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攻大人 -【斯文敗類】《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章

    如此模稜兩可的“表白”,方旖還是第一次碰到。也虧得她是學文的，否則還聽不出他的意思。

    其實，要在一起就直說,拐彎抹角言詞謹慎的,反而讓人覺得不認真。所以,即便此刻周洛琛的表情很誠懇,但方旖還是覺得他不是走心地考慮過了。

    這種很像是打算搞曖昧的“表白”，她就算接受了,對方估計也不會珍惜，而且這種情況，方旖也並不能很好應付。

    她看著周洛琛，想從他臉上一探究竟,但計劃理所當然的失敗了。

    坦白講，周洛琛應該也看出來她喜歡他，可他們之間存在很多問題，邢肆和林姿的話猶在耳畔，更不要說，她與他的外在條件又相差的那麼懸殊，就算在一起了，最後也不會與什麼好結果。

    她不希望浪費感情和精力去維持一段遲早會失去的地下情，那麼現在該怎麼做，顯而易見。

    方旖朝周洛琛展顏一笑，黑暗的光線仿佛都被她的笑容點亮，她看上去那麼高興，好像下一秒就會說“好”，但她對他說的話卻是：“今晚的月色很好，接下來的路我自己走就好了，謝謝周律師。”

    不就是裝糊塗含糊其辭麼……能言善辯的名律師深諳此道，中文系高材生亦然。

    周洛琛表情空白了兩秒，轉回頭繼續發動車子行駛，方才為了等方旖的回答，他把車停在了路邊，這個位置，已經距離方旖家不遠了。

    不算長的路上，周洛琛一直都沒再說話，但情緒似乎還不錯，沒有傷感，也沒有憤怒。

    他送方旖回了家，在她下車後分秒都未曾停留，直接開車離開。

    不過，他沒開車回家，而是去了港口，下了車靠在邊上雙手抄兜看著夜裡的大海。

    海岸邊翻湧的浪花就好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樣，起起伏伏，動蕩凌亂。倒不是有多難過，也不是被婉拒了覺得丟面子，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生澀和愉悅。

    生澀，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被人拒絕，愉悅，可能是因為第一個讓他願意說出類似於表白心跡話語的女人果然不同一般。

    他在海邊抽了根煙，抽完後便跨上車離開，干淨利落。

    方旖回到家後，也沒了睡意，換下了職業裝便開始收拾搬家要拿的東西。

    她的東西不多，原本就是做好了經常搬家的准備，所以一個大行李箱就足以帶走所有東西。

    床、桌子和椅子是房東的，床單被褥是她自己的，還有一些不算多的衣物，簡單的化妝品和鞋子，全都塞進行李箱好努力拉上拉鏈，方旖半蹲在箱子邊喘了口粗氣，半天才站起來。

    猛地站起來時，方旖頭暈了一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蹙著眉頭去洗了澡，換了睡衣便睡了。

    原以為，拒絕了周洛琛她心裡會很難過，胡思亂想睡不著覺。但也不知是收拾東西收拾的累了，還是解決了周洛琛這個大難題後心裡輕松了，她這晚睡得很好，第二天九點多才醒來。

    今天是國慶假期的第一天，也是要搬家的日子，方旖醒來後換了衣服便使勁拖著大箱子出門，從樓上到樓下，平日裡只需要幾分鍾的路她卻走了很久，因為箱子太大，很沉，舊樓房又沒有電梯，她一個人往下搬，一邊走一邊歇，累得半死。

    每到這個時候，她都覺得，有個男朋友其實也是不錯的，最起碼這種力氣活有人幫忙，走投無路遇到難題時也能依靠對方，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事事都要靠自己……

    不過，再想想有了男朋友之後的其他事，要約會，占用個人時間，又要和對方見面，親熱，方旖立刻便渾身發抖。

    還是算了，自己累點就累點吧。

    其實，如果方旖的男朋友是周洛琛，那她一定不會有後面的顧慮，她大概全部心思都會用在臉紅心跳上……可是，她很清楚她和周洛琛的差距，所以就算是腦補，也沒有把他作為腦補對象。

    然而，她這個不敢腦補的對象，其實就在她小區門口，本意也是來幫忙搬家的，因為他昨晚說過了，只是可惜，今天他恐怕沒辦法履行諾言了。

    平日裡鳥不拉屎的市郊小區門口，停著兩輛價值不菲的黑色轎車。兩輛車的兩邊分別站著兩個男人，一個是西裝革履的周洛琛，另一個是休閒裝扮的邢肆。

    周洛琛遠遠望著邢肆，淡淡的神色，表情沉默，眼神變化莫測。

    邢肆蹙眉回望著他，兩人離得不算遠也不算近，四目之間仿佛有火花在閃爍。

    片刻，周洛琛抬腳朝他走了過去，走到他面前時停住，微微挑起長眉，露出一個略顯薄情的笑容：“你來了。”

    邢肆點頭，淡淡道：“你在這遇見我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周洛琛瞥了一眼小區門口，像是在看方旖出來沒。他似乎不打算讓方旖見到他和邢肆碰面，他觀察了一下，確定短時間內方旖不會出現後，才轉回頭來和邢肆說話。

    “你在這見到我不是也沒覺得驚訝嗎？”周洛琛平靜地反問。

    邢肆微笑道：“方旖是我的下屬，她今天搬家，我來幫忙，沒什麼問題。倒是你，不親不疏的，你來插手這件事，有點說不過去吧。”

    聽著邢肆意有所指的話，周洛琛臉上的表情和藹得有點駭人，他娓娓道來：“邢肆，你跟我說話不必拐彎抹角，我們認識不是一天了，你我是什麼樣的人，彼此都很清楚。”

    邢肆臉上沒了笑容：“是嗎，我倒是不怎麼贊同你這句話，認識你這麼久了，我還真看不清楚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周洛琛並不介意他的話，直接換了正題：“你剛才說你來幫方旖搬家，因為你是她的上司，這理由一點都站不住腳。”

    他這話惹來邢肆冷眼，周洛琛輕嗤一聲道：“不管我要和方旖怎樣，都是男未婚女未嫁的正常交往。你作為上司，參與幾次意見我可以接受，但一直咄咄逼人就很難不讓我懷疑，你是因為傅蕾的事在記恨我，想借方旖的事報復我，又或者你是在跟我比，比這次誰能贏到這個女人。”

    邢肆手上悄無聲息地握成了拳，臉上卻沒有什麼異常，他過了一會便平靜道：“隨你怎麼想，先走一步。”說罷，回到車上，開車進了小區。

    周洛琛站在原地看著邢肆的車子消失在小區門口，本想開車追上去，卻接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讓他的心沉到淵底，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匆匆開車離開，他的離去讓邢肆感覺非常意外。同樣的，邢肆的到來也讓方旖很意外。

    “邢律師？”方旖好不容易把行李箱弄下了樓，正想著終於可以拉著走了，就瞧見單元樓口等著的邢肆。

    “這麼重的箱子你自己弄下來的？”邢肆驚訝地看著足有她半人多高的箱子，嘴角抽了一下說，“放我車上。”語畢，便去拉箱子。

    方旖忙道：“那太麻煩你了邢律師。”

    邢肆打開後備箱，將箱子仔細地放進去，方旖站在旁邊看著，生怕自己的大箱子會把這價值不菲的豪車邊角給蹭了，不過幸好邢肆的後備箱裡什麼也沒放，箱子雖大，卻也裝進去了。

    “我來就是幫你搬家的，沒什麼麻煩不麻煩。”邢肆關上後備箱，指著副駕駛道，“上車吧。”

    方旖感激一笑，心裡卻莫名聯想到了周洛琛。他昨晚說過他會來幫她搬家，可他……沒來。

    其實這很正常，也很合理，她本來也沒抱什麼希望。她都說了那樣的話，他怎麼還會來呢？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世界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她真是矯情死了。

    方旖上了副駕駛，等邢肆也上了車，便誠懇地對他說：“今天謝謝邢律師了，等上班了請你吃飯。”

    邢肆沒言語，只是點了點頭，安靜地開車。

    方旖想起自己還沒告訴他新家的地址，便立刻報給了他，他應下聲朝水榭花都的方向開，嘴上卻依舊沉默。

    其實邢肆在日常生活中本來就不如上庭時能言善辯，再加上剛剛與周洛琛分別時對方說的最後一句話，讓他有一種被說中心事的煩悶感，所以連帶著對身邊的人都沉默了。

    因為今天是長假第一天，路上車很多，堵得寸步難行，平時用不了幾十分鍾的路開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路上一直沉默實在失禮，邢肆安靜了一會，便跟方旖交談了起來。

    “嚴肅說要組織旅行，你去麼？”他隨口問道。

    方旖道：“不去了，我有事。”略頓，她問，“可以不去吧？不去會扣錢嗎？”

    邢肆睨了她一眼，本來很不佳的心情被她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可以不去，不會扣錢。”

    她不去可以省掉事務所一筆錢，哪還會有扣錢一說？

    方旖聽了邢肆的話瞬間踏實了，輕聲說：“那太好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邢肆漫不經心道：“謝謝，不過這次是好機會，你真的不和大家一起出去轉轉？假期還有什麼事忙，要回家麼？”

    回家？這兩個字對她來說那麼遙遠，其實有家不能回一點都不比無家可歸好受。

    “不回家，有點別的事要做，沒時間去。”方旖側首望向了車窗外，堵得紋絲不動的車龍漸漸開始移動，她在心裡松了口氣，終於可以走了。

    到達方旖新租的地址時，已經是大中午了，新住處是有電梯的高層一居室，邢肆幫方旖拎著箱子上了樓，但沒有進屋作客。方旖也不能讓幫忙的人就這麼回去，所以把行李鎖進了屋便出來了，打算請邢肆吃頓飯。

    邢肆也沒拒絕，現在正中午，反正都要吃飯，一起吃也好。

    這邊邢肆和方旖一起去吃飯了，那邊周洛琛卻沒有那種心情。

    假日幾天後，方旖看到同事發的微博，發現事務所出去旅行的合照上沒有周洛琛和他兩個下屬，他們是沒去呢，還是沒跟大家合照？

    不管他到底是什麼情況，也都跟她沒關系，她想，她得適應一陣子才能不去下意識地關注他的消息，希望這個時間不要太長，這可真要命。

    假期中，方旖做了一份語文家教和品牌店收銀員的兼職，一晚一早，剛好不閒著。

    她兼職的品牌店銷售著很多種類的商品，日雜、文具、家紡以及衣物，各種各樣，來這裡的人很多。方旖在收銀部位，每天都忙得團團轉，所幸錢數沒有出過問題，這樣就好。

    假期第四天的時候，方旖照常來店裡上班，換了工裝往收銀台那一站，准備接替別人的工作。

    可也就在這時，她看見遠遠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干淨的白襯衣，不帶一絲褶皺的西裝褲，搭在臂間的西裝外套，以及……漂亮的臉和襯衣袖口處熟悉的袖扣。

    是周洛琛。

    方旖反應過來便立刻轉身去避免跟他見面，可現在是交班時間，周洛琛已經走到櫃台前准備結賬，店裡的同事好奇地問著方旖，讓方旖無從躲避。

    “不好意思。”方旖回過身，與同事交了班，低眉斂目地幫顧客結算商品金額。

    周洛琛站在一個女人後面排隊，他早就看見了方旖，她的模樣每一寸都刻在他腦子裡，即便是換了衣服背對著，他也能一眼就能認出來。

    輪到他付錢的時候，周洛琛把手裡的東西交給了她。她頭也不抬地幫他算錢，不多會便報出個數字，聲音又柔又低，叫人又愛又恨。

    “在這做兼職？”他聲音溫柔地問她，好像一點不介意她幾天前晚上的拒絕。

    方旖稍稍抬頭，在看見他的五官時才恍惚意識到，自己竟然如此思念他。

    不見到還好，還可以自欺欺人，等一見到，思念便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她張開嘴，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嗯……你沒跟嚴律師他們去旅行？”

    周洛琛一邊把銀行卡遞給她一邊道：“木林公司的案子出了點問題，要延期審理，我在解決。”

    方旖聽了這話連收錢都忘記了，一臉詫異道：“不是都要判決了嗎，怎麼又出問題了？”

    其實這個案子和方旖關系不大的，她只是參與了一下，但她還是邢肆的秘書，周洛琛的案子，她還真沒立場這麼激動。她之所以這麼關切，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誰，大家都很清楚。

    周洛琛睨了一眼身後等的不耐煩的客人，伸手握住方旖拿著他銀行卡的手，低沉溫柔道：“沒事，別擔心，先算賬。”他握著她的手捏了捏，像在安慰她，讓周圍一干圍觀群眾看了個明白。

    “方旖，這是你男朋友啊？”一邊正要下班的店員眼神羨慕地問。

    方旖瞥了對方一眼，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匆匆給周洛琛結了賬，抬手要把卡遞給他，他卻道：“現放你這，我趕著去見個人，中午來接你下班。”他說完便走了，似乎連掏錢包把卡放回去這麼個簡單的動作都嫌浪費時間。

    方旖拿著屬於周洛琛的銀行卡，遲疑片刻就塞進了褲子口袋，繼續幫排隊的顧客結完賬，然後才站在收銀台邊開始想木林公司的案子。

    在方旖身邊工作的另外一個收銀員這會兒也有了閒，忍不住問方旖：“方旖，你男朋友做什麼的啊？”

    方旖一怔，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周洛琛，她不知出於什麼心裡，沒有否認“男朋友”這個稱呼，只說：“他是律師。”

    “哇，律師啊。”那人一臉羨慕，“工作好，長得又那麼好看，你可真有福氣！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五官那麼精致的男人，瘦瘦高高的，又白，手也好看！”

    “……”你怎麼知道他手也好看？你剛才不是在給別人結賬嗎，怎麼看得那麼清楚？

    方旖現在知道自己為什麼沒否認周洛琛是她男朋友了，大概是因為所謂的虛榮心，以及……占有欲吧。這個認知可真糟糕，她雖然年紀還不大，但也不是少女了，她能理解這種心情，一個人一旦喜歡上了另一個人，並對他有了占有欲，就很難全身而退了。

    哎。

    可能，是因為很想見周洛琛，也很想搞清楚木林公司的案子是怎麼回事，所以熬到中午的這段時間變得很漫長。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時間，方旖拿著手機走出商場，正要給周洛琛打電話問他在哪，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停在了她身邊。

    周洛琛從裡面伸手打開副駕駛的門，聲音低沉道：“上車。”

    方旖順從地上車，算了算從駕駛座到副駕駛車門的距離，心道，胳膊長可真好啊。

    她上了車，周洛琛便開車離開，語氣沉澈地問：“午餐想吃什麼。”

    方旖道：“隨便吧，你還沒跟我說木林公司的案子是怎麼回事呢，怎麼出問題了，我們回來的時候不都說擇日宣判了嗎？”

    周洛琛語氣極為柔和地為她解釋：“法院審判包括審理加判決，所以任何案件在沒有判決之前，都在審判的過程中。在這個階段，還是有一定可能會出現變數的。”

    方旖表情有點愣，周洛琛瞧了一眼，用一種教導的語氣說：“回去翻翻刑事訴訟法第198條。我記得你前陣子剛剛看過，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方旖羞愧地紅了臉：“那麼厚的書我就算看了也記不全，哪能跟你比。”

    周洛琛是大律師，所有法律的條款都在他腦子裡，他本人就是一本行走的法律百科全書，方旖一個半路出家的和尚，哪能比的上他？

    周洛琛沒有再說這個話題，而是跟她討論著午飯要吃什麼。方旖看見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眼裡泛濫的情緒，所以只好不去看他。

    周洛琛偶爾回眸瞥見她閃躲的眼神，沉默了一會，忽然說：“你想我了。”

    方旖僵住。

    他這話是陳述的語氣，他……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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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九十八條【延期審理】

    在法庭審判過程中，遇有下列情形之一，影響審判進行的，可以延期審理：-

    （一）需要通知新的證人到庭，調取新的物證，重新鑒定或者勘驗的；-

    （二）檢察人員發現提起公訴的案件需要補充偵查，提出建議的；-

    （三）由於申請回避而不能進行審判的。-

    文中周律師提到：法院審判包括審理加判決，所以任何案件在沒有判決之前，都是在審判的過程中。

    所以，上述法律條款適用於本章的情況。

    寫這章時特意問了問做律師的某人，他司法考試分數老高了qaq羨慕學神

    人世間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寫某種專業文時，身邊有做這個的人了qvq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一章

    女孩子臉皮薄,被人家戳穿心事更無顏面對,方旖紅著臉垂下了頭，兩手交握不自在地轉來轉去,緊張又羞澀的模樣可愛極了。

    一直觀察著她的周洛琛笑彎了眸子,探過手來摸了摸她的頭,揉亂了她披散的一頭長發。

    “別揉我頭發。”方旖別扭地躲開，“都亂了。”

    周洛琛應了聲“好”,將車子拐彎駛入一條較窄的路,柔聲說：“中午吃火鍋吧,你下午還要不要去做兼職？”

    方旖說：“要去的,兩點鍾過去就行。”

    現在剛十二點多,夠他們吃午飯用了,但周洛琛卻說：“能不做嗎？”

    他用商量的語氣跟他說，好像他不是她的上司一般。按理說,霽安律師事務所這種地方不會虧待員工,會在放假期間去做兼職的,事務所這邊可能還不太允許。

    周洛琛是方旖的上司,卻沒有因為她去兼職而不滿，連不想她去做都是商量的語氣，這讓方旖感覺很踏實。

    她說：“可以的。”略頓，語氣慚愧，“其實我也沒做幾天，這麼快不去也沒多少錢拿。”

    周洛琛輕輕地“嗯”了一聲，他的聲音本就好聽，此刻略帶鼻音的聲音更悅耳了。他開口念她的名字，念得滿含感情，是以即便他沒說什麼曖昧的話，她卻臉紅了，這也算一種天賦吧。

    “前面有家很不錯的火鍋店，我們去那裡吃。”他指了指前方。

    方旖望了一眼說：“我請你吃吧，不過吃火鍋的話，天氣這麼熱，有空調估計也會出很多汗。”

    周洛琛抿了抿唇沒有言語，仿佛他只是偶爾的提議，不是蓄意要吃會出汗的午餐一樣。

    他悄無聲息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方旖薄薄的雪紡長裙，喉結輕輕滑動，發出一聲輕咳。

    車子很快停進了火鍋店的停車場，正值午餐時間，這裡停滿了車輛，他們也是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個車位。由此可見，這家的火鍋可能真的非常好吃。

    下了車，周洛琛從車子另一邊繞到方旖身邊，和她並肩朝外走。方旖側著頭在背包裡翻找什麼，周洛琛睨了一眼，無聲地抓住了她的手，緊緊握在手中。

    忽然被握住一只手的方旖怔住了，呆呆地看著周洛琛從容不迫地牽著她走進火鍋店，在店面經理熱情驚訝地注視下走到雅間裡，早就忘了自己剛才在找什麼。

    “周律師？！真是稀客啊！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您要來怎麼不通知我一聲，我留最好的雅間給您。”店面經理一臉歉意地說。

    周洛琛心情好，連帶著對別人態度都和藹了許多，他慢條斯理道：“沒關系，今天忽然想吃火鍋，所以就過了，陳經理不用招呼我，去忙你的吧。”

    陳經理道：“當然要招呼周律師了，您是貴客，你在這我哪裡能去忙別的？”

    服務小姐不間斷地送東西進來，火鍋已經架好，是鴛鴦鍋，有辣的和不辣的，不管吃辣或者不吃辣都有屬於自己的那邊，十分周到。

    “每樣小菜都給周律師上了一份，不夠的話隨時找我。”陳經理殷勤道。

    周洛琛靠在椅背上點點頭，似乎沒什麼話要和陳經理說了。他更想和方旖單獨呆會，她下午兩點還得去上班，他們也就吃飯這會兒時間，陳經理在這，實在礙眼了些。

    陳經理也是想巴結周洛琛，不停地跟他說話，由於過於激動，沒察覺到周洛琛的不耐煩。

    須臾，火鍋都開了，周洛琛才緩緩開口，說：“要不陳經理坐下一起吃？”

    他這問話讓陳經理愣了一下，隨即立刻便明白過來他這是在趕人了。

    陳經理立刻告辭，滿頭大汗地走出雅間，暗恨自己平日總能招待好大人物，怎麼遇見了周洛琛卻看不好臉色了？

    見陳經理走了，方旖不由一笑：“你看你把人家嚇的，光抹汗了。”

    周洛琛拿起筷子把蔬菜和肉丟進火鍋裡，淡淡地講：“沒把你嚇到就行。”

    方旖歎了口氣說：“我其實也挺怕你的。”

    周洛琛頭也不抬地說：“這很正常。”

    “正常？”方旖歪著頭看他，想了想說，“也對，好像沒有誰真的不怕你。”

    周洛琛用勺子攪了攪火鍋說：“那不一樣。”

    方旖好奇：“有什麼不一樣？”

    周洛琛幫方旖在醬料碗裡加料，一邊加一邊眼都不抬道：“有個很著名的精神科醫生說過，人的精神有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很容易喜歡上‘一旦成為對手就最為可怕’的那個人。”

    方旖怔住，一臉迷茫不解，臉蛋也紅了起來，不知道是被火鍋的熱氣烤的還是因為他話裡曖昧的意思。

    周洛琛瞥了她一眼，見她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就知道她有些熱了。

    他也不降低空調溫度，繼續漫不經心地說話：“所以你知道有什麼不一樣了。怕我的人是很多，但喜歡我的人不多。”

    方旖下意識反駁：“喜歡你的人很多啊。”說完，有點熱地拉了拉裙子領口。

    周洛琛把醬料碗放到她面前，她柔聲謝過他，他不著痕跡低盯著她被薄薄紗裙遮擋的胸前，斯斯文文地說：“你這麼說也對，喜歡我的人好像還真的不少，但是……”他眼神略沉，語氣又柔又啞，“我只喜歡你。”

    “我只喜歡你”這五個字殺傷力實在太大，方旖直接捂住臉低下了頭，說不出話了。

    周洛琛輕笑一聲，幫她夾起已經熟了的肉放到碗裡，道：“吃吧。”

    方旖松開捧著臉的手點點頭，拿起筷子低頭吃東西，全程不敢看他。而因為熱的關系，她出了不少汗，領口都印濕了。

    周洛琛將一切盡收眼底，遲疑片刻，終是幫她降低了空調溫度，不忍她受熱，哪怕他會少很多福利。

    做完這些，他夾了點青菜丟進自己的碗裡，仿佛很不經意地說：“你現在算是我女朋友了吧。”

    方旖咀嚼東西的動作停了停，抬眼望著他，沒有拒絕也沒有點頭。

    周洛琛棋子般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視著方旖，片刻後露出一個足以令一切女性動心的笑容，篤定地講：“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吃東西吧，吃完再放別的。”

    方旖回望著他，終是沒有說出婉拒的話。

    可能是這頓飯的香氣太好聞了，也可能是今天天氣太暖和，空氣太新鮮。總之她忽然不想再瞻前顧後擔心被傷害，被傷害了固然難受，但若是因為害怕受傷而拒絕可能幸福的機會，是不是也是一種損失？

    方旖沒再苦惱那些發愁的事，而是拿著筷子想夾起火鍋裡的肉片，但可能她有點緊張，夾了好幾次都滑了下去，搞得她十分尷尬。

    周洛琛看了一會，終於看不下去了，借著她的動作幫她夾了出去。

    方旖看著落在自己碗裡的肉片，咬著筷子對他說：“謝謝。”

    周洛琛挑起一雙修長的眸子，淡淡講道：“還這麼客氣？”

    方旖干脆悶頭不說話了，只顧著吃。周洛琛沒說錯，這家的火鍋真的很好吃，不過……抬眼望去他那邊，他吃得也太素了，除了蔬菜還是蔬菜，這樣的人生該多無趣啊。

    “你信佛嗎？”方旖忽然問道。

    周洛琛動作一頓，搖頭說：“我什麼都不信。”

    不知怎的，周洛琛說他什麼都不信，她就想到了他也不信愛情。

    她擰著眉想了想，想起他那句“還這麼客氣”，就決定不客氣一下。

    “那你相信愛情嗎？”方旖是真的好奇，不知道他會怎麼回答。按道理，一般男人在這種時候都會毫不猶豫地說相信，因為對面坐的是剛剛確定要在一起的女朋友。即便他們不想公開，又或者沒打算長久，那也會暫時假裝一下虔城。她很好奇，周洛琛會不會也是這樣。

    周洛琛沒怎麼思考就回答了她這個略酸的問題，他一邊吃東西一邊說：“相信。”

    這倆字讓方旖恍惚了一下，正想著原來周洛琛和別的男人思維模式一樣啊，就聽見他緊接著又說：“但我不相信人。”

    相信愛情，卻不想信任。這話令方旖怔了怔，緘默下來，慢慢吃東西。

    其實很奇怪，周洛琛以往吃飯時都不說話的，今天卻難得說了許多。她想，這大概是因為她兩點鍾就要去上班吧。

    吃完飯的時候，已經快要兩點了，幸好這邊距離她兼職的地方不遠，周洛琛把她送到時，離上班打卡還有八分鍾。

    在商場門口，周洛琛目送她下車，在她和他告別要走時，他忽然叫住了她。

    方旖站在原地回眸道：“怎麼了？”

    周洛琛走到她面前說：“辭掉吧，假期還有三天，我們去海邊逛逛。”

    三天時間走太遠也來不及了，但港城市是港口城市，去海邊玩兩天還是可以的。

    方旖稍一思索，見他一副不容置喙的樣子，便點頭道：“好，我下午辦好。”比起賺到幾百塊錢，她更想多看看這個男人。

    “不過木林公司的案子不是出問題了嗎，你不用去看顧？”方旖有點擔憂。

    周洛琛想起木子林和賀庭川那檔子事，眼神變了一變，但很快便恢復了常色，依舊是那個運籌帷幄的他。

    “沒關系，你不信我？”他反問了她一句，把問題丟到了她那裡。

    方旖道：“我當然信你，只不過……”只不過是怕木子林和賀庭川有什麼陰謀瞞著你，不但他們自己作了死，還惹得你跟著觸霉頭。

    方旖後半句話雖然沒說，但周洛琛也猜得出來，他忽然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她發懵地抬頭望向他，他柔聲說：“你下班我來接你，你回家拿點東西，我們今晚就出發。”說罷，他轉身回到車邊，“去上班吧，再不去要遲到了。”

    方旖一看表，果然馬上要到點了，她也不聊了，直接跑進商場，微微提高的聲音伴著風傳來：“你開車小心點，拜拜！”

    周洛琛遙望著她跑進商城，瞥了一眼周圍自以為很隱秘地打量著他的路人，習以為常地漠視著跨上了車，揚長而去。

    下午。

    方旖下班時，如中午那般剛走出商場就見了周洛琛，就好像他一直都在這裡等她，從不曾離開過一樣。

    這種有依靠的感覺讓人覺得很幸福，方旖坐上副駕駛便和他說：“等很久了嗎？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我早點出來。”

    周洛琛一邊開車一邊說：“沒有很久，剛訂好了酒店，現在送你回家拿東西，准備好我們就出發。”

    方旖想起中午那頓飯經理看他的面子免了單，怎麼都不肯收錢，所以堅持道：“這次出去玩我來消費吧，不能老讓你花錢。”

    周洛琛用食指推了推眼鏡，道：“我的女人自然要花我的錢，你不用覺得愧疚。”

    他十分隨意地說出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全程面不改色，可見功力不是一般深厚。

    方旖捏著自己的下巴打量他，目光肆無忌憚，倒讓周洛琛一時有點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打開了車廣播，讓人感覺很尷尬的某種男性藥物廣告飄了出來，惹得方旖避嫌地轉開了頭，他也立刻換了頻道。

    另外的頻道在放音樂，這讓車裡的氣氛好了許多，方旖松了口氣，看看外面的路，已經快到她住的地方了，真快。

    到達單元樓後，周洛琛停好車和方旖一起上樓，意在幫她拿東西，順便參觀一下她的新家。

    方旖發覺，他好像對這裡不陌生，有點奇怪，可又想不起哪裡不對。

    她拿鑰匙開了門，邀請他進去，沒有開空調的房間很熱，她隨手遞給他一把扇子，道：“我收拾一下，你等我一會。”

    周洛琛拿著扇子僵在那片刻，試著揮動了一下，好像還挺涼快。

    方旖收拾了簡單的衣物和化妝品就拎著包出來了，出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不由笑出了聲：“還挺像那麼回事。”她揶揄道。

    周洛琛聞言立刻放下了扇子，把手抄進褲子口袋，問：“收拾好了？”

    “嗯，走吧。”方旖點點頭，和他一起離開，他在她鎖門時接過了她沉沉的背包，她得已輕裝下樓。這一幕，讓她不由回想起自己搬家時那個想法，心道，有了男人果然就是不一樣啊。

    港城市的海港是全國著名的景點，假期來玩的人數不勝數。方旖和周洛琛在路上堵了會車，好不容易到了，去酒店辦理入住，卻被告知，之前訂房時出了問題，房間數量出了錯誤，因為酒店出名，時間又是黃金周，已經沒有那麼多房間了。

    周洛琛定的單人大床房只剩下一間，要是不住，那就只能住總統套房或者最簡單的標間。

    標間這種地方，周洛琛自然是不會住的，他開口想訂總統套房，但方旖在他說完前面兩個字時攔住了他。

    “我們就來三天，還只有兩個人，住那麼好沒用吧。”她覺得有點可惜。

    周洛琛靜靜地注視著她說：“兩個選擇，一間套房，我們分別住兩個單間，又或者一間大床房，我們睡一張床。”

    方旖果斷道：“套房。”

    周洛琛轉身對前台說了他們的決定，兩人一起朝電梯走去，上樓入住。

    總統套房樓層高，風景也好，打開窗戶就是蔚藍的大海，現在是十月份，一年內天氣最好的時候，不冷不熱，就是有點曬，出門得做好防曬。

    從窗戶邊離開，方旖看了看客廳兩邊的兩個臥室，臥室都有門鎖，很安全，應該不會發生上次在景陽市時，周洛琛半夜進她房間的事。

    不過，如果又發生了呢……

    舟車勞頓，周洛琛帶方旖簡單吃了晚餐就讓她去休息了，而他本人則在客廳工作。

    方旖靠在自己的房間門口望著坐在桌子後認真工作的周洛琛，也很俗氣地想起了那句“認真的男人最美”。

    現在的周洛琛比平日裡更加英俊了，白皙如玉的臉，微蹙的眉頭，即便半張臉被電腦擋著，也是風情畢露。

    帶著些旖旎的念頭回了自己的房間，方旖隨手把門關上，也沒鎖，便躺到了床上看電視。

    她已經洗漱過了，現在穿著寬松的休閒褲和t恤當睡衣。有可能是因為這幾天晚上兼職白天也兼職有點累了，她躺床上沒多會就睡著了，被子被她懶散隨意地夾在腿中間，明明是很居家的動作，可等周洛琛進來幫她關電視時，就看出了別的味道。

    其實她穿的不是什麼性感的睡衣，而是最普通的長褲和t恤，可當她修長的腿夾著被子，白皙的胳膊也摟著被子時，周洛琛就恨不得自己是那床被子。

    他走到她床邊，彎下腰想幫她把被子蓋好，可誰知她忽然睜開了眼，一副“逮到你了”的表情，看得他竟然難得有了一絲慌亂。

    “你房間有電視聲，我敲了門你沒回應，我猜你睡著了，所以進來幫你關電視。”周洛琛解釋著自己的行為，他還是第一次被她這麼直接地發現不恰當行為，看上去頗為遺憾，“房間空調開的很低，你這樣不蓋被子睡覺會感冒。”他說著，便拉起被子要幫她蓋住，而她擰著胳膊的動作讓她t恤寬松的領口敞開了一大半，幾乎可以看見裡面文胸的蕾絲邊角。

    是粉紅色，他在景陽市曾跟她說過，他喜歡她穿那個顏色。

    方旖察覺到他的視線頓時紅了臉，急忙爬起來想閃躲一下，可周洛琛卻從她身後抱住了她，直接把她壓在了床上，吻著她白皙的脖頸。

    方旖驚呼一聲，脖頸間的酥麻讓她忍不住低吟起來，她努力撐開他的身子，道：“別這樣……我有東西給你。”

    周洛琛瞇著眼撤開身，用十分掃興的目光看著她。

    方旖俏臉通紅地把一個熟悉的盒子遞給他，道：“早就想還給你了，只是一直沒機會。這手鐲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周洛琛垂眼睨著他之前買給她的手鐲，喟歎一聲道：“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嗎，我送你東西為什麼不肯收？”

    方旖咬唇道：“可這東西也太貴了，你就不能送點便宜的？”

    周洛琛目光一凝，聲音忽然壓得很低：“我最便宜的東西已經給你了。”

    方旖不解道：“什麼啊？”

    “我的心。”他說的很快，語氣帶著一絲無意識的落寞。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二章

    經此一鬧，旖旎的氣氛也消失了。周洛琛從方旖床上起來，到電視櫃前幫她關了電視,隨後走到門口准備離開。

    臨關門前，他回眸叮囑她：“記得關門。”說罷,關上了門。

    方旖立刻爬起來跑到門邊貼著門聽外面的動靜,不多會外面便響起了不算近的關門聲，他應該是回他的房間了。

    方旖慢慢直起身回到床邊，看著周洛琛終是沒有拿走的手鐲，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翌日一早,方旖出門洗漱時周洛琛已經在客廳工作了。他端坐在辦公桌後，面無表情地盯著筆記本電腦打字,斯文儒雅的無框眼鏡襯得他氣質愈發矜貴不凡。

    聽見開門聲,他朝方旖這看了一眼,微一點頭便繼續低頭工作,拿起了散落在電腦邊的文件仔細看著。

    方旖抓了抓頭,決定先不打攪他工作，洗漱完了再說。不過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周洛琛開口了。

    “洗漱完了我帶你去吃早餐。”他說完，繼續埋頭工作，方旖回頭去看的時候就瞧見這一幕。

    她失笑地搖搖頭，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安穩。他這麼忙都沒忘記如何安排他和她這三天假期，可見他心裡是真的有她的。不管將來發展到什麼地步，這一刻他們彼此都是真心，那就夠了。

    方旖去洗手間洗漱，完畢後又回房換了衣服，當她穿著長至腳踝的藍色連衣裙走出來時，發現周洛琛不知何時已經合上了電腦，正在整理桌面上的文件。

    “你忙完了？”方旖問他。

    周洛琛微微頷首，摘掉眼鏡放到一邊，微微瞇眼睛打量了她一下，道：“很漂亮。”

    方旖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羞澀，抬手把長發掖到耳後，說：“要是沒忙完就繼續忙，早飯我可以自己去吃的。”

    周洛琛直接站了起來，把裝好的文件塞進公文包鎖進抽屜裡，最後把鑰匙揣進西裝口袋，這才說：“等我換身衣服。”說罷，回房間去了。

    方旖這才發現，他身上穿的還是昨晚那套西裝，根本就沒換。但她昨晚明明聽見他回房間的聲音了，難道他在她睡著的時候又出來工作了，而且還一夜沒睡？

    方旖正在這邊胡思亂想，那邊周洛琛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他難得穿的休閒了些，上衣著寬松的立領白襯衫，下搭黑色長褲，皮帶卡中央，剛好分化出腰線上下的黃金比例，那被褲子包裹的雙腿又長又直，邁開步子時優雅的模樣……簡直了。

    “走吧。”他手裡拿著錢包和手機，招呼方旖出門，方旖訥訥地跟上，走在他旁邊時不時就偷看他，他其實早就從余光裡發現了人她的小貓膩兒，但他不挑破，就讓她自以為很隱秘地偷看他，嘴角慢慢揚起隱晦和縱容的弧度。

    兩人並肩離開套房，進電梯下樓吃早餐。他們入住的酒店每層都有不同口味的餐廳供應，周洛琛是素食者，口味清淡，早餐時尤其不喜歡吃膩的東西，所以他帶她去吃的是自助，這樣她想吃什麼就可以吃什麼，不會因為他的口味而受到限制。

    走進自助餐廳，周洛琛正要和方旖說話，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方旖下意識瞥了一眼，因為距離近，她瞧見了手機上的名字，周漫漫。

    漫漫……女孩子？

    周洛琛當著方旖的面接起電話，他還沒開口，那邊就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哥”字，周洛琛朝方旖點了點頭，指了一個座位，便去一旁接電話了。

    方旖望了一會兒他的背影，安靜地坐到座位上，也沒去拿吃的，就在這等他回來一起吃。

    不過，周洛琛這個電話接的時間有點長，方旖琢磨著電話那邊的人叫他哥，又姓周，該不會是他妹妹吧？之前也沒打聽過周律師家裡的情況，但想想就知道應該是名門世家。他的妹妹，應該也是個像他一樣優秀美麗的姑娘吧。

    擺弄著手機，方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打開瀏覽器在裡面輸入了周洛琛的名字，搜索引擎裡果然有關於他的資料。

    她點開查看，發現裡面沒有任何關於他家庭的內容，只有他從業後的事業經歷和外界評價，這些她都知道，也沒什麼好看的。

    有點失望地關閉瀏覽器，方旖正要抬頭再看看他回來沒，耳邊就響起了屬於他的聲音：“你在網上查我。”

    方旖渾身一僵，回過頭臉色發白地看著他：“你怎麼回來了也不出個聲，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周洛琛不置可否，回到她對面落座，掃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桌面，道：“怎麼不拿東西吃。”

    “想等你一起。”方旖如實道。

    周洛琛微微勾唇，但看起來笑得怎麼都不如早上那麼真誠，好像接完剛才那個電話他的情緒就不怎麼高，雙眉輕蹙，像有心事。

    方旖本想問問他怎麼了，卻聽見他對她說：“你想知道關於我的什麼事可以直接問我，不必去網上查，那些東西不准。再者，我也不喜歡我的女人在背後議論和調查我。”

    方旖想替自己解釋一下，但周洛琛不待她說話便道：“走吧，去拿東西吃。”

    他說完就先一步起身離開，方旖沉默了一會，跟了上去。

    心情有點糟糕，食欲就不怎麼好，方旖對自己略矯情的心態感到十分慚愧，然而女人的小心眼本性卻在與她的理智對抗，她現在非常矛盾，索性就不說話了。

    周洛琛發現方旖悶悶不樂，放下勺子凝視了她一會，她依舊毫無所覺地吃著東西，眼睛盯著別處，分明是在走神。

    周洛琛曲起拇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這聲響總算讓方旖回了神，她略顯懵懂地問：“怎麼了？”

    周洛琛望著嬌艷得仿佛一朵藍玫瑰的她，沉聲問：“你生氣了？”

    方旖張張嘴，半晌才干巴巴道：“沒有，這沒什麼可生氣的，是我不對。”說罷，繼續低頭吃東西。

    周洛琛抿了抿唇，眉宇間帶著一絲倦色，他不動聲色地長按手機鎖屏鍵，很快手機便關了機。做完這些後，他才再次開始吃東西。

    吃完早餐，周洛琛開車帶方旖去海邊。今天天氣很好，很適合去沙灘上玩，那麼既然要去沙灘，自然要穿應該在沙灘上穿的衣服。

    方旖回房間換衣服，周洛琛在樓下的車子裡等她，她去的時間不長，左右不過十幾分鍾便下來了，自己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來。

    周洛琛側眸望向她，她換了條寬松的碎花長裙，帶著遮陽帽和墨鏡，防曬霜估計也擦得很全面，這般做派，倒和一般女孩子沒什麼兩樣了。

    “系好安全帶。”周洛琛開口提醒她，慢慢發動車子。

    方旖正在整理背包，聽見他的話便把安全帶系好了，周洛琛見此，慢慢驅車前往海邊。

    其實他們住的酒店離海灘很近，不用開車也不會走多遠，但周洛琛嫌這片海灘人太多，帶著方旖繞到了海岸的另一邊，那裡距離酒店不算近，所以人也不多，但景色卻一點不差。

    把車子停好，周洛琛便下車和方旖一起朝海灘那邊走。腳下漸漸陷入沙土，方旖瞥了一眼周洛琛的皮鞋，道：“你確定要穿這鞋子下去嗎？”

    周洛琛瞇眼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道：“我在邊上看，你玩就是。”

    方旖“哦”了一聲，很乖的沒有反駁。周洛琛發現她自從在餐廳時就開始有點沉默，他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小女孩的心思難免嬌弱的了些，總希望男朋友是對她千依百順毫無保留的，但周洛琛這個人，在某些方面原則性和戒備心很強，一段時間內恐怕很難會有什麼改變。

    方旖的背包裡帶著一件很薄的類似披肩的外裙，她到了沙灘後便換掉了裙子披著它，朦朧的略有些透明的輕紗披肩從她肩膀落至大腿，雖然毫無保留地將秘密的部門都遮掩住了，但裡面漂亮的泳裝還是若隱若現。

    周洛琛坐到躺椅邊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她，她一直望著別處，注意力一絲一毫都不施捨給他，這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我去那邊玩水。”方旖回眸看了他一眼，說的卻是道別的話，這使周洛琛的心裡更加不平衡了。

    他沒吭聲，她便當他默認了，摘了帽子去淺水區玩，曼妙美麗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還有人拿著單反相機在偷拍她。

    周洛琛發現那個人，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他面無表情地走到那人身邊，在他沒察覺時奪過他手裡的相機，冷漠道：“拍了幾張，全部刪掉，不許留底。”

    那人愣住了，看著自己的相機被陌生人捏在手裡搖搖欲墜，憤怒道：“你干什麼啊！別人拍個照你也管？”

    周洛琛推了推眼鏡，作勢要拔相機丟進海裡，嚇得那人整個抖了一下：“你拍別人我不管，但不能拍她。”

    那人皺眉問：“怎麼啦，美女還不許大家共賞啊，她是你老婆啊？”

    其實還真不是老婆，離那個還有不短的距離，但……

    “她是我女朋友。”周洛琛不再理他，自己從相機裡找到方旖的照片挨個全刪了，一邊刪一邊想，這人拍照技術還不錯，拍得挺漂亮的，只是他怎麼那麼短的時間裡拍了這麼多？他越看眉頭皺得越緊，最後幾乎不想把相機還給他了。

    “喂！你要刪除就刪除，別不給我相機啊，你別牛氣，我也不是好惹的！”那人作勢想叫哥們過來幫忙，但他發現他的哥們都在盯著方旖討論，眼神笑瞇瞇的，根本沒注意這邊。

    周洛琛順著看去也發現了這個，顧不上他的相機了，直接塞給他就走到方旖身邊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一眾男人們沒了眼福，都訕訕地轉了話題。

    方旖乍一看見周洛琛又被嚇了一跳，有點無語道：“你怎麼又搞突然襲擊啊，這邊沙子太潮了，你小心你的鞋子。”

    周洛琛的鞋子已經沾滿了沙土了，褲腳也有不少，一直在湧上來的海浪還在不停打濕他的褲腳，他低頭看了一眼，拉著她離開。

    “怎麼了，有事要走了嗎？”方旖拉了拉披肩道，“我的包還沒拿呢。”

    周洛琛轉回身替她把東西拿走，抬起頭時發現不遠處剛才那幾個看方旖的男人正打量著他，表情揶揄，搞得他也很不自在。

    他回到方旖身邊，很快帶她離開，方旖在車後座套上了裙子，也沒避諱周洛琛，反正她裡面穿了泳衣。

    然而，從後視鏡裡看見了只穿著泳衣套裙子的她，周洛琛只覺喉頭發干，度秒如年。能在這種誘惑下不動聲色地隱忍，周洛琛不知是不是該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柳下惠了。

    “你剛才為什麼那麼急著拉我走啊。”方旖套上裙子後便在後車座問他。

    周洛琛左思右想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只好扯出木子林來：“木林公司的案子有點新問題，我要回去處理一下。”

    方旖點點頭問：“回事務所嗎？”

    周洛琛搖頭：“回酒店就好，你換好了就坐到前面來。”

    方旖微微抿唇，想說什麼，但還是咽了下去，按照他說的坐回了副駕駛。

    一切就緒，周洛琛開車帶她回去，心裡對她多少有點歉疚。

    明明是想帶她來玩的，可因為他的原因這麼快就回去了，她現在還能心平氣和地和他交談，也算是好脾氣了。

    方旖隨周洛琛回到酒店，進了門打算上樓，可一個陌生人的出現阻擋了他們的腳步。

    “哥！”

    清脆柔媚的聲音從不遠處的休息區傳來，方旖循著聲音望去，一個身高中等的年輕女孩正朝這邊跑過來，手裡還拉著行李箱。

    “你怎麼來了？”周洛琛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看著個子不算高的女孩，不知何意地睨了一眼方旖。

    周漫漫道：“你說你在這我就來了啊，我剛好也放假，我都好久沒見你了，來找你玩不行嗎？”

    方旖站在周洛琛身邊略有些尷尬，不知該怎麼插入他們疑似“兄妹”關系的對話。不過很快周漫漫就發現站在周洛琛身邊不遠的女孩不是路人，而是周洛琛的同伴。

    “這位是？”周漫漫皺眉問道，語氣不太友善，看著方旖的眼神根本不像看著哥哥的女性朋友，反而像看著搶了她愛人的小三兒。

    周洛琛瞥了一眼方旖，停頓片刻說：“事務所同事，我這邊有公事要忙，你抓緊回去吧。”

    聽到方旖是事務所同事，周漫漫的表情便好看多了，她舒了口氣，朝方旖伸出手，笑著道：“你好，我是周漫漫，周律師的妹妹。”

    方旖臉上還殘留著因為周洛琛那句“事務所同事”而產生的僵硬，見周漫漫朝自己伸出手，很快就握住了她的手，客客氣氣地說：“你好，我叫方旖，是霽安律師事務所的文秘。”

    周漫漫跟方旖握手看上去就是走個過場，很快就不耐煩地松開了，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全身心地去纏著周洛琛了：“哥，我來都來了，你就帶我在這邊轉轉唄，我到港城沒幾天，過陣子就得走了，你就讓我白來一趟啊？”

    周洛琛掃開了周漫漫想要挽他手臂的胳膊，淡淡講道：“我不是來玩的，沒時間陪你。”

    “沒事，你做事的時候帶我一起去就行了，我的要求不高吧？”周漫漫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見他不為所動，忽然道，“爸爸也知道我來了，他還說要給你打電話呢，想囑咐你照顧我，不過我攔下來了。”

    周洛琛輕不可見地顰了顰眉，片刻後道：“你自己去辦入住吧。”

    方旖站在他們倆不遠的地方孤零零地看著，心裡有種很難形容的感覺。這個感覺令她十分不安，並產生了抗拒心情，很想直接走人。

    就在這時，方旖接到了電話，她拿起來一看，居然是林姿。

    她有些疑惑，林姿怎麼會給她打電話？但她也沒遲疑太久，很快就退後幾步接起了電話，等和林姿說了幾句，就知道她為什麼打給她了。

    原來周洛琛關機了，林姿就是碰碰運氣，看方旖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木林公司傳來的新資料她已經發到周洛琛郵箱了，想通知他看一下。

    方旖想了想，回答道：“之前有見到周律師，他和他妹妹在一起，如果我再碰見他的話，會幫你轉告他。”既然他不想公開關系，那她也跟著隱瞞吧。

    林姿似乎對此有些意外：“他妹妹？你說周漫漫？”

    方旖“嗯”了一聲，帶著點小心思反問：“有什麼問題嗎？”

    林姿在電話那邊冷笑了一聲，仿佛喃喃自語似的說：“什麼鬼妹妹，繼母的女兒罷了，半點血緣關系都沒有，人家心裡可特別想當她哥的老婆呢。”

    方旖聽完這話，心頓時沉了下來，再次看向周漫漫時，眼神也深邃了許多。

    “不和你說了，我還有事要忙，拜拜。”林姿匆匆掛了電話，只留下一串忙音，這忙音就好像方旖現在的心情，空洞壓抑。

    周洛琛那邊好不容易把周漫漫打發去辦理入住了，回過頭就發現方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不，確切地說應該是他們，他和周漫漫。

    周洛琛走到她身邊，好看的眼睛望著她，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怎麼，你好像不太高興。”

    方旖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剛才林姿給我打電話了，說木林公司新發來的資料在你郵箱了，讓你記得查收一下。”

    周洛琛立刻問：“你告訴她我和你在一起？”

    方旖臉上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她聲音溫和道：“你不願意公開，我肯定不會說的，我只說如果見到你的話會幫她轉告，沒告訴她別的，你可以放心。”語畢，她轉開視線，“我有點累了，先上去休息一下，你去招待你妹妹吧，看樣子她不喜歡我在這礙事。”說罷，她抬腳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周洛琛站在原地，英俊無比的臉上所有和藹與柔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周漫漫辦完入住回來，就對上他這樣的表情。她有點被嚇到，但他仍沒有半分要換表情的意思，她不敢說話了。

    過了許久許久，周漫漫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哥，對不起，我不該不聽你的話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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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別急，快的話下一章，或者下下章，方兔子就會虐回老周了，邢律師可在事務所等著跟他過招兒呢！努力！奮斗！加油！我會為你們吶喊助威的！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三章

    方旖走的早，並不知道周洛琛後來和周漫漫又發生了什麼。她也懶得去想,與其去想那些煩心事,還不如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別那麼在意。

    方旖窩在沙發上全神貫注地玩著手機裡的換裝游戲,好幾次的f評價讓她升起了一股罷休拿到s的決心，她緊蹙眉頭面色嚴峻地與手機對戰，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寫什麼重要的文件呢。

    正玩著,手機忽然來了一條短信,方旖瞇眼看著發信人的名字，尋思著,事務所的旅行已經結束了嗎？

    發短信的人是邢肆,問方旖在不在港城市,但並沒有說什麼事。

    方旖遲疑片刻,回了個：在附近，有事嗎？

    邢肆很快回了短信,就倆字：沒事。

    今天這些人怎麼都奇奇怪怪的，邢肆可不是個沒事喜歡打攪別人的人,他發短信來肯定有事，估計是看她沒說在本市，所以才說沒事的，估計是不想給她添麻煩。

    方旖覺得自己太了解邢肆了，以一種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的好員工心態回復道：離市區很近，邢律師有事的話我可以很快回去。

    其實她也是有私心的，林姿對周漫漫和周洛琛關系的解釋讓她很不安，再加上周洛琛在周漫漫那對她身份的解釋，這都讓她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

    她不知道別人是怎麼談戀愛的，但他們這樣她實在有點吃不消。說要出去玩是他，忽然讓人回來的也是他，妹妹找上門的是他，連百度一下他都不行的還是他。事事都讓他占了，他這是吃定她了？她不想讓他有這個想法。

    不過，邢肆並不是因為方旖說不在市區才說沒事的。他是真的沒事，只是假期呆在家裡，手下也沒什麼打緊的案子，忽然就想起了她，想給她發個短信，看看她在哪。

    之前與周洛琛在方旖住的小區外碰面，周洛琛說的那些話邢肆仍然記得。他說不清自己是否真的是在跟周洛琛較勁，但對於他主動聯絡方旖這件事，好像除了這個理由，也沒什麼更合理的解釋了。

    沉思良久，邢肆終於在手機上按出了一句：如果方便，我去接你，我想請你吃個飯。

    這樣寫會不會顯得太曖昧了？邢肆皺起眉，愣是在短信後面又加了一句：有些公事要說。

    全部順下來，覺得終於滿意了，邢肆便發送了短信，靜候方旖的回復。

    方旖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周洛琛還沒回來，估計是陪他妹妹去玩了吧，那她是不是還在這，他應該沒什麼所謂。

    於是乎，方旖回復邢肆道：我一個小時後到市區，去哪裡吃？

    等方旖坐車回到市區時，時間應該剛好是中午，午飯在哪吃比較好呢？邢肆認真思考了一下，回道：見面再定，我在你小區外等你。

    邢肆幫方旖搬過家，必然知道她的新住址。方旖要回去的話，肯定得回家放一趟行李，所以她沒怎麼想便答應了下來。

    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上塞進背包，方旖把房卡和便簽紙留在客廳的辦公桌上，這裡是周洛琛辦公的地方，他回來一定會看見。

    搞定一切，方旖揮了揮衣袖走了，沒帶走一片雲彩。她打車到了港口的公交站，坐公交熬了好幾站才到達市區，路上她靠窗瞇了一會，但其實也沒睡著，車子老停，再加上一閉眼腦子裡就浮出周洛琛的模樣，折騰的她還不如沒睡的時候有精神。

    好不容易到了市區，方旖又轉了地鐵回家，在地鐵上信號不算太好，但她還是接到了周洛琛的電話，原來他打了好幾個，她開的震動，在公交車沒感覺到，他該不會以為她出走了吧。

    不過仔細想想，她這麼走了，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出走了。

    痛快地接了電話，方旖語氣平靜道：“喂，周律師？”

    周洛琛在電話那頭的聲音略顯壓抑，語速很快道：“你在哪？”

    方旖說：“我留了紙條在辦公桌上，你沒看見嗎？”

    周洛琛蹙眉瞥了一眼辦公桌，上面果然有張紙條。他走過去匆匆看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

    “後天才上班，你這麼早回去干什麼？”周洛琛克制著心裡焦灼的火焰，盡量和氣地問。

    方旖沉默了一會才說：“你妹妹不喜歡我在那，我就不礙事了，還有一天就要上班了，我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電話那頭歎息了一聲，他沒說話，但只聽他呼吸的頻率，方旖就能感覺到他現在很不高興，或許還很……很難過？

    難過這兩個字好像不能用來形容周洛琛那樣的男人，她趕緊在腦子裡抹掉這個想法，繼續道：“周律師，我在地鐵呢，信號不太好，先不跟你說了啊，拜拜。”說罷，不等他回答就掛了電話。

    其實她不是不想和他講電話，但她覺得再講下去她可能就沒辦法保持平靜的語調了。她怕自己會忍不住耍小脾氣，責問他憑什麼不說她是他女朋友，即便他早就說過不公開這段關系。而且他又憑什麼不准她上網查他呢？她又不會害他，只是關心他的事罷了，這也不行嗎？

    說到底，恐怕他還是沒把她放在心裡，否則怎麼會在意這些小事。念大學時班上的同學談戀愛，男同學都寵女孩子寵得不行，恨不得昭告天下她是屬於他的。她這倒好，不公開這個決定他說過，她也接受了，她不能怪他，可真到了事上，心裡還是難受。

    矯情，方旖覺得自己矯情死了，把手機揣回包裡便靠在椅背上舒了一口氣。這之後沒多久，地鐵就到站了，她背著背包走出地鐵站，過了馬路朝小區門口走，等進了小區，來到新租的一居室樓下時，就見到了邢肆的車子。

    黑色的奔馳轎車沒熄火，也不知他等了多久。她快步跑過去，到他車窗外時他剛好打開車窗，瞧見方旖滿頭是汗拎著個不大不小的包，便知道她去了哪。

    “你去海邊了？”邢肆問道。

    方旖驚訝道：“邢律師怎麼知道的？”

    “你短信裡說你在附近，拿的東西也不多，左右港城市也就那片海不錯，除了那假期沒別的去處了。”他解釋道。

    方旖一笑：“嗯，是去海邊了，我把東西放上去就下來，你等我一會。”

    邢肆點點頭：“需要幫忙嗎？”他作勢要下車。

    “不用了，很輕的，我自己拿就行。”方旖連連拒絕，很快跑進了單元樓消失不見，邢肆看著剛才還站著人現在卻空著的地方，莫名覺得鼻息間仍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方旖下來的很快，坐上副駕駛時額頭的汗珠已經沒有了，邢肆料到她是在下樓時擦過了，本來准備好的手帕只好又塞回了口袋裡。

    “可以走了，我們去哪吃？我請客。”方旖還欠他一頓飯，她記著呢。

    邢肆把手帕塞進褲子口袋後便握住方向盤，發動車子道：“你愛吃什麼？”

    “我不挑食，邢律師選就好，這次必須我請客，不讓我請我就不去了。”方旖鄭重其事地說。

    邢肆微微勾唇：“頭一回見到你這樣求著要花錢的人。”

    方旖只笑了笑卻沒言語，心裡那種不想欠他的所以想趕緊還清的說法講出來，恐怕會讓他有點下不了台吧。

    那有點太想撇清關系、對他避之不及的嫌疑，容易影響上下級關系，更何況她還沒那個意思，所以還是不講了。

    邢肆開車帶方旖去了一間不算大但環境很好的冷飲店，方旖進門時有點尷尬，心道，他這該不會是為了給她省錢吧？

    邢肆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是什麼想法了，雖說他的確有這個心思，但絕對不會承認的：“天氣太熱，想吃冰，可以嗎？”他抬手松了松領帶，眉頭緊蹙擺出一副真的好熱的模樣。

    方旖懨懨道：“可以啊，想吃多少點多少……”

    邢肆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的表情和你說的話意思不太一樣，難道是怕我把你吃窮？”

    “……一頓冰我還是請的起的。”方旖摸摸頭，“就是覺得太寒酸了，該請你吃頓好的。”

    邢肆微笑著轉開頭，找了個位置坐下。方旖坐在他對面，即便這整個冷飲店全都是青春靚麗的少女們，卻也沒有一個模樣比得過方旖的。

    這時冷飲店裡正放著李宗盛的歌，歌詞就唱著“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了”……正合心意，真巧。

    邢肆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方旖，直看得方旖不好意思。

    她拿過冷飲店的單子給他說：“邢律師點吧。”

    邢肆也沒拒絕，接過來快速點了點幾樣便把單子還給了店員。方旖見他點完了，一本正經地問：“邢律師，是不是有新案子了，需要我給你打下手呀？我可以提前上班的，沒關系。”

    邢肆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眼神望著別處不肯看她，腦子飛快運轉著，想了許久，才想出一個勉強可以圓謊的借口：“其實就一點小事，我之前想帶材料回家看，不小心弄丟了，想問問你這裡有沒有副本罷了。”

    方旖恍然：“哪個案子的材料呀？我記得邢律師手裡最近沒什麼打緊的案子。”

    “……放假前送來那個秦先生的案子。”邢肆僵硬道。

    方旖回憶了一下，想起來了。放假前的確有個秦先生的案子送過來，這秦先生也是一朵奇葩，跟妻子吵架後跑去買醉，喝醉了酒後回來要在自家樓道裡把液化氣罐給點著，幸好有居民出來看見他將閥門打開後在口袋裡掏打火機，立刻便把罐子踹開了，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這位秦先生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刑事拘留，量刑三年半，他找邢肆倒也沒盼著能無罪釋放，只希望少判一段時間，他是家裡的頂梁柱，上有老下有小，判個三年出不來，誰養家啊？

    方旖想到這道：“我帶著呢。”她從隨身的背包裡拿出u盤，左右看了看，說：“這邊沒電腦，邢律師直接拿我u盤回去拷吧，裡面有個秦先生的文件夾。”

    邢肆接過來點點頭，道了謝後就說：“先吃東西吧。”

    雖然是冷飲店，但也有熱食，光吃冷的肯定吃不飽，這大中午的，也不能太寒酸。

    方旖一邊喝奶昔一邊走神，思緒又飄到了周洛琛身上，不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是不是她走了，他就安心地去陪他那個繼妹了？

    想到這有點不甘心，方旖臉色也就不太好看了。邢肆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她這些微小的變化都被他盡收眼底，他不動聲色地望向玻璃窗外，陽光炙烈，午日正濃。

    ……

    方旖是下午四點才由邢肆送回小區的，吃完午飯他們又在冷飲店附近的小花園轉了一圈，說了說關於案子的事，這才回了家。邢肆很專業，方旖很多不懂的問題到了他這裡全都迎刃而解，每到這個時候她都特別佩服他，要是她也有這麼好的腦子就好了。

    到了小區外，方旖便告別邢肆獨自進去了。她沒讓邢肆送她進去，當時也沒什麼別的想法，就是客氣客氣。不過等走到單元樓下時，她就覺得自己實在太明智了。

    周洛琛的車就停在她的住所樓下，他人就靠在車邊，正遠遠望著她。

    方旖遲疑片刻慢慢走了過去，在他面前站定道：“周律師怎麼也回來了？”

    周洛琛沒有回答，只是問她：“你去哪了？”

    方旖說：“我去吃個了午飯。”她沒撒謊，卻也沒把實話說全，這樣一般不容易被戳穿。雖然她和邢肆之間純潔得猶如純淨水，但周洛琛未免會相信，她還是別說出來找不自在了。

    周洛琛也沒追問，聽她這麼說便道：“我來跟你道個歉。”

    “道歉？”方旖有點驚訝，心裡莫名好受了許多，他原來也知道他錯了啊。

    不過，錯哪了呢？

    周洛琛認為的是：“我沒料到漫漫會過來，打亂了我們的安排，我很抱歉。”

    方旖抿了抿唇，其實她最在意的是他不理解她的心情。她喜歡他，就想了解他的一切，可他現在就是一副什麼都不打算多說的樣子，給她一種不管她怎麼努力，也走不進他心坎的感覺。那她在他的心門外徘徊不定，也就沒意義了。

    “沒關系，我沒有生氣，周小姐是你妹妹，你應該照顧她的。”方旖抬手看了看表，道，“時間也不早了，周律師早點回去歇會吧，開車應該挺累的，我也上去休息了，拜拜。”說罷，她頭也不回地埋進了樓門。

    周洛琛握著拳站在原地，想跟上去，可又不知道這個時候繼續向前是對是錯。

    其實也很無奈，有時候想對一個人好卻不得其門，按照自己的思路來走，很可能適得其反，到頭來既沒博得對方歡心，反而還給人家造成了苦惱。

    然後，自己又因為覺得對方不領情而受傷，自嘲，止步不前，惡性循環……簡直太糟糕了。

    今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半，假期也不過只剩下明天一天。明天一天的時間在糾結中流逝，再次開工時，大家見面了都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方旖，你怎麼沒跟我們去旅行啊，你這次可是錯過美事兒了。”何晴見了方旖便打趣地跟她說。

    方旖一邊收拾辦公桌一邊道：“何姐你們玩得開心就好，我沒關系的。”

    何晴歎了口氣說：“我玩得倒是挺開心的，就是那幫子沒結婚的姑娘們呀，因為邢律師跟周律師都沒去，可傷心了一路。”她掩唇輕笑，揶揄著。

    周洛琛和邢肆都屬於工作狂范圍了，不去也在意料之中，不過周洛琛麼……不知木林公司的案子什麼情況了？

    方旖又和何晴聊了幾句，便坐下工作。她的鼠標邊放著她的u盤，應該是邢肆放在這的，他昨晚果然來加班了。收起u盤，方旖打開電腦，上了通訊軟件發現邢肆給她留了言，說是中午記得幫他訂午餐，還是兩份。

    方旖心想，該不會是還打算讓她也吃吧，她可不想吃，這次她就自作主張一次，給他訂一份吧。

    這一上午，方旖都沒瞧見周洛琛，直到中午外賣來的時候，她才在給邢肆送飯的路上碰上了來上班的他。

    他不苟言笑地瞥了她一眼，點頭致意，然後離開。方旖眨了一下眼，敲開了邢肆辦公室的門，進去之後半天沒出來。

    周洛琛站在尹哲彥的辦公桌邊瞇眼望著這邊，耳邊雖然都是尹哲彥關於案子的匯報，可腦子裡想的卻是：送個飯而已，這麼久不出來，難不成是一起吃了？

    周洛琛握了握拳，想起他因為方旖不高興了就直接把周漫漫單獨丟在了港口，完全不顧父親的囑托，就覺得自己非常蠢。人家分明就沒多在乎，現在還和邢肆關系那麼好，說不定哪天就變心了，他這邊又沒公開關系，真是被人家撬了牆角也發作不得。

    他原本沒以為邢肆真的會那麼做，現在看來，他是認真的了。

    “周律師？”尹哲彥見周洛琛目光冰冷地看著某處，順著望去，是光禿禿的座位，心裡不免有點那啥。

    “東西拿進來，我自己看。”周洛琛說罷這話便轉身進了屋，進門時房門摔得稍微有點響，這對他來說是歷史頭一回。

    周律師其人，不管遇上什麼事都都是平平靜靜和和氣氣的，見人三分笑，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今兒是怎麼了？

    辦公大廳的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想，是什麼事讓泰山壓頂不變色的周律師反應這麼大？難不成是案子出問題了？稀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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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老周這幾章的心態，有些讀者可能看不出他的用意，所以比較氣他。

    其實他只是不愛說，心裡都是為女主好，有些事發生在背後和之前，現在字數還少，這些事還沒寫出來，寫出來後大家就知道他的用心良苦啦。

    而關於說他這幾章可能對感情處理的和前面情場老手的感覺有沖突，是因為他其實真的沒怎麼談過戀愛，因為不用談 有人送上門……他平時比較有引誘的手段是基於沒感情的基礎上，有了感情就難免會自亂陣腳了，而且關心則亂嘛，如果真的產生了感情還能游刃有余地用那些套路在女主身上，我覺得那就不是真的放在心上了，再理智的人，遇見喜歡的人，鑽到了牛角尖裡，多少都會有那麼手足無措

    大家可以理解我說的意思咩？麼麼噠，愛你們~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四章

    邢肆的辦公室裡，方旖悶頭吃著自己定的那份午餐,邢肆坐在辦公桌後面打字,偶爾抬頭看她一眼,見她乖乖吃東西沒糊弄他,才滿意地收回視線繼續工作。

    方旖在他沒看著她時哀怨地瞥了他一眼，卻不料正被他逮個正著，一時有些尷尬。

    “怎麼，請你吃飯還記恨我？”邢肆故作不悅道。

    方旖搖搖頭道：“不是，就是……”

    “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邢肆替她說了不好開口的話。

    方旖沉默,默認了他的說法。

    邢肆垂眼睨著手裡的筆，沉吟片刻道：“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走過一段艱難的路，大家既然有緣在一起工作,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便幫襯你一點,這樣你將來發達了，我也可以沾沾光。”

    方旖囧道：“邢律師太高看我了，我發達那得是多遙遠的事啊。”

    邢肆笑道：“你很好學,也很努力，學歷也不錯，雖然現在只是個文秘，但將來肯定會有大成就的，有什麼不懂的可以隨時問我。”

    曾經周洛琛也這樣告訴過方旖，有什麼不懂的可以隨時跟他說。她後來也問過他一些問題，他還提供了他過去用過的書和教材，現在再聽邢肆這麼說，恍惚間竟有種時間重復了的感覺。

    “差不多快到上班時間了，趕快吃飯吧。”邢肆忽然這樣說道，打破了方旖的回想。

    方旖立刻低頭看表，果然還有一會就是上班打卡的時間了，她竟然不知不覺在邢肆辦公室度過了一中午的時間，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會怎麼想。

    “我把這午餐了吃了，那邢律師吃什麼？”方旖遲疑地問。

    邢肆道：“我約了人，一會出去吃。”

    這樣的話那就沒問題了，方旖微微頷首，快速吃完了午餐，和邢肆道別後打掃干淨便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邢肆瞥了一眼重新關閉的房門，思緒仍停留在之前與方旖的對話上。他把關心照顧她的理由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其實連他本人都沒辦法說服，又能在方旖那撐多久呢？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走出邢肆辦公室前，方旖還在擔心辦公大廳的同事們會亂想。但可能是邢肆平日作風嚴謹克制，大家根本沒往曖昧的方向想，都以為是有公事耽擱了，連八卦的陳君瑜也這麼認為。

    “辛苦啦方旖，大中午的不能吃飯還得跑去幫邢律師弄東西。”陳君瑜感慨道。

    方旖尷尬地抽了一下嘴角，說：“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

    陳君瑜朝她豎起大拇指：“真敬業。”

    方旖笑了笑，轉開視線看向前方，已經到了上班時間，所有人都在，只有尹哲彥和林姿的位置空著，她忍不住露出個疑惑的表情。

    陳君瑜順著望去瞧見那一幕，解釋道：“尹助理和林秘書跟周律師去出差了，周律師手上的案子很棘手，雖然我絕對相信他的能力，但還是覺得這次夠嗆。”

    方旖失神道：“那，會輸嗎？”

    陳君瑜皺著眉說：“那案子你不是也參與了一下嗎？光涉案金額都上億。木林公司那個投資兩萬高息返利一千天的理財計劃，內容虛得不能再虛，投進去第二天就能拿兩百塊每天的利息，百日回本，然後就是純利，這一千天下來得賺多少錢？哪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周律師之前是拿木林公司跟合作伙伴歐諾公司簽的合同來幫木子林辯護的，這次估計是背黑鍋的歐諾給檢方提供了新證據，凶多吉少。”

    方旖皺著眉點點頭，沒再和陳君瑜交談，呆在自己的小隔間裡想著案子的事。

    其實她挺樂意看見木子林被繩之以法的，他騙走了那麼多人的血汗錢，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不過若這事真發生了，就代表著周洛琛敗訴了，上次他跟邢肆撞到的那個案子是他自己主動退出的，那說出去還好聽點，這次直接是敗訴，也不知外面會怎麼傳他。

    以前他被捧得那麼高，以後會怎麼樣呢？

    心裡諸多擔憂，卻沒地方紓解，周洛琛這一走就是二十天，這麼久不見他，又毫無聯系，方旖對他的擔心不但沒減少，反而愈演愈烈，這是不是說明她是真把他擱心裡了？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悲劇。

    這天，方旖去茶水間倒水，發現嚴肅端著水杯在角落處打電話。他背對著外面，她腳步又輕，所以他沒發現她進來。

    她無可避免地聽見了他與電話那頭的對話，是說著“沒關系，誰都有失敗的時候”。

    方旖直接聯想到了周洛琛，她想，她大概知道木林案的結果了。

    周洛琛他上一次從景陽市回來時，大家都張羅著給他慶祝，因為人們都以為他這個官司必然還是穩贏。但很遺憾，這次他回來後大家都知道了，他輸了官司。

    周洛琛的模樣看上去和平時沒區別，他進了事務所後大家和他打招呼，他都會微笑地回應一下，只是他身後跟著的兩個人臉色都很難看，不管別人說啥他們都不吭聲。

    方旖也跟大家一起望著周洛琛，周洛琛回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撲朔迷離，停留了不過幾秒鍾便收回視線，踏進了他的辦公室。

    方旖捏著鋼筆的手緊了緊，心跳得跟要飛出了。她覺得自己可能是母愛泛濫了，不自覺產生了一種想安慰周洛琛的沖動。可那樣的男人又哪裡需要別人的安慰？那對他來說恐怕是另一種形式的嘲笑吧。

    對一般律師來講，輸了官司是家常便飯，大家都不想卻也無可避免。但對於周洛琛，這是歷史頭一次。木林案因為涉案金額高，辯護律師出名，還占據了好一陣子的新聞頭條，這次周洛琛沒能贏下案子，網民估計已經大開嘲諷模式了。

    方旖打開微博，搜索了木林案的關鍵詞，果然看到不少人在刷話題，說什麼“流氓律師也有今天”、“在法院要是能刷臉的話說不定周洛琛就贏了”、“檢方干得漂亮”等等。

    她又看了一眼周洛琛辦公室的方向，那邊林姿正在用紙巾擦眼眶，瞧著好像哭過了，尹哲彥也神色冷淡地坐在一邊沉思，大家似乎都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方旖意識到，恐怕他們承受的輿論壓力要比輸了官司這個事實更嚴重，尹哲彥平時也是個冷靜的，今天卻也心緒外露了，也不知周洛琛是個什麼情況。

    下午頭下班的時候，嚴肅進了周洛琛的辦公室，一直到下班時間才出來。

    他走到林姿身邊安慰了她還有鄰座的尹哲彥，和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林姿本來很難看的表情也好了許多。

    不多會，周洛琛從辦公室裡出來了，對嚴肅點了點頭，方旖聽見嚴肅聲音不算小的說：“走吧，咱們四個一起吃頓飯，我請客。”

    林姿苦笑了一下，拿起背包跟著三個男人一起走，他們離開時免不得要路過座位靠近門口的方旖這兒，方旖只好低下頭裝作翻文件，以掩飾尷尬。可是，嚴肅偏在路過時和她說起了話。

    “方秘書還忙呢。”他意外道，“邢律師接新案子了？”

    方旖抬頭道：“沒有，就整理一下東西罷了。”

    嚴肅點點頭，“哦”了一聲便繼續離開，他身邊的周洛琛看了方旖一會，黑白分明的眸子前架著一副無框眼鏡，但即便有眼鏡片遮擋，卻也擋不住他那雙好看的眸子。

    她在他眼睛裡發現了壓抑，平靜，克制，以及隱藏很深的思念。

    方旖抿了抿唇，垂下頭沒有言語。她記得他說過不希望兩人的關系公開，所以她不好在這種大家都在的場合說什麼，只能裝作普通上下級的關系。可這樣的反應，好像傷害到了周洛琛。

    周洛琛清俊干淨的臉上漸漸冷凝，他掩去了眼中的一切情緒，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姿是最後離開這裡的，她在方旖這待了一會，說了一些話。

    她說：“這麼多天，你連一個電話都沒給他打過吧。”

    方旖抬眸凝視著她：“怎麼…你認為我有打電話的立場嗎？”

    林姿微笑：“如果你都沒有還有誰有？他待你是不一樣的，就算別人看不出來，我跟著他那麼久了，我看得出。這次出差，我夜裡買宵夜回來，大家一邊加班一邊吃，我好幾次都看見他拿起手機想打電話，卻從來沒撥出去。你也知道我喜歡他很久了，身體比腦子反應快，不自覺就偷看了。你猜怎麼著，我在手機屏幕上看見了你的名字。”

    方旖閃開視線不和她對視，她的目光銳利得讓她很不自在。而她的閃躲，在林姿眼裡成了別的意思。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從辦公室裡出來朝這邊走來的邢肆，低聲道：“哦，我好像知道什麼了。雖然我這陣子不在，但溫娜和我說，你最近每天中午都在邢律師辦公室吃午飯，看來是攀上了別的高枝兒了。你可真有本事，一個兩個都被你搞定了。”林姿冷笑一聲，“我還真是小瞧你了，就不該指望你什麼。一個變了心的女人，可是什麼絕□□都能干得出來。”她說完，就在邢肆到這前先一步離開，也沒和邢肆打招呼。

    邢肆瞥了她一眼，在方旖身邊停下：“林姿和你說什麼了？”

    方旖搖搖頭道：“沒什麼，下班時間到了，邢律師不走嗎？”

    “你不是也沒走。”他回道。

    方旖關了電腦拿起背包，站起身說：“我這就走了，再見。”

    邢肆和她道別，目送她離開，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其實，就算邢肆平日作風再好，可方旖在他那吃午飯的次數多了，大家也會非議的。

    方旖早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好幾次很正式地拒絕了邢肆，甚至直接不幫他訂午餐，不接電話。可奈何他是她上司，總能找到正當理由讓她在午飯時間留在他的辦公室，例如有協議書要寫，由他口述她打字等等。

    這種需要他在場她才可以完成的工作，要把他叫出辦公室來做是真的不合適，這樣的影響恐怕比她進去還要嚴重——上司為了遷就下屬所以在大廳辦公，這簡直就是變相承認了他們關系“不淺”。

    離開了事務所，方旖步行回家，沒有乘地鐵。日子到了十一月，港城市的天氣已經有些冷了，街上沒了穿夏裝的人，來來往往的皆是長衣長褲，給人一種時間過得真快的感覺。

    她今天不乘地鐵回去，是想有個長點的路讓她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主動去和周洛琛見個面。

    林姿的話她聽進去了，連她都聽說了邢肆和她的事，周洛琛肯定也不會一點耳聞都沒有。

    她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是男女朋友關系，但就算是普通朋友，在他面臨諸多糟心事時也該問候一下……吧。

    方旖的擔憂其實是有用的，因為周洛琛的確聽說了他去出差時她和邢肆的事。

    事務所那麼大，人那麼多，每人一張嘴，有什麼事想不知道都難，更何況還是邢冷淡的好事。

    這麼稀奇的八卦，大家可是傳的樂此不疲。

    就連一貫不道人是非的嚴肅，在飯局上也忍不住提起了這件事。他並不知道周洛琛對方旖的意思，上次把方旖派給他也是巧合，今天請周洛琛和他的兩個下屬吃飯，他有意安撫他們的心情，所以在席上就拿平日清心寡欲、好不容易有了桃花的邢肆開起了玩笑。

    “你們怎麼看這事兒，覺得他倆能成嗎？我倒覺得挺般配的，郎才女貌啊。”嚴肅笑著說。

    周洛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沒吭聲。

    林姿看了一眼周洛琛，也沒說話。

    尹哲彥知道內情，表情也很精彩。

    本來是打算緩和氣氛的，哪料到此話一出氣氛更僵，嚴肅也有點力不從心了。

    方旖這邊並不知道她被嚴肅提起了。她步行回家，即便路再遠，也有到達的時候，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她住的小區與周洛琛住的地方只有一街之隔，她看著街對面，腳步不知不覺地朝那邊邁。也很巧，恰好這個時候嚴肅開車送喝了酒的周洛琛回來，他下了車便和嚴肅辭別，抬眼時正與街對面望著他的人對上了。

    周洛琛往那邊看，是順勢也是特意，他原沒抱多大希望，因為若方旖坐地鐵，這會兒早該到家了。可她不緊不慢地走路，走了那麼久，他飯都吃完回來了，她才剛到家，這是天意麼？

    周洛琛與方旖對視了一會，忽然拿出手機按了幾下。很快方旖就收到了短信，是他發的，簡簡單單兩個字：過來。

    方旖略有遲疑，最終還是過了馬路，來到他面前。

    他凝視著她問：“怎麼這麼晚回來，去約會了？”

    他有意把話題扯到邢肆身上，方旖卻十分坦然：“走路回來的，想了些事，走得慢。”

    周洛琛臉色好看了點，他沒有懷疑她的話，這份信任很難得。也恰恰是這份莫名的信任，讓他不自覺勾起了一個自嘲的淺笑，心擰得很緊。

    方旖見他不言語，主動道：“你吃完飯了？”

    周洛琛說：“今天剛回來，本來想和你一起吃飯的，但我也知道那有點不現實，畢竟我們連見一面都很難。”

    方旖有些噎住，片刻後說：“木林公司的事……”

    她到底還是想安慰一下他，但他沒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她。

    “不用安慰我，從踏入這一行開始，我就沒指望過只贏不輸。”周洛琛睨著街上的車水馬龍，夜幕已至，兩人竟然站在小區門口的角落對話，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明明二十幾天之前還那麼親密，今天卻連個一起坐一坐的理由都沒了。

    “律師不過是個職業，和其他從業者一樣，我只是靠它糊口。每個官司對我來說，都不過是一把牌局。”周洛琛將視線轉回了方旖身上，眼神平靜得有點涼薄，“既然開了局，就得輸得起，不想輸就加倍努力，要是加倍努力了還是輸，就等下一局再贏回來。”略頓，他壓低聲音，“但如果次次都輸，那也只能出局了。”

    方旖沉默地凝視了他好一會，說：“我不知道最後出局的人是誰，反正肯定不是你。”

    周洛琛玩味地笑了，表情無懈可擊。

    方旖還想和他再說點什麼，可她卻完全找不到該說的話了。

    無話可說的局面很尷尬，方旖只好開口告辭，她抬腳離開，打算過馬路，但身後傳來了周洛琛的嚴格控制著情緒的聲音。

    “方旖，你有沒有想過，我不公開我們的關系是想保護你。哪怕你有這麼想過一秒鍾，我們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的話如針刺耳，方旖回頭看向他，緊蹙眉頭。

    周洛琛保持著那個語氣道：“我是個什麼樣的律師你應該很清楚，想找我麻煩的人那麼多，你一個剛畢業的學生能招架得住？我的精力有限，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待在你身邊保護你，恐怕到時候你連辦公室裡的風言風語都承受不了。”

    雖然他現在是真的打算和她在一起，但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清，萬一他們將來分開了呢？如果他們公開了關系，那時候方旖還要怎麼在事務所呆下去？

    就算他們不分開，周洛琛這麼一個非議良多的人，別人的閒言碎語也不會少。而且方旖在事務所只是個文秘，連普通律師都不是，大家知道她和周洛琛在一起後怎麼可能不議論她？說不定她以後靠自己的努力升了職，別人都會覺得她是靠關系。

    再者，那些因為被告有周洛琛辯護而敗訴的原告們，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報復？這年頭連上訪無果怨恨政府所以去燒公交車傷及無辜的人都有，難道還缺報復心強的人？

    周洛琛其實什麼都替她想了，他只是不願意說。他身邊那些女人、男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方旖那樣兒他喜歡，可又覺得她太脆弱，得好好藏著，所以才跟周漫漫說她只是同事，並提出不公開關系的要求。

    他其實沒怎麼談過戀愛，可能也是處理得不夠細致。他平時招招手就有很多女孩自己送上門，肯費這種心思，也是因為他不喜歡那麼便宜就到手的東西。人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哪知他就這麼好巧不巧地陷進了這個“喜好”裡。

    平日裡，周洛琛似乎對女孩子很有一套，可那是基於沒有感情的基礎上。

    有了感情之後，難免會自亂陣腳，因為關心則亂。不管什麼樣的男人，遇見讓自己心動的女人，都會或多或少變得有些笨拙。

    方旖安安靜靜地看著周洛琛，雖然沒有回應什麼，可卻沒有再繼續離開。

    周洛琛上前拉住她的手，身上的酒味很濃，應該喝了不少。那酒後勁大，他這會才開始頭疼，額頭青筋直跳。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五章

    回去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雨，方旖跟著周洛琛朝前走，雨點落在她黑色的職業裝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周洛琛在這時忽然把手裡的公文包遞給了方旖,方旖疑惑地接過來,見到他快速脫了外套,披在了她肩上,仿佛沒有看見雨點打濕了他昂貴的白襯衣。

    “走快點。”周洛琛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指密密地裹在掌心。

    方旖無聲地加快腳步,兩人一起跑進了公寓大廳,這時雨剛好下大,嘩啦啦的雨點從天上直直砸到地上,就跟和地面有仇似的。他們要是晚進來一步，就得淋得很狼狽。

    “天氣預報沒說會下雨，這雨怎麼來的這麼突然。”方旖自語了一句,惹來周洛琛意味不明地注視。

    她看一臉他深邃的表情,不由問道：“怎麼了？”

    周洛琛漫不經心地說：“也許是它不想你走呢？”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不知道是哪個ta字的方旖半晌沒明白他的意思。

    等他轉身朝電梯那走時,她才恍然大悟。

    跟著他來到電梯外，在電梯到達一層的過程中，兩人都沒說話。他的衣服還在她肩上，公文包也在她手裡，身上落了不少雨水。她見到他從口袋取出了手帕，以為他要給他自己擦一擦，卻發現他轉過了身。

    方旖原本打算等周洛琛把公文包接過去她自己擦一下的，沒想到他最先想到的竟是她。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仔細幫她擦拭雨水的周洛琛，忽然道：“我想辭職了。”

    周洛琛手上一頓，不動聲色地問：“為什麼？”

    “不是因為你。”方旖先否定了他的原因，從他手裡接過他的手帕，輕輕擦著額角，“你出差這段時間邢律師總讓我中午到他辦公室去，我拒絕了很多次，但他畢竟是上司，總有各種理由讓我過去，我不去都不行。現在事務所裡的傳言不太好聽，我左思右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辭職算了。”

    她能主動解釋和邢肆的事，讓周洛琛的心結很快打開，他牽著她的手走進電梯，無視電梯裡其他人曖昧的注視，柔聲道：“這件事交給我，你不用辭職，這份工作很適合你。”

    方旖猶豫道：“你去找邢律師談的話肯定會吵起來吧……”她猜測成真的可能性真的非常大。

    周洛琛松了松領帶道：“你放心，至少我不會跟他吵。”

    “……”你的確不會，整個霽安律師事務所，最能隱忍的人就是你了。

    電梯很快到達周洛琛所住的這一層，方旖時隔許久再次踏入這套復式公寓，心情十分復雜。

    周洛琛把公文包和外套分別放到該放的地方，隨後便對方旖說：“我去換套衣服，廚房有食材，幫我做頓晚餐。”

    方旖一怔：“你不是吃過晚飯才回來的嗎？”

    周洛琛頭也不回地上樓：“和嚴肅吃飯時候他老提起你和邢肆，你覺得我還吃得下去嗎？”

    方旖咬了咬唇，從外套口袋取出發繩，把長發攏在一起綁成馬尾，認命地去了廚房。

    這是她第一次有機會下廚給他做飯，他久日未歸，家裡的一切卻仍然井井有條，冰箱裡的食材也全都新鮮著，由此可見，他應該聘請了鍾點工，每日固定時間來打掃。

    方旖泡了米打算煮點粥，又把蔬菜拿出來洗好備用，接著便開了火，認真地做起飯來。

    周洛琛換好衣服下樓，就聞見客廳裡飄著一股淡淡的香味，這讓晚飯光顧著喝酒的他感到十分饑餓。

    他跟著香味來到廚房，看見圍著圍裙的方旖利索地炒著青菜，忽然覺得更餓了。

    這次餓的，和剛才餓的可不是一個地方。

    方旖回身拿東西時瞥見站在門口的周洛琛，被他嚇得後撤了一步，微怒道：“你又一聲不吭站在那裡嚇人！”

    周洛琛覺得他要是靠得再近點，她手裡的鏟子能直接扔到他身上，他明智地出去了。

    方旖吐了口氣，轉回身繼續炒菜，再磨蹭下去菜都要糊了。

    等飯上桌的時候，周洛琛在客廳的落地窗邊看著外面濃濃的雨幕。雨水打在玻璃上又緩緩流淌下去，反反復復，不知疲倦。回想起在景陽市度過的二十天，他心裡的煩躁又升了起來。恰好這時手機響起，他只拿起來看了一眼便直接關了機。

    打電話來的是他父親，但他不打算現在接電話，因為那會掃了他今晚的興致。

    方旖端著一盤盤青菜到餐廳，發現周洛琛已經端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等她了。她把盤子放下，嫩綠的青菜讓人看著就有食欲，不過等菜全部上完了，周洛琛卻有點驚訝。

    “都是素菜？”他問。

    方旖道：“是啊，你不是吃素的嗎，所以都是素菜。”說著，她把盛好的粥端給他。

    周洛琛快速接過有點燙的粥碗，放到桌上後站起來道：“我來盛，小心燙到你。”

    方旖也沒拒絕，把勺子和空碗給了他，繞到桌子對面坐了下來。

    “我手藝也不算好，你別嫌棄。”方旖客氣了一句。

    周洛琛也知道這是客氣，因為雖然做的都是素菜，但不管是顏色還是味道都十分誘人，他本來就不是個喜好口腹之欲的人，現在卻有點忍不住想要動筷子了。

    想來，不管是什麼事都要看做的人是誰。如果做的那個人是你心裡在乎的，那就算她做的很爛，在你眼裡也是世界上最好的。

    周洛琛吃飯吃得很認真，飯量明顯比方旖過去和他吃飯時要大，這讓身為廚師的方旖很滿足。

    滿足之外，方旖覺得等他吃完飯，她們得好好談一談，這是她跟他回來的目的。

    安靜地陪他吃飯，兩人把四道菜竟然吃得沒剩下什麼，這也算是稀奇事了。

    吃完了飯，方旖沒急著收拾桌子，反而攤開手道：“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了。”

    周洛琛自然知道她要談什麼，他直接道：“如果你一定要公開，我可以答應你。”

    方旖怔了怔，搖頭說：“不必了，我想說的是別的。”

    “那說吧。”周洛琛疊起雙腿摸出煙盒，似乎想點根煙，可他又好像響起了什麼似的，把整個煙盒丟到了一邊。

    方旖很滿意這一幕，捋了捋耳邊掉下來的碎發道：“你剛才說，如果我一定要公開關系的話你會答應我，那麼我可以理解成你還想和我在一起嗎？”

    周洛琛推了一下眼鏡，點頭。

    方旖也點了點頭，繼續道：“那首先我跟你道個歉，可能我真的年紀太小，思想不夠全面，介意了某些事，給你造成困擾了，對不起。”

    周洛琛的表情有點意外，方旖看見，接著道：“但你也有錯，你心裡怎麼想的應該告訴我，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你不說，又怎麼知道你那麼做是不是我想要的？你那麼智慧，肯定知道一切誤會的源頭都是溝通不當，對吧？”

    周洛琛解開了襯衣領口的紐扣，繼續點頭。

    “還有上次，我用手機查你的資料被你看見了，你很生氣。”方旖抿了抿唇，“那件事我沒有惡意的，只是想了解你。我現在除了知道你叫什麼，做什麼工作，其他的一無所知，可你卻對我一清二楚。如果我們只是上下級，我不會想了解你更多，但現在我們關系變了。”

    周洛琛這次停頓了一會才說：“我只是希望你親口問我。”

    方旖歪了歪頭，“哦”了一聲，沉吟良久才說：“那我親口問你好了……周小姐不是你的親妹妹吧。”

    周洛琛一點都不意外方旖知道這個，當天方旖不辭而別時他就有預感，具體她是怎麼知道的，也許是林姿那個電話吧。

    “她是我繼母的妹妹。”周洛琛站起來收拾飯桌上的餐具，一邊收一邊道，“我母親去世早，父親在我念高中時和現在的繼母結婚，漫漫是她的女兒，後來改跟我父親姓，她和我雖然沒血緣關系，但在法律上是合法兄妹。”

    如果在法律上是合法的，那說明周漫漫的戶口就在周家，那不管她對周洛琛是什麼心思，一旦被別人知道，也屬於是丑聞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方旖還沒說話，周洛琛便繼續道，“我並不喜歡她，她年紀比你還要小兩歲，但心思卻比你狠得多，如非必要，你最好別和她見面。”

    他的語氣帶著一點叮囑和一點警告，方旖思索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心裡話：“那如果我們將來結婚了呢？還是一樣不和她見面嗎？那好像不太可能。”

    周洛琛很明顯愣了一下，像是對“結婚”這個字眼感到驚訝和生澀。他停下手裡的動作，眼神變幻莫測地凝視著方旖，薄薄的唇瓣輕輕抿著，怎麼看都有點薄情。

    方旖一笑，道：“也對啊，我們現在才剛在一起，我想著結婚有點太長遠了，抱歉。”她低下頭，說話的語氣仿佛無甚在意，但心裡絕對不是那麼想。

    周洛琛繞過桌子走到她身邊坐下，攬住她的肩膀，感覺到她有些微的抗拒，便知道她不高興了。

    他沉默了一會，才說：“別胡思亂想。”他斟酌著用詞，“我相信你不會永遠都需要我保護，如果將來某天你覺得自己可以了，隨時告訴我。”

    “告訴你干什麼？”方旖抬眼問他。

    周洛琛從善如流道：“告訴我，我跟你結婚啊。”

    方旖臉紅了，躲開他的懷抱站起身收拾碗筷，周洛琛剛才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收拾好就可以直接拿去洗了。

    周洛琛站在原地注視著她忙碌的背影，腦子裡想的卻是今晚的安排。

    雨越下越大，這種趨勢恐怕就算打著傘出去也會淋濕，更別提走夜雨路多危險了。

    雖然周洛琛車庫裡還有一輛車，可他喝過酒，不能開車，更不打算讓她就這麼回去，那麼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

    回想起她上一次留宿，周洛琛腳步不自覺來到了一樓她住過的客房。客房裡擺設如舊，房門上方角落處安裝著針孔攝像頭，如果她睡在這，關燈前做什麼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是不是空調溫度開得有點高，周洛琛覺得有些熱，他又解開了幾顆襯衣紐扣，白皙精瘦的胸膛若隱若現。他這副姿態轉過了身，恰好被收拾好廚房後過來的方旖看個正著。

    方旖無法控制地把眼神落在他胸前，如果紐扣再開幾顆，那畫面就更香艷了，這還是她頭一回覺得，男人的身體也是那麼漂亮，即便只露出了那麼一點，卻已是風情無限。

    “在看什麼。”周洛琛聲音略顯沙啞道。

    明知故問。方旖瞪了他一眼，道：“我要回去了。”

    周洛琛說：“雨那麼大，等你到家衣服就濕透了。”

    “洗洗不就好了，而且你這裡沒雨傘嗎？”她用眼神四處搜尋。

    周洛琛直接按滅了牆邊的燈開關，大廳裡暗了一大半：“沒有。”他斬釘截鐵道。

    不能讓她發現門口鞋櫃邊的雨傘，一會要想辦法藏起來。他在心裡說著。

    方旖有點遲疑，又說：“那你開車送我？也不遠，不費你多少油。”

    周洛琛一臉愛莫能助的可惜模樣：“我很想做護花使者，但不巧我喝了酒，你要聞聞麼。”

    他靠近她，即便換過衣服、也洗漱過了，可身上還是有股很淡的酒氣。

    其實方旖最開始見到他時就知道他喝了酒，只是這會兒忘了罷了，回想起來，她便說：“那看來我今天晚是走不了了？”

    周洛琛對此也是一臉遺憾：“如果有可能，我也很希望你回去。”

    搞得好像他很不想她留在這似的，其實根本不是那樣吧。方旖觀察著周洛琛的表情，想在他臉上看出破綻，但她失敗了。她已經失敗很多次了，卻都不長記性。

    “那我先去洗個澡。”她越過周洛琛進了客房，還記得上次她住在這時衣櫃裡有許多女式衣服，這次再打開櫃子一看，衣服不但沒少反而還多了。

    方旖帶著一點不太好的聯想問：“周律師，你這些衣服該不會是給周小姐准備的吧。”

    周洛琛背對著她的臉色變了幾變，半晌才頗為壓抑道：“給你買的。”

    方旖探頭看著他，眼神懷疑。

    “她那麼矮，那些衣服她穿的上麼。”周洛琛淡淡地擺出證據，“每一套都是按你的尺寸買的。”

    方旖仔細看了看，還真是如此，可是：“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周洛琛沒吭聲，腳步平靜地上了樓，不知道干什麼去了。

    方旖走出客房看著他的背影，自語道：“怎麼忽然走了。”

    他雖然走了，可她還是要洗澡。走了那麼久的路，又淋了雨，她早就想洗一洗了。

    在一樓轉了一圈，她很快找到了浴室，拿著從客房衣櫃裡翻出來的睡裙便走了進去，鎖了門。

    浴室很大，富麗堂皇的，洗澡的地方用門和簾子隔開了，角落裡也以隔間的方式隔出了廁所。然而盡管已經分出兩部分，外面的空間還是很大，在靠近洗澡的地方有一面牆，牆邊立著長長一排衣櫃，裡面放著浴袍、浴巾、毛巾等用具，全都干干淨淨。

    方旖再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了有錢的好處，她心情挺復雜地把睡裙放到衣櫃裡，從衣櫃裡拿出了浴巾准備好，接著便開始脫衣服。

    她將外套、襯衫和褲子依次放到衣櫃下面，輪到要脫內衣時忽然猶豫了一下，不自在地掃了一眼周圍，心裡莫名的不安。

    猶豫再三，方旖還是穿著內衣裹住浴巾走進了洗澡的地方，關上了門。

    浴缸上方是花灑，方旖站在浴缸裡，打開花灑放出熱水，把浴巾扔到一旁的架子上，這才開始脫內衣。

    而在二樓，周洛琛端坐在書房裡的辦公桌後，本來一直盯著電腦屏幕的眼睛緩緩移開了。

    他手握成拳，片刻後又松開，直接合上了電腦，去書架邊抽了本厚厚的書，坐到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了起來。

    不過，那本書他從頭至尾都沒翻過一頁。

    洗完澡出來，方旖已經換好了睡裙。她拿著換下的衣服往客房走，打算簡單抹點隨身帶的護膚品就去把衣服洗了，不過她在客房門口看見了周洛琛。

    “你下來了？”方旖有點意外，他什麼時候下來的？

    “剛下來。”他直接幫她解了惑，盯著她眼都不眨地說，“今晚你不睡這裡。”

    “那睡哪？”方旖納悶道。

    周洛琛從她手裡拿過她的舊衣服丟進房間，直接把客房門關上，牽著她朝二樓走。

    他說：“今晚你跟我睡。”

    方旖驚呆了，她沉默半晌才說：“這……不太好吧。”

    周洛琛停下腳步回眸看她，提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你曾經留我在你家過夜。”他似乎對那晚記憶深刻，“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什麼都沒發生。”

    “……”那事她記得，他突然提起這個是想說什麼？變相告訴她今晚也不會發生什麼嗎？

    不過，她好像理解錯了。

    周洛琛片刻後說：“那天沒發生的事，挪到今天名正言順。”

    語畢，他直接將她公主抱起來，走進了他的臥室。

    不得不說，周洛琛的臥室很奇葩，除了書架和床，就只有一個櫃子，空曠又簡單，連把椅子都沒。

    這得多清心寡欲的人才會住這樣的房間？其實非也。

    現實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只是外表看起來是那麼回事罷了。

    方旖被周洛琛丟到床上，想爬起來和他說點什麼，但他直接附到了她身上，撐著雙臂垂眼睨著她：“你留我過夜時就該想到會有發生這種事。”

    方旖沉默。他說的是事實，她的確想到過，但那時還是留下了他，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誰知道呢。

    “我們都是成年人。”周洛琛吻了吻她的耳垂，她倒吸一口涼氣，聽見他說，“成年人就該做點成年人該做的事，你說對麼。”

    方旖撐著他的胸膛抗拒道：“這太快了吧周律師……”

    周洛琛咬住她的唇，吻了很久才放開，摘了眼鏡與她四目相對：“其實我本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現在才是我的真面目。你知道我今天和嚴肅吃飯時他問我什麼嗎？他居然問我你和邢肆能不能成。你說我是不是再不快點，你們就真成了？”

    方旖都要囧死了：“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我跟他沒那回事。”

    周洛琛輕撫過她的頭，溫柔道：“男人都很小氣，雖然我知道你沒有，可還是放不下心。現在我要在你身上留下點什麼，這樣我才能安心。”

    他要留下點什麼？其實她有個更好的主意。

    “等等。”方旖用盡全部力氣翻身將周洛琛壓到下面，自上而下俯視著他道，“我有個更好的辦法。”

    周洛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被反撲了麼，也真是新鮮。

    他索性隨他去了，好整以暇道：“什麼辦法？”

    方旖低下頭湊到他白皙的脖頸邊，睨著他性感的喉結道：“與其你在我身上留下點什麼，不如讓我在你身上留下點什麼，這樣效果會更好。”語畢，她不等他回答便低下頭在他脖子上種下一顆顆草莓，等她忙完了起身下床時，周洛琛已經面色微紅地不想動了。

    “晚安。”方旖跟他道了別，轉身離開了他的臥室，還不忘給他關上了門。

    周洛琛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半晌才發出了一聲情緒極其復雜的喟歎。

    根據她剛才“啃”的位置，明天就算他圍一條圍巾，恐怕也很難遮住那痕跡了。

    這下好了，想搞定她沒拿下，卻讓她把他給拿下了。該說是他本來就存了不勉強她的心思呢，還是說，她實在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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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本來打算讓老周得逞，可是轉念一想好像太快了，剛和好不太合適，還是先到這個程度比較妥當

    不過大家不要急，不會拖進度的，劇情很緊湊，下面會接連出現很多事，他們倆會在這期間修成正果

    不過因為現在淨網，所以脖子以下不會寫了，大家遷就一下吧，愛你們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六章

    這是某人的不眠之夜,也是某人的幸運之夜。第二天早上，方旖終於起的比周洛琛早了，她洗漱完畢，做了一桌子早餐,恭候在餐廳外等他下樓。

    周洛琛下樓很晚，但她在一樓可以聽見二樓洗漱的動靜,他起了,怎麼不下來？

    方旖等得有點心急,正要上去看看，就瞧見他姍姍步下了台階。

    黑色西褲，粗花呢的西裝外套，這樣的裝束讓他看起來就像走在倫敦泰晤士河岸邊的英倫紳士。他修長白皙的手搭在脖頸間,動作看似無意，但拿下來後方旖發現，那有一片紅色的吻痕。

    方旖頓覺不好,轉身想跑,卻被周洛琛抓住手腕，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拉到了懷裡。

    “畏罪潛逃，罪加一等。”他用咄咄逼人的律師口吻說道。

    方旖嘟囔道：“法律可沒規定這也屬於犯罪啊。”

    周洛琛側首睨著她精致的臉龐，低柔沙啞地說道：“法律也沒規定抱著你屬於犯罪。”他用雙臂環住了她纖細的腰身，問，“這就是你那個好辦法？我一個律師，你讓我這樣去上班？”

    方旖回眸睨著他脖子上曖昧的痕跡，清了清嗓子道：“那我還是文秘呢，就一定要對上司*？”

    周洛琛用一種故作誇張的表情看著她說：“怎麼一夜之間變得這麼伶牙俐齒。”

    方旖掙開他的手臂，換了個話題說：“早飯做好了，你要是再不吃可就涼了。”

    周洛琛跟在她身後朝餐廳走，一手抄兜一手仍在喉結附近摩挲，就好像那吻痕會讓人發癢一樣，總不自覺地去觸碰它。

    方旖轉頭時看見他的動作，無奈道：“你以為是蚊子咬的啊，撓撓就好了？”

    周洛琛坐到餐廳的桌子邊，攤開餐巾道：“要是蚊子咬的就好了。”

    方旖坐在他對面，看他淡定地吃起早餐，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忍不住道：“不謝謝我嗎？”

    周洛琛看都沒看她一眼說：“你是我女朋友，幫我做早餐天經地義。”

    “……”這人！

    “不過還是謝謝，我很高興你對我這麼好。”周洛琛又話鋒一轉說。

    方旖有點不高興的表情瞬間轉為羞澀，咳了一聲說：“小事一樁，只不過一頓飯罷了，哪有對你多好，你對我才是真好。”

    周洛琛不由莞爾，從善如流道：“既然你覺得對我沒多好，那以後就對我好一點。”他拿起桌面上的報紙，看了看正面又翻過去，凝視了一會後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有什麼不好的新聞嗎？”方旖以為是報紙上刊登了什麼對周洛琛不好的新聞，也想看看，可周洛琛卻把報紙扣到了桌上，道，“沒什麼，吃飯吧。”

    方旖也沒執意去看，既然是會令他皺眉的新聞，必然是不好的。她如果這時候固執要看，他應該會心情更差。左右事務所也有今天的晨報，到那裡再看好了。

    吃完早飯，方旖換上昨晚洗干淨的職業裝和周洛琛去上班。她早上起的早，把穿的那套睡衣也洗了，上車時剛坐穩就對周洛琛說：“睡衣我洗了晾在陽台，你回頭記得讓鍾點阿姨收一下。”

    周洛琛睨了她一眼，帶著點笑意問：“你怎麼知道有鍾點工。”

    方旖道：“你出差那麼久沒回來，家裡還井井有條的，除了有鍾點工固定來打掃之外，我想不出別的理由。”

    周洛琛目視前方漫不經心道：“就不懷疑是有別的女人每天來幫我打掃？”

    方旖一怔，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可能，她好像下意識的就覺得是鍾點工，其實照周洛琛這條件、這相貌，要多少美女給他當鍾點工恐怕都是願意的。

    看方旖沉默不語了，周洛琛才慢條斯理道：“放心，我只是開個玩笑。”

    方旖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緊接著又說：“你這麼信任我，我壓力會很大的。”

    方旖失笑：“我以為你在工作上的壓力已經夠大了，居然還能分點給我身？”

    周洛琛微微皺眉，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方旖頓時了悟他是想起敗訴的事了，她這張破嘴，真是夠了！

    “我沒別的意思。”她略顯尷尬地解釋道，“你別誤會……”

    周洛琛將車子駛入隧道，在暗下來的光線中慢慢說道：“我沒覺得你有別的意思，不用擔心。”

    方旖沉默地觀察他的表情，他倒是沒再露出什麼不悅的神色，安靜專心地開車，兩人很快就到達了事務所樓下。

    “那我先下去了。”方旖望著他說。

    周洛琛轉過頭來凝視著她，眼神給人一種很深情的感覺：“去吧。”他探過手來握了握她的手。

    方旖反握了他一下，打開車門下車，本以為車子會像上次早上他帶她來時那樣立刻開走，可他竟然停留了。

    “你不走嗎？”方旖透過副駕駛打開的車窗問他。

    周洛琛從車內望著她，聲音很溫柔：“我看你上去再去停車。”

    “……”都到樓下了，她又不會走丟。

    掃了一眼周圍漸漸來上班的人，生怕裡面會有事務所同事，方旖也沒敢耽擱，和他匆匆道了別，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周洛琛倒了車朝地下停車場的方向駛去，兩邊的車窗一直都沒升上去，外面行走的人都能看清車裡的人是誰。

    邢肆開車來上班時，就瞧見周洛琛的車停在門口，有個窈窕的身影從上面下去，是方旖。

    她望著開車那人的表情分明帶著愛意，邢肆心神一動，險些蹭到前面走路的人。

    急忙把車停下，邢肆面無表情地看著周洛琛目送方旖離開，然後倒車駛入停車場，心裡已經猜到了他昨晚和方旖在一起。

    現在時間這麼早，就算去接方旖上班也不必這麼早，兩人又那麼“纏纏綿綿”地你來我往，周洛琛還是那種遵從*的人，說他們昨晚沒過夜，誰會相信？

    來到事務所時，一件事再次證明了邢肆的猜測，那就是周洛琛脖子上方的吻痕。

    大小不一交錯在白皙頸間的紅痕，事務所的同事們都能看出那是怎麼來的。一向外表儒雅斯文的周律師帶著吻痕來上班，這件事很快就轟動了整個霽安事務所。

    方旖作為始作俑者，呆在自己的座位上略顯心虛地埋頭工作，並不加入大家的八卦。不過總有好事者想要拉她一起。

    “方旖。”溫娜趴在何晴的座位邊問她，“周律師脖子上那東西，該不會跟你有關吧。”

    她的話惹來大家對方旖的注視，方旖心裡雖有點驚訝她居然可以猜到，但也略微明白可能是林姿跟她透露過了，比較她們倆關系很好。

    方旖抬起頭，面色平淡看著她說：“溫娜姐何出此言，我是邢律師的秘書，平常跟周律師見一面都難。”

    這是周洛琛說過的話，也是事實，他們倆最近的確見上一面都難，這樣竟然還可以發展地下情，也算是神奇了。

    溫娜有點無言以對，半晌沒言語，大家也都無趣地繼續工作了。

    溫娜其實是來給何晴送文件的，何晴不喜歡她老是針對方旖，這會兒也不怎麼理她了。

    她自討沒趣兒地回了辦公室，但不多會又出來了，面色緊張地直奔周洛琛辦公室。

    方旖打字的手頓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她怎麼覺得，周洛琛是聽見溫娜在外面亂說話了呢？

    果然，又過了五分鍾，溫娜從他辦公室裡出來了，臉色非常難看。她路過方旖身邊時，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直接進了她自己的辦公室，那副受了驚的樣子，大伙不問都知道是為什麼。

    方旖打開內部通訊軟件，找到周洛琛的號，發了句話過去：溫娜怎麼了？

    周洛琛可能不在線，過了足足有一個小時他才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年紀不小了卻依然不知深淺，總該有個人教教她。

    ……哦，原來你在教人家做人。

    方旖關了窗口繼續工作，嘴角卻忍不住勾了起來，笑得十分甜蜜。

    好巧不巧，這時邢肆從辦公室出來，路過她往周洛琛辦公室走去。

    方旖見此，心又提了起來。

    她有預感，邢肆這次去，在周洛琛那不會討到什麼好，卻也不至於吵起來。他之前跟她說，他是因為傅蕾的事誤會周洛琛才總對他有敵意，但他後來發現事情並不是那樣，那態度應該會有所轉變。

    邢肆的態度的確有所轉變，他進了周洛琛的辦公室，跟他談的事也跟方旖無關，是今天早上周洛琛在晨報上看見的那件事。

    “你父親的公司好像出了問題。”邢肆坐在周洛琛的辦公桌前說。

    周洛琛盯著電腦屏幕打字，眼都不抬道：“周某家事，不牢邢律師費心。”

    “你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嗎，不幫你父親出頭？”邢肆疑惑問。

    周洛琛打字的手頓了一下，好一會才說：“需要我把上一句話原封不動地再給你講一遍嗎？”

    他上一句話是什麼邢肆自然知道，他碰了不軟不硬的釘子，也沒惱，轉開話題說：“你脖子上的東西太招搖了，這裡是工作的地方，你最好還是遮掩一下，別太隨心所欲。”

    周洛琛終於抬眼看他了，端正斯文的無框眼鏡後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帶著絲嘲諷：“這才是你來找我的真正目的吧。”他輕嗤一聲，感慨道，“隨心所欲？多奢侈的一個詞兒。我要真能隨心所欲，現在就輪不到你每天中午讓方旖去你的辦公室。”

    邢肆也笑了，笑得十分冷淡：“你不打算瞞著了？承認你對她有意思了？”

    “我們在一起了。”周洛琛坦然道，“我告訴邢律師，是因為我相信邢律師不是個背後亂說話的人。這事兒近期內我不會公開，我相信你會支持我的決定。”

    邢肆當然支持他了，他比他更不想他公開關系，那不管是對他目前對方旖懷有的想法來說，還是對方旖本人的危害性來說，都是極大的威脅。

    “我不會說出去。”邢肆應了下來，過了一會後仿佛經過深思熟慮般道，“不過周洛琛，我們還算朋友吧？朋友說句話，你會聽嗎？”

    周洛琛放下了手裡的工作，與他四目相對：“洗耳恭聽。”

    邢肆誠懇道：“方旖很年輕，心思單純，你要是真喜歡她，以後就別再亂來，我希望她是你最後一個目標。”

    這話說的，就跟他以前有很多目標似的，他沒那麼隨便，只是邢肆太敏感罷了。

    “你可以放心。”周洛琛也沒反駁他的話，直白道，“雖然在你看來我是個欲壑難填的偽君子，但對於女人，我一直都會仔細琢磨著，忍著。”略頓，他話鋒一轉，“不過邢肆，誠心給你一個忠告，世事無常，人活一輩子，只要沒觸犯法律違背道德，也別太委屈自己了。”

    邢肆覺得自己好像被人嘲笑了，也沒說話，直接走了。

    周洛琛見辦公室的門被他關上了，便靠到椅背上思索了起來。

    晨報上關於父親公司事情的報道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如果老爺子真的犯了事，他到底是該幫理還是幫親？

    按理說，這事放在別人身上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更何況他在業內還是出了名的喜歡挑被告代理。

    可是，周家的事……

    算了，事情還沒到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又何必給自己增添困擾。

    周洛琛正了正身形打算繼續工作，但余光卻瞥見了桌子上讓人新買的相框。他想起什麼似的從公文包裡翻出一份文件，裡面夾著一張照片，是昨晚打印出來的，照片上的人是方旖。

    畫面上，方旖正系著圍裙在餐廳裡忙碌，角落上方的監控只能拍到她的側影，但這個畫面他很喜歡，這個角度也可以避免別人看出照片上的人是誰。

    將照片裁剪到合適的尺寸，周洛琛把它夾在了相框裡。他手持鋼筆望著照片上的女人，即便成熟如他，卻也忍不住要做出隔著玻璃親吻她照片這種幼稚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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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世事無常，人活一輩子，只要沒觸犯法律違背道德，也別太委屈自己了。”

    ——周律師的話說得很對，跟大家共勉。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七章

    十一月的港城市已經開始冷了，天氣類似北方,卻又屬於南方，使得這個城市的人在這個季節很難熬。因為，這個時候北方已經供暖,而這裡還要靠空調。

    在事務所還好，不會冷，可是回了家，方旖又因為電費問題不捨得開空調,結果沒多久就凍感冒了。

    現代都市的白領們身體大部分都屬於亞健康狀態，方旖這小小的感冒吃了好幾天藥都沒吃好,反而發起了低燒,搞得連上班都有點體力不支了。

    看方旖整天喝水吃藥都不見好,周洛琛自然也很擔心。他雖說剛敗訴了一個案子,可那案子是出了名的難打，會是那種結果大家也不意外,是以還是會有很多人搶著要他來做代理律師,他手上這會兒有案子在跟進，確實挺忙的，所以在他要求下班帶她去輸液時，方旖拒絕了。

    她在短信裡回復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你忙你的。

    不纏人又不愛撒嬌、善解人意的漂亮女人實在難找，周洛琛在覺得她很好時，又不免有些自責。女朋友生病了，他身為男友沒有陪在她身邊噓寒問暖就罷了，好像連個假期都不能直接給她，畢竟她不是他的秘書，是隸屬於邢肆的，這事兒他直接講，怕惹人非議。

    邢肆是知道周洛琛和方旖的關系的，也知道方旖最近感冒很嚴重卻還在堅持上班。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不會因為周洛琛去為難方旖，他已經打算給方旖放兩天假，正准備通知她，但就在他要去說之前，周洛琛的電話打來了。

    “這件事就拜托你了。”他在電話那頭十分謙遜地說著，仿佛真的很慚愧一樣。

    邢肆聽完淡淡道：“你不說我也打算這麼做的。”

    “那太好了，多謝。”周洛琛和他道了謝，便掛了電話，翻了翻日歷，十一月中旬，馬上要到他生日了。

    往年，周洛琛並不期待生日，甚至常常忘記。都是別人提起來，給他送禮物來時，他才想起有這麼回事。

    只是，今年不一樣了，他倒不是想過生日，也不是期待新出現的女朋友能給他什麼好禮物……當然，如果她執意要給，那他覺得，最好的禮物就是她自己了。

    當天下午，方旖被邢肆早早放了假去掛水，她這病光吃藥已經挺不住了，只好去掛水，雖然靜脈注射是下下之選。

    掛水的地方人很多，可見這場寒冬給人們的打擊很大。方旖窩在椅子上靠著，閉著眼假寐，腦子在想的事與周洛琛不謀而合。

    周洛琛是11月21號的生日，天蠍座，還有不到十天就是他的生日，她送他些什麼好呢？

    他那麼富有，什麼都不缺，她能給他的他都唾手可得，她能拿得出手的，似乎只有她這個人了。

    方旖雖然不算年長，卻也不再是少女，她懂得一些男人的想法，更懂得周洛琛想要什麼。

    自從那天晚上在他脖子上種下草莓之後，到今天那些痕跡也沒有完全消失，只是越發淺淡。周洛琛每天都很忙碌，不光是見委托人，還要見一些朋友，他那副樣子，著實是有不少麻煩。

    方旖在愧疚的同時，也知道她恐怕躲不了太久，周洛琛不會就這麼擱著她一直“相敬如賓”下去，說不定他已經打算好了，在他生日那天，兩人更進一步。

    想著這些，方旖本來因病而有些蒼白的臉泛起了紅色，她睜開眼拿起手機想給周洛琛打個電話，不過在她撥號之前，母親的手機號顯示在了屏幕上。

    方旖怔了怔，母親已經好久沒給她打電話了，今天忽然打來，她還有點不習慣。

    帶著點猶豫接起電話，方旖簡單跟母親打了招呼，得到了一個讓她心情復雜的消息。

    “小旖啊，你在那邊一個人住又要工作，很辛苦吧？馬上要元旦了，媽媽去陪你住一陣子，照顧照顧你吧？”方旖的母親說道。

    方旖有些發愣，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母愛這種東西了，今天在病中，人的神經正是最脆弱的時候，忽然聽到母親這樣說，她很難拒絕。

    “你不用照顧他嗎？”方旖啞著嗓子問道。

    方母聽著她的聲音反問道：“你聲音怎麼怪怪的，感冒了？”

    方旖掃了一眼快要掛完的水，如實道：“嗯，挺嚴重的，在掛水。”

    方母立刻道：“你爸爸這裡挺好的，我想你了，想去看看你，和你住幾天，你能把你的地址告訴我嗎？”

    方旖一直沒給過方母她的具體住址，搬家後方母更是連她所住的街道都不知道了。

    聽著母親帶著濃濃關心和愧疚的話語，方旖深思許久，才說：“好，那我把地址發到你手機上，你大概什麼時間過來？”

    方母道：“我明天就去，你生病了不舒服，我去照顧你，我今晚就收拾東西。”她原本怕方旖不答應，所以沒敢收拾東西，現在聽她答應了，高興得言語都激動起來。

    方旖“嗯”了一聲，跟她道別，但方母接著說：“小旖，上次你爸爸去找你的時候，是不是見過誰啊？他回來之後大變樣，可他又不跟我說是為什麼，也不是見過你，那到底是……”

    方旖問：“你問這個干什麼？”

    也不能怪她太警惕，實在是過去母親問這些時都沒好事，她下意識地認為，方母這樣大打親情牌是繼父又缺錢了，想坑周洛琛。

    然而，方母卻只是說：“沒什麼，就是想帶點東西送給人家，謝謝人家的幫忙。我們家現在能有這樣，全靠人家了。”

    方旖松了口氣，忍不住笑了：“咱們能有什麼東西給人家啊，人家會缺那些？”

    方母也笑了笑：“你說的也是，人家什麼沒有啊……不過，左右是份心意。”

    “你來了再說吧。”方旖有點頭疼，“我不太舒服，水要掛完了，先回家休息了。”

    方母趕忙道：“好，快去吧，路上小心點。”

    方旖停頓片刻，道：“那你明天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方母連連應聲，語氣聽著像要哭了：“嗯……嗯……好！”

    方旖歎了口氣，和她說了句拜拜就掛了電話，喊了護士來拔針。

    拔完了針，方旖撥通了周洛琛的電話，跟他說了自己的位置，他來接她了。

    其實，是因為下雨了她才打的這個電話，要不她就自己回去了。

    站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看著雨夾雪飄落下來，路上的行人們都在等車以及舉著傘快步走，往日她也是他們其中一員，今日卻有了可以等待、照顧自己的人，心裡說不出的欣慰與幸福。

    周洛琛來得很快，大概是不想方旖在雨雪中等太久。他車速一度飆到超速的程度，但車子越開路面就越滑，雨混著雪下最容易出事故，他不得不降低了車速。

    他到的時候，其實方旖也沒等多久，不過她看他遠遠駛來的速度，就知道他的急切了。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時發出不算小的響聲，是因為急剎車的關系。站在台階上等人的路人們圍觀著價值不菲的黑色轎車，車上下來個高挑英俊西裝革履的男人，他舉著傘走到一個窈窕美麗的女孩面前，幫她遮住雨雪，牽著她走下了台階，手下還不斷地摩挲著她冰冷的手，幫她取暖，實在貼心至極，令人對那女孩羨慕不已。

    方旖感覺著包裹著自己手的溫度，無意識地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語調柔和地說：“你來得好快啊。”

    周洛琛把她送進副駕駛，回到駕駛座收了雨傘，關上車門，拿出手帕遞給她，這才開了口：“路不好走，來得還是不夠快。”

    方旖有點擔心地說：“不用著急的，我多等一會也行，你別出事就好。”

    周洛琛望了一眼她貼著輸液貼的手，柔聲問：“感覺好點了麼。”

    方旖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舒服多了。”

    “到家就開空調，天氣太冷，不要硬挺。”周洛琛這樣告訴她。

    方旖一怔，略顯驚訝道：“你怎麼知道我……”

    “猜都猜得到。”周洛琛將車子轉彎，低聲說，“我打了你一年的電費到你的工資卡，收到了嗎？”

    方旖嚇了一跳：“是你打的錢？我還以為發薪水了，日子差不多……我就說啊，怎麼多了那麼多，還打算舒服點了去問問何晴呢…交電費的錢我有，你不用給我，我打回給你。”她說著就要掏手機。

    周洛琛嘴角輕挑，說：“拿去用吧，不要委屈自己。至於錢，我需要的時候你再給我，現在不用，不要多說了。”

    方旖覺得自己快哭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生病了才這麼脆弱。周洛琛看著她小臉蒼白消瘦的模樣，心裡也有點不捨，他沉吟片刻，道：“你生病了，要不要我去照顧你？”

    去照顧她……這是說晚上住下來的意思了。邢肆給了她兩天假期，明後天她不上班，不過……

    “我媽媽明天過來。”方旖把那件事告訴了他，“她說要來陪我住一陣子，順便照顧我。語氣聽著，不像假的……”

    周洛琛瞇了一下眼：“她要過來？”

    方旖靠到椅背上閉著眼道：“你上次和我繼父見過面後，他回去了改變了很多，我媽還說要謝謝你，給你帶點東西呢。”

    方旖說這話本意只是轉述一下，沒想到真引起了周洛琛的興趣，他問：“她要給我帶什麼？我能收嗎？”

    能不能收他自己決定啊，怎麼還問她……方旖覺得有點哭笑不得，心裡卻更甜蜜，柔聲說：“我家那麼窮，買不起好東西給你，估計是她自己做的特產吧。”略頓，她語氣頗為懷念道，“當年繼父還沒變成那樣的時候，我們一家過得還是不錯的，我媽那時常會做我很愛吃的甜點，我現在都記得那個味道。”

    周洛琛點點頭，說：“那讓她送我那個吧。”

    方旖睜開眼睛看著他：“你真要啊？”

    周洛琛面不改色道：“這是給我的謝禮，我收著你沒意見吧。”

    方旖囧了一下說：“當然沒意見，我只是覺得，你什麼好吃的沒吃過，這些上不了台面，我想給你准備點好的……”

    周洛琛打斷她說：“我就要這個。”

    “為什麼？”方旖不解地問。

    周洛琛將車子停在方旖家樓下，轉頭凝視著她一字字道：“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想走一走你走過的路，嘗一嘗你愛吃的東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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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霸道律師愛上我………肚子難受死了……躺床上哀嚎半天-_-#

    話說，又是個天蠍男……那啥，方媽媽來的確是想她了，內疚，想來陪陪她……不過，也有一點隱情……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八章

    因為生病的緣故,方旖這一晚睡得很沉。周洛琛送她回了家,臨走時還幫她做了一頓飯,照顧她直到睡下。是以，她夜裡難免就夢見了這個朝思暮想的男人。

    可奇怪的很,這是個……不太和諧的夢，她居然夢到和他在車裡亂來，還在正興奮的時候被人打開了車門,她直接被嚇醒了。

    方旖頭疼無比地拿起手機一看,早上七點多一點,離上班的九點還有一段時間。她掀開被子想去洗臉刷牙,可當她拖著疲憊的身子站起來時，就想起了自己在休假。

    於是，方旖又鑽回了被窩,拉好被子想再睡會。

    不過可能是那個夢太嚇人了，方旖再也沒能睡著.她百無聊賴地摸出手機,遲疑了片刻,給周洛琛發了短信,問他在干嗎。

    周洛琛並不是個喜歡發短信的人，他更喜歡有事打電話，因為發短信太浪費時間，事也說不清楚。再者，喜歡發短信的大多是年輕人，他雖不覺得自己老，卻也不算年輕了。

    方旖很快接到了周洛琛的電話，她悶在被子裡，聲音帶著感冒的味道，竟莫名多了一絲沙啞與性感：“你起來啦？”她特別膩味地說。

    周洛琛乍一聽她這麼勾人的聲音還有點不習慣，手機拿的離耳朵遠了一點，喝了口水才說：“早就起來了，晨跑都結束了。”

    方旖估計是腦子燒糊塗了，竟然說了一句：“每天都堅持晨跑啊？周律師真注重鍛煉，身材一定很好。”

    周洛琛輕笑一聲，說：“好與不好，自己說了不算，你想看麼。”

    方旖瞬間回神，干巴巴笑道：“哈、哈哈，有機會的，有機會的，不急……”

    周洛琛從善如流：“嗯，的確很快就會有機會，我不急。”都等了這麼久了，也不急在這一時。

    方旖覺得她被周洛琛歪樓了，所以又把話題正了回來：“你在干嘛？”

    周洛琛瞥了一眼餐桌，慢條斯理道：“吃早餐，看報紙，喝水，一大早發短信來就為這個？”

    方旖吞吞吐吐道：“我這不是睡不著了嘛，所以就……”

    “哦。”周洛琛應聲，“我還以為你想我了。”他說著，語調沙啞得那麼性感。

    方旖感覺到自己的臉比發燒時還要熱，咳了一聲告了饒：“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不該發短信騷擾你，你快吃早餐吧，一會該去上班了，我繼續睡覺。”

    周洛琛柔柔地“嗯”了一聲，說：“中午我訂餐讓人給你送去，晚上我下班買回去我們一起吃，你就別自己起來做飯了。”

    方旖沉默片刻，甜蜜蜜地“嗯”了一聲。他是她男朋友，她現在生病了，讓他疼愛一下，應該不過分吧？兩頓飯罷了，她就別矯情地拒絕了。

    與周洛琛打完了電話，方旖的心情平復許多，她再次閉上眼時，已經可以入眠了。

    這一睡她一直睡到中午，被門鈴聲吵醒才起來，懶散地磨蹭到門邊開了門，接了周洛琛讓人送來的午餐，又鑽回了被窩，在床上把它們全部吃完了。

    都是她愛吃的菜，她明明沒告訴過他，他怎麼會知道呢？

    做他女朋友的感覺……可真好啊。

    晚上的時候，方旖的母親打來電話，告訴她自己已經到了車站。

    方旖起床穿了衣服去車站接母親，路上忽然想起周洛琛說晚上來跟她一起吃飯的，現在看來沒戲了，她當時剛醒，腦子亂七八糟的，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於是方旖立刻打電話給周洛琛，解釋了一下不能一起吃飯的原因，本以為周洛琛會欣然接受，卻聽他道：“哦，那就一起吃。”

    “一起吃？”你、我、我媽？方旖把後半句咽回了肚子裡。

    “你是我的女人，這有什麼問題？而且她不是要感謝我嗎，我過去不是正好。”他這樣說道。

    “可是……”方旖有點遲疑，“她還不知道我們是男女朋友，你不是說不公開……”

    周洛琛那邊沉默了一會，說：“看你心情，告訴她沒關系。如果你不想，那我就不去了。”

    方旖歎了口氣道：“我當然想告訴她了，我想告訴全世界你是我男朋友，可是……我很擔心，至於擔心什麼，我想你也明白。”

    周洛琛自然明白，因為他早就見過了方旖的繼父。有那樣一個繼父，和這樣一個懦弱、並把女兒的位置排的那麼靠後的母親，很難不讓人擔心她將來的婚姻也被他們給利用與挾制。

    幸好，方旖遇見的是周洛琛，這個男人有足夠的能力讓她那一對兒奇葩的親母和繼父妥協，可是她卻仍然擔心，擔心周洛琛的財富和能力會成為那兩個人滿足自己貪欲的工具。

    遠的不說，只說周洛琛的名聲，便可以成為他們去別人面前炫耀甚至利用的東西，有周洛琛這樣一個准女婿，方旖的繼父借他的名號出去賭博和詐騙怎麼辦？到時候大家都來找周洛琛，他豈不是成了冤大頭？

    周洛琛何其聰明，其中的利害關系自然明白，他語氣從容，淡淡講道：“隨你心情做事就好，一切問題我都能解決。”

    方旖的心瞬間有一種要融化的感覺，成熟、英俊又體貼的男人，真是讓人分分鍾化成水。

    掛了電話，方旖也差不多到了車站，她下了車走進去，沒多遠就看見了大包小包的母親。她看上去比她出來念大學時蒼老了很多，明明也沒有很大年紀，卻已滿頭華發。

    到底是生下自己養她成人的母親，看她在大城市繁華的車站裡迷茫地站著，方旖很快就跑了過去，接過了她手裡的包裹。

    “怎麼帶這麼多東西？”方旖問著。

    方母見她，迷茫的眼神蕩然無存，彎腰想把東西拿回來：“我拿得動，你別把手勒壞了，我自己拿就好。”

    方旖堅持由她來拿，帶著母親走出車站，上了等待的出租車，報給了師傅地址，就對母親道：“坐了一天車，很累了吧？帶這麼多東西過來做什麼，我這什麼也不缺。”

    方母道：“做了點你愛吃的東西，還有家裡的特產，你在這裡吃不到的，所以就多拿了點。”

    方旖抿了抿唇沒言語，別開頭看向窗外，心情復雜。

    方母一直盯著她看，看了好久才說：“旖旖，你真是越長越好看了，大城市的風水真是養人。”

    方旖勾勾嘴角道：“是你給的基因好。”

    方母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起自己早早白了的頭發，傷感道：“我現在，已經不能和過去比了。”

    方旖轉過頭來看她，看了一會說：“明天我帶你去染染頭發，黑了就好了。”至於皮膚……基本已經沒救了，年紀大再加上勞累，母親的皮膚已經很滄桑了。

    方母搖搖頭說：“不用在我身上浪費錢了，花在你自己身上就好，我這樣子，已經沒用了。”

    方旖說不清自己心裡什麼感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也沒再提起這事兒。出租車司機一直從後視鏡看她們倆，她們還是別說私事了。

    車子到了方旖住的地方，方母下來後就有點愣住，詫異道：“你住這麼好的房子啊？”

    方旖沒回答，提著東西進了樓口，方母急忙跟了上去。

    一路乘電梯到達所住的樓層，方旖都保持著沉默。直到她把母親帶進自己的一居室，才再次開口。

    “你去洗個澡吧，我幫你收拾東西，你晚上和我一起睡就好。”她說。

    方母看了看臥室裡干淨舒服的大床和被褥，連連拒絕說：“不用了，我睡沙發就好，那麼干淨的被褥，我再弄髒了……”

    方旖嘴角抽了一下說：“我小時候我們一直一起睡，我拉在你身上的時候你都沒嫌我髒，我現在會嫌你嗎？”

    方母臉上頓時現出愧疚：“可是我對不住你……”

    “好了，心情不錯，不要提那些事，去洗澡吧，我收拾好了東西去弄飯。”方旖打斷她說。

    見方旖堅持，方母也就去洗澡了。她洗了好一會才出來，身上帶著沐浴液的香味，這讓方旖感覺好了很多，遞上了新的睡衣。

    “給你買的，換上吧，別穿舊衣服了，一會我洗。”方旖說。

    方母看著嶄新的睡衣，沉默地接了過來，去臥室換了後，主動去洗了舊衣服。

    方旖在母親帶來的包裹裡找到了自己愛吃的甜點，心想著，後天上班給周洛琛帶點，他說想吃來著。

    方母出來，看見方旖分了一份甜點裝袋子，不由疑惑道：“你要帶去公司吃嗎？”

    方旖點頭，算是承認。

    方母微微頷首道：“好的，不過會不會有點上不了台面？我記得你工作的地方很有名。”

    方旖輕聲道：“不會，吃的罷了，我每天中午啃饅頭也沒見誰笑話我。”

    怎麼會沒人笑話呢？不想說罷了。

    方母不知道詳情，聽她這麼說就放寬了心，開始和女兒絮絮叨叨地嘮家常，什麼注意身體，感冒還沒好，早點休息，還有什麼畢業時間也不短了，該找男朋友了雲雲。

    方旖被這話勾起了回憶，想到了周洛琛。她思索了片刻，打斷母親轉了話題，沒再討論那個。

    這一夜，方旖和母親睡在一張床上，她感覺到母親一夜沒睡，目光一直若有似無地落在她臉上，讓她也挺不自在的。

    第二天，方旖起床後和母親一起吃了早餐，隨後又帶她去染了頭發。

    頭發然黑之後，看起來果然年輕了很多，而且即便方母的皮膚不好了，可美人遲暮也是美人，輪廓和五官依舊很漂亮。

    方旖看著母親的臉，又摸摸自己的臉，多少有點唏噓。時間是最有誠意的，它不會優待誰，也不會虧待誰，再漂亮的人也會有老的一天，等她到了那時，愛慕她的人還會如現在一樣愛慕她嗎？

    其實有點杞人憂天了，離她老去還有很久，何必現在就發愁呢？

    下午，方旖又帶母親在港城市轉了轉，給她買了兩件款式新穎一點的衣服，方母總算有了點樣子。晚上的時候，母女倆又一起吃了飯，吃完飯打算休息時，方旖才想起，她已經一天沒跟周洛琛聯系了，他也沒打電話來。

    方旖覺得，周洛琛應該是怕打攪她們母女才沒打電話，不過等她第二天去上班，才發現事務所出了件不算小的事。

    林姿身邊的位置一直是沒人坐的，現在卻坐了一個身材很瘦長發飄逸的漂亮女人。

    她年紀約莫二十□□，比林姿和方旖都大，應該和周洛琛差不了幾歲，不管是做事還是言行，都像極了他。

    看到方旖盯著那邊看，陳君瑜八卦地湊了過來，小聲說：“你病假這兩天，事務所裡可是發生了大事兒。”

    “關於她？”方旖很上道地問。

    陳君瑜一臉感慨道：“對啊，就是她。你來的晚，不認識她，可我認識。”他壓低聲音，仿佛在說什麼不可提起的秘辛，“她叫江任許，是林姿來之前周律師的秘書，做了很長時間，能力很強。不過後來不知道怎麼，她突然消失了，沒來辦理離職，電話也打不通，誰都聯系不上，到現在都快兩年了，居然又出現了，你說稀奇不稀奇！”

    方旖皺起了眉：“她曠工那麼久，人事部早該算她自動離職了吧，怎麼還能回來上班？”

    陳君瑜聳聳肩道：“當年她失蹤的時候，周律師跟人事部打了招呼，說她的事先放一放，不用管。誰知這事兒一放就放了這麼久，人事部的管事兒都換人了，她卻回來了。”

    方旖莫名有一股危機感，覺得這事兒很懸。她想去見見周洛琛，但又沒借口，於是只好調出了內部通訊軟件，找到了周洛琛。

    她正要發一句話過去，邢肆的電話就打來了，她只好先接電話。

    邢肆在電話裡說：“感冒好點了嗎？”

    方旖道：“好多了，謝謝邢律師給我的假期。”

    邢肆冷淡地“嗯”了一聲，說：“好了就行，這兩天你不在，我有許多事都得親力親為，很麻煩。你現在進來，我有事情交代你做。”

    於是，方旖就沒能把要發給周洛琛的話發出去，直接進了邢肆的辦公室。

    等她從辦公室裡出來時，手上已經都是工作，根本沒心思再去想那些了。

    中午，方旖難得沒有在事務所吃飯，而是選擇回家，這讓大家頗為好奇。

    何晴問道：“方旖，你要回家啊？”

    方旖點頭。

    何晴笑了：“怎麼突然要回家吃了，我看是談戀愛了，想去約會吧？”

    方旖無奈道：“不是的，只是我家人來了，我回去和她一起吃。”

    “哦。”何晴恍然，“那不耽誤你了，快回去吧。”

    方旖點點頭和她道了別，離開前最後看了一眼周洛琛辦公室的門，他從她來上班就沒出來過，要不是林姿進去過，她還以為他沒來上班呢。

    出了事務所，方旖還是不放心地給周洛琛打了電話，他倒是接的很快，言詞語氣也與往日無異：“你已經走了？”他問。

    方旖應聲說：“我回家和我媽一起吃飯。”

    周洛琛用一種十分遺憾的口吻道：“我發現伯母來了之後，我的時間都被她搶走了。”

    說來還真是，不過也剛剛第二天而已，影響並沒多大。

    方旖思索很久，還是說：“今晚我和你一起吃飯，下班我在地下車庫等你。”

    周洛琛那邊沉默了一會，說：“可是今晚我約了別人。”

    “哦……”方旖有些失落，低聲道，“那你去吧，我們改天。”

    周洛琛那邊好一陣沒聲音，搞得方旖還以為地鐵裡沒信號了，喂了半天那邊才開口，聲音平靜地說：“我推那人改天，今晚我們一起。畢竟我是你的人，得以你為主。”

    方旖轉憂為喜，但還是有點擔心：“那你約了的人會不會生氣啊？”

    周洛琛毫不猶豫道：“不會。”

    方旖笑了，說：“那好，晚上我在車庫等你，先不說了，地鐵信號不好。”

    周洛琛和她道了別，掛斷電話，隨後撥通內線，轉到江任許的座機那。

    “周律師。”江任許接了電話道，“有事？”

    周洛琛的聲音不像和普通同事說話時那麼和藹，反而有點冷冰冰的，聽不出任何感情：“晚上我有別的事，和你的約推到明天。”說罷，直接掛了電話。

    江任許看著被掛斷的電話，面無表情地放了回去，低頭繼續整理資料。

    林姿就坐在她旁邊，也聽見了她剛才喚電話那邊的人“周律師”。現在見她沒吭聲就放了電話，就知道是那邊直接掛電話了。

    莫名有點解氣，林姿輕哼一聲和尹哲彥繼續聊天，完全孤立她。

    江任許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眼光，更不在意被孤立。她樂得安靜，連吃飯都自己去了茶水間吃，吃完再回來。

    林姿看著慢慢靠近的江任許，不知出於什麼心情，跟尹哲彥說了句：“她長得比方旖差遠了，周律師肯定還是更喜歡方旖。”

    江任許耳朵可靈的很，林姿也沒故意壓低音量，所以她聽見了。她昨天就已經上班了，事務所有什麼新人、都坐在哪裡，她早就了然於心。

    此刻，她把視線轉到方旖的位置那，眼睛輕輕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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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嘖嘖，這女人不簡單吶不簡單，不過女配出來了，就說明男配有機會在女主那那表現了，老周要變身大醋缸了，哈哈哈哈哈

為了一口餓

第三十九章

    晚上和周洛琛一起吃飯,去了一家他特別青睞的餐廳,那裡的菜量很少,素菜偏多，但味道非常好,環境清幽,位置靜僻,典型的周洛琛風格。

    方旖挽著他的手臂和他一起進去，門口一個正在打電話的男人立時便瞧見了他們,不由眼睛一亮。

    他很快掛了電話,迎上來道：“周律師來了！”

    周洛琛點點頭說：“最近生意好嗎？”

    男人笑道：“托你的福，好著呢！兩位？”他瞥了一眼方旖。

    周洛琛頷首：“帶我女朋友來吃飯，兩位。”

    方旖一怔,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顯然是對他這麼輕易說出二人關系的行感到驚訝。

    餐廳經理和方旖熱情地打了招呼,然後便親自帶他們去了雅間。雅間位置在最裡面，情調非常好，空氣裡還彌漫著淡淡的郁金香味道，溫度也剛剛好。

    “坐下等會吧，菜一會就好。”餐廳老板說了句，便離開了。

    方旖道：“你什麼時候點的菜呀？”

    周洛琛解開西裝外套的紐扣，脫下來掛到衣架上，只穿著襯衫回到椅子邊坐下，寬肩窄腰的比例英俊極了。方旖根本沒辦法把視線從他身上轉開，她太喜歡他穿襯衫的樣子，尤其是此刻，他可能是覺得熱了，解開了襯衣領口的兩顆紐扣，方旖只覺鼻血快出來了……

    “我常來，要吃什麼他們基本都清楚。”周洛琛隨口說了句，道，“穿那麼多不熱麼，脫了外套吧。”他眼神柔和地睨著她還沒來得及換下的職業裝。

    方旖順從地脫了外套，只穿著襯衣和裙子，裙子下是打底褲，挺厚的，倒不會冷。

    周洛琛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黑色的一步裙緊緊包裹著她挺翹的臀部，前面小腹處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上身的淡藍色襯衣恰到好處地描繪出了她胸部曼妙的線條，看得他直接端起水杯全都喝了下去。

    “熱水啊，不燙？”方旖驚訝地看著他。

    周洛琛抿了抿唇說：“冷水，他們不會給我上熱水。”

    方旖端起自己的看了看：“可我的是熱水啊。”

    周洛琛靠到椅背上閒適道：“女孩子喝冷水不好。”

    方旖彎唇一笑，露出漂亮可愛的酒窩：“是哦，你說得對。”

    周洛琛抬手撫過唇瓣，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她沒察覺到，低頭睨著手機，白皙的指尖不停按著什麼，應該是在發短信吧，畢竟家裡還有個母親在等著。

    淡淡地轉開視線，周洛琛仿佛被勾起了什麼不太好的回憶，但很快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也沒心思想那些事了。

    打電話的人是嚴肅，他可以猜到對方是什麼事，也沒避著方旖，直接接起來道：“找我？”

    嚴肅那邊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我聽說江任許回去上班了？”

    周洛琛輕嗤一聲道：“所以你才躲了兩天沒敢上班麼？”

    嚴肅好像十分尷尬：“別這麼說，我們是哥們啊，你要也這麼說，那我可真沒臉去上班了。”

    周洛琛垂眼看了看表，道：“你可真會挑時間，我正在約會，沒功夫跟你說她的事。”

    “那……你約會完了給我回個電話吧。”嚴肅低聲道。

    周洛琛“嗯”了一聲就要掛電話，可嚴肅卻高聲道：“哎？不對啊！你約會？和誰啊？”

    周洛琛注意到方旖已經發完短信了，現在正雙手捧著臉望著打電話的他，他就在她的注視下淡定地說：“和方旖。”

    嚴肅整個人都僵住了，可以想象心情有多復雜。周洛琛也沒指望他回話，直接掛了電話。

    “誰啊？”一掛電話，方旖就滿面憂慮地問。

    周洛琛挑起一雙怎麼看都有點冷情的眼睛，淡淡問道：“怎麼感覺你比我還擔心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方旖輕笑道：“我這不是嚴格遵守周律師的要求嘛，你不誇我也就罷了，怎麼好像還很不滿意。”

    周洛琛明白了，她這是告訴他，他自己的要求，其實是給他自己挖了個坑。

    周洛琛沒言語，因為已經開始上菜了。上菜的時候，方旖接到了方母打來的電話，對方似乎不放心，即便看了短信，也還是回了電話過來。

    “旖旖，不回家了啊？”方母看著自己做了一桌子的菜，有點失望。

    方旖並不知道那邊是什麼畫面，只說：“嗯，我在外面吃，你別等我了，自己吃吧。”

    方母猶猶豫豫地問：“那你早點回來，女孩子晚歸不安全……你和誰在吃飯啊？”

    方旖沉默了一會，看看周洛琛，說：“和同事，不用擔心。”

    方母安了心，道：“那你早點回來。”

    “知道了。”方旖與母親道別，隨後掛了電話，拿起筷子准備吃飯，可卻見周洛琛遲遲不動筷，於是她問，“怎麼不吃？”

    周洛琛不說話，只是拿起筷子漫不經心地夾了幾口菜，方旖知道他為什麼沉默，笑瞇瞇地看了他一會，也開始吃飯。

    兩人雖然沒有對話，但相處起來卻絲毫不覺得尷尬，這就是最般配的一對兒了。

    席間，方旖吃的七分飽時去上了一趟洗手間，周洛琛獨自在包間裡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機，白皙如玉的臉龐上掛著清淡的笑容，看上去心情不錯。

    片刻，雅間的門被打開了，他抬眼看去，正要說話，卻發現進來的人不是方旖。

    “周律師。”江任許走進門來關了門，掃了一眼飯桌，道，“你最喜歡這裡的菜，我猜到你會在這裡見朋友，所以就不請自來了，你不介意吧？”

    周洛琛站起身道：“介意，請你離開。”

    江任許一噎，硬著頭皮道：“你介意我也要短暫停留一會。”她走到椅子邊看了一眼擺在椅子上的背包，“方小姐的包，看來和你一起吃飯的是她。”

    周洛琛雙手抄兜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只是看著她但不言語。可即便他不言不語，那銳利的眼神也讓江任許明白，方旖和別人不一樣，她最好還是別挑戰他的底線。

    “嚴肅給我打過電話了。”周洛琛語調清冷地陳述著，“明天我會安排你們見面，你現在可以走了。”

    江任許皺起眉：“我沒打算見他，周律師不用麻煩了。”

    “哦。”周洛琛冷冰冰地說，“你到底走不走？”他問得很不耐煩，因為方旖很快就要回來了。

    江任許舒了口氣，說：“我來其實是有句話想跟你說。”

    周洛琛抬起手腕看表，一舉一動都在說：速度。

    江任許露出一個難過的表情，幾乎哽咽地說：“周律師，兩年了，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雖然我過去是別人的女人，但這兩年一直是你在接濟我，那個人連個影子都沒露過，我早就對你……”她的話還沒說完，雅間的門就被打開了，方旖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周洛琛立刻道：“沒說完的話就不必說了，說了也沒任何意義，請你馬上離開。”

    江任許沒再說話，轉身離開，路過方旖身邊時，方旖側過身給她讓路，她腳步一頓，抬眼上下打量她一遍，眼神幽怨又艷羨。她看了她許久才抬腳離開，讓人不適。

    方旖忽略掉被人待價而沽的感覺，走進包間關了門，開口便問：“她怎麼會來這。”

    周洛琛坐到椅子上疊起雙腿道：“她是我以前的秘書，我的習慣她都了解，找到這不稀奇。”

    方旖也坐下，心平氣和地說：“我知道這不稀奇，我問的是她來做什麼。”

    想起和嚴肅的約定，周洛琛有些猶豫，但他也絕不會為了跟別人的承諾而損害到自己與方旖的感情，所以他肯定是會說的。只是，他那片刻的遲疑落在不知內情的方旖眼裡，就成了過去亂搞，現在無言以對的慚愧了。

    方旖咬了咬唇，道：“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吃飽了，先回家了。”她提起背包離開，周洛琛拿了外套趕忙追上去，因為還要結賬，所以等出了門口，已經不見她的影子了。

    他拿出手機撥她的電話，她沒有接聽，他打算直接開車去她家門口等她，可江任許竟然等在他的車邊。

    看到周洛琛過來了，江任許開口道：“剛才的話我想說完再走，周律師有時間嗎？”

    周洛琛忽然露出一個笑容，他說：“你要和我說話是嗎？”

    江任許莫名有些忐忑，她點了點頭，心裡卻有點退卻了。

    周洛琛掃了一眼四周，見附近沒人，便語調柔和道：“行啊，我有時間，過來吧。”

    他走向一個不太容易被發現的角落，背影挺拔英俊，擁有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江任許遲疑了片刻，雖心有畏懼，但還是順從*走了過去。然後，當他轉過來，她要開口和他說話時，她心理擔心的事就發生了。

    周洛琛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整個人都吊了起來，她幾乎不能呼吸，下巴也險些脫臼。

    她窒息掙扎的時候，聽見周洛琛特別溫柔地說：“任許，念在過去你幫我干活，還有嚴肅的面子上，今天我不跟你計較。要是你把今天的事說出，或者以後再這樣打擾我，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的。”他說罷，終於松開了她，這時她下巴已經滿是紅印，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是個什麼人你最清楚了，別再干讓自己後悔的事，知道了嗎？”周洛琛淡淡地系上西裝外套的紐扣，無框眼鏡後面的眸子笑得像彎彎的月牙，可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卻瑟瑟發抖。

    “還有，別為難方旖，我是個偽君子，沒有什麼不欺負女人的原則，如果你觸及到我的底線，就算你是個女人，我也不會手下留情。”他輕輕拍了拍江任許的肩膀，那力道多麼輕柔，像愛護情人一般，可他的話卻令人脊背冒冷風，“至於我的底線是誰，你應該知道吧。”

    江任許抖了一下，有些倔強地看著周洛琛，她不想回答，可對方黑白分明地眸子一直緊緊盯著她，那分明是等她一個回應，也算是她做了他那麼久下屬，他最後給她的一個退路了。

    許久，江任許被他的目光看得無法自處，只得低聲道：“知道了。”

    周洛琛這才放開了她，抬腳朝自己的車走去，很快便駕駛著黑色的轎車離去，不曾在她身邊停留哪怕一秒鍾。

    江任許跑到車庫邊看著飛馳而去的汽車背影，狠狠地心裡尖叫了一聲，外面卻沒發出一絲聲音。她深吸一口氣，用圍巾遮住有傷痕的下巴，抬腳離開了停車場，藏在衣袖下的手緊緊地握著拳。

    有些人的感情，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心機深沉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卻是，心機深沉的人心裡還有了深深的嫉妒與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