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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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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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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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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發表於 2016-1-12 17:22:54 |只看該作者
第50章

  頂著眾人「熱情」的視線,阿寶灰溜溜地跟在蕭令殊身後走了,心裡有些後悔自己先前腦抽的舉動。也不知怎麼地,平時她喜歡不著痕跡地逗蕭令殊開口,只要蕭令殊說話,無論是長短,她都會附和一句,不著痕跡地鼓勵他多說話。

  於是,這種習慣之下,一個沒防備,就悲劇了。

  雖然嘴欠的是蕭令殊,但沒她附和,誰能知道「茶茶」是什麼東西?這下子他們夫妻倆將賢王齊王都得罪狠了。

  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

  其他的皇子們見蕭令殊走了,看了看太子夫妻,然後又望向怒目而視的齊王,賢王倒是維持著他慣常的表面風度,一副溫和友善的模樣,鬧不清他有沒有生氣,而且他素來有賢名,就算生氣也沒人看得出來,眾人皆道賢王涵養頗高,是個心胸豁達之人。

  「大家累了一早上,也回去吧。」太子說道。

  太子發話了,又累又餓的眾人也懶得多想了,皆帶著自己老婆出宮回府。

  眾人的情緒都不高,任誰長這麼大,被個喜歡坑兒子的父親當著所有人的面扒了你的面子裡子,又罰了你們一年的俸祿,都不會怎麼高興的。也不是在乎那麼點錢,要說俸祿被坑兒子的皇帝罰得最狠的還是晉王,因為他膽大包天地敢頂嘴,氣得正德帝差點要掀桌,於是被直接罰了三十年的俸祿,估計以後要老婆養了,除了太子外,所有皇子心裡皆是暗爽的。而讓他們不高興的,還是面子裡子都丟了的問題,可以說,他們這群天之驕子,生來身份高貴的皇子,這一生中從來沒有像昨天及今天這般丟臉過。

  按理說,婚禮上的鬧劇遮掩都來不及——就算當時有很多目擊者,但礙於出醜的是皇室,他們也不會沒眼力地將此事到處宣傳,幫忙一起遮掩都來不及了,所以他們當時都覺得,就算去請罪,也是關起門來的事情。

  可是以太子為首的皇子們都沒有想到,他們這個爹突然喜歡上坑起兒子來,硬生生地將他們晾在太和殿外,讓過往朝臣都目睹了他們的醜態,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父皇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嫌丟臉麼?兒子丟臉,他這老子的面上也無光吧?

  這是當時所有皇子們的想法,簡直被坑兒子的皇帝給坑得近段時間內面子都撿不回來了。也因為丟了面子,又揣測不明正德帝此舉之意,所以皇子們情緒都不高。

  回到太子府,太子妃親自拿了太醫開的活血消瘀的膏藥為太子塗抹額頭上的傷,有些不確定道:「昨兒臣妾到前院時,您被五弟安放在他旁邊的椅子上,也不知道您當時暈了多久,怎地五弟竟然不先為你找太醫瞧瞧,看著怪讓臣妾心疼的……」話中有些埋怨的味道,更多的是心疼擔憂。

  太子昨晚已經從隨從那裡聽說了他被砸暈後的事情,是以沒有詢問妻子,昨晚腦仁一直暈暈乎乎的,也來不及多想,現下聽到太子妃的埋怨,不禁怔了怔。不過怔忡過後,不禁失笑。

  「殿下笑什麼?」太子妃納悶道,她這通抱怨雖是心疼太子,可也有埋怨晉王不通人情之故。

  若是這話在今天之前聽到,太子免不了要多想一些,同樣也會怨埋兄弟不顧他安危,可是今兒在太和殿,他們父皇為昨晚的事情將蕭令殊一通好罵,蕭令殊也第一次在他們父皇面前說了那麼多話,讓他再一次意識到蕭令殊的想法觀念與眾不同。同樣的,也知道了在蕭令殊心裡,不致命的傷都不是傷,所以他當時根本不著急。

  如此,也讓太子回想起蕭令殊這些年經歷的事情,他這些年來大傷小傷不斷,幾次受了重傷,幾乎喪命,都是他趕去探望他,叮囑他好好養傷休息。而其他兄弟知道還好,不知道的話也懶得提起他,就算他十天半個月不露面,也不會有人好奇詢問,或者去打聽他發生什麼事情,更不用說他們那一直不肯正視蕭令殊的正德帝了。所以蕭令殊每次發生什麼事情,似乎從來沒有人正眼看過他,莫怪他會有那般奇葩的想法。

  所有人都錯怪他了。

  所以,太子今天突然明白蕭令殊的觀念後,根本生不起氣來。

  「沒事,五弟他只是……」

  只是什麼?太子妃盯著太子,見他說到一半便斷了,便知估計其中有什麼內幕,倒也沒有不識趣地逼問。

  *****

  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節,回到府裡,阿寶已經熱出一身汗了。

  在丫鬟的伺候下換下沉重的親王妃服飾,穿上寬鬆的居家服,洗淨臉上的油汗,白前恰好過來稟報午膳已經擺好了。

  阿寶原本沒什麼胃口的,不過一看,今天的主食中竟然有涼皮,不禁詫異地看了眼華媽媽。

  雁回站在一旁為他們布菜,笑道:「王爺、王妃,這涼麵是華媽媽根據王妃口述做的,這些天王妃胃口不高,說想吃涼麵,華媽媽便琢磨著試做了,奴婢們都嘗過了,和王妃說的口味極相符的。」

  蕭令殊沒說什麼,讓人盛了碗慢慢地吃起來。

  阿寶有些激動地看著這盤涼皮……嗯,應該涼麵,華媽媽說涼皮的名字怪怪的,硬要說是涼麵比較好聽,阿寶也隨她們了。華媽媽對琢磨吃食極有一套,阿寶不過口述一下她上輩子夏天吃的一道開胃小食,大概講了下做法,華媽媽就琢磨出來了。

  其實民間中也有這種類似涼皮的小食,雁然說她小時候未賣身進威遠侯府時就吃過,不過與阿寶記憶裡的相差甚遠,只能說是一種厚麵皮罷了,而且他們放的調味也十分簡單,不像這種的精細,將面皮切成條狀後,還放了配菜,如黃瓜絲、胡蘿蔔絲及香菜碎,再加些香油、少許糖、鹽、陳醋、芝麻醬等調料,最後撒上搗碎的花生米。

  阿寶嘗了一口,和記憶中的味道很相近,酸、香、鮮,實在是開胃,夏天吃最好不過了,不過仍是少了種東西,就是辣。

  突然有些想念辣椒了腫麼辦?這個時代還沒有辣椒呢……以前矯情地不喜歡吃辣,也只有幾道特定的食物才會嘗點辣,讓她成為家裡特殊的一份子,可是現在,回想那什麼酸菜魚、剁椒魚頭、宮保雞丁、酸辣粉……之類的食物,心裡的口水嘩啦啦地流著。

  「王妃怎麼了,不合胃口麼?」雁回奇怪地問道,剛才還眉開眼笑,突然間身上的愉快的氣息一收,有些沉鬱起來。

  「沒有,很合胃口,華媽媽辛苦了。」阿寶笑道,然後看向對面的男人,看他吃得慢,卻不影響食慾,便知道他也極是開胃的。

  吃飽喝足後,又歇了會兒,阿寶開始琢磨起這兩天的事情來,在見蕭令殊去找解神醫後,阿寶讓人將席遠叫過來。

  席遠到來後,隔著偏廳裡的屏風,給屏風後的阿寶恭敬地施了一禮,「不知王妃找屬下有何事?」

  「今日你陪王爺進宮,同我說說早上的事情。」

  席遠懂了,蕭令殊是個不愛說話的主兒,根本不可能會主動告訴王妃今兒在太和殿的事情,而席遠這個月來,也有些明白這位王妃的行事風格,有些事情她極能把握尺度,不會隨便插手自己不該做的事情,看起來性子有些綿軟,溫和中透著端正。

  席遠作為蕭令殊的貼身侍衛,今天自然也是他陪著一起進宮了,雖然他沒有進太和殿,但諸王受的懲罰他也是知道的。

  這次受到懲罰最重的估計就是蕭令殊了,太子及其他王被罰了一年的俸祿,齊王這個罪魁禍首也只是簡單地罰俸兼禁足一個月,而蕭令殊是被罰了三十年的俸祿不說,除了他親王的爵位還在,在大理寺及刑部掛的職位全被擼了,看起來就是個「閒」王了。

  阿寶有些錯愕,「怎地會罰得如此重?王爺又不是齊王,可沒有打架。」

  席遠嘴角一抽,昨日的婚宴,他們這些侍衛及隨從雖被安排在外頭,但有什麼事情只要叫一聲入了院子就能看到了,所以當時他也遠遠地看了一眼,自然看到其他皇子不是在打架就是被無辜牽連。按理說周圍伺候的下人隨從並不少,怎麼可能會沒有任何阻攔地任由幾位王爺被牽連受傷?那是因為蕭令殊這貨制止了!

  所以,這也是正德帝最為生氣的原因,特別是在蕭令殊說他們都欠打時,正德帝簡直要咆哮了,果然這個兒子冷酷無情,狠毒無比,竟然如此惡毒地看著他的兄弟被打得鼻青臉腫不讓人幫忙。再因蕭令殊用那種冷冷硬硬的語氣頂嘴時,向來絕對權威、說一不二的正德帝氣得差點要掀桌壓死這兒子了,是以自然罰得最凶了。

  席遠和阿寶都不知道今日在太和殿裡,蕭令殊讓他的父親及兄弟都認識到了他奇葩的三觀,思想歪得已經往變態方向發展了,每個人都被他氣得夠嗆,所以對他受到如此嚴重的懲罰,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該!

  對於被罰了三十年的俸祿,阿寶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雖然她的嫁妝足以維持王府的開銷,自己這輩子也能衣食無憂,可是——一個王爺沒有俸祿總覺得太那啥了,果然皇帝是個渣爹,太坑兒子了。

  阿寶在這兒埋怨著皇帝公爹坑兒子,其他人聽到這個懲罰後,也覺得皇帝罰得太重了,雖然親王不靠那麼點俸祿過日子,可是這是面子問題啊,而且還代表了帝寵啊,沒有帝寵沒有面子,以後這王府的經濟也會漸漸的敗落,當沒有適當收入時,蕭令殊可能真的要吃老婆本了,簡單地說,就是個吃軟飯的。

  *****

  「活該!」

  頂著一張青青紫紫的豬頭臉的齊王恨恨地說,說完又躺到貴妃椅上,由著新婚妻子溫柔地給他擦藥。

  昨天婚禮上的那一架,不僅他臉上傷勢慘重,身體也多處擦傷和瘀青,全身上下都痛,害得他覺得一定是有人趁機揍了他,止不定這個人就是他的五皇兄晉王。金璟玨雖然是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可是這是個傻子,即便有力氣砸人,可打架沒章法,只知拿東西砸人,能讓他傷到哪裡去?所以他堅決認為定然是有人趁他喝醉神智不清時,趁機揍了他。

  「表哥,沒有的事情。」金璟琋直接給了否定答案,「當時很多人都看著,晉王護著太子沒有出手,你暈過去後就被人抬回後院了,也沒有人敢對你不敬。」

  齊王嘴巴一撇,「哼,倒是一條忠心的狗,太子給了他什麼,這麼忠心護著他!」雖然語氣不忿,但也有些酸溜溜的,有些後悔當時晉王從冷宮出來後,進入上書房學習時,他帶著一群兄弟去欺負他。若是當時他先太子一步拉籠了他,估計現在他忠心的對象就是自己了。

  正想著,突然哎喲了一聲,一陣讓他頭皮發麻的刺痛傳來,痛得他失手打翻了小几上的茶盞。

  「表哥,對不起,我太用力了……」

  軟綿的蘿莉音響起,齊王齜牙裂嘴地看著一臉歉意的金璟琋,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看得他不禁心軟了,柔聲道:「沒事,你下次輕點。」

  金璟琋抿唇一笑,又低頭為他塗藥,那乖乖巧巧的模樣,讓他的心酥酥麻麻的,心癢癢的好想抱著蹂躪一翻。

  齊王不知道他這種心態是男人的一種夢幻蘿莉控。金璟琋長了張娃娃臉,五官也異於那些細眉瓜子臉的秀麗女子,臉蛋圓圓的,眼睛圓圓的,小鼻子小嘴巴,身形也是嬌小玲瓏,聲音更是軟軟糯糯的。平時端著金家女的端莊賢惠姿態,弱化了她的優勢,現在沒有外人在,這副萌萌的小女孩兒的模樣兒,竟然讓他覺得比那些成熟的女人更吸引他,心情蕩漾之下,抓住她肉乎乎的小嫩手,曖昧地摩挲著。

  「表哥,三哥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咬著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沒事,本王知道你平時與他感情好,昨天也是本王喝高了,不應該和他計較。」雖然提起金璟玨就氣悶,但又覺得和個傻子計較太丟份兒了,齊王只能捏著鼻子認了,還要在自己王妃面前大度,因為他知道金家兄妹的感情極好。

  金璟琋破涕而笑,軟綿綿的蘿莉音說:「我就知道表哥最好了~~」

  這種萌蘿莉再次萌煞了他,齊王不免想起自己小時候為何一見這小表就要娶她,他對這種幼女型的可愛女子根本無法拒絕,小時候的金璟琋也是這樣,萌萌的,軟軟的,小小的,可愛死了。

  心情蕩漾之下,齊王再也把持不住,將她拉到了自己身上,就要一逞獸欲補昨晚的洞房花燭夜時,突然嗷的一聲慘叫,渾身僵硬,冷汗涔涔。

  金璟琋驚慌地從他身上撐起身,小手不經意間按到他肋下一處撞傷,更疼得他臉色發白,說不出話來,嚇得金璟琋忙跳下榻,讓人去請太醫。

  齊王府一片雞飛狗跳。

  ******

  「老五活該!」

  賢王邊讓人幫他敷著青黑的眼窩,邊恨恨地低罵著。

  賢王妃坐在他旁邊,因懷有身孕,所以賢王沒讓她動手,不過為了表示她的關心,硬是沒去歇息,坐在旁邊看著。

  賢王妃看著躺在長榻上的丈夫,再看看那隻黑眼圈,心裡那位九五至尊的高大形象繼續幻滅,突然產生了一種荒謬的想法:上輩子完美到挑不出一絲毛病的賢王不會是裝出來的吧?

  「悅兒,你知道五弟口裡的『茶茶』是什麼東西?」賢王突然問道。

  賢王妃沉默了。

  她要怎麼告訴這位王爺,「茶茶」不是東西,而是一隻狗呢?還是晉王送給晉王妃解悶的狗?

  等知道真相後,賢王克制不住地直接踢翻了榻上的小桌,結果使得受傷的腿傷上加傷。

  賢王府也同樣雞飛狗跳。

  ******

  蕭令殊被如此重罰,所有人皆認為他一定會心裡不平衡,而太子已經想著要不要找個什麼由頭,給蕭令殊送些田產,免得他以後真的得靠妻子的嫁妝吃飯,太丟男人的臉面了。

  阿寶也覺得蕭令殊會難過——雖然他臉上看不出來,不過以已度人,親爹這麼對自己,沒有哪個人會受得了。所以阿寶這幾天十分地體貼他,不僅攪盡腦汁地陪他說話,晚上稍微縱容地讓他壓自己,筋疲力盡了才抗議,還讓廚房給他做好吃的東西——都是阿寶上輩子吃過的認為好吃的東西。

  舉例說,現在剛好是三伏天氣,一年中最熱的時期,這時候吃冰最好了。於是阿寶讓人去取了冰塊砸碎做了刨冰,水果刨冰、紅豆牛奶刨冰、八寶雪花刨冰、雞蛋布丁刨冰等等。

  以前阿寶在邊境時也折騰過這種東西,不過那地方資源有限,能做的品種不多,加上她那時做姑娘,老夫人不喜歡女孩子一門心思專研吃的,認為這樣不端莊,所以阿寶也不敢放開手腳,旁人吃什麼她就吃什麼。不過現在阿寶當家作主了,沒人管,可以可著勁兒的折騰,甚至連雙皮奶都被她折騰出來了。

  雙皮奶一出來,得到了王府裡所有人的喜愛,最喜愛的還是解神醫。

  解神醫最喜歡在雙皮奶上淋草莓汁,然後灑上煮得綿綿粉粉的甜豆,放在冰窯冰鎮過後,在大熱天來一碗,簡直是人間享受。在聽說這雙皮奶是阿寶想出來的消暑品後,並且還好心地詢問了丹參他的口味,讓廚子特地做了送過來給他,解神醫心裡無比感動,覺得阿寶這王妃心腸實在是太好了,卻命不好地嫁了個冷酷無情、狠毒陰險的男人,實在讓人噓唏不已。

  當然,他這話傳到蕭令殊耳裡後,第二天便病了。

  「病了?」阿寶愣愣的,問前來稟報的丹參,「要不要叫個大夫過來為他瞧瞧?」醫者不自醫嘛,這道理她懂的。

  丹參硬著頭皮道:「王妃,解神醫說只要王妃您管好王爺,他就沒事了。」

  「……」

  事後,阿寶從一臉想死的丹參那裡弄清楚瞭解神醫嘴欠被蕭令殊揍後,已經無話可說了,基於某種同情,阿寶讓廚子去做瞭解神醫愛吃的雙皮奶送去給他壓壓驚——算是美食收賣,讓他怨懟別那麼大,安生在王府裡待著,他們王府的福利很不錯,不僅包吃包住,將來還免費發送老婆一枚喲~~

  解神醫躺在床上,看著那碗冒著滋滋涼氣的雙皮奶,內流滿面:QAQ內傷太嚴重了,不宜食奶製品,與藥物相剋啊!!!!!!

  苦逼的解神醫看得到吃不到,而這邊,阿寶因為一朝翻身作主,在這大熱天氣天天歡樂吃刨冰,一個不小心,沒有注意到小日子來了,於是——悲劇了。

  「她怎麼了?」蕭令殊冷冷地問道。

  內傷還未痊癒的解神醫苦逼地看著粗暴地闖進他院子裡、將他從床上拎過來的男人,差點忍不住咆哮:他是傷患啊傷患啊!!而且還是被這惡毒的男人小心眼地揍傷的傷患啊啊啊!!

  事實上,想咆哮的還有阿寶:尼瑪小日子到了吃了冰導致腹疼傷不起啊!更傷不起的是有個啥都不懂的初哥拎著大夫過來單刀直入地尋問她為何腹疼!!!特麼的還是當著另一個男人的面啊啊啊!!!

  等解神醫開了藥離開後,蕭令殊坐在床前看著裝死的阿寶,直到阿寶再也無法裝死為止。

  「你又流血了,感覺怎麼樣?」蕭令殊難得開口問道。

  阿寶瞥了他一眼,心裡咆哮著能不能別提她每月必須要流血的事情?但面上還是溫順地回答道:「有些疼。」

  蕭令殊用溫熱的大手貼著她的腹部輕輕揉著,這動作十分溫情,讓阿寶心頭發軟。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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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發表於 2016-1-12 17:23:10 |只看該作者
第51章

  因為大姨媽凶殘來襲而受罪這種事情,阿寶已經很久未曾體驗過了!

  雖然也常聽說家裡的姐妹有些身體調理不好的話,小日子來時會疼痛受罪,可是阿寶一直健健康康的,每次小日子來時除了腰酸疲憊,愛睡了點兒,根本沒這麼疼過,真是大姨媽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啊!

  可能是阿寶疼得臉色發白的模樣太小白花了,於是蕭令殊從一早開始,一直陪在房裡,視線從未離開過她。

  阿寶:T^T為毛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她?很可怕啊,會讓她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啊!!

  也因為有蕭令殊這尊凶神忤在房裡,丫鬟們都不太敢進來,那可憐巴巴的模樣也讓阿寶覺得她們挺可憐的,便揮手讓她們在外間等候,叫到了再進來。更因為如此,華媽媽找不到機會嘮叨阿寶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之類的,算是逃過一劫。

  「王爺,薑糖水熬好了。」雁回沉穩的聲音響起。

  阿寶靠在美人榻上,背靠著柔軟的大迎枕,蕭令殊就坐在她身旁的位置看宗卷及私人信件,態度自然得根本不怕她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雁回端薑糖水進來,並未端到阿寶伸手可及的地方,而是直接放到蕭令殊身邊的小几上,無視了阿寶糾結的眼神,恭敬地退下去。

  解神醫開了一副止痛的藥,不過是藥三分毒,解神醫的意思是別吃太多藥,阿寶早上喝了一碗後,便改由喝薑糖水了。

  當然,阿寶討厭這種未處理過的薑味,其他用薑作配料煮出來的食物她倒不排斥。

  蕭令殊放下手中的藍色宗卷,伸手碰了碰碗沿,試探溫度,發現還有些熱。

  他的手指修長秀頎,骨節分明,是一雙藝術家的手,只是那手腹中有粗糙的繭子,手背上還有細碎的小疤痕,看模樣是日積月累下來的。只是……貴為皇子之尊,就算和人打架,也不會留下這樣細碎的傷痕吧。

  阿寶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抓著他的手翻來覆去地看著,等反應過來後,完全僵硬了,維持著捧著男人的手的深情姿勢,機械式地抬頭,就對上一雙平靜幽深的黑眸。大手的主人平平靜靜地看著她,由著她翻來覆去地審視著他的手,這種無聲的縱容——為毛覺得胃疼呢?

  阿寶呵呵地笑了聲,硬著頭皮道:「王爺的手……很漂亮,骨節分明。」看在她這麼狗腿的份上,就別計較了吧。

  蕭令殊似乎被阿寶這一舉動打開了什麼新世界大門,然後抓著她白晰柔軟的手相合,他的膚色只比她稍深一些,是一種淺白的顏色,卻仍是看起來像貴族的膚色。上天賜予了他極好的皮相,連肌膚也像貴公子般的柔澤。

  他摸了摸阿寶虎口處,發現這裡有些小繭,說道:「你使鞭?」

  「……在邊境時練過一些。」

  「很好。」

  很好?很好什麼啊,下文呢?!!

  下文就是,他執著她一隻手與她五指交纏親密相依,另一隻手冷酷無情地端著那碗讓阿寶無比厭惡的薑糖水過來,放到她唇邊,示意她該喝了。

  阿寶:>__<。。尼瑪就算知道他不會打老婆,但在這種眼神下,還是不由自主地要屈服啊啊啊!!

  堅難地就著他的手喝完那碗薑糖水後,阿寶額頭出了層細密的汗,感覺唇邊有殘留的薑糖水,正欲拿帕子試去,誰知一個黑影湊過來,然後——大家都懂的。

  阿寶風中凌亂了。

  蕭令殊默默地看著她一臉震驚模樣,默默地想著,為何六皇弟對宮女做這種事情時,那宮女滿臉通紅地倒入他懷裡,任他為所欲為,而他這麼做的時候,只換來一副震驚模樣?有點兒不是滋味……

  半晌,阿寶也知道自己表現得太沒見過世面了,趕忙輕咳一聲,說道:「王爺,天色就要暗了,您不去書房麼?」

  蕭令殊抖了抖被他重新拾起的宗卷,淡淡地道:「在這裡看也一樣。」

  「哦。」阿寶應了一聲,沒事可做,便托腮看著他冷凝的側臉,越看越滿意,這側臉的角度真好看。

  蕭令殊瞥了她一眼,大大方方地由她看著。

  一天時間就這般消磨掉了。

  第二日,阿寶感覺好多了,腹部只剩下隱隱有些作疼,倒沒有前一天那種絞痛了,欣喜得就想跑出門去放放風——然後被某個男人冷酷無情地震壓了她如此念頭。

  蕭令殊依然伴在她身旁,無論做什麼事,都讓她在視線之內,讓阿寶覺得自己彷彿被監視了——一定是錯覺。

  「不是錯覺!」解神醫給阿寶把脈,又一次嘴欠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這是監視犯人呢!我聽席遠說了,你這冷酷無情的傢伙,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你手上吃罪,你可別將那套處理敵人的手段放在王妃身上,她是個弱女子!」

  蕭令殊扶了扶手指上的板指。

  解神醫內傷還未痊癒,不過自打阿寶的雙皮奶攻略打動他後,解神醫對王府裡的事情也比較上心了——應該說他覺得阿寶是個好人,所以樂於親近,不用蕭令殊拎人,就自動地跑過來給阿寶按時請脈了。

  「別給我臉色看,本來就是嘛!忠言是逆耳的,但作為個有良心的醫者,還是告誡你一聲,你這種態度嚴重地影響到患者的心情了,心情不好,病就不會好……」

  聽著解神醫一陣嘮叨,阿寶有些黑線道:「解神醫,我這不是病。」

  秒懂了她話的解神醫:=口=!王妃為毛這麼說呢……好糾結!

  阿寶發現一個不小心自己漏嘴了,趕緊裝死。

  蕭令殊看了她一眼。

  解神醫給阿寶請了脈,叮囑她以後別在「特殊」時期吃冰的東西後,便機械地離開了。

  過了幾天,阿寶的身體完全沒事了,又活蹦亂跳了。

  然而,阿寶還沒蹦躂幾下,蕭令殊將她抱起悄悄在她身上嗅了下,發現沒有血腥味後,便拎著她往他的練功房行去。

  「做什麼?」阿寶摸不著頭腦地問。

  蕭令殊在練功房中那一排靠牆的兵器中拿出一條烏色的鞭子遞給她,說道:「練習。」

  阿寶:=口=!為毛她要練鞭子?她走的不是淑女路線麼?

  「你太弱了,經常鍛練對身體好。」蕭令殊摸摸她的頭,「解神醫說適當的鍛練對身體有好處,省得在床上容易暈厥。」他用一種「你真是太弱了」的表情看著她,顯然晚上某人的體力及承受能力不能讓他滿意。

  「……」

  所以覺得她對鞭子感興趣就選擇了讓她練習鞭子當作是鍛練身體麼?= =!為毛很想咆哮呢?!

  阿寶再一次對他的某種奇特的想法感到驚奇,更讓她驚奇的是,他竟然親自指點她鞭法,甚至手法頗為精妙,比她以前在邊境跟那些爽朗的大娘學的半桶水還要厲害。

  她不是走賢妻良母這條路線麼?為何賢妻良母還要學鞭法?這不科學啊親!

  練得滿身是汗了,阿寶氣喘吁吁地被蕭令殊抱到練功房後頭的澡堂裡,扒光光直接丟到澡池中洗白白,同樣他本人也跳了下去。這豪邁的作風又讓阿寶驚了,為了表示自己不是色女,非禮勿視,直接轉過身去,悄悄地挪到澡池的另一邊,自然很快就被人拽了去過。

  艱難的鴛鴦沐後,阿寶軟綿綿地任由他抱著自己離開練功房。仍是那種抱小孩子的姿勢,不過習慣了也挺舒服的,阿寶腦袋擱在他肩膀上,打了個哈欠,腦子有些懵,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貌似自言自語地問:「王爺為何對我這般好呢?」

  是的,蕭令殊可能不會風花雪月、甜言蜜語地哄她,更不會送什麼禮物討她歡心,甚至總是一副冷酷無情模樣,每每嚇得她不知所措。但是,他給了她最大限度的縱容,給了她生活細節中的體貼,沉默的,讓人心軟的體貼。她真的不明白,為何他在她面前的作法與流言如此相悖呢?

  其實他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更不是個思想正常的男人,連親人都會無視忽略,彷彿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正視。這也是為何無論流言如何慘烈,無論親爹如何忽視,無論被罰得多慘,無論處境多難堪,他從未動容過。

  開始時,阿寶也以為他會有些傷心的——畢竟正德帝這懲罰也太嚴重了,可是過了幾天,又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他完全未放在心上,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該睡就睡,甚至覺得可有可無,沒有任務,不用出門,他便像宅男一樣宅在家裡,宅在她身邊,自成自己的小世界。

  這樣的男人,有心麼?他到底怎麼想的?

  這是阿寶嫁給他後,琢磨了很久的問題。

  問完後,阿寶有些尷尬,醒了醒神看向已經暮色四合的天邊,那樣的暮色雖然會讓人感覺到惆悵,但也能很好地掩飾自己的心緒。

  就在阿寶以為他沒有聽見或者不會開口時,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說:「阿寶很好!」

  阿寶很好!

  簡單的四個字,讓阿寶有些受寵若驚,驚後又迷茫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哪裡好了,絞盡腦汁地回想自己從在驛站第一次遇見他到現在,未嫁他前躲他都來不及,嫁他後所有的行為也是恪守妻子的職責,完全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自然也不會有什麼讓人感動的地方。

  「我、我……」阿寶唾棄自己的結巴,可是,不知為何臉熱得厲害,甚至不敢看他,雙手攬住他的脖子,像個得了糖吃的小孩子一樣,歡喜地、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王爺也很好!」

  「嗯!」他將她抱緊,不客氣地收下了這句話。

  「……」

  由於下午運動一場,讓許久未運動過的阿寶難免有些疲累,時間一到,滾到床上就睡死了。

  蕭令殊坐在床邊,翻看著下屬送來的秘信,然後蹙著眉合上,想著可能要去江南一趟,不知怎麼地,就有些不捨起來。以前從來不會有這種情緒的……

  將信件收好後,蕭令殊去沖了個冷水澡,清清爽爽地上床,很快地,一具柔軟的身體自動滾到他懷裡,甚至手腳不規矩地蹭上他的身體,那軟綿綿的小手直接探進他的衣襟,扒著他清涼的肌膚,睡得更香了。

  他伸出一條胳膊墊在她腦後,將她往懷裡攬了攬,低低柔柔的聲音說:「阿寶確實很好……」

  她是第一個給他吃好吃的甜糕的人,第一個和他說話對他笑的人,確實很好!

  ******

  因為齊王婚禮上的鬧劇,使得所有的皇子被牽連,所以近來諸王們行事皆頗為小心,同時朝臣們也極少看到他們在宮裡走動,除了上朝,彷彿都自動縮在府裡修身養性去了。

  蕭令殊也是自動宅在家的一位,只不過他根本不是修身養性,而是整天黏著老婆吃喝玩樂,愜意得根本不像是被罰得最丟臉的一位皇子。

  這天早上,吃完早膳後,阿寶見蕭令殊往旁一坐,拿起一本《山河志》來打發時間,忍不住道:「王爺,臣妾今天給五公主和平王世子妃下了帖子,請她們過來品嚐冰花。」

  在這裡,不得不提一下阿寶先前在齊王婚禮上答應給兩位好姐妹下帖子請她們到府裡玩的事情,可誰想到齊王婚禮上會發生那些鬧劇,後來一系列的懲罰,阿寶擔心蕭令殊難過之類的,便又將時間推了推,可這都過了十多天了,阿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前為了讓蕭令殊開懷,折騰出這麼多新鮮的食物,讓身邊的人都有了口福,不由得想到了好姐妹及閨密們,又想起了讓她頭疼的某件事情,原本是想藉著分享美食的借口,分別給她們下帖子邀請她們過來的。誰知大姨媽凶殘來襲加上蕭令殊像監視犯人一樣日日晃在身邊,阿寶一直沒請成了。

  所以小日子過後,阿寶方給平王府及五公主府下了帖子。

  蕭令殊看了她一眼,這一眼令阿寶背脊發寒,怎麼有種自己做錯了事惹他生氣的不爭氣感覺呢?

  「不許多吃!」蕭令殊冷聲道。

  「絕對不會!」阿寶一臉發誓的表情。

  不怨蕭令殊會這般冷硬,實在是阿寶貪吃冰製品導致小日子來腹疼之事,解神醫叮囑以後要注意,阿寶自己還不以為意呢,蕭令殊便注意上了,所以平時也不准她多吃了,阿寶一下子從暴發戶的狀態恢復正常,也讓華媽媽及四個雁鬆了口氣,突然覺得,好像王爺能壓制住她們家姑娘偶爾的不著調,也挺好的。

  五公主和江凌薇應邀而來時,蕭令殊已經挪窩到書房裡去了,阿寶在四面通風的水閣中招待她們。

  水閣建在清玉池之上,正是荷花盛放的季節,池中蓮葉婷婷,蓮花探出碧玉間,分外可愛,池間的蓮葉間,偶有鯉魚悠哉而過,十分清閒。池上有風,風拂過一池碧荷,拂入水閣中,分外涼爽。

  水閣裡也被佈置了一翻,沒有死板的桌椅,地上鋪了涼席,赤腳踩上去,格外的清涼,旁邊有矮榻矮几,可坐可臥,矮几上擺滿了幾種吃食,有夏日的冰鎮瓜果,晶瑩剔透的冰塊堆在果盤外圍,切好的水果拼盤置於其中。除此之外,還有精美的瓷器盛裝著的冰沙及各種調料,兼雙皮奶。

  「來來來,一路辛苦了,先喝酸梅湯解渴,再喝碗雙皮奶。阿薇是草莓味的,酸甜可口,令芸是西瓜味的,清甜適宜。」阿寶招呼兩人坐下。

  江凌薇和五公主看了看桌上的東西,對那「雙皮奶」極是好奇,等嘗試過後,對那嫩滑的口感皆忍不住稱讚一翻。

  「這雙皮奶是怎麼做的?挺好吃的。」五公主問道。

  江凌薇唇角一挑,睨向阿寶,嗔笑道:「世人都以為晉王妃倒霉受牽連,以後這日子也不知怎番淒慘哩,可我瞧著,這日子滋潤極了,還可著盡兒地折騰起吃食來。過份的是,這麼久才叫咱們過來品嚐,分明是將咱們給忘在腦後了。」

  阿寶討饒道:「我哪敢啊,還不是先前發生了那些事情不好請你們過府來玩麼?後來身體又有些不適,便推到現在。」

  一聽說她身子不適,兩人馬上關心地詢問,阿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自己吃多了冰受罪的事情,得到兩人的鄙視,害她們白擔心了,原來是自作自受!

  待兩人品嚐了新食物後,阿寶將水閣裡伺候的丫鬟譴到外頭,這才正坐,對她們道:「這次叫你們來,也想告訴你們一件事情。」

  「關於我大姐姐和你妹妹的?」五公主肯定道。

  江凌薇捻了片切好的西瓜慢慢吃著,優雅自然,每咬一口彷彿丈量過一般,絲毫沒有漏出丁點西瓜汁水弄髒自己的手及唇瓣,這等功夫看得阿寶拜服,不愧是江仙女。

  「看什麼呢,快說,咱們聽著!」江凌薇嗔了她一眼,自然隨性的態度,也只有這兩人能看到,連她母親都未必得一見。

  阿寶和五公主相視一笑,並不介意她這種隨肆的態度。

  接下來,阿寶便將武皓為大公主駙馬養外室及孩子的事情說了,兩人聽罷,眉頭蹙了起來。

  「武烈真是好狗膽!」江凌薇說道。

  「武皓也是個渾的!」五公主評道。

  阿寶無奈地道:「我家六妹妹和武皓的婚禮就定在中秋過後,這婚事是悔不得的,就怕她嫁過去後,大公主因為這事情遷怒於六妹妹。」畢竟夫妻一體,說不定在大公心裡,都一樣該死。

  自從阿寶將那份資料送到二夫人手裡,一直未見威遠侯府有什麼動作,阿寶便知道二伯母他們必不會因為這事情就退婚了,估計婚禮還是如期舉辦的。可是,他們也擔心若大公主知道武皓幫他哥養外室和孩子,誰知道會不會遷怒他們小夫妻?

  「不必說,我大姐姐那脾氣是被父皇寵出來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遷怒是必須的!」五公主不愧是做人家姐妹的,毫不遲疑地道:「到時可能整個武家都要承受她的怒火,估計她一氣之下,連殺了大姐夫也不奇怪。」

  「……」

  阿寶和江凌薇互視一眼,兩人同時抿抿唇。

  五公主繼續道:「我上次聽說大姐姐不日從西北回來,聽說是為了武皓的婚禮,他們應該在中秋之前回來。武家若能在中秋之前,將那外室及孩子都處理了,不讓大姐姐知曉,就萬事太平了。」

  江凌薇撇嘴道:「大公主與武將軍成親十餘載,一直無所出,估計武將軍是捨不得那兩個孩子的。」心裡卻覺得武烈這人手段了得,竟然能在大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和女人生了兩孩子不被發覺。

  五公主冷笑道:「就算那兩個孩子是武將軍的孩子又如何?不過是庶出的。若他們想要家宅不寧,就可著勁兒地去挑戰大姐姐的脾氣吧。」

  討論得差不多後,阿寶捏捏鼻子道:「算了,這事還是看將軍府的態度。找你們來,主要是怕若是事情真發生了,一發不可收拾,到時你們也能幫忙去宮裡說說情。我是不會讓我家六妹妹受委屈的!」即便是大公主也不行!

  阿寶的未竟之意,五公主和江凌薇都聽出來了,五公主有些吃驚,江凌薇卻一副瞭然的模樣。不得不說,能和阿寶精神上契合的姑娘,也不是什麼好貨的。

  兩人待到午時方離去,阿寶直接將她們送到門口。

  送走兩人後,阿寶回到主院,雖然一路走蔭涼的地方,可是仍是熱出一身汗,感覺身上穿的衣服都有些沉重了。

  她剛回到房裡,便見蕭令殊坐在榻上等她。

  「王爺可用午膳了?」阿寶邊擦臉邊問道。

  蕭令殊看著她,起身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臉,說道:「明天咱們去京郊的莊子。」

  「誒?」阿寶有些吃驚,有些遲疑地問道:「現在……合適麼?」

  蕭令殊伸手將她發上的珠釵拿了下來,說道:「太子哥哥送的莊子中,有一處離京極近,只需一個時辰的車程。那裡涼爽。」

  他的話總是極為簡潔,沒有任何華麗的修飾,但聽在她耳裡,宛若天簌。阿寶高興得直接蹦過去抱住他,被他順勢摟住,差點戳瞎了幾個雁的眼睛。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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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 17:23:27 |只看該作者
第52章

  翌日一早,趁著太陽未升起之時,晉王府的車駕便出發了。

  雖然早晨起得早了點兒,但阿寶完全不覺得睏,精神熠熠地吹著清晨的涼風,心情格外舒暢。

  馬車駛出內城,往北城門行去,路過幾條街道,其中有一條名天街的街道上排列過去皆是賣早點的店舖攤子,雖然已經吃了早餐,但看到那些民間的各色小食,比不得在王府裡吃的精緻,但卻別有一番味道,也讓阿寶這吃貨的本質被激起來了,決定到了莊子後,想吃什麼就讓華媽媽去嘗試做做看。作為一個來自吃貨大國的人,她腦子裡有很多美食樣式,從南到北,從華夏到星條國……都數得出,就是不會做。

  「王妃想什麼呢?」雁回沉凝地問道,盯著身上又散發詭異氣場的某人。

  阿寶又看了眼已經漸遠的天街,一本正經道:「沒什麼,看百姓富足安樂,感到高興罷了。」

  「王妃有心了!」雁回恭維道,心裡懷疑先前那等詭異的氣場來源,絕逼是她們家王妃可能又開始想些不著調的東西了。

  馬車很快便出了城門,往北鳴山行去。

  別莊位於北鳴山山腳下,一條小河蜿蜒而過,可謂是依山傍水,環境優美。雖然別莊的面積比不得其他莊子,但能建在此地,距離京城又近,實屬不容易了,這原本是太子的產業之一,太子考查過後,覺得合適,便特地送給晉王作新婚禮物。阿寶知道這莊子的來源後,不得不讚了太子幾聲好哥哥。

  蕭令殊說車程一個時辰,那是在疾奔的情況下,因車上有女眷,車速平穩,所以當他們抵達莊子時,多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太陽已經升到中天了,天氣也熱了起來。

  別莊的管事帶著下人出來迎接,馬車直接駛進了別莊,在院前停下。

  雁回及雁聲等丫鬟先下馬車,然後撐著擋太陽的油布傘過來,扶了阿寶下馬車,將傘擋在她頭上,為她遮擋毒辣的陽光。

  別莊的管事姓林,他昨天已經得了消息,早早地將莊子收拾了一遍,主人只需入住就行了。

  「林管事,辛苦了。」阿寶溫聲說道。

  林管事雖然極力維持淡定,但可能是第一次直面某位氣場冷酷的王爺,雙腿有些發顫,急忙道:「不辛苦不辛苦!王爺王妃一路過來辛苦了,屋子已經著人收拾過了,請兩位主子先去歇息。」

  蕭令殊走過來接過雁聲手上的傘,無視眾人吃驚的目光,攜著阿寶的手進了正院。

  待梳洗一翻後,丫鬟奉上消暑的涼茶,坐在花廳裡,吹著山風,倒顯得十分涼爽,抬眼便能看到遠處起伏的山脈,一下子將那份夏日的躁熱驅除了。

  這時,林管事帶著他的妻子兒女過來給主子磕頭請安。

  等他們請安後,阿寶見蕭令殊沒有開口的意思,便由著自己的心意,先關心地詢問了林管事的工作,順便讚一聲辛苦了,然後又詢問了其他的問題。林管事小心地回答了,又為兩位主子介紹莊子的格局及各種產出,讓阿寶比較感興趣的是莊子裡的作物,這才知道原來府裡吃的大部分蔬菜瓜果等東西,皆是從北鳴山的莊子產出的,而莊子裡的作物大多是林管事的妻子兒女去伺弄的,並沒有完全交給佃農來幹。

  「你們自己會種?都種了什麼?」阿寶問道。這莊子是太子送的,上次見林管事也沒怎麼詢問,所以她也不清楚這莊子主要產什麼。當然,她也沒想到,莊子裡的農作物竟然是管事娘子親自去伺弄。

  想罷,阿寶不著痕跡地打量林管事,是個身形微發福的中年男人,周正白淨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看起來就是個能幹的。倒是林家娘子看起來黑黑瘦瘦的,實在不像個享福的管事娘子,反而像村裡的農婦。而且林管事的兒子女兒皆長得像母親,也是黑黑瘦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懾於蕭令殊的氣勢,皆嚇得像小兔子一樣垂著腦袋,不敢抬頭。

  林家娘子有些拘謹地笑道:「不怕王妃笑話,草民的父親以前是在地裡刨食的,草民小時候看了些,也學了點兒。閒時便也自己伺弄些疏菜瓜果自家人嘗嘗,後來隨著我家老爺被分到莊子上,草民閒不住也幫忙大伙去伺弄莊嫁。」

  等交談過後,阿寶發現林家娘子雖然看起來像個村婦,但林管事似乎極敬重她,並未因其樣貌不好看而有異心,兩個孩子也頗為懂事,皆是伺弄莊稼的好手,聽他們談起種田的事情,阿寶也聽得頗為有趣。

  「我娘種的菜可好吃了,種的瓜果都很甜,王妃一定喜歡的。」林家小娘子朝阿寶甜甜地笑著,黑瘦的小臉眨巴眨巴地看著她,讓阿寶覺得她有點像茶茶。

  許是阿寶看起來溫和可親,說話輕聲細語,美麗端莊,很快地便讓十二歲的小姑娘放開那點拘謹,語氣也輕快了幾分。

  阿寶又是一笑,讓雁回賞了小姑娘一盒點心,方讓林管事一家四口下去。

  等他們離開後,阿寶轉向旁邊慢慢地喝茶、仿若老僧坐定的男人道:「王爺,聽林管事之言,咱們府裡先前吃的瓜果蔬菜大多從這莊子裡出的,林管事倒是個能幹人。」

  蕭令殊轉頭看向她,淡淡點頭。

  阿寶再接再厲,「聽林管事說,等到八月份,莊子裡的瓜果都成熟了,那時莊子才好玩呢。臣妾先前也看了,種了好幾種水果呢。這莊子看起來不大,種的東西倒是挺多的,還有一塊西瓜地,林小娘子說地裡的西瓜都是沙瓤的,可甜了。」

  蕭令殊繼續點頭。

  「王爺,到時候咱們也去看看他們怎麼收成吧,也算是與民同樂,聽說地裡還有蚱蜢這些東西呢……」

  蕭令殊仍然點頭。

  「……」

  阿寶說不下去了,很想說,麻煩大哥你開開口應和幾聲啊,真的不會死的。

  就在阿寶絞盡腦汁地想讓蕭令殊開口時,白芷過來稟報午膳已經做好了,阿寶不得不閉嘴,讓人擺膳。

  晉王府的人少,這次來別莊阿寶幾乎將身邊的人帶過來了,當然,解神醫也順便捎帶過來了,阿寶是絕逼要給解神醫洗腦,讓他知道留在晉王府的福利有多好,打消他總想離開的念頭。

  午膳端上來後,阿寶一看,和府裡做的沒啥區別,因為廚子也跟著來了=。=!倒是食材上有了區別,而今天還多了份拍黃瓜這道涼菜,據說這黃瓜是剛從地裡摘的,水嫩嫩的,很是脆甜爽口。

  可能是來到別莊心情好,阿寶午膳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喜得華媽媽以為是拍黃瓜的功勞——因為阿寶將那一碟拍黃瓜給啃了。

  午膳過後,夫妻倆歇息半個時辰,然後起床看書練字,直到傍晚太陽沒那麼烈後,阿寶直接馬上拎著裙子要去逛別莊了。

  蕭令殊自然跟隨。

  席遠等侍衛丫鬟遠遠地跟在兩位主子身後,然後席遠等人看到他們那平時端莊賢惠又綿軟的王妃一個不小心踩到了石頭就要來個狗吃泥時,被旁邊的男人好心地拉住了手臂拖了回來。

  「王妃……怎麼了?」席遠有些遲疑地問,怎麼感覺到這個像個小姑娘一樣急急躁躁的姑娘和平時的畫風那麼不符。

  雁回一本正經道:「王妃沒怎麼啊?席侍衛何出此言?」

  「……」不知道他若說王妃今天活潑過頭了,這姑娘會不會咬他一口。

  礙於雁回姑娘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席遠識趣地沒開口,也跟著旁人一起悠然地欣瓽起別莊的景色來。

  阿寶在別莊溜溜躂達,結合了林管事先前的話,終於得了個肯定答案:這根本不是供給主人居住遊玩的別莊,而是專門提供給主人四季蔬菜瓜果的農莊!可憐林管事不知他們這些作主子的怎麼會突然想跑來農莊來避暑,而不是遠擇稍遠一些的別莊,卻不知道因為某位不理事的王爺覺得這離京比較近就選了此地。

  阿寶忍不住看了蕭令殊一眼,男人回以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

  阿寶:=__=!就算這位爺表現得再高深莫測,她都覺得不過是用來掩飾自己的無知罷了!

  為何這麼說呢,例如說阿寶看到不遠處的一片靠著院牆的籐蔓,被人用樹枝仔細地支撐著它的籐條枝葉,應該是一種食物,實在看不出是什麼又覺得眼熟,忍不住問旁邊的男人道:「王爺,那些是什麼?」

  蕭令殊高深莫測地看過去,然後再高深莫測地看著阿寶,直接召來別莊的小廝道:「告訴王妃那是什麼。」

  那小廝兩股顫顫地回答道:「王妃,這是山藥!」

  原來是山藥,怨不得那葉子長得這般眼熟,只是太久未見,竟然忘記了,上輩子的姥姥家的院子那一片靠牆的地方,也是隨便種了些山藥,以前看得習慣了,問了表姐才知道山藥的籐,可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呢,不由得勾起了些回憶。

  因為勾起一些回憶,阿寶心情不怎麼好了,拉著蕭令殊的手道:「王爺,回去吧,該用晚膳了。」

  蕭令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由著她拉著自己回去,然後反手握住她汗濕的手,滑膩膩的,卻沒放開。反而是阿寶有些窘迫了,很想先將手心的汗擦去,發現他握得極緊。

  晚上洗完澡後,雁回幫阿寶護理頭髮,發現她的頭髮髮尾有些開叉了,不由得道:「王妃,該修頭髮了。」

  阿寶抓了把頭髮到面前一看,確實到修頭髮了。說實在的,阿寶身處這時代,終於體會了什麼叫三千煩惱絲,並且為了護理它們,到了勞心勞神的程度,是她前輩子無法想像的。像以前,她讀書時覺得每天梳頭浪費時間又麻煩就剪個男生頭,後來上了大學女孩子們都講究了,就留了及背長髮,還特地去拉直,天氣涼爽時直接別了個發卡,讓它飄飄然地垂落身後,那時候覺得留得已經夠長了,自己也時常護理,可是來到這裡後才發現,那就是幾根毛,哪裡算得上護理。

  這年頭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所以頭髮也是萬萬不能隨便剪的,而且是越長越好,最多也只能修理一下髮尾的毛邊,而且修發的時候,還要看黃歷挑個吉日來修呢,極為講究。至少阿寶自己從小到大留了這一頭濃密的髮,從來沒有剪過,而且也被丫鬟們保養得極好,烏黑順滑,如絲綢般,真真是符合了那句「穿過你的黑髮我的手」。

  蕭令殊進來的時候,便見阿寶趴在桌子上翻黃歷,雁回雁聲兩個丫鬟站在一旁打扇。

  聽到聲音,阿寶見他進來,將黃歷捧起來,笑道:「王爺,臣妾正在挑選修髮的好日子呢,王爺的頭髮需要修麼?」

  蕭令殊坐到她身旁的位置,剛沐浴過後,一頭長髮垂披在身後,幾綹垂落在胸前,添了幾分柔軟,倒沒有白時裡的冷硬酷戾了。至少阿寶覺得,夜晚的蕭令殊總是讓她放鬆幾分,願意同他親近。

  這大概是一種朦朧美的心態罷。

  見他只是盯著自己,阿寶想了想,狗膽包天地抓了他一縷頭髮端看,然後一臉嚴肅地道:「王爺的頭髮也可以修一修了。」

  蕭令殊點頭,看阿寶折騰,將修髮的日子定在五日後。

  等她折騰完後,直接將她抱起,往屋裡行去,雁回雁聲等丫鬟也識趣地退下去,抿唇笑著將門掩上。

  ******

  別莊的日子很舒服,而且因為別莊倚山靠水,比起京城那個大蒸籠,實在是涼爽如初夏,讓阿寶住得極舒心,也沒有像以往的夏日那般因為苦夏,總是將自己折騰得瘦了一圈。

  當然,就算住得舒心,阿寶仍是隔幾天按時進宮給皇后請安,不免要起早一點兒趕路回京,其他的倒無事。

  皇后也知道晉王夫妻跑到郊外別莊去了,詢問了別莊的位置後,順便調侃了句,倒也沒說什麼。雖然說,正德帝剛罰完了皇子們,此時諸王應該夾緊尾巴好好表現的,以討正德帝歡心,但那些都與蕭令殊無關。反正又沒有罰他禁閉,且所有的職位都擼了,又不需要他做什麼,他住到莊子上也沒人說什麼,更不可能會自討無趣地去說他什麼,估計京裡所有的人都和皇后一樣的心情。

  不過,蕭令殊帶著老婆住到別莊去快活避暑這事,仍是有人羨慕嫉妒的。因為今年每個月連續有皇子成親,正德帝便沒有到皇莊避暑,使得全京城的官員們及皇親國戚們都沒有去,大家窩在京城這大蒸籠裡憋著,難免會熱得腦子有些拎不清。

  七公主便是腦子拎不清的一員。

  「五皇嫂真是快活,看來五皇兄也是個疼人的,竟然會為了五皇嫂特地到別莊避暑。」七公主怪聲怪氣地道。

  阿寶掀眼看了她一眼,笑道:「其實這事也怨我自己,要不是先前因為中暑病了一場,王爺也不會想到去別莊了。」毫不客氣地將大姨媽安到中暑上,阿寶心安理得。

  七公主有些驚訝地道:「五皇嫂這身體也太不好了,待在屋子裡好端端的怎麼會生病呢?」

  「天有不測風雲,它要生病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阿寶一臉無奈。

  「這病倒是病得好,也讓咱們看到五皇兄是個疼人的……」

  見七公主緊咬著晉王妃不放,在場諸人神色有些微妙,彷彿要人家說個五四三出來她才高興似的,也不知道晉王妃哪裡得罪她了。

  「小七這是想去別莊玩了?」皇后笑道,也打斷了七公主的咄咄逼人。

  七公主有些羞怒,「誰想去別莊了,不過是近日來太熱了,生怕母后和母妃被熱著……」

  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沒人插嘴。

  等離開鳳翔宮後,阿寶和五公主走在一塊,五公主低聲道:「我這七妹妹近來火氣大,無論她說什麼,你別放在心上。嗯,她的火氣來源於姑母家,你知道的。」

  阿寶瞬間回以秒懂的眼神,哪裡不知道,不過是想嫁周御,又被昌平長公主四兩撥千金地解決了,自然氣悶。七公主覺得,明明阿寶這個情敵已經解決了,為何她自己還是不能嫁給周御呢?被昌平長公主暗地裡拒絕多了,自然火氣大了,而阿寶又跑過來一副秀恩愛的模樣,自然撞到槍口上了。

  說來昌平長公主是極疼她一雙兒女的,恨不得都為他們打算好下半輩,所以無論是女兒還是兒子的終身大事皆挑得無比的嚴苛。被正德帝耍過後,昌平長公主知道鎮北將軍之女是不可能了,便轉移好目標,正在尋找中,不過再怎麼樣,昌平長公主是絕對瞧不上自家侄女的,她要找的是兒媳婦,可不是找位姑奶奶回來。

  阿寶心裡暗暗搖頭,也不知道七公主執著於周御什麼,雖然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可是再拖下去明顯也撿不了好。

  這般想著時,突然馬車停了,雁回忙問道:「阿鐵哥,怎麼了?」

  「雁回姑娘,好像是前方的車駕出了些問題。」

  阿寶撩開車窗看罷,恰好與一張望過來的俊容對個正著。

  是周御。

  溫潤如玉的貴公子朝阿寶點頭,那雙如玉的黑眸微微一彎,如同一彎明月投在黑夜的水面上,漣漪輕漾,月暈微晃,添了幾會朦朧的詩意,生生站在那裡,仿若皎皎白月光,是一種極致到令人難以忘記的風彩。

  才剛想著這人呢,就在這裡見著了,阿寶只能說一句:說曹操,曹操到!

  剛好是周御乘坐的馬車出了問題,卻不想被困在正中央,檔了別人的路。周御一臉歉意地看了眼阿寶,然後吩咐車伕及侍衛將馬車往旁邊推一推,讓旁的車駕過去。

  真是個體貼的好男人,莫怪七公主想要抓著不放。

  阿寶如此想著,同樣也想起了幾個月前自己在宮裡受了傷,周御托周瑾給她送來的藥,那時以為自己會和周御在一起,誰知轉眼正德帝就玩了這麼一手。嫁給蕭令殊後,阿寶就沒再想起過周御了,她雖然對周御的印象極好,但只是欣賞,也未到喜歡的程度,是以現下見到周御,除了有些尷尬外,卻沒其他感覺了。

  待車道讓出來後,阿寶也不客氣地讓車伕往旁邊騰出來的位置過去,路過周御的時候,對他的體貼讓路道了聲謝。

  「晉王妃客氣了。」溫潤的男聲說。

  連聲音都這麼令人舒服,配個急性子的也沒什麼,能包容急性子的壞脾氣。

  阿寶在感慨著,卻不知被她感慨的對象正怔怔地望著晉王府的車駕,直到身後響起了達達的馬蹄聲,周御一驚,回首便見到晉王帶著侍衛騎馬而來。

  「灰——」

  黑色的駿馬停下,蕭令殊看向周御,周御微微一驚,便含笑施禮道:「見過晉王。」

  蕭令殊盯著他半晌,突然道:「你該成親了。」

  周御:=口=!什麼意思?為毛傳說中不愛理人的晉王表哥突然跑過來和他說這個?

  等見到蕭令殊追上前面的馬車,然後直接進了馬車後,周御微微蹙了下眉頭,眼神晦澀複雜,很快便將那些懷疑壓下。

  比起周御的懷疑及驚訝,阿寶簡直是驚懼。

  「王、王爺,怎麼了?」阿寶小心翼翼地問著,忙慇勤地從小格子翻出一個杯子,給他倒了杯涼茶解渴,讓他別一身煞氣地盯著自己。即便知道他不打老婆,也會被那種血腥的煞氣給刺激得難受啊。

  蕭令殊接過的時候,順便也握住了她的手,沉默在看著她,這種沉默的目光讓阿寶實在是搞不懂他在想什麼。阿寶覺得,小說裡說的什麼可以從一個人的眼神看出他的所思所想,可是她和這位爺相處這麼久,從來沒讀懂過他的眼神,真是累覺不愛。

  蕭令殊將她的心虐了一遍後,方道:「明日是修髮的吉日,你幫本王修。」

  阿寶理所當然道:「自然是臣妾幫王爺修了!」

  蕭令殊:「……」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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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便進入了八月份。

  八月初六,是寧王成親的大好日子,同時也讓京中諸人暗暗繃緊了頭皮的日子,生怕這次的婚禮又是一齣鬧劇。當然,心懷忐忑的世家大臣們送禮過來祝賀時,敏感地發現寧王府的侍衛比當初齊王府的婚禮上多了一倍,且有些細心的還認出是禁衛軍時,突然都覺得安心了。

  一看就知道這手筆是出自正德帝,看來正德帝到底還是要面子的,雖然先前完全不給兒子們面子狠狠地訓斥了一頓,但這次的婚禮還是多派了侍衛,就生怕再有皇子喝醉不管不顧地先幹一架再說。

  當然,也因為寧王的婚禮,被禁足的齊王被放了出來參加婚禮,婚禮完後,繼續回齊王府去禁閉夠一個月。

  阿寶和江凌薇、五公主等人正坐在偏廳裡喝茶說話等待吉時呢,便聽到了丫鬟報告齊王妃到來的聲音,抬首看去,首先發現現場有大半的人和自己一樣,齊刷刷地望過去,讓阿寶一時間有些愣,等明白她們為何如此關注齊王妃時,心裡有些兒同情。

  當然,這點兒同情在金璟琋朝自己走來時,阿寶發覺是不必要的。

  金璟琋依然是大氣端莊的,一個月的時間讓她身上多了一種婦人的沉穩,少了些少女的清純,卻仍是高雅端莊,一舉一動,讓人挑不出丁點兒的毛病來。

  金璟琋溫和有禮地問候在場的諸人,等皆見過後,便走到阿寶身邊坐下,無視那些或好奇或幸災樂禍或同情憐憫的目光,使得那些人也無趣地收回了視線。

  阿寶能理解那些人的同情,畢竟金璟琋從成親那天的鬧劇到跟著丈夫一起禁閉齊王府,在旁人看來都是一場笑料,雖說她完全是無辜的,受到了熊丈夫的影響,可是作為一個女人,這境遇確實是值得可憐的,這種可憐同情的目光,比當初得知阿寶即將嫁給晉王還要嚴重。

  「五皇嫂,近來可好。」金璟琋自然地和阿寶打招呼,又和五公主及江凌薇問候。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覺得自己與金璟琋並沒有多熟悉,但好歹是妯娌了,阿寶也客氣地回應一聲。

  因為金璟琋的到來,阿寶不免客氣幾分,連帶的氣氛也有些微妙的變化。金璟琋卻彷彿沒有看到似的,言笑晏晏地與她們寒暄,微笑的時候,襯得一張娃娃臉十分可愛,像個小妹妹一樣,倒讓人不自由主地親近幾分。

  時間很快便過去,觀禮過後,女眷們自然去新房看新婦。當然,以太子妃為首的幾位王妃,悄悄地叮囑了自己的婢女,讓她們注意一下情況,這回堅決不能再出現鬧劇了。

  新房裡,新上任的寧王妃規規矩矩地坐在新床上,見到眾人進來,臉上有幾分羞澀,在一旁的嬤嬤的介紹下,一一認人。

  阿寶瞧了瞧,仍是日本花子妝,覺得這時代的新娘妝實在是太坑爹了,女孩子一輩子的事情,就這麼被可怕的妝容毀了。幸好洞房前可以將這新娘妝御下,不然也不知道新郎官對著這樣的臉,能不能做下去。當然,也因為這厚重的妝容,阿寶沒能瞧清楚新上任的寧王妃長什麼模樣。

  雖然不清楚寧王妃長什麼模樣,但寧王妃與自己說話時,倏然而變的眼神還是讓阿寶捕捉到,也知道她對自己似乎不太待見。阿寶很容易便知道是什麼原因,據聞寧王妃是個高傲的少女,先前寧王莫名的向正德帝求娶她的事情,誰人不知,寧王妃本來已經私下意定要嫁給寧王了,寧王卻突然來搞這麼一齣,寧王妃自然恨上了自己。

  阿寶覺得真心冤枉,見寧王妃不冷不熱的,也不湊上前去自討沒趣,說了幾句話便退到一旁。金璟琋朝阿寶笑了笑,對阿寶道:「原來我當時的妝容是這模樣的,看起來實在是……」

  「是不是像猴子屁股!」阿寶脫口而出。

  金璟琋:「……」

  五公主:「……」

  江凌薇抿唇一笑。

  其他人也發現了寧王妃對阿寶的態度,心裡皆有些明瞭,不過轉頭見阿寶與金璟琋低聲交談的模樣,然後想起當時同樣向正德帝求娶鎮北將軍之女的還有齊王呢,再看齊王妃溫和端正的態度,不由得感慨金家女果然明理曉事,將事情看得明白。

  婚禮平平靜靜地結束了,直到婚宴結束,各回各家時,眾人一直繃著的心終於放鬆下來,同時也有些失落,這婚禮也太正常了,怎麼沒發生點什麼事情呢?

  阿寶出了內院時,便見到等在前方不遠處的蕭令殊,朝在場的人告辭,稍微加快了腳步走過去。

  其他女眷默默地看著阿寶走向前方站在花木旁的男人,明明看起來冷冷淡淡的,甚至冷硬的神色讓人望而生畏,可是卻出乎意料之外地,跑到這兒等媳婦,讓人感到一種違和的同時,又有幾分羨慕,同時又有些詫異,總覺得晉王不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男人啊。

  正想著,前方一坨紫燦燦的東西滾了過來,等近了後,眾人才發現那不是什麼一坨紫燦燦的東西,而是穿著紫色錦袍的平王世子,那張被橫肉擠得看不清五官的臉在接近時,因為笑容,使得原本就像一條線的眼睛更瞇得看不清了。

  「阿薇,回家啦!」

  江凌薇也向在場的女眷們告辭,然後平靜地與那坨紫色胖子離去,不過在旁人眼裡,明顯是紫色胖子一直想湊過去,生生破壞了那副夕陽下美麗如仙的女子的畫風,好比黑白水墨所繪的美麗仕女圖旁多畫了一隻西方油畫形像的肥豬,畫風完全不搭不說,還讓人有種生生想將那頭破壞畫風的豬給抹殺的衝動。

  接著當賢王、齊王、金璟玨也親自過來接人時,其他人已經沒有任何的意外了。

  ******

  因明日還要進宮,阿寶和蕭令殊離開寧王府後,索性就直接回晉王府了,也省得明日要提前早起。

  這次婚禮正常得教人感動,阿寶自然也喜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歡歡喜喜地和蕭令殊回了晉王府。

  剛回到府時,許媽媽將威遠侯府的帖子送了過來。

  「大伯母明日要過來?有什麼事麼?」阿寶翻著帖子問道。

  許媽媽搖頭,說道:「這是今天一早威遠侯府送過來的,沒有說什麼,明日待王妃從宮裡回來後,便會過來。」

  阿寶第一時間想的便是李明鳳的婚事有變,不過很快地又搖頭否決了。若真是李明鳳的婚事有變,二伯母早就先過來了,哪裡用得著大伯母出面。應該是有其他事情罷。

  一時猜測不出後,阿寶索性也不想了,因為她也沒時間想,蕭令殊將她拎到練功房裡去練習鞭法了。

  其實比起鞭子,阿寶覺得自己更喜歡劍,仗劍江湖是每個武俠劇中毒的中二姑娘的俠女之夢,阿寶前輩子迷金庸古龍梁羽生的小說時,也中二了一回,雖然後來過了中二時期,但少年時期那種愚蠢的夢想還留著。

  只是她爹覺得女孩子耍鞭子最好看了,堅決不肯教她使劍,才在邊境那裡讓她學了些鞭法。而蕭令殊在知道她學過鞭子後,直接一捶定音讓她練習鞭法,面對自己老爹阿寶還有膽子撒嬌耍賴,面對這個男人時,阿寶現在還沒膽子同他撒嬌耍賴,所以只好乖乖地練著。

  八月的天氣仍是十分炎熱,應該在中秋過後天氣才會開始慢慢轉涼,所以練習完後,又是一身的汗。阿寶直接坐在地上,然後盤腿看蕭令殊練劍,她沒有什麼評鑒能力,但卻覺得蕭令殊劍舞得極好看,真的可以來段音樂配段劍舞了。

  想像了下她彈琴他舞劍的畫面後,阿寶滿臉黑線地將這種詭異的畫面拍出腦海。倒不是覺得不夠浪漫,就是太浪漫了,反而覺得詭異嘛。

  阿寶很快又糾結了,難道她和蕭令殊浪漫不起來?

  在她的糾結中,蕭令殊已經收了劍,然後將那柄寒光湛湛的長劍一甩,直接投到了兵器架上的劍鞘中,真是百分之百的命中率啊——阿寶歎服之。

  等蕭令殊走過來彎腰時,阿寶後知後覺地就要將不雅的坐姿板正時,他已經伸手將汗涔涔的她抱起,而在近距離之下,阿寶發現同樣是運動一場,人家汗都沒滴多少,反而她就像是從水裡打撈出來的,這差距咋這麼大呢?

  蕭令殊同樣將她抱到練功房後頭的澡堂裡,那裡已經擺好了沐浴的工具,屏風上還掛著乾淨的衣物。

  扒光光,洗白白。

  阿寶已經能面色如常地看著蕭令殊的上半身不臉紅了,至於人魚線下的那曖昧的地方,她還是沒好意思看,也沒好意思讓他看——其實如果是隔著屏幕看裸男的話,她絕對能面不改色地去YY。比起阿寶的害羞,蕭令殊大大方方的,很久以後,阿寶才從某位王爺那裡知道,就算是絕色美女在他面前脫光光,那也不過是坨白花花的肉罷了=口=!這悲劇的三觀!所以她白遮了麼?

  洗去一身的汗漬後,阿寶坐在澡堂的小杌子上瞇著眼睛有些昏昏欲睡,頭髮稍因為洗澡時不慎沾了些水漬,還濕潤著,然後被穿好衣服的男人拿了乾躁的毛巾過來握住她的頭髮擦拭。

  阿寶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臉驚嚇地看著他。

  「怎麼了?」蕭令殊皺著眉,似乎不明白她為何反應如此大。

  阿寶乾笑一聲,忙道,「王爺,這事臣妾自己來就行了,不必勞煩您。」第一次讓他幫自己擦頭髮,阿寶的心臟有些受不住,也都怪華媽媽嘮叨太多了,讓阿寶覺得讓他動手她罪大惡極。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得她有些忐忑地低下腦袋後,繼續將她頭髮上的水漬擦乾,然後面無表情地將毛巾丟了,再沉默地將她抱起離開,堅定得讓人無法拒絕。

  阿寶突然覺得,自己先前的反應有些傷人。

  天剛剛擦黑,阿寶其實也不怎麼累,頻頻探頭看著外面。

  剛才回來吃完晚飯後,蕭令殊就離開了,不會是生氣了吧?哎呀,不怪她多想,因以近段時間天天和他在一起,晚飯後兩個人在北鳴別莊裡還一起在菜地旁散步呢,這次他突然離開了,不免讓她覺得先前她的態度讓他生氣了。

  華媽媽欲言又止,然後看了看,示意雁回等丫鬟退到屋外,然後坐到阿寶面前的一張小杌子上,慈愛地看著她,說道:「姑娘,咱們女人啊,在家求的是父母的疼愛,出嫁後求的是丈夫的疼愛,這些都是女子立於不敗之地的根本。」

  阿寶一聽這話,就知道華媽媽要發揮她嘮叨的本事了,趕忙道:「華媽媽,我明白的。」

  華媽媽笑了笑,又道:「媽媽知道姑娘是個聰明的,可是姑娘太年輕了,不知道女人有時候並不是一味的順從就行了的。當然,對長輩父母,順從是孝順的表現,這無可厚非,可是嫁人後,夫妻之間卻不是一味的順從了。說句大膽的話,媽媽覺得王爺並不像外面的傳言那麼不堪,王爺雖然不愛說話管事,卻是在意姑娘。」

  隨著她的話,阿寶跟著點頭,她也覺得蕭令殊是在意自己的,雖然他從來不說,但時常抬首時就能看到他鎖住自己的視線,明白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自己。先前雖然尷尬過,可是習慣了後,也有那麼些許的赧然和甜蜜。

  「姑娘,感情的事情是平等的,不能只有一方一味的付出,只有雙方付出才能長久。」華媽媽語重心長地說,見阿寶一臉驚訝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姑娘莫驚,這些道理啊,還是老爺懷念夫人時告訴我的呢,老爺和夫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夫人去逝後,老爺一直未娶,也是老爺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無法忘記夫人。」

  「姑娘,王爺待姑娘是極好的,所以姑娘偶爾也可以和他撒撒嬌,說說自己的想法,不用一味的順從,女人的手段有很多,可是要牢牢地佔據一個男人的心,還需得自己經營。」

  在這一席話中,阿寶大開眼界,甚至覺得華媽媽此時並不像個規矩的古代婦人,而是現代的知心姐姐啊。阿寶很想說,她的順從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蕭令殊冷硬的表相下的心思,他也從來不說,她無法揣測,所以選擇了一種最安全的方式與他相處。而且,現在她也實在不敢做出和蕭令殊撒撒嬌這種事情啊!>__<。。

  感覺自己悲劇了的阿寶在華媽媽的教育下,最終還是聽進了她某些嘮叨,例如說,面對蕭令殊時,她不僅要順從他,偶爾還要表達一下自己對他的看重喜愛,而不是相敬如賓……

  被華媽媽這位深藏不漏的古代婦人教育過後,阿寶再次探起脖子等蕭令殊回來。

  *****

  席遠將幾封秘信擱在桌前,對正在沉思的男人道:「王爺,于飛在信上說,江南那邊已經佈局好了,就等王爺親自去主持了。」

  蕭令殊蹙眉,久久不語。

  席遠看了他一眼,又道:「還有,今天屬下收到西域那邊傳來的消息,西涼國有異動。」

  蕭令殊終於抬頭看他,席遠努力擠出笑容,讓自己的娃娃臉盡可能的討喜,「王爺放心,屬下叫人盯著呢。最多明年,西涼國才會派人到咱們大鄴來。」

  「繼續盯著!」

  「是!」

  蕭令殊看完了那幾封秘信後,抽出一張紙寫了一封信,將之秘封好,交給席遠:「讓人送至江南親自交給于飛。」

  席遠接了信,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道于飛你還是繼續在江南蹲著吧,主子明顯是陷在溫柔鄉里,不想走了。

  待席遠離開後,蕭令殊將信件燒了,一拂衣袖,離開了書房。

  回到了正院,蕭令殊便見像隻小狗一樣的女子正探頭看著,見到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趕忙迎了出來。似乎發現自己走得太急了,又裝模作樣地將步子調為標準備的蓮步,就像那些世家貴女一般,行不露足,踱不過寸,讓人挑這出丁點的不是來。

  真是愛裝模作樣!可是卻很可愛!

  阿寶迎過來,主動拉住他的手,咬了咬唇,硬著頭皮道:「王爺回來了,累不累,可要喝銀耳蓮子羹?」

  「嗯。」

  聽到這應聲,阿寶馬上將冰鎮得微涼的銀耳蓮子羹盛了一碗給他,自己也盛了半碗陪他一起喝,有人陪著吃東西才香。

  寂靜的夜中,只有他們兩人,丫鬟候在外面,一切都是阿寶自己動手。

  「王爺,這銀耳蓮子羹好喝麼?」

  「嗯。」

  「是臣妾自己親手做的……呃,丫鬟幫忙看火。王爺若愛喝,下回臣妾再親自做。」

  「嗯。」

  聽出他聲音裡微微上揚的音調,阿寶心中也頗為歡喜,然後大著膽子將狗爪伸過去,又拉著他的手,腦子裡回想著那些狗血偶像劇裡女主角和男主角撒嬌的情景,然後有些黑線地發現,為毛她記憶裡的言情偶像劇裡只有女主角和男主角撒潑的戲,沒有撒嬌的戲呢?這不科學啊!難道要她和他撒潑?得,她怕他會一掌劈死她!

  雖然阿寶沒有撒嬌成,不過蕭令殊回握了她的狗爪子,仍是讓她激動了,覺得自己應該再接再厲。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夜色太美好,或者都是月亮惹的禍,滾床單的時候,看著壓在她身上玉面微紅的美男,一個情慾薰心,竟然直接湊過去含住他的唇,然後主動伸出舌頭吸吮著他的氣息。

  嗯,今晚他擦牙的青鹽裡摻了薄荷,清清涼涼的。

  阿寶再次為蕭令殊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

  今天要進宮,所以一大早的阿寶堅難地掙扎著醒了,一醒來就努力拍著堵著她嘴橫掃的男人,心裡後悔自己昨晚的情欲薰心,不該教會他怎麼接吻的。

  蕭令殊將她啃夠了,才慢吞吞地起床,去穿衣服。

  端著洗漱工具進來的幾個雁明顯發現了阿寶紅腫的唇,不禁有些奇怪,阿寶木然著臉,感覺嘴唇都麻了,心裡再一次後悔。

  比起阿寶今日要進宮不得不一大早地忙碌著,蕭令殊真是個閒人,他成了「閒」王後,上不上朝都無所謂了,就算是進宮,也是直接去東宮找太子,根本當太和殿那位不存在,實在是勇氣可嘉。

  用過早膳後,兩人便出門了。

  阿寶直接去後宮,蕭令殊去東宮。

  鳳翔宮裡,美人如雲,阿寶給皇后請安後,便自動坐到五公主那兒,順便回頭朝六公主、七公主笑了笑。

  六公主淡然不失友好地回以一笑,七公主神色有些憔悴,木愣愣地發呆,根本對阿寶視而不見。

  在等待的過程中,一堆女人又聚在一起聊天,除了聊衣服首飾外,便是聊孩子了,阿寶被皇后看了好幾次肚子,然後某人一臉正經狀當作沒發現。其他人發現皇后的視線,眼裡透著某種信息——哎呀成親兩個月了,還沒有消息很正常啦,希望以後都沒消息才好呢。阿寶同樣當作沒看到。

  很快地,便到了寧王帶新婦來見禮敬茶的時間了。

  比起上回金璟琋孤伶伶地過來,這回得寧王陪同的寧王妃幸福滿點,還特地示威地看了金璟琋一眼,順便不著痕跡地瞪了阿寶一眼。

  寧王妃是個長相明艷的女子,眉宇間透著一種被嬌寵出來的驕傲,開口說話時讓人感覺到這是個直率爽利的姑娘,不會和人玩彎彎繞繞那套,喜歡直著來,或者說手段比較粗暴。所以,她在第一天見夫家的妯娌時,明明確確地表示了她對阿寶的不喜。

  「五皇嫂真是個美人兒,怨不得先前那麼多人家惦記,幸好有父皇賜婚,不然估計鎮北將軍挑女婿也要挑花眼了。」寧王妃笑得十分明媚地道。

  這話說得直白,看似讚美,卻擺明著諷刺,端看旁人怎麼體會這話中之意了。

  阿寶皮笑肉不笑地道:「七弟妹真是個爽快人。」

  「哪裡,剛才母后還讚我是個爽利的,有話直說呢。」寧王妃一臉嬌羞地說。

  皇后躺槍了,暗暗皺了皺眉頭,看了戚貴妃一眼。

  等臨近午時,眾人方拜別皇后,紛紛離開。

  蕭令殊已經在宮門前等著,阿寶見狀,微微加快了速度走過去。而這時,賢王夫妻、寧王夫妻也到了宮門,看到蕭令殊時十分驚訝,不過略一想便知道蕭令殊進宮來找太子的,絕對不會去找正德帝。

  「這是五皇兄吧!」寧王妃拉著寧王的手問道,無形中向眾人秀著恩愛。

  寧王溫和地笑著朝新婚妻子點頭。

  寧王妃笑瞇瞇地說,「五皇兄和五皇嫂果然相配,怨不得父皇會專門為你們賜婚呢。」

  此話一出,賢王、寧王的臉色都有些異樣,很快便恢復正常。阿寶心裡實在是想抽這姑娘一頓,你老公自己想要找個有勢力又得聖寵的岳家關她什麼事情,又不是她趕著讓他去求娶的!男人的錯何必怪到女人身上呢?

  蕭令殊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冷硬道:「口不對心,聒噪之婦!七弟應當慎重!」

  眾人:「……」如此直白真的大丈夫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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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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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 17:24:00 |只看該作者
第54章

  馬車車簾放下時,阿寶還能看到賢王夫妻沉凝的臉色,還有寧王妃幾欲噴火的眼神,心情略複雜——好吧,應該誠實地說,這種心情就像是炎炎夏日中吃到刨冰的感覺,實在是倍兒爽啊。

  轉過頭來,看向和她一樣爬到馬車裡享受車裡冷空氣——角落裡放了冰盆子——的男人,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恐怕根本不在意自己剛才說了多毒的話吧。對於蕭令殊會開口,阿寶是意外的,意外過後,忍不住給他點無數個贊。她不是泥人,被幾次三番的挑刺也會生氣的,只是有些話她說不得,免得真的應了寧王妃的語言陷阱,而作為她丈夫的蕭令殊說出來,那就是對她的一種維護了。

  阿寶笑瞇瞇地道:「王爺,北鳴山的莊子裡的葡萄就要成熟了,到時臣妾給您釀葡萄酒吧,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語氣中不禁有些討好諂媚。

  蕭令殊應了聲,然後低眸看她以為他不注意地一點一點地蹭過來,看了會兒,嫌她蹭得太慢了,乾脆直接展臂將她拎了過來,放到身邊,然後握著她的狗爪子。

  阿寶臉上微熱,但仍是厚著臉皮朝他露出自認為最美的笑容——同樣是對著鏡子練習了很久,打算將自己美美的一面呈現給他。而蕭令殊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但阿寶仍是從那種氣場中感覺到他的放鬆,放大膽地將身體挨著他的肩膀。

  哎,板著腰坐了一個早上,還要提高精神應付一堆別有用心的女人,也挺累的,這樣靠著挺好。

  於是,不大的馬車裡,一種略顯甜蜜的氣息瀰漫,兩人都很滿意。

  阿寶回到府裡時是笑瞇瞇的,午膳的時候也是笑瞇瞇的,直到下人過來稟報威遠侯夫人和趙夫人登門拜訪,方將笑容壓下,讓人先帶她們到偏廳喝茶,她稍會再過去。

  因為這出乎意料之外的「趙夫人」,終於讓阿寶滿身洋溢的粉紅泡泡壓下,經由丫鬟提醒,才知道這「趙夫人」是她那剛舉家回京的大姑姑。阿寶奇怪地道:「昨兒不是說是大伯母來麼,怎麼這大姑姑也來了?」

  昨天接到威遠府的帖子,可沒有說大姑姑李秀媛也來,阿寶直覺這大姑姑無事不登三寶殿。在她的記憶裡,她在回老家過年時見過這位大姑姑一次,真是個……難以用語言描述的人,反正就是眼界頗高,當時她一個小女孩兒根本沒那份量入她的眼,甚至見面禮也是姐妹中最薄的,估計那時她爹跑到邊境去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兵,大姑姑也以為她這輩子娘早死爹不著調,沒啥大出息了,所以根本不需要用正眼看吧。

  丫鬟自然是不知的,阿寶回去換了身見客的衣服,方帶著丫鬟往偏廳去。

  *****

  偏廳裡,晉王府的丫鬟上了茶點後,便安靜地退到一旁侍立著。

  李秀媛端著印青花色的茶盞,用蓋子輕輕地刮著杯子裡舒展的茶葉,輕輕地抿了一口,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來,心道侄女雖然有福份,但誰人不知她嫁了個最不受寵的王爺,連她進這晉王府後沿途走來所見之景色,中規中矩的,還沒有威遠侯府的精緻呢,連這茶也不是進貢的,不由心裡有些失望。

  威遠侯夫人低頭喝茶,眼角餘光瞄見小姑子李秀媛臉上一閃而逝的神色,心中搖頭,然後又歎了口氣,只希望待會這位小姑不要擺長輩的譜,阿寶看著溫和柔軟,似乎極好拿捏,其實內有主意,如今她成了王妃,就算是她們這些長輩,也得敬她幾分。

  正想著,便見穿著淺黃色紗裙、髮上簪著明珠流蘇髮釵的女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走進來,那曳地而過的紗裙,長長的滑落在頰邊的明珠流蘇,襯得她秀致的臉蛋彷彿明珠生暈一般,無限美好。

  威遠侯夫人和李秀媛皆起身迎接,雖然是長輩,但尊卑有別,王妃的品級比她們高,李秀媛再不願意,也得做足了樣子。

  阿寶忙上前扶住威遠侯夫人,轉頭對李秀媛道:「大伯母和大姑姑不必多禮。」

  李秀媛勉強一笑,邁過了心中的那坎,發現自己要坦然面對這個從未注意的侄女雖然困難了點兒,但要表現得自然些還是比較容易的。

  威遠侯夫人暗中端詳阿寶,發現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這侄女似乎已不像曾經溫和得彷彿誰都能處得來的小姑娘了,添了些王妃的威儀,含笑的面容少了幾分軟綿,漸漸地在蛻變中。雖說嫁的是不受寵的皇子,但那也是親王妃,容不得忽視。

  互相寒暄過後,阿寶方道:「很久不見大伯母和姑姑了,家裡的幾位姐妹還好吧?上次見了紫卿表妹,是個伶俐的,我看了很喜歡呢。」

  李秀媛笑道:「她就是模樣兒還行,但那脾氣還是有些小孩子的調皮氣呢,以後還望你這作姐姐的說說她。哎,說來你大姑姑我只有易陽紫卿兩個討債的,這心裡呀,不知為他們愁了多少心思,傷了多少腦筋。以前咱們在外地,她沒法子和你們姐妹們親近,沒有同齡人玩耍,養得這脾氣有些兒嬌,這次回來了,還望你們姐妹間有空多走動走動,也去尋她過府來玩啊……」

  彷彿打開了話匣子,辟哩吧啦就是一連串的話,都不帶喝點水補充水份的,阿寶臉上雖然仍帶著笑,但心裡已經僵硬了,偷偷瞄了眼大伯母,發現她眼裡有些無奈,但面上一副十分Hold得住的模樣,不愧是和老夫人相處了二十餘年的李家大媳婦,表面功夫十分了得。

  李秀媛將一雙兒女都說了個遍,然後藉著這話題,終於轉入了正題:「你不知道,回京那天,在城外紫丫頭乘坐的馬車不慎撞到了幾個有身份的紈褲子弟,他們也真是過份的,自己騎馬沒看路,撞到了反而怨怪咱們,若不是侍衛護著,你表妹的馬車差點都讓他們闖進去了。你姑父和易陽表哥提前進京裡安排了,沒有個男人在,一時間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恰巧昌平長公主府的少爺騎馬經過,得他出面幫助,才歇了事兒,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他才好。當時我下車見了他一面,這一瞧覺得實在了不起,真是越看越覺得這位公子是個明理又尊貴的,不愧是昌平長公主府的……」

  接著,又是辟哩吧啦地一堆誇讚周御的話,聽得阿寶眉頭微跳,總覺得大姑姑這模樣怎麼那麼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呢?

  接下來,李秀媛提出的要求證明了那些並不是錯覺。

  阿寶覺得口很乾,有些艱難地道:「大姑姑,您的意思是,讓我去與昌平長公主說情,為表妹和周御公子說親?」

  說著,阿寶看了威遠侯夫人一眼,卻見她一副老僧坐定絕不開口的模樣,但知道威遠侯夫人是事先知道這事情了,說不定大伯母是不得已被拉過來一起作說客的,只是知道這事情實在是不好開口,所以這會兒直接裝死,打死不開口。卻是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祖母的意思。還是祖母也覺得這事情不可能成,又被女兒哭得煩,才打發她過來煩自己?

  李秀媛笑瞇瞇地點頭,「是的,你現在已是蕭家的媳婦,那昌平長公主也算是你的姑母了,雖然這事情你一個作晚輩的不好開口,但我想了想,實在是沒人選了,只好抹了這臉皮找上你了。哎,我瞧那周御公子,是個不可多得的良人,當時也是他挺身而出為我紫丫頭解決麻煩,有家勢有才華又是個懂體貼人的,想來當時他那般出面,對紫丫頭應該也有些好感的……」

  阿寶和威遠侯夫人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有一瞬間懷疑起她的腦子構成來,不知道她腦子裡想的是什麼,更懷疑的是,她真的是老夫人生的麼?怎麼可以自以為是成這樣?蠢成這樣?

  「大姑姑!」阿寶打斷她的話,委婉地道:「我聽昌平長公主說了,周御公子的親事她是要好好考慮的,而且,七公主也屬意周御公子,實在不是侄女不想幫您……」

  李秀媛驚訝道:「聽說七公主脾性不怎麼好,昌平長公主可不願意娶這樣的兒媳婦,大家都這麼說呢。」

  「……」到底是誰說的?

  「昌平長公主是何等人物,她絕對不會找出身如此高貴的兒媳婦回來受罪,所以絕對不會答應讓周御公子娶宮裡出來的公主的,依我看啊,她想要低娶呢,我的紫丫頭是極好的,不說長相,就說性情吧,天真爛漫,又孝順長輩,配周御公子極好……明錦啊,這事你可得幫幫你姑姑,你表妹、表哥、姑父的未來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姑姑這輩子就要靠你了。」

  「……」

  阿寶再次見識到她這位姑母的能說會道,簡直無語之極。而且,她是出嫁了的侄女,到底要靠她什麼啊?

  「明錦,你就幫你表妹這一回吧,姑母就求你了,我就紫丫頭這麼個女兒,自然希望她過得好。也不用麻煩你什麼,只要你去與昌平長公主說一聲,讓她見見紫丫頭……」

  眼見李秀媛已經搬出長輩架子來了,阿寶終於忍不住道:「姑母,請恕侄女無能為力!」

  「……」

  這會兒輪到李秀媛消聲了,張口結舌地看著阿寶,似乎不願意相信她會如此乾脆利索地拒絕。事實上,來這裡之前,她也作過了功課,詢問了家裡的人這侄女的脾氣,知道是個乖巧懂事孝順的,長輩提出的要求從來不會拒絕,怎麼到了她這裡,卻遭到拒絕了呢?難道……她瞧不起自己這個姑母的?

  這麼一想,李秀媛臉色也不太好,她的丈夫才幹平平,外放二十幾年,還是靠了妻子娘家幫忙才得以遷回京在六部謀了個閒職,這一輩子可能就這樣了,連帶的她這作妻子的也在京中沒什麼臉面,比當初她當姑娘時差多了,心裡也不是不後悔自己當初為何就瞎了眼一定要嫁他,可是那些都成了事實,她現在只能為兒女謀門好親事,盡量讓他們後半輩子富貴鄉里過。

  雖然生氣,到底不願意得罪這侄女,李秀媛看向威遠侯夫人,示意她當說客。

  威遠侯夫人有些為難地看著阿寶,開口道:「阿寶,你瞧……」

  阿寶心中一歎,心知這位大伯母不願意得罪小姑子免得遭老夫人厭棄,想到幾位姐妹,便道:「大伯母,您時常與京中眾位夫人聊天,您也知道昌平長公主對周御公子的重視,連父皇都無法隨便為周御公子指賜,您覺得我一個作晚輩的,能去和她提麼?若她真的看中表妹還好,若她早有安排,這麼一提,彼此尷尬,不是讓她心裡惱我麼?」

  威遠侯夫人順勢點頭,「確實是這個理!」

  李秀媛沉著臉,來回看向阿寶和威遠侯夫人,然後氣道:「好好好,你們都不樂意,不樂意就算了!!」原本想說些惡話,到底記得阿寶的身份,只能沉著臉,倏地站起身離開。

  威遠侯夫人忙要起身,被阿寶叫住了。

  阿寶叫一個丫鬟送氣沖沖離開的李秀媛,對威遠侯夫人道:「大伯母,難得您來看我,再坐會兒和我說說話吧。」

  威遠侯夫人只得坐回去,對阿寶歎道:「哎,你這般拒絕她,她回去又要尋你祖母哭了。說實在的,老夫人是個明事理的,但她也疼愛你姑姑,若你姑姑在她面前哭多了,老夫人難免不會因為心疼而順了她的意,到時你……」依老夫人對阿寶那種不待見的心態,估計為難她好過為難自己女兒。

  阿寶笑了笑,低首抿了口茶,然後讓偏廳裡的丫鬟都出去後,方道:「大伯母,到時祖母若要為姑姑的事情惱我,就讓她老人家惱吧,因為有些事情我也無能為力,王爺已經遭父皇厭棄了,我們不好再和昌平長公主交惡,不然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威遠侯夫人一副理解的表情,心裡卻腹誹道,晉王似乎從來沒得正德帝正眼過,厭不厭棄都無所謂吧?

  等作好了威遠侯夫人的思想工作,阿寶話題一轉,問道:「六妹妹的婚禮準備得怎麼樣了?」

  威遠侯夫人似乎有些驚訝她會如此問,很快便明白了什麼,慎重道:「有你二伯母在,自不會有差錯的。」

  阿寶看了看威遠侯夫人,又道:「大伯母,您也別騙我了,忠武將軍府之事,我也是知道的,我想問下,你們是怎麼想的?若是一切順利,到時我也去給六妹妹添妝。」

  威遠侯夫人終於知道這侄女不是個好唬弄的,也確信了這丫頭從小到大都在裝乖呢,瞧現在腰板直了,該拒絕的時候也能乾淨利索地拒絕,沒有像以前那般打著馬虎眼兒,還將自己放在不得已的位置上,真真是長進了。

  「哎,說實在的,武皓那孩子真是不該沾手這種事情,若是讓大公主知道,遷怒下來,連我們府裡也討不了好,畢竟咱們與忠武將軍府也算是姻親了。不過幸好忠武將軍府的老太君是個明理的,咱們老夫人私下將那外室的事情同她說了,過了幾天,那外室和孩子都被送出京了,聽說是安置在莊子裡呢。只要這事瞞著大公主,就不會有事的!」

  阿寶消化完這事後,長長地歎了口氣,覺得這可能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威遠侯府是絕對不可能因此退了這門親事的。不過,怎麼總有一種將來東窗事發,大家都一起倒霉的趕腳?應該沒有這麼烏鴉嘴吧?

  待送走威遠侯夫人後,阿寶回了房,便見蕭令殊已經從書房回來了,發現她進來,抬頭看她。

  「王爺。」阿寶已經不太怕那種冷戾的眼神了,還能蹭過去,狗腿地道:「晚餐有什麼想吃的,臣妾提前去讓人做。」暗搓搓地想著,她要不要去露上兩手,好讓他感動感動呢?

  蕭令殊用手支著頰,難得開口道:「葡萄酒!」

  「……得去莊子裡摘了葡萄再弄呢。」阿寶糾結地道。

  男人點頭:「太陽下山後就去莊子!」

  「……」這麼猴急做什麼?

  而猴急的男人見阿寶無所事事,直接起身,拎了她往練功房行去,然後阿寶知道自己今天估計又要累得被他抱回房了。話說,為毛他最近操練她操練得這般嚴厲?難道他想培養出個耍鞭子的女王來?這真心不是情趣啊!=口=!

  ******

  在莊子裡住了幾天,很快又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了。

  中秋節宮裡有家宴,所有的皇室子女必須進宮與宴,算是大團圓的日子罷。

  離開莊子回京的時候,阿寶心裡鬆了口氣,萬分地恨自己為毛先前嘴欠,竟然告訴蕭令殊要親手釀葡萄酒給他品嚐這種事情,使得蕭令殊天天拖著她往莊子裡的那一片葡萄籐下逛,天天用眼神詢問她,葡萄幾時可以摘下來釀成葡萄酒。

  這些也沒什麼,但是,葡萄籐的枝葉間會有那種很肥很可怕的大蟲子啊,阿寶每見一次就嚇一次,嚇得當場直接跳到蕭令殊身上,緊緊地扒著他,王妃的形象都玩脫了。而且讓她怨恨的是,為毛他們每天到葡萄籐下看葡萄成熟的長勢,都會遇到大蟲子呢?

  所以,還是快快回京吧!

  八月十五這天,一大早的阿寶就起床了,同時將賴在床上的男人拖了起來,見他一頭亂髮站在床前看她,阿寶認命地去拿了放在箱籠上的衣服伺候他更衣,然後也主動地拿了自己的衣服換上,蕭令殊難得給她遞了腰帶,阿寶受寵若驚地接過了。

  用了早膳後,阿寶對劉管家吩咐道:「今天是中秋節,讓廚房給府裡的人加餐過個熱鬧的節日,月餅也按時發下去,都讓大家放個假吧。哎,還有解神醫那兒,他喜歡吃鹹蛋黃月餅,別忘記給他送,還有他愛吃的雙皮奶,也送份過去……」為了讓一心想要閒雲野鶴的解神醫知道他們府裡的福利有多好,阿寶總是不遺餘力地用美食誘惑。

  「給他下人吃的就行了!」

  一道冷冷硬硬的聲音打斷了阿寶的話。

  「……」阿寶反應過來說話的主兒是某位王爺後,眨巴了下眼睛,看著僵硬的劉管家和席遠,背脊莫名一寒,席遠和雁回為毛突然用這麼憐憫的目光看著她呢?她、她、她……真的只是為了將解神醫扣留在府裡才會記下他的愛好罷了,絕無異心啊!

  所以王爺您要相信我啊!

  阿寶垂頭喪氣地跟著蕭令殊出門了,帶了雁回、雁然兩個侍女,還有席遠等幾個侍衛。

  上了馬車後,阿寶馬上同蕭令殊表忠心,「王爺,解神醫的醫術聽說很厲害,不過解神醫總是想要離開王府,這實在是不好。臣妾自然是希望他能長長久久地留下來,有他在,府裡的人有個小病小痛,都不用大老遠的出府去請大夫了,多方便啊!」

  阿寶眼巴巴地看著他,所以他明白了麼?

  蕭令殊沉思片刻,對阿寶道:「你說得對,明天就打斷了他的腿,就離不開了!」

  「……」解神醫,我對不起你!!>__<。。

  進到宮裡,阿寶先和蕭令殊去後宮給皇后請安,然後她留在鳳翔宮中陪皇后等女人聊天說話,盡兒媳婦的責任。而蕭令殊往東宮那兒去了,其他一起進宮來的皇子們比蕭令殊多走了些路,他們要去太和殿和正德帝培養一下父子情,再去東宮。

  所以說,渣爹不待見,蕭令殊也直接無視,結果又鬧得渣爹更不待見,怒得罵他狠毒不孝之類的了,真是個死循環。

  宮裡沒有太后,所以皇后是宮裡的第一大Boss,使得她這裡是最熱鬧的。阿寶仍是與五公主坐在一塊兒,無視了寧王妃那種想要啃她一塊內的眼神。

  「哎,我那五皇兄也真是個嘴裡不饒人的,你……」想想也不好問阿寶有沒有遭罪,五公主看了眼寧王妃,說道:「寧王妃這會兒在宮裡都成了笑柄了,若是她又得理不饒人,說話得直了,會有人拿五皇兄上回說她聒噪的事來回敬她,不知讓她有多怨恨呢。恐怕她最恨的人是你了,你可要小心。」

  阿寶歎氣,「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又促狹了!」五公主抿嘴笑道:「不過這話倒是有道理,反正你以後遇著她,還是小心點兒吧,有些話她說得,你若搭理她,不知旁人傳成什麼樣呢。哎,對了,大姐姐昨兒回來了,今天一早就進宮來了呢,現在在太和殿找父皇敘感情了。」

  阿寶沒見過大公主,聽她這麼一說,只是點點頭,沒放在心上。

  女人們聚在一起拉拉家長,再你諷我一下我刺你一下,面上笑得你好我好大家好,暗地裡卻不知道使了多少絆子,阿寶再度覺得後宮真是個累人的地方。好不容易撐到皇后提議先去御花園賞菊花時,終於鬆了口氣,覺得菊花真是太好了。

  中秋家宴安排在御花園中,順便賞賞菊花什麼的,景色發好、視野好,再適合不過。所以在吃飯前,先來御花園散個步吧。

  進入御花園不久,阿寶一眼便見到了盛開得茂盛的萬簇菊花叢前的幾名皇子聚在那裡,而其中最為醒目的還有一位穿著宮裝的女子,約莫二十七八歲,長相端麗,眉宇間一股勃勃英氣,異於京中女子的文弱相,別有一種颯爽的美麗。她此時正和太子等人說話,時不時地發出囂張的笑聲,其他皇子卻沒有不耐。

  「是大姐姐和幾位皇兄!」七公主叫道,忙往那兒去。

  阿寶和幾位王妃也朝那兒走去,待走得近了,突然大公主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然而卻讓人瞪眼地揮袖間就是一鞭子朝蕭令殊抽了過去,蕭令殊側身避開時,第二鞭又過來了。

  阿寶腦袋一懵,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快步上前,袖口一抖,一條細長的烏色鞭子在手,唰地一下纏住了大公主甩向蕭令殊的第二鞭,而她自己也完全地擋在了蕭令殊面前,就這麼死死地盯著大公主。

  「老五媳婦!」

  一片寂靜中,皇后突然倒抽了口氣叫道。

  阿寶在這聲叫喚中也回過神來,頓時不知道擺什麼表情,也發現自己做了衝動事——嚶嚶嚶,虔誠地請求上天,讓時間倒流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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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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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 17:24:15 |只看該作者
第55章

  衝動不要緊,但在眾目睽睽下衝動,就是一種蠢了。至少,現在晉王妃在所有人眼裡,是個勇氣可嘉的蠢貨了!

  但這種蠢,卻不知怎麼地,讓太子、賢王等男性看得有些怔忡,至少看著身高只堪堪及男人下巴的女子擋在他面前,手中攥著的烏色細鞭緊緊地纏著抽向他的鞭子,即便手上已經青筋畢露,也不肯退開,這種大無畏的維護,還是讓男人心下有些感觸的。

  能讓一個女子在明知道危險之下,仍不顧安危地挺身而出,證明她有多愛那麼男人?(=口=介真是錯覺!)

  至於為何說她勇氣可嘉,因為阿寶挺身而出打斷的是那位讓所有皇子皇女們皆避之不及的大公主的好事,不是勇氣可嘉是什麼?

  大公主蕭令寶,被正德帝賜名以「寶」字,那真真是皇宮中唯一的寶,無人能出其右,也是這大鄴江山之主曾經將之抱在膝頭上,笑對天下人道:朕心中唯一的寶!

  可是,第一次,有這麼個人,膽敢出手攔截了她的鞭子,而且這條用明黃纓紅兩色編製成的鞭子是當年她初學鞭法時,正德帝親自賜給她的,十幾年從未見她離身過,保養得有八成新,諸位皇子皇女們每當見她亮出這條鞭子時,不知不覺便慫了。

  大公主顯然也有些意外,到底她學鞭子已有十幾年火候,可不是個只學了幾年的人能比的,她使了個巧勁,正欲要收回鞭子時,卻發現纏住她鞭子的人臂力比自己大得多,竟然無法收回。

  那些內行人也看得出其中門道,大公主有技巧,晉王妃有力氣,竟不相上下,不由詫異地看了眼晉王妃,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大公主師承大內侍衛,雖然與男人相比略顯遜色,但武力值仍是挺高的,曾經還抽得幾個不聽話的弟弟嗷嗷叫著去找正德帝告狀——結果自然是白挨打了,自此後見到這位大姐忙繞路走。

  而作為曾經被大公主抽得哭爹喊娘的齊王有些興奮地看著兩人對峙,心道自己倒是小瞧了這五皇嫂,這等女人……若是自己娶了她多好。當然表妹他也喜歡的,可恨卻不能兩者兼得享齊人之福,實在是不甘。

  而作為與晉王夫妻都有仇的寧王妃,自然是希望大公主狠狠地抽這兩人一頓,以消心頭之恨。至於其他人,擔心的、幸災樂禍的、旁觀的、無所謂的……都有。賢王夫妻便是旁觀中的一員,靜待事情發展,皇后、太子和五公主等倒是有些擔心,戚貴妃、七公主有些幸災樂禍……

  「你是……晉王妃?」大公主突然問道。

  阿寶僵硬地點頭,然後破罐子破摔,都到這程度了,索性放大方一些。

  大公主臉色一沉,眉宇間染上一股戾氣,喝道:「大膽,還不快放開!」

  阿寶遲疑了下,心知這裡是皇宮,不能做得太過份,手勁一鬆,將鞭子收回來纏回手腕間,被寬大的袖子遮掩住,又變回了那麼乖巧溫和的姑娘。

  不過顯然阿寶低估了大公主的無恥,見她收回了鞭子,大公主璨然一笑,鞭影直接朝她的臉甩來,正正中中地抽中她的面門。

  這速度太快了,已經來不及亮鞭子,阿寶下意識地用手擋住臉,爾後卻發現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忙放下手,便見到那條鞭子被她身後的男子伸過來的一隻手抓住了,然後,男人另一隻手扶在她腰上,一條長腿從身後踹了過來,直接往大公主的心窩上一踹,大公主飛了出去……

  飛了——出去?!!

  阿寶:=__=!!

  眾人:=口=!!

  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踹飛出去的大公主直接摔到了菊花叢中,那股衝力使得長勢茂盛的菊花都四面歪倒了,落地時發出彭的聲音,也讓原本美麗無比的菊花叢中凹下一個人體的痕跡。

  現場安靜得落針可聞,顯然誰也不知道蕭令殊會這般大膽,直接將大公主踹飛了,簡直不敢置信,以至於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呆呆愣愣地看著大公主倒在菊花叢中,一時間爬不起來。

  「公主——」

  直到一聲嚎叫響起,就見大公主身邊的侍女連滾帶爬地朝菊花叢中跑過去,大伙才反應過來,皇后也臉色大變道:「你們快去看看,將大公主扶起來。」

  「快去請太醫過來!」太子也迭聲吩咐道。

  賢王護著懷孕的妻子,金璟琋暗暗地扯著想要上前去的齊王,寧王、秦王、周王作壁上觀,其他幾位王妃等也事不關已高高掛起,恭敬地站在皇后及妃嬪們身邊,隨著她們上前去查看。

  現場一片混亂,其他人也顧不得會不會毀壞那一壇的菊花了,直接踩進去將裡面的人扶起來。大公主可能是被踹中心窩子,臉色有些慘白,雙目直直地朝蕭令殊望過來,那眼神那神態,似乎是恨不得當場啃了他們一樣。

  阿寶卻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移到了蕭令殊握著鞭子的手上,那裡泌出了紅色的血漬,顯然是剛才抓住鞭子時,因大公主是真的狠心要抽花她的臉,使了十二分的力道,蕭令殊以肉身相搏,自然手心被磨得皮開肉綻。

  看著那殷紅的血順著鞭子蜿蜒滴落,阿寶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公主捂著疼痛不堪的心口,一把推開身邊的人,哆嗦地朝蕭令殊走來,喘著氣罵道:「你這賤人,膽敢傷了本公主,我……」

  話還未說完,一條染血的鞭子直接甩到她臉上,那飛濺的血也落到了她臉上,甚至在那張美麗的臉蛋上留下了一條血鞭的痕跡,看起來頗為搞笑。

  其他人見狀,默默地低下頭,掩住那快要憋不住的笑意。

  「蕭令殊!!」大公主尖叫,怨毒地瞪著他。

  蕭令殊目光冷戾而狠絕,冷硬地道:「再吵殺死你!」

  「你——」

  大公主被他那種狠戾的目光嚇了一跳,不過她不是嚇大的,自從從七歲時親手殺了人開始,手上人命無數,如何會怕一個冷宮裡出來的賤種?倒是皇后等人看到那眼神渾身宛若如墜冰窯,膽寒不已。想起這位爺的手段,絲絲寒氣從尾椎上串,毫不懷疑他話裡的真實,他確實真的會殺人。

  「寶華(大公主的封號)、五皇弟,你們冷靜一點。」太子臉色僵硬地上前調和,「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別傷了和氣。」

  眾人為太子的勇氣點無數個贊!

  有太子開口,皇后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道:「是啊,寶華,你們有話好好說,今天可是中秋節呢,這大團圓的日子,難得你們回京,可要好好慶祝的。」

  戚貴妃及四妃也紛紛開口,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她們得有所表示,免得事情真的一發不可收拾,然後被牽連其中。而且她們是正德帝的女人,大公主雖然不怎麼給面子,但也有所顧忌不是。其他的王妃公主們,知道不好開口,皆乖巧地站在妃嬪之後。

  「這裡怎麼了?」

  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眾人聽出了正德帝的聲音,連忙轉頭,便見到皇帝的儀仗就在不遠處,而正德帝帶著大公主的駙馬武烈走了過來,待眾人行禮拜見,正德帝一眼便看到了臉上一條從左臉橫到右臉的血鞭痕跡宛若女鬼一樣的女人,不禁嚇了一跳。

  大公主一看到正德帝,馬上哭著跌跌撞撞地走過去,哭道:「父皇,女兒被人欺負了啊!!」

  正德帝又是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原來女鬼是自己最疼寵的大女兒,又驚又怒,「怎麼回事?何人膽敢傷你?」

  武烈看妻子弄成這樣,忙過去揣扶住她,然後被她一巴掌拍開,眼神一厲,仍是伸手扶住她。大公主正要告狀,懶得理他,撲到正德帝面前,哭得沾到臉上的血漬都暈開了,看起來更像女鬼了,悲悲切切道:「是五弟……父皇,女兒不活了!女兒好不容易回京,一回來就被欺負,五弟竟然直踹女兒心窩子,還甩女兒一鞭子……女兒還不如死在西北算了,還回來做什麼啊,省得被他人欺負……」

  那不是你自己追著去西北,又自己待不住跑回來的麼?在場有大半的人心中如此腹誹。

  正德帝以為她真的傷了臉,忙叫道:「請太醫了麼?哎,寶華別哭,父皇為你作主!老五,你過來,跪下給你皇姐請罪!」

  皇后欲言又止,想為蕭令殊辯幾句,不過想到曾經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那個剛從冷宮出來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被自己姐姐打得奄奄一息,生怕又得到反效果,只得閉嘴。

  倒是太子上前跪下,忙道:「父皇,這是誤會……」

  「大哥,難道五弟沒有將我踹倒?沒有將鞭子甩到我臉上?」大公主眉頭倒豎地問,那張被血糊過的臉,完全沒了先前的美麗,宛若夜叉。

  太子被她咄咄逼人弄得一滯,便知道這位囂張的妹妹今日是鐵了心要讓蕭令殊受罰了,咬了咬牙,正準備再說時,突然一道身影撲到正德帝面前,太子定睛一看,卻見是晉王妃。

  「父皇,請您明鑒啊!」阿寶尖叫一聲,也不管自己這形象像潑婦,跪在正德帝面前,聲淚俱下地哭道:「其實事情是大姐姐先動手的,大姐姐用鞭子打王爺,王爺才會正當防衛的,並非有心踹大姐姐……而且大姐姐臉上的血是大姐姐的鞭子傷了我家王爺的留下的,並非是大姐姐的……嗚嗚嗚……大姐姐,我家王爺就算有什麼錯,您可以好好說話,何必一言不合就打他,我——」

  阿寶的聲音嘎然而止,因為她被人強硬地拉起來了,傻傻地看著將她拖起來的男人,阿寶瞬間有種想啃他兩口的衝動——尼瑪現在不是搶著作戲看誰比較悲慘委屈麼?越委屈才越得同情票啊,不然你家那渣爹又偏心了怎麼辦?所以別鬧了!

  看著阿寶哭得梨花帶雨的臉——雖然只是臉上薄施胭粉,但仍是弄糊了妝容,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兒狼狽,不過有大公主那女鬼形象作對比,當得梨花帶雨這四字了。蕭令殊道:「她都沒跪,你不需要!」

  阿寶傻眼了,眾人也傻眼了,心說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吧?而且跪皇上天經地義啊,你拉她起來不是讓你爹更生氣麼?

  「咳咳咳!」

  太子輕咳幾聲。

  果然,視線一轉,便見到正德帝發黑的臉色,眾人趕忙眼觀鼻、鼻觀心。

  正德帝的視線從女鬼一樣的大女兒移到了阿寶臉上,然後視線自然掃到了蕭令殊沾著血漬的手,最後是那張冷硬無表情的臉。若是平時,這兒子絕對會無動於衷地站著任人誤解,任人定罪,無所謂怎麼樣。現在也一樣,可是顯然這五兒媳婦不肯這樣,所以跑出來了。

  大公主有些傻眼,她此時心口疼得要命,跪什麼跪啊?而且她是尊貴的大公主,從來極少在父皇面前下跪,這種時候她告狀也不用跪的,只有低賤的晉王妃才需要跪吧?

  「父皇……」

  正德帝突然轉過視線,冷聲道:「成何體統!你們都給朕去打理好自己,讓太醫看看傷勢,其他的待會再說!太醫可是來了?」

  皇后忙道:「太子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

  正德帝冷淡地應了聲,轉身朝御花園不遠處的交泰殿行去,眾人忙跟上。

  交泰殿的偏殿裡,阿寶正用清水為蕭令殊左手上的鞭傷清洗血漬,洗去手上的血漬後,看到手心那處皮開肉綻的傷勢,忍不住眼眶一熱。如果說先前她為了不讓大公主一言堂而大膽去哭訴,不帶幾分真心,那麼現在這種心酸的心情卻是真心實意了。

  很快地,太醫便過來了,蕭令殊身上只有這道鞭傷,自然好處理,阿寶將之交給太醫,忙讓宮女打來水洗去臉上的狼狽,免得被人定罪御前失儀,心裡倒是可惜自己以前少哭,根本沒有學會如何哭得梨花帶雨這等絕技,打算以後有空有學學,關鍵時候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呢。

  等太醫為蕭令殊包紮好手上的傷後,阿寶忙問道:「太醫,王爺這傷……應該無大礙吧?」

  「晉王妃請放心,晉王殿下的傷並無大礙,只要不讓它沾水,每天固定換藥,不出幾日便能癒合。」

  阿寶聽罷,覺得放心了。

  不過她顯然放心太早了。

  當他們到大殿時,正德帝正在詢問太醫大公主的傷,大公主和武烈仍在偏殿裡歇息,太醫是如此回答的:「寶華公主傷到心脈,需要靜養,不宜動氣。」

  阿寶手腳有些發冷,她雖然不知道大公主有多得帝寵,但顯然比起蕭令殊來,就是甩了他好幾條街的,蕭令殊對上寶華公主,只有敗北一途。

  果然,正德帝一見他們進來,馬上怒道:「孽障,跪下!」

  蕭令殊直挺挺地跪下了,阿寶跟著跪下。

  正德帝的怒氣一滯,目光不定地看了眼阿寶。先前的事情他已經問明白了,確實是大女兒先動手,若是在平時,她如此囂張正德帝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大女兒的脾氣就是他寵出來的,一言不合拎鞭子抽人是常事。先前確實是這兒子冷言諷刺才會使得大女兒出手打人,可是卻不想晉王妃會如此大膽地上前擋住,倒是沒想到她還會使鞭,身上也帶著條鞭子——哪有人進宮來也隨身帶著鞭子的?

  事實上,很多人都有這個疑問,怎地今天家宴,晉王妃為何會隨身帶著鞭子?她又不像大公主,那鞭子是御賜的,她隨身佩戴著,大伙都習慣了,也習慣了大公主一個不爽揮鞭子抽人的舉動——最大的頭頭都沒說什麼,自然要習慣的。但這事一換到旁人身上,就覺得違和了。

  所以,正德帝在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怒罵了兒子陰狠不敬親姐不孝不悌後,見那兒子眉頭都沒動一下,氣得狠狠地灌了口茶,視線才轉到跪得雙腿有些發麻的阿寶,問道:「老五媳婦,今日家宴,你怎麼隨身帶著鞭子進宮?」

  聽不出皇帝聲音裡的怒喜,阿寶心中暗暗叫苦,但仍是答道:「回父皇,臣媳近來學習鞭法,一直隨身攜帶慣了,一時間忘記取下來。」

  這回答有些牽強,但也能說得過去,正德帝唔了聲,又問道:「老五媳婦怎麼會突然學用鞭子了?」一個親王妃,沒必要學這個吧?

  「臣媳在邊境時曾和父親學過,所以……」

  「是兒臣教她的!」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但顯然那道冷硬的男聲更讓人聽得清楚。

  正德帝的臉色有些黑,見那冷硬得不近人情的兒子用那種冷戾漠然的目光看著他,看得他幾乎忍不住要移開目光,忍不住道:「你教你媳婦這個做什麼?哪個皇子妃會學這個?」這兒子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罵他他當作沒聽到,罰他他完全沒放在心,正德帝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為何不能學?現在不是很有用!」說著,他森冷地看了眼偏殿的地方,眼裡是一片殺意。

  正德帝心中一悸,撥高了聲音:「老五!」

  蕭令殊收回目光,冷淡地看著他。

  正德帝突然不知道如何好,見跪著的晉王妃臉色有些不對,擺了擺手道:「你們先起來。」就算惱怒這兒子,但現在是重用李繼堯的時候,可不能讓晉王妃受委屈。

  腳很麻,阿寶慢慢爬起身,才直起半身呢,就被人攬住腰扶起,然後扶到宮人端來的位子上坐著。

  兩人的互動很平常,若是其他皇子估計也會扶自己的妻子一把,但放在蕭令殊身上,眾人卻覺得太違和了,畢竟剛才他們還見到他望著偏殿的地方,一臉要殺人的表情,現在卻冷硬不失溫情地扶著個女人起身就坐——畫風不對啊!

  蕭令殊卻未理會其他,坐在阿寶身邊,伸手為她揉了揉發麻的雙膝,讓血液循環。如此動作,自然又讓殿內偷瞄他們的人有種驚悚的感覺。

  正在這時,武烈扶著大公主出來了,大公主臉上的妝容被洗淨,此時素著張臉出來,倒也看得出她慘白的臉色,讓人知道她傷得不輕。雖然囂張得沒邊了,但這位大公主也曉得要抓住對自己有利的時機,現在她受傷了,而且傷到了心肺,如此才能讓父皇憐惜她。

  「父皇……」大公主扶著胸口走過來,伏在正德帝膝蓋上。

  皇后、戚貴妃及幾位妃嬪坐在正德帝下方,看到大公主如此嬌弱哀怨的模樣,不禁嘴角一抽,再看武烈,肅手垂立那兒,卻並未吭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公主不需要,還是他冷眼旁觀。

  正德帝看著她仰起的臉,眼神有些飄動,然後伸手拍拍她的背,說道:「你安心養傷,有什需要的,讓人進宮來找皇后。」

  皇后十分識趣道:「臣妾那兒還有根老地參,正好可以給寶華養養身子。」

  大公主皮笑肉不笑地感謝了皇后,怨毒地瞪了眼蕭令殊的方向,然後對正德帝道:「父皇,女兒這次傷得這般嚴重,你可要為女兒作主啊!」

  正德帝拍著她背的手一頓,又看向蕭令殊,一眼便見到他旁邊的女子緊張地望過來,倒是那兒子仍是冷冷淡淡,似乎不知道大公主正在針對他一樣,不求情也請罪,就像尊雕像一樣地坐著。

  「寶華想要如何?」正德帝問道。

  聽到這擺明著偏心的話,其他人臉色晦澀,倒也沒有多奇怪,估計正德帝不偏心他們才覺得奇怪呢。

  「五弟不敬親姐,實在是該好好教訓,等我傷勢好後,我作為大姐的,會好好教訓一下五弟的。五弟妹也是個衝動的,太不懂規矩了,該找個教養嬤嬤好好教教了,免得旁人說咱們皇家的媳婦不懂規矩,哎,也省得給鎮北將軍丟臉。女兒素來敬佩鎮北將軍,一直想和五弟妹親近親近,誰想會發生這事情。」大公主一臉遺憾地說,「女兒身邊有兩個嬤嬤倒是不錯,可以讓她們去教教五弟妹規矩。」

  其他人聽到大公主這麼說,不禁暗暗搖頭,心裡有些同情起晉王妃來,竟然惹上了這個煞星。誰不知道大公主身邊的嬤嬤和她一個德行,囂張得沒邊了,且也練過些把式,孔武有力,整治人是把好手。駙馬武烈身邊那些通房和女人就是被這些嬤嬤整治得一命嗚呼的,沒一個女人能撐過來。

  「既然大皇姐有教養嬤嬤,為何你的規矩如此差?」蕭令殊冷冷地道,「看來那教養嬤嬤也不怎麼樣,大皇姐才會是這副德行,真是不羞愧。常言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自身不正,大皇姐卻指責他人不正,何解?」

  「……」

  大伙都被他一連串的話驚呆了有木有,太子甚至想著,這是第一次聽到他說如此長的一段話,真是……有些感動。

  大公主雙目凶光湛湛,咬牙切齒道:「你找死!」幾時也輪到個冷宮出來的東西來指責她?

  蕭令殊目光冷酷,「不過是說實話,大皇姐卻說本王找死,沒規矩的是誰?」

  大公主冷笑一聲,正欲說話,正德帝突然道:「好了,你們都別吵了。你們是姐弟,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先前的事情朕已知曉,你們兩個都有不對,寶華你不應該隨便動手打人,老五你也不應該出手如此狠毒,寶華是你姐!」

  「她要用鞭子抽我王妃的臉就不狠毒?」蕭令殊下顎微抽,目光像淬了毒一樣,讓人幾乎不敢直視,「下次她再敢如此,本王直接弄死她!」

  「蕭令殊!」

  正德帝怒吼一聲。

  大殿中一片寂靜,連大公主都不敢吭聲,目光閃爍地看著蕭令殊。

  蕭令殊巋然不動,彷彿沒將他的怒氣放在眼裡。

  半晌,正德帝冷聲道:「你給朕滾出宮去!朕不想見你!」

  「皇上!」

  「父皇!」

  皇后和太子忙叫道,紛紛跪下求情。見狀,五公主及幾位王爺王妃也跟著下跪求情,比起皇后、太子和五公主等人的真心實意,其他人雖然誠懇,但不過是為了表現罷了,求情的話略顯得蒼白。

  倒是齊王這熊孩子今日太過興奮了,跑出來作死了,直言道:「父皇,其實五皇兄說的話也挺對的,大皇姐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人,沒有丁點女子該具備的美好品德,自己都學不好,還想讓她身邊那些害人的嬤嬤去教導五皇嫂規矩,那不是要坑了五皇嫂麼?父皇您不知道,上次兒臣去大皇姐那裡見過那些教養嬤嬤,一看就是面目可憎的,哪家的閨女若讓她們教規矩,那真是沒規矩了。所以大皇姐也特不地道了,要找教養嬤嬤直接找母后要不就行了,怎地讓她身邊那些人去呢?莫怪五皇兄要生氣反對了,若是有人敢這麼對兒臣的王妃,兒臣也要生氣的。」

  說著,回頭朝金璟琋討好地笑了笑,金璟琋低著頭沒看到。

  「……」

  皇后幾欲要昏倒,這熊孩子此時出什麼頭?不是讓大公主怨恨麼?果然大公主正一臉凶狠地瞪著他呢,被這主盯上,以後又是一陣不省心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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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原本肅穆緊繃的氣氛在齊王這一連串的話下,往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了。

  齊王仍在說:「所以,父皇,不要因為大皇姐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也得講講道理嘛?你瞧,就拿先前的事情來說,兒臣當時也在,那時雖然是五皇兄先開口,他的聲音是硬了點兒,說話是不中聽了點兒,但咱們不是都知道他是什麼脾氣的嘛,都懶得生氣了。倒是大皇姐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亮鞭子抽人,實在是要不得。你瞧著其他的女人到大皇姐這把年紀,都是做母親的人了,也該講道理懂事了,哪兒能隨便拎著鞭子就要抽打弟弟呢?」最後還是忍不住抱怨這位皇姐的心狠手辣,他從小到大可是被她抽過無數回呢。

  當然,齊王這話,無異於在大公主心口上補刀,一直未能懷孕是她心口永遠的痛,即便她的男人不只駙馬一個,就是懷不上。

  這時,蕭令殊也繼續補刀,「辱人者必自辱之,大皇姐自小學不好,今日這傷也是她應得的。」

  「……」

  這不是活脫脫地說作爹媽的沒教好呢?還是沒教好呢?還是沒教好呢?

  其他人皆低下頭,不敢看正德帝徹底黑掉的臉色,連原本正在求情的皇后和太子都不吭聲了。其實說來,大公主的母親在大公主十歲時就去逝了,當時因為她生了大公主之故,也是正德帝唯一的女兒,被升了份位,在嬪妃之位。後來因正德帝寵愛女兒,加上大公主撒嬌,又將之升為四妃之一。後來大公主的母親去逝後,正德帝便將大公主送到皇后身邊教養,是當著嫡女一樣寵愛的。當然,大公主也不是個安份的主兒,十歲的姑娘已經難以教管了,正德帝又寵得厲害,皇后實在無法教管,加上那時小兒子也小需要她投注心力,是以也放任著不管了。

  可以說,大公主的教養問題,完全是正德帝一手抓的,是怎麼樣的都是正德帝自己教的。

  正德帝黑著臉看著這兩兒子,明明一個本質熊一個本質變態,可是現在聯合起來坑起人來卻十分的合拍,想給大女兒辯護兩句都有些無力。

  大公主火冒三丈,手一摸就要抽鞭子,待摸了個空後,才發現自己的鞭子因為沾了蕭令殊的血被她嫌棄地扔了,心裡實在是受不得這委屈,撲到正德帝面前嗚嗚地哭起來,哭哭啼啼地叫著她不要活了之類的話。

  「既然不要活了,那就拿出行動來。」蕭令殊冷硬地道,繼續補刀,「本王刑訊天牢裡的犯人,哪個不是極硬氣地說任殺任刮,到頭來還不是求著不要死。」

  「……」

  經他這麼一說,眾人頓時想起他往日的手段,臉色微微變了。外頭說他惡毒狠辣,並不是隨便說說,他確實殺人不眨眼,犯到他手中的人從來沒好下場,甚至看他刑訊的手段,心志堅定的男人都會吐出來,特別是幾年前正德帝的壽辰,有刺客混在前來祝壽的他國使者中行刺,當時是他護駕,那些刺客的死狀之恐怖,現在想想仍心頭發悚。

  正德帝顯然也想到了那一幕,臉色實在是不怎麼好——當時他就站在最前面,一坨血塊還落到他面前,讓他一個月無法食葷——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再一次明白,這兒子真的是個變態。

  半晌,正德帝道:「閉嘴!」

  蕭令殊冷冷地看著他,倒是沒繼續開口刺激人的神經了,只是那副冷硬的表情很明顯表示,若是誰不服,他還可以再繼續剜你的心窩子,讓你吃不下飯。

  他是閉嘴了,可是大公主卻是不服,抬起蒼白的臉,哀叫道:「父皇……」

  到底是寵了二十幾年的女兒,正德帝哪裡能讓她受委屈,抬首看向蕭令殊,正欲開口,又聽到他慢條斯理地道:「大皇姐顯然忘記西北路河村的事情了。」

  大公主神色大變。

  武烈也臉色微微一變,很快便恢復平靜。

  其他人雖然不知道他說什麼,但顯然也知道他似乎拿捏住了大公主的軟肋。

  正德帝和太子臉色也有些異樣,比起其他人的無知,他們兩人更清楚蕭令殊隱在暗中做了什麼,甚至蕭令殊很多行動,也是他們授意的。可以說,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都是蕭令殊暗中處理的。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滯。

  就在這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了太監的聲音:「平王太妃、平王妃、世子妃到!」

  平王太妃雖然被平王接出宮去榮養,但也是宮裡的老人了,正德帝敬重她,將她當成母親一樣孝順,其他人自然也上行下效跟著禮遇這位老人,面上不敢有絲毫的不敬。而平王太妃在正德帝心裡的份量也頗重,若是她要為誰求情,正德帝一般會給面子。

  只是,現在就不知道平王太妃過來是為誰求情了。

  正德帝臉色稍緩,帶頭起身去迎接,平王太妃忙拉著他的手,和藹地道:「快坐下快坐下,哪需要皇上如此。」

  正德帝笑了笑,擺擺手免了平王妃和平王世子妃的禮,扶著老人坐到主位上,笑道:「可算是盼到母妃進宮了,母妃來得正好,家宴就要開始了,聽說今年有新戲,正想和母妃一起樂呵樂呵。」

  伴在平王太妃身邊揣扶著她的江凌薇突然偏首,朝看過來的阿寶眨了眨眼,阿寶一愣,莫名的心中一鬆。

  從江凌薇這動作可以知道,平王太妃絕對不會是來給大公主求情的!

  果然,平王太妃甫一坐下,就道:「剛進宮就聽人說,寶華和晉王起衝突了,這是怎麼回事?寶華性子烈,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就揮鞭子,女兒家哪裡能這樣?不是教人說咱們皇室的公主沒教養麼?老五性子冷淡不喜歡理事,沒人招惹他,他一般不會隨便動手,皇上不是應該知道他們姐弟倆的性格麼?所有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平王太妃這話雖然極公正,但卻讓人覺得她偏心蕭令殊了,大公主的臉色更不好了,低垂下頭,掩去眼中的怨毒後,趕緊說道:「太妃,您這話可不妥當了,我可是被老五直接踹了個窩心腳,心口現在疼得緊呢。他自己卻什麼都沒傷著,而且我一個女人哪裡能傷著他?」

  「啊,有這等事情?」平王太妃吃驚道。

  這時,一直沒吭聲的阿寶突然揚聲道:「回稟太妃,大皇姐這話可不對了,王爺也是受傷了的,而且先前還是大皇姐先出鞭抽人的。」

  大公主怒目而視,阿寶不閃不避地回視,然後被一隻手移回臉,聽得那聲音道:「別看,傷眼睛。」聲音裡有對大公主的嫌棄。

  眾人:「……」

  阿寶:=口=!那是你姐,你就算嫌棄也表這麼明顯啊!

  「原來是這樣。」平王太妃歎了口氣,然後看向正德帝,聲音柔和,「皇上,哀家老啦,只盼著皇上健健康康、長命百歲,皇子們和睦齊心,其他的別無所求了。聽到他們姐弟起了衝突,哀家心裡真是難過又擔憂,也為皇上著急,生怕皇上您氣著。皇上,哀家不擔心寶華,這孩子您從小到大都疼在手心裡,有你護著自然不會吃虧。可是晉王……皇上,人心雖然是偏的,五根手指也有不平的時候,可是也不能偏成這樣啊。」

  正德帝聽著一向敬重的老人如此語重心長地說這麼一段話,臉色有些不自在。晉王從小到大的經歷,任誰見到,都會無比地認同這話。可是正德帝心知平王太妃知曉他會如此的箇中原因,心裡有些不舒服。

  平王太妃看他這模樣,卻不再說什麼,然後突然笑問皇后家宴何時開始,皇后自然笑著告訴她,還有半個時辰左右,平王太妃便道:「哀家很久未曾和皇上好好說話了,皇后你先帶他們去外頭賞賞花,免得悶著了他們。」

  雖然大伙很想說他們都不悶,很想留下來看看太妃要做什麼,但正德帝沉默地表示應允了,只得起身跟著皇后出了交泰殿。

  「寶華還傷著,武駙馬,你先扶她去偏殿歇歇。」然後又拍拍身邊的孫媳婦的手,說道:「阿薇也和姐妹們去玩罷。」

  江凌薇笑著應了聲,無視平王妃剜向她的眼神,優雅地搭著宮女的手出去了,跟上了晉王與阿寶的腳步。

  殿內很快便清除了人,連宮女太監也沒留下。

  平王太妃這一舉動正德帝並未阻止,雖然平王太妃並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正德帝一直將她當成敬重的長輩一樣孝順的,心裡也念著他當皇子時太妃的恩情,雖然當時平王太妃不過是想要尋找一個同盟,讓他們母子更有保障,但在那種艱難的情況下,太妃肯伸手已經教他記住這恩情了。這些年來,因為親生母親早逝,正德帝將對母親的孝順轉移到太妃身上,太妃也投桃報李,對他關懷備致,使得他與太妃之間的關係,那真是如母子一般,平王很多時候還會因此而吃醋呢。

  「皇上,晉王他……到底是你兒子。」平王太妃柔聲道。

  正德帝的臉色慢慢地變了,最後變得冷硬無情。這副模樣,倒是與晉王有五成相似,平王太妃看得心頭歎息,又道:「你這模樣真是跟那孩子極相似。」

  「他害死了阿荊!朕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正德帝眼睛發紅地說,聲音裡滿是狠絕。

  平王太妃拍拍他攥成拳頭青筋畢露的手,平靜地道:「皇上,您心裡也知道,晉王是無辜的。阿荊當時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她只好捨了自己的命,讓那孩子活下來,也讓你留下那孩子。」

  「……若不是阿荊懷了他,那些人也不會逼阿荊殺朕,阿荊那麼愛朕不忍動手,只能自殺保全那孽種!」正德帝惡狠狠地說,要他親口再敘一遍當年的慘事,至今仍是痛得麻木。他最愛的女人,就在他面前自殺了,只為了保全那孽種。阿荊自殺的那一幕無論過了多少年,仍是讓他每每回憶起來,都疼得難受。

  平王太妃不知道說什麼好,怨只怨那女人的身份,明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竟然還敢懷上皇子,最後被發現了身份,走投無路之下,才會如此慘烈地用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若是殺了那孩子,讓那女人絕了做母親的念頭,那女人仍是能留在後宮,與皇上做一對恩愛夫妻,讓時間慢慢地消磨兩人的感情。只可惜,女人一旦做了母親,為母則強,即便殺了自己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受一絲一毫的傷害。而她也死在了他們感情最濃烈的時候,才會在皇帝心口上留下太重的痕跡。

  平王太妃是怨恨那女人的,若不是他們長孫氏的心太大,百餘年了還對這江山不死心,連這等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皇帝也不至於這二十餘年皆活在怨恨中。而這怨恨,偏偏發洩在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將他丟到冷宮,獨自長大,過得連個下人也不如。

  當年事情發生時,她還在宮裡,為了遮掩那女人的身份,皇宮被清洗,不知道死了多少宮人,人人自危。可惜,那女人最後還是自殺了,彌留之際,她去見了她一面,她懇求自己多少護一下那孩子,讓他平安健康地長大,不用再被人當成棋子,如他母親一樣做些身不由已的事情。現在,那孩子是平安健康地長大了,但成長的環境,卻出了偏差,使得那孩子的性格也出現偏差。即便她不怎麼見晉王,也能聽到外頭流傳的關於他的各種不好的流言,而且多少她也能猜測得出一些事情,恐怕皇上將那孩子培養成報復長孫氏的工具,為那女人報仇。

  「朕就是恨他,朕要讓他活得沒有尊嚴,讓他孤獨一生,讓他後悔莫及……只有這樣,阿荊才會知道朕的痛!阿荊既然那麼愛他,那朕就要毀了他!」正德帝雙眼充血,臉龐扭曲得宛若惡鬼。

  平王太妃看著他,直到他情緒恢復一些,才道:「但他也是阿荊留給你的孩子,不是麼?」

  這句話彷彿一記重錘敲在正德帝心上,讓他心中驀然大慟,突然嗚咽出聲。快六十歲的老人了,卻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伏在平王太妃的雙膝上,發出悲痛的哭聲。

  平王太妃輕拍著他的背,給予他無聲的安慰。當年那女人當著他的面自殺時,他也是這樣哭得像個孩子,也是像這樣伏在她膝頭大哭,也因為平王妃見過了皇帝脆弱的一面,給予他安慰,才使得沒有血緣的兩人情同母子一般。

  ******

  阿寶回頭看了眼交泰殿,見到江凌薇慢慢地走出來,不由得抿唇一笑。

  其實在發生那些事情後,大伙根本沒有再賞菊的心情,說不定連家宴也沒心情參加了,紛紛猜測著平王太妃突如其來的舉動,到底想要做什麼。無疑的,平王太妃是個能影響正德帝某些決定的人,可是,平王太妃一向不管事,怎麼會插手這件事情,而且先前聽她所言,似乎頗為偏向晉王,難道不受寵的晉王要翻身了?

  若晉王要翻身了,那麼他們估計得好好想想怎麼對這兄弟了。

  賢王扶著肚子已經顯懷的賢王妃,一路上在思索著,直到賢王妃捏了捏他的手,低首見她臉色有些蒼白,忙去請示了皇后,將她扶到御花園的亭子裡歇息。

  御花園裡,宗室子弟皆到了,先前的事情因涉及到現在的皇家,所以在場的只有皇帝的女人及兒子們,其他人雖然聽說了,但也不敢去打聽,免得犯了皇室的禁忌。這會兒見到皇后帶著人過來賞花,紛紛上前來拜見,有意的試探也被皇后及戚貴妃二兩撥千斤轉移了。

  「風水要輪流轉了。」賢王說道。

  賢王妃抱著肚子,臉上的笑容十分迷人,「有些事情,人定勝天。」

  賢王聽出她話中之意,不禁一笑。

  這時,不遠處傳來說話聲,夫妻倆轉頭一看,便見到齊王夫妻,兩人正站在菊花叢前看著先前大公主摔出來的人形坑,齊王笑得十分囂張,顯然在諷刺大公主,齊王妃明顯有些不贊同,看神色估計正在勸說他收斂一些。

  「齊王妃是個賢惠的,但是齊王……」賢王妃淡淡一哂。

  賢王輕輕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難易,單就齊王今天的表現,就成不了氣候,再不服太子,太子所做的表面功夫都比他強,而且太子身邊還有一條發瘋的忠狗幫著。想罷,神色微凜,賢王覺得,自己不能再看太子的勢力壯大了,必須要有所行動才行。

  *****

  另一邊,阿寶與蕭令殊兩人並沒有走遠,就在交泰殿附近等江凌薇。在等待途中,阿寶忍不住又抓著蕭令殊那隻受傷的手查看。

  江凌薇到來的時候,便見到廊下靠得極近的男女,女子低著頭捧著他受傷的手察看,男子雖然面上冷硬無情,但那雙素來讓人懼怕的冷戾的黑眸裡卻蘊著難以察覺的溫柔,就這麼溫順的、靜默地任由女子捧著他的手。

  好像一條突然收斂了獠牙的大型犬類生物呢。

  如此想著,突然卻見那男人眼神如電地直刺而來,犀利冰冷,看得她心中一突,驚出一層薄汗來。

  江凌薇定了定神,朝他們走近,笑道:「晉王、晉王妃。」

  阿寶一見她,便露出了笑容,「阿薇。」

  江凌薇回了一笑,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我先前聽說大公主朝你甩鞭子了呢。她的鞭法可是練了十幾年的,還真怕你吃虧了哩。」

  阿寶將她的關心收下了,好姐妹之間不用說什麼,她和江凌薇之間的感情,說來也篤定得奇怪,而她對江凌薇的信任竟然與對父親李繼堯的信任在同一個高度,先前江凌薇只需要一個眼神,她便明白平王太妃會出面估計有江凌薇的功勞。

  「阿薇,先前謝謝你了。」阿寶拉著江凌薇的手,「平王妃沒有怪你什麼吧?」

  江凌薇看了眼蕭令殊,回握她的手,然後無視他冷戾的眼神,笑道:「我又沒做錯什麼,只是和祖母說說話,祖母自己要過來的,與我何干?」

  聽她這麼一說,阿寶便放心了。

  *****

  半個時辰後,家宴開始了。

  正德帝坐在上首的位置,右邊為平王太妃,左邊是皇后,下來便是戚貴妃及四妃及幾位年輕的嬪妃,妃嬪們皆身著華衣,頭上珠翠環繞,看起來雍容華貴。

  接下來是以太子為首,其他諸王及宗室子弟按輩份及身份依次入坐,人數極多,看起來頗為熱鬧。

  阿寶看了看,大公主果然不在。不僅大公主不在,連駙馬武烈也不在。先前開宴前,聽說正德帝和太妃一起去偏殿看了大公主,然後呆了一刻鐘時間就過來了,大公主夫妻明顯是被留下了。據說正德帝離開偏殿時,臉色不太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人猜測不已。

  在場諸人皆聽聞了先前御花園裡姐弟倆幹架的事情,現下見正德帝臉色不好,精神也有些萎靡,也不好說什麼,而且讓他們驚訝的是,素來被寵愛的大公主竟然沒出現在宴席上,反而是不受寵的晉王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裡,不得不令他們想多了。

  難道晉王夫妻高過了受寵的大公主,使得大公主被罰了,才沒能出席家宴?這可是大公主離京五年回來的第一個中秋家宴,竟然沒能出席,怎麼瞧都是大公主失寵了,晉王夫妻干翻了她上位了。

  比起無知的宗室之人,當時在場的嬪妃及諸王等想得更多,雖然大公主沒能出席出乎意料之外,但正德帝難看的臉色,仍讓他們不禁想到蕭令殊先前對大公主說的「西北路河村」的事情,果然被抓住把柄了。

  如此一想,不禁又對晉王的手段有些驚疑。

  在場的人都覺得,這次的中秋家宴估計是數年來最難吃的一次了,那種莫名讓人不敢造次的氣氛讓人十分難熬,連平王這個平時喜歡和皇帝兄長打馬虎眼的人此時也乖乖地低頭吃著菜,像個悶聲葫蘆,沒他帶頭活絡氣氛,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開口的,只有太妃偶爾說上兩句罷了,但真是不頂個數啊。

  家宴終於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

  直到家宴結束,正德帝和皇后等人離開,在場諸人這才反應過來,先前姐弟打架的事情還未作出判決呢,好像皇帝一直沒有下旨將膽敢踹傷大公主的晉王如何懲罰吧?雖說先前晉王已經罰了三十年俸祿,又被擼了所有的差事,但打傷親姐不是應該受到處罰的麼?依皇帝先前如此寵大公主的情況來看,不罰顯得太不科學了啊。

  很快地,眾人知道還有更不科學的事情存在,因為大公主被皇帝下命回公主府休養,沒事就別出來了,這是變相地將她禁足了?皇帝不是最寵大公主,就算她捅破了天也會為她兜著麼?

  帶著這種不可思議的心情,眾人離開皇宮,直到過了幾天風平浪靜,也沒有聽說懲罰晉王的旨意,眾人這才相信了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當然,那些是明天以後的事情了,至少終於平安離開皇宮後,也沒見正德帝這偏心的渣爹有什麼懲罰的旨意下來,阿寶心頭是輕鬆的。

  「王爺,真是太好了!」阿寶高興地抓著蕭令殊的手,「父皇還是明理的。」這話說得自己都有些虧心,不過看在正德帝不知是遺忘了還是什麼的,竟然沒有再責罰蕭令殊,阿寶不介意稱讚他幾句。

  蕭令殊面上極冷淡,似乎根本沒將之放在心上。阿寶很快便明白他的心情,他已經習慣了這種不公平的待遇——或者說是親生父親的無視,周圍人的無視,所以不會再為此而有情緒,甚至不明白她有什麼好高興的,這讓她心裡莫名的感覺到難過。

  阿寶輕輕地撫著他手上的傷,不敢用力,就怕弄疼了他,那種莫名難過的心情讓她突然有種衝動,忍不住脫口道:「蕭令殊,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好!」

  「……」

  阿寶的臉一點一點的紅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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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 17:24:43 |只看該作者
第57章

  雖然宮裡的中秋家宴讓人不愉快,不過離開時沒有聽到懲罰的旨意阿寶還是開心的,加上一個衝動,說了類似的甜言蜜語,使得這一路上,馬車裡的氣氛陷入一種飄滿了甜膩死人的粉紅泡泡的氣氛中。

  阿寶心說,她嘴巴比腦子反應快是管不住了的,為毛這位爺也回答得如此順溜呢?是不是他也希望她對他好?

  可恥的是,她臉紅了,不敢看他,但偏偏對方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又開始鎖住她,看得她忐忑不安,這種既希望他別看了,又恨不得自己在他心裡是最特別的甜蜜心情到底腫麼破?有木有人能幫她破啊啊!!

  於是回府的路上,阿寶陷在了粉紅泡泡中各種甜蜜憂傷糾結,然後當他伸手扶她下馬車時,看他依然穩定沉默的眼,發現自己完全白糾結了。

  該幹嘛就幹嘛吧!

  回到王府,已月上柳梢頭了,管家帶著僕人在門口迎接。

  甫一見到像顆發麵包子一樣的劉管家,阿寶便吩咐道:「管家,去半夏閣請解神醫過來。」

  劉管家嚇了一跳,急道:「主子身子不適?」視線掃過這兩人,沒看出誰身體不妥。

  「嗯,王爺的手受傷了,讓解神醫配些藥過來。」雖然覺得宮裡的太醫醫術不錯,但他們都是有三分病說成七分,或者有所保留。阿寶知道他們有自己一套保命的法子,所以不知怎麼地,覺得還是比較信任有話直說、就算被打死也要誠實地對得起自己良心的解神醫比較可靠。

  回到正院,兩人去換下身上的正服,穿上比較輕便的衣服,阿寶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淨臉,然後擰了乾淨的毛巾過去,示意男人坐到繡墎上,他為他擦臉擦手,堅決拒絕讓他碰水,順便叨念道:「王爺,太醫說傷口不能碰水,您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臣妾便是。」

  蕭令殊點頭,然後十分爽快地道:「洗漱沐浴更衣諸事……勞煩阿寶了。」

  「……」

  阿寶嘴角抽搐,很想說尼瑪你也要含蓄一點兒啊,不是還有另一隻手能用麼?

  正捧著洗漱用具的雁回雁聲等丫鬟低下腦袋,無聲地悶笑著,為她們嘴快的王妃默哀。

  當喝著丫鬟呈上來的菊花茶時,拎著藥箱的解神醫到來了。

  解神醫依舊是身灰撲撲的衣服,頭髮亂糟糟的,若不是臉龐手腳還算乾淨,這形象真的稱得上是蓬頭垢面,形象不雅了。當然,若只是盯著他的臉看,估計會讓人忽略他不堪的形象,被那張難得的美顏給迷住。

  解神醫有一張十分正點的美顏,斜眉如飛,修長宛然,眼形漂亮,湛然有神,鼻樑挺直,雙唇嫣紅,肌膚白淨細膩,若是好好打扮一翻,出去一站,絕對能完敗京中那些世家子弟。只可惜,這位神醫生性閒雲野鶴,狂放不羈,加上一張管不住的賊嘴,也就那樣了。

  解神醫察看了蕭令殊手上的傷勢,說道:「誰這麼大膽敢朝你揮鞭子?你沒弄死他麼?」邊說邊拿出藥酒清洗傷口。

  阿寶心說,若是可以,估計他會真的弄死膽敢甩他鞭子的人,他那時的神色可不是開玩笑的。

  蕭令殊淡然道:「以後再弄死她!」

  解神醫有些可惜道:「難得有個人敢甩你鞭子,何不留他活得久一點兒?人生嘛,總要留幾個對手才有樂趣。同樣的,若是人人都怕你了,你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蕭令殊看向阿寶,阿寶馬上露出一個笑容,表示她不怕他,其實心裡已經習慣性地一抖。

  蕭令殊滿意了,說道:「阿寶不怕。」聲音不覺有些上揚,聽得阿寶暗暗感到好笑。

  解神醫注意到這對夫妻倆的小動作,不禁一怔,然後雙目發亮地看著阿寶,阿寶被這種閃亮到戳瞎人眼睛的視線弄得有些不自在,倒是蕭令殊伸手一擋,冷硬的聲音響起:「再看挖了你的眼珠。」

  解神醫嚇得趕緊收回視線,咕嘟道:「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種沒品沒德之人,才不會看上有夫之婦呢,只是覺得王妃真是個大好人罷了。」

  被發了好人卡的阿寶仍是莫名其妙,蕭令殊臉色卻發冷了,等解神醫幫他綁好手上的傷後,一腳將他踢了出去。

  「……」

  真可憐。

  席遠扶著摔得流鼻血、那漂亮的鼻子都紅通通的解神醫,一邊將他往半夏閣送去,一邊忍不住勸道道:「你明知道王爺的性格,何必又刺激他呢?」

  解神醫覺得自己實在是冤枉,「我哪裡刺激他了,稱讚王妃幾句不行麼?而且王妃真的是個大好人啊,希望有這般好心腸的王妃規勸,那男人能收斂些,別太心狠手辣,免得損了陰德。例如說,能讓我離開京城最好了……」

  經歷了今日皇宮的事情,席遠可不敢將個膽敢和囂張的大公主作對,會玩鞭子的女人歸類於賢良中,而且看某人今日勇敢地擋在蕭令殊面前接大公主的鞭子,也知道這位主不好惹,說不定最後還有可能被帶壞,所以規勸什麼的,席遠覺得真心不靠譜。

  「今日是中秋佳節,反正也沒甚大事,你就安心地過個節,現在天黑了,就別做白日夢了。」席遠好心地道。

  「你——」解神醫氣得發抖,然後袖袍一甩,將他踢出了半夏閣。

  *****

  有句話說得好,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其實要賞月,八月十六的月亮更明亮,不過人要的就是討那個日子的好兆頭。

  阿寶探頭看了看天上被烏雲覆蓋了大半的月亮,看久了,不知不覺中會有一種陰翳的心情,對蕭令殊道:「王爺,咱們去賞月吧。」

  蕭令殊自然沒異意。

  下人很快便在花園的桂花樹下擺好桌椅及各種吃食,其中有莊子裡產的各種秋季水果及廚子做的各種餡的月餅,切成了塊拼在青花瓷盤上,看起來十分漂亮。周圍點上了宮燈,月色如水,使得整個世界十分明亮,阿寶甚至能瞧得清蕭令殊臉上細微的神情,不禁對自己的視力十分滿意。

  阿寶想要夫妻浪漫一下,說說得體話,便讓伺候的丫鬟下去與她們姐妹們一起賞月,沒留人在旁伺候。等花園裡清了場子,只剩下他們兩人時,阿寶將銀製的細嘴酒壺拿過來,倒了兩杯酒。這酒是菊花酒,是宮裡為了應景而賞賜各王府的,昨天由內務府的人送過來。阿寶估計,若是今天的事情發生在昨天,估計這菊花酒他們是喝不到的了。

  「王爺,喝酒,咱們聊聊天。」阿寶有些興奮地道。

  可能是氣氛太好,也可能是今日在宮裡經歷了事情,或者是發覺這男人爹不疼娘不愛的可憐境遇——果然悲慘的身世什麼的,最能勾起女人心中柔軟的感情了,阿寶心裡上突然與這男人十分親近,總想與他好好說說話,明一明心跡。

  可惜阿寶高估了宮裡賞賜的菊花酒的度數,這酒是去年宮人收集的新鮮菊花釀的,經過了一年發醇,度數比新釀的那些都要高,阿寶這身體從小到大根本沒怎麼有機會喝酒,現在當家作主了,沒人阻止,所以喝了半瓶子的酒,沒說上兩句話,就醉了。

  喝醉酒的阿寶看起來很乖巧,只是盯著蕭令殊直笑,然後爬到他身邊,窩到他懷裡摟著他的脖子道:「王爺,我會對你好的,所以你也要對我好。如果你對我好,我會加倍對你好……嗝……所以你不准背叛我,不准有小三小四……嗝……」邊說還邊打嗝,沒有比這更沒形象了。

  蕭令殊雙手勞勞地抱著她,問道:「何謂小三小四?」

  阿寶又打了幾個酒嗝,「小三小四就是夫妻間的第三者第四者……」

  蕭令殊明白了,雙手一緊,勒著她的腰道:「你也不准有小三小四!」

  阿寶若是清醒,絕逼會滿臉黑線,可惜她現在腦子被酒精糊了,打著嗝說:「怎、怎麼可能?我這麼賢良淑德,最合群了,嗝,才不會做這種遭雷劈的事情……嗝,既然嫁了你,我早就認了,只盼著盼著……嗚哇哇……」

  她突然埋到他胸前哭起來,哭得他眼裡閃過驚慌,不知怎麼辦好,只好將她提起來,讓她像個小人一樣坐在他雙腿上,像母親哄孩子一樣拍撫著她的背,「別哭,別哭……」

  阿寶嗚嗚哭了一會兒,這才抬起哭得一臉眼淚鼻涕的臉蛋說道:「為什麼你總是不愛說話?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想的?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嗝……你可以偶爾表達一下自己的意思,嗝,不要總讓我猜……嗚嗚嗚……我猜不對的話,嗝,會怕你生氣打我的……」說著,拎起他的袖子擦著鼻涕,擤鼻涕的聲音實在是響亮,聽起來實在是不雅。

  完全沒有形象可言。

  「我不打你!」蕭令殊保證地說道。

  「對,你不打我……可是、可是你單是看著別人,就讓人覺得很可怕了……你當初弄得我那麼疼,我都怕死你了……」突然,又大聲哭起來,「嗚嗚嗚……你捏我?好痛……」手拍著他突然大力勒著她腰的鐵臂。

  男人稍微放鬆了一些手勁,有些不自在道:「你前先說不怕的。」

  「我沒有說!」她斬釘截鐵。

  「……」

  蕭令殊明白了,喝醉酒後,她十分地不講理,也大膽很多。不過能聽到她的心理話,十分值得。

  阿寶見他沒話了,又繼續哭起來,哭得他不知如何時好後,她才打著嗝說:「怎、怎麼?打、打嗝,停、停不下來了……嗝……好難受……嗝……」

  「……」

  最後,月也不賞了,月餅水果也不吃了,蕭令殊起身,用抱小孩子的姿勢將她抱回正院。

  原本應該放假去和幾個姐妹一起賞月的雁回雁聲等人看到她們家王爺抱著哭著打嗝的人回來時,皆吃了一驚,直覺王妃被家暴了,不然她怎麼可能哭成這樣?不過很快又否定這個猜測,因為阿寶嫁過來這麼久,王爺如何待她的,她們都看在眼裡,直覺王妃不會打王妃的。

  「王爺,王妃這是怎麼了?」雁回端來清水,擰乾淨了毛巾遞給蕭令殊。

  「她喝醉了。」蕭令殊平靜地說道,接過毛巾邊為懷裡的人擦著哭得狼藉的臉。

  雁回雁聲等人馬上安心了,回了一個秒懂的眼神,皆覺得阿寶這又是抽風了,平時她抽風時都是在心裡悄悄的腦補,現在喝醉了,藉著酒精才敢表現出來。

  蕭令殊坐在床前,阿寶仍窩在男人懷裡邊哭邊打嗝,臉上的淚水被擦乾淨,皮膚沒有那麼緊繃了,舒服了很多,朦朧中看到面前的雁回等人,哭喪著臉打著嗝說:「雁、雁回,怎麼辦?嗝,打嗝停不下來,嗝……」

  「……」

  雁回很想說她活該,誰讓她總愛暗搓搓地抽風?但到底是心疼佔據上風,忙道:「奴婢這就去找解神醫問問。」

  「哦……解神醫,嗝,那個,嗝,那個美男子……」

  「……」

  雁回雁聲皆露出一種「王妃你竟然敢稱讚別的男人會死得很慘啊」的表情,悄悄地擠成一團,直到聽到蕭令殊讓她們去請解神醫的聲音,馬上飛快地出去了。

  兩個雁不敢再待了,但喝醉酒的人卻感覺不到危機,平時的機警都丟到天邊去了,仍在打著嗝,邊哭邊胡言亂語著,大多數都是廢話,蕭令殊很多時候聽不懂那些分開來懂但組合起來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話。

  沉默地為她擦乾淨臉和手,又將她身上的衣服扒光換上寢衣,然後將她放到了床裡,誰知她先是扒著他不放,緊緊地扯著他的袖子,嗚咽著說:「阿爹,嗝,你這壞銀,又不聽女兒的話了……嗝,阿爹阿保重身體,嗝,要多吃青菜,不准總是吃肉,嗝……」

  「本王不是你爹!」蕭令殊一臉認真地糾正道。

  「嗝,阿爹,你不認我啦……」她一副又要哭的表情。

  「本王不是你爹!」繼續認真糾正。

  「嗚嗚嗚……阿爹你果然不愛我了,嗝,娘在天上看著咱們呢,嗝,阿爹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啊……嗚嗚嗝……」

  見她又打起嗝來,蕭令殊忙將她抱入懷裡,拍著她的背哄著,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才三歲,跟著威遠侯夫人進宮給皇后祝壽,小小的人兒,雪糰子一樣,不知怎麼的,甫一見之下,他便記在了心上,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除了啞巴公公外的第二個和自己一樣的人,甚至那時候不知道應該稱為「人」,或者「同類」,只是好奇,因為她小小的一團人兒,白白淨淨的又可愛極了,心裡產生了一種想要親近的感覺。當時她蹲在冷宮外斑駁的牆角下,他已經不記得她那時在做了什麼,只記得自己生平第一次大膽地搬來椅子踏著翻過了冷宮的牆,手腳都弄傷了,卻感覺不到疼痛,心裡有種亢奮的感覺,他安靜地站在她面前時,她朝他笑,和他說話,可恨他根本聽不懂語言,也不知道原來人還可以從嘴巴裡發出這麼好聽的聲音,聽了心裡十分歡喜,然後她從荷包裡拿出香甜的糕點給他吃。

  這是他第一次吃到這種又甜又糯的東西,從此記在了心上,即便後來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東西,但對於當時那甜糕的味道,卻固執地記住了。

  後來,離開冷宮後,開始接觸正常世界,學會了聽說讀寫,學會了很多東西,也知道了當時的女童是誰。

  她的母親生下她就去逝了,父親一直久居邊境,鎮守邊境要塞璟城,她獨自一人待在京城,每年會抽一些時間去邊境探望父親……

  突然發現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扯著他衣服的手勁也弱下來。

  蕭令殊再次將她放回床上,抽回袖子,又去擰了毛巾過來給她擦臉,等為她蓋上被子後,看了眼袖子上那一片水漬,面色不變將之褪下,拿了件乾淨的寢衣換上,然後坐在床邊看著她安恬的睡顏。

  「王爺,解神醫來了。」雁回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蕭令殊摸了摸床上人的臉,說道:「讓他明日再來。」

  「……」

  玩我呢這是!解神醫捏了捏仍紅腫的鼻樑,無視雁回等丫鬟歉意的眼神,恨恨地剜了眼臥室的方向,然後拎著自己的藥箱跑了。

  *****

  夜漸漸深了,睡至半夜,蕭令殊突然醒來,發現懷裡的人像隻豬崽一樣拱來拱去,擾人清夢。

  「怎麼了?」他撩開垂到頰邊的發,瞇著眼問。

  神智不太清醒的人口齒不清地道:「渴,水……」

  蕭令殊下床去給她倒了水,餵她喝完後,見她突然呆呆地看著他。

  屋內沒有點燈,不過月色明亮,透過敞開的格子窗,一室透亮,可以將室內的擺設看得清清楚楚。

  「王爺……」阿寶幽幽地喚了一聲。

  男人唔了一聲,躺回床上,摟著她繼續睡下。

  可是懷裡的人竟然不配合,又扭來扭去的,摩擦得他身上起了火,一把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手順著她的寢衣握住一邊豐盈,捻著上面的紅梅。

  阿寶打了個哆嗦,雙眸瞪得大大的,像隻被逗弄得快要炸毛的小狗一樣,然後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溫順地任他佔有。

  當兩人緊緊地相結合時,她纏著他勁瘦的腰桿,雙手插入他頭上的密發間,喘息著道:「王爺……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嗯。」

  隨著這句話落,給予她的是更深沉的佔有,讓她再也無法言語。

  *****

  天亮了。

  天亮了,代表酒也應該醒了。

  阿寶捂著臉,像隻駝鳥一樣縮在被子裡面不吭聲,渾身上下都紅透了。

  男人雙手枕在腦後,清明的雙眼高深莫測地看著像只蝦米一樣躲在被窩裡的人,長長的黑髮凌亂地垂落在赤裸結實的胸膛前,烏黑的色澤與暗白的肌膚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給人一種禁慾的感覺。

  半晌,感覺到她應該情緒收拾得差不多後,男人伸手將被子拉開,然後將她拎了出來。

  「別悶著,會生病。」他道。

  阿寶乖乖地應了一聲,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很快便被裸著上半身的祼男刺激得差點噴鼻血——這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且禁慾型的男人剛好戳中她的萌點啊啊啊!!

  因為成了「閒」王,去不去早朝都無所謂,所以蕭令殊完全沒有早起的習慣了,與阿寶一般在床上賴著床,直到天色大亮,太陽升起來了,方慢騰騰地起床。

  阿寶心裡有種絕望感,不敢相信自己的酒品會這麼差,窘得差點要自抽一嘴巴。所以醒來後,她自我逃避了一會兒,逃不過現實後,像個小媳婦一樣慇勤地伺候男人洗漱更衣,當然,見到捧著洗漱用具進來的幾個雁同情的眼神,阿寶更絕望了。

  「吃完早膳後,咱們去北鳴山的莊子。」蕭令殊突然說。

  阿寶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首飾匣子裡的頭面首飾,正暗暗地摸著自己酸疼的腰呢,這老腰太不爭氣了——或者說昨晚她自己作死地去勾引他,玩壞了腰,下床時感覺兩條腿軟綿綿的。這會兒聽到他的話,不禁回頭看他,說道:「現在已經進入秋天了,天氣沒有那麼熱了,去不去都不要緊了吧。」

  蕭令殊用一種逼迫的眼神盯著她,「葡萄酒。」

  莊子裡的葡萄都成熟了,林管事命人留著等兩位主子過去摘取釀葡萄酒呢。

  阿寶內流滿面,表跟她提酒這玩意兒了,姐真的傷不起啊!

  不過,難得他有件堅持的事情,阿寶覺得挺不容易的——可能是人生經歷不同,被忽視習慣了,蕭令殊看起來就是一副無慾無求的模樣,讓阿寶真擔心他哪天真的出家去了,幸好南山寺的大師說他煞氣太重,佛祖也不收的=口=!

  所以,不就是想要喝姐親自釀的葡萄酒麼,姐滿足他。

  然而,他們正準備出門時,門房拿了一張帖子過來,說威遠侯府的老夫人過府來探望她這孫女兒了。

  阿寶背脊一涼,直覺祖母親自過來準沒啥好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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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 17:24:57 |只看該作者
第58章

  原本應該起啟去莊子的,因為老夫人的到來不得不推後。

  阿寶讓人去請老夫人進門,自己同時也迎了出去,蕭令殊面無表情地跟在她身後,讓人忽視不得。

  「王爺,您……」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阿寶覺得他好像有些不高興,雖然那張表情冷硬的臉看不出來,可是能讓人感覺到一種恐怖的感覺。可能是昨天喝了酒胡鬧一通,阿寶可恥地生不起絲毫害怕的感覺,在他看過來時,將欲要出口的話嚥下去。

  算了,就算待會他會嚇著祖母,估計以祖母的心性也不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而且……阿寶瞄了眼身旁男子冷峻的側臉,覺得有他在,反而安心許多,面對一直頗有威信的祖母,阿寶也覺得自己能板直了腰。

  帶著某種微妙的心情,阿寶和蕭令殊一起去迎接老夫人。

  今日上門的除了老夫人外,還有威遠侯夫人陪著,兩人見到蕭令殊竟然親自出來迎接(介是個誤會),自然受寵若驚。當然,這受寵若驚在看到蕭令殊不識相地坐在一旁聽著她們女人們的談話時,老夫人心裡扭曲了,威遠侯夫人詫異了。

  將老夫人迎到正堂後,阿寶和蕭令殊坐在首位上,老夫人坐於客座上,威遠侯夫人次之,等丫鬟上了茶水後,開始寒暄。

  「祖母,您的精神看著不太好,可是夜裡沒歇好?」阿寶關切地問道。

  老夫人笑了笑,道:「多謝王妃關心,人老了,夜裡容易驚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阿寶點頭,十分乖巧地對老夫人虛寒問暖,老夫人也耐著心地一一回答,邊說著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蕭令殊一眼,見他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裡,既不開口也不搭腔,不知道他要幹嘛,真是急死個人了。

  老夫人心裡不免有些埋怨他不識相,她們今日上門來找孫女自然是有事情相詢的,一般來說,這種時候作為男主人,不是應該識情識趣地空出時間讓妻子與娘家女性長輩們說說得已話,交流交流一下情報麼?可是他一個大男人忤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先前我瞧著王府的下人在準備車駕,王爺和王妃可是要出門?」威遠侯夫人在老夫人快要不知道怎麼辦時,突然問道。

  這時,蕭令殊終於給個反應了,看了威遠侯夫人一眼,這一眼看得威遠侯夫人背脊發寒。

  阿寶笑道:「王爺說今日看著天氣好,秋高氣爽的,適合到郊外走走,去爬爬山,也當散散心。」至於去莊子釀葡萄酒什麼的,這種讓人發笑的原因,阿寶堅決不自暴其短,要維持蕭令殊高冷的形象。

  果然,老夫人和威遠侯夫人聽罷,馬上秒懂了,頓時看他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老夫人知道今日上門來的時機不對,但是誰知道原本應該閉門謝客收起尾巴過日子的晉王會有如此好心情,還想帶著老婆出門去郊遊賞秋景呢?從方才開始,老夫人便暗中觀察兩人的神色,晉王那張臉自然看不出什麼的,但這孫女看起來仍是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完全不像傳言中敢和大公主對上的彪悍模樣,也沒有被斥責時的難過落漠,難道威遠侯府得到的消息有誤?

  老夫人確實是為了昨日中秋皇宮家宴之事來的,因昨日是皇家的家宴,所以進宮與宴的都是蕭氏子弟,他們得到消息時,天已經黑了,當知道晉王夫妻與備受寵愛的大公主對上,威遠侯府上下都不好了,連賞月的心情也沒有了。

  一宿翻來覆去無法成眠後,今日一大早,老夫人便讓威遠侯夫人給晉王府遞帖子,帶著大兒媳婦直接殺過來了。想到先前這孫女還詢問她是否沒休息好,老夫人心裡有些膈應,昨天發生那些事情,怎麼可能休息好啊啊啊!!

  說來,威遠侯府得到的消息和其他人差不多,但人都有一個慣性,就是他們認為大公主是個受寵的,而晉王是個不愛寵的,聽說昨日在宮裡,大公主與晉王起了齟齬,而阿寶這晉王妃也同樣對大公主不敬,這足以教他們緊張了。

  大公主的德行大鄴皇朝裡誰人不知,那就是個不講理的主兒,誰若惹上她,都要擔心一下的。老夫人聽說這事情後,要比旁人更要擔心,因為大公主是個喜歡遷怒的,誰知道大公主會不會遷怒到威遠侯府來?而且大公主的駙馬是忠武將軍的長子,現在威遠侯府與忠武將軍成了姻親,大公主也算是即將嫁過去的李明鳳的長嫂了,經過這一事,也不知道李明鳳將來在忠武將軍府會有怎樣的境遇呢。

  老夫人倒不是真的擔心李明鳳今後會如何,孫女雖然也是疼的,但到底比不上威遠侯府的存亡,老夫人擔心的是大公主遷怒到威遠侯府,她又是皇帝最寵愛的女兒,誰知道她會不會跑去皇帝那兒給威遠侯府上眼藥,最後倒霉的還不是威遠侯府?雖然威遠侯府出了個李繼堯,可李繼堯遠在天邊,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如此,老夫人不免有些埋怨起阿寶來,覺得這孫女昨天太衝動了,竟然敢接了大公主的鞭子,而晉王還踹了大公主一個窩心腳……當聽到這事情時,威遠侯府的長輩們已經摒住了呼吸。

  那可是皇帝最寵愛的大公主啊,而且還是皇帝心中第一人,誰也無法越過去的愛女,這對夫妻倆就這麼冒冒然的撞過去——那時候,所有人都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雖然經過一晚的沉澱,心情略恢復了一些,可是老夫人仍是想過來找孫女這個當事人瞭解一下情況的。只是同樣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蕭令殊忤在這兒,老夫人自是沒辦法大咧咧地問出口。大公主的凶殘在於有正德帝的寵愛,有恃無恐,而這位主的凶殘在於他自己本身,無所畏懼,怎麼看兩位都是惹不起的。

  阿寶見兩人突然沉默,心裡已經知道她們為何而來,但面上卻故作不知,繼續笑著拉家常,最後還是老夫人開口隱晦地提道:「王妃,昨兒宮裡出了些事情,你大伯已經聽說了,王妃沒事吧?」

  阿寶微微一笑,「讓祖母擔心了,明錦無事。倒是大皇姐她……」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你不好意思什麼啊?!

  老夫人和威遠侯夫人都有些抽搐,不過比起已經隱約明白阿寶就是個喜歡裝乖扮豬吃老虎的貨,老夫人對阿寶素來有幾分偏見,也不太正視她,是以也不知道阿寶這會兒正裝羞澀呢,話說一半隱一半的容易讓人誤會。

  倒是蕭令殊冷冷地道:「不知老夫人聽說什麼了?若你擔心大皇姐,不必了,五天後忠武將軍府的婚禮她的身子情況還不一定能出席。」

  「……」

  老夫人和威遠侯夫人暗暗吃了一驚,雙雙看著慢條斯理地喝著茶的男人。只有阿寶知道他似乎更不高興了,將茶盞往旁一放,那聲音也像敲在她們心口一樣,有種恨不得奪路而逃的衝動。

  見到素來總是淡定威嚴的祖母第一次露出不自在的模樣,阿寶心裡除了驚奇外,還有一種對蕭令殊的歎服。

  老夫人心知今日上門得不到什麼消息了,此時也不方便說什麼,就算想要抓著阿寶詢問一番,有這麼個煞星在,哪裡能問出什麼?當下便道:「聽王爺這般說,倒是老身過憂了。五天後就是明鳳出閣的日子了,王妃與明鳳素來兩姐妹感情好,到時也請王妃去觀禮。」

  阿寶笑著應是。

  等送走了老夫人和威遠侯夫人,阿寶以為要出發了,誰知蕭令殊卻帶著阿寶去了半夏閣。阿寶昨日喝了酒哭了很久,還打嗝得厲害,後來叫瞭解神醫過來時,她反倒是睡著了,早上起床看著沒什麼異樣,可是蕭令殊仍是讓解神醫給她瞧瞧。

  解神醫雖然還記恨蕭令殊昨日踢他出門又耍了他的事情,不過對於心中的「大好人」阿寶,還是盡自己的醫德為她把了脈,檢查一翻,道:「王妃很健康,完全沒什麼事情。」

  阿寶抿唇一笑,多謝瞭解神醫,心道她自小就是個健康寶寶,怎麼可能會有事嘛。不過一想到昨晚喝酒後的事情,整個人都不好了,這絕對是她一生的恥辱,必須忘掉忘掉!

  檢查完後,原本應該離開了,蕭令殊卻突然道:「上回讓你做的藥,已經做出來了麼?」

  解神醫點點頭,突然一臉警惕地道:「你要用它來幹嘛?」

  「自是有用?」

  「你又想害誰了?」解神醫更警惕了,看向蕭令殊的目光簡直是在看著一個無惡不作的邪教魔頭。

  蕭令殊突然轉頭對阿寶道:「你先去等著,本王稍會就去。」

  阿寶其實想留下來看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不過見蕭令殊堅持,便點頭出去。

  解神醫卻完全跳腳了,「你有膽子做,怎麼不敢讓王妃知道?哦,我知道了,你不想讓王妃知道你的心腸有多黑,人有多惡毒,想支開她,不讓她知道你的真面目,免得她嫌棄你——哎喲,你又打我……」

  「……」

  阿寶走出半夏閣還能聽到解神醫的慘叫聲,一時間真不知道該不該同情他好,明知道蕭令殊不是個好相與的,卻時常管不住自己的嘴,標準的挨打不記數。

  想罷,阿寶見到跟著的席遠,朝他招招手。

  席遠見她朝自己笑得端莊淑雅,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距離阿寶幾步停下,恭恭敬敬地問,「王妃叫屬下有何事?」

  阿寶看了看,讓跟著的婢女距離十步遠,沉吟片刻,方道:「聽說席侍衛與解神醫頗為相熟。」

  席遠:=__=!不知道現在否認還來不來得及?

  「其實也不是很熟,不過解神醫師承陵南解家,醫術了得。」席遠委婉地道,同時也道出瞭解神醫的身份。

  「可是陵南解家的嫡系子弟?」阿寶吃驚地問。陵南解家是江南有名的醫傳世家,只可惜近幾十年來解家沒落了,也使得人們漸漸地遺忘瞭解家當年在杏林中的地位,更甚者這一二十年來,根本無人再提及普經輝煌一時的陵南解家了。

  阿寶之所以聽說過解家的事情,完全是在璟城時聽自己父親偶爾提過幾下。每到母親的忌日時,父親總要喝個酩酊大醉,然後和她嘮叨很多東西,大多是他們認識到成親後的各種美好日子,父親也曾遺憾地說,若是當時解家未沒落,有解家在,她娘親或許能活下來之類的。

  「不是!」席遠搖搖頭道,「解神醫是解家旁系的庶出子弟,因小時候過得不太好,少年時便離開瞭解家,後來機緣巧合下,他被王爺救了,才跟在王爺身邊。」

  接著,席遠便將解神醫為何會被晉王救之事道來。原來解神醫少年離家,在外面漂泊不定,卻因其傑出的天份,學了一身出色的醫術。除了出色的醫術外,解神醫還是個顏正到不行的美男子,空有一身醫術無拳腳功夫,所以在遊歷的時候,時常因為張臉招惹了無數麻煩,有一次經過一處山林,便被山中的一個女土匪給瞧上眼了,直接搶上山去要與他做對土匪夫妻。

  解神醫雖然命運坎坷——從小是被迫害的庶子,但卻是天生有一副好心腸,行事坦蕩磊落,仰俯無愧天地,所以如何願意與匪盜為伍?差點被那群土匪逼得跳崖自盡時,帶著府衛來巢匪的蕭令殊出現了,也順手將跳崖不成反而摔傷了的他救了下來。解神醫以為來了個大好人,而且還是個救民於水火中的朝廷親王,於是一個腦熱之下,表示了他要報恩,今後便追隨救命恩人了。

  蕭令殊看在他醫術不錯的份上,也勉強地收下了,兩人都很滿意。

  在解神醫看來,一個朝廷親王,能給他提借方便安靜的住所,也能阻止他人對他這張過於美貌的臉的覬覦,解神醫覺得自己這報恩報得十分恰當,可當跟了蕭令殊後不久,完全知道自己錯得離譜,根本是跟了個心狠手辣、狠毒酷戾的魔王。然而,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就這麼誤上了賊船。

  阿寶聽得極度無語,從與解神醫幾次見面中可知,這個人的三觀十分的正,正得甚至有種打死也不肯改的執拗,可不想他與蕭令殊遇見的經過會這般狗血。從剛才他的反應也可以知道,他對於一些不光明的手段是萬萬的不贊成的,也不知道蕭令殊要幹嘛。

  「解神醫長得確實不錯。」阿寶隱晦地讚道,見席遠臉上露出異樣,馬上道:「他既然覺得自己的臉長得不安全,為何不找個方法掩飾了它?」小說裡不是說,作為神醫什麼的,可以做一種藥水或藥膏之類的掩飾自己的容貌麼?

  「解神醫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所以,是萬萬不能將它視為見不得人而隱藏起來的。」席遠用一種萬般無奈的語氣道,天知道這些年來,因為解神醫那張臉,他就為他收拾了很多爛攤子了。

  阿寶回給他一種秒懂的眼神,看得席遠有些胃疼,越接觸這位王妃,越覺得她不如表現的這般端莊——哎喲,真是胃疼啊。

  阿寶還想問席遠解神醫做了什麼厲害的藥時,蕭令殊已經出來了,席遠馬上登登登地後退五步,恭敬地給蕭令殊請安。

  蕭令殊無視了他,直接攜著阿寶的手離開了,看他的模樣,似乎他又成功地將解神醫鎮壓了。

  阿寶雖然好奇得要死,但也不會多嘴地去詢問什麼,最後只能將此事掩下。當然,到了李明鳳婚禮那天,阿寶才知道蕭令殊做了什麼,頓時對他又有了新的認識。

  當然,現在嘛,先去莊子看葡萄兼大蟲子去。

  北鳴山的莊子裡,已經呈現一派秋收的熱鬧情景了,很多瓜果類的都到了收穫的時節。

  已經將北鳴山的別莊當成了第二個窩,阿寶對莊子熟悉得不行,讓來迎接的林管事下去後,稍作歇息,蕭令殊便拉著阿寶去看葡萄了。

  怕葡萄摘下來放久了不新鮮,所以別莊的一處院子裡那一株葡萄樹上的葡萄林管事沒有讓人摘,留著等主子過來再詢問他們的意見再作決定。林管事心裡想,說不定王爺和王妃心血來潮,想要自己體驗一下摘葡萄的樂趣,倒也有現成的。

  可惜林管事猜測錯了,當阿寶又看到那種黏在葉子上的肥嘟嘟的大青蟲後,整個人都不好了,跳到蕭令殊懷裡,死死地扒著他,死也不肯往那兒看。

  「還是讓人摘吧,我、我……我遠遠看著就好。」阿寶嗓音有些發顫地說。

  蕭令殊抱著她,無視周圍僕人的目光——事實上大伙都垂首侍立著,然後抱著扒著他的人走到院子的走廊下,那裡已有下人放了籐椅籐桌,上面置放了茶點及蔬果。

  阿寶坐在籐椅上,感覺到了來自那些大蟲子的惡意,情緒分外不好,看著切好的沙梨西瓜,突然道:「雁回,我想喝果汁。」

  這時代沒有搾果機,將水果弄成汁的工序十分麻煩,甚至極少會有人弄這個,不過阿寶曾經帶著幾個雁折騰過,她們都有經驗,聽到阿寶的話,又看了眼蕭令殊,便笑道:「王妃,這可得等久一點兒。」

  阿寶點頭,作為一個大吃貨國來的,不必她動手,只是等一會兒時間還是等得的。「我要芒果汁,王爺呢?」

  「木瓜汁。」蕭令殊看著已經切好的木瓜道。

  木瓜牛奶豐胸的喲,王爺!阿寶暗搓搓地看了他一眼,被他捕捉到視線時,馬上一本正經狀,道:「王爺要木瓜汁,快去吧,做好了有賞。」

  「是,王爺王妃請稍等。」雁回笑著帶著白前白微一起去了,留下三個雁在前伺候。

  因為阿寶被吃葡萄葉的大蟲子嚇怕了,也不想體會什麼秋收的快樂,所以最後還是讓莊子裡的僕人去將那些已經紫得發黑的葡萄摘下來。這院裡種的葡萄樹據聞是從山裡的野葡萄籐中折了一株移植過來的,所結的果十分密集,每一粒果子不大,但吃起來透著一股子的清甜,極為爽口。

  下人摘下來後,先洗了一籃子過來給主子嘗。阿寶嘗了一顆,籽不大,肉甜汁多,不禁瞇起了眼睛,覺得這些野葡萄正適合用來釀葡萄酒。

  阿寶自己吃著,也捻了一顆餵給蕭令殊,笑道:「王爺,是不是很甜?」

  蕭令殊點頭。

  吃著吃著,阿寶啊了一聲,在男人看過來時,又興奮地道:「王爺,其實還可以做葡萄果醬呢,這個我會做哦。」還有葡萄布丁、葡萄奶酥……蘇,口水要氾濫了。

  蕭令殊伸手攏了攏她的髮,眼眸深邃柔和。

  阿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中秋那晚喝醉酒後,彷彿打破了什麼壁壘,使得她與他之間在一起時越發的契合,也使得她越來越不怕他了,讓她不禁有些放肆起來。這種情況她也不知道好還是不好,隱隱有些不安時,每次回頭看到他安靜的、沉斂的、如入鞘的寶劍般穩重的氣息,驀然鬆懈。

  *****

  在莊子待了幾天,很快便到李明鳳出閣的日子。

  阿寶重視李明鳳這位堂妹,所以在婚禮的前一天便回到京城的晉王府,將禮單看了又看,檢查沒有什麼錯處,開始在室內轉起圈圈來。

  能讓阿寶煩惱的事情自然是大公主。

  阿寶並不後悔那時出手接住大公主那一鞭,按她的本性,尼瑪敢打她的男人,沒抽你幾鞭還是因為當時時機不對。可是若是連累了李明鳳,她又愧疚難當了,所以這次婚禮她是必須去的,而且還要給李明鳳撐腰。

  阿寶已經作好心理準備,李明鳳嫁過去後,大公主會刁難李明鳳了,所以她這些日子也想著法子,到底要怎麼樣將大公主給板倒了。不過,這有些難度。

  就在阿寶轉著圈圈捧著臉想著自己該從什麼地方出手將大公主給板倒時,蕭令殊回來了,見阿寶心不在蔫的,問道:「何事煩惱?」

  「自然是寶華公主……」阿寶脫口而出後,抬頭便看到他高深莫測的眼神,馬上閉嘴了。

  其實與他熟悉了後,他也不是時時刻刻都一副冷戾難親近的模樣,偶爾這種高深莫測的眼神也並不代表他真的高深莫測——還可能是一種掩飾自己無知的表現,只不過被旁人誤解了。所以看到他這副模樣,阿寶一時間無法歸類他到底是明白了呢,還是已經有主意了。

  蕭令殊見時間差不多了,攜了她出門,說道:「不必擔心。」

  「……」

  很快地,阿寶便知道為何不必擔心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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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 17:25:14 |只看該作者
第59章

  今日是忠武將軍府長房嫡次子成親的好日子,忠武將軍本人雖然在西北未能回來為兒子主持婚禮,但被欽封為宣武將軍的忠武將軍的長子武烈倒是回來參加弟弟的親事。

  武烈與諸位叔伯站在門口中迎接前來祝賀的賓客,遠遠地便見到一前一後兩輛車駕往這兒駛來,其中一輛車駕上的標誌讓他臉色有些微妙的變化,很快便收斂,臉上依然一派沉穩從容。

  「阿烈,怎麼了?」武家二老爺問道。

  武烈笑了笑,說道:「晉王與齊王殿下來了。」

  聽到是這兩位主,武二老爺臉色也有些變化。

  這時,馬車已在門口前停下,其他乘坐車馬前來的官員,在發現這兩輛親王府的車駕時,自動稍後,並沒有搶著上前佔位置。

  晉王府的馬車先停下,而且比起旁人的車馬,這馬車旁邊跟隨的侍衛有十人之多,氣勢硬生生的將旁人壓下去,趕車的侍從跳下車轅,然後打開馬車門,恭身請裡面的人下來。

  率先下來的是面無表情的晉王,他撩起袍子下了馬車,然後轉身扶起一名穿著淺楓色為主調配絛色裙襦的女子下車。

  「見過晉王殿下、晉王妃。」忠武將軍府的人忙過來拜見。

  這時,後頭的齊王夫妻也下來了,年輕俊美的齊王攜著王妃而來,朗聲笑道:「武烈,武皓這新郎官呢?哎呀,原來五皇兄竟然在咱們前面。」

  晉王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齊王似乎也已經習慣了他半天憋不出一個字,帶著金璟琋過來給兄嫂請安,目光一轉,看向武烈猛笑,笑得武家幾個男人心頭微跳。轉頭一瞧,也見另一個凶殘的主正淡淡地望來,目光冷銳如電,更是冷汗涔涔。

  說實在的,齊王的美貌那是在大鄴皇朝的標準線以上的,是十分達標的那種美顏,加上再裝一裝B,天生矜貴雍容,極讓人生出好感。只可惜這丫的本性就是個作死的熊孩子,心氣頗高,上一秒可以嫉恨旁人搞陰謀陽謀,下一秒馬上會做出一種讓人恨不得將他當場活埋了的蠢事來。總結:心性不定。

  當然,晉王蕭令殊長得也不錯,只可惜他成天繃著個臉,據聞從未有人見過他笑過,再加上那冷酷無情臉配上凶戾無比的眼神,極少人能正視他的長相,再好的顏色也無人欣賞。

  此時,忠武將軍府的男人們只覺得這兩主兒一個笑得特寒磣人,一個看人看得更寒磣人,加上府裡還有那麼位主兒在,更是讓人蛋疼了。

  「武將軍,今日是武皓這小子的大喜日子,不知我那大皇姐這作長嫂的可在?俗話說,長嫂如母,就算是皇室的公主,該盡的責任也必須要盡的。」齊王假惺惺地道。

  聽罷,武家幾位老爺都有些無奈,但是武烈表情不變,臉上有些歉意:「公主身子不適,在公主府中歇息,兩位王爺若是想見公主,等婚禮後臣與二位同去。」

  大公主府就在忠武將軍府附近,也是當年正德帝命內務府撥款給工部施壓而建的,在原有宅子的基本上又擴大了一倍,修築得美輪美奐,甚至其中景物連太子府也難以企及,可見正德帝對這大女兒的喜愛。

  武烈雖然作為忠武將軍府的長房嫡長子,雖然尚了公主,但一應規矩依然以大公主為主,雖然有個好聽的駙馬名聲,也在西北建功立業,掙得現在的成就。可是在阿寶看來,住的是岳父給的房,用的是岳父的錢,感覺怎麼這麼像是上門女婿呢?

  在阿寶腦洞大開時,齊王這唯恐天下不亂的熊孩子已經一臉我懂的表情,然後裝模作樣道:「大皇姐辛苦了,都病著了,作弟弟的確實要去探望一翻!可恨那些吃了熊膽子的大膽奴才,竟然膽敢欺主,累得大皇姐傷上加上,本王聽了實在是難過。大姐夫也多體諒大皇姐現在身子不好,別隨便打擾她,有需要的話主讓其他女人伺候著便是,公主府也不欠那麼幾個下人,相信大皇姐的脾氣,也不會計較的……」

  「王爺!」金璟琋見他越說越不像話,忙出聲制止。

  忠武將軍府的男人們被齊王的沒節操驚得目瞪口呆。

  阿寶同樣目瞪口呆,萬分無語地看著齊王,心說若單以女人的角度來看,齊王果然是個渣渣,有作弟弟的這麼埋汰自己姐姐的麼?有作弟弟的在姐姐身體不適的時候慫恿姐夫去睡別的女人的麼?

  當然,若那個姐姐換成了大公主——阿寶有些糾結了,心中一陣快意的同時,又有種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的感覺。她雖是討厭大公主,但可沒有想過要在大公主身體不適的時候,希望她老公出軌之類的。

  果然男人與女人的想法不一樣麼?

  如此一想,阿寶看了蕭令殊一眼,恰好蕭令殊若有所感,低頭看了她一眼,忙裝作若無其事地調開目光。

  齊王嘿嘿一笑,又道:「好了,咱們也不打擾你們了,你們繼續忙。」

  「……」

  四人進了忠武將軍府後,蕭令殊與齊王被武烈帶到前院大廳去了,而阿寶與金璟琋這兩位王妃被帶到後院一處偏廳,拜見忠武將軍府的老太君。

  忠武將軍府的老太君年近七旬,滿頭銀髮,不過精神看起來仍矍爍,身子骨聽說也健朗,再活得十年二十年的都不成問題。

  偏廳裡已經來了很多忠武將軍府與威遠侯府的姻親了,以老太君為首,女人們原本有說有笑的,等聽到丫鬟來稟晉王妃和齊王妃到來時,聲音慢慢的消失了。老太君彷彿沒有看到一般,帶著幾個兒媳婦孫媳婦忙起身去迎接。阿寶和金璟琋可真不敢讓她來迎接,進了偏廳,馬上過去扶住欲拜見的老太君,兩人皆笑盈盈地與她問好。

  互相見禮後,阿寶與金璟琋在老太君下首坐下,旁邊還有幾位宗室的女眷,皆是過來參加婚禮的。說話間,阿寶能感覺到旁人打量的眼神,而且那眼神貌似還有些敬畏,讓她心裡有些不自在。

  阿寶自然知道大公主在中秋家宴被蕭令殊一個窩心腳踹倒,傷了心脈,被難得公正一把的正德帝命令在公主府中靜養的事,這使得外界看待他們夫妻的目光變了樣,皆認為兩人幹翻了最受寵的大公主上位了,加上正德帝一直沒有懲罰蕭令殊的旨意下來,更是證實了大伙的猜測。

  中秋家宴的事情,讓大公主二十幾年的帝寵活生生地成了笑話,也讓人不禁重新審視起晉王夫妻來。甚至有人猜測,估計是皇帝礙於鎮北將軍的面子,才沒有追究此事,第一次讓大公主委屈求全之類的。所以,現在的牛人變成了晉王妃了?

  阿寶沒有理會其他的人目光,與同她坐在一旁的金璟琋咬耳朵。

  「六弟妹,先前六皇弟說的是什麼意思?大皇姐怎麼了?」阿寶從剛才起就好奇得抓耳撓腮了,可惜當時齊王正要犯熊呢,沒有機會詢問。

  金璟琋一臉詫異地看著她,「五皇嫂不知道麼?」

  阿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些天我家王爺心情不太好,咱們一直住在京郊的莊子裡,對城裡的事情不堪瞭解。」

  聞言,金璟琋明白了,雖然不太相信「晉王心情不好」的說法,但既然阿寶敢說這麼,表面上是要相信的。這些天來,齊王在她耳邊經常嘮叨著什麼「五皇兄那副德性,也會有不高興的時候麼?別瞧著他十天半個月的閉門不見人,一出現就要嚇死人,其實他不知道去搞什麼陰謀詭計,心裡鬼著呢……」之類的,就算原本覺得晉王這人沉默寡言是所有皇子裡最難以親近的,可被齊王嘮叨得這麼多了,也會有種異樣的想法。

  不過,晉王夫妻這些天竟然是跑到莊子裡去……金璟琋從這答案中首先想到的是,晉王的保秘工作做得太好了,竟然無人知道晉王府的主人不在;其次是,晉王待晉王妃極好,這種情況下,仍帶她到莊子裡去散心,可見夫妻倆感情不一般;最後,晉王妃看起來不像表面上那麼賢良端莊……

  「其實這事我也是從我家王爺那裡聽說的。」金璟琋抿了口茶,小聲地同阿寶解釋道:「大皇姐被父皇命令在公主府閉門休養身體時……」說著,又看了阿寶一眼,見她一臉無辜地回視,繼續道:「聽說公主府裡有大膽的奴才趁著主子生病身體不適時,因為私憤而在大皇姐所喝的藥中加了其他藥物,使得大皇姐的病情加重了,原本太醫說大皇姐只需要躺上個十天半個月身子就好了,因那膽大包天的奴才,大皇姐的身體不太好,聽說病得厲害呢。」

  不知為什麼,阿寶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蕭令殊今兒出門時,用那樣冷酷無情的表情對她說「不必擔心」,繼而又想到幾天前蕭令殊向解神醫要藥,解神醫質疑他又要去害誰時的事情……應該,不會是像她想的那樣吧?

  「不知道大皇姐現在病得怎麼樣了?」阿寶一臉關心的問道,覺得自己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果然不枉她時常練習,臉上應該沒有露出其他的異樣吧。

  金璟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婉然低語道:「我也不甚清楚,據說大皇姐自小便習騎射,身子健康,這回因為那個該死的奴才,大皇姐的身子極虛,一天有大半的時間要躺著歇息……」

  阿寶默默地喝了口茶。

  「正好今兒遇到您,我家王爺說,待會吃完喜宴後,一起去瞧瞧大皇姐,五皇嫂可一同去?」金璟琋問道。

  阿寶一臉正經道:「自然是去的。」然後招來今日跟隨她一起過來的雁回,讓她去外邊找席遠,讓他回府一趟去備份禮物,省得待會去大公主府空手不好看。

  交流完這事後,兩人便又恢復原來的坐姿,傾聽著那些世家夫人們說話,她們都是新婦,還沒有建立起自己的社交圈,對於婦人這個圈子裡的人還不怎麼熟悉,不宜多嘴,傾聽也能得到許多有用的信息。

  過了一會兒,前來祝賀的人越來越多,從中也可以瞧出忠武將軍府的威勢,加上他們府裡還出了位極受寵的公主之駙馬,在京的世家官員都極給面子,沾親帶故的都來了,沒來的也備了重禮過來,連太子也極給面子地攜著太子妃過來了。

  不過今天來的人大多在寒暄過後,會向老太君詢問大公主的身體情況怎麼樣啦,然後邊問邊瞄向阿寶,讓阿寶心裡極為鬱悶。雖然知道她們只是想證實她和她男人一起干翻了大公主上位的事情,可是看得多了,會讓她覺得她們好像在質問一樣。

  等迎了新娘子拜堂後,阿寶便與其他人一起去新房瞧新娘子。

  武皓作為將軍府的長房嫡次子,武皓也與父兄一樣進了軍營為國效忠,不過這幾年西北戰事並不頻繁,使得他大多時候在京城,順便為身在西北的父兄孝順祖母,在兵部中掛了個職,身上的官級雖然沒有父兄的高,不過也算是有為青年了。

  阿寶去看了李明鳳,依然是看不清臉蛋的日本花子妝,看她一臉嬌羞滿足,便知道她是滿意武皓的。

  「五姐姐。」李明鳳趁著人不注意的時候與阿寶細語道:「先前母親為我安排見過了武二公子,不管以後怎麼樣,我都不會後悔的。寶華公主的事情,五姐姐也不必擔心。」

  阿寶拍了拍她的手,心裡歎了口氣,哪裡能不擔心呢。

  宴席入座時,太子妃和阿寶等親王妃是坐在首位的,與老太君同桌,席宴上恭喜了老太君幾句後,阿寶笑道:「老太君,不瞞您說,我自幼便與六妹妹感情極好的,現在她嫁過來,原本心裡還有些擔心的,不過一看老太君和將軍夫人,知道你們都是心慈善良的長輩,我這心裡也安心了。她還年輕,若是有什麼做不好的,還請老太君與將軍夫人不吝於調教她。」

  老太君和將軍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晉王妃這是給自家妹妹撐腰來了,頓時心頭有些發苦。

  其實若沒有先前大公主那事,晉王妃今日說這席話,她們只會淡然一笑,嫡次子媳婦不比長媳,責任沒有那般重大,就算做不好也不會過於苛責,而且她們也不是什麼苛刻之人,自然不會為難自家媳婦。可是現在上頭還有個被晉王妃得罪狠了的大公主在,這事情就不好說了,也生怕忠武將軍府夾在中心為難啊。

  其他人聽到這話,隱晦地看了眼阿寶,心道看不出來晉王妃看起來溫溫和和的人,竟然敢擺明著要和大公主作對,難道她真的不怕大公主跑到正德帝面前上眼藥?

  宴席就在眾人各自思量忖度間過去了,等吃得差不多了,太子妃和阿寶等人紛紛告辭,老太君和將軍夫人挽留再三,方送她們出去。

  男席那邊太子、齊王等人也正和武烈等人告辭,很快地眾人便聚到了一起。

  「五皇弟、六皇弟,你們也是要去看寶華的?」太子問道,見兩人點頭,笑道:「正好,一起去吧,也算是有伴。」

  「誰跟你有伴……」齊王咕噥一聲,被金璟琋扯了下袖子將餘下的話吞了回去。

  蕭令殊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在阿寶過來的時候,伸手為她扶正頭上有些歪的花鳥銜珠珠釵。這一幕自然讓在場的人有些發愣,不過一見蕭令殊冷冷地看過來,很快便當沒看到,只是心裡難免會有其他想法。

  嗯,看不出這樣冷酷無情的男人會做出這種溫情的舉動來。

  三對夫妻皆來喝喜酒,這會兒也正好一起結伴去大公主府探望生病的大公主。

  不過當他們上門的時候,發現大公主府裡已有客人了,齊王夫妻和寧王夫妻已先他們一步過府來探望大公主,這會兒正在裡頭陪著大公主呢。

  「二弟和七弟他們也來了?」太子問引路的嬤嬤。

  那嬤嬤是大公主的心腹嬤嬤之一,厭惡地看了眼蕭令殊,才答道:「回太子殿下,賢王殿下和齊王殿下並兩位王妃一大早就過來了,這會兒正陪公主說笑解悶呢。」相比兩位王爺一大早就過來,這三位拖到現在才過來,在嬤嬤眼裡實在是不敬重大公主的表現,越發的氣惱。

  「寶華身子已經無礙了?」太子一臉高興地問道。

  「這麼快?這也太好命了!」齊王這熊孩子又要作死了。

  果然,這話雖然說得小聲,但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嬤嬤瞪大了眼睛,一副「你們怎麼這麼惡毒」的表情看著齊王和蕭令殊等人,顫聲道:「齊王殿下,公主可是您親皇姐,您怎麼能如此說?」

  齊王翻了個白眼,嗤笑道:「本王說什麼了?你這老嬤嬤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你說這話也不覺得虧心,怎麼不想想當年大皇姐將本王和五皇兄打得臥床不起高燒不退時,她又在哪裡?她可有半點的愧疚?說不定……大皇姐會如此不友愛兄弟地對我們出手,定然是你們這些惡毒的嬤嬤在旁多嘴慫恿的!好啊好啊,本王要回去稟明父皇,將你們這些無端生事、挑唆我們姐弟感情的老妖婦都送到淨靈庵去改造改造!」

  見齊王一臉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那嬤嬤臉色大變,既仇視又驚恐地看著他。齊王所說的淨靈庵是皇家名下的一座尼姑庵,裡面除了尼姑外,還有很多犯了事的皇室女眷及奴婢,而且那裡的尼姑一點也不慈悲為懷,可以說,進了那裡,別想活著出來。就算能活著出來,人也已經不成人樣了。

  幸好,太子出面道:「六皇弟,別鬧了。」

  那嬤嬤也知道齊王是個喜歡胡攪蠻纏的,理他反而會讓他越發的揪著你不放,雖然心裡氣憤,但也不敢再挑釁他,轉而瞪向蕭令殊,惡毒地道:「公主說了,若是晉王殿下及晉王妃來,她不見。」絲毫不掩飾自己仇恨的目光。

  尼瑪真是太囂張了!阿寶很想一腳踹過去,讓這種囂張的奴才好看。

  蕭令殊的回答是直接一腳踹過去,一個窩心腳不解釋。

  「……」

  他早就看這膽敢以下犯上的嬤嬤不順眼了,竟然敢瞪他和阿寶。

  阿寶也同樣看這嬤嬤不順眼了,看到蕭令殊出手,馬上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蕭令殊手指動了動,克制住那種想要像摸摸茶茶的腦袋一樣摸摸她腦袋的衝動。

  齊王也同樣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只有太子和太子妃萬般無奈。

  那嬤嬤被踹倒後,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十分淒厲,很快地便又有數名婢女及嬤嬤趕過來,看到那倒在地上捂著心口嚎叫的嬤嬤時,臉色一變,忙過來給幾位主子請安。

  其實大公主府裡的奴才能這麼囂張也是有原因的,俗話說,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僕人嘛。大公主盛寵二十幾年,在她的氣焰下,這些丫鬟嬤嬤甚至比官宦家的小姐還要氣焰囂張,橫行無忌,有時候連駙馬都敢欺負調笑,全然不將旁人看在眼裡。而大公主也覺得她的人代表了她的臉面,更是助長了她們的氣焰。

  只是,遇到蕭令殊這個凶殘的主,實在是囂張不起來。

  所有人齊齊跪下,大氣也不敢喘一個。

  「吵!」蕭令殊有些不高興,「再嚎直接撥了舌頭。」

  「……」

  嚎叫聲截然而止,比聖旨還管用。當然,也因為他的表情不像是說笑之故。

  其他跪著的嬤嬤丫鬟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長相明麗的丫鬟鼓起勇氣道:「晉王殿下,這裡是公主府,您不能……」聲音在望進那雙冷戾森寒的目光中艱澀得難以成言。

  又有一個滿臉嚴肅的嬤嬤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公主已經吩咐過了,她這傷是拜晉王殿下所賜,所以實在不願意見晉王,還請你們別為難奴婢們。」

  齊王馬上怪叫起來,「你們這些膽大包天的老虔婆,大皇姐怎麼會說這種話,一定是你們以下犯上,自作主張的,來人,將她們都捆起來送到淨靈庵去好好勞動改造。」

  自然沒人動。

  齊王馬上憋屈了,怒瞪著那群侍衛,他只帶了兩個侍衛過來,其他的不是他的,自然不聽他的話,然後看向晉王,說道:「五皇兄,你看呢?」

  蕭令殊難得地配合點頭,在他點頭時,五個侍衛行了禮過來一把扭住那幾名丫鬟嬤嬤的手,然後在她們尖叫出聲時,扯起她們的裙子堵住她們的嘴,露出了裡面的裡褲。

  「……」

  眾人看直了眼,好流氓!

  蕭令殊依然淡定無比,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府衛如此流氓有什麼不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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