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灰的塵 -【床頭床尾】《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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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出行

　　按掉鬧鐘，柯夢在床上醒了幾分鐘神才爬進洗漱間，主臥就這點好，有個地方可以把自己收拾齊整了再出去，也不用和人搶廁所，嘖。

　　從衣櫃裡翻出一套簡單的T恤牛仔褲，琢磨著穿上雙板鞋，看上去應該能小個幾歲，嘖，這就是資本啊，自我陶醉了一番，柯夢才打開臥室的門。

　　客廳裡有電視的聲音，柯夢挑眉，走近幾步看著沙發上那對父子，「起得真早。」

　　管慶之無奈的看了兒子一眼，「他五點就醒了，翻騰得我也沒法睡，吃早餐吧，我買好了。」

　　管維縮了縮脖子，討好的回頭向柯夢笑，那小模樣讓柯夢失笑，「吃了東西就出發。」

　　邊吃油條，柯夢邊琢磨要帶的東西，「原本想帶些吃的，還是算了，就帶點水吧，小豆丁，你記得把自己的水壺帶上，一會我再去樓下買幾瓶放包裡，吃飯就在那裡面吃得了，嗯，再買點巧克力，餓了可以墊一墊。」

　　柯夢扶頭，「管醫生，你能不能把這些事給管了去，以前去哪都花蝴蝶做這些，我估計做不到她那麼周全。」

　　管慶之笑，「行了，交給我吧，這點事我還是可以應付得來的。」

　　「那最好了，小豆丁，我給你換身衣服去，今天太陽肯定很大，你穿這樣出去曬一天會難受的。」

　　「好。」管維屁顛屁顛的跟著柯夢進了他房間，在衣櫃裡翻了翻，選出一件淺灰色連帽衫，再選了條顏色差不多的運動褲給他搭上，「我記得你有頂帽子的，放哪了？」

　　管維邊扯褲子邊指著另一邊櫃子，「放那了。」

　　柯夢拿出來給他戴上，左右看了看，再翻出個休閒包給他背上，「唔，不錯，今天會有很多小妹妹看你的。」

　　管維紅了臉，卻又不想丟開身上任何一樣東西，只得接受了調戲。

　　倚在門邊看著的管慶之終於開口，「可以走了嗎？」

　　「可以了，我去拿頂帽子，小豆丁，去拿你的水壺。」

　　「好。」

　　出得門來，看了下時間，七點整，很好，今天大家是真的起得挺早。

　　因為有個小孩，柯夢選擇的都是一些比較不那麼劇烈的項目，而且今天不止太陽大，人還該死的多，她怎麼能忘了，今天是禮拜天啊！

　　好在有個專門排隊的，柯夢拉著管維去玩了幾個人要少一些，又有一點點刺激的項目，管維看著斯斯文文的，膽子奇大，就沒有他怯場的，尤其今天又是第一次來，從進入遊樂場開始，那笑就沒從臉上退下來過。

　　真是造孽啊，管慶之應該拖去鞭打。

　　孩子玩興大，但是大半天下來就已經差不多耗盡體力了，一直很盡職的在當苦力的管慶之難得的提出了要求，「去坐摩天輪吧，管維可以在上面休息一會，也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摩天輪啊，柯夢笑了笑，沒有意見。

　　管維大概是真沒什麼力氣了，伏在柯夢腿上動都不動一下，管慶之坐在對面，小小的空間裡非常沉默，柯夢想起最後一次坐摩天輪還是父母都在的時候，記得那時候爸爸還笑，這是戀人才玩的玩意兒，我們一家子上去算什麼。

　　她當時怎麼回的來著？好像是說，爸，你和媽不就是談戀愛嘛，我保證，不管你們在上面做什麼，我都會看不到。

　　那天，爸爸笑得很大聲，可是那次遊玩後沒多久，爸媽就沒了，留下她一個人，這些年，不管怎麼玩，她都沒在再坐過摩天輪，因為這裡，有她最開心的記憶，她不想被任何後來的記憶覆蓋了，關於父母的記憶隨著她年歲的增長在慢慢模糊，而這些，是她最不想忘記的。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卻沒有拒絕。

　　「小夢。」

　　循著聲音回頭，唇便被人輕輕咬住，沒有深入，只是淺淺的吻著，溫柔而眷戀，卻又有著小心翼翼的試探，這人，什麼時候坐她身邊來的？

　　「傳說，在摩天輪的最高處接吻，兩個人便會得到幸福，小夢，我想給你幸福，不管你剛才是想到了什麼露出那樣的表情，我都不想再在你臉上看到，你適合笑著，笑得沒心沒肺，眉目舒朗，不管有什麼事我都會給你擔著，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好，給我個照顧你的機會，好不好？」

　　柯夢看向這個深情款款的男人，她不討厭他，不，或者應該是喜歡的，只是還達不到愛的程度，更大的程度上，她更喜歡現在這種相處，極其自然的互相依靠，不需要想太多，也不需要去計較什麼，對管維，也可以憑著自己的心情想寵著的時候寵著，想調戲的時候調戲，可是關係一旦轉換，她對管維就有了責任。

　　人心天生就是偏的，她不敢保證當她有了自己的小孩後，還能做到一如既往的對管維好，那這個孩子臉上的笑容能保持多久？她不想看到孩子失落的臉，可是對自己，她也沒有把握。

　　「就現在這樣，不好嗎？」

　　「你想現在這樣一輩子嗎？就這樣不遠不近的曖昧著，隨時可以給別人機會？你想要那樣嗎？還是說，你在等待這樣一個人？我不行嗎？」

　　「……」好多問題，而且都好犀利，柯夢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只好挑了個最觸及自己神經的，「我討厭曖昧，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曖昧，倒是……」

　　管慶之笑，魚兒上勾了，「倒是更像老夫老妻的相處對不對？」

　　柯夢啞然，這男人不會是在這裡等著自己吧，可是還沒等她理清頭緒，男人又已經接著往下說了，「如果你接受了我，我們之間除了更親密，不會有更多變化，小夢，從認識後我花了很多時間瞭解你，我覺得我完全可以包容下你的所有，我自認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毛病，試著接受我，不行嗎？」

　　不行嗎？其實也是可行的吧？！柯夢有些凌亂了，管慶之確實沒什麼惡習，認識這麼久，同……居這麼久，他不是在醫院就是在澳州，其他時間就是在家裡，那些娛樂什麼的，完全沒看他沾過，現在這樣的男人不多了。

　　那……接受試試看？

　　這時候的柯夢思維已經完全跟著管慶之走了，完全忘了，她可以從別的角度去想問題的。

　　「不行嗎？」看到柯夢動搖了，管慶之再接再厲的加上一句。

　　柯夢胡亂的點了下頭，「那……就試試吧。」

　　YES，若不是在半空中，管慶之真想抱著柯夢轉上幾個圈來發洩心裡的快樂，現在的男人也不全是傻子，柯夢的好總有一天會被其他人發現，若不趁早下手，以後還指不定會怎樣，夜長夢多啊！

　　管維也不知道是真睡著了還是識趣的保持了沉默，從頭到尾沒吭一聲，連姿勢都沒改一個，摩天輪到了地面時，也是柯夢直接扶著他到了管慶之背上，讓他背著往停車場走去，戀戀不捨的看著遠處好幾個想玩的項目，柯夢暗暗發誓，改天一定要約上花蝶再來玩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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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進展很快

　　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然後呢？怎麼著都得有點進步吧，比如說從兒子的房間搬到柯夢房間，可是從遊樂場回來都幾天了，管醫生一直沒能登堂入臥室。

　　柯夢倒不是明擺的拒絕，只是滿臉恨恨的道：「先陪著你兒子吧。」

　　柯夢不是笨蛋，腦子一冷靜下來，就把事情理了個差不離，對於自己每次都被那個混蛋牽著鼻子走感到異常憤怒，當然，那是對自己的，所以說她這種腦子不夠用的人幸好沒有去社會上搶地盤，而是躲在電腦後肆意的活著，真要去社會上立足，怕是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

　　不過說開了後，屋子裡的氛圍倒是越發好了，沒有了那層紗，兩人都坦然自在了許多。

　　在知道管維的小秘密後，柯夢決定縱容他這一舉動，每天的飯都刻意的多煮了點，菜的變化倒是不大，她也只是一剛夠溫飽的人，能做的，其實不多，所以說，這才是大人，這才是成年人的思維，遠沒有小朋友單純，大人想的，永遠是對自己更好的。

　　管維並沒有發現這種變化，只是有點小小的竊喜於小貓小狗們可以多分一點了。

　　管慶之看在眼裡，卻也只覺得這一大一小很可愛，他們用自己的方法盡了自己的一份心，比起外面那些人心變化，為著利益而團團轉的人，每天回到家裡看著這一大一小，他便覺得滿足，是真的喜歡上了這種家的感覺吧，連每隔兩天三人全出動去一趟超市都滿是雀躍。

　　正為下本書打底子翻資料的柯夢接到花蝶的電話一點也不意外，算算時間，那事也該出結果了。

　　「那就是說那孩子真不是畢海秋的？」

　　「對，我那朋友也缺德，拍了不少有意思的照片，我抽時間給你送來，現在事情還沒完呢，就不知道樂曉會如何選擇了，就算她真打算靠著孩子入豪門，也只能做小，不過不管樂曉會怎麼選，畢海秋都不會好過，這便宜爹當了半年，好歹也是有感情的了，他家裡的幾個老人也把那孩子當心肝寶貝似的疼著，就不知道這結果那幾個老人承不承受得住。」花蝶的口氣很是愉悅，這事膈應她快一年了，終於出了心裡那口惡氣，怎能不歡欣鼓舞。

　　柯夢從電腦前起身，走到窗前，從七樓往下看人就如同人類看一隻螞蟻，「不用了，花蝴蝶，我其實也是個自私的人，對傷害自己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從此把他從我的腦子裡趕出去，不再想他，他的好與歹都與我再沒有關係，甚至掃除掉他在我生命中留下的痕跡，當作自己的生命中從來沒有過這麼一個人，我記得在一本書裡看到過一句話，對於拋棄自己的人為什麼要去怨恨，他失去的是一個真正愛他的人，而你失去的，是一個不再愛你的人，是誰的損失更大一些呢？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該後悔該痛苦的都該是畢海秋，而不是我，我現在很好，從來沒有過的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忽然花蝴蝶就笑出了聲，也不管那冷艷的臉上的笑容讓事務所其他人有多驚艷，平常不笑的人笑起來才震撼，「談戀愛了？」

　　「差不多吧，他是個潤物細無聲的人，不動聲色的出現在我的方方面面，等我發現時我才發現我的生活中到處都充滿了他的痕跡，明明和他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是特別多，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再說，我發現我並不排斥做管維的後媽，那孩子挺讓人心疼的，在他這個年紀，他不該這麼懂事。」

　　對自己親如姐妹的人，柯夢沒有隱瞞自己的真正感受，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那男人的對手。

　　「我怎麼覺著你是因為那孩子才接受孩子他爸？別人是恨不得拖油瓶是不存在的，你倒好，倒是先喜歡上了，不過，那孩子確實挺招人稀罕的。」想起那小孩從鞋櫃中拿著拖鞋放到她腳邊，乖巧笑著的模樣，花蝶心裡也是軟呼呼的。

　　柯夢笑，「現在不流行當惡毒後媽了，我也種不出毒蘋果。」

　　「行，你自己好好斟酌吧，要是有什麼事拿不定主意就打給我。」

　　「知道了，花蝴蝶，去談場戀愛吧，你越來越老媽子了。」在花蝴蝶咆哮之前，柯夢趕緊掛了電話，看著外邊的艷陽，這世界其實挺美好的，若是總執著於那些怨與恨，這太陽大概都要失色了吧，因為心蒙上了灰色。

　　看了看時間，管維快放學了，孩子餓得快，家裡一直備著水果，這麼熱的天，給他煮點綠豆水好了。

　　事情後面的進展出乎意料的迅速，不過當聽到花蝶說畢海秋和樂曉離婚了時，柯夢還是有些出神，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在知道那個孩子不是畢海秋的時候，再加上有花蝶在其中推波助瀾，畢海秋要想安穩過他以為的幸福日子基本就不可能。

　　可是依舊快得讓人有些……恍惚。

　　去年的這個時候，好像她們才離婚吧，他已經再離了。

　　「喂，喂，柯夢，人呢？」

　　「在在在，」柯夢換了個讓自己更舒適的姿勢，「我以為以畢海秋的性子會死拖著不離，大家都別想好過。」

　　「他倒是想，可是在現實面前他也得低頭，」花蝶冷笑，臉上儘是冷意，彷彿那個男人就坐在她對面，「他任職的公司和那個男人的家族有業務往來，好像關係還挺不錯，他的前途掐在人家手裡，敢不簽字？」

　　「真是狗血一大杯，那邊就沒補償點什麼給他？」

　　「給了一筆錢吧，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不撈點回來就太虧了，柯夢，你眼光有問題，這麼一個賤骨頭男人你當時怎麼看上的？」

　　柯夢摸摸鼻子，「瞎了眼唄，你說我是不是該感謝樂曉？若不是她，我人老珠黃的時候再被人甩了那多慘啊！」

　　「你送個匾去吧，就寫『助人為樂好小三』，多貼切。」

　　「我覺得我會被她打出來。」

　　「你豬啊，不會找個人送去。」

　　柯夢當機立斷掛了電話，這都歪到哪裡去了，戳了戳屏幕上滿滿的大綱，這個架構會不會太大了點？寫起來會很累啊！要找的資料又多，她幾乎可以預見自己未來半年水深火熱的生活。

　　萬物生的鈴聲又響了起來，翻了個白眼，花蝴蝶越來越壞了，天天盡關注人家的八卦，該不會是對畢海秋有什麼想法吧，呸呸呸，惡靈退散，她才看不上那麼個渣男。

　　看也沒看來電提示，直接按了綠鍵，夾在脖子上，眼睛盯在屏幕上，一行行檢查大綱，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

　　「花蝴蝶，我真的覺得你需要一場戀愛。」

　　「……」那頭低低的笑聲傳來，手機從脖子上滑落下去，手忙腳亂的撿起手機看了下來電顯示，很明顯的提示——大管。

　　「那啥，有事嗎？」

　　管慶之笑得很愉快，「剛才和花蝶打電話了？」

　　「嗯，聊了會，還以為又是她。」

　　這兩人的關係好得讓他都有點妒嫉，尤其是在對比自己還在原地動不了的情況下。

　　「有什麼事嗎？」看了下時間，十一點，這個時間段，他應該是挺忙的吧。

　　「中午一起吃飯吧，我回來接你。」

　　「可是出門好熱……」懶筋發作的柯夢看著外面白花花的太陽，很是不情願。

　　「你只要換了衣服下樓就行了，我把車開到樓下來，我知道一個店味道很不錯。」很瞭解柯夢的管醫生徐徐誘之。

　　掙扎了幾秒，柯夢投降，「好吧，你現在還在醫院嗎？」

　　「已經在路上了，再十分鐘就到，你收拾一下出門剛剛好。」

　　「十分鐘，女人畫個眉毛都不止這個時間。」

　　「你需要畫嗎？」

　　「……」好吧，她不需要，她沒什麼耐心，又不混職場，一直都覺得化妝很神奇，自己卻沒打算去研究，摸了摸自己的臉，其實這張臉也需要開始上點顏色了吧，老了啊！再也沒有青春可以肆意消耗了。

　　踩著時間下樓，車子已經在等著了，坐到副駕駛座便開始問：「遠嗎？」

　　「開車需要半個小時，不早點出門趕上下班時間就該堵路上了。」

　　「堵車是全世界共同的風景，我們國家是風景中的風景。」

　　管慶之失笑，「你整天宅家裡，看這種風景的機會不多吧，想想我們這些天天處在風景裡的，你就該知足了。」

　　「那是，不需要出門上班就是幸福，我這一輩子都不要去混職場，等我的書沒人看了，我就把這裡的房子賣了，去一個小地方養老，省著點用，也差不多夠了，如果花蝴蝶能幫我多生點錢就更好了。」

　　「那我和管維呢？」

　　「……」她該不該坦白的告訴他，他們完全不在計劃內？

　　轉移話題是必須的，「我這是在做夢呢，哎，對了，怎麼不晚上再出去吃飯，帶上小豆丁啊！」

　　似笑非笑的撇頭看她一眼，「我們難得能過兩人世界。」

　　兩人世界……兩人世界……柯夢覺得自己有些凌亂，這話聽著……好粉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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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吃個飯

　　車子往郊區而去，柯夢也沒有多問，在肚子餓之前車子停在一處四合院前。

　　下了車，大太陽下的柯夢有些呆，若不是外面停著的車不少，她真的會懷疑是不是到了哪戶農家。

　　門大開著，兩邊各掛著鮮紅的串起來的辣椒，玉米，很有……農家風味，讓柯夢有到了北方哪個普通人家的感覺。

　　「這是一朋友開的，當初我還說這地方會有人來才有怪，沒想到還真被他做起來了。」

　　柯夢隨著他往裡走，睜著眼睛四處望，連手被人牽住了也沒在意，想著這樣一個院子放到她的新書裡好像挺合適的。

　　「城裡人吃新鮮，我能理解為什麼這裡生意這麼好。」

　　「說得對極了，城裡人吃新鮮，我還就抓住了這點。」陌生人的聲音讓柯夢迴過神來，呃，剛才她是在心裡說的吧，難道說出來了？

　　管慶之好笑的看著神情莫名的柯夢，介紹道：「這是和我一個院裡長大的哥們錢楓，人如其名，為了錢瘋了，瘋子，這是我女朋友柯夢。」

　　柯夢打算伸出手去握個手，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牽著，趕緊甩了甩，把那手甩掉，逕自把手伸過去，「你好，叫我柯夢就好。」

　　錢瘋看著一臉無奈卻滿臉寵溺的管慶之，心裡明白了這哥們大概是認真的了，態度自然就認真了許多，「你好，錢楓，隨便稱呼。」

　　「錢哥。」

　　錢楓笑瞇瞇的應了，不是說是個宅在家裡的作家嗎？看樣子挺陽光的啊，也不會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人際關係也處理得像模像樣，不錯不錯。

　　他哪裡知道，柯夢雖然是宅在家沒錯，可是她每年出去旅遊的時間一點也不少，而且從不跟團，都是一個人到處跑，免不了總會和這樣那樣的人接觸，自然就不會蠢蠢呆呆的了，再加上身邊還有花蝶那樣的朋友，花爸花媽那樣的長輩，自然也不會允許她天天在家裡發霉。

　　「怎麼，就在門口招待我們了？」

　　「哪敢啊，你管子來了，自然是VIP包廂準備著，美女服務員侍候著，好酒好菜招待著了。」

　　柯夢被那聲管子雷了，憋著笑側過頭去看管慶之的表情，管慶之一臉無所謂，這小名從小跟他到大，再難聽也聽順耳了。

　　「管子，你小名真個性。」

　　手癢癢的伸過去捏了捏那張笑得肆意的臉，「誰都能這麼叫我，就你不能。」

　　「為嘛。」把自己的臉搶回來揉揉，柯夢不服。

　　「沒有原因，反正不許叫，你要這麼叫我，我也給你取個有個性的，要不要試試？」

　　柯夢想了想自己的名字可以取小名的可能性，小柯，嗯，不錯，和某個很有才的音樂人重名了，大柯，小柯的哥哥？也可以忍受，柯子……柯子……為嘛有老子莊子孔子的感覺，全是弔書袋的啊！

　　甩了甩頭，「我還是叫你管醫生吧，順口。」

　　錢楓在前邊引路，一路笑得很歡樂，比起管子的前任，這個好太多了，至少沒有那股子高高在上的態度，說起來，他們這些人誰不是高高在上慣了的，能在同一個院裡長大，家裡的老頭子能差到哪裡去，所以當時管子第一次帶她來他們就很惡劣的等著管子離婚，沒想到，是真的很快……

　　「這裡的菜味道真不錯，樂曉，你怎麼知道這地方的？」很嬌柔的聲音，不過，這不是重點，柯夢循著聲音的方向瞧了瞧，呀，還真是熟人，那一身的貴婦裝扮，這大熱的天，她不熱麼？

　　「跟著老秦來過幾次，覺得味道還行，就帶你們來了，吃好了嗎，我已經結過帳了。」

　　「又是你請客啊，這怎麼好意思。」

　　「一點小錢，別放在眼裡。」

　　看著走過來的幾人，柯夢悟了，原來是一千五百隻鴨子，她沒打算避開，當面對上……又如何。

　　樂曉正得意於把自己的高高在上，便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瞇了瞇眼，臉上的傲氣更甚，手下敗將而已。

　　「柯夢，沒想到在這裡碰上，來這吃飯？」

　　不來這吃飯跑這麼來幹啥？郊遊？正想答話，樂曉又很自我的接上了，「這裡一頓可不便宜，我請你吧，正好，我們也可以聊聊。」

　　……柯夢用眼神問管慶之，「我看起來連一頓飯都吃不起了嗎？」

　　管慶之用眼神答曰：「她腦子有問題。」

　　柯夢圓滿了，笑眼問道：「請問我們認識嗎？」

　　樂曉自得的笑臉終於卡在了臉上，像是不敢置信般的望著柯夢，「你不認識我了？畢海秋因為我才甩的你，忘了？」

　　兩方人馬是在往裡走的小道上碰上，現在站的地方正是眾人矚目之處，聽到樂曉這句話，眼神全集中到這兒來了，看熱鬧果然是國人的天性，要是被圍觀的不是她就好了，柯夢默默的想。

　　錢楓沒打算幫腔，這是女人的戰爭，更何況，他也想看看管子看上的這個女人會如何應對。

　　管慶之臉色已經沉了下來，拉住柯夢就要護到身後，柯夢拍拍他的手，讓他放鬆，這點小事哪用得著他動肝火。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樂曉是麼？聽說你的孩子終於找到親生父親了，驗DNA真是一項偉大的技術，可以解決好多問題，比如……樂曉小姐這樣的，做人能做成小三專業戶也不容易，小心點喲，你也三十出頭了吧，不要被後面的小四小五甩開太遠。」

　　「噗……」

　　「咳咳……」

　　恩，效果不錯，看戲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柯夢掃了一眼周圍，很滿意大家的反應，至於樂曉的反應……她還是不看了，就算是生就一張美人臉，扭曲了也會很嚇人的。

　　「錢哥，你就準備讓我在這裡繼續唱大戲嗎？管醫生，今天我們別付帳。」

　　錢楓揉了揉因為笑得太厲害而有點酸的臉頰，領著兩人繼續往包廂方向走，「行行行，今天我請客，就當是見面禮了。」

　　「吃了就不是見面禮了，要能帶走的才算，另外準備吧。」

　　「……」錢楓打開一間包廂的門，邊無語的瞪向有縱容之嫌的哥們，「管子，你也不管管。」

　　「我歸她管。」管慶之完全不接茬，拉開凳子侍候管他的人坐下，這才拖開鄰坐的椅子坐了下去，按著柯夢的口味點了幾個味道不錯的菜。

　　錢楓這會是真的對柯夢有幾分好感了，褪去初見時因為管子的認真而起的探究，純粹的欣賞，那反擊起來的伶牙俐齒可真夠人受的，打擊了別人的同時還保持了良好的教養，還專抓人痛腳下手。

　　「這樣的店真應該多開幾家，生意應該會很好。」

　　「嘿嘿，那是，現在市區周邊已經有四家了，別的城市也有幾處地方在做準備。」錢楓是個貪新鮮的人，特別願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也虧過，但是大多時候他都是邊玩邊賺到了錢，被財神眷顧著。

　　「你城裡那攤子事不管了？天天泡在這邊。」

　　「沒事，有人在看著呢，出不了亂子。」

　　柯夢識趣的沒有插入話題中，打量起這間被稱為VIP包廂的小房間，沒有以前去的那些地方那麼精緻，卻有那麼股草根味，連故意磨舊了的茶櫃上擺著的碗都是北方鄉下的那種花瓷碗，非常有感覺。

　　「錢哥，你該不會是去鄉下看過吧，挺有感覺的。」

　　「那當然，去過不少地方，現在農家樂都做爛了，越做越低俗，我就琢磨著做個高檔的地方，別看我這裡外面看不怎麼樣，消費可不低，比市區還貴幾倍，可是生意你也看到了，挺不錯，大家就吃這一套，當然，這裡的菜味道也是絕對對得起那個價位的。」

　　「這個我得吃了才能評價。」翻了翻菜單，隨便一道菜就是三位數，四位數的更是平常，嘖，要是讓她出錢，真會捨不得。

　　事實證明，這裡的菜味道確實不錯，尤其是那個老雞湯，又濃又香，明明肚子已經裝不下了，柯夢還是多喝了一碗進肚，直到感覺平到喉嚨這來了才罷手。

　　錢楓看她在房裡走動消食笑得不懷好意，「怎麼樣，好吃吧。」

　　柯夢誠實的點頭，「下次帶小豆丁再來吃一頓。」

　　「小豆丁？誰？」

　　「管維。」管慶之解釋，眼裡的笑意騙不了人，「瘋子，你這裡有沒有消食片，小夢這個樣子一會坐車會不舒服。」

　　「有，我非常有先見之明的準備了，像柯夢這樣的顧客可不止她一個。」按鈴召來了服務員，很快服務員便拿著一盒健胃消食片進來，柯夢乖乖的接過管慶之遞過來的藥片吞了，還是不願意在旁邊落坐。

　　「要不給小豆丁打包個菜回去吧，他快要期末考了，暫時也過不來，當是給他加菜了。」

　　「瘋子，聽到了？多打包幾個菜，晚上回去也不用做菜了，熱一熱就能吃。」

　　錢楓翻了個白眼，「你們這是打劫地主老財呢，吃了還要兜著走。」

　　「那我回去和管維說，他錢叔叔不給他打包好吃的，你別想他再讓你抱。」管慶之再乘了碗湯，有一勺沒一勺的喝著，味道確實不錯。

　　「他去年就不讓我抱了，枉我給他那麼厚的紅包。」話是這麼說，還是點了幾個菜讓服務員打包好，他們這幫人裡，管子是結婚最早的，最早有孩子的，當然，也是最早離婚的，他現在都有二婚打算了，他們這些人還沒有一婚，對於他們的第二代第一人，自然是寵著護著的，錢楓爭取做管維的乾爸爭取了許多年，現在都沒把人哄到手。

　　打包上幾個菜自然是小事一樁，雖然是便宜了管子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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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親近

　　柯夢覺得今天佔到便宜了，那麼貴的菜沒有付錢不說，還打包帶走了，典型的吃了還兜著走啊！

　　所以，在和錢楓告別的時候，柯夢笑得特別燦爛，「錢哥，下次來你還請嗎？」

　　錢楓翻了個白眼，「你家管子有錢得很，隨便一個項目就不知道撈多少回來，你別給他省錢。」

　　柯夢依然態度很好，「我下次帶小豆丁一起過來。」

　　「那行，帶他來我請，說起來，我還是過年的時候見過他，他不會打算一年從我這拿個紅包就下一年再見吧。」

　　無視了他後面那個問題，得到想要的答案的柯夢鑽進車，很是歡樂的向錢楓揮手告別。

　　管慶之在第一時間發動車子把空調開著後，一直就是滿眼寵溺的看著他們鬥嘴，錢楓看得滿眼嫌棄，「你要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都寵得沒邊了，看得我都想去找個放身邊來逗著玩兒了。」

　　「你以為養寵物呢！沒心思就別去禍害別人，走了，下午有會。」

　　「哎，等等，你最近是不是少去澳州了？次次打你電話都是在國內。」

　　「怎麼，不行？」看車內的柯夢已經打呵欠了，管慶之失笑，吃飽喝足就想睡，真像個孩子。

　　「管子，你別那麼笑，真的，我背脊發涼，你要是在國內發展，咱們合夥做生意吧，你只要出錢就行，其他事我來管著。」

　　「如果是這事，就算我在澳州也沒問題啊，我除了出錢，別的也出不了，就像你說的，我做個項目能賺不少，足夠養家，當然，我不會嫌錢多。」

　　錢楓繼續翻白眼，「你要是繼續跑澳州，我才懶得找你，信任是一回事，有些東西還是要過下明面的，你一呆澳州就是幾個月不見人，來來回回的跑，哪還有時間來理會我這一攤子。」

　　看柯夢都已經打瞌睡了，管慶之打開車門，「你把章程擬出來傳給我，我看了給你答覆，對了，我再給你介紹個合夥人吧，有她護航會更方便。」

　　錢楓揚眉，「誰？」

　　「花蝶，職業是律師，小夢的發小姐妹，聽小夢說對經濟很有一套，人品方面絕對沒問題，我家小夢若不是她護著，怕不會像現在這麼安樂。」

　　無視了那句我家小夢，錢楓求證，「虹灣律師事務所那個花蝶？被稱為火焰冰美人的那個？聽說很有一套，人面很廣，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就是一辣椒，怎麼還那麼多人賣她的帳。」

　　管慶之來了興趣，重新關上門，「你聽說過她？」

　　看管慶之有要談談的意思，錢楓領著他到一處遮蔭的地方，招呼服務員送了兩瓶冰水出來，這才道：「我前段時間惹了官司，很不巧對方請的律師就是鼎鼎有名的花律師。」

　　管慶之瞭然，「敗訴了？」

　　「敗了，那張嘴，夠利，字字都是禮貌的，合一起就是能堵死人，我是這麼想的，以後再有官司，一定要請她來辯護，太強了，虹灣說是她頂起了半邊天也不為過。」

　　「難得看你對一個女人評價這麼高，怎麼，心動了？」

　　錢楓掃了語帶調侃的管慶之一眼，「說實話，是有點，不過我不會下手，那個女人太純粹了，不適合我，而且，一看就是個強勢的主，我要找了她，天天在家打架吧。」

　　管慶之笑，還真是，花蝶太強勢了，錢楓又是個滿肚子花花腸子的主，雖然浪子也有回頭的一天，但是他不認為花蝶會要一個回頭的浪子，沒有一臉嫌棄的看著你是她的教養，但是在心裡，她已經把你踩進了地心，一輩子沒得翻身。

　　「小夢的前夫因為對不起小夢，離婚的官司是她親自打的，準備的那些證握你是沒看到，若不是她想看後續，弄進監獄裡去會少了很大看頭，那個男人估計就因為重婚罪入獄了，最後還是賠乾淨了身家才了事。連小夢都懶得關注的事，她現在還在跟進，今天碰到的那個女人就是當時介入小夢婚姻的第三者，小夢當時離婚時那個女人的肚子已經七個月了，也不知道花蝶是怎麼查到的，她肚子裡那孩子是另一個人的，她灑下一張大網，任他們在裡面活蹦亂跳，在他們以為自己很快活的時候，才開始收網，不久前，那兩人離了，看今天這個女人的樣子，是回到了孩子生父的身邊，那個男人的下場如何，你可以想見。」

　　「這麼狠？」錢楓目瞪口呆，這樣的女人誰敢娶。

　　管慶之拍了拍錢楓的肩，很是語重心長，「所以，別惹，你不是她那盤菜，若是做個單純的合夥人還是不錯的，不用擔心錢，她有點身家，聽說投資很有一手，到時候按比入股就是了。」

　　「行，我也覺得和這樣的人做合夥人應該是件挺爽的事，至少是站在她身邊看她欺負別人，而不是站在對面看她欺負我。」

　　「我走了，多謝招待。」

　　看向在太陽下小跑的哥們，錢楓揚聲道：「管子。」

　　管慶之回頭，等著他下面的話。

　　「柯夢不錯。」

　　管慶之笑，太陽下的笑，很炫目，光彩流溢，「當然，我看上的人。」

　　錢楓沒有打擊笑得歡樂的哥們，你上一個看上的就不怎麼樣，他們這種大染缸裡泡出來的人自有一套看人的眼光，柯夢的眼睛很乾淨，笑的時候總是先從眼睛開始笑起，整個臉都很生動，但是看她對付那個女人的牙尖嘴利也知道，她不是軟柿子。

　　最主要是，她說起小維的時候口氣裡自然而然帶出來的親暱不是假的，那是一種真正的喜歡，光這一點，他就多加了兩分印象分，管子這個老婆，會得到大家的喜歡，唔，今年年底的聚會讓管子帶上她一起來好了，讓大家都見見，都在京城這地方，以後管子若是出差什麼的，大家也可以照應著點。

　　上車的管慶之輕手輕腳的關上車門，看著睡得香甜的小夢，嘴角的笑怎麼都收不住，能讓錢楓子讚一聲好的人可不多呢，小夢。

　　身子壓過去，低下頭輕輕吻了下她嘴角，小夢，我們也不能總是在原地踏步呀，你說是不是？

　　「小夢，醒醒，到家了。」

　　柯夢迷糊的應了聲，側了個身又想睡，可是身上綁著安全帶，位子又只有那麼點大，能翻到哪裡去，皺眉張開眼，看著身下這張奇怪的床，這才想起來，她還在車上。

　　轉過頭對上管慶之含笑的眼，柯夢到底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那我回去了，你小心開車。」

　　管慶之伸手給她解了安全帶，極其自然的親了下她嘴巴，「嗯，你回去再睡一會。」

　　柯夢有一剎那的短路，不過到底不是純情少女了，不會因為被親了就臉如紅霞什麼的，她只是有點暈，這顯然是因為天氣太熱，空調溫度調得不夠低的原因。

　　下了車，被太陽當頭一照，柯夢迴過神來，甩上車門，往裡奔去，太陽這麼大，在太陽底下站著那是傻子，她才不是避開身後那雙盯著她的眼睛。

　　習慣性的摸向口袋，哎？今天沒穿有口袋的衣服？包也沒背？哎，鑰匙……沒帶。

　　瞬間，柯夢就忘了剛才的那點不好意思，往後狂奔，要是管醫生走了可怎麼辦，她手機也忘帶了啊！

　　剛回味完那個吻和小夢的表情，正準備踩油門的管慶之看到又跑出來的柯夢愣了愣，趕緊放下車窗探過頭，「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我忘帶鑰匙了，把你鑰匙給我。」這一刻，柯夢無比慶幸家裡三口人，一人一串鑰匙，就算一個忘帶了至少還可以期待另一個，而且期待值為二。

　　管慶之無語，幸好他剛才發了會呆，沒有很快就離開，不然這麼大太陽天，她下午上哪呆著去，再看她一身清爽的樣子，瞬間瞭然，「手機錢包全沒帶？」

　　柯夢老實無比的點頭，她平時都會背包出門的，這已經是習慣了，所以鑰匙錢包什麼的全在那包裡，中午出來的急，她又上了個廁所，還不就忘了，想起這茬，她馬上就站穩了腳跟，「誰讓你中午只給了我十分鐘，我一急就給忘了。」

　　還成他的錯了，把鑰匙遞過去，管慶之看了看時間，決定下了班回來再討論這個問題，「我去醫院了，你快進去，外面太陽大。」

　　「嗯，慢點開車。」柯夢閃得很快，今天這太陽實在太大了。

　　不過對於管慶之來說，一聲慢點開車已經足夠讓他心情愉快，知道家裡有人在等著，回家有熱飯吃，踩油門的腳都溫柔了許多，現在他要惜命了，家裡可是有老婆孩子在等著。

　　其實對於很多人來說，不管有錢沒錢，想要的無非就是一頓熱飯，一句關心罷了，我們都習慣了人情冷漠，自我，任性，卻忘了，在你期待對方關心愛護的同時，對方可能也對你有著相同的期待，而不是抱怨，不是晚娘臉，不是重重的甩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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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名

　　管維小豆丁的期末考很高興的捧回了第二名，後媽說的是對的，他拿了第二名，好多人好像都很高興，那個拿第一名的大家笑都不對他笑，好可憐。

　　「阿姨，你看，我拿獎狀了，第二名哦。」

　　看著那張花花的三好學生，柯夢高興了，這玩意兒她讀六年小學並且年年拿第一名都沒得過，老師給她父母的理由是，這孩子太活躍了，上課總是小動作不斷，和第一排的第一個到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個都能來回扔紙條，最讓她淚流滿面的是，回回都是在她這裡被老師截住，但是她也年年能捧回獎狀，如學習積極分子，文娛積極分子啥的，年年不缺。

　　「好樣的，打電話給你爸，我們出去吃飯慶賀，順便問你爸要禮物。」

　　小豆丁撲向客廳，抓起電話按號碼，等那邊一通就嚷嚷起來，「爸，後媽說讓你快點回家，我們出去吃飯，慶祝我拿了三好學生，還讓我問你要禮物，你要送我什麼嗎？」

　　顯然，一聲後媽取悅了某管子，低低的笑道：「我馬上回家，你想要什麼？」

　　小豆丁繞著電話線，很是苦惱，「爸，可不可以先欠著，我暫時想不出來。」

　　「行，那先欠著，你慢慢想，不過別太久啊，太久了我忘了可別怪我。」

　　「沒問題，我很快就會想出來的，爸，我掛了啊，你快點回來。」

　　管醫生心情愉快的合上病歷，理所當然的吩咐助手，「我今天不來了，有事打我電話。」

　　「知道了，老師。」

　　電話的聲音不小，助手本來就是站得很近在稟報事情，自然聽了個差不離，很是爽快的應承下來，反正今天又沒手術，只要沒手術，老師去哪都不會有人管，最主要是，笑得這麼溫柔的老師，好恐怖。

　　樂滋滋掛上電話的管維正想再去後媽那裡賴一點好處，便被身後陰測測的聲音嚇住了，「後媽？恩？誰讓你這麼叫的？我什麼時候榮升你後媽了我怎麼不知道？」

　　管維縮進沙發裡，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柯夢可不會放過他，一步步慢慢的壓過去，「快說，是不是你爸要你這麼叫的？」

　　管維連連搖頭，幫爸爸撇清關係，要是後媽一生氣，不要爸爸了可怎麼辦？那他不是又成沒媽的孩子了？恩恩，堅決不行。

　　「就是我想這麼叫嘛，我問過爺爺，爸爸再娶的話我要怎麼稱呼，爺爺說那就是我後媽，我就這麼叫了。」

　　柯夢捏住他臉頰上的肉，好好蹂躪了一番，這才放過他，不然還能怎麼辦？打他屁股一頓還是找他爺爺麻煩去？再說，他爺爺也沒說錯啊，管慶之要是再找個，不就是管維的後媽了？

　　可是為嘛後媽放她身上這麼彆扭啊！

　　在小豆丁身邊坐下，拿了個桔子剝了分一半給他，「如果我做你後媽，你喜不喜歡？還是我就做你阿姨好了。」沒等管維回答，柯夢自己就先糾結了。

　　看她沒有真正生氣，管維也不怕了，邊吃桔子邊回道：「喜歡啊，不喜歡的話哪裡會叫你後媽。」

　　那小大人的神態逗笑了柯夢，又好好捏了他一把才道：「後媽對後兒子都不會很好的，電視裡不都那麼演嗎？」

　　「可是後媽你對我很好啊！」想了想，又接上一句，「又不是所有的後媽都是一樣的。」

　　好吧，柯夢完敗，小豆丁這幅神態除了讓她很想欺負外，也讓她有點感動，那種理所當然的口氣，就像是孩子對自己母親自然而然的親近喜歡，孩子這種不做偽的喜歡，比任何大人說我愛你還要真誠，並且真實。

　　管慶之回來，看著在沙發上看動畫片的一大一小，嘴角的笑意自然流露，「現在就出去嗎？十一點了，現在出去路上沒那麼堵。」

　　想起那長長的堵車隊伍，柯夢就有點不想出門，時間都耗在路上了，把地下利用起來了也不能緩解，看樣子只能期待有朝一日把空中也利用起來了，電影裡那種空中行駛應該挺爽的。

　　「我去換衣服，你先進來喝口水。」

　　自然而然的關心，說得多了便成了習慣，不會不自在，也不會有絲毫突兀。

　　管維趕緊倒了一杯水遞給爸爸，不是很冰，但是比一般的白開水又要冷一點，其實他更喜歡喝冰的，熱的時候喝那個好舒服，可是後媽說喝太冰的對他腸胃不好，家裡準備的水也都是經過勾兌的，不會太冰。

　　管慶之在沙發上坐下，看著上面的獎狀問道：「一個人去的學校還是你後媽帶你去的？」

　　「一個人，後媽說這事我一個人就可以做到，又沒有家長會。」

　　管慶之笑，這還真是柯夢說得出並做得出的事，她用自己的方式寵孩子，但是不會慣孩子，拿過成績冊翻了翻，對於上面的成績有些皺眉，比起前面幾期，好像有退步。

　　看爸爸有些不高興的樣子，管維趕緊解釋道：「那些題我都會做，可是後媽說當第一太辛苦了，當第二名最好。」

　　想起柯夢那些歪理，再看兒子奉為聖旨的樣子，管慶之突然有些頭疼，為什麼感覺他這當爸的反倒像是後爸了，那一對才是親母子？

　　「爸……不高興我拿第二嗎？」管維有些忐忑，到底聽爸爸的還是聽後媽的呢？

　　看他那樣子，管慶之心軟的呼擼了他頭一下，「行了，你自己高興就行，第一第二都沒關係，只要把該學的都學到了就行。」

　　「恩恩，爸，你放心，那題目我都會，真的，不信的話你可以買試卷回來考我。」

　　「考什麼，走了，現在才二年級，那書包就有好幾公斤重，中國人之所以沒外國人高就是從小被壓的，他每天的作業我都有檢查，做得挺好，這樣就行了，非得拿那個第一做什麼。」

　　管慶之被柯夢一番言語說得哭笑不得，趕緊告饒，「是是是，遵命，走吧，管維換鞋。」

　　被護著的管維很得意的去換鞋，就說了嘛，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看著外面白花花的太陽，柯夢覺得有些暈，「我為什麼要提議大中午的出去吃飯啊？曬死了。」

　　「走吧，出都出來了，還退回去？車裡不熱。」一手攬著柯夢，一手牽著兒子，管慶之一臉滿足的往停車的地方行去，大熱天的，他也不嫌熱，自從上次在車裡親了柯夢後，兩人的身體接觸便多了起來，柯夢也不知道是默許還是粗神經，反正也沒反對，管醫生覺得自己的前景還是很美好的。

　　車上果然不熱，管慶之本來就在家裡沒呆幾分鐘，看著前邊的車流，柯夢迴過頭和躺在後坐的管維說話，「今天是給你慶祝，你想吃什麼？」

　　管維坐下來，眼睛亮亮的，KFC都到了喉嚨口，被後視鏡中爸爸的眼光瞪了回去，「後媽，你想吃什麼？」

　　前前後後被喚了好幾聲後媽了，柯夢一時也沒覺得異常，想了想，「要不，我們去吃自助餐吧，要不是錢哥那裡離得太遠了，真想再去那裡吃一頓。」

　　想起拉花蝶入伙的事，管慶之倒計上心來，「那這樣吧，中午去吃自助餐，晚上去錢楓那裡，叫上花蝶一起，她應該還沒吃過那裡的菜。」

　　前幾天中午（她現在也就中午那餐可以自由一點）去花媽那裡蹭飯吃聽說花蝶最近又忙得不見人影，柯夢決定還是先打個電話問問。

　　「中午就自助餐吧，晚上的再說，我打給花蝶問問她有沒有時間。」

　　管慶之應了，正好到了分道口，轉了方向盤換了方向，自助餐他倒是知道一家不錯的地方。

　　拔通花蝶的手機，響了好幾聲才接，聲音聽著有幾分疲憊，「有事嗎，柯夢。」

　　柯夢瞬間就心疼起來，嘴巴就更管不住了，「累成這樣，你少接一件案子會怎樣，花媽都說好幾天沒見你人了，別告訴我你吃住都在事務所了。」

　　難得看柯夢發一次脾氣，花蝶倒是覺得有了幾分輕鬆，眼光從卷宗上移開，人往後依進厚實的椅子裡。

　　「怎麼這麼大脾氣，天氣熱，小心中暑。」

　　「還說我，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花蝴蝶，算我拜託你了，找個男人行不，你是女人，別總把自己當男人使啊！再美的花得有人呵護才會開得鮮艷，再美的女人也得自己珍惜自己才能美得起來，你一臉憔悴，就算是美到天下無敵也會失了顏色。」

　　「像個寫文的了，一出口就成章啊，知道了，我今天就回去吃飯，然後好好睡一覺，晚點你打電話來查勤，可以了吧！」

　　柯夢這才收了脾氣，「這還差不多，哎，花蝴蝶，晚上一起吃飯吧，我前不久和管醫生去一個地方吃飯，味道真不錯，那裡的雞湯居然比花媽煲的還贊，我現在想想都流口水。」

　　「你們兩去吃飯，我去湊個什麼熱鬧。」

　　「又不止我們倆，小豆丁也去啊，他今天拿了三好學生回來，算是給他慶賀了，你也來吧，別開車了，你下班的時候我們來接你。」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就在事務所等著了。」

　　合上電話，再看向那一堆惹人煩的卷宗，好像也沒那麼厭煩了，不讓她開車，是想讓她好好休息吧，柯夢啊，就算身邊所有的人都變了，她還是那個樣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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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曾經

　　管維有個很多小朋友都有的壞習慣——挑食，平時在家裡的時候還不那麼現形，畢竟選擇沒那麼多，就算柯夢夾了他不喜歡吃的菜他也能勉強吃掉，可是面對自助餐的時候，這個壞習慣表露無疑。

　　看著他碟子裡剩下的那一堆玉米，柯夢叫住要再去挑選的管維，「這些不吃了？」

　　管維看了看那堆玉米沙拉，剛才他怎麼就打了這個呢？明明一點都不愛吃，總覺得玉米有種生生的味道，「可以不吃嗎？我不愛吃。」

　　柯夢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揮手讓他去打吃的，把那堆玉米倒到自己碟子裡。

　　管慶之看在眼裡，開口道：「你要是覺得這樣不好，就說他，孩子就是要教才會懂。」

　　「這裡不適合，小孩子也有自尊心的，回去再說吧。」以前父母還在時，父母也是慣著她，不吃的東西不強迫她，只是自己吃掉，不會浪費，後來到了花家，花爸花媽都是節儉的人，看到她剩下的飯菜也不會多說她，只是拿去吃掉，和她的父母一樣。

　　那年的暑假，冒著大太陽，花爸花媽帶著她和花蝶去了一個很偏的山溝裡，在那裡生活了一個月，那一個月裡，她見到的東西遠超過課本，從沒有過的震撼，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那麼一個稚嫩的肩膀也可以支撐起來一個家庭，天還沒亮就起床，要斬豬草餵豬，要給年邁的祖母年幼的弟妹蒸饃饃，而她的身高也只比那個灶台高上一點點而已。

　　想想她在這個年紀，唯一會的大概就是撒嬌耍賴，遊樂園的誘惑讓她不顧父母的忙碌，不去一趟絕對不罷休。

　　而這裡的孩子，在那麼幼小的年紀，卻已經成了家裡最大的勞動力，他們的父母，在離這裡很遠的地方做事，每年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回來一趟，帶回為數不多的錢，和他們期待了整整一年的外面那個世界的零食。

　　言傳不如身教，那個暑假回來，她的改變不止在於從此不再剩飯，那個只有低矮屋簷的村莊影響她很多，比如，她能賺錢開始，便資助了兩個學生，就是那個村莊，那個給了她震撼的女孩子的弟妹，雖然那時候他們的年紀已經有點偏大了，大的八歲了才開始入學，但是勤奮抵過一切，因為知道來之不易，所以珍惜，那年，她大三。

　　花蝶知道後罵她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卻總是把自己打工賺到的錢勻一半給她，其實，那時候她的稿費很不菲，在她做出那個決定時，她手裡已經存了一筆對於學生來說不小數目的存款。

　　盡自己微薄的心力，做自己覺得該做的事，這是她對自己良心的回饋，她不要做個心靈匱乏的人。

　　前段時間收到他們的來信，大的考上了縣裡的重點高中，小的也是初三學生了，唔，按現在的消費，以後匯給他們的錢要多一些才行了，縣裡的消費可不比那個小鎮。

　　「在想什麼呢？叫你幾聲都不理會。」管慶之把兒子的筷子移到他這邊，自己坐到柯夢身邊，有些擔心的問道。

　　柯夢迴過神來，撫額歎息，「我這個愛神遊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管慶之低低的笑，看著捧著碗小跑著回來的兒子，「走慢點，撞到人怎麼辦。」

　　管維吐了吐舌頭，乖乖的坐到那個他們對面，也沒去問怎麼把自己換地方了，這有什麼可問的，爸爸想和後媽坐一起了唄。

　　管慶之也沒有過多的管束兒子，比起以前來說，現在稍顯活潑的兒子才有了個孩子的樣子，這是他希望看到的。

　　吃了午餐，再依著管維的心意去圖書館買了他想要很久的漫畫書，想著他在長個子，又去給他買了些衣服，把他美了個夠，再找了個地方休息了會，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對於有爸有媽一起陪著逛街的管維來說，這是個美好的下午，就算沒有漫畫書，沒有新衣服，他也覺得很美好，因為這是他偷偷期盼了好久的畫面。

　　去事務所接了花蝶，車子往郊外開去。

　　花蝶看著他們如一家人般相處，那小孩粘柯夢的樣子讓她安心，至少小孩子沒什麼抵抗心理。

　　柯夢自打花蝶上車眉頭就沒鬆開過，「怎麼精神這麼差？又同時接了幾個案子？」

　　花蝶舒服的靠在後坐，不用自己開車真的挺爽的，難怪柯夢死活不願意自己開，以她亂丟東西的性子，她那駕照估計都找不著了。

　　「沒有，就接了一個案子，只是牽涉有點大，所以需要準備的資料多。」

　　「報酬也多吧。」

　　「當然，不然我幹嘛這麼拚命，放心，我能贏的。」

　　柯夢有些無奈，「真想不通你要這麼多錢幹嘛，花爸花媽也沒這麼愛錢啊，到你這基因突變？」

　　「這是樂趣，錢只是附帶，若只是想要賺錢，我還做什麼律師，我喜歡在法庭上看他們狼狽不堪的樣子，再昂貴的衣服也藏不住的狼狽。」

　　花蝶的聲音很輕，可是那話裡的冷烈讓管慶之也不由得看了後視鏡一眼，心裡琢磨，花蝶……是不是被什麼人傷過？

　　柯夢一時也沒有接話，過了半晌才開口道：「花蝶，我打算去旅行，你和我一起去嗎？」

　　「沒時間去，你去旅行又不新鮮，怎麼這次叫我去？」

　　「我們高一那年暑假去的那個地方，你還記得嗎？」

　　花蝶睜開眼，「你怎麼突然想去那裡？」

　　「想帶管維去看看，那個地方不用言語教人，用行動教人。」想起自己還沒和當事人，還有當事人的監護人說過，柯夢抬眼望向駕駛坐上的男人，「同意讓他去嗎？」

　　看向後座睡著了的兒子，管慶之笑，「當然，你想帶他去哪裡都可以，你說個時間，我看看能不能排出幾天來一起過去。」

　　柯夢迴頭，「花蝴蝶，你呢？」

　　花蝶算了算時間，「我五天後開庭，後面可以排開幾天時間，等不等？」

　　「當然等，盡量多排幾天時間，就當是度假了。」

　　「去那地方度假的也就你，你資助的那孩子是不是高考了？成績怎樣？」

　　柯夢一臉驕傲，「考上重點高中了，花蝴蝶，他一定能走出那個小山溝的。」

　　花蝶笑笑，看向車窗外，能力範圍內的善心卻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只是這樣的善心又有幾人有？柯夢有，並且堅持下來了，如果換成是她，她不見得堅持得下來。

　　人，不都是為自己活著嗎？

　　管慶之只是聽著，就算有疑惑也沒有多問，就像，柯夢從不問他的過去，也不窺伺他的秘密。

　　只是隱隱的，他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來。

　　如果她說的那個地方是瞭解柯夢的地方，就算醫院不放人，他也會去的。

　　車子到達那個院子裡，車裡四個人睡著了三個，管慶之微微笑著掃了一眼，便給錢楓發短信，「你在郊外這邊店裡沒？」

　　「在，怎麼？你要過來？」

　　「嗯，我們一家，還有花蝶，安排個包間，正好談談上次說的那事。」

　　「沒問題，你多久到？」

　　「已經在了，馬上進來。」

　　合上手機，先把柯夢叫醒了，花蝶也隨即醒了過來，和清醒的時候不一樣，才醒來時的花蝶居然有些茫然……

　　管慶之把她現在的樣子和平時對比了一下，心裡一寒，打開後坐把管維抱了出去。

　　在太陽底下走了一路，等進入院子裡時，花蝶便已經恢復過來，四處打量這個挺有個性的地方，記得進門時，門上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就三字——大院兒。

　　這老闆真會取名，不過這地方確實有點名氣，聽事務所的同事說起過，不過她一直嫌地方太遠，別人幾次邀請都給拒了，今天倒是頭一次來。

　　錢楓掛著個痞笑迎出來，「你再晚點來短信，最後一個包廂都沒了，嫂子，氣色不錯。」

　　被一聲嫂子喊得翻白眼的柯夢拉住花蝶介紹道：「我姐妹花蝶。」

　　錢楓伸出手，「花大律師，我可是在她手底下吃過虧的，當然認識，我是錢楓。」

　　「你好。」敗在她手底下的人不少，她對眼前的人完全沒印象，只是對於管慶之有個這種類型的朋友感到有些意外。

　　相握的手一觸即分，花蝶是因為習慣，錢楓卻是……不敢過多接觸，這種類型的女人很容易讓人心動，但是想要抓住，很難，尤其花蝶還是那種傲在骨子裡的。

　　管慶之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提醒道：「站在這裡攔路了，錢老闆，給個地方坐吧。」

　　錢楓也不在乎，抱過睡得正香的管維往裡走去，「怎麼這時候小維還在睡？」

　　「帶他玩了一下午，興奮過頭就累了。」

　　錢楓有些瞭解的看了眼懷裡的孩子，孤單久了的孩子終於盼到了自己一直希冀的，不興奮才怪了。

　　進了包廂，錢楓把管維放到沙發上，先讓人上了壺好茶，時間還早，正好可以談談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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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合作

　　「入股？」花蝶揚眉，「我只是小小一名律師，哪那麼多錢來做生意。」

　　柯夢翻了個白眼，懶得拆穿她這句虛假的話，管慶之看她的樣子失笑，給她倒了杯茶，「先喝杯茶清清腸胃，一會好好吃錢楓子一頓。」

　　「沒問題，我中午吃的早就消化了，就等著晚上這餐了。」

　　現下輪到錢楓想翻白眼了，「我說管子，你好意思一副守財奴的樣子嗎？我們這些拚死拚活汲汲營利的人還沒你一醫生有錢，你就不覺得臉紅？」

　　「哦？醫生收紅包都能比得上做生意的了？」花蝶陰測測的問道，看向管慶之的眼神像是X光線，一寸寸掃視。

　　別人怎麼看管慶之毫不在乎，只是看向柯夢的眼神有些探索，她這種漠不在乎的態度到底是相信他不會做這樣的事，還是覺得他做這樣的事也正常？

　　「看我幹嘛？」柯夢有些莫名其妙，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眼，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啊。

　　「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看到他忍怒的樣子，柯夢一回想，「紅包？」

　　「對。」管慶之有些洩氣，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真是讓他又愛又恨。

　　柯夢喝了口杯中的茶，很清香，「雖然我說不上有多瞭解你，但是你那麼點小小的傲氣還是看得出來的，骨子裡有傲氣的人做不了讓人戳脊樑骨的事，就像花蝴蝶一樣，死守著自己的底線，絕對不會為了錢接違反自己道德觀的案子。」

　　管慶之眼神閃亮，看向花蝶的視線帶著明顯的得意和挑釁，難得的沒有控制自己的情緒。

　　花蝶似笑非笑的抿了口茶，當沒看明白他眼裡的意思，她當然知道有本事的醫生收入來源不會是工資和紅包，而是各種項目，這個男人的自尊心很強，而且他的背景也不簡單，收紅包這樣的事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生在他身上，她只是……想看看熱鬧而已。

　　「有計劃書嗎？拿來看看。」

　　錢楓趕緊把準備好的東西奉上，給她添上茶，這個女人氣場太強大，他只覺得妖風陣陣，果然，這樣的人要遠離，絕對要遠離。

　　平時看卷宗查資料訓練出來的一目十行派上了用場，很快就翻閱完手裡薄薄的幾張紙，「不錯，還沒聽說過有這種主題餐廳，京城多的是有錢沒地方花的款爺，只要檔次上去了，自然有人來，不過我這有個疑問。」

　　錢楓不由自主的端正了姿勢，彷彿在法庭上被傳召，「雖然弄這麼個地方沒有上千萬弄不出來，但是錢老闆應該不缺錢才是，為什麼要拉別人入股？」

　　還以為什麼事呢，錢楓提著的一口氣輕輕吐出去，回道：「我確實不缺錢，但是我不喜歡把錢投到一個地方。」

　　「嘁，什麼不喜歡把錢投到一個地方，說白點就是不定性，一時一個主意，還非得把那個主意變成現實，億萬家產也不夠他揮霍的。」管慶之冷笑著捅了他的底，一報剛才被看戲的仇。

　　錢楓訕笑著摸了摸鼻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性子，也被不少人深惡痛絕著，不過他挺自得其樂，可是當著美女的面被抖出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花蝶頗有些意外的看了錢楓一眼，很多人都有過夢想，腦子裡也有過各種主意，要怎樣怎樣賺錢，各種各樣的點子，可是真正實現了的真沒幾個，所以錢楓這種倒顯得格外稀有，當然，也是因為他有這種任性的條件。

　　「我沒問題，不過我的錢有一部分投資出去了，現在收回來有點虧，現在手裡只有兩百多萬，若是少了的話，我可以再籌到一百萬左右。」

　　「行，那你就入股三百萬吧，管子，你也這個數，其他的我添上，有沒有問題。」

　　「行，其他的抽時間再走個程序，花蝶，你說呢？」

　　「可以，司法方面我可以幫得上忙，到時候這方面的事我來辦。」花蝶拍板，以她的眼光，她看好這個計劃。

　　柯夢敲了敲桌子，「好了就點菜吧，餓死了。」

　　錢楓按了鈴，叫人上菜後才哂笑道：「我們在謀劃怎麼賺錢，就你想著吃，我早就點好菜了，隨時可以上。」

　　柯夢不理會他的調侃，走到沙發上把管維叫醒，看他迷濛的樣子好好蹂躪了一番才放手，牽到桌邊坐下，餵他喝了半杯茶。

　　管維的小腦袋這才慢慢運轉起來，掃了四週一眼，先是乖乖的叫了聲花姨，然後才叫錢叔叔。

　　「小沒良心的，一年才見一次，還是給紅包的時候，乾爹都不願意喊一聲。」湊過來捏捏管維的臉，錢楓一臉不甘心，不哭不鬧的孩子他最喜歡了，可是見過的孩子不少，真像管維這麼乖的卻少。

　　管維直往柯夢身後躲，邊回道：「錢叔叔，要是我叫你乾爹，其他叔叔會生氣的，都叫你們叔叔就一樣了。」

　　最主要是，他才不要那麼多乾爹。

　　鬧了他一會錢楓就收了手，這小孩現在滑溜得很，知道往柯夢身後躲了，他和柯夢又不能打打鬧鬧，管子不得砍了他，以他玩手術刀那靈活度，他想想就心寒，還是留著以後腦袋里長瘤的時候再去感受吧。

　　飯間，柯夢和花蝶說了上次在這裡碰到樂曉的事，花蝶擔心她吃虧，連連問她都說了些什麼。

　　錢楓想起那天的事還是想笑，搶著把兩人的對話說了出來，花蝶看柯夢一眼，喝了口湯，「就該這樣，雖然被狗咬了一口不能咬回去，用棍子打回去它就知道痛了，下次自然不會再來惹你。」

　　「……」錢楓再一次承認，這女人氣場太強了，他震不住，悄悄的挪了挪屁股，坐過去了點。

　　柯夢倒是毫不在乎，和花蝶認識這麼多年，從小處到大，對她經常口出毒言已經習以為常了，「她現在好像過得不錯，母憑子貴了？」

　　「表面光鮮而已，那家裡的母老虎連她婆婆都得讓著點，哪會有她出頭的機會，現在是顧忌孩子，也不想真正惹怒了那個男人，過段時間你看吧，孩子她暫時不會動，這女人她是肯定不會容的，樂曉還真以為自己山雞變鳳凰了，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飛起來。」

　　錢楓再次挪了挪屁股，若不是不好做得太明顯，他想挪的不是屁股，而是把凳子搬過去點，不是說覺得這個女人有多可怕，而是這樣的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只要找對了方法相處，和這種性格的人相處會極其舒服。

　　可是……他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感情什麼的，他不想嘗試，還是覺得以前那種的生活挺好的，女伴可以從週一換到週日不重複，厭了時給筆分手費瀟灑的揮揮手，再尋找下一具新鮮的身體，只要這樣就好。

　　「瘋子，想什麼？這麼入神？」管慶之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得錢楓有些狼狽，想什麼呢剛才他，也沒人說他現在的生活不好啊，幹嘛非得這時候想起這些，好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

　　「沒事，突然想到個點子，等思路成熟了再和你說，對了，管維放假了吧，有沒有什麼計劃。」

　　管慶之也不強求，順著他的話題道：「小夢打算帶他去旅遊，我去排排假，打算一起去。」

　　管維把臉從碗裡抬起來，眼睛亮亮，「真的？後媽，你要帶我去旅遊嗎？去哪裡？好玩嗎？」

　　一聲後媽讓錢楓噴飯了，好在他很神速的側過頭，不然這一桌子菜就得換了，趕緊一口茶口灌進去順了氣，看柯夢那張五顏六色的臉忍笑。

　　柯夢掐死這小孩的心都有了，在家就算了，隨他玩，在外面這麼叫她，她這臉都快沒了。

　　管維也知道自己闖禍了，眼神滴溜溜轉，想著怎麼矇混過去，那一臉精靈的樣子讓人無法不喜愛，錢楓把他抱離柯夢暴走的範圍內，比起以前小大人的樣子，這樣子的管維可愛多了。

　　「喊得這麼順溜，管維，告訴花姨，你想多久了，恩？」花蝶放下筷子，饒有興趣的逗管維，完全沒把柯夢的臉色當回事，不就是不好意思了麼？她還不瞭解她？

　　偷偷的看了柯夢一眼，管維小聲的道：「很久了，爺爺說爸爸再婚的話就是我後媽嘛！所以阿姨會是我後媽啊！」

　　好……理所當然，花蝶難得的露出笑意，剎時，像是冬天剛剛過去，破冰後露出春意融融的底色，讓人炫目，卻轉不開視線。

　　柯夢低低的感歎，「花蝴蝶，你真應該多笑笑，迷死人了。」

　　「我沒有想要迷的人。」花蝶斂起笑意，只是神情還是柔和了不少，在柯夢面前，就算她想繃著臉，柯夢也有本事讓她破功。

　　「怎麼，不生氣了？」

　　柯夢這才想起那聲後媽的事，瞪了眼管維，「回去再找你算帳。」

　　一直置身事外避免惹火上身的管慶之看警報解除，這才開口道：「快吃飯吧，菜要涼了。」

　　柯夢橫他一眼，低頭吃飯，只有她自己知道，被管維叫後媽，她居然一點也不反感，反倒有點……喜悅，真有那麼喜歡他嗎？還是喜歡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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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遠行

　　管慶之很順利的排到了假，比起之前他老跑澳州，他這段時間在醫院的時間已經多得讓院長老淚縱橫了，批個假爽快之極，只要他別動不動兩個月不見人。

　　等花蝶了結了手裡那個案子，三大一小便往機場奔去，機票是之前就定好了的，只是暑假是個旅遊旺季，再提前訂也沒多少折扣，讓柯夢好一陣心疼。

　　不過當管慶之把四人的機票全給她報銷後，她馬上就眉開眼笑了，拿著剛到手的錢去買了高中的參考書之類的書籍，再買了些現在的孩子愛吃的，但是在那個地方卻絕對屬於稀罕物的零食，整整塞了兩大包，最後還跑去商場買了幾套衣服，直看得管維以為自己失寵了。

　　就算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轉了好幾趟車再步行了好一段路到達目的地時，管慶之依然有些震驚，那麼矮的屋簷，他進出都得低頭才行吧，要是來幾場大風大雨，這屋子是不是會倒？

　　管維卻覺得新鮮，比起城市裡處處要避著車輛，高樓大廈遮住了陽光，這裡的一切都讓他覺得舒服，只是……為什麼那些孩子的衣服上有洞洞？臉上好髒哦，都不洗臉的嗎？

　　三個大人背東西背得揮汗如雨，柯夢不止一次後悔買多了，可是一想到他們高興的笑臉就覺得值得，其他兩人倒也沒有抱怨，可憐花蝴蝶一張冷艷的臉此時也失了顏色，顯得有些狼狽。

　　看過來的眼光越來越多，柯夢綻開笑臉，帶著幾人往記憶中的小屋走去，遠遠看去都能感覺到小屋的喜氣，近了，那門上窗戶上的喜字，門兩側喜氣盈盈的對聯都告訴著他們，這裡應該是剛辦了場喜事。

　　「小夢姐……」拿著掃帚出來的女孩一聲大叫，慌忙丟下掃帚迎了過來，接過她手上的包，「這麼熱的天怎麼過來了，也不提前和我們說一聲。」

　　屋裡又奔出一個高瘦的男孩，雖然瘦，但是眼睛很亮，五官也生得好，讓人一眼就心生好感。

　　「小夢姐……」幾步跑到面前，壓抑著激動接過花蝶手裡的包，又要去接管慶之手裡的，管慶之搖手，笑道：「沒事，不重。」

　　屋裡又接連出來好些個人，來得……好像不是時候呢！柯夢心裡琢磨著，臉上的笑容卻燦爛得讓太陽都失色。

　　屋子本就不寬敞，原本屋裡就坐著些人，再加上他們四個就顯得有些擁擠了，看了城裡人後，其他人都識相的心滿意足的避了開去。

　　「別泡茶了，小亮，提一桶井水來給我喝吧，我做夢都想那又冰又甜的井水。」

　　小亮，就是那個男生應了一聲，往屋後走去。

　　屋裡拘謹坐著的夫婦柯夢大概猜出了他們的身份，「叔叔，阿姨，第一次見面，你們好。」

　　兩人操著不甚標準的普通話連連說著你好你好，婦人像是想起自己待客不周到，趕緊起身進了裡屋，拿出一個還貼著喜字的圓盤，裡面分為好幾個格子，裝著瓜子花生。

　　「沒什麼好東西，吃，吃。」

　　「阿姨不用客氣。」轉頭望向站在她身邊的女孩，「小艷，娟姐……嫁人了？」

　　「嗯，就前天的日子，所以爸媽都回來了，嫁的不遠，就在旁邊的村子，本來年初就要嫁過去的，姐姐擔心家裡辦喜事又忙又亂的，影響了哥學習，就推遲了。」到底是在學校磨練了，普通話要比她父母好許多。

　　柯夢正想問問這裡有沒有回門什麼的習俗，小亮提著一桶井水進來，先把碗重新洗了一遍，才裝了涼水過來。

　　幾個都渴得狠了，連著喝了好幾碗才罷休，管維揉了揉小肚子，眼睛還盯著那半桶水，很有再來一碗的架勢。

　　柯夢拿掉他的碗，「過一陣再喝，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這裡的水很涼。」

　　「哦。」舔了舔嘴唇，管維乖乖的坐著，眼睛四處溜來溜去，滿滿的好奇，那副精乖的樣子，讓幾人看得喜從心來，乖巧乾淨的孩子，大人總是喜愛的。

　　柯夢指著花蝶介紹道：「不記得她了嗎？那一年就是我和她一起來的。」

　　小亮和小艷都有些羞澀的點頭，「記得，花姐姐。」

　　花蝶笑笑，「確實挺久沒來這裡了，好像變化不大。」

　　柯夢怕花蝶再說出什麼話來冷場，又指著身邊的男人介紹，「他是管慶之，我朋友，你們叫聲哥哥就行。」

　　「哥哥。」兩人乖乖的叫人，管慶之點頭應下，看著那兩雙眼睛，他能明白小夢喜歡他們的原因。

　　把管維抱到身上，「這是管維，管維，叫人。」

　　管維張了張嘴，轉頭問她，「我是叫哥哥姐姐還是叔叔阿姨？」

　　「……」

　　這輩份是有些亂，算了算幾人的年紀，叫叔叔阿姨是不是不太合適？

　　下意識的望向管慶之，希望這個萬能的男人能解決了這個小問題。

　　對柯夢這種不自覺的依賴很享受的管某人笑，摸了兒子的腦袋一把，「就叫哥哥姐姐吧，各交各的。」

　　「好，小亮哥哥，小艷姐姐。」又脆又嫩的童聲瞬間就將兩人擄獲了，滿屋子掏東西，想給這個可愛的小弟弟禮物。

　　「好了好了，別翻了，我們會在這裡呆上幾天，你們這幾天就帶他去好好玩玩吧，城裡的孩子可憐的很，什麼都沒見過，大概還以為天天吃的米飯是結在樹上的。」

　　管維很想問，難道不是嗎？聽後媽這語氣好像確實不是，那是從哪里長出來的？土裡嗎？看了看後媽的臉色，他決定不問。

　　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基本就驗證了柯夢的話，小艷很想笑，這麼白白嫩嫩的孩子，真可愛。

　　「快到農忙時節了吧？」她可是算準了時間過來的，自己這幾個人幫忙肯定是指望不上，所以她只打算呆到農忙開始的前兩天，讓城裡娃見識見識，然後就離開，免得人家還要分神來侍候他們。

　　「還要幾天，我爸媽要忙完雙搶（鄉話，即先收割了馬上再種下一季）才會出去。」小亮有些侷促的回話。

　　柯夢點頭，把幾個大袋子拖過來，把第一個袋子裡參考書資料之類的全搬出來放到旁邊的凳子上，「這些資料在這邊可能不容易買到，高中需要的資料很多，這都是高一的，以後的我再給你寄，小艷，這些是初三的一些模擬卷之類的，我買了不少，做得多了考起來就不難了，說不定還能蒙中一些，和你哥一樣，要考上重點高中，知道嗎？」

　　柯夢不想給他們壓力，但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就是讀書，只有考上好的大學離開這個窮山溝，他們才有可能贏來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小亮和小艷雙雙點頭，毫不遲疑的收下，他們欠這個人的已經很多了，這只是在那座小山上再增加一筆而已，只有拿到了好成績，考上好大學，以後才有報答的機會，他們都明白這個道理，也知道這是小夢姐對他們的期望。

　　滿臉滄桑的夫婦悄悄拭了拭眼角，若不是一直有這麼個人支持，兩個孩子早就掇學了，以他們夫婦兩的收入，一個孩子讀書都供養不起，像他們的大女兒就只念了三年書，當年這個好心的人也要資助她讀書，她自己拒絕了，那時候家裡還有兩個老人，如果三個人都去讀書的話，老人沒人照顧，沒人打理家裡，只怕誰都沒法安下心來讀書。

　　柯夢知道對小亮來說，最大的問題是英語，特意給他買了個英語隨身聽，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只要她想到的對學習有幫助的都買了。

　　第二個袋子裡全是吃的，第三個袋子裡全是衣服，「只有三套新的，我估量著你們的身高買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估錯，你們去換來給我看看。」

　　兩人看了看自己的手，趕緊起身重新去洗了一次，各自提了桶水回房，好一會好才看到小亮掀簾子走出來。

　　臉上有著穿新衣的羞澀，手還不自覺的扯著衣角，侷促不安得讓柯夢失笑，「好像長了一點，沒關係，你還會再長的，冬天我再給你寄厚外套，包裡實在放不下了。」

　　「不用了，小夢姐，你賺錢也不容易。」小亮低頭看著這一身運動服，衣服上的圖案他認識，一套要好幾百。

　　「花不了多少。」柯夢滿意的打量漸漸長開的少年郎，果然是人要衣裝，只是換了套衣服，氣質就變了，小亮身上有股書生氣質，素色的衣服非常適合他。

　　小艷面帶緋紅的走出來，一襲碎花長裙襯出她少女的身形，小家碧玉的樣子非常可人，可惜腳上那雙鞋子讓整體有些失色，柯夢總算知道自己漏了什麼了。

　　「都很好，等有時間了去一趟鎮上，換雙鞋就更好了。」

　　「不用了，小夢姐，這樣就足夠好了。」小艷縮了縮腳趾，鞋子的帶子斷掉了，走路都要拖著走，但是……真的已經足夠了。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衣著簡樸的女人急促喘息著出現在門口，身後還跟著個看著挺忠厚的男人，只是看著年紀要比娟姐大上好幾歲。

　　「娟姐，怎麼回來了？我要是早來兩天就好了，還能趕上你的婚禮。」

　　小娟走進來，平復了呼吸，笑容中帶著些爽朗，「現在來也不遲，這麼多年只見你的信，沒見你人，今天怎麼過來了，聽到別人過來報信，我還不敢相信。」

　　「有時間就過來了，這位是姐夫？」

　　小娟回頭看了一眼，面上有些羞赧，「對，他叫劉鐵，鄰村的，挺好的人。」

　　柯夢沖劉鐵笑笑，「姐夫，您真有福氣，娶了我能幹的娟姐，以後家裡的事你根本不用擔心，她都能打理得好好的。」

　　劉鐵不是很會說話，聽到柯夢這麼說也只是咧嘴笑笑，應著是啊是啊，柯夢覺得自己的感覺沒錯，這應該是個挺忠厚的人，這樣的人也許賺不了多少錢，但是讓人心安。

　　這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吳家村的吳大家走了運，兩個孩子被好心人資助上學，還時不時的給他們寄些稀罕物過來，劉鐵自然是知道這些事的，吳娟本來就是個能幹的，再加上家裡兩個讀書的，雖然負擔有些重，但是誰知道以後那兩讀書的會如何，若是以後都去了城裡，自然也不會忘了自家姐姐不是。

　　從吳娟成年開始，說親的人就絡繹不絕，最後落到了他劉家，吳娟也是看中了這人的品性。而且離家也不遠，以後家裡有什麼事跑來跑去的也方便，偷偷補貼一點也不會被婆家埋怨。

　　把其他幾人介紹給吳娟認識，柯夢把那套新衣服拿起來塞到她手裡，「也沒準備什麼，這就當是新婚禮物了。」

　　看著那一大堆的書本，還有那三個大袋子，吳娟哪會不明白柯夢這趟來花費不小，「還給我買什麼，年年花他們兩個身上的錢就不知道有多少，小夢，以後你就別給他們買學習以外的東西了，一年年的，得花多少錢啊，日子苦點沒關係，他們也不是吃不得苦的。」

　　「我樂意買，他們兩成績都那麼好，就當是獎勵了，好了，不說這個，這個袋子裡的衣服都是我穿過的，你和小艷看有沒有喜歡的，雖然舊了點，但是都還可以穿的，若是不喜歡，給別人也可以。」

　　「怎麼會不喜歡，你的衣服再舊也比我們的要好，趕了這麼遠的路都餓了吧，你們兩個，去把新衣服換了，把書本都收好，小艷，你去菜園裡摘菜，小亮，你去村頭吳二伯家拿肉，我剛來時和他說了的。」

　　「哎，好。」

　　管維靠著柯夢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大概長這麼大他沒受過今天這麼大的累，轉了好幾趟車，又走了那麼遠的路，看大人

　　都背著袋子，懂事的一直自己堅持走了過來，幾個大人有心鍛煉他，陪他走得慢點，卻一步都沒有背他。

　　「小亮，我把管維放你床上睡一會。」

　　「哎，我去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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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身教

　　這真是個簡陋到一無所有的家，雖然竭盡所能的拿出好的東西，但是依然顯得寒酸。

　　也幸好他們來的時間對，是在吳娟剛結婚後，若是之前來，可能連現在這程度都沒有。

　　堂屋裡幾張明顯是新做的椅子，桌子也是新上了漆的，聞著還有股油漆味。

　　管慶之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個家徒四壁的家，總覺得這個家裡所有東西都加起來可能都沒有他身上這身衣服值錢，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國內還有這麼窮困的地方，每天看新聞聯播，還以為國內已經全部步入小康水平了。

　　花蝶和管慶之都屬於氣場強大的人，坐在那裡，旁邊的人沒人敢湊過去，尤其看他們一身精緻，更是怕弄髒了他們的衣服。

　　柯夢出來看屋內沉默的樣子很想笑，「別把他們兩當回事，這就兩隻紙老虎。」

　　被老婆支出來陪客的劉鐵笑笑，遞了根煙給管慶之，管慶之接了他彷彿鬆了口氣，柯夢坐到管慶之身邊，調侃道：「姐夫，這也還算是喜煙吧，結婚那天熱鬧嗎？」

　　「熱鬧，熱鬧，來了不少親戚朋友，都說我好福氣，娶了娟子，小亮和小艷給我們長了不少面子。」說起這事，劉鐵滿身喜氣遮都遮不住，看得出是真高興了，連面對管慶之的拘束感都小了許多。

　　面子啊，柯夢笑，「姐夫，以後幾年你怕是要受累了，以娟姐的性子肯定不會丟下那兩兄妹不管，他們讀書也不能分心，以後這邊要麻煩你多顧著點了。」

　　「這個不用多說，我既然娶了娟子，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要是家裡能出兩大學生，也是我們的福氣，家裡的田地我都會顧著，讓他們安心唸書，我什麼都沒有，就一把子力氣。」

　　當時說親的時候，娟子就把這事攤出來說過，他當然是樂意的，學費什麼的有人出了，他只要多出點力氣，這自然沒話說。

　　「小亮和小艷都是記恩的人，以後自然不會忘了自己的姐姐姐夫，也只要辛苦幾年罷了，以後考大學的時候盡量朝著北京考，我也能顧得到，其他的你們都不要擔心，我既然都管到這裡了，就不會撒手不管的。」

　　柯夢非常明白，這一家人最擔心的大概就是這個問題，越往後需要的錢就越多，高中的花費絕對不少，再過一年就要供兩個高中生，要是兩人都考上了大學，更是需要一大筆錢，這在一般家庭都很難維持，更何況是她這麼個年輕的資助者。

　　想得最多的估計是小亮和小艷，若不能去了他們這個後顧之憂，讀書的時候都會分心，這可不好。

　　和劉鐵這麼說，實際上就是借他之口把這事告訴其他幾人，這屋子不大，想必在廚房的三人吳娟和她父母都聽到了，自然他們也就會告訴小亮和小艷。

　　吳娟用袖子擦了下眼睛，繼續切菜，吳媽突然道：「娟，我和你阿爹商量過了，做完今年，我就不出去了，反正我也賺不到多少，家裡總要有個人顧著，你現在到底是別人家的媳婦了，不能總往家裡跑。」

　　「阿娘，你不出去受累也好，我這邊你們不用擔心，才說親的時候我就和他說得很明白了，他同意了我才點頭的，在家多種些菜拿到鎮上去賣也能賣些錢，艷明年就要考高中了，需要營養，亮高中課業重，營養也得跟上，看他現在瘦得跟個什麼一樣，可不能倒下了，要是他們兩都能考個好大學，累我也甘心。」

　　「嗯，家裡這幾年也存了點錢，什麼花銷都讓柯夢顧了去了，娟你腦子活，想想能不能去鎮子上做點小買賣，得為以後做打算。」

　　「知道了，我會盤算的，亮去拿肉怎麼還沒回，這菜都要下鍋了。」

　　「大概被留著問東問西了，我家兩個讀書的，別人家不知道有多羨慕，這也算是我家結的善緣了，以後可不能忘了。」

　　吳娟做了一大桌子菜，醃的曬的新鮮的樣樣都有，管維看著正中間那個大碗裡的肉嚥口水，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接過裝滿飯的碗，管維乖乖的道謝，桌子是大圓桌，小胳膊小腿的他坐在那裡只能夾離他最近的兩個碗，一個碗裡是黃瓜，一個碗裡是豆角，眼巴巴的望著桌子中間的肉卻吃不著。

　　他受的禮儀教育裡，是不能站起來夾遠處的菜的，其他人看他眼巴巴的樣子想把肉碗換個位置，柯夢搖頭，不讓他們動作。

　　小亮想夾肉到管維碗裡，也被柯夢制止了。

　　直到好一會後，柯夢才好心的夾了一筷子給他，管維頓時眉開眼笑，吃得很歡樂。

　　城市裡長大的孩子挑食是習慣，送到口邊都不願意吃，從來不知道在這樣的地方，要吃肉還得走很遠的路去鎮上買，今天還是吳娟知道吳二伯去鎮上買了肉，叫他勻一點出來，不然，這桌上不會有肉。

　　這大概是管維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覺得肉這麼香這麼好吃，飯都多吃了半碗，等大家都吃完，柯夢牽起管維道：「我們進去收拾下東西。」

　　吳娟趕緊起身，「好，小亮和小艷的屋子已經重新收拾過了，你們兩人一間可以吧，房間不夠多。」

　　「夠了夠了，娟姐，不用這麼客氣，我會不自在的。」

　　吳娟也是個爽利性子，「哈哈，行，那你們自便。」

　　四人進了房間，放下布簾，管維剛想爬到床上去，柯夢拉住他，指著簾子上一個破了的地方讓他看著外面，管慶之挑眉，站到柯夢身邊，透過空隙往外面看。

　　柯夢一直笑管維下巴有個洞，吃頓飯要掉一半的飯，更何況今天還吃得那麼快，更是掉了不少。

　　吳爸把那些飯用手掃到管維的碗裡，邊邊角角的一粒粒撿起來送進口裡，這才拿起筷子把碗裡的吃盡，一粒不剩。

　　一起在收拾的其他幾人一點也不以為意，在吃飯的時候他們就特別注意，自己的面前絕對不可能有掉落的飯粒，這是真正吃過苦的人。

　　管維側過頭看向柯夢，滿眼的不解疑惑，「掉到桌子上的飯不乾淨，為什麼他還要吃？而且那個碗是我的，筷子也是我的，他拿我的吃不覺得不衛生嗎？」

　　柯夢蹲□來，「你知道飯是怎麼來的嗎？」

　　管維搖頭，老師還沒教過。

　　柯夢也不和他說大道理，過幾天收割的時候再帶他去看好了。

　　「明天吃飯的時候你再注意看。」

　　「好。」

　　管慶之揉了揉柯夢的短髮，這樣的女人，真是想不愛都不行！

　　柯夢甩他個白眼，把自己的腦袋搶救出來，坐到一邊去了，花蝶一直讓自己處於隱形狀態，她需要這麼個地方來放鬆自己，都市的生活節奏太快了，更何況她還經常和人口槍舌戰，天天緊繃著那根懸，讓她疲憊。

　　第二天，管維吃飯的時候速度慢了下來，眼睛溜溜的轉，看別人是怎麼吃飯的。

　　很快他發現，飯只要沒掉到地上，他們肯定會拈起來吃掉，菜碗裡都沒有菜了，他們也會用飯把菜湯吃得乾乾淨淨，一點不浪費，飯鍋裡硬硬的鍋巴他們就當作零食來吃，黑了的也不丟掉。

　　他們並沒有因為來了客人而改了這些習慣，這對他們來說實在太正常了，根本不覺得在客人面前這樣做會失禮，只是小亮和小艷做得會隱敝一些。

　　到了第三天，管維自覺的把碗裡的飯吃得一粒不剩，看著碗周邊散落的幾粒飯皺眉，最後還是拈起來放進了嘴裡，眼裡滿是懊惱，明明他都很注意了，怎麼還會掉出來呢？不掉出來就不用撿起來吃了。

　　這幾天的菜桌上一直有肉，柯夢知道肯定是誰去了趟鎮上買了肉回來待客，她不拒絕這種熱情，也不會多嘴的去說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要顧及。

　　小亮沒有假期作業，難得的閒適下來，避開太陽最烈的時候，天天帶著管維到處去玩，上山爬樹，下水摸魚，不過他從不背或者抱著管維走，這是小夢姐嚴令交待了的。

　　幾天下來，管維黑了一圈，小臉上卻天天笑得歡樂，早上一睜眼就找小亮哥哥，把自己平時最粘的爸爸和後媽都丟在了腦後。

　　雖然是玩樂，卻也讓他學到了不少東西，表現最明顯的，就是沒那麼嬌氣了，自己的鞋面髒了，回來了自己用刷子刷，摔一跤擦破皮，扁扁嘴爬起來繼續跑，在外面看到別人家的孩子自己搓衣服後，回來也有模有樣的自己洗，雖然後果是柯夢再重新洗一遍。

　　短短的幾天裡就和只是遠遠觀望著他的小孩子們玩成一片，當然，零食起了很大的作用。

　　學會了爬樹，學會了怎麼樣去縫隙裡找螃蟹，學會了在山裡找可以吃的草根和酸酸甜甜的葉子，學會了游泳，當然，肯定是在小亮看著的情況下才敢讓他下水。

　　小夥伴忙的時候，他也會跟著去割豬草，雖然割傷了手指，學會了怎樣燒火，怎樣添柴才不會讓火滅掉，跟著小夥伴去山裡摟可以燒的柴，帶著兩三歲的拖油瓶去玩。

　　有時候，柯夢三人會在後面遠遠的看著，不過從來不會走近，也不會在他傷了的時候去哄，在小夥伴面前的管維，很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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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溫水青蛙

　　農忙時節已經來臨，家家戶戶都熱火朝天的忙了起來，因為柯夢他們的存在，吳家打算把日子往後拖拖，柯夢立刻反對，「你們不用顧及我們幾個，帶管維到這裡來，就是想讓他明白粒粒皆辛苦是怎麼個辛苦法，你們儘管去忙自己的，我來幫著做飯。」

　　「那哪行，哪有讓客人做飯的道理。」吳媽搖手又搖頭，滿臉惶恐。

　　「別小看我，在家我也做飯的，放心，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這點事還是能做的，再說還有他們幾個幫我，可以應付得來的，娟姐，這兩天你先顧了那邊，別再跑回來了，讓人說閒話，讓姐夫去換幾個工，忙完那邊再過來幫忙。」

　　吳娟想了想，也覺得這樣最好，畢竟熟了的水稻放在那裡損失很大，要是趕上大雨，更糟糕，「那我就先在家裡忙兩天，那邊親戚朋友多，我說上幾句軟話，他們應該也不會計較，等收割完了開始整田的時候我就回來幫忙，我家兩個讀書的大家都知道，都會顧著點的。」

　　「行，你自己處理好，別弄出什麼意見來，那明天就開始吧，小亮，交個任務給你。」

　　小亮晶亮的眼睛望過來，白皙的面皮因為這些天都跟在管維後面照顧他，連帶著他也黑了一圈，看著健康許多，「小夢姐你說。」

　　把管維拉到面前來，「明天你給他找身破一點的長袖衣服，找個不那麼快的鐮刀，把他帶在身邊。」

　　小亮急了，「這不行，小夢姐，小維才這麼點大，也從沒做過這些粗活，傷到手怎麼辦。」

　　「這個你別擔心，我都準備好了。」柯夢笑得得意，回到房間，在小旅行袋的角落裡翻出一雙手套給大家看，「我買了雙工具手套找人改小的，他可以戴得穩，這樣就不會傷到手了。」

　　一起玩的小夥伴都在忙，沒時間陪他玩了，管維早就坐不住了，趕緊搶過手套戴在手上，握了握拳，大小差不多。

　　「小亮哥哥，明天我跟你去。」

　　「可是小維，很累的。」

　　管維挺挺小胸膛，「我不怕累。」

　　柯夢拍拍他的背，「很好，保持這狀態。」

　　沒看到其他幾人或憐憫或看熱鬧的眼神，管維拖著小亮去了後面，井裡冰著西瓜呢！

　　第二天管維起得比誰都早，管慶之看了看外面微亮的天色，翻身坐起來，看著在自己穿衣服的兒子，希望他今天不要哭著回來才好。

　　柯夢這種教育方法是他想都沒想過的，大概也只有她會費這麼多心思，人家親生的都做不到她這程度，她是真的打心眼裡疼愛著管維吧。

　　「昨天你後媽不是說要小亮給你找舊衣服嗎？你去找他要，今天不能穿短袖。」

　　「啊，對。」隨便套上褲子，汲著拖鞋，管維往小亮臨時的房間跑去。

　　管慶之微微搖頭，也起身穿衣服，要說管維所有的變化裡回去後唯一要改回來的就是儀態了，現在都玩野了，他也懶得去糾正，回去後進入那樣的環境裡，自然就改過來了。

　　出了房門，看著在屋裡輕聲走路的吳家人，今天好像是他起得最早的一天，但是依然比吳家人要起得晚。

　　「管大哥，起來啦，小亮帶著小維去洗臉了。」經過幾天的相處，小艷已經沒那麼怕管慶之了，其實也不是畏懼，單純的心靈裡，小夢姐帶來的都是好人，只是那種富貴氣息讓她不敢接近而已。

　　「嗯，我出去走走。」

　　走出大門，不遠處的草垛邊依著個人影，管慶之訝異的挑挑眉，走了過去。

　　「我以為今天我起得最早。」

　　花蝶側過頭掃了他一眼，「也就柯夢那頭豬比你起得晚。」

　　「還是這麼毒舌，那就是沒問題了，一早看你那副沉思樣，還以為碰到人生難題了。」

　　花蝶沒有接話，過了一會才道：「我要回去了，能壓縮出的假期只到今天。」

　　「柯夢知道嗎？」管慶之看她那張就算是側面也依然帶著艷光的臉，比起初來時的疲憊，現在已經舒緩了很多，這樣一朵嬌艷又凌厲的玫瑰，若是碰上個會珍惜的人，她才能幸福。

　　每每聽小夢說起花蝶，語氣裡總是咬牙切齒又夾雜著心疼，然後是痛罵男人的沒眼光，被花蝶漂亮的外表吸引，卻在她冷淡的性子中退卻，以小夢的原話就是：一個個都沒種，活該只能抱著那些庸脂俗粉睡。

　　提起柯夢，花蝶笑得有些無奈，「還沒有，她那性子跟個孩子似的，只怕要跟我鬧了。」

　　「她關心你，不想你那麼累，我也覺得，你可以不用那麼拼。」斟酌著用詞，管慶之隱諱的勸慰，他也不想小夢總是替別人操心啊！

　　「我停不下來，會生病的，忙碌讓我充實。」語氣一頓，花蝶改了話題，「這邊到底不是在家裡，柯夢你多看著點，管慶之，我希望你能發現柯夢的好，珍惜她的好，她值得你為她做任何事，放眼現在這個高度運轉的社會，沒有幾人能像柯夢這樣花時間花精力的以這種方法教育孩子，就算是親生的，也不見得能做得更好。」

　　「我懂。」

　　花蝶轉身回屋，管慶之和柯夢之間的事她現在並不擔心，雖然見面的次數算不上多，但是管慶之看向柯夢的眼裡那種寵溺喜愛騙不了人，柯夢……大概也已經被人溫水煮熟了而不自知吧。

　　柯夢正給管維準備行頭，帽子手套，長衣長褲，稻田里不止是葉子會劃傷這細皮嫩肉，還有蚊子咬人。

　　看到花蝶進來揚眉，「這是去哪了，一大早的。」

　　「在外面走了走，柯夢，我要回去了，再拖下去開庭的時候要沒律師上場了。」

　　柯夢無奈，「我就知道，出去的路還記得嗎？我叫管慶之送你。」

　　這麼好說話？花蝶瞇著鳳眼看她，「我以為你會留我。」

　　「留也沒用，你不像我，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若是你還有假，也就不會急著回去了。」

　　「管慶之教育得不錯，居然能和你講道理了。」

　　甩她個白眼，「自己路上小心點，碰上色狼不用客氣，踢他個半身不遂，再告他個傾家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