,「你回房去,這裡用不著你服侍了。」

  近來董小福更顯得悶悶不樂了,比她爹帶給她的困擾還要不快樂,經過了那一晚之後,小福的解讀是少爺再也不需她服侍了,讓她難受得不知道要怎麼辦;平日總是秉持著什麼事都可以解決的她,只一勁地想著,少爺不再喜歡她了,那這個地方,她是不是再也不能住了,她再也不能看到少爺了……

  從書坊回來,她頭低低地入了韓府,突然發現今日的氛圍很是不一樣,丫鬟家丁的步伐都走得極快,看她的眼神,不是少了平日的親近,就是可惜的模樣,而他們手上有的還搬著大小不一的家具,貌似有什麼重要的人要搬進來。

  剛好有兩個丫鬟從她身邊經過,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怎地,總之聲音是大了些,恰巧能飄進她的耳裡,「喂,聽說凌煙閣的頭牌丁秋蝶要住進來了。」

  「對啊,聽說等一下就會來了,我啊,一定站個好位置,好好看看這個傳聞中的大美人兒。」

  這會兒的聲音就有點小了,「喂,你說,少爺這樣是不是代表看要娶丁姑娘了?」

  這話也對才飄進董小福耳裡,大門口外就傳來馬車停下來的聲音,董小福轉過了頭,便看到一道儷影從馬車上被人扶了下來,此刻仿佛所有的光亮全都在她身上似的,亮得只讓她感覺很是自卑。

  就在這一閃神間,丁秋蝶已走了過來,微微地笑著,熟穩地說著:「小福,剛回來啊?」

  聽丫鬟們說,丁姑娘就要搬進來了,所以說是少爺不再喜歡自己了嗎?因為關於爹的事她的處理方式,少爺對她很是不能認同,甚至是生氣的,也有好些日子都不再理她了。

  也對啦,自己怎麼比得上丁姑娘呢,人家什麼都會,自己能拿得出來的長處,也只不過是天生力大而已,把頭兒再次低下,輕輕地出了聲:「嗯。」

  嗯?怎麼了嗎?小福爹的事,不是都解決了嗎?怎麼還是郁悶的模樣,「小福,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呢。」

  不行,不行,自己怎麼可以這樣,人家丁姑娘是客呢,自己得打起精神來才是,「可能昨天睡得不好的關系。對不住,丁姑娘,我娘咐咐我一回來就得去找她的,再見。」叫自己打起精神的她,結果卻是落荒而逃。

  董小福剛走,經過下人的通報,韓文堯也特意來到前頭,「你來了啊,來,我帶你去,我安排你要住的地方。」

  韓文堯走在前,丁秋蝶往小福剛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然後便跟了上去。

  這是一個獨立的院落,前庭種著花草,清清幽幽的,讓她一看就覺得很是喜歡,滿意地淺淺笑著,「謝謝你,文堯。」

  韓文堯也回以一個笑意,「是我遨你來住的,當然得置辦你喜歡的才行,來,先進來坐吧。」

  兩人各自坐定,丫鬟倒上茶後,韓文堯就像個老朋友似的,「之後,你想要搬去哪?」

  已經決定要離開青樓的她說道:「還沒決定呢,或許等我出游之後,看哪兒喜歡,就在那住下了也說不定。」

  「呵呵呵,那我就等著你的來信,告訴我各地的風情了。」

  丁秋蝶掩著嘴兒笑著,「一定會的。」然後靜靜地喝了一口茶,說道:「我剛才見到了小福,她看起來好像有心事呢。」

  韓文堯身上的氣息一變,覺得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我跟她鬧別扭了。」

  丁秋蝶不解又關心地道:「怎麼了嗎?」

  董小福總是能讓他傷神啊,「前些天我就問她,如果她的爹突然又出現向她要錢,她該如何做?她無論怎樣的回答,就是不會想到要來找我幫忙,你說,我明明已對她明講我喜歡她了,為什麼她偏偏就是要忽略掉我?」

  丁秋蝶理智地問著:「那小福總該有她的理由吧?」

  韓文堯心裡仍是氣的,「小福說,她爹的貪是永遠都填不滿的,她說她不想要拖累我。」

  丁秋蝶很中肯地說道:「這是小福在為你著想,你不是該高興嗎?」

  韓文堯道出了重點:「我是那種沒有肩膀,不能依靠、不會解決困難的人嗎?」

  丁秋蝶以袖子掩著帶笑的嘴兒,以前他們互相意愛的時候,可不見文堯會這麼地容忍一個人的行為,早就當面攤開來講了,不過,這個理由她這個旁人聽來,只覺得是文堯在耍少爺脾氣。

  於是公道地說:「你已把小福的爹安排好,做了又不說,小福那性子怎麼會懂呢?你得讓小福慢慢地了解你的本事是很強的嘛,往後她就會想到你了,不是嗎?」

  這道理他早就明白了,可他還是覺得悶啊。

  書坊總是會有休息的時候,照例董小福是該到韓文堯那兒的,可是想想少爺已不要她服侍了,所以她跨出去的步伐又收了回來,反而轉向後院的花園,她的弟弟來福還是蹲在那,偶爾看到了蝴蝶飛過,還會開心地笑著,小福像是受到了感染,心頭的那個愁啊稍稍地去了一些;她走了過去,想跟弟弟說說話。恰巧韓夫人走了過來。

  她緊張地問禮:「老夫人。」然後趕緊扯了扯弟弟,要他起來問個好。

  韓母卻是一點也不介意,伸出了手制止道:「小福,不用啦,你弟弟看著正歡喜呢。」

  董小福不好意思地道:「對不住,老夫人,不然我替來福跟您行一個禮吧。」

  不待韓母說什麼,她又行了一個禮。

  這個沒有心機的丫頭,韓母是滿喜歡也很滿意,只是最近她和文堯好像鬧別扭了,「今天你休假對吧?怎麼沒去文堯那,反而來這裡了?」

  她的樣子是落寞的,「少爺說不用我去服侍,因為我爹的事情,我惹得少爺不高興了,我也不知道少爺的氣什麼時候才會消,可是既然我住在這兒,總不能什麼事情都不做,所以我來這兒看看有什麼事是可以幫上忙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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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小福的爹的事,她也是發覺小兩口最近鬧僵才問文堯的,眼看婚事就要成了,怎還發生這種事呢?明明就是彼此喜歡了,互相互相一下不就得了,文堯昨晚雖然沒明說症結點在哪,可是做母親的,除了屢屢逼婚不成外,還得弄成好大的耐性等待,一再的等待外,哪能猜不出那個點來,關於男人面子的問題啊,既然兒子不說,那由她來,「小福……」

  她叫出口的小福和另一個聲音重疊在一起,她朝聲源看去,不解:「文堯,你怎麼也來了?」平日兒子很少來這裡的。

  韓文堯叫了一聲娘,然後回道:「我是來找小福的,今早小福沒來,我去問過董伯母,才找來這裡。」意謂著他的事,請娘不要插手太多。

  既然兒子都表明了,那她也無需再多說,只是她這個娘也得表現一下她到底是娘的身分。

  「如果你還辦不成的話,那到時候娘只好插手了。」

  他知娘對於娶媳已經忍耐好久好久了,但礙於小福在場,他也只說著只有兩人才聽得懂的話,「總不會讓娘等太久的。」

  韓母直瞅著自己的兒子瞧,「計較太多,對自己一點好處也沒,希望你不會真的讓娘等太久。」然後帶笑地對著小福說:「小福啊,文堯有事找你,你就跟他去吧。」

  韓文堯走在前頭,董小福忐忑地跟在後頭,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多問,反正只要少爺不要不理她就行了。

  韓文堯惱她如此聽話,說跟就跟,說走就走,什麼因由都不問,「今天為什麼沒到我的住處來?還得由本少爺來找?」

  董小福以她所能理解地說道:「少爺叫小福晚上都不用去了,我以為白天也不用去,所以我來這裡看看有什麼事可以做。」

  明知聽到的會是這樣的回答,可心裡就是不爽快,他當初的原意根本就不是這樣,他心煩所以叫小福別來,那也只不過是那晚而已,誰知……「白天和晚上是不同的,難道你就不會來問嗎?」

  想想也是,都是因為太害怕惹得少爺不開心,所以才沒有去問,如今得了這個明示,她受教地說著:「我知道了,少爺,以後我一定會問清的,不會再自己亂解讀了。」

  為什麼小福還是不懂問題點在哪裡!盡說一些讓人生氣的話,「走了!直接跟我到客棧去。」

  走到了大門口,董小福一看,忍不住地問道:「少爺,今天不坐馬車嗎?」那一段不算短的路,少爺是尊貴的,能走得動嗎?

  竟然看輕他!他就是因為心情煩悶,才想走一走的,不悅地揚高了聲音:「今天本少爺想用走的。」

  「喔,好。」既然少爺都這麼說了,她也不便再多說,何況那聲音聽起來是很不高興的,至於是為什麼她也想不通,總之少爺能讓她跟著,她就很滿足了,府裡都在傳著丁姑娘和少爺的好事近了,她也不知道能再待多久呢。

  兩個人,一前一後,靜靜地走著,路過了那小巷前,董小福仍是會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下,緊張地向巷內看著,好像她爹又會突然冒了出來。

  沒聽到後頭跟上來的聲音,韓文堯譏笑地一揚唇,「為什麼還不快跟上?是遇上了熟人了嗎?」

  董小福慌得趕緊回道道:「沒有啦!」就要抬起腳跟上去,卻還是忍不住地看了一眼。

  董小福局促地站著,這間特意讓人換過家具的房間,每次站在丁秋蝶面前,她都會待別地覺得自卑,自己這樣是永遠也比不上丁姑娘的,人家可是琴棋書畫樣樣都會呢,自己頂多只是識字而已。

  可她是挑著少爺不在的時候來的,是一定要進去的。

  正在練字的丁秋蝶看見了來人,從桌案後走了出來,臉上帶看溫柔的笑意,「小福,你來了喔,別站著,請進來坐啊。」

  董小福看了眼椅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坐下。

  丁秋蝶拉上她的手,輕輕地把她按在椅上坐下,然後倒了杯茶,自己再坐下,「小福,別這麼生份,喝茶啊。」

  見丁秋蝶如此地客氣,董小福內心的壓力一陣陣壓上來,更顯得自己是如此的比不上人家,不過她還是把茶給喝了,先是品品其味,然後像個行家似地慢慢喝下,就像韓文堯所教的那樣。

  丁秋蝶暗暗地觀察著,每次見小福,總會發覺有所不一樣,可見文堯是下了很大的用心,把一塊璞玉琢磨得發光了,只是那憨直的性子,一直還是那個樣子。

  丁秋蝶那笑笑的眼光一看來,董小福那淡定的神情又開始慌了,立刻從身上掏出那一點點的錢來,雙手奉上,「對不住,丁姑娘,書坊所賺的錢不多,我一次也只能還這麼多了。」

  文堯怎麼還沒對小福說啊?這文堯早就將所有的欠款還給她了,還有小福的爹的事……事情這麼地拖著好嗎?「小福,你不需要這麼急的。」

  「借的錢一定要還,不然我心裡會很難受的。」把錢再從手上推過去幾分。

  丁秋蝶也只好收了下來,心想回頭一定要跟文堯說去,不然再好的感情總這麼僵著,可是會變糟的。

  這時,董家小姐可是帶不客氣地走了進來,不請自坐,沒想到這個狐狸精能住這麼久,讓她不得不來,也不客氣地說著:「你就是那個凌煙閣的丁秋蝶,那個靠男人賞錢才能過活的妓女吧?」

  丁秋蝶沒有動怒,這種場子她不知見識過多少回了,她只是淡淡地看著這位嬌貴的董家千金。

  董小福覺得這樣的說話方式很是不對,大不尊重人了,人家丁姑娘可是個好人呢,「董小姐,丁姑娘是少爺請來的客人呢。」

  她才多久沒找這個小福的世而已,居然敢當面指責她的不是?!話毫不留情地掃了回去:「我現在不是在跟你說話,你插什麼嘴!」

  董小福只縮了一下,「丁姑娘是與少爺認識的,那意義對少爺來說是很不一般的,所以董姑娘怎能讓少爺為難呢。」

  「你——」董曉芙氣得以手指指向董小福,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個董小福不只敢插話,還這麼地會說話,且直打她最弱的點!不甘願地反駁道:「你這個丫頭是傻了嗎?我現在是在為你和我著想呢!這個丁秋蝶從以前和韓哥哥就有一段情,現在又讓她住了進來,那代表著什麼,難道你笨得都想不到嗎?就是要把她趕出去啊,不然你和我可是一點機會也沒有。」

  那天她休假,少爺沒有不理她,而且現在晚上也一切如常,表示少爺並沒真的討慶她,她還是可以待下來的,目前其它的她並不願意想太多,「丁姑娘她人很好,做人不可以這樣的。」

  「我還以為你這丫頭變聰明了呢,結果還不是傻的!你可知這個女人正一步步地在危害韓哥哥呢。」

  她聽不懂,也不願意相信,只覺得為了趕人,也不用如此說的,「丁姑娘不會是這種人。」

  「你天天都在外面,這個女人以前和韓哥哥的事如何又如何的,你總該有聽過的,最近在傳著什麼,她也該有聽到吧?」她覺得她好累喔,為了要趕走小福,本以為丁秋蝶可以擊退小福,結果丁秋蝶的威脅更大。

  以前的事,她當然有聽過,但那也只是因一個女人太愛一個男人所致,其實並沒有什麼錯的,現在再拿出來談,未免太不道德,「事情不都過去了嗎?」

  董曉芙驕傲地揚起下巴,「原來你什麼都沒有聽到喔,這也難怪,這種內情中的內情,你哪有可能會知情,我說的對不對啊,丁姑娘。」

  丁秋蝶的神色不變,「董姑娘,我回來之後,倒不知外面又傳了我什麼,聽你這麼說,我倒好奇了。」

  董曉芙盡是蔑視的眼神,「別裝了,再裝下去,就會更讓人瞧不起了。」

  這個董家小姐,怎麼不一次把話說清,盡把話說得愈來愈難聽了,「董小姐,你何不把話一次說個明白,結論如何,再來論個公斷。」

  「說來說去,你就是相信這個女人就對了,我跟你說,當年她說被污辱了,其實是抓奸在床,原本是要把韓哥哥騙回來,好演個苦肉計的,結果是情欲一發不可收拾,當場被抓個正著,而所說的脫辭罷了;一陣混亂過後,還故意把那人給放走了,後來還受到了報應,跟那個人分了。」

  這不過是傳言罷了,一個姑娘家被玷污已夠讓人傷心,外界居然還把事情扭曲成這樣,「董姑娘,我相信丁姑娘不是個會說謊的人,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相信那些造謠之人的話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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