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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絕艷相公(揚州三奇花外傳 人間奇俠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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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20: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絕艷相公(揚州三奇花外傳 人間奇俠 2)作著:寄秋

紅顏的確是禍水,瞧瞧他的美氾濫成災,
男人愛、女人追,還有師姊小人來相害,
老天爺都說他是三生和尚命,無妻樂逍遙,
這月老就別幫襯著那群閒娘子來攪和;
再算算他明明前世沒造孽呀,
怎麼半夜落跑還會遇到鬼……呃,更正,
是遇到一名石頭豆腐娘,琴棋書皆不通,
唯獨畫功一把罩──專畫符兼唸咒,
有符能使鬼來推磨,張家豆腐腦天下第一,
讓他忍不住想多嘗,吃吃她的嫩豆腐,
奉上百兩銀子求人收留,自願當長工,
提水、洗碗、劈柴火,趕跑登徒子護佳人,
不過這下也完了,動了春心、壞了修行,
他的童子身看來是即將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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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20:33 |只看該作者
     頭痛唄!

 序、序、序,什麼叫序呀!根本是騙死人不償命的大笑話一則。

  連大編、小編,亂七八糟編都不寫,為什麼要荼毒我們這些可憐的小蝦米,我們也不要寫啦!大家一起來發動罷序運動。

  啥?不行?!

  那麼來打個商量,新作家寫序,反正他們沒寫過嘛!多多益善好表現自己不就好了。

  像我們這種放到生腐生醋的「老人家」就不必了吧!人家有老人年金,七十歲以上健保免費,還有一堆半買半送的好處,我們只是要求比照辦理而已,真的不是很貪心啦!有湯大家喝嘛!

  但是——

  各位青天大老爺呀!阿秋來哭給你們看了。

  瞧瞧咱們家的阿編編多狼心狗肺,尤是那個說三句話就趕緊換手的小奸純,你還我清白吶!

  她……她們(複數,省得有人說我偏心。)太奸詐了,說好了一人一篇序放在一本書裡,是一序一本喔!

  大家把眼睛睜大些,在「出租王子」系列中的《王子寵上天》裡,居然沒良心地將三篇序同擠在一本,簡直是誑我嘛!

  到底是誰的錯趕緊承認,阿秋仔是個心地善良、頭頂光環的一級好人,絕對不會與你(們)計較。

  瞧!狗頭鍘都收起了,閻王鐮、死神鏈、三寸奪魂釘一樣都沒用,櫃子上那些瓶瓶罐罐過期的狗罐頭阿秋仔也沒冒充海底雞、紅燒鰻寄給阿編仔享用,實在是非常仁慈是不是。

  快呀!給點掌聲,最好頒面傑出女青年獎章,上面黏上N張千元大鈔當獎勵,阿秋仔絕對會抵死不從的先收為快。

  人不與鈔票過不去。

  還有呀!

  下次別卑鄙無恥地叫人唾棄,序給我放前後篇幅,害我差點漏看了,以為有兩頭肥豬在出版社「橫」行。

  食言而肥這句成語用不著小笨秋解釋了吧!一篇序一本書,你們坑了我。

  P.S.1:徐娘(沒半老),別抱怨我只會「折磨」你和小阿純,誰叫阿秋仔住在荒山野嶺的孤墳中,只認識你們兩位少心少肝的,難不成下回要找小英妹下手?(嗯!可以考慮喔!)

  P.S.2:老天祿的鴨舌頭真的太鹹了,你們北部人太重口味,不如我阿母的鹵鴨舌頭,那才叫好吃,用最醇的醬油喔!(阿母太后在醬油工廠工作,行銷全台灣喔!非常的出名。)

  可惜買不到鴨舌頭,不然真要吃到翻肚了,阿純心肝,你不是說要寄生的來給我阿母鹵嗎?

  等你喔!

  P.S.2-2:徐姊說:親親美女秋,夠媚吧!下次請你阿母鹵豆乾給我吃,我超愛吃豆乾、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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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20:4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風和日麗好祭天。

  香案一擺,三牲豬、雞、魚,五果案頭落,三杯薄棲落黃土,一敬月老。

  一盞神仙水,兩壞陰陽土,混入西天沙,搓出兩個人間個人兒,一似男來一似女,寫下生辰八字,紅絲線頭纏兩端孤男和寡女,繫起今世盟,天妒地怨情關開,渡來千世緣。

  逆天之舉。

  「怎麼回事,搓了老半天搓出兩個丑泥兒,你到底行不行呀?」

  「娘要生子兒哭墳,有本事你來動手呀!嫌東嫌酉嫌米貴。」撩撩烏瀑髮絲,媚兒眼一句儘是抱怨。

  「一粒米也要銀子吶!你當貓爪在地上扒兩下就能長出一把米嗎?」心疼呀!米整把整把的灑太浪費了。

  待會得叫下人掃一掃,多少能煮成一鍋薄粥,加點蔥花什麼的拿到街上便宜賣,一碗少說十文錢,賣個十碗應該夠回本吧!

  這女人太好命了,吃米不知米價,長年黃河大水死了多少人呀!還不是就為了少一口糧,爹死賣女的換一碗飯好求溫飽。

  像她早晚會被雷公劈死,不懂食物的珍貴,天罰她嫁了個木頭相公。

  「又不用你掏金掏銀,少在一旁拿秤秤斤兩,滾遠點。」只會說風涼話。

  水沙土和出兩個泥人兒,一身薄紗短衫,絕美無比,忽而將其打碎,與紅絲線一同揉入泥團內,淋上桃花瓣提煉出的花油。

  只見纖纖紹指引來一道火,修地灑向滲有桃花油的泥團。迅速點燃其中的絲線,不一會絲線成灰融入泥團,她重塑成泥人,分成男形與女形。

  「拿著。」

  「休想,你自己來,我的手沒空。」雙手靈巧只為數銀子。

  女子冷哼一聲地捏好五官,早知她只勤於與銀子有關的事物。「坐享其成的事你最在行了。」

  「這麼說就傷感情了,這份今生注定無姻緣的生辰八字可是我煞費苦心找來的,好讓你得以行逆天大法,這麼夠義氣的朋友還嫌。」

  逆天可是會折壽的,她也算是幫兇,不知道折壽會不會折到她的命來?將來要有個萬一,把她葬在自家後院就好了,她與銀子有共命之情,死也要守著她的銀子。

  雖然她不過叱喝一群乞丐去跑腿,好歹張了口討個順水之便,小貓兒再埋怨就沒了道理,沒幾個人有本事在短短數日之間,找到命犯孤駕的年輕姑娘。

  「晴!辛苦你了,小氣財神。」倒插三粒香,一道藍煙忽地竄空而去。

  成了。

  「不客氣了,玉貓兒曲瞄瞄。」有趣極了,真想看看那人失身的錯愕。

  一個天生無姻緣的陰陽術士。

  「玉師弟一定會感謝咱們為他所作的努力。」大恩不言謝。

  盤著算盤的精明女子彈了一下盤珠,「這回我預估可以賺五十萬銀兩。」

  「才五十萬銀子嗎?」她高估小塵塵的「絕艷」姿色了。

  「當然你那位退隱的國師師父更值錢,我等著他來送禮金。」不怕銀子重,不管多遠她都會去搬。」

  「呵呵…••那個老不修,讓他當衣當揚塵如何?」曲瞄瞄嬌媚的一笑。

  「盡量咯!」即使她富可敵國,也不會有人敢來動她銀子的主意。

  所以,她亦笑得很開心。

  只是,在某個地方,有個艷如女子的男子背後突生寒意,不小心打破他最在意的玉如意。

  似乎,從此不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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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16-1-29 00:2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揚州城西有戶人家,雞鳴前必起,汲水洗豆轉石磨,一粒粒橙黃飽實的黃豆混著甘泉水,磨呀磨成白中帶黃的水稠物,順著磨孔滑入大木桶中。

  一勺勺石灰均勻的灑下,有些歲月痕跡的木桿子攪拌著不曾停歇,木桶裡漸漸現出凝軟的白嫩。

  並非四角方方的豆腐塊,而是一整桶的豆腐腦,佐以糖水和芝麻、花生之類,等天一拂曉賣給晨起的揚州百姓們。

  人家說家有一寶猶勝大羅金仙,這會兒張家老爹可是笑得嘴都合不攏,養個閨女今年一十七,琴、棋、書、畫……嘔,除掉最後一項是樣樣不精通,只會做讓全城人流盡口水的豆腐腦。

  而自己閨女性子挺怪的,一連七天只賣一了碗豆腐腦,桶內的豆腐腦剛好是一百零一碗的份,不多不少絕不閃失。

  咦,可怎會多出一碗呢?

  其實原因非常簡單,所謂怪人有怪友,偏偏她又住在揚州城,怎麼不跟揚州名勝沾上一點關係。

  因此,那多出來的一碗豆腐腦專為孝敬斂財有理、銀子最美的揚州首富一一莫迎歡。

  「好姑娘吶!給我一碗豆腐腦,加花生和栗子米。」二十文一碗的價碼可真便宜。秀色可餐呀!

  「果兒妹子,小生要一碗豆腐腦,紅豆添相思呀!惱我一口甜。」真甜——的臉蛋。

  儒衫打扮的年輕夫子不忘吟句詩,故作風雅地多在攤子前停了一會,用眼神傳遞濃濃愛意。

  不過,他的多作停留很容易引起眾怒涸為等著買豆腐腦的客人還排到街尾呢!不需要張家閨女開口趕人,幾隻腳已往他背上一踢。

  當然沒人在意他的哀嚎,少一個人在前頭搶食就多一個人有機會吃到張家嫩口的豆腐腦。

  尋常的豆腐腦一碗五文錢算是坑人了,但是張家閨女巧手所製的豆腐腦硬是風味獨特,叫人一吃再吃不生厭,口齒留香。

  聽說皇上有回南下探視鳳儀公主,亦即是素有「小氣財神」之稱的莫迎歡,一不小心錯喝了那第一百零一碗的豆腐腦,當下讚不絕口地想再喝一碗。

  只是呀!皇上犯罪……嘔,是皇上這九五之尊也難有例外,今天賣罷就沒了,明天請早,休想她再動手磨豆子攪豆漿。

  一句話:她累了。

  這……這……冒犯天威該不該誅九族?

  偏皇上老兒早被他生性古靈精怪的義妹磨得沒脾氣了,反而哈哈大笑地連說三個好字,「第一豆腐腦」的御賜匾額在隔天就掛上張家門口的橫樑上,風大雨大也吹不落,一碗二十文的豆腐腦被鳳儀公主拗走了兩百兩黃金。

  皇上銀子多嘛!乞丐的小碎銀她莫迎歡都不放過了,怎會少挖了金山銀山,當然要「漲價」,誰叫他拿錯了碗呢!

  說起張果兒算是個美人,唇紅齒白、眉目如星月,粉透的水嫩肌膚像三月早熟的春桃,未見鮮色先聞甜蜜,令人口舌生津想先咬一口。

  江南十大美女排行第三,但是揚州城內近年來不盛行美人,反倒是有「一技在身」的獨特女子最受公子哥兒、富紳的青睞。

  原因不外是揚州三名勝的平凡面貌竟能引來「奇緣」,嫁得丈夫個個是人中之龍、蓋世英雄,其中還有九王爺呢!

  娶妻娶賢已經過時,現今是娶個有「才能」的女子才能旺夫,尤其容貌又不差張家攤子自然是門庭若市,來看豆腐娘賠!

  「小果兒呀!婆婆能不能多買一碗,我家孫女最愛喝你勻的豆腐腦。」

  「一人一碗,一人一碗,李婆婆別仗著老街坊關係攀交情。」

  「對嘛、對嘛!你買了兩碗,我們後頭的人豈不喝不著。」

  不等張果兒拒絕.王家嫂子已先一步開了口,陳家小嬸跟著應和,生怕快見底的桶兒沒她們的份。

  更快的不平聲隨之揚起,害得臉皮薄的老婆子匆匆地落了二十文就趕緊往邊移,以免因一碗豆腐腦而晚節不保,多了個「貪吃」之名。

  張家豆腐腦遠近馳名,不分男女老少都愛吃,可借一天只賣一百碗,所以比他人貴上四倍依然搶手,不到半個時辰光景就告蟹。

  「最後一碗了,諸位明兒個請早,有勞各位鄉親不辭辛苦地來關照,小老兒要收攤了。」

  「啊!這麼快呀!」

  「唉!我排了三天吶!還等不到一碗豆腐腦。」

  「還說呢,打從半個月嘗過那碗豆腐腦,我口裡還忘不了那味道。」

  「看來明天要早一點來排隊,不喝上一口絕不甘休,豆腐腦……」

  沒有多加刁難,張老爹一喊收攤,揚州百姓失望的搖搖頭走開,平和地叫人起一絲怪異。

  既然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就一定有是非,張家的豆腐腦攤肯定叫人眼紅嘛!那些地痞流氓、土財主什麼的難道都不來找麻煩嗎?

  像是收收保護費啦!仗勢欺人地硬是人家賣他一大桶豆腐腦好牟利,甚至直接把人擄了走,奴役人家閨女做一整天的豆腐腦大賺一票。

  最後一項有人提議過,但是在張果兒的美目一噴之下作罷,免得那第一百零一碗的豆腐腦飛了。

  真正的原因在於她棋、琴、書皆不精通之外,那獨彼長的畫,她的「畫」功一流,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地堪稱一絕。

  只是她一不畫山水,二不畫花草鳥獸,三不畫仕女人物,四不畫……

  總而言之,她作畫的紙有一定尺寸,一般以門公尺星上之吉祥尺寸,紙張只有紅色與黃色兩種,而且只能用硃砂書寫。

  更重要的一件事是下筆前必須先唸咒,不可不定神或與人交談,其咒如白衣大士神咒、福德神咒、九天玄女神咒,畫完之後還得以筆頭反向區三次,嚴禁心術不正或舉止輕浮。

  她到底畫什麼呢?

  說穿了不值三文錢,她在賣豆腐腦的閒暇時間兼任另一項重大任務,讓全揚州的百姓對她又敬又畏,只差沒立店供奉。

  她是一位女符師,擅長畫符。

  像是小兒符有小兒關煞符、育驚符、小兒夜啼符、沖犯符、天師爺收驚符……等等。

  雙合符有男女和合符、良緣符、情通符……招財進寶的亦有財神符、財利符、財寶符……其他尚有治病的符紙及鎮宅用符……凡是經她素手一寫畫的符令無不靈驗,其中不乏有懲戒惡人惡行的符紙。她的符法力高強、聲名遠播,沒人敢拿一條小命來挑釁,所以說她是揚州奇景之一也不為過。

  「果兒呀!要不要爹幫忙提桶子?」張老爹是有口無心,說話時邊囫圇的吞著稀飯配醬瓜。

  生兒子有何用,不如生個巧手女兒,讓他這老兒下半輩子不愁吃喝。

  「爹,你擋住路了。」不高不低,聽不出喜樂在怒的女音如投弦聲—出。

  「幄。」移了臀下的小板凳,大碗公內多了兩條小魚乾。「餓了吧!先去吃稀飯。」

  「我等樹頭。」她仍是一派的悠然,似乎少了七情六慾。

  這可不是所謂的手足情深,年方十七的張果兒有個小她五歲的弟弟叫樹頭,她等他的原因是一一洗碗。

  張老爹沒讀多少書,頭胎女兒就取名叫果兒,第二個孩子名為樹頭,意思是吃著果子要記得樹頭的辛勞,開花結果全靠它了。

  「甭等人了,那小子一下了學堂肯定去胭脂湖玩水了,哪有可能七早八早趕回來洗一百零一個碗。」一說完,他疊上第一百零二個大碗公。

  竹筷子一扯扯出一根小竹絲,張老爹用來剔牙,方便得很。

  「沒關係,我等他。」反正她不餓,遲一點進食不打緊。

  木桶子一放,纖纖素指一捻,攏起的雙眉不由得地出現十七年來第一道困惑細紋,似乎有件她難以理解的大事正在發生可她算不出來。

  五術中的山、醫、命、相、卜對她而言是陌生,學習畫符純屬意外,連她都覺莫名其妙的巧合。

  幼年喪母,她陪同傷心的父親及年幼的么弟送娘親棺材下葬陰山山頭,據說那是娘親生前最愛的小山頭,有明媚的風光還能俯望揚州城,鮮有人煙。

  或許在出生時忘了帶來屬於有關人的感情,她並不覺得悲傷,生、老、病、死是人的一生必經過程,親人的哭聲讓她納悶不已,獨自走離紙錢飛揚的新墳。

  一位老婆婆在桃木下向她招手,她沒多想的趨前靠近,一本發黃的小冊子開啟了她另一段人生。

  雖然大字不識半個,可是她畫得有模有樣,並為此向識字的夫子習字好看值冊子上的黃字;而書冊年代久遠,不少暈黃的字跡幾乎難以辨認。

  好在她一向很有耐心,一筆一劃慢慢的描繪,照著冊子上的指示去使用符令,至今尚未出過差錯。

  「果兒呀!沈大娘的腳痛,你畫張符來治治我的腳,疼了一上午了。」

  如意茶樓的女掌櫃腫著一隻腳,一高一低地跳著進門,吆喝的大嗓門有著難以忍受的疼痛。

  「壯大娘,你該去找華神醫瞧瞧,太過依賴符紙治痛不是件好事。」身一移,她伸出手扶著行走困難的老街坊。

  「嘩神醫哪有你的符紙好用,不消半刻鐘就能止住了疼痛。」神醫的藥可不能立刻止痛,起碼要痛上三天。

  輕輕地唱然一慨。「符令是治標不治本,痛止了傷還在。」儘管她一再重申符紙並非萬能.壓制住一時的病痛不代表能徹底醫治病源.依症下藥才是正途房門左道的符咒難登大雅之堂。

  可是大伙們總不聽勸,一有小病小痛就先來要張符紙安安心,視為保身、保平安符。

  「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大娘的腳可等不及華神醫下藥,所以來找你救救急,待會再去華神醫的醫廬。」眼前的她是疼得走不到對街。

  能說不嗎?

  淨淨手,張果兒虔誠的取出先前畫好的符紙,黃紙繞香三團念著咒語,指印一按確保符令有神靈庇佑,默念請神護持律令。

  佛堂座上一十八尊神抵,大大小小座前共 住香,十二時辰不曾中斷地供牽鮮花素果以謝神明恩澤。

  黃紙由下而上地燃燒,繞沈大娘傷腳一圈冒起白煙,紅光在瞬間消失。

  「沈大娘,你腳動一動,看是不是好些。」紙灰一擲,盡量表現出人性的張果兒輕聲一喚。

  即使她眼中始終漠然如清水,分不出冷熱。

  她依言挪挪依舊理脹的足踝踩了兩下地。「不痛了耶!還是你的符紙有用。」

  「別太輕心,記得去華神醫那敷敷腳。」符令的效期只有三天。

  其實以符治癒傷處並不難,但是她刻意滅了七成效力讓符僅能舒緩痛覺,不然會有更多人上門求助,讓她疲於奔命,整日光是畫符她怎麼做她的太平閒人。

  有病求醫是唯一途徑,依賴符紙並不正確,她不想成為助長迷信的人,一切當循正規。

  「行了,我還想要這條腿陪著我下葬呢!」沈大娘笑笑地揚著手,一雙風兒眼兜著心眼。「你言重了。」她回以一笑,心中是一片清明不帶一絲個人情緒。

  媒人似的 納如五月初五的日頭。「果兒,你都十七了,該嫁人了吧!」

  「不不不,我家果兒還小,再等三、五年還不遲。」張老爹趕緊放下腳,口裡含著的竹籤差點吞下肚。

  「老爹呀,人家的閨女十三、四歲就當娘,而你們家果兒可不小了,勤勞一點都有好幾個娃兒在腳邊繞。就我說,城東的王大官人有個兒子人品出眾、氣度非凡,家有幾甲田,店舖三、四間,無妻無妾,剛滿二十一,和她是郎才女貌的,錯過了一大遺憾。」

  果真有三姑六婆的口舌,沈大娘將王家小兒贊上天,好像天底下沒一個男子及得上他的萬分之一,口沫橫飛地說得活靈活現。

  殊不知張家老兒掩著口打哈欠,心裡早把這門好親事打了回票,女兒是他的搖錢樹,哪能隨隨便便許個庸俗商賈,好歹撈個有頭有面的大戶人家的正室。

  不一定要是個王爺啦!至少得是莊主、堡主什麼的,讓他老年有個保障,跟著女兒享享清福,過過老太爺的闊綽生活。不願進混水的張果兒斜眼眼各說各話的兩人,悄然地提起木桶走向後院,一副事不關己。

  她,缺乏正常人的情感,只有木然。「恭喜、恭喜呀!小師弟,紅彎星動,你的童子身是保不住唆!」

  聞之大為震驚的「美麗」男子嚇得猛吞口水,一跳跳了一丈外,似見鬼的姿態撫撫心窩,雪白的臉色像是有人剛捅了他一刀心肝肺全扯出來見人。

  受到驚嚇的面容一片慘淡,叫人瞧了不禁掩面竊笑,送上一份哀悼之意。

  若說此言的是不人流的術士,或許玉浮塵會一笑鐵之地不當一回事,照樣雲淡風輕一扇綠竹折扇,一手翻覆陰陽兩界。

  但是若由生性愛翻山倒海的風騷貓兒口中說出,絕對是驚心動魄、風雲變色,天地在一瞬間倒轉。陰陽、陰陽,人稱陰陽先生卻斷不出自己的未來,豈不悲哉!

  可恨的是既生瑜何生亮,脾氣古怪的師父專撿面貌姣好的幼童撫養,在眾位師兄弟姐妹中,玉貓兒曲瞄瞄的天賦是青出於藍,更勝藍三分顏色,連師父都拿她沒轍,直道:妖孽。

  想當然耳,晚她幾年入門卻年長於她的他自然矮了一截,「小師弟」一詞當之無愧。

  而這也造成他不忍回首的童年吶!「噴!你幹嘛抱著樹咬下唇?!師姐疼你過來喝杯銀耳紅棗湯。」嬌媚的笑顏聽得人骨頭都酥軟了。

  但是他的感受是全身發冷,毒蛇豈無牙。「心領了,我怕你在湯裡下春藥。」

  自古多少英雄豪傑就是敗在這一不人流的把戲下,當引以為鑒。

  尤其是面對一肚子陰邪的她更不可不提防,從以前的教訓得知:磨利的爪子不在人身上抓兩下容易鈍,他深受其害。

  想想他十歲時即拜在神算子門下,當時居於天子腳下的因師府好不威風,人人欣羨他錦衣玉食、僕從如雲,過著榮華至極的富貴生活。

  殊知他唯一的災難便是這位自稱「師姐」的「小磨女」,她只要動個念,每每讓他寢食難安、苦水成海。

  現在他寧可啃樹皮、嚼樹根、以樹葉為衣,猶勝與她共處一室,動不動這天抗天的驚世之舉沒幾人承受得了,而她樂此不疲。

  不敢想像她背地裡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而她的「關照」肯定少不了他的一份。

  一想到此他心口惶惶,難道她又做了什麼違背天理的勾當,將命犯孤寡的他硬是牽成月老媒?

  「小塵塵,師姐是那種小裡小氣的小人嗎?你冤枉得我心口好疼喲!」玉手在胸口兜著,像是不勝負荷。

  玉浮塵頭皮發麻地保持一丈距離,絕不靠近。「心疼就回房躺著,侯爺府多得是奇藥靈參,保你一世作惡多端。」好人不長命,禍害嘛!閻王不收,小鬼懼。

  「呵呵……瞧你關心的,師姐做鬼都會拖著你來扛包袱。」側騎驢兒好快活。

  「免……免了吧!我自認為詣惡不為,循正道而行,你我一上天、一人地,隔上三十三重天。」他沒那麼倒霉,死了還為她做奴才。  

  掩著唇,曲瞄瞄笑得好不開心,「別再抖了吧!師姐又不吃人。」

  頂多看他那張絕艷玉容不順眼罷了。

  「苛政猛於虎呀!瞧我瘦得一臉肌黃,可見日子不好過。」他不免哀歎兩聲以扇骨拍額。

  一旁黃裙少婦噗噓地噴出一口茶,連忙以手絹遮口以掩住失態。

  「小兔兒,你也覺得玉爺此話好笑是吧!白白淨淨活像兔兒爺的傢伙,居然好意思說自己受到虧待!」粉腮玉頰叫人看了好想留五道血爪子。

  「我不……呀……」徐兔兒滿臉羞紅不好回答,半垂的眼瞟來瞟去。

  「你不敢大聲嘲笑他呀!他不過是長得和我一般美若天仙、艷如桃李而已,只差沒穿我的留仙裙。」那模樣鐵定羞煞月裡嫣娥。

  留仙裙?徐兔兒看了一眼樹後比女人還美上十分的陰陽先生。「玉爺不適合留仙裙,他太高大了。」

  「幄,是嗎?」該叫他練練縮骨功,改天去胭脂坊客串花魁。「霓來做裳雲剪衣.秋霞為村落霜裁成裙,方能彰顯出王爺出塵的絕麗。」世俗之物難襯仙人玉姿。

  曲瞄瞄怔了一下,笑不可抑地撫額叫好,「聽到沒,小師弟,下回穿套女裝來魁惑眾生。」

  玉顏擠不出個怒字.早年的惡夢重現叫玉浮塵有口難言,面帶愁苦地望向逕自飲茶的木頭好友,歎息聲幽然一唱,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原以為躲進威遠侯爺府可避人禍女劫,誰曉得短短五年光景,冷言冷面的寡言玄漠居然愛上故作風騷的小貓兒,害他逃無可逃地和她再度成為一家人,朝夕相處地如活在熱水中。

  燙呀!

  「我說玄漠大將軍,你家娘子該管管了吧!」置身事外的態度太可恥,令人髮指。「不關我事。」一句話撇得乾乾淨淨。

  他會得了內傷不意外,全叫這對不負責任的夫妻給氣的。「儘管當閒人好了,近日你家娘子驛星動,別來找我卜卦占測。」看你緊不緊張。

  「貓兒,你想去哪裡?」表情微陰,玄漠沒忘上因為了追回新婚夜逃脫的娘子花了多少時間。好樣的,你敢出賣我。「人家哪有,你別聽奸人挑撥離間。人家愛死了你夜裡的勇猛。」

  輕佻的勾唇送媚,耳根泛紅的反倒是昂藏男兒。「瞄瞄,這話留著房裡說。」  

      「啊!你好死相哦!大白天就要人家入房恩愛,你好急吶!」她巧笑的投懷送抱,玉腿輕勾地磨著他腿際。

  「娘子……」他以手制止她的煙視媚行,對她的妖媚笑容有著寵溺的輕喘。

  「漠,人家最愛你了,你愛不愛我?」雙手環於他頸後,她故意扭動水蛇般的腰肢引誘。

  「愛。」理智逐漸由迷離的眸中抽離,他在愛妻的軟語裡幾乎失去自制。

  一桶及時雨冷颶颶的潑下。「玄漠呀!小心美人計,你不打算再花上三個月千里尋妻吧!」個中甘苦、倒霉他也很清楚,因為他被抓去幫著尋人。

  玄漠的黑瞳立即如雨後山頭般清冷。「小塵塵,你皮在癢。」毒啞他是順應天理,偶爾也該做件好事。

  「禍福與共嘛!小師姐。」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何必苦海獨遊。

  這些年跟在九王爺身邊是多了不少歷練,心智上的成長讓他已不復當年的畏縮,人必須在紅塵中翻滾方知世道凶險,人心難測。

  也許他面對她仍存在著幼時陰影,但是他不再是借懂無知的少年,明目張膽的叫陣是愚蠢行為,會扯後路才是聰明人。

  進退皆宜。

  「你……」話在舌尖未出口,腰間鐵臂倏地收緊。

  「打消你此刻的念頭休想離府,安份的貓兒才不致挨揍。」玄漠的眸中寫著警告。

  曲瞄咯咯咯地輕笑,「你才不捨得我受一丁點痛,你愛慘了我。」

  胸有成竹、有恃無恐的口氣令人發火,可是正如她所言,不輕易愛人的玄漠一旦付出真情是排山倒海,只怕愛不夠她哪捨得橫下心傷害她。

  所以他是滿臉無奈地摟著她,一言不發地瞪著她。

  「木頭就是木頭開不了花,女人家一旦有了身孕,你想她還能走多遠。」玉浮塵意有所指的一脫大腹便便的徐兔兒。

  玄漠了悟的一笑,「陰陽先生所言甚是,你算算看我頭胎兒女幾時出世?」

  「子五交脫之時最適合孕育下一代,酉時亦可,師姐的幸福就在於你勤不勤奮了。」養育子嗣是上天賦予女子的天職。「十個月後必手抱嬌兒,天罡北斗乃人中龍風,文曲、武曲星隨後來到。」一門三將星。

  「小、師、弟——」咬牙切齒的聲音喀答喀答響。「我不在乎再逆天一次。」  

  玉浮塵—手甩開綠竹扇,笑意生波。「你不會拿自己的孩子開玩笑,女陰陽師一受孕就會暫時失去逆天的能力,莫非你忘了師父教誨?」

  「多謝你的提醒,有朝一日師姐—定會好好的答謝。」天不公呀!他幹嘛多事地提起這件她早已拋諸腦後的無聊事。

  這是她今生僅有的脆弱期,為什麼女子要承受這種不便,在最脆弱的時刻反而施展不出防護的本能,只有乾瞪眼等人保護的份。

  師父藏私,沒將功夫全傳授於她,否則她不必受國女人家的生育期難以動彈,無法發揮平時的力量。

  冷。「不……不用客氣,兩位儘管和嗚去,別教壞寒統領的免兒嬌妻。」

  聽不懂他們的對談,徐兔兒只是憨笑的陪坐,手指撫著圓滾滾的肚子,等著丈夫訓練完紫騎軍再來接她回家。

  「玉師弟,聽過天上的雁兒死在雲層中的故事嗎?」嬌媚無比的笑聲如柔刃,一刀穿透了他。

  玉浮塵心下一驚地斂起笑,不自覺的倒退三步。「雲行術?!」

  「喲,師父也教過你奪魂無形呀!我還當是師父偏愛我吶廣他也會就太無趣了。

  「雲行術太過歹毒,師父說過非到必要時不得使用。」會不代表要用。

  雲行術是倒轉陰陽、扭轉乾坤之術,可用於雲中、風中、水中,化無形為有形,能輕易奪取人的生命,亦能使死人復活。

  只不過復活的死人若無三魂七魄在身,也等於是行屍走向、靈魂飄遊四方直到肉身肉腐骨碎為止。

  「咯咯,先操心自己吧!沒看見你小指上那條紅線牢牢的滲人骨子裡嗎?」風拂過桃花瓣般的笑聲不帶溫柔,多了一絲……

  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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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21: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落荒而逃是下場?

  衣衫襤樓的玉浮塵蹲在人家屋簷下一角避風,一日破碗就擱在腳邊,街邊野狗喚了兩下灑了一泡尿,兩枚銅板就浸在黃液中。

  發污瞼髒的蟋著身體靠著紅磚牆,怎麼也想不通的他抱著胸發抖,為何他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好好的溫床不躺卻得睡地上?

  僅僅是服裝的改變,可是天和地的分別是一清二楚,他能怪守門的侍衛眼拙嗎?換作是親生爹娘也認不出此刻「落魄」的他是何許人也。

  人要衣冠確是一句名言,瞧他一身破爛的穿著,腳跟破草鞋,誰會相信他是面如冠玉、風雅高尚的翩翩君子,沒一棒子趕人就不錯了。

  明月高掛半空中,清風徐徐,蟲鳴蛙叫聲近在耳畔,本該是一杯清酒邀風月,人生一大快我可他竟窩囊地在此拍蚊子、趕小蟲,好圖能睡個飽覺。

  想來還真是狼狽,上歸雲山莊求見九王爺被當乞丐,打發,他算了算時辰是不宜上門,於是找了間看起來氣派的客棧投宿。

  誰知乞丐是那麼不受歡迎,大把的銀子送上門人家還不屑,直說他手腳不乾淨,銀子的來路恐有問題,硬生生地將銀子推拒在門外。

  不信邪的一間試過一間,揚州城大大小小的客棧都嫌他臭,要他離遠些別來害客人們吃不下飯。

  感慨再感慨呀!是誰說過乞丐最吃得開.五湖四海任君行,天下第一幫誰敢不賣帳,走起路來威風八面,大魚大肉碗中落。

  哼!他終於瞭解江湖傳聞不可盡信.聽聽就算不能當真,瞧他因一時誤信而付出多大的代價。

  要不是為了掩飾他受人垂涎的天仙姿容,避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他何苦扮起最不引人注目的髒乞丐,用炭灰抹黑一張美頗好逃避世人的覬覦。

  「唉!上天何苦負我,給了我智慧何必再贈予全貌,我是男人呀!」

  抱怨歸抱怨,抓抓脖子他反手拍死三隻蚊子後翻個身,看看能不能找個好方位讓自己入睡,趕了兩天路都快累垮了。

  縮起的身子真像路邊的一隻野狗,他合上眼皮嘗試著忽視耳邊的嗡嗡聲,以亂髮覆面省去蚊蟲的叮咬。

  慢慢地,困意在黑暗中降臨。

  突地,一陣大雨打在他身上,半睡半醒之際他猛地跳起,想找一處淋不到雨的地方,他直接跳上人家門前的石階準備避雨。

  但是奇怪得很,雨似乎只下一會兒。

  抬頭一望天邊的明月依舊,滿天星斗大如珍珠的閃爍著,夜雖黑仍可見無一片雲逗留,為何急雨似早直下,全倒在他身上?

  倒?!

  眼一瞇他回到剛才棲身之處,心中大概有數的瞧瞧四周,無人的街道空蕩蕩的,他不會是見鬼了吧?

  忽聞門的那邊傳來女子說話的細微聲響,他不是好奇,也非好色的想偷花採蜜,實在是心底一股莫名的聲音催促他一探究竟。

  身一躍,飛縱至屋前的石瓦上,低身俯臥一瞧——

  「天呀!難道真有鬼?」

  石磨無人卻自己動了起來,一勺豆子一勺水浮在半空中往磨中一倒,灶坑的柴火正一根根的加人,像是有無形的人添柴加薪。

  濃濃的豆漿味道逸出,白沫滿滿的漲出桶面,細細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淡淡的月光下,出現一抹炯娜的身影,以素白手指一沾白沫放在唇畔一嘗。

  怪異的悸動油然而生,他甚至只看到她的背影就有種想將她收納在懷的衝動,希望含住她放在口中的玉指。

  這是怎麼回事?一向無慾無求的心湖起了變化,他染上人世間的貪、嗅、癡、怨不成,難道是夜寒露重得了風寒?

  撫撫額,他兩眼盯著底下的單薄人兒,見她取出黃紙一張食指與中指朝天一劃,瞬間指間冒出藍火點燃紙張,由下而上的燒起。

  再輕輕往地一甩,一小簇火苗隨即熄滅,石磨不再轉動,半空中的水盆和豆子擱置石磨下方的小洞,方纔的「鬼」跡全都不見。

  「御五鬼符?」她竟然會收五鬼?

  「誰?」

  身一轉,月下芙蓉面初現,柳眉菱唇胭脂紅,眼似星子難掩佳質,好個如意兒,叫人不由自主的想去親近。

  一腳踩空,人像死鴿子的筆直掉下,難看的五體投地硬生生地拜見土地老爺,下顎更不巧的叩上造景的大礫石,當場疼得他呻吟不已。

  乞丐不做賊,玉浮塵還來不及解釋,一雙繡著荷花的小鞋來到眼前,不帶一絲感情的望著趴在她家前庭的「東西」,不甚其解。

  他一手揉著閃到的腰抬頭正打算作一番自我辯白,豈料柔柔的女聲先一步響起。

  「想吃豆腐腦到門外排隊,豆湯尚未煮開,你來早了。」

  「嘎?豆腐……腦……」他幾時說要吃豆腐腦來著,他是不小心由上頭掉下來。

  咦?等等,這味道是豆子磨碎……嗅!原來她是賣豆腐腦的姑娘,天沒亮就起來磨豆子,光聞香味就曉得這豆腐腦鐵定滑嫩可口。

  也不對,她是驅使五鬼做事,做出來的豆腐腦能吃嗎?

  「門在你身後自個開,下回別爬牆搶頭碗,我家的牆已經很舊了。」一說完,她轉身做起自己的事。

  「囑。」勉強爬起身,玉浮塵沒多想地拉開門要走。

  但是他又飛快的關上門,以為眼花地再拉開一條門縫看gM,剛剛明明無人的街道怎麼一下子有百姓走動,而且為數不少。

  仔細算了算,起碼有一、二十人,全堵在門外,叫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貼在門邊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潮往門前聚集。

  出嘛!怕損及姑娘閨譽,寅時過了一半還未聞雞鳴,一個大男人怎好沒事人似的走出這扇大門,豈不明擺著這家閨女有不貞的嫌疑,儘管他是個乞丐。

  人呢!又有點不好意思,乞丐再髒再臭好歹是個男人,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之嫌不能不避,人家姑娘還得在地方上做人呢!

  「你怎麼還不走,我家的大門太重推不動嗎?」她作勢要幫忙打開兩片破木門。

  開什麼玩笑,這門開不得。『撲面有很多人。」

  「他們是等著來買豆腐腦的老客人,你要拋良久才買得到豆腐腦。」照規矩來,不得取巧。

  「我不是來買豆腐腦,我是……我是……」見她頭一偏地露出困惑神色,他的下文就接不下去了。

  「我們家並不富裕,你要做賊應該挑大戶人家,不過別去追月山莊,莫家小姐會宰了你。」應該稱她應夫人。

  他也知道神與銀子共存之的精神足以撼動天地,「我不偷東西.我是……」 

  「偷香竊王也要挑對時機,天快亮了還走錯了路豈不冤枉,你要找王家嫂子吧?」她好心的指點方向,希望他下次別攀錯了牆。

  家裡的開銷雖然不大,但是得存些銀子好讓樹頭將來討房媳婦,夫子的束修也還沒給,目前沒多少銀子好修牆,她不想花冤枉錢。

  「我找王嫂子幹什麼,我又不認識她。」他好笑地幫她把一鍋煮好的豆湯倒進大木桶內。

  她狐疑地瞧他利落的動作。「莫非你和陳家大娘相好?」

  「陳家大娘又是誰?」看來是非她知不少,如數家珍。

  「小狗子他娘,今年快四十了吧!陳家男人前年才過世,最近老有男人溜進她家後門。」又是一比.這次往正對面的斜角指去。

  四十?他有那麼不挑嘴……呢,無量壽佛,他是不沾女色的修道之人,怎會和女人私通,做起傷風敗俗的骯髒事。

  但是.他很老嗎?居然配個徐娘給他,若是眼前的她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啊!他在想什麼!

  眉頭忽皺起的玉浮塵暗嘩自己的定力不足,胡亂受心魔控制,差點壞了他清修的戒條,對女子起了不該的邪淫之心,該以冰凍透骨的天山雪水予以洗滌妄動之罪。

  「桶子放左邊,你若想與吳大爺的小妾成就好事,我勸你不妨再過些時日,等他上杭州辦貨去再來。」煮了糖水,不覺多事的張果兒指點明路。

  她從不覺得女人應該遵守三從四德,受綁人禮教的約束,人生不過百年,何苦為一人而浪費大好青春,如果那人值得真心對待另當別論。

  由於必須摸黑磨豆子,她對夜裡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誰家娘子偷漢子,哪戶老爺背著正室和丫復亂來都難逃她耳目,所以污穢事看多了自然不去關注。

  絕非刻意偷聽,夜太靜了,一點點聲響對醒著的人都顯大聲,她不去勸阻地裝襲作啞,是旁人的事不容她多管,她不像偷偷來會有什麼樂趣,見不得人的事只能在夜裡進行嗎?

  夫死再嫁是天經地義,君有二心又豈能要求妻能專一,活了十七年她還是弄不清fL#是什麼,好像是只為女人而定好得貞節牌坊,守到老死抱著一塊冰冷的石頭人斂,從此留賢名。

  玉浮塵以髒手按住她肩膀。「我,不找女人。」

  「不偷不搶不採花?」見他一點頭,張果兒犯糊塗的問道:「那你來幹什麼?」  

  「我……」第一道雞啼由遠處傳來,他苦笑道:「你瞧我來幹什麼?」

  他總不能說偷看她燒符紙而受了報應,由她家的石瓦掉下來吧!

  打量了他一會,她揚起一抹看似乎常的笑容,其實她是不會笑的。「你來乞食吧!可借我家沒糧施捨。」

  「我不…••」多說無益,他現在的確是「乞丐」,「沒糧就給我一碗豆腐腦止機,我三天沒吃飯了。」

  只吃梅釀金鴿、樟菜鶴匆、桂花卷鵝片、碧螺螂斗、烏龍炯肉、清蒸三鮮魚這類「小」萊。

  「抱歉,豆腐腦是拿來賣的,今兒個杜老爺會施米佈施,你上東街候著吧!」她的語氣隱含冷意。

  自出生就少帶了情緒的張果兒無法理解何謂人性,不哭不笑的她曾讓鄉里百姓指稱是石女化身,童稚的粉臉上找不到天真和無邪,只有一抹過度早熟的疏離。

  她不知該如何和人交談,孤立在人群外,以不解的目光看著同年齡的孩子豐富的表情,內心感受不了高興或傷心,只能學習再表現出她所缺乏的面部表情。

  笑,不是真心的笑,純粹是為了應付世人的眼光,她的世界是一片淨空,不沾半點塵土,旁人的言語傷不了她半分。

  但是為了家人的生計,她不得不告訴自己要微笑待人,即使揚起的嘴角已然僵化。

  因此,她所有的感情都是虛假的,對人親近、談笑風生皆是表面上的敷衍,實際上她
  裝得很累,時時熒I刻都想卸下偽裝回復原來的面無表情。

  所以,她不算冷面,只是天生如此,石頭無心。

  要我去乞討?玉浮塵的臉上浮現錯愕。「一碗豆腐腦不值幾文錢吧!」

  「二十文。」天色漸漸的泛白,她準備開門做生意。

  「我用一兩銀子來買。」他往懷裡一兜,取出一錠金子。

  張果兒一如往常的淺笑,「你是初來揚州城的過客吧?」

  「來過幾回。」他感覺到不對勁,她的眉宇間……沒有生氣。

  只要是活人都有一般生氣凝結在眉間,而她的淡得幾不可察,彷彿只是活著而已,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有如死城的魂魄附著其上。

  觀陰陽,識陰陽,見過無數的面相,他頭一回遇上他看不出命運的怪異現象,好像隔著一堵無形牆,堅硬地無法敲破,窺不透其中玄奧。

  「張家豆腐腦一天只賣一百碗,童更無欺一碗二十文,一人僅限一碗,不因人情而改變,銀子打破不了既定的規矩,請你收回銀兩。」她不卑不亢的道。

  怪事年年有,有銀子還不賺?「我幫你賣豆腐腦,你施捨我一碗豆腐腦嘗嘗。」

  她望了他一眼,「髒。」

  「沒問題,我馬上去淨淨手,絕對洗得和你的豆腐腦一樣白。」他不懷疑自個兒一身的髒污絕不賞心說目。

  乞丐上工了。

  啊?

  白手黑臉一身遺遏樣,頭髮凌亂一口好牙,見了人嘻嘻哈哈笑,左手端碗右手收錢,叫人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用P著隊的眾人一反平日的閒話家常。

  該怎麼形容一臉笑意的乞丐和素淨嬌顏的張家國女呢?老街坊們個個是困擾。

  一朵清蓮浮在污泥上,人們只見蓮的恬靜、清雅,絕不會掀起蓮葉挖挖藕莖讓爛泥弄髒手,研究蓮花為何開得無垢潔白。

  以往一見豆腐腦攤子由張家側門推出時,一擁而上的人潮是爭先恐後,邊搶位置邊嚷,生怕嗓門不夠宏亮會少了他們一份,使盡氣力往前頭鑽,哪管得了排不排隊。

  可今兒個全都反常了,交頭接耳地放低音量指指點點,慢條斯理地故意拖時間,只為打量嘴像抹了一口留的乞丐。

  但是,他們更好奇張家怎麼請乞丐來幫忙?請了也就罷了,好歹讓乞兒換件乾淨的衣服洗把臉,看來也叫人吃得安心些。

  白花花的豆腐腦一如往常,香味四溢的佐料令人垂涎欲滴。可是一見那張抹花的黑臉就讓人食慾大減,擔心碗底有沒有虱子、跳蚤來加料,一小口一小口小心翼翼地挑著吃。

  「爹,姐姐打哪找來的乞丐,我們有多餘的銀子請人嗎?」端著一碗米粥,張樹頭蹲在門內的矮梁TN,生怕沒下一頓好吃。

  居安當思危呀!

  同樣一碗粥,只不過飯量超大的張老爹是用鍋子盛,三條腦黃瓜飄在粥上頭。「我哪清楚,你姐姐做事一向不和人商量。」

  而他是有得吃就吃從不管事。女兒能幹養活一家三口,做爹的人還是少開口為妙,她才是當家主事之人。

  「他會不會吃垮我們家,你瞧他挺賣力的叫賣。」喝!還是趕緊吃完手中的粥,以免乞丐來伸手。

  三口當兩口扒,碗底的粥漬也不放過,怕餓死的張樹頭舔得乾乾淨淨,連碗都不用洗了,光亮可照人,鼻頭的米粒手一抹再送人嘴裡。

  不是他小氣不施捨乞丐,幾年前家裡還沒賣豆腐腦的窮困他記憶猶新,不事生產的老爹一無是處,文不能下筆武不能提重,光靠娘一個人洗衣服、縫衣眼養不活一家人,姐姐還得去拔野菜野菇增加桌上菜色。

  是不至於三餐不濟,但是想吃口雞肉和米飯得等到逢年過節,他抽不高的個子就是餓矮的,金大富和他同年卻高他一個頭,因此他要努力補回來。

  「哎呀!你放心啦!弱不禁風似的乞丐哪能吃多少,叫你姐姐多畫兩張符就夠他吃到吐了。」女兒的能力是有目共睹。

  「說的也是。」先是點點頭,張樹頭忽然不安的問:「姐姐存夠了銀兩嗎?萬一她嫁給乞丐怎麼辦?」

  樹頭的恐慌叫張老爹差點被一截腋黃瓜給噎死。「你…••你給我盯緊些,別讓那小子有機可乘。」

  「我要上學堂呢!哪有空閒盯前盯後。」他怕死了大姐笑也不笑瞅著他的神情,好像他是一塊不知該不該丟棄的朽木。

  「我是你爹,我說了算數,你給我老老實實地跟著。」真是的,不能等他吃完早膳再說這些嚇人的話嗎?

  「爹呀!你這麼說不公平,你一天到晚無所事事才應該勞動,一人吃三人份的米糧……哎!你幹嘛用鍋子敲我腦袋,敲笨了沒人替你送終。」

  他冷哼地拎起兒子的耳朵,「我可是不敢指望你成材,少懺道就是祖上有德。」

  養兒不養老,干金女兒千金婿。

  「疼•,…•疼吶!爹,少了只耳朵很丟人。」五官不正是不能進科場考狀元,他是未來當大官的朝廷棟樑。

  「有飯吃最重要,誰管你丟不丟人,別讓你姐姐和乞丐走得太近。」一雙老眼不忘往門口瞟,像是在提防萬一。

  父子倆為了莫須有的問題煩惱不已,兩人四隻眼珠子目不轉睛,看著乞丐的一舉一動,決定稍有不該的舉止以扁擔伺候。

  反觀兩人的草木皆兵,賣豆腐腦賣得正得意的陰陽術師可一點也感受不到背後的威脅目光,咧開兩排白牙笑瞇瞇收銀子,不管人家和不和善地直瞪他一張黑臉。

  「福氣的大嫂,你要是不要這碗豆腐腦,我先給後頭的大叔僂!」唉!美麗也是一種錯誤,抹了炭灰還是俊逸非凡,實非他之過。

  自大過度的玉浮塵以為眾人的專注是為他的「美麗」,既謹慎又有點自鳴得意,偷偷的笑在肚子裡,一不小心流露於外,像是傻笑。

  「誰說我不要了,你另想把我的豆腐腦給別人。」她連忙接過溫熱的豆腐腦,用上吊的死魚眼一瞪。

  「二十文,謝謝。1已子可不能不收,一分錢一分貨。

  「咯,給你。」端著碗,李家嫂子憋著的話忍不住了。「果兒,你缺人嗎?」

  她客套的一回,「目前不缺,我應付得來。」、

  「那他呢?」噴!那張臉是叫雷劈了不成,焦得跟炭似。

  「上面掉下來的一個乞丐。」瞧瞧天,她的笑拘束不開,像是硬扮開的蓮瓣不甚自然。

  不過大伙見慣了她這種「矜持」的笑臉,年輕一點的偽娘還競相倣傚,當是—種含蓄的美,別有一番清幽的脫俗味道。

  「上面……」李家嫂子吶吶的指指天,一副呆滯的表情。

  「他是乞丐。」沒有不敬、輕蔑的語氣,張果兒以尋常的口氣解釋。

  「可是……你不怕他別有意圖.你們家全是老弱婦孺。」毫無回擊能力,如果他心生歹念。

  「我……」她有符護身。話未說完,一旁含著笑意的男音已先行椰榆。

  「敢問長舌的大嫂,你那碗豆腐腦要吃到什麼時候。我們都快收攤了。」他看上去像壞人嗎?

  背著人說壞話被逮個正著,臉色尷尬的李家嫂子反而氣盛。「十個乞丐九個賠,伽…••你另想在我們揚州城做壞事。」

  「大嫂子,我只是要個碗麵已,你幹嘛大驚小怪的目遍一城乞丐。」人窮就少了神氣,任由人踐踏。

  兩耳塞豆,不聞雷霆。

  「我指的是你沒安好心,誰曉得是不是為了張家豆腐腦的配方而來。」要死了,害她被角落那窩乞丐多瞧了兩眼,也不曉得他們會不會報復,在門口擺兩倫狗屎讓她探個正著。

  揚州城什麼都好,就是乞丐不像乞丐,空著碗不乞討成天睡懶覺,一有事兒發生跑得比誰都快,還有銀子買上好的女兒紅煮狗肉吃,簡直比一般老百姓過得舒服。

  「張家豆腐腦很有名嗎?」搔搔後腦勺,玉浮塵表憎無辜地一望正在數碗的張果兒。 

  一陣騷動因他的問話蔓延開來,好像他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應該抓去砍頭以示懲戒。

  情緒比張家正主兒還激動的李家嫂子真想拿碗砸他。「御賜的『第—豆腐腦』連皇上都讚不絕口,你是打哪座山下來的野猴兒?!」

  「御賜?」頭一往後轉,皇上的金印還真有益在橫區上。「皇上他老人家幾時下江南,怎沒通知一聲。」

  後兩句他是自言自語,偏偏愛聽閒話的李家嫂子耳尖得很,「你算是哪根蔥哪根蒜,也不怕污了皇上的龍袍。」

  他笑了笑,「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天下可是大家的。」

  皇上若聽到他的話,可能會罰他寫本萬言治世經典呈上,然後他就會像倒霉的師父一樣被招攬人殿,成為新一任的國師。

  人要笨一點好,別太露鋒芒,京城裡那些主公大臣的千金小姐可叫人無根消受,他不想成不了仙先成某位妒夫的劍下亡魂。

  「哎呀!聽聽他說什麼話,想造反不成。」她得離遠些免得受牽連。

  李家嫂子碗一丟就匆忙離去,其他人見狀也怕惹上殺頭大罪,回圇吞棗地糟蹋好食物,兩三下一碗豆腐腦人胃,不像平日一再逗留地找話題聊天,二話不說便掉頭走開。

  圍聚的人潮在一瞬間走光,可桶底的豆腐腦並未留下多少,剛好在張果兒估計的兩碗份量。

  「跑得真快,剛才我還擔心會賣光沒我的份呢!」他肚子倒有點餓了。

  自行舀了一碗豆腐腦,他毫不客氣的加了一大堆佐料,糖水一淋香味四溢,叫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你是故意的?」為了吃一碗豆腐腦送命太不值得。

  「當然略!你瞧他們越聚越多像是來打劫,我不使出一計怎能趕得走他們一群蝗蟲。」他說得理直氣壯。

  一口白嫩滑人喉口,他當場膛大眼睛好不驚訝!細而不膩又滑口,軟如春天的雪花卻又多了一絲口感,口一合化成北方的奶酪甜了味蕾。

  不敢置信的純然享受,他明明見她用普通的黃豆去磨汁,怎會好吃成這樣,整個人都快軟成豆腐腦,恨不得三餐都食豆腐腦吃個過瘤。

  一碗很快的見底,他貪心想搜刮剩料——

  「不行,一碗是我的規矩,二十文請付現,恕不賒欠。」一根細柳冷不防的彈向他手背。

  他被打了?「你……」

  驚愕的說不出話,向來被美女追得無處可躲的玉浮塵像是跌入了一堆鳥屎,他無法相信有女人狠得下心傷他分毫——當然刁蠻的珠王公主例外,不過她已和番去了。

  「吃東西自然要給錢,你想賴債?」她沒法擺出兇惡的模樣,光是練習笑臉就耗她好幾年時間。

  哇!她還翻臉。「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乞丐」

  「呢!是,我是乞丐。」他氣弱的一惱她的誠實,沒力氣反駁。

  如滴仙的翩翩美男子也有出醜的一天,全拜這一身破爛的乞兒裝,他還能辯白馬?

  「二十文。」

  望了一眼桶裡的「殘渣」,豆腐腦的美味征服了他的胃。「反正只剩下—碗,你就當打發乞丐。」

  「不」

  張果兒舀起最後一碗豆腐腦,灑上花生粉和糖水送給一名剛來作丫環打扮的美麗女子。「婉兒姐,你家主子的豆腐腦。」

  「扼,月底去九王爺府邱收帳。」小姐算盤撥得精,她享受家付銀子。

  「換了金主?」她開玩笑的問。

  「沒辦法,我家小姐人緣好,處處有銀子好招。」上個月是恨天堡主尉天栩,這個月輪到威遠侯爺凌撥云「孝敬」。

  打了冷額的玉浮塵認出那丫環正是莫迎歡的貼身小婢,當下他不認為投奔侯爺府是件可行之事,他差點忘了揚州城是小氣財神的地盤。

  該往哪裡躲才好呢?

  細柔的嗓音呢味著,勾起他一絲興味,許久不曾當過平凡百姓,就和她攪和攪和一陣子,他很想知道為何算不出她的命。

  一個女符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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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21: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不行,我們家不收留乞丐。」

  「對呀!我們家太小了,絕對擠不下—個乞丐。」

  玉浮塵一句「我要留下」,張家吃閒飯的兩個老少立即拿鍋拿碗的衝過來,像是多他一口糧會餓死似拚命反對,有志—同的驅逐第三個吃閒飯的男人。

  乞丐的天職是沿銜乞討而不是讓人「伺養」,他們連條狗都養不起,何況是個人。

  遠遠望來不覺得高大,到了面前更覺他絕對是飯桶,肩雖薄卻寬,父子倆在他面前只能仰望,明顯地在個頭上矮人—大截。

  可是氣勢不能輸人,憑著一股人可以沒志氣卻不能不吃飯的魄力,他們挺起沒肉的胸膛,努力捍衛自己的食權,沒人想少吃一口肉,但是看在笑意盈眼的黑臉男子中,兩人的舉動非常有趣,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笑的父於,相似的五官有著一致的嫌棄。

  而他從他們眼底讀到的訊息並非鄙視他乞丐的身份,另有一層他無法理解的理由存在,近乎仇視。

  「果兒姑娘,這兩位是?」他猜是她的親人。

  「家父和舍弟。」她有說他能留下嗎?

  他好笑地幫她提木桶擱在井邊好清洗。「請原諒我眼拙,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我肖娘親……」輕呼一聲,她的兩手分別被父親和J涕扯了過去。

  「你說我們不像是什麼意思,你休想打什麼鬼主意拐走我家閨女。」氣沖沖的張老爹朝他丟鍋於。

  樹頭小弟也不甘示弱的學老爹丟去碗一隻。「人家都說我和姐姐笑起來很像,你這個乞丐會不會看人。」

  「火氣真大,我不過想留下幫忙做豆腐腦。」一手鍋子一手碗,他接得順手。

  手腕優美的轉動,行雲流水般暢意,令人看傻了眼,劫E那張黑臉太突兀,真當他是名門貴公子。

  「鬼才相信你一口胡話,分明想學我家閨女的手藝,你當我張老爹瞎了眼,看不出你一肚子壞水嗎?」沒飯吃火氣能不大嗎?

  「老人家想多了.乞丐我只是討一份差事做做,終日乞討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窩身在此看能不能避開師姐的小陰謀。

  不管是師父或是他都算過他的姻緣官,三世孤寡乃命中注定,豈能隨意更改擾亂天綱,造成後世子孫的紛亂不休,三界皆動搖。一人影響萬世實屬罪大惡極,維持童子之身有利於修行之道,他不願功虧一讚任由人擺弄。

  有因才有緣,前兩世他是和尚命,未曾娶妻地壽終正夜於寺廟中,因此此生與佛結緣,最終是走上人人趨之若騖的成仙之道,在修成正果前總有種種劫數考驗,而他為自己卜了一卦,今生6同要受的一劫便是m江廷。

  本來他已設法化開此劫,可是生性不耐寂寞的師姐硬是來湊上一腳,上月老廟偷來紅線一條,施以逆天術顛倒乾坤,化無為有。日前夜觀星象發現有異,想扭轉正規已來不及,天地一變動難再歸回原位,一動再動只會造成蒼生受難,天災不斷。

  趁夜溜出侯爺府是想離開她的勢力範圍,也許離遠些方便他想辦法校正混亂的天象,情劫他一人領受即可,何必施累另一人受苦,他不能不負心。

  此乃天意。

  「去去去,要討差事上西大街找王管事,他們府裡久不少下人,你身強體壯一定能勝任。」賣賣豆腐腦是小本生意,哪能請得起人幫忙。

  「我不支薪。」這可行了吧!堂堂九王爺身邊的軍師屈就小工,說出去沒幾人相信。

  有錢他也不給。「我們請不起你,破落門戶不留人,你還是上西大街找王管事。」

  「我就是喜歡你們的破落……果兒姑娘,有什麼不對嗎?」不知為何,他無法不分心注意她的一犁一笑。

  眉頭微微打結的張果兒浮起困窘笑意,「你到底是誰?」

  「啊!瞧我糊塗的,我姓王名浮塵,你可以喚我一聲玉哥哥。」多大的寬容,他從不允許女子和自己如此親眼。

  「不,我指的不是你的名字,你身上有股紫祥之氣。」富貴中人才有的祥瑞。

  「你看得見?」他大驚失色的一呼。

  怎麼可能,她頂多是平凡的女符師,哪有上乘功力能看出他修行多年的紫氣,她看來十七、八歲而已,要練到現天機、知地理並不容易,世上一個曲瞄啥實屬異類,過武星下凡不能一分為M,該是巧合吧?!

  「不一定,時有時無,忽明忽滅,你非普通人不難看出。」她指他露了一手接鍋接碗的絕妙武學。

  換他眉頭要深鎖了。「果兒妹子,你真是你爹的親生女兒嗎?」

  「應該是吧!我爹正氣呼呼地用牛眼瞪你。」她從沒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爹娘並不恩愛她是知道的,誰嫁了個好吃懶做的丈夫都會鬱鬱寡歡,可她不曾聽娘埋怨過一句,寧願苦了自己也不願向命運屈服。

  而爹也不能說是一位壞相公,只能說他一向豁達慣了,有得吃就吃,沒得吃餓上兩、三天也無妨,對子女的態度說得上是寵溺,絕不會他手上有塊餅就獨吞,一定會分成三份均食。

  有時還會偏心地給她一大片,讓少吃一口的弟弟哇哇大叫不公平。

  可疑幄!「老爹,果兒妹妹不是你親生的吧?」

  「別哥哥妹妹的喚得好聽,沒事給我滾遠些,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女兒你敢說是別人的種。」他氣得抓起牆角的掃帚一揮。

  喝?好大的勁頭,他存心要人命不成。「你誤會了,我只是隨口問問。」

  「你怎麼不去吃屎算了,這種話能隨便問問嗎?我打死你這個奧乞丐。」他一招亢龍有悔掃向他下盤。

  「嚇!老爹,你會武功?!」他是丐幫的……

  張老爹一見他是練家子就不耍了,故意混淆視聽地嚷嚷,「想當年我是威風凜凜、一刀無敵手的風流俠士,姑娘們一見到我的俊俏就像蜂見了蜜一般死纏不放。」

  「爹,你連後院的斧頭都拿不動,一刀無敵手是菜刀吧廣受不了他吹噓的張家小兒垮著一張臉。

  瞧爹現在的老態肯定是誇大其詞,哪有姑娘家肯倒貼一個糟老頭,除了他識認不清的苦命娘親。

  「死小子,我養你這麼大是來扯我後腿呀!晚膳沒得吃,你給我面壁思過。」嘻!省下一人飲食,他可以多吃一點。

  「不要呀!爹,我會長不大。」老奸詐,想吞掉他的那一份。

  「長不大最好,省布,免得你姐姐老要為你做新衣。」他一套衣EB$十年,哪像他新裳年年裁。

  「哇!娘呀!你為什麼死得那麼早,沒瞧見爹在凌虐親兒,我的命好苦呀!嗚……你一定要保佑爹比我早死

  「混帳東西,你敢咒你老子短命,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張老爹抄起傢伙追L子。

  一個閃一個趕,足下輕盈似暗藏著某種輕功,落下的棍棒隱含招式,逃的人或許察覺不出一招一式的傳承,可是躲不過明眼人的利眸。

  似笑非笑的精光由玉浮塵眼中射出,他對這一家人的興趣更濃厚了,他們讓他開了眼界,瞭解大智大賢者隱遁於市的生活樣貌。

  不過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說眼一家之「主」一一擁有不明身世的果兒妹妹。

  「你會讓我留下來吧!小果兒。」他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博取同情。

  「不。」

  「不?」好大的傷害呀!他心碎了。

  「你該回到你原來的尊榮,我們沒地方讓你住。」說是無情地是現實。

  他有一絲怪異的挫折,她並不迷戀他,沒端出他俊秀容貌來就騙不了女人心嗎?「我窩柴房就好。」夠委屈了吧!

  「玉……玉兄弟,你瞧見我家有柴房嗎?」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

  「叫我玉哥哥,玉兄弟多生疏,我打地鋪也成,只求一處安身之地。」多悲慘呀!連柴房都沒得窩。

  她無奈的一唱,「你有銀兩為何不住客棧,爹不歡迎外人。」

  「那他歡迎銀子嗎?」有錢能使鬼推磨,古今皆同。

  「你到底求什麼,我從來沒有弄懂人們複雜的心思。」大困難了,她始終學不會。

  「叫我一聲玉哥哥,我教你屬於人的七情六慾。」她的眼神太清澈,彷彿不存於人世間。

  心底起了一絲莫名,好像她隨時會從人間消失,回到無情無慾的太虛空間,守著遼闊無邊的寂寞凝望銀白墾河,不眠不休。

  無法理解的情緒由見她第一眼起開始沉澱,像無形的心網裡困住一道纖纖人影,他放不下她在暗夜掙扎。

  人,都有一處軟弱點,通常他不隨便釋放善意,僅有的幾位好朋友才有榮幸見到他這一面,可她空洞的心靈卻觸動他心底的柔軟,忍不住要多看她一眼。

  避女人唯恐不及的他會主動親近姑娘家?!恐怕那一票出生沒帶良心的會笑得滿地打滾,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異,怎會想讓她變得更像個人呢?

  是慈悲心作祟或是他所不知的力量在驅動?

  因此,暫時他哪兒也不去了,挖掘她潛在的神秘似乎更有趣,那雙缺乏溫暖的靈眸該閃著慧黠,而非清清冷冷像兩潭死湖。

  張果兒微露似人溫暖的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是人,豈會少了六情六欲。」她不承認自己是殘缺的,她有心。

  只是尚未釋放出來。

  「你真的瞭解如何當一個人嗎?」他為她的倔強心疼。

  一咬下唇,她的笑含著苦澀,「我都如此過了十七年,你現在問這句話太遲了。」

  呃!

  遲了總比一生盲過的好。

  排了五行八卦,推算紫微斗數,再一次的卦相不明讓一向好脾氣的浮玉塵不免發出低咒聲,心情煩躁地捏緊卜卦用的銅錢來回走動。

  為什麼算不出她的命數?凡事皆由天定論,她該有屬於自己的命盤,可他就是沒法子算出陰時陰日出生的她命運走向,到底是四哩出了錯?

  不甘心失敗的他再一次試著以陰陽術數來化開迷霧,但仍是無法除去那一層層遮蓋的薄霧。

  是他功力不足嗎?還是學有未逮?

  推開窗望著天邊一輪明月,又是一日的替換,他以一桌好酒好菜順利地留在張家,一百兩銀票換來一張不甚舒適的床,樹頭小弟改去和老爹擠一張床。

  四周寂靜無聲,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清晰可聞,讓他的歎息聲顯得沉重不已。

  他想像不出她有著枯竭了十七年的心房是怎麼度日的,別人進不去;她也出不了,笑瞼佯歡地裝作一切無事,以為旁人看不出她的落寞。

  沒有正常人的情感生活像是未加鹽的料理,五味全失的食同嚼蠟,她怎受得了?

  或許正如她所言,過了十七年早該習慣了,清淡如水也沒什麼不好。

  可是他偏是不舒服,心口壓著重物似的喘不過氣來,鬱鬱悶悶想大口吸氣,趕走不請自來的氣悶。

  唉!他快要不瞭解留下來的動機是為了她還是為自己,那張勉強微笑的嬌容老是在他眼前打轉,令他難以專心地坐立不安,想要狂吼地叫她不要再笑了。

  笑的背後是哭泣,而她怕是連哭也不會,反問一句哭是什麼?

  咦,三更半夜她要到哪去?

  身隨意行,當他回過神,人已在她左右,月光照出他天人般絕艷面容,宛如一朵白縣在夜裡綻放,要人為之屏息。

  「怎麼,不認識我了?果兒妹妹。」看得出她的表情並非驚艷而是納悶。

  平冷的瞳眸中儘是不解,對平空而現的「人」有著性別上的模糊,眨了眨兩扇羽睫不
  作任何表示,直到他開了口才有動作——

  繼續前進。

  「太無情了吧!果兒妹妹,好歹打聲招呼別讓我尷尬。」玉浮塵不平的扯扯她的髮辮。

  一吃痛,她回過頭來扯扯臉皮,「玉大哥來賞月嗎?」

  「你圓笑比哭難看,以後別再勉強自己反應情緒,我看了,乙好痛。」他做了個捧心的手勢企圖逗笑她。

  「簡陋的木板床怕是怠慢了你,夜已深該是人睡時分。」不冷不熱,她維持溫溫的疏離態度。

  「你不覺得我變了嗎?」他刻意展現令姑娘們癡迷的溫儒笑臉。

  提著燈籠,她只注意腳下的斜坡。「月牙白的衣衫很適合你的仙風道骨。」

  言盡於此,多餘的讚美不如涼爽清風。

  「仙風道骨……」就這樣,不肯多看他一眼?

  遭漠視的感覺像是十歲那年父母先後辭世,留下他一人孤零零地面對陌生的環境,跟隨雲遊的師父走遍三川五嶽,老是被當成姑娘調戲一般。

  以前他總希望自己長相平庸些,至少傾向於陽剛化的一面,不要太過陰美叫人錯認,致使男人、女人都為他傾心。

  說實在話,若非藉著夜色掩護,否則他不願回復本來面貌,甘於黑臉示人。

  行走江湖多年,他大部份的時間寧可待在侯爺府足不出戶.拜出色容貌所賜,若他一人外出必惹來無謂的「橫禍」,尾隨而來的艷福叫他大呼吃不消,幾乎想自殘毀容好避開上天的作弄。

  玄漠的冷峻以及九王爺的狂肆是他最好的盾牌,只要有兩人同行他就有安靜的一刻,眾人皆畏懼他倆冷驚的目光,,乙有所動卻不敢越雷池一步。

  是他生性淡泊又隨和的緣故,每每板起臉斥喝愛慕者不得造次時,他們反而更加放肆的貼靠過來,絲毫不把他的怒顏看在眼裡,只因他美得不具說服力,所以沒人會把他的話當真,以為是欲拒還迎的場面話。

  活了二十五年,美麗臉孔帶給他無數災難,沒想到這會有人能忽視他到視若無睹的地步,他不知道該哭還是笑,她總有基本的審美觀吧!

  可瞧瞧她態度多傷人,看也不看的朝東邊林子走去,神色自若地不生半絲訝異。

  看來他的臉也有不討喜的一刻,引不起人家的興趣。

  「果兒妹妹,夜路不好走呀!你有什麼重要事需要摸黑進行?」倒著走好看清她的面部表情,玉浮塵執意要喚醒她的七情六慾。

  「水。」

  水?「院子裡不是有口井,你還要四處找水?」

  水不都一樣,今年並非荒早年,用不著囤積水以備不時之需。

  「院子裡的是陽水,我要的是陰水,兩相調合才能做出口味獨特的豆腐腦。」水質好壞影響豆腐腦的鮮嫩度與口感。

  「誰教你用陰陽水做豆腐腦,不會覺得很奇怪嗎?」陰陽水一向是用於作法和祛邪,而她竟混入豆汁用。

  相當出人意外的作法,他怎麼也想不到美味豆腐腦的訣竅是陰陽水,難怪風味世間少有。

  「自然而然就會了,沒什麼好稀奇。」水甘質純,不拿來一用十分可惜。

  自從學會畫符技巧,很多事不需細想自然在心浮現,彷彿她本就知曉,做起來得心應手毫不費力。

  她從不去問自己的與眾不同從何而來,因為沒有人可以回答,久而久之她也處之泰然,反正並非壞事,有時還能用來幫助別人。

  就像花落,桃生;秋盡,冬來.天經地義的日常瑣事,沒人會去問為什麼。

  「錯了,光是分辨陽水、陰水便是一門學問,沒學過的人是體會不出兩者的精妙。」他花了一年光景才搞懂陰水、陽水的不同。

  停下腳步,張果兒再度露出困惑神情。「很難嗎?一聞水的味道不就清楚了。」

  他大大的喘了一口氣,「要是人人都聞得出陰陽水的味道,豈不個個都是陰陽師?」

  「我不是。」她只會賣豆腐腦和畫消災解厄的符紙。

  「我知道,但是你有成為陰陽師的能力,可惜少了名師指點。」能御五鬼即是陰陽師。

  符師與陰陽師並無太大差別,前者以符紙消解災厄,祈求平安,能號召鬼神為己所用,其力量上達天聽,下通地府。

  而陰陽家是古九流之一,以術數占卜吉凶,掌天文、知地理,通曉四季氣候的變化,並能預測一朝的運勢及龍脈所在,其影內直達萬萬世之後。

  一是為個人安危著想,一是為萬民思安定太平,因此人們視符師為不入流的行業,奉陰陽師是至高無上的聖師,甚至立傳傳揚,歌頌其豐功偉業。

  「我不想當什麼陰陽師,只求一定溫飽,國泰民安。」撥開重重籐蔓,她往最陰涼的榕樹下走去。

  是井又非井,一口非人工鑿砌的天然流泉由石縫中滲出,不知深幾丈的泉口大約十寸寬,人若不慎踩空不致沉溺,頂多卡在泉口動彈不得。

  四周雜草叢生,但是泉口處只生青苔和毛度,或有顏類數株附生青苔上,一條石鋪的d潞直通水源處。

  極陰之處才產極陰之水,像張家院子那口井面向東方,每日清晨迎接第一道曙光,吸收陽之氣才能匯聚正氣,融人井水之中便成陽水。

  他輕笑地搖搖頭,「你的心真小,不求覓得好姻緣嗎?」

  「命犯孤寡,今生無緣。」籤文上說得明明白白,她不強求。

  「什麼,你也命犯孤寡?」他驚訝地抓起她的手一視,細細的紋路在搖晃火光下顯得不明。

  「也?」手碰觸時,一股莫名的熱由他指間傳進她手裡,,臉以乎也跟著一熱。

  有絲異樣的溫度暖了她偏冷體質,她依然不能理解這是什麼感覺,只是……熱熱的……

  「你有姻緣線,可是……」很奇怪,像是硃筆新描上去的紋路,不甚清晰。

  「是嗎?」不知名的情緒叫她漠然抽回手。「娘問遍了揚州城內外的廟宇.神明的回應千篇一律說我是孤寡命,我想你看錯了。」

  「不會錯,雖然是很淡的一條細紋,但我肯定是姻緣線。」而且近日會遭遇她的命定之人。

  一想到此,他心口不由得一問。

  張果兒幽幽一歎,「前些日子不小心滑了一跤割傷了手心,你錯看了。」

  「天意,是天意呀!」他低呼地踩上青苔,腳一滑差點往後栽。

  幸好他身手靈活,後腰一挺化險為夷,沒聽見他低哺的如柳佳人步伐輕盈,行到泉水前頗有顧慮地回頭一看,似在為難著什麼。

  「怎麼了,你不是要提水,木桶呢?」

  「我……順,你能不能迴避一下?」她不想被視同妖女出世。

  若有所思的玉浮塵豁然一悟,「別當我是外人,咱們初識的那一夜我就見過你用符令御五鬼。」

  「你……看到了?」她的眼中閃過一抹慌亂,隨即消失無蹤。

  顯然她並非完全無情無慾,只是壓抑太深。「果兒妹妹難道認為我是愛生口舌之輩?」

  「不,我是……是我多慮了。」若他能識五鬼豈是普通人,防他只是叫人貽笑大方。

  「是不是曾有人對你的符術起了不好的回應?」他見過她為人治病風時的坦然,不像此刻微露惶懼之色。

  「該說百姓為無知而驚慌,只相信眼中所見。」她回憶起那段小波折。

  兩年前她如同往常御五鬼以冥火指路取水,不料有個逃家 撞見綠光熒熒,嚇得連滾帶爬地白著一張臉回家.之後吃語不斷的發著高燒陷入昏迷。

  大夫們束手無策,眼見他燒退了又燒,反反覆覆數日始終不見好轉.只好要父母準備後事等他斷氣。

  「後來他們來求助於我,一張退燒符和失憶符才挽回他的生命,此後我盡量不使出御五鬼的符令,盡可能地親力而為,不假手於五鬼符。」所以她提了燈籠來,免得他人誤以為是鬼火肆虐。

  原來如此。「你不會打算以符令取水吧?」

  他一副興致勃勃的等著看她施展,扶著一旁的榕樹幹以防太興奮而滑倒。

  「你想看?」他讓她說糊了,天底下不懼鬼神的能有幾人。

  「人生一大盛事,錯過未免可惜。」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伽…••唉!你最好別嚇暈了,五鬼可能搬不動你。」幸好她袖中還有一張五鬼符。

  白衣一甩,他氣定神閒地倚著樹。『』玉哥哥我的膽子向來大如天,果兒妹妹不用掛懷我。」

  月正清明,一陣冷風襲來,使得泉水更泛寒意,陰氣森森地令人頸背發涼,遠處的夜果在林子深處中拍翅而過,添了幾許詭魁,張果兒先潑些泉水淨淨手,以素面手絹拭乾,左手從懷中取出一張黃符,右手在符紙劃下勒令,口中唸唸有詞。

  倏地,人由符紙下方開始燃燒。

  然後她揚開一隻紙畫的水袋,食指與中指併攏朝泉水一指,湧湧不絕的噴泉像是有生命似地匯成一道水柱流入紙水袋中。

  過了一會兒,她做了個收和止的指令,泉水回復適才的平靜不見揚高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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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歎為觀止呀!你是怎麼辦到的,為何一張薄薄的紙能吸水百斗?」太不可思議了。

  師父真該教他符咒之術,瞧它多便利,小小黃紙載水無數卻輕如鴻羽,收納簡易不費心,袖裡—兜用不著大桶小桶地累個半死。

  觀陰陽只為蒼生謀福利卻不能利己,他有些後悔未識符咒之好用,若在兩軍對陣時驅動符令搬運敵方糧草,神不知鬼不覺便能大獲全勝,不傷一兵一事。

  甚至日常的瑣事也可靠符令完成,不需要他使喚下人,符紙一燒即能做到盡善盡美的地步。

  每回府裡的丫模要來打掃他住的杏花院時,他必須先行閒避以防丫換迷戀他的長相而分心,反而弄得一室水漬。

  若有符令可使用,他何需防範僕從奴婢的癡迷,一人也可過得輕鬆快活,獨自享受無人打擾的清幽。

  「這是聚水符,相當十個水缸的水量,符令複雜不好畫。」通常她畫一張聚水符得耗去兩、三個時辰。

  簡單的符一個時辰能畫上十來張,而聚水符則需聚精會神的細細描繪,稍為差錯就前功盡棄,畫錯的符令必須與壽金一同火化不得隨意拋棄,否則會觸怒神明。

  他異想天開的道:「五鬼搬金術可生財,你何不畫張符試試?」

  改善家計。

  「逆行倒施不可為,符令不能拿來為非作歹,營己之私。」銀子夠用就好,她不生非份之想。

  「今日你以符令運水同是營私,有了金山銀山你就不用辛苦的晨起賣豆腐腦。」他想起了那位在自家莊院埋銀子的女財神。

  地底下全是數不完的銀子。

  「賣豆腐腦不好嗎?以符令運水之事我向玄女娘娘請示過,得到允許才敢私用。」五鬼令亦是如此,獲地藏王菩薩的首肯。

  每一種符令都各有不同的種抵掌管,若是為善倒是無妨,不濫用神佛是不會降罪。

  若是拿來為惡必招鬼怪纏身.絕己後代,不得善終,書冊上的第一頁明白召告著,她始終謹記在心,遵行不妄為。

  「你還能與神明溝通?」道士的那一招她也學會了,看來她要招妖降魔亦是易如反掌。

  張果兒折返原路而回,面如湯湖中的觀音。「信之則有靈。」

  「收不收徒呢?」天地間皆有靈,端看善惡之分。

  「符令人人得以畫之不需傳授,只要誠心必可得。」她不認為自己有資格為人師。

  悟性人皆有之,在於高低。

  「可是我十指遲頓握不住毫筆,怕是畫上十輩子也難出師。」他自怨自艾地瞧瞧自個兒的蔥白十指。

  字寫得漂亮不一定能畫好一張符,符令千百種張張怪奇,能記得住一半實屬萬幸,他不敢妄想有她的好記性,硃砂一沾畫得流暢順手。

  「事在人為,你有一雙好手。」不像她 薄繭地難以比較。

  不過她也不羨慕他的十指圓潤精豐;各人有各人的命,際遇不同當知惜福。

  玉浮塵突地抬起她的手抹上香膏。「人人都該有雙好手,你亦不例外。」

  子時已過成五時.萬籟皆靜獨剩人影兩道重疊著,樹影扶疏,一男一女的倒影親密不分,看似月下偷情的人兒。

  實際上除了兩手交握,兩人都嚴守?w,看不出互有情像滋生。

  「別暴殄天物,用在我身上是浪費了。」今時抹了,一早還不是要做粗活。

  清清爽爽的在蘭香味,可見是好人家的昂貴膏藥,她怎好接受他的好意。

  手一縮置於背後,她不想平白受人家恩惠,疾步地走在前頭離開陰沉的林子,循著小路往自家的後門走去,再兩個時辰她得磨豆子做好豆腐腦,實在耽擱不得。

  「走慢點,果兒妹妹,小心坑洞……」他的警告來得遲了些。

  走了不下百回,她還能在自家踩了坑洞才稱奇……』『啊——」才想著腳下就一陣踉蹌。

  以為會跌個狗吃屎.一陣急風似的白影忽飄而至,檀香氣味的軟牆先一步攬住她成了墊底,「哎呀」一聲碰上了』•」「」」

  他的唇。

  真該說聲糟了個糕,兩個命犯孤寡的姻緣陌路人竟然四唇相貼,同樣的膛大眼不知如何是好,互相對視的忘了移開身子。

  許久之後,一抹處女幽香游離在他歷間,他暗自呻吟的吞吞口水,結果竟讓蠕動的唇瓣更加貼實了和豆腐腦一般香甜的櫻唇。

  似野火燎原不可收拾,從未與女子有過親密的經驗,一時的美好讓他把持不住,摟著佳人腰,他渴望的吸吮不休。

  月下不獨眠,花好人成雙,但怨東風薄。

  冷夜寒意凝聚了霧氣成露,由梧桐葉滴落,猛然一回種的玉浮塵瞪大了詫異不已的美眸,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

  他.犯了色戒。

  而且他竟然不覺得心虛,反而有意猶未盡的感覺,像是她口中藏了上等好蜜等人品嚐,而他將是唯一享此甜味的主人。

  緩緩的推開她坐直,雙手仍像有自我意識地擁著她讓她倚在自個肩頭,不讓地上白霜濕了她衣衫。

  「我……我輕薄了你,你沒受傷吧?」瞧她星眸迷亂,他差點又想起色心。

  如乘雲繞了天際一困,她輕吁一口氣。「我沒什麼感覺,但…,,

  思緒很亂。

  「什麼叫沒感覺,你心口不會撲通撲通跳,臉紅燥熱?」一股氣汕然而生,她居然說沒感覺?!

  任他愧疚得要命,因為立志要修行的他即將辜負她,怎料她的回答像是毒蛇的牙,狠狠地倒咬了他一口。

  瞧她細嫩的唇瓣都破了些皮,再沒感覺也會癇吧?他用無禮的行徑侵犯了她耶!

  到底是他的錯,但至少她不要表示出無動於衷的表情,害羞也好,惱怒也罷,就算摑他幾巴掌他也絕不還手,可是她一臉的不解叫人扼腕。

  她知不知道她才是受欺負的一方,而他做了小人才為的下流事。

  「你在生氣,為什麼呢?」撫撫唇,她的眼神仍是如先前般的純淨。

  剛才她的心頭好像有著什麼要爆開,在來不及思索的情況下他已推開她,讓她有些失望,只感覺到嘴唇腫腫的。

  「你還敢問為什麼?」他沉下氣,盡量表現出溫和氣度。「而且我沒有生氣。」

  「不,你在生我的氣,我做錯事了嗎?」或許她不該壓著他。

  無奈的挫敗取代了他的理智,他是在生氣。「絕不是針對你,是我個人行為的偏差。」

  能怪她不解人事嗎?她本來就缺少人的七情六慾。

  可是他無法不氣,自認為定力無懈可擊卻遭她輕易擊潰,失控的神智幾乎著迷於她的香唇,若非一滴夜露喚醒了理智,他可能會在野地裡奪了她清白之身,氣她也氣自己,不該任由兩人有了交集,他起了眷戀之心,但她並無同感,只是困惑。

  「我也不懂自己在氣什麼,你就當我是傻子好了。」他自嘲地發出低低笑聲。

  這下可絕了,他該怎麼跳脫這張無形的網,請她仲出援手嗎?

  他的笑聲很好聽,胸口會震動。「我們還要坐多久,聚水符有時限。」

  好舒服,他擁有她努力不來的開懷笑聲。

  「果兒妹妹,你讓我有枉為男人身的痛恨,你不能同情我剛受了傷嗎?」傷得好重呀!他的自負。

  「你受傷了,要不要找大夫?」她的聲音不慌不忙,同情為何物她陌生得很。

  不過她有一點點緊張,怕聚水符失去了效用,淋了她一身濕。

  「大夫治不好我的傷,如果你一直坐在我身上。」她會先失身。

  或許說兩人同時破了身,他的修行之路也不用再費,乙了。

  「腥!」藉著他手臂的支撐,她借力使力的起身,「我沒壓傷你吧?」

  輕如飛燕的一躍,他拍拍沾污的下擺。「一顆小果子的力道能耐我何,你未免小看了我。」

  「虎行於林,鷂縱於天,你打算屈就多久,你的家人不擔心嗎?」她無心的問道。

  怕成了習慣,有朝一日離不開,像她的爹親和小弟成了她的支柱。

  「我是孤兒。」他心裡想她是不是有不耐煩,兩眼炯炯的盯著她瞧。

  「朋友呢?」

  「全死光了。」不提也罷,提了傷神,全是些忘恩負義的妻奴。

  寒翊呢是當兔兒娘子如珍寶的捧在手心上,怕她寒來怕她餓,根本不把朋友放在眼裡,哪邊涼快哪邊待,別來礙眼就好。

  玄漠那根木頭是縱妻行惡,整日由著曲瞄瞄胡作非為、拋媚送波,迷得府裡的老少暈頭轉向,不知初一或十五地胡亂掛綵燈。

  說起他的爺兒更是寵妻成腐,絕對是個中好手,對王妃百依百順不曾重話一句,她要回揚州和姐妹淘混在一起 二話,堂堂的九王爺不待在自己的府邪,一年四季大半的時間都待在歸雲山莊,陪愛妃荼毒揚州百姓——用她的眼淚。

  所以說有朋友等於沒朋友,孤家寡人的他最可憐,如今在玉貓兒的淫威下被迫離開他視同「家」的侯爺府,豈不悲哉。

  「請節哀順變。」難怪他會流離顛沛,原來他是一個不幸之人。

  節刺階…•變?他差點大笑三聲。「我是同你鬧著玩,我的朋友還活著。」

  「嘎?!」這麼說她被耍了?怎麼心口澀澀的,她並未吃澀果子。

  「你認真了呀!湖一般清明的嬌容藏不住心事。」她似乎…•有點感覺了。

  可是他卻有些不甘心,「死人」才引得起她一絲絲情緒反應,而他難以忘懷的口沫之親對她而言是不重要的事,叫人欣吁吁!

  「你不該騙我,朋友是值得珍惜的寶物。」眉宇間染上孤寂,她的朋友並不多。

  「我不認為……」他頓了一下李起她的手,「我就是你的朋友,你會珍惜嗎?」

  望著他手中自己的小手。她微微處起眉頭,「朋友不會碰我的唇吧!」

  有些怪,但不排斥,他的味道很好聞,像老勞地藏的陳年好酒,叫人一喝就頭昏腦脹。

  「澳?天呀!你別再提醒我這件事。」害他好想彎下身一掬甜蜜。

  他會死得非常狼狽。

  「很難受嗎?我不覺得不好……」啊!他怎麼忽然靠得這久近,品息呼到她的臉上來。

  「你希望我碰你嗎?」理智在心里拉鋸著,既要她搖頭又渴望一親芳澤。

  他真會扯裂自己,只要她一句話。

  張果兒看不清他眼中的掙扎,伸手撫順他的發。「玉大哥,你該回房安歇了。」

  「你……你會讓人得內傷。」高吊的心倏然沉到冰冷湖底。

  她可真會挑話殺風景,他該額首稱慶她的不解風情,挽救了他高貴的人格不致淪為野獸,偏偏嘴角的抽動是想咬牙切齒,扯發狂笑。

  以往是姑娘們苦苦地求他一顧,梨花帶淚地怨他少肝少肺沒有心,而今他是識得了那滋味。

  美石一顆卻無靈豈不叫人痛心疾首,砸了他滿頭包呼不得苦,一切是自尋而來。

  她還是不撒他的語意,悠然地一歎,「看來我們不適合當朋友。」

  「誰說的,你需要找回七情六慾。」他反駁地大喝一聲。

  「是嗎?」她的眼神依舊是清淡如水。

  她不需要他。

  一進屋,掌鳳忽地迎面而來,在黑暗中顯得特別凌厲,似要奪他的命招招不留情。

  順著掌風迴避,不明白對方的用意他不會驟下殺手,玉浮塵以一柄綠竹扇應敵,只守不攻的招招讓步,直到退無可退才使出回龍刀法,以扇骨為刀身。

  兩人往來不下數十招,在對招中他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翻身取出火招子點亮一盞煤油燈。

  當下他有點哭笑不得的見著如他所料的那張臉,他沒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惡行吧!一出手就要他命歸陰,敢情是謀財害命不成。

  「張老爹,你若嫌我孝敬的銀兩不夠你打壺酒喝大可明言,用不著躲在暗處偷襲。」害他以為是哪來的敵人要奪魂。

  「少說廢話,今兒夜裡老子不揍你一頓誓不甘休。」他掄起拳頭往前一擊。

  該不該避呢?

  一咬牙,玉浮塵動也不動地接下一拳,五臟六腑像是火燒過似灼痛,腥膻味含在口中硬是往腹裡咽,強裝無羔。

  「老爹,你拳頭痛不痛?」要是他命喪張家父女手中一點都不奇怪,他們都有令人致命的本事。

  「你幹嘛不閃不避,死了別想我們張家為你買口糧。」草蓆一捆就算厚葬。

  因為他的不還手硬接下一掌,收了攻勢可心中仍有氣的張老爹冒著火走來走去,眼裡滿是想宰了他的凶光。

  「前輩要教訓晚輩怎麼能躲,一定是我做了不順老人家意的事,晚輩甘心領罰。」有錯沒錯,先認錯準沒錯,無理取鬧是老家的通病。

  看了他謙卑的模樣張老爹更火。「你剛剛對我家團女做了什麼事還記得吧!」

  他心頭一虛,「前輩指的是?」

  「你摸了她的手!你居然狗吃包子地敢摸她,我非打死你不可。」他低聲地叫囂,怕吵u人睡的女兒。

  「是狗吃豹子膽吧!」玉浮塵忍笑的糾正,見老人家想搞他又隱忍著不發的模樣具有趣。

  「我說包子就是包子.你難道不曉得乞丐都以包子為餌才有狗肉吃嗎?」死到臨頭還談笑自若。

  他是丐幫中人?「晚輩才疏學淺.蒙你金日開示。」

  好在,老人家並未看見兩人相吻的一幕,他不只摸了他閨女的手,還唐突了她,否則他大概是命不保了。

  「你在嘲笑我是個粗人是吧!看了你那張瞼我會吐三天。」男人太俊俏是禍非搞。

  走遍大江南北,他看人絕不出錯,男生女相是異象,天不容他。

  笑意凝結的玉浮塵表情有幾分僵直,「晚輩的長相是打娘胎帶來,請老人家多包涵。」

  不會吧!弓似為傲的天人姿容再度遭人嫌棄,他和果兒果真是一家人,不懂得欣賞眾人巴不得和他一換的皮相,他是該考慮毀容了。

  「少給我耍嘴皮子,離我家因女遠一些,不然我剝了你的皮。」熬湯吃應該不錯。

  難呀!「老爹,多遠才叫遠?」

  「嗯哼,一丈之外。」皮最好繃緊些,他會隨時盯緊他小賤手的去處。

  玉浮塵好笑的想著,文字出了一不就像夫。「果兒妹妹辛勞地賣豆腐腦孝順老爹,你忍心她一人操勞到面色蒼白。」

  「不許叫她果兒妹妹,你只能喚她張姑娘。我家閨女已賣豆腐腦多年,她身體好得很。」現在想想,這丫頭是有一些辛苦。

  可他不會當老爹的面承認。

  「叫張姑娘太生疏了,有人分擔她的重擔不好嗎?」

  沒見過有哪家的父子像他們一般不負責任,蹺著腳坐享其成,從沒想去幫幫果兒,絕大部份的時間是游手好閒。

  養家活日是做人家爹的份內之事,而張老爹他除了吃飯跑得比人家快以外不見建樹,活像是來享福的太爺。

  張家看來雖不致家徒四壁,但是也不比尋常人家好過到哪裡去,光靠賣豆腐腦營生是一種負擔,若不是果幾位畫符貼補家用,恐怕這一家子得三餐喝米湯度日。

  但話又說回來,他們似乎貧窮得也很自得其樂,吃得飽就是一天快樂的泉源,每天嘻嘻哈哈地不理世事。

  他在他們身上看到四個字——

  知足常樂。

  「你在跟我討價還價嗎?沒剁了你雙手就該抱著佛祖痛哭失聲。」冷哼一聲,張老爹的精爍老眼一厲。

  「前輩,你把一身好身手用錯地方了,晚輩絕無非份之想。」他是如此說服自己。

  「別在我面前睜眼說瞎話,你當我真老了好唬弄呀!」他威脅要拎起他月牙白的衣襟。

  上好的絲緞呢!肯定值不少銀子。

  閃神了一下,張老爹繼續張大一雙小小的魚眼瞪他,司馬昭之心誰看不出來,這傢伙分明是垂涎他家閨女的姿色,不懷好意的賴著不走。

  不然以他現在的裝束非富即貴,何必窩在苦兮兮的小老百姓家中,天沒亮就必須起床幫忙賣豆腐腦還不用給月俸,甚至倒貼一百兩。

  小小的豆腐腦攤子不值幾文錢,真正貴重的是他家的小閨女,巧手能織半片天,一張符猶勝千金郎,呼神喚鬼樣樣精。

  可惜少根筋,不識人心險惡,他不在一旁多防著怎麼成。丟了清白他將來哪有臉下去見她固執的娘。

  「前輩••」

  「少背呀背的亂叫,人都被你叫背了,反正你記著我家閨女不嫁人,你少打她主意。」越看他的艷容越生氣,好端端地長那麼美幹啥。

  糟蹋了一張好臉。

  「為什麼不嫁人?」玉浮塵看似不經意地問出口,其實心頭是有幾分明白。

  她說過籤文寫著命犯孤寡,今生休想。

  不過事在人為,她的姻緣線因傷浮現.此乃天意,半點不由人。

  只是,誰是她的有繞人呢?

  刊、子,你管太多了吧!信不信我用掃帚打得你滿地爬。」他抄起椅子氣勢洶洶。

  玉浮塵刷地打開折扇一扇。「老爹,你想吵醒果兒妹妹不成,她待會得起來磨豆子。」

  是人就有弱點,他懂得利用罷了。

  「你……」張老爹氣得臉皮直泛紫光。「不許叫她果兒妹妹,你聽不懂人話嗎?」

  「老人家別常惱火,對身子骨不好。」他笑笑地倒了杯茶討饒。

  所謂出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他絕艷驚世,再凶狠的歹徒都忍不住被 感,張老爹舉起手也是深不下去,懊惱地搶過杯子咕哈地一口扈下。

  閨女已經美得是人間絕色,偏偏跑來個滴塵仙人與之媲美,豈不是要醜人無地自容。

  「姓王的,總之你給我聽清楚,不准對我家國女出手,知道嗎?」唉!老了,動了兩、三三下筋骨刺n團進背痛。平日太LINt樹頭了,明日改進。

  「有 事不由己,我不敢打包稟。」他不給予正面回答。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該來的總擋不住,不該來的還是無力阻止,他只能說順天意、行天命,聽其發落。

  此刻他的心比張老爹還不安,他曉得那一吻牽動了情思,要他不動上響其難,明擺著的情關他是非跳不可,劫數應天而生。

  她就是他修行之路的最後一個一佞劫。跳得過是命,跳不過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平凡夫妻萬事足……咦?他的意 搖了。

  唉!他也有思凡的一天,真是令人,意外。

  「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嫌臉蛋太乾淨是不是?」壓不下去的火氣再度爆發。

  以扇骨搔搔耳,他笑得有點澀。「小聲點,老爹我聽見果兒妹……果兒姑娘在翻身。」

  「臭小子,別以為我老頭子怕了你,這筆帳咱們先記下。」慢慢討,他有的是時間。「不送了,老爹。」終於可以喘口氣歇息了。

  張老爹卻一躍上桌地咧嘴冷笑。「我有說要走了嗎?這是我家,我高興待多久就待多久。」老人家的性子一使,八匹馬也拖不動。

  灑脫不羈的絕色男子含笑一瞅,收起扇子往外走。「既然老爹喜歡令郎的房間,我去和小果兒擠一晚。」

  「你敢——」他幾 攀上人家的背低吼著。

  「這要間問果兒妹妹,為何老爹收了我一百兩銀子,我還得不到一張床休息?」惡人自有惡法治。

  雖然他自詡是正人君子,要玩城府他也是不輸人,耍耍詭計能得逞他何需謙讓。

  他是開明達理的人,絕不會放著現成的好處不去用,老爹苦心隱埋的身份是不想被揭穿.不然他何必裝瘋賣傻地當個閒人,以其身手來看必是武林中高人。

  柬人錢財就無法理直氣壯。「算你狠,我把這張破床留給你別想去煩我家閨女。」

  「老爹客氣我就好商量,明兒個打壺白於向你賠罪。」他的態度明擺著送客。

  「最好是多只燒雞和三斤滷牛肉。」酒肉是知己,千杯不嫌少。

  「沒問題,你老等著享受。」多好收買。他暗笑著。殊不知得意容易大意。

  張老爹走到房門口,忽而朝他冷戾的一笑,「我還是看你個順眼。」一說完,他快如閃電的來到他身前揍了他一掌,正中美目瑰兮的左眼,隨即張狂的揚長而去。

  「吻要命,這下我真的見不得人了。」苦笑著,玉浮塵不敢用力去揉散一團淤青。頭一低,他瞧見自己的右手出現不尋常的細紋,眼睛一瞇連忙看個仔細——

  嘉然,他低笑出聲。好個曲咽喉,你連我都不放過,非要我破了戒不可,真服了你的膽大妄為,這種事也敢逆天。

  她是怎麼辦到的?

  手上姻緣線正在嘲笑他的百慮一失,孤寡之人亦有良緣。

  幸或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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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22: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怎麼過了好些天還黑著一張臉見不得人呢?該不會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缺德事怕人圍殺吧!」

  聽聽,多幸災樂禍的聲音,連聽了幾天玉浮塵耳朵都快長繭了,人老了口才也跟著變得翻不出新花樣,老是嘲笑他那一張不得不遮醜的臉不煩嗎?

  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是值得尊重,可是有些為老不尊的壞心肝老頭實在令人咬著牙根恨。

  不提趁夜使陰招揍黑他迷人眼那件事,光是正大光明找碴的次數就不勝枚舉,簡直將他這個風流俠士當奴僕使喚,一天到晚只聽見老人的吃喝不停。

  陽胃風流可不是到處留情傷女人心,而是氣度風流,飲泱胸懷,絕不與小人一般見識。

  只是人的容忍有限,一下子叫他去清茅坑,一下子要他拿廁紙,這會兒上屋頂補小小的破瓦,那會兒喊他沒柴燒,先劈個三、五百斤再說。

  張家說大不小,三合院式的小房子甚至沒他住的杏花院一半大,可怎知一發落起事來是沒完沒了,庭院的士沒踩爛了倒是稀奇。

  懂得再理張老爹的玉浮塵飛上枝幹一坐,濃密的枝葉正好遮蔽他一人,由上往下望是人影兩、三道,似乎挺忙的。

  偷得浮生半日閒,他悠哉地數著天上白雲,耳邊是不耐煩的叫喚聲,先瞇一下養養神也好,省得做牛做馬還遭人嫌。

  才剛打了個噸,棲身的樹幹忽然搖得厲害.一個不穩身落地,一雙開了口的破鞋就在他眼前。

  「老爹,你酒蟲又犯了不成。」唉!瞧他橫眉豎眼的,八成沒好事。

  「混小子,你以為躲在樹上我就找不著人嗎?儘管作你的春秋大夢。」胸一挺,張老爹哈哈大笑三聲。

  他無奈地歎口氣。「你是屎拉不出來要我買十斤巴豆,還是魚刺便了喉得磨把刀切喉取刺?」

  「這麼惡毒的話你也說得出口,想害死我老頭子好佔我家閨女的便宜是吧!」才不會如他願,他至少活到一百

  「老爹別三兩糖硬要加一碗醋,你家閨女養大了難道不許人?」酸酸甜甜留著胸梅子。

  「飯少吃事多做,反正沒你的份。」他絕不會把閨女嫁給一個「女人」。

  「為什麼不能是我?老爹的偏見可是會害了果兒妹妹。」他做的事還不夠多嗎?

  灑掃庭院,清理門戶,灶裡燒水抓耗子,拉拉雜雜的瑣事不全由他包辦了。

  張老爹的嘴巴一歪,手往後腰擦。「不男不女一臉下流相,誰家的閨女跟了你都是一生淚,哭瞎了雙眼沒人探問。」

  「老爹,口德二字你大概沒聽過,要不要晚輩為你刺在臉上,晨夕照鏡好反省。」軟柿子都會被他氣硬。

  又拿他的皮相作文章,說過多少次長相是拜爹娘所賜,並非刻意生得如此美麗,他要不痛快大可去地府找他爹娘理論,與他無關。

  「哼!你的功夫是不錯,但是想找老頭子麻煩還差得遠。屋子後頭的衣服去洗一洗,趁著太陽正大好晾乾。」

  洗衣服?他真當他是婦人呀!「老人家多少要活絡活絡筋骨,不做事光會使喚人老得快。」

  「少頂嘴,快去做好現門前的溝渠也該通一通了,免得老是塞住了水路。」

  「我……」眼角瞄到一道倩影。

  張老爹不等他說完,笑瞇瞇地兀自走近似要出門的女兒,「丫頭,要上銜呀!」

  「嗯,爹有事嗎?」張果兒瞧了瞧在爹背後做出疲累動作的「雜工」。

  「沒事、沒事,你要去買什麼,我叫樹頭去幫你提。」美人上街總是不安全。

  「不用了,符紙剛用完,我上東街兜一圈就回來,讓樹頭專心的修學問。」對親人,她的態度少了一分距離,感覺親近了許多。

  「你要到東街?!」嗓門頗大,張老爹的表情是不贊同,「王婆哪兒沒符紙了嗎?」

  「王婆婆的孫女生小娃娃,她下鄉去探視小曾孫。」這是件喜事,怎麼爹反而皺起眉頭?

  「幾時回來?」早不去晚不去,偏挑他閨女出門的當頭,真是太不會做人了。

  一臉迷惑的張果兒有絲不解。「大概待個十大、半個月吧!爹怎麼忽然關心起王婆婆?」

  「我……嘔,這個…••」他才不管那死老太婆的死活,他擔心的是她。

  趙家的敗家子為人卑鄙又好色,見著了稍有姿色的姑娘,不是強擄為妾就是污了人家清白再拋棄,見一個愛一個的風流性和他連娶了二十七個小妾的知府爹同一德行,不知既蹦了多少好人家的閨女。

  三個月前這趙金鼎聽跑堂的夥計說,他家的閨女是如何的美如水蓮,隔日一大清早帶了一准手下來看個分明。

  這一瞧可不得了,馬上就差媒人上門來說親,聘金、禮金一併送上,還撂下話七天後來迎娶,要他們準備準備好嫁女兒。

  那天女兒剛好不在家,他一火大抄起扁擔使起打野狗的功夫,三兩下連人帶聘foe趕出去,他們家窮得有骨氣,絕不嫁女兒與人為妾,而且還是第十二小妾。

  本以為風波到此結束,沒想到不一會趙金鼎便親自帶人來,揚言要女兒入他趙家門。

  在搶不到人的情況下他才悻悻然離開,放話他一定得到果兒才肯罷休,之後幾度在路上調戲上街買雜貨的女兒,動手動腳的目無法紀。

  女兒雖然都未對他提起,但是街坊鄰居可就看不下去跑來告訴他,要他們小心點,最好大門深鎖,避不見人。

  他氣不過挑了個夜裡找上知府衙門,抓起那趙家混帳狠打了一頓,扭斷他三根手筋要他安份些.別想玩弄人家的閨女,否則下回就閹他的子孫根,後半輩子休想風流快活。

  那一夜的警告是生了效,不到三天就見趙家馬車送走敗家子,表面上說得好聽是北上訪友,其實是養傷兼落荒而逃。

  那個朱家大娘來通報,趙金鼎風風光光的騎著大馬由城門口入城,身邊跟著幾個滿臉橫向的武林人物,看來是找了幫手助陣,揚州城又要不平靜了。

  調侃的聲音摹然響起,「老爹是瞧上王家婆婆,一個是寡婦,一個是鰥夫,湊和著相扶持老來為伴。」

  「死小子、死小子,王婆都快七十了,你還尋人家開心,不怕天打雷劈呀!』當他娘都綽綽有餘。

  「我是為你老人家著想,有個伴才不會老想著壞人煙緣。」玉浮塵利落的一閃,避開飛來的破草鞋。

  年紀一大把還浮浮躁躁的,沒個長輩樣。

  「你給我閉嘴,家裡養頭狼,外頭有頭虎,全都是張著嘴要噬人。」乾脆放出去互咬一通。

  他面上帶著皮皮的笑,眼底精光微斂,「噬人的虎沒人管吧?」

  「誰管得了,惡虎又凶又殘見美色就咬,不怕死就去試試。」張老爹慫恿他去送死,少一個煩惱少一份操心。

  「地方官呢?」揚州可是大城,怎能縱容惡霸滋事擾民。

  「地方官是他的爹,你說該由誰來管?」指望你嗎?他用輕蔑的眼神一陰。

  好奸詐的老頭,設計我。「果兒妹妹好辛苦哦!不如我陪她上街,順便為她撐傘遮陽。」

  「我不……」張果兒萬般無奈地膘著他打好的頂上油傘,話不及人家動作快。

  「叫果兒姑娘,別壞了我家閨女的名聲。」這小子倒是賊得很,見風就轉舵的獻慇勤。

  「是、是,老爹,我一定把你的話當金科玉律謹記在心。」他是見過世面的人,哪會不知分寸。

  關起門鬧著玩無傷大雅,到了外頭多少要顧著姑娘家的閨譽,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用不著老爹他特意叮嚀,人情世故他可位得比果兒妹妹多,何時該收何時該放他眾捏得宜,絕不會叫人多生是非。

  「爹,我不必人跟著……」大白天打傘不奇怪嗎?他不覺得多此一舉。

  「丫頭聽話,帶個奴才出門比較威風。」和善的面容轉向玉浮塵口氣大惡。「你給我聽清楚了,好好的照顧我家閨女,少一根頭髮拿你來喂王八。」

  差那麼多,翻臉像翻書。「好大的一隻王人呀!想必養三干年都成妖了。」

  他暗暗u張老爹是一隻千年老烏龜。

  「你•……•」他又想打入了。

  玉浮塵笑笑扶著佳人的手肘往外走,十足的奴才相。「張老爺,我送小姐出門陪廣

  「離遠些、離遠些,別靠我女兒那麼近,你這個死兔息子沒聽見是不是?」張老爹在後頭直跳腳地哇哇大叫。

  是沒聽見呀!誰管你老頭子的瘋言瘋語,我高興就好,到了外面你就奈何不了我了。

  漸行漸遠的兩人往東邊走去,畫著黃鵬鳥的油傘特別顯目,路上行人無不回頭再瞧地會心一笑。

  陽光正烈,雨下在不知名的角落,快活的日子又能有幾日。只怕狂風來襲成災。

  千里姻緣現在近在颶尺,命隨人改。

  雁過處,是一片灼灼。

  雲低。

  東大街的熱鬧繁華不下廟會,隨處可見的小販吹噓著自己的貨品有多稀有,賣菜的大嬸、大叔蹲 簷下叫賣著現摘蔬果。

  來自西域的外族人用著生澀的漢語比著毛毯和銀飾,努力招攬客人,藍色的眼珠子引人注目。

  賣南北乾貨的商家大敞門戶,門口擺滿了各式各樣乾果雜糧等人來比較,貨好不怕沒生意。

  其中最叫人莞爾的是那柄油傘,大熱天的撐著傘也不怕人笑話,大刺刺地走在街上十分張揚,讓人不由自主地抬頭望望天色。

  若是尋常人家的閨女打傘出門恐遭人非議,但是大伙都曉得張家閨女精於畫符,因此不免猜測是否沖煞了什麼,不以為奇的一笑置之。

  「玉大哥,傘可以收起來了吧!」太突兀了,叫人瞧了多難為情。

  「不行,你會曬黑的。」他比比自己的黑臉一說,不在乎的眼光狐疑。

  輕輕一哨,她做做樣子的笑了一下,「沒那麼嚴重,我不容易曬得和你一般黑。」

  漢人不可能有著黑炭膚色,也許深褐或是深棕色,要找到同他一般「黝黑」怕是困難,他抹了太多炭灰,邊走還邊剝落,他大概沒注意到。

  「我說過除非真心,不然別為難自己笑得勉強。」看她刻意的一笑,他心裡有些難受。

  「何謂真心呢?我的笑和別人有什麼不同嗎?」最近她的歎息聲多了許多。

  世人皆在笑,難道要她特立獨行地面無表情,紅塵中人不由己。

  「他們的笑是虛偽,為應付別人的目光,而你的笑是敷衍,欺騙自己是個有心的人。」她的心藏在自己都找不到的角落。

  並非無心,而是失落了。

  或是遺忘。

  她不像以往加以強調自己無心,只是黯然。「或許你說得對,我在自欺欺人。」

  「嘿!你別垂頭喪氣,放開心懷吸一口氣,凡事有我扛著。」他以輕鬆的口氣偷掐她手背。

  「啊!」她嚇了一跳,連忙瞧瞧是否有路人發現他無狀舉動「你幹嘛掐我?」

  「會痛嗎?」她的小動作好有趣,哪像無心的姑娘。

  她生硬的點點頭。

  「會痛表示你有知覺,絕非完全無喜怒哀樂,再說你還會關心親人。」他以dwh引出她不曾細想的一環。

  嗅?似乎……「是人都會痛,你不該在街上掐我。」

  關心嗎?

  她以為是自己的責任,為家人的付出是理所當然,當年娘也是無怨無尤的照料這個家,費心的讓一家老少都得到溫飽。

  這樣算是關心嗎?那是她的爹爹和同胞手足,她希望他們快樂、無憂,永遠開懷地放聲大笑,那麼她就會心安,無所牽掛地為下一餐飯奔波。

  只是,她不會笑,也不會哭,頂多皺皺眉地懷疑別人為什麼能自在表達情緒,而她始終辦不到。

  「看吧!你會在意別人的想法,而且怕痛。你是有感覺的人。」人非草木,誰能不動如石呢?

  張果兒有些明白地也掐掐他,「痛就是有感覺,怎麼你一點表情都沒有?」

  他失笑地一擰她界頭,見她慕地隆大眼不覺笑出聲,「因為我是習武之人,皮厚。」

  王指輕輕一捏哪有感覺,像是蚊子來不死叮咬就被一巴掌拍扁,痛的是打的人的手。

  「告訴我,要如何笑才是發自內心?」她想學,包括悲傷。

  娘死的時候她哭不出來,送殯的鄰里都說她冷血、不孝,小小的人兒就有一顆硬心,將來必是個難相處的姑娘,可那時即使她用力的掐緊大腿,仍是眼眶清明不見一滴淚光。

  她很想哭的,可是看大家哭得浙瀝嘩啦,她反而心情平靜地凝望那座新墳,心想娘終於解脫了。不用不快樂的活在庸庸碌碌的人世間。

  曾經娘是美麗的,但是卻不曾有過展顏歡笑的一刻,時常望著遠方發呆,漸漸地她變得滄桑和憔懷。

  那份哀傷傳到她心中,她常想娘為什麼哀傷,遠方有誰在等候著她,或是有誰值得她傷神,不過娘從來不說。只在心裡哭泣。

  「先想快樂的事,很拚命、很拚命地去挖出你認為應該決樂的事,然後在心裡轉呀轉,沉澱再沉澱,自然而然地嘴角便會往上揚。」他鼓勵她回想過往的一切。

  快樂……好難懂的字義。「我只看到娘親憂傷的眼眸,找不到快樂。」

  「你媲?」或許這是關鍵,回頭他該問問老爹。「我娘和你一樣美,眉兒彎彎,嘴巴小小。每當她對著我笑,我卻看見她眼中一片死寂,她是活著的死人。」心已死。

  和女人相提並論算不算是一網晦辱?他心裡直犯著嘀咕。「忘掉你娘的哀傷,你是你,她是她,你不需承擔她的孤獨。」

  「忘掉……」她的掙扎顯現在眸底,一個人怎麼能忘記養育自己的親生娘親?!

  兩人走在東大街上,一把油傘遮住了張果兒的異樣,來來往往的百姓見怪不怪地擦身而過,沒人知道她在痛苦著。

  叫賣聲依舊,樹上的蟬兒直道:知了、知了……而她仍然不知,深吸了一口氣地接過他的油傘。

  「收傘。」

  「果兒妹……果兒姑娘,我怕曬黑。」好烈的陽光,一流汗他肯定原形畢露。

  玉浮塵暗自施功散去一身熱氣,想著要趕快買好符紙回張家,泡泡井水清涼一下。一瞧他黑得發亮的木炭臉,一股笑意微微選出,「你還不夠黑嗎?」

  他像是發現驚世寶藏地咧開嘴興奮道:「你笑了、你笑了耶!」「有嗎?」經他一喳呼,冒出喉的小笑泡當場幻滅,她仍是不然的望著他。

  「沒關係,繼續努力,我相信你會慢慢找回哭和笑的感覺。」有些失望,他安慰地巧換個位置一帶,讓她不致撞上一群流里流氣的過路人。

  但還是應了一句話:狹路相逢。帶頭的一位公子哥兒忽然停下腳步,眉毛一揚地走回頭,氣焰囂張地故作滯灑樣,一把附庸風雅的山水扇在胸前輕搖。

  「噴!這不就是張家妹子嘛!趙哥哥在此有禮了。」扇柄握掌中,趙金鼎輕浮得一作揖。

  「趙公子……」雙眉一犁,張果兒的為難明白地寫在眼中,叫人心生憐惜。「幾個月不見你出落得更美了,讓人看了心麻難耐想馬上帶上床溫存。」那清冷味正對他的胃口。

  「絕子絕孫還比較快,把心挖出來就不癢了。」玉浮塵一個箭步擋在佳人面前,以傘替刀的一稻。趙金鼎面色一變地露出鄙視目光。「你是哪來的山裡野人?這兒沒有你說話的份,讓開!!」

  「晴,大伙來看天下奇觀吶,怎麼我看見一頭牛擋路,這畜生還會說人話呢廠想必他是張老爹所指的虎。

  一說完,四周響起小小的竊笑聲。趙金鼎惱怒的左右一瞪,笑聲立即平靜。「你這黑奴才好大的膽子敢招惹本少爺,你可知道我是誰?」

  「知府的禽獸兒子,三個月前提著尿濕的褲子逃出揚州城。」他猜得八不離十。「你……你是不是,曉得我爹是知府還敢造次,小心我摘了你的腦袋。」他盛氣凌人的端出父親官職威嚇。

  「小小芝麻綠豆大的官你還好意思拿出來炫耀,我真替趙知府覺得丟人。」趙大申還算是個好官,可惜教子無方。

  他曾見過為人忠厚的趙知府,他在地方上名聲尚可,除了好色些並無大缺失,秉公處理每一件揚州城百姓上呈的狀紙。

  不過沒人敢告知府大人的兒子,因此公事之餘泡在妻妾群中的趙大申自然不曉得兒子的惡行,間接的縱容他更加無所忌憚調戲良家婦女。

  若非事關於己,通常他是不會插手這種小事,百姓們懾於淫威不敢上告,忍氣吞聲的懦弱行徑不值得同情,只能說自作自受,趙金鼎的惡膽是他們養大的。

  「你敢蔑視朝廷命官,口出狂言,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廠這奴才黑不隆吟的到底是什麼來歷,口氣不小。

  做賊的喊抓賊,王法在何處?「你當街輕薄我家姑娘又該當何罪,咱們要不要先來算一算。」當著皇上的面他都敢指責不是,何況是無官銜在身的登徒子。

  當然,他的指責向來輕描淡寫,以免觸怒龍顏。「你家姑娘?」趙金鼎的語氣有著不快。「張家妹子,你幾時請了下人沒知會一聲。」

  「他不是……」下人。「此言好生可笑,你當是家裡供奉的菩薩呀!請個人幫忙還得擺桌三百召告天下,你改姓張了嗎?」玉浮塵笑語如珠,說得他面上無光。

  可不是,他與人家趙家一不沾親,二不帶故,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閒雜人等有臉說出這種頤笑大方的蠢話,真不曉得書讀到哪去了,說不定全成了廁紙。

  「少爺,他在諷刺你自抬身價,要不要屬下去教訓他一下。」跟班趙五狗腿的急於表現忠心。趙金鼎並不笨,他懂得看情勢。「退下,還輪不到你出頭。」

  眼前的男子雖然一臉黝黑,但五官端正目光如炬,不凡的談吐可見非尋常人士,未探知他的底細前不宜輕舉妄動,三個月前的教訓他心有餘悸。

  而且他重金聘請的武林高手目前在府中休息不在身側,萬一對方是習武之人可不好應付,丟了面子事小,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是,少爺。」趙大公子的忠犬一樣目中無人,退下時順手推開一旁擋路的老史。

  「唉!誰家無老幼。」佳人悠然一歎,主動扶起跌倒的老人家。輕笑的玉浮塵在她耳邊低語,「瞧,你的憐憫心不就不知不覺的探出頭,你還能強中自己無心嗎?」

  「好像確實如此。」她又困惑的市思自己造才的舉動,完全是出自於……憐憫?!錯愕極了,她無措地抓住他的手有些慌亂,似乎不明白自己也有心。

  許多事不解釋清楚,看起來都是不具任何意義,可是經由他一講,曾經她視同「應該」做的事原來就是感情,她怎會弄糊塗了?

  「張姑娘,大庭廣眾之下抓著男人的手成何體統,我們趙府可不允許淫蕩的小妾入門。」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略帶憤怒的男音讓張果兒回過神,但她並未放手。「你娶你的小妾與我何關,我不認識你。」

  「你敢說不認識我,幾個月前我還請媒人叫人抬聘禮上門。」一抹怒氣凝聚有趙多鼎瞼上。意思是她是他認定的小妾。

  「此事我並不知情,爹也不曾告知,我想是你弄錯了。」她的表情淡漠得像在看一位驕縱的小孩。「要我找媒人對質嗎?你爹還把人打出來……」一說出口.他立即有自打嘴巴的懊惱。

  誰家的閨女不想攀附富貴人家,他是瞧得起她才請媒人上門,否則以他以往的行事作風定是先銷魂一番再說,哪容得張家老頭拿喬。「既然爹親不承認這門婚事,公子是否太自以為是。」爹的性子是急了些,但他是為了她著想。

  「別給我提那死老頭子,本少爺要的姑娘沒有拒絕的餘地。」為了面子問題,她他非搶到手不可。張果兒的嬌容初次出現不耐煩。「陳大娘,麻煩你給這位公子一根冰糖葫蘆,他和令孫兒一般大。」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笑開了,陳大娘的孫兒今年剛長牙,虛歲不過兩歲而已,還是個走路不穩的小娃娃,當場她今趙金鼎顏面掛不住。

  其中笑得最放肆的當數一身粗布粗衣的玉浮塵,他的笑聲中有驕傲和讚賞,他的小果兒果然有女中豪傑的氣勢,不畏強權的語出奚落……他的?!

  猛然一愕,嘴角的笑意揚得更高,看來他該感謝師姐巧牽的妙姻緣,有此娘子夫復何求,他何必執著於成仙之路。

  所謂只羨鴛鴦不羨仙,神仙難得有情人,他是撿到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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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22: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好熱鬧呀!不介意我來擺個局賭兩把吧!」銀子呀!快跳到我溫暖的懷抱。

  一聽到柔得能滴水的女子聲音,寒毛直豎的玉浮塵心口一驚不敢往後瞧,額頭冒出的薄汗連忙擦去,整個人提心吊膽地擔心峽她認出。

  除了玉貓兒曲嘈咽外,當數她是他美好生命中的另一個災星,兩人聯合起來整他冤枉還不准申冤,沒被玩死是他命大並非是她們高抬貴手。

  一仗師姐身份作威作福,一賴公主頭銜橫行霸道,一句話就要他淪為刀祖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反正皇上是她們最大的靠山,皇后、皇太后是幫手,鳳儀公主的名號一說出,誰敢大聲吭氣,八百個腦袋都不夠砍。

  揚州是她的地盤,早該預料早晚會撞見她,爺兒若知他來到揚州卻未前往拜見肯定發火,天大的罪名會扛得他背都直不了。

  佛祖保佑呀!別叫應夫人莫迎歡瞧出是他,那張利口可不饒人,蓮音一轉無人能擋。

  「滾開,這裡沒婦道人家的乳」狗仗人勢的趙五為主人惹來一尊霉神。

  「讓讓、讓讓,是哪只缺腳爛脖子的癲痢狗叫吠呀!主子是誰怎麼不牽回家好好管教。」小小的個頭兩手一撥,揚州百姓全露出「有人要慘了」的看戲表情。

  「女人就該回家生孩子少多事,我們少爺在教訓小妾,你有多遠滾多遠,別來找打。」他不識眼前人是「小氣財神」的本尊,兀自大言不慚。

  「喲!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敢趕我耶!不來開開眼界豈不辜負揚州百姓對我的厚愛。」嘩,大概是外地來的野漢子。「我說趙大公子,你養的狗好歹教好些,別見了人就亂吠。」

  「你在說什麼……」這姿色平庸的女子真欠揍。趙五舉起手作勢要摑下。

  趙金鼎嚇得心口無力,「住手,趙五,誰給你狗膽敢對應大人無禮。」

  天呀!這一巴掌打下他不死也去了半條命,誰不知道揚州名勝得罪不得,手握揚州城大半的商號,丈夫更是北方果霸,掌控北三省的陸上營運。

  「少爺,她出言不遜,小的是代你出手。」應夫人是誰?

  冠上夫家姓他是陌生了些,若是直稱小氣財神,恐怕他會雙腳發軟地叫聲娘。

  「你知不知道她是誰,莫家當鋪你沒進過嗎?」僅此一家,別無分號,揚州城內的當鋪生意全叫她所壟斷。

  「莫家當鋪……」趙五果然臉色發白地直發抖。「少爺....她……她是……」

  不用人介紹,她自個說得輕快,「莫家當鋪的當家主事莫迎歡,歡迎舊雨新知來捧場。」歡迎眾人多來走動。

  貨暢其流嘛!有流通才有銀子,當品不分大小,死活都收,只要你敢上門。

  「什麼?!」她是名勝之首,那他不就死定了。

  趙玉當場翻白眼暈死過去。

  「唉!真是沒用的狗,白費了肉湯養他一場。」莫迎歡

  喘過去毫不留情,不管他真死假死。

  「失禮了,應夫人,原諒我管教手下不當冒犯了你。」趙金鼎雙手作揖十分恭敬。

  她揚揚手像是不放在心裡。「不打緊,你們繼續當街叫陣,我來插個花賭兩把。」  

     「賭什麼?」一旁不怕死的老賭鬼小聲一問。

  雖然知道小氣財神的銀子有進無出,可賭性堅強的人仍想賭一賭手氣。

  「就賭趙公子今天能不能帶這個小妾回府,我做莊,你們賺銀子。」這句話出自她的口是一句笑話。

  沒人能從她手中拿走一丁點碎銀。

  「好呀!我賭能。」十兩銀子就這樣入了莫迎歡的收銀袋。

  「那我賭不能好了,小賭恰情。」一錠五兩的銀子也因此有去無回。

  賭局方興,三個主角晾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三人三種心思各不同,其中最不在意的便是打算離開的張果兒。

  「賣豆腐腦的,你別想妨礙我數銀子的快樂,乖乖待著別動,我馬上收齊銀子。」可愛的銀子喲!又香又甜又迷人。

  她又玩人了。「少賺一點黑,卜錢為後代積點福,我沒空陪你玩心機。」

  唉呀!果兒妹妹居然敢消遣嗜銀如命的財神爺——最小氣的那個。玉浮塵在心裡暗歎。

  「站住,誰都不許走,我好了。」重重的銀袋繫在腰間,她走起路來多雀躍。

  「小歡,你的鎖金鎖銀符不要了嗎?」說到銀子她才會有反應。

  她眼睛一亮,「要,你畫好了嗎?」

  「符紙用完了,我正要去買。」意思是你不擋路很快就能拿到手。

  「何必費事跑這一趟,待會我叫笑癡小弟為你送去,銀子照付。」順便賺點零頭。

  乞丐身上照樣撈得到銀子,管他是不是窮人,好朋友一樣明算帳。

  「不用了,金大叔家就在前頭,你賺不到我的銀子。」她的眼角微閃著一絲情緒,是對朋友的瞭解。

  真的接納她的人不多,莫迎歡和其他兩位名勝是她少數交心的朋友,她信任她們。

  越來越精了,學到她小氣功力三成精髓。「趙公子,你要走了,小妾不順手帶回知府衙門?」

  「我……呢……」眼神畏縮的趙金鼎一臉窘色,才想開溜就被逮個正著,「我去找頂轎子來抬人。」

  「抬得走嗎?」他那君手下養得肥肥壯壯的,不會搭頂人肉轎呀!

  「當……當然,我爹是趙知府。誰敢不賞臉是自找死路。」他死要面子的硬撐著。

  「不送了,趙公子,你走好。」話雖這樣說可她卻一手拉住趙金鼎的袖口,看向那道似曾相識的身影。「黑臉的.你允許他扛人入府嗎?」

  要死了,幹嘛找我麻煩。玉浮塵壓沉聲音。「叫他脖子抹於淨,候著。」

  「奇怪,你的聲音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她人緣好,三教九流都有知己。

  「你聽錯了,我初到揚州不久,絕不認識鳳儀公主你。」別再看了成不成,算我怕了你。

  莫迎歡詭異一笑地繞到他面前,手還扯著趙金鼎。「算天算地算不到自己,難道沒人告訴你什麼叫自露馬腳?!」

  哈!他還真委屈了,堂堂九王爺的狗頭軍師,皇上御賜能先斬後奏的御史大人,居然見不得人地抹黑一張臉,美貌果真害人不淺。

  「痾?」他連忙問了又閃,像大姑娘怕羞。

  「陰陽呀陰陽,為何有人以為大家都是瞎子,抹油墨不是比較逼真?」炭灰還是次級品呢!也不怕抹久了長惡疣。

  玉浮塵洩氣的正對著她,「莫大姑奶奶,你能不能裝作沒看見我?」

  陰陽兩字一出現,他就知道瞞不住了,小氣財神是何等精明,一眼就能看透他不算偽裝的偽裝,這只能騙騙為他癡狂的姑娘家。

  「成。」她右手往上一翻。

  有銀子好商量,沒錢請自便。

  「派人來取,我住在張家。」他身上只帶一百兩銀子,以她的胃口是瞧不人眼。

  「你住張家?!」大驚小怪的不是莫迎歡.而是一臉怒色的趙金鼎。

  煽風點火好坐收漁翁之利莫迎歡可是專家。「近水樓台先得月,趙公子你怕是遲了一步。」

  「你敢碰我要的小妾一下,我發誓你會後悔和我搶女人。」趙金鼎禁不起激地撂下狠話。

  「搞不好他不只碰一下,而是連人帶皮都吞了,你這口氣吞得下?」有對峙她才能從中獲利。

  「什麼,他佔了我的女人——」可恨,非將這黑奴才到骨揚灰不可。

  越亂越好。「說不定人家已珠胎暗結、藍田種玉,你剛好當現成的爹替人養孩子。」

  「我不饒他。」磨牙的聲音大到眾皆可聞。

  野草的力量多可怕呀!隨便長長都能淹沒良田,瞧趙金鼎燒紅的眼神像是真有人奪了他的愛妾,一副戎裝上陣準備喊殺喊砍。

  明明邊疆無戰事,偏要燃狼煙。

  經由莫迎歡的挑撥,原本一件可以善了的小事擴大成國仇家恨,叫揚州百姓噴咬稱奇,看得不亦樂乎告不得走開,加碼加注的賭下老本。

  只是有個人根本無視她的斂財行為,撫撫額頭逕自走向前頭的小鋪子買好她的符紙,復又繞回原地,吵嚷的人群中根本無人知道她去而復還。

  突地,一張符紙往空中一揚。

  不知為何,圍觀的百姓散了一大半,下注的銀子也不取的各行各路,賂顯呆滯地挪挪遲緩的腳步。

  連原本氣焰高漲的趙大公子都忽然噪聲,毫無預警地掙脫莫迎歡的拉扯,與一干手下像遊魂似掉頭就走,不怕得罪揚州隻手遮天的名勝。

  「怎麼回事人都走光了,那我這齣戲還唱不唱得下去?」敢不捧她,J』w』ˆ神的場?

  少數逗留的百姓面面相覷,心裡頭覺得怪怪的,可是銀子還在人家手上,欲走還留。分銀子了?」揚州百姓仍習慣喚她娘家姓氏。

  「哪有小妾呀!莫非你老眼昏花了?」翻臉不認帳,莫迎歡—臉糊塗樣。

  「可是咱們賭的是他不能帶走張家閨女。」另一名市井小民怕她耍賴地連忙指指正欲離開的張果兒。

  她可理直氣壯的擦起腰。「賣豆腐腦的幾時成了趙公子的妾,你老倒是說給我明白。」

  「這……」遲早嘛!民哪鬥得過官。

  「既然沒有小妾就算流局,我是莊家通殺。貪財了,各位。」小手一擺,她眉飛色舞地打發據理力爭的百姓。

  「哪有這樣!」

  「就是嘛!她故意誤導。」

  「唉!我的老婆本……」

  諸如此類的怨言全聽不進莫迎歡的耳朵裡,她的注意力全在地上的一張符紙。

  自認倒霉的圍聚百姓—一散去,莫迎歡拎起符紙追上沒打聲招呼就走的一男一女。

  「賣豆腐腦的,你走慢點等等我,有鬼在追你嗎?」是的,沒見她負擔沉重走不動呀!

  你就是惡鬼呀!

  護著佳人越走越快的玉浮塵巴不得莫迎歡追不上,有她存在的地方定有災難,他不趕緊離開鐵定落人她設置的陷餅。

  身份被揭穿麻煩跟著來,若是爺兒和好友倒好擺平,多年的交情不致為難太多,只要無人居中加油添薪,他還能過幾日逍遙生活。

  但是前些年糾纏不休的姑娘們怕是不肯放棄,這些年他鮮少出府仍時有耳聞。

  誰家的小姐重金懸賞他的下落,哪一府的千金又為他失魂垂淚打探不停,硬是往他身上加諸個負心罪名。

  像剛剛,她就為他招來了樁大麻煩。看來他勢必恢復本來面貌方能治得了趙知府的兒子,她剛才的煽動已然埋下禍源。

  習慣仗勢欺人的公子哥兒是不可能受了羞辱還肯息事寧人,必會為了一己之私再度掀起風波,他得防者暗箭的攻擊,佳人心未融化還死不得。

  「我沒料到你會認識小歡。」不過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小歡她一向愛交朋友。

  不像她,始終走不出心中自限的圈圈。

  小歡?「你是指她呀!三生之不幸,我命悲矣!」

  「你說誰不幸呀!陰陽先生。」陰森森的沉音像鬼尬一般竄出。

  嚇!好個長耳鬼,來得真快。「你不是該去收銀子了,白花花的銀子哦!

  「嗟!銀子不長腳飛不了,誰敢動我莫迎歡的命根子。」揚州城裡她最九

  「難得聽你置銀子於度外,我看要變天了。」他挪榆著。

  愛銀子愛到命都可以拋的女人居然說銀子不長腳,這幾天也得作好逃難的準備,說不定天災人禍即將發生.跑得不夠快可就死得冤枉。

  她詭橘的一笑,「是你頭頂上的天要變了吧!聽說你紅駕星動。」

  紅駕星動,那不是代表……張果兒胸口一陣刺痛,不甚舒坦。

  「是你和曲瞄瞄串通陰了我?」不然她絕對不知情,兩人分居兩處。

  「你覺得不滿意?」她有一頗為「善」之心,可以適度修改。

  「兩位的好意撮合在下銘感五內.如果你們能只做到  這裡為止,我會更感謝。」

  接下來是他的事。他瞧見張果兒的臉色不太對勁。

  「過河拆橋不好吧!至少請我喝杯喜酒……」未竟之語由他接下。

  「最好包個謝媒禮,鑄座銀子山更有誠意。」他冷笑的說出她心底話。

  深得我心。「好說、好說,在此先謝過了。」

  銀子不嫌多,滾滾而來如長江水源源不斷,偶爾氾濫成災也無所謂。

  「別謝得太早,我不相信你能安份守己不攪和。」無所事事看熱鬧絕非她的行事風格。

  哪裡有亂子往哪裡鑽,翻天覆地之後還要人家三跪九叩行五體投地之禮,再漫天叫價搾光人家的血汗錢,絕不手軟。

  「多波多折得來的結果才彌足珍貴,我……賣豆腐腦的,你心情不好是吧?!」眉頭老是打二十四個死結。

  「她有名有姓,你不希望人家喚你一聲開當鋪的吧?」不假思索的玉浮塵微慍的翻了個白眼。

  可是他料錯了,莫迎歡巴不得百姓個個牢記她的本行是什麼,有物典當才能趁機轉售哄抬價格,銀子才能以倍數快速生長。

  「多喊幾聲我早晚三支清香拜你,冥紙燒一馬車予以感激。」多多益善,銀子生銀孫……孫到算不完。

  他臉上出現遭打敗的表情。「等我死了再說,有空我會上來探望你。」

  「呸呸呸!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黃泉路上你好走,莫靈回頭路。」噴!賣豆腐腦的臉色還是難看。

  朋友和銀子一樣重要。她盡量公平些不輕義重利,生意人眼光要看遠,耳聽八方銀子聲,察言觀色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一絲絲風吹草動眼皮子掀得可快了。

  張家的苦命果是石頭命,彈一下動一下,不彈就不動地活像尼姑打坐,她想盡辦法就是無法化開她眉鎖重愁。

  不過看久了倒也別有一番風情,人美怎麼瞧都順眼,孤立朵芙蓉清麗悠然,不與百花竟艷獨守一池寧靜。何嘗不是一份恬雅。

  但是容易鑽牛角尖,路一迂迴就起了臆測之心,想東想西無建樹反而理不出線頭,越理越纏,越纏越亂,最後尋不回原來就出路。

  總而言之一句話:庸人自擾之。

  「對了,賣豆腐腦的,你那一張符是什麼符,看來挺好用的。」拿來換銀子多好。

  「惡靈盡散符。」張果兒漫不經心的回答。

  「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最近耳背。」是惡人盡散符吧!靈不就等於鬼,活人能用死人的符法嗎?

  張果兒分神的重申一遍,「惡靈盡散符。」

  「惡……惡靈……」她吞了吞口水。「人能通用呀!不會有怪怪的事發生嗎?」

  譬如人、魂分離,有軀殼無精魄。

  「人皆有靈,惡念藏於身即為惡靈,人鬼適用。」不自覺地她露出虛應的微笑。

  眼神銳利的玉浮塵捕捉到她又退縮的一刻。「果兒妹妹,你不乖哦!」

  「咦!」從何說起?

  「不要勉強自己笑,多想開心的事,我們看起來像凶神惡煞惹你心煩嗎?」他擠眉弄眼地裝出兇惡樣。

  張果兒愣了一下才發出吶吶聲地說:「你好醜哦!」

  「什麼?!」

  他犧牲形象破壞謙謙君子的溫文儒雅博君一笑,她不受寵若涼還落井下石,害他心窩大受創傷的破上一個大洞,汩汩而流鮮紅的淚血。

  天可作證,他是頭一回為取悅姑娘放下身段,沒想到卻得到一個丑字。

  「小歡,你別笑了,他臉黑黑的又扭來扭去,很像在灶坑上跳舞的木炭,你能昧著良心說漂亮嗎?」真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看她肆無忌憚地扶著小蠻腰直笑屏瞧瞧玉大哥一臉黑的模樣,心口湧起一股奇怪的氣體,像是要發噱,「感覺」真的很好笑。

  我能,可是她笑得話不成句。「你……他醜……哈……堂堂一代美男子……肚子……疼……」

  堂堂一代美男子居然被嫌丑,莫迎歡笑得肚子好疼,恨不得說給云云和丫丫聽,讓她們也來笑一笑。

  「果兒妹妹,你認為我很醜嗎?」很好,他要洗去臉上污黑回復俊美容貌,到時可別忙著趕蜂逐蝶。

  哼!他的男子氣概受到質疑,他要洗刷污名。

  他不醜。

  「美與醜僅在於形體,你很介意嗎?」她不想傷害任何人,即使是無心之舉。

  「放心,他一點都不介意……喔……」才怪。「他差點就自行毀容,男人長那麼美幹什麼,又不能賣。」

  「莫、迎、歡——」她這句是啥意思,要他犧牲色相去陪宿不成。

  反觀他的冷涼語氣,莫迎歡是笑容滿而。「七王爺對你的長相十分中意,請我來遊說你……」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的狠狠一瞪。

  「聽我把話說完,是七王爺府裡的公主對你一見鍾情,要老父賣老臉地求個百年好合。」瞧他緊張兮兮的,愛男色的王公貴族不多。

  當然啦!他美得宜男宜女,若不仔細瞧真當他是瑤池仙女下凡來。

  臉一躁的玉浮塵有幾分遭戲弄的惱色。「什麼公主郡主,千金小姐我都不要,請你少費心思。」

  「樹上結的果子你要不要?需要木梯說一聲,我怕你摘不到。」銀子到,梯到。

  他敬謝不敏地看看頭低低的佳人。「我想吃自然會摘,梯子留著你紅杏出牆好爬。」

  意有所指的隱喻讓張果兒心頭撞了一下,低下頭不敢看兩人,擔心敏銳的他們瞧出她,心頭說不上來的悸動。

  「沒被別離創傷過不知痛是吧!我家相公的脾氣不是很好。」真不知好歹。

  誰娶了她都值得同情,脾氣不好實屬常理。「應夫人,你打算送我和果兒妹妹回家嗎?」

  張家和追月山莊隔了一大段路程,再走下去就錯過了岔路。

  莫迎歡瞧了瞧獄不作聲的張果兒,心想給她一段緩衝期吧!

  「有空來喝茶,茶葉自備。」



  開什麼玩笑,他打死也不上追月山莊喝茶,茶水自備還要帶捆柴上去,否則析現,他可不是呆子。

  在張家大門口前,玉浮塵趁著張老爹尚未發現他們回來時,拉起佳人柔荑往僻靜的後門走去,幾棵榆樹正巧給予他們最佳的掩護。

  後門往左走去大約一里處有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流,寬不過一人身高,水深頂多膝蓋高,魚蝦自在的泅泳溪流中不數日月。

  兩人共坐被溪水洗白的平石上,腳底只差一寸就踩到水,微風拂去了暑氣。

  「玉大哥,你有什麼事?」

  「果兒妹妹,你覺得我怎麼樣?」

  同時開口的他們頓了一下,互相凝視了一會,張果兒先一步的轉開頭,忸怩地玩著石縫中的小白花。

  「我喜歡你的平靜無求,不知不覺中為你心動。我不問你可有一絲喜歡我,只想說你能試著接納我嗎?」握著她的手輕撫,玉浮塵的眼中散發柔柔的情意。

  「玉大哥,我……我不知道,我怕你最後會失望。」不曾如此優柔寡斷,此刻她的猶豫不決全是因為他。

  不得不承認自從他來了之後.自己閉塞的心態一點一滴在改變,常有她無法形容的酸澀或甜味湧上,叫她無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很慢很慢地放開自己,和他在一起感到很安心,不用困惑自己做得對不對,他會用最簡單的道理適時開導。

  但她不能確定何時才能活得像一般姑娘一樣,依然有許多理解不了的東西在體內發酵,似乎等著她一分心破胸而出,擠壓得她胸口好重,幾乎難以大口喘氣。

  喜歡他嗎?她找不到答案。

  但是他輕快中帶柔的聲音讓她感覺很輕鬆,好像煩惱的申不來靠近,淨空的心有了淺淺的綠意,她覺得溫暖。

  想當個人,想擁有悲傷、快樂的能力,想學別人開心的大笑或是躲起來痛哭一場,可是她做不到為了一己之私而使關心她的人多了哀傷。

  現在她能分辨這種心情叫體恤,即使她也懂得什麼叫「難過」了。

  「會不會失望由我決定,我是真心喜愛你,不希望此生錯過你。」他語氣輕柔地撥撥她如雲髮絲。

  她的眼中有著薄薄的慌張,不太能適應他的表白。

  他笑了,她心裡是有他的,只是她還不明瞭。「我來發問,你可以考慮回答,或是選擇搖頭、點頭。」

  她點頭。

  「好,你覺得我很煩人嗎?」

  搖頭。

  「趙知府的公子令你想皺眉頭,甚至希望永遠別再見到他?」

  她點頭。

  「有事發生時你會想依賴我?」

  她想了一下,隨即輕輕地點點頭。

  他指指自己的唇再一比她的香唇,「口沫相濡會使你難受嗎?」

  撫著唇,她有些瞭解地望著他開闊的嘴巴搖頭,主動湊上前一碰,很輕很淡幾乎無所察的螺蜒點水般。

  「果兒呀!我真想欺負你。」她讓他生了渴望。

  當機立斷的玉浮塵擁著她,低下頭順利地咬住殷紅小口,溫柔地吮弄鮮艷欲滴的桃瓣,一手闔上她漸染上情欲的美眸。

  這比睜眼來得美好許多,她驚訝的碰到了他的舌,兩相交纏地忘了自身在何處,玉臂似蛇般攀三他頸項。

  一觸即發的激情出人意料的在笑聲中冷卻,她不解地問他笑什麼,他只是笑不可遏的指著她臉頰和嘴角,就是不肯直接告訴她。

  張果兒推開他,俯身照著水面,這才發現他為何發笑,原來……

  「討厭啦!你把人家的臉弄髒。」掬起溪水一洗,她不經意地表現出小女兒的嬌填。

  他笑得更開心地抱起她,拿自個兒的一張黑臉去磨蹭她粉嫩小臉,結果出現兩張大花臉。

  「啊!不要啦!放人家下來,你好髒哦!」她的臉一定也髒了。

  「你在撒嬌耶!我怎麼能不為自己高興。」他欣喜地放她站在平石上。

  「我?!」她不信的睜大圓滾滾的杏眼。

  正當王浮塵打算再飲一次甜蜜時,氣急敗壞的吼聲和踹上他背的雙腳同時到來。

  「你敢勾引我家閨女——」

  撲通。

  傻眼的張果兒站著不動,只見溪流裡冒出一顆濕淋淋的頭顱,一條溪蝦在他頭頂蹦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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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9 00:22: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公子,再喝一杯嘛!小紅敬你一杯,要喝乾哦!公子好威風……」

  倚紅偎綠好不快活,美酒佳餚享用不盡,伶伎在一旁助興舞得淫蕩,香肩半露酥乳忽現,薄紗難掩玲戲曲線,一舉手、一投足皆表現出不勝嬌羞的勾引媚態。

  經琴聲不絕,女子嬌媚的淫笑著窩在男人懷抱中,她們不整的衣衫顯得放浪,十指挑逗著男人生著短忐的下巴爭取憐愛。

  座上有客數名,個個摟著千嬌百媚的花娘盡情暢飲、呷戲,魁梧身材、嚇人的氣勢像是能力拔山河,威震四方。

  但是說穿了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武林敗類,誰的銀子多就是兄弟,燒殺淫掠無所不為,不管所謂的江湖道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所有人都在笑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邊高談闊論自已的血腥過往、一邊玩弄著懷中女子,大有當眾交歡的意味。

  唯獨今日的主人鬱鬱寡歡。悶著頭猛喝烈酒,不理會最寵愛的小妾嬌啼嚶嚀,讓遭受冷落的她很不是滋味。

  「相公,你別喝得太急,小心顧著身子。」真是的,他有好些天沒來找她恩愛了。

  瞧一對對的飽暖思淫,害她心頭熱呼呼地渾身發燙,她多渴望有一雙強壯的手臂擁抱住自己,肢體交纏地酣熱一番。

  可是向來那方面需索無度的良人此刻卻像是不識趣的木頭,酒一杯一杯的斟.胯下的那塊肉始終無動靜,她不禁懷念起從前在花街柳巷送往迎來的生活,一晚接七、八個客人都不成問題。

  偏偏遇上這個冤家,玩一次上了嫣就替她向波惆贖了身,成了他的第九房妾室。

  「少掃本少爺的興,你去陪花大哥喝一杯。」他隨手送出心愛的小妾。

  在他眼裡女人是花,盛開過了就不再美麗,沒必要細心呵護。

  美女一入懷,花老虎笑呵呵地在她大腿捏一把。「嫩喲!兄弟你真捨得送人?」

  不玩白不玩,趁他未反悔前先香一個。

  「女人我多的是,不差這一個,大哥喜歡就讓她伺侯著。」喝得有七、八分醉的趙金鼎大方地擺擺手。

  「哎呀!男人真死相,你們就不問人家願不願意。」石蓮香嬌滴滴的裝羞。

  「婊子的工作不就是張開腿,你好生的服侍花大哥,他滿意我自然有賞。」又不是什麼貞節烈女,羞給誰看。

  不快掠上她深沉的眼底,小嘴卻猶自咯咯的笑著,「相公的吩咐妾身哪敢不從。我敬你一杯,花老大。」

  「晤!好、好,人美酒更香,趙老弟好福氣,妻妾個個嬌艷如花。」叫人羨慕呀!

  邪腺的目光一閃,花老虎不客氣地揉搓人家小妾的酥胸,吃在嘴裡,望在鍋裡,心想趙家兩代妻妾眾多,應該不介意他挑幾個好好疼惜。

  像趙知府剛入門的那個小妾才十七歲.生得嫵媚動人又婉約,一雙桃花眼勾呀勾的令人心都酥了,配上外強中乾的老頭真是浪費了。

  若讓他溫存一回,鐵叫她銷魂地一腳踢開好色的老頭,改投他懷抱。

  「是福氣呀!可是最想要的一個卻始終弄不上手,實在讓人不甘……」趙金鼎打了個酒嗝抱怨不順意。

  「怎麼回事,十一個嬌妻美妾還想湊個雙數,誰家的姑娘那麼不識相?」另一位酒肉朋友把酒一擱地問。

  「還不是個賣豆腐腦的姑娘,三番兩次拒絕我上門提的親事。」一想到就嘔。

  花老虎滿嘴肉地一院,「小家碧玉要得手何難,派幾個行役去抓來不就成了。」

  民哪鬥得過官,賣豆腐腦而已。大官之子上門求親何等風光不拜翻山有靈乖乖就範,那就來個霸王硬上弓,看她從不從。

  「不行,勞師動眾會驚動我爹,他一怪罪下來我就無法與各位大哥把酒言歡。」在府裡,他多少忌憚爹的正直無私。

  他爹是個多情種,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宣稱愛上某位姑娘在元配妻子的允許下,小妾一個娶過一個,算一算大概快三十個妻妾。

  若非家有恆產哪養得起那麼多張口,小小的知府薪俸並不多,而他又不貪污不收禮,頂多逢年過節接下百姓送上的魚肉鮮果,不該拿的銀子他一個子也不動地原封退回,贏得清廉的好名聲。

  因此他在外胡作非為的事不敢讓府裡知情,下人們的口風若不緊一律辭退,反正當家管事是他身為三姨娘的娘親,爹從來不知道服侍的下人有沒有替換,他只要能記住妻妾的名字和臉孔就算不錯了。

  「趙老弟年紀都不小了,還怕知府大人不成。」葛千里不屑的一嗤。

  他是座上最冷靜的一位,也是手段最殘酷的冷血劍客,一把劍因殺人過多而染上暗紅,擦也擦不掉。

  「百善孝為先嘛!好歹他是個知府,我多少要收斂些。」他說得有點窩囊。

  「敢做敢當才是好漢,你爹的妻妾比你的還多,搶個姑娘回府樂樂不算大罪!」上行下效。

  趙金鼎懾儒道:「可我爹的女人全是自願人府為妾,個個對他死心塌地。」

  「每一個?!」不可能吧!一大把年紀的老骨頭怎滿足得了眾多女子?

  「每一個,沒有例外。」爹的眾妻妾間並無爭風吃醋的事發生,二十餘年來相安無事。

  「知府大人的本事真不賴,他沒傳授你幾招御女術?」讓他們也學個幾招,日後好風流快活。

  趙金鼎醉意極濃的乾咳了幾聲,「諸位大哥想多了,哪有什麼御女術。」

  「是兄弟就別藏私,咱們來問問你的小美人。」花老虎捏著懷裡石蓮香下顎調笑,「你家相公床上功夫如何呀?」

  她笑得暖昧地偎向他,「攻城掠地戰無不克,你說好不好呢!」

  「小嘴可真會說話,那我呢?」他粗魯地一吻,粗大的舌頭塞得她快厥過去。

  「晚上試試才知道,你弄得人家差點死了一回。」她臉上帶著癡迷的淫相,但心裡咒罵不已。

  她已經從良了,不再是千人騎萬人壓的花娘,他們憑什麼以無禮的態度輕侮她,妓女也是人,也需要受人尊重,而不是生張熟魏地受人擺佈。

  花老虎粗人一個,根本不懂得憐香惜玉,在他床上恐怕是只有受盡屈辱的份,想要得到滿足得靠她的經驗技巧,別讓他有獸性大發的機會,由她主控全局才成。

  而相公他……念念不忘新人不念舊情,她還有幾年好受寵呢?

  「哈……趙老弟,你這婆娘夠騷,我喜歡。」女人的耳鬢細語助長了男人的虛榮。

  醉眼惺忪的趙金鼎跟著大笑,「花大哥要了我一個女人,你得還……還我一個小妾……」

  「成,給個名字。」他豪爽的拍拍胸脯應允。

  「張家閨女果兒姑娘,在城西賣豆腐腦,她長得好像……水中仙子……美呀!」他似醉非醉的道,什麼借口最好擺脫責任,那便是喝醉的人,醉言醉語不負責。

  「真有那麼美?」還水中仙呢!大概是誇大其實,他懷中的美人兒才是佳品。

  「真的很美,蓮似的仙女,不過……」半瞇著眼,趙金鼎眸底恨意凝聚。

  「不過什麼,大哥沒什麼耐性,你別吊胃口。」吞吞吐吐的,讓他酒喝得不痛快。

  「她身邊有個黑臉小子姓王,武功底子不弱,我的手下全都打不過他。」全是一群飯桶。

  本來以為他只是虛張聲勢,隨便叫幾個下人去給個下馬威,沒想到對方是練家子,三招就把他們打倒地下當狗爬了回來。

  才三招吶!叫他氣得牙癢癢地不得不算計這群江湖人士。不論勝敗死活都賴不到他頭上,既得嬌妾又可出一口氣。

  「姓玉?!」江湖上有這號人物嗎?「葛兄,你聽過姓玉的武林人物嗎?」

  「有。」封號。

  「有?」不會吧!難道是他孤陋寡聞?

  「玉貓兒曲瞄瞄。」他眼神閃了閃冷意。

  花老虎一口酒當場噴了出來,「你……你別嚇我,那個可是女人。」

  「花……花大哥喝慢……慢些,我說的那位……黑膽小子是如……如假包換的男子……」真髒,他的酒杯不能用了。

  藉故醉酒酒杯滑了手,服侍的下人趕緊換上新杯好讓他繼續借酒裝瘋。

  「知道了,我是被葛兄耍了一回。」花老虎暗自嘀咕著,沒人敢惹那隻小母貓。

  聽江湖傳聞她嫁了人,對方是位將軍,現在應該格守婦道相夫教子,不致再出江湖禍害江湖豪傑。

  趙金鼎搖搖晃晃的起身,一手搭在花老虎肩上。「花大哥,萬事……拜託了,我不會少了你……的禮。」

  「好說、好說,今晚我要你這小妾溫床。」銀子與美女缺一不可。

  「那有什麼問題……蓮……蓮香,以後你就跟著……花老大……」反正他也玩膩了,新妾人門還怕床冷。

  「相公——」他的警告眼神她看得清清楚落他根本沒醉。

  女人如草芥,籽往哪裡飄就往哪裡栽,半點不由已。

  「各位大哥……小弟醉了,你們慢用,我去……茅廁……」十一小妾的房裡還亮著燈,八成在等他。

  夜是欲望的溫床呵。

  一室的春色哪能善了,門半掩。



  「哈嗽!」

  撂摒紅鼻頭,多變的天氣洲沾點溪水就受了寒,實在非常丟臉,他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沒聞過草藥味,都快忘了那苦藥多難入口。

  本來以他身強體壯的練武體格這種小風寒根本不算什麼,借由內力運行週身即能輕昀減輕不適。

  可是他「必須」病得很重,不然以張老爹盯小雞似的嚴密度他就算叫魚蝦吃了一足一臂得不到憐憫,死在溪裡更好省得埋。

  怪他未及時防範張老爹的偷襲,才讓他一舉得逞地踢他下水。

  但他會心急也不是沒有理由,趙金鼎這敗類出現是一種預警,意在提醒他有花堪折直須折,別放過大好機會原地踏步,果兒的祥和無為並非只有他一人注視著,除了趙金鼎仍有不少文人雅士傾心,一心要攀取池中蓮。

  而凡事不肯罷手的莫迎歡亦是他無法等待的另一個原因,迫使他不得不提早表明心跡。

  不過情況出乎意料之外的驚喜,如果少了那兩道虎視眈眈的監視目光結果會更美好。

  「哈嗽!哈嗽。」

  「報應呀報應,溪邊的花兒不能摘,會觸怒溪中的水神喲!」

  「老爹的意思是要摘東邊的小白花嘍!」他故意把溪邊聽成西邊。

  張老爹臉一板不甚高興。「什麼花都不能摘,你想當採花大盜就滾出城去。」

  「咳咳!我是病人,你好意思讓我死在這裡。」白衣一撩,玉浮塵健步如飛地搶了院子裡最好的躺椅一躺,故作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死小子、死小子,不懂得敬老尊賢。「死以前先把銀子留下。」

  「老人家心好狠,還是我的果兒妹妹善解人意。「一說完,他馬上一臉病容地咳個不停。

  「去你的混帳東西,你這輩子休想碰我家閨女一下,否則下毒毒死你。」張老爹惱怒地提起腳要端下去。

  「爹,你幹什麼?」

  女兒的嬌斥聲一喝,他連忙把腳縮回去,暗罵小子奸詐。

  沒錯,玉浮塵就是看見張果兒端湯藥過來.使了一招陰他。他嘴角微揚的以眼神嘲笑張老爹的落敗。

  張老爹忍得臉在抽筋。「嘔,爹在伸伸腿嘛!坐久了腳會麻。」

  「你不是想踢玉大哥?」爹的話轉得有點硬,像是不甘。

  「哈……他是病人吶!我再缺德也要等到他病好了再說。」臭小子,咱們先把帳記下。

  沒關係,大人有大量,讓他一回,待會等丫頭進房了以後,他非連本帶利討回來,沒人可以占老頭子便宜,等死吧!

  「爹,怎麼原來你會武功?我以前都沒瞧你施展過,不過打架不是件好事。」張果兒用較嚴肅的口氣警告他別欺負病人。

  嗟!女兒向老子說教,她有沒有搞錯?「我哪會什麼武功,救女心切就飛了過去。」

  「爹,這件事別再提了。」他差點害死人。

  張果兒將藥汁倒入碗中交給玉浮塵,淡淡的表情有著可疑的紅暈,像是初夏的荷花泛著粉色,手指頷了一下。

  心中暗喜的玉浮塵輕握她小手撫平她的慌忙,挑釁的眼神直遏張老爹。

  看好幄!老爹,我不只碰一下,而是整隻手包住她柔嫩玉手,用了他的香膏之後,她的手變得細嫩有光澤,讓他愛不釋「手」。

  就是不想放開,怎樣?!

  你……你氣死我了。「丫頭,男女有別,他自己有手你讓他自己喝。」

  張老爹不動聲色地拉開女兒,取出她手中的碗,粗魯的塞放在「敵人」手中。

  「果兒妹妹累壞了吧!我自己來就好。」玉浮塵一端碗,手就不穩的濺了一些藥汁。

  「你的病還沒好,我來餵你。」她看不出他在使壞,又接下餵藥的工作。

  苦呀!他該多倒掉半碗。「不用了.妹子,我不礙事……咳咳……」

  「瞧你又犯咳了,病人要有病人的樣子別逞強,你乖一點。」她拿出手絹一拭他嘴角藥漬。

  「果兒妹妹,你說話的口氣真像我娘子,娶妻如你當是人生一大樂事。」他瞇起眼取笑著。

  「壞人。」她雙頰的顏色又加深了幾分,小聲的瞑罵他沒個分寸。

  「是像你娘吧!病得要人喂和死人有什麼分別,快來叫聲爺爺。」哼!想娶他閨女,他等到生霉吧!

  「爹——」真是的,像個老小孩。

  玉浮塵故作虛弱的抓住她手又無力地放在胸口。「沒關係,我不在意。老人家愛開玩笑。」

  「無傷大雅嘛!總好過老有一群姑娘在門列內徊,探頭探腦地不知找哪位情郎。」張老爺意有所指的一瞄。

  他一說完,明顯的,張果兒餵藥的動作像是賭氣,一口接著一口地不等玉浮塵嚥下的直播,灌得他叫苦連天,沒病也灌出病來。

  「老爹,樹頭不小了,說不定他到了思春年紀。」他就知道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頭一天幫著賣豆腐腦,結果生意出奇得差,向來半個時辰賣得光的豆腐腦硬是賣到中午過後才能收攤。

  姑娘家瞧他不稀奇,年過半百的婆婆嬸嬸為了看他一眼差點大打出手,一碗豆腐腦端了老半天不見舀一口,呆呆愣愣桿著發呆。

  更可笑的還有一些母親回去叱喝閨女來瞧他瞧個仔細,一個個羞答答的欲言又止,只會在一旁傻笑使眼色,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而他差點接了摸他胸以證實是男是女的年輕小伙子,若是果兒沒有及時拉住他。

  所以到了下午他想出一計,佯病。

  這招除了避免「拋頭露臉」,理所當然的還要有人照顧他,於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張老爹和樹頭小弟就要為生計打拼。含恨……含淚賣豆腐腦。

  而他幸福地睡到天大白,一睜開眼就能看見心愛的果兒妹妹捧著毛巾為他拭臉,吃著她親手為他煮的鮮魚粥,只差沒睡在她懷裡。

  未來會有機會。

  「臭小子,你才思春,樹頭還沒你一半滑頭。」可惡,不信贏不了他。

  「爹,灶房裡我燉了你愛吃的梅干扣肉和三鮮蒸魚,你要等樹頭一起吃嗎?」爹的性子越來越像個黃口小兒。

  他趕忙地跳了起來,「你這丫頭怎麼不早說,想把爹餓死呀!」

  自己吃都不一定能飽,幹麼留給不孝兒子,非拖著老父賣豆腐腦不能獨撐小小的攤子。

  「爹,你……」頑童心性,唉!她轉個方向,「你別老氣我爹,他年紀不小了。」

  玉浮塵做了個無辜的表情,「是他怕我拐走他家閨女刻意找碴,我能說『不,我對你女兒一點都沒興趣嗎外

  「不安份。」剛消退的紅彩又配了粉腮。

  「我真愛看你瞼紅的嬌羞樣,像桃花初綻。1修臣撫著她臉頰,趁機啄了一口。

  「你能不能像個病人規矩些,別登徒子似地毛手毛腳。」她責怪地將最後一口藥汁送人他口中。

  「佳人如玉,不飲也醉,你要我不碰你是難如登天。」他技巧性的一帶,她身子失去平衡地往他身上一坐。

  嗯!暖玉溫香,若他能抱一生一世多好呀!他的小娘子。

  他沒救了。「我爹見了又要生氣,你分明是故意惹他發火。」

  「沒錯,知我者,果兒也。他要多氣幾回氣血才會紅潤。」瞧,愛屋及烏,糟老頭的壞脾氣他一併接收。

  「貧嘴。」是他鬥嘴斗上店,以為她真那麼好騙。

  倚偎在他肩上,以往以為流失的情感正逐漸填滿她空乏的心湖,她能感覺到自己正一步步的喜歡上他,甚至是她不曾付出的愛。

  緣分是一件奇妙的事,她竟無法回想以前沒有他的日子。

  「你在害怕什麼?」她的身子在發抖,他知道不是冷的原因。

  「失去你。」她誠實的說出心底的恐懼。

  他緊緊摟住她,管他合不合宜。「你不會失去我,你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

  「你真的喜歡我?」現在她已感受到所謂的喜歡是何種形態,她害怕突然的改變。

  變得太快她會承受不了,強大的七情六慾快淹沒她,讓她不安地想呼救,抓住每一片靠近的浮木。

  「是的,非常非常喜歡,我沒法不愛你。」他控制不住愛她的心。

  「為什麼?」她甚至沒有他美。

  是了,在陽光下見他更顯飄逸的俊美,渾身下上散發清靈的絕艷,像是早春的露珠見不到一絲污垢,美得不像人。

  月光掩蓋住他內蘊的光華,白衣襯托出他與眾不同的脫俗,不容褻玩地宛如觀音出世的清華。

  他美得讓人慚愧,自覺塵心過重。

  沒辦法回答。「因為你就是你,我在人世間 容易尋得的伴侶。」

  「為什麼是我?」她不解。

  「因為我愛你呀!傻姑娘。啪明他不會哭,此出田中閃動的流光即是淚。

  她輕唱撫摸他又長又細的睫毛,「我喜歡你,真的,但我不確定是不是愛。」

  因此,她有了愧疚感,和小小的落實。

  「我等你,慢慢來別心急,我……誰?!」他忽地一躍而起,將她往身後一推。動作一氣呵成,不見病態。

 

  「哈……上天真是厚待我,昨夜有個美人兒暖床,今兒個又瞧見兩位美如天仙的姑娘談情說愛,你們於脆都跟了我吧!爺兒會好好疼愛你們姐妹倆。」

  趙金鼎說得一點都沒錯,張家閨女確實美得讓人想染指,而且還是兩個。

  花老虎在外探頭張望許久,並未見到趙金鼎所說的黑臉小子,倒是姑娘家的恩 景叫他意外,男人之間的斷袖之好時有耳聞,但兩位如花似玉的嬌嬌眾可就浪費了。

  沒經過男人調教會明陽失和,和他被窩裡一問該肯定高興地叫哥哥。

  「放肆!」

  一道白影倏至,花老虎看都沒看清楚,臉上便傳來麻辣的刺痛感,伸手一摸竟腫了一大塊。

  「誰,是誰敢戲弄老子?」他警覺的四下查看,視線定在身材高挑的白衣「姑娘」上。

  「張開你的兔子眼看清楚,我是男人。」可笑得緊,他得聲明自己非姑娘。

  什麼?她是他……「噴!好細緻的雪膚,你當男人可惜了,我一樣會好好的疼你。」

  沒玩過男人,他的嬌艷讓人「性」致勃勃。

  玉浮塵面上一冷,「你還學不會教訓。」

  摘葉一擲,來勢凌厲如風刀,當下劃破花老虎的額頭,血流如注。

  「啊!原來是你這小人使暗招。」按著額,他不再輕心地全神貫注。

  好俊的功夫,他自己怕不是對手。

  「小人是你吧!不請自入非奸即盜,你找錯地挖橫財了。」他該去追月山莊挖銀子。

  「少說廢話,我要帶她走,你最好別擋路。」他亮出武器,一支重達百斤的流星錘。

  笑得極寒的玉浮塵揚扇一搖,「是誰指使你的,趙大公子?」

  美,花老虎連忙定下一閃的心神,「既然知道何必多問,乖乖地把人交出來省得大爺動手。」

  真要命,怎麼有這麼美的男子,打起架來多吃虧,光看他美麗的嬌顏都會忘了還手。

  「憑你的本事?!我沒殺人了。」自從爺兒雲家女為妃以後。

  「好大的口氣,先接下我一錘。」他得小心別壞了那張美顏。

  他冷笑,「別師匝到自己的腳。」

  玉浮塵反扣綠竹扇,一按扇柄扭轉機關,兩指一抽頓成一把長劍,銀光閃閃地泛著紫氣,架式一出蓄勢待發,眼看著一場血戰即將爆發——

  「等等,我家不是戰場。」

  花老虎邪笑地甩甩流星錘.「小美人想通了想跟我走?」

  她不置一語的取出一張符紙,朝著他唸唸有詞,食指朝半空比劃了幾下,然後符紙也不見她點火就自行燒了起來。

  她嬌喝一聲,「破空雷。」

  「咦,這是什麼鬼?」他剛剛說完,天空響起吼、吼、吼的雷聲。

  慘叫聲起。

  花老虎全身冒著煙,邊跑邊叫,用吼不斷,焦黑的身影漸漸遠高。

  「哇!以後不能隨便得罪你,真的會天譴。」他不知道他已得罪她了。

  張果兒一回身,眼中有著罕見的怒氣。「玉大哥,你的病好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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