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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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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醉酒微酣 -【重生之寡人為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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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08:59:51 |只看該作者
50、擊鞠

    擊鞠始于本朝開國,原是軍營將士在打仗之余消遣時光的小遊戲,後來隨著國家的穩定,戰亂漸少,擊鞠作為一種訓練騎兵的手段就保留了下來,並且流傳到京城皇宮,成為皇族貴胄喜愛的活動。擊鞠之時要設兩隊人馬,分別八人,騎手身穿顏色鮮豔的窄袖胡服,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手執長四尺的長頭形月牙拐鞠杖,爭相擊打一枚朱紅漆的圓球,把球打進對方的球門之中便算贏了。

    晉國已有兩百多年的歷史,經歷了七代君王,傳到衛昇手中,當年馬背上奪天下的彪悍早已蕩然無存,開國從武治國從文,但守國卻又要文武兼備。衛昇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登基以來不僅興科舉,也很注重武將的培養和留用。不然他不會硬要讓紀婕妤這樣的女子入宮,除了恩賞紀家,也是用她來牽制其兄紀將軍。

    而謝安平一流,雖是滿身惡劣習性,但骨子裡到底還有侯門血脈的殺伐氣魄,衛昇提拔他,也是不想朝中文臣太重迂腐了天下,他希望文不勝武武不壓文,雙方勢均力敵就好,關鍵是要為他所用。

    制衡,是帝王權術的精妙所在。

    不過胡越這番請求獻技的說辭就大有名堂了,表面上說是由他們部族表演,但問題是總不能讓別人一個隊在賽場上跑來跑去吧?晉國必然也是要出隊應戰的。而且眾所周知,擊鞠的實力也就代表了騎兵的實力,胡越此舉擺明是試探晉國的軍力。晉國如果在自己的地盤輸了比賽,不僅面上無光不說,還很有可能激起胡越的異心,不出五年必遭來犯。

    衛昇很明白,這一仗必須贏。但是究竟讓哪些人參賽,又讓他大傷腦筋。

    胡越已經說了,這些擊鞠隊員只是隨行的一般侍衛,地位卑微。儘管明知其中有烏獲王子這樣的人物在,衛昇也不便點破,更不好堂而皇之派什麼左右衛將軍出戰,否則別人可要說他以大欺小了。思來想去似乎也找不到幾個好用的人,衛昇很是發愁,眸子頓時陰霾下去。

    球場設在禁宮南邊的寶津樓前,高高的塔樓上有一塊延展出來的平臺,正適合觀看者觀賽。而下方賽場長二十丈寬十丈,一片平坦開闊,左右兩方的地上分別匍匐著兩個三尺見方的藤箱,便是球洞了。跟寶津樓正對的地方、球場另一側,也有一處擂臺,上面擺著幾架助威的打鼓,檯子中央立一根高聳的旗杆,上面系著花球,勝利者可以取下帶走。

    胡越擊鞠隊身著墨衣額綁紅帶,人高馬大的一排站在塔樓下方,顯得既魁梧又兇悍。相比之下,晉國人的身形就未有這般高大壯實,似乎孱弱了些。

    孟棋楠陪著衛昇登上寶津樓,看見馬兒被人牽入賽場,不禁手癢起來。她扯住衛昇袖子,嘟起嘴撒嬌:“皇上,臣妾也想玩兒。”

    衛昇徐徐轉過臉來,眉心皺起:“胡鬧。”

    孟棋楠眨眨無辜的大眼睛:“臣妾才沒有胡鬧呢,臣妾騎術不錯的呀。皇上您讓我玩兒嘛……求您了求您了!”她搖得衛昇頭都暈了,黏上去又磨又蹭,“您就答應我罷,我不會給您丟臉的,皇上——”

    衛昇不鬆口,孟棋楠就一直鬧,這時仁吉也來勸:“侍衛們都是粗人,娘娘乃千金之軀,他們不敢冒犯娘娘。”

    “那就不要侍衛,換成女人來比。”孟棋楠瞪著仁吉,“本宮聽說胡越男女老少皆擅騎射,常言道巾幗不讓鬚眉,以前老是你們男人比來比去的多沒意思,今天本宮願和貴國女將一較高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你若同意,本宮這就讓人把胡姬帶到這裡來。”

    “這……”仁吉又開始冒汗,遲遲拿不定主意。

    衛昇卻勾唇一笑,送了個讚美的眼神給孟棋楠。小狐狸好樣的,就是別讓他們稱心如意,想借機試探我晉國兵力?偏不讓你如願!

    仁吉猶豫了一下,道:“請陛下與娘娘稍候片刻,在下此行並未帶太多侍女隨行,而且她們多數不懂擊鞠……容在下去問問再來回話。”

    孟棋楠笑嘻嘻揮手:“去吧去吧,只要會騎馬就行了,其他的都可以來了再學嘛。”

    仁吉擦了把汗匆匆下樓,衛昇眼睛往胡越衛隊一瞟,頓時看見一名侍衛悄悄離隊走開。兩人應是找地兒商量去了。

    衛昇也不關心和仁吉商量的人是不是烏獲,他轉過頭問孟棋楠:“小狐狸,萬一仁吉真的答應了,你從哪兒找人跟胡姬比?”

    孟棋楠白他一眼,一副“表叔公你真是多此一問”的表情:“你後院母雞那麼多,隨便拉幾個打架凶的出來就行了。”

    衛昇不信:“你說她們勾心鬥角朕不疑,可是騎馬擊鞠?呵呵,一群嬌生慣養的弱女子,連走路都嫌累,你確定她們能上場?”

    孟棋楠現在的表情是“表叔公虧你還睡過她們,連人家會些什麼都不知道!”,她呲呲牙:“反正我有辦法讓她們上場,現在你讓安盛把人叫來,到時候我負責指揮她們,你只要在旁邊支援我就可以了。”

    衛昇摸摸下巴,覺得此法可行:“好吧,但是愛妃吶,萬一還是湊不夠人怎麼辦?還有啊,你不能輸,輸了落朕的面子。”

    “表叔公你怎麼這麼婆媽囉嗦,湊不夠就找幾個人充數,喏!姓謝的長得人模狗樣的,換上女裝應該勉強湊合,實在不行拉他湊數了!”

    謝安平剛剛來就聽到孟棋楠打他的主意,被撓破的臉愈發頹喪:“賢妃娘娘,微臣這模樣那兒能跟蘇太醫比啊,他扮女子才叫美呢。”拉人墊背一向是謝小侯的長項。

    孟棋楠撫掌:“哎呀,擊鞠這麼危險,萬一有人受傷了呢?需要人救治的呀!快快把蘇太醫請來!”巴掌大的小臉蛋兒滿滿是笑意和歡喜。

    衛昇恨鐵不成鋼剜了謝安平一眼,悠悠開口:“安平,下個月十八是好日子,你和薛氏的婚期就定在那日吧。”

    又把朕的情敵弄來礙眼!你家的貓怎麼沒撓死你!

    謝安平:“……”臣錯了皇上!收回成命啊皇上!給條生路啊皇上!

    衛昇轉過頭去,不屑看他的窩囊樣。

    大約過了一刻鐘,仁吉回來了,他笑嘻嘻回話:“啟稟晉皇陛下,臣帶來的胡姬中只有兩三人會騎術,勉強能夠上場。但是比賽需要八人,而賢妃娘娘又非常感興趣,所以臣斗膽提議每方出四名男子四名女子,一起同場娛技。不知賢妃娘娘覺得怎樣?”

    衛昇抿住了唇。這個烏獲果然不能小覷,藉口找得冠冕堂皇,實際上一點虧也沒吃。無論晉國答不答應,試探軍力這一局都躲不過去,區別只在展現八個還是四個精銳騎兵而已。既然躲不過,那就戰好了,贏他們一場!

    他準備拒絕:“男女有別,還是算……咳!”

    孟棋楠冷不丁狠狠擰他一把,搶先把話說了:“行!就這麼定了。本宮現在去換衣裳,半個時辰後正式比賽。”

    “朕覺得……”

    “皇上您跟臣妾來,臣妾有悄悄話跟您講!”

    衛昇還想出口否定她,卻被她揪到一邊。孟棋楠仰著臉,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哀求:“表叔公讓我玩兒一次,就這一次!我保證不給你丟人,我一定打得他們落花流水,給你掙多多的面子!求你了求你了……對了,你要是答應我的話,我、我……我今晚上給你吹簫!”

    衛昇沒想到她連這種條件都說出來了,趕緊伸手捂住她的嘴:“小點兒聲!你怕別人聽不見是不是?!”他惱她不知輕重,同時又有些難堪,臉都紅了。他怒氣騰騰地瞪了她一會兒,看她依然是那副搖著尾巴討好的乖模樣,暫態心軟。他無可奈何歎了口氣,一根手指戳上她眉心:“頑劣!待會兒自己當心些,別傷著就行。”

    孟棋楠開心鑽進他懷裡,踮起腳去啃他的下巴:“說定了,不許反悔!”然後她提著裙擺興沖沖跑下了寶津樓。

    衛昇摸著微微泛疼的下頷,巴不得立刻天黑睡覺。

    孟棋楠換了騎裝,後宮裡的鶯鶯燕燕也聚集到了寶津樓前面,自動整齊排列成方隊。孟棋楠巡視一圈,對她們筆挺整齊的站姿很滿意,於是發話了:“本宮今天叫你們來,是有很重要的任務交待各位。首先,會騎馬的站出來。”

    眾女想起上回太液池的遭遇,不免心有餘悸,遲遲不敢動作,害怕槍打出頭鳥。

    孟棋楠見沒人動,踱到一女面前:“李寶林,本宮記得令尊是五品歸德郎將,曾駐守過晉越關?”

    李寶林屈膝回話:“正如娘娘所言。”

    “那你在邊關長大,居然不會騎馬?”

    李寶林有些害怕:“臣妾以前是會的,但入宮以後就再沒有騎過馬,恐怕已經不會了。”

    “以前會也行,你先出來。”

    李寶林不情不願地出列,孟棋楠手執鞠杖繼續訓話:“實話告訴你們,今兒可不是本宮心血來潮要找你們麻煩,本宮是受皇上所托辦事。此事辦得好,龍顏大悅,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會騎馬會擊鞠的就站出來,過了這村沒這店,待會兒不要怪本宮不給你們機會。”

    話音落下,有兩女遲遲疑疑說話:“臣妾在家之時,曾與兄長玩過擊鞠。”

    “很好,加本宮就四個人,夠了。”孟棋楠輕蔑地勾勾唇角,“胡越部族覲見,陛下要我們與他們賽一場,贏了的話重重有賞。至於賞什麼……天子恩澤,聖上雨露,諸位都是渴求的吧?”

    眾女激動了。

    “賢妃娘娘臣妾會騎馬!”

    “臣妾也會!”

    “……”

    孟棋楠拿出高高在上的架子:“吵什麼!剛才給你們機會你們不要,現在說,遲了!聽著,本宮已經跟皇上說好了,凡是上場的嬪妃一月有一次侍寢的機會,從本月算起。如果待會兒在場上進球的話,進一個陛下就寵倖一回!進得越多睡得越勤,夜夜專寵不在話下!不信的話,你們問皇上。”

    花枝招展的嬪妃們紛紛抬頭,眼巴巴問站在塔樓上的衛昇。

    孟棋楠揮手大喊:“皇上,我說的對不對?”

    衛昇離得遠,根本不曉得她說了什麼,不過想起剛才答應她的凡是都要配合,於是遲疑著點了點頭。

    瞬間看見那群女人的眼神都變了,虎視眈眈。唯獨孟棋楠笑得歡天喜地。

    他心裡面有些慌,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被這只小狐狸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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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眾姐妹上!榨幹表叔公!\(≧▽≦)/

    表叔公冷笑……【小狐狸你皮癢了?又想被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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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發表於 2016-2-3 09:01:44 |只看該作者
51、比賽

    孟棋楠選好了隊友,女子這邊分別是李寶林、王修儀還有張美人,都是將門之女,在家也曾舞刀弄槍,同時她還挑了幾個游水那日看起來體力不錯兼會騎馬的嬪妃當替補。

    她道:“大夥兒都別急,本宮先上場探一探虛實,知道你們比不了胡姬身子結實有力,所以採用車輪戰的方法。反正咱們人多,一人上去一刻鐘,就算搶不贏她們也得累死她們。”

    言罷她又對剩下的那些沒入選的嬪妃說:“你們也別走,留下來觀賽,在旁邊吶喊助威。這跟打仗一個樣兒,我方聲威愈壯,就越能增強士氣,達到威嚇胡越的效果。還有你們想啊,誰喊的嗓門大,皇上肯定能注意到她不是?總之好好表現,有你們的好處。”

    頓時群情激昂,眾嬪妃都充滿了鬥志。

    而男子那邊,則由謝安平帶頭出戰,小侯爺挑了幾個金吾衛的侍衛,大夥兒換上紫衣,很是英氣勃勃。孟棋楠一看,對衛昇說:“皇上,臣妾向你討個人,趙剛。”

    這神出鬼沒的傢伙,每天陰魂不散地跟著表叔公,就像影子一樣。放到賽場上使點陰招下點絆子不是合適得很嘛!

    衛昇見她像男子般把頭髮束起,窄袖勁裝穿在身上還挺像那麼回事,道:“趙剛出列。賽場如戰場,朕現封賢妃為驃騎女將軍,爾等都乃她麾下將士,場上一切事宜聽其號令,不得有誤!”

    孟棋楠一陣熱血沸騰,單膝下跪:“末將遵命!”

    雙方都準備好了,比賽就正式開始。兩隊人馬聚在賽場中央,面對著面,等待著裁判官的發號施令。

    孟棋楠騎著匹純白色的大宛馬上前,跟胡越衛隊的隊長正式碰面交鋒了。她個子玲瓏嬌小,平視過去只看到對方的胸膛,鼓鼓的非常結實,底下的肌肉仿佛隨時能把衣裳撐破。

    她不覺低頭瞟了眼自己的胸部,覺得也算略有峰巒,於是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脯,昂頭跟他對視。

    別以為就你胸大,寡人的也不小!

    喬裝成侍衛的正是胡越部族的烏獲王子,他正垂眸蹙眉看著眼前丁點大的小女人,心想自己恐怕一根手指頭都捏得死她,冷不丁跟她視線交擦,登時愣了愣。

    白淨的小臉蛋兒如羊乳般細膩,鑲嵌著黑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就像草原天空最美的星辰,卻帶著未經馴服的烈馬的倔強,既純澈又驕傲。他正呆著,卻聽她說話了。

    “本宮不跟無名小輩交戰,你,報上名來。”

    聲音清清脆脆,就像帳篷下掛著的胡鈴。烏獲匆匆避開她坦蕩的目光,低下頭惶恐不堪:“小人只是卑微的侍衛,姓名不值一提,不敢說出來汙了娘娘的耳朵。”

    孟棋楠努努嘴:“原來你叫不值一提。好了不值一提你聽著,賽場上誤傷難免,萬一發生什麼意外也是自找的,與人無尤。不得借此小題大做,當然,我們這邊也是一樣。”

    ……他的名字怎麼就變成不值一提了?

    烏獲只好木呆呆點頭:“娘娘所言甚是,小人記住了。“

    孟棋楠手裡緊拽馬韁,昂著高傲的下巴,指示裁決官:“可以開始了。”

    裁決官手持敲鑼的木柄,朝著懸掛的銅鑼狠狠一擊。

    鐺——

    馬蹄飛揚黃沙彌漫,激烈的爭奪開始了。

    孟棋楠先發制人,搶先一鞠出擊,把球打得老遠,謝安平趕緊對著球飛遠的方向沖過去,同時胡越人馬也動了,一窩蜂朝著球湧。

    謝小侯可真是不要命地沖。奔著討好娘娘就是討好皇上,討好皇上就能不娶薛氏,不娶薛氏就能不被貓撓的終極目標,他一定要贏啊贏啊!

    烏獲也策馬而去,可是跑了一截卻始終不能接近目標,原來趙剛一直尾隨著他,忽左忽右,制掣著他的行動。烏獲屢次想甩開他,可就是擺脫不了,弄得他極為惱火。

    想趙剛是誰啊?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的貼身影衛,來無影去無蹤的,想貼個人還不容易麼?讓你甩掉還怎麼當晉國第一牛皮糖!

    眼看謝安平帶著球已經跑到了胡越球洞門口,胡越人馬迅速集結成排,嚴防死守。謝安平一時難以沖過防線,而身後又有追兵逼近,於是帶著球在原地迴旋徘徊,尋求突破的時機。

    孟棋楠見狀,扔開糾纏的胡姬,快馬加鞭奔過去:“球給我!”

    謝安平也知一直帶著球會成為眾矢之的,於是當機立斷,一杆揮出把球傳到了孟棋楠馬蹄下。只見孟棋楠右腿踩著馬鐙繞了個圈纏上,左腳卻離開馬鐙,蹭起來勾住馬鞍前部,整個身軀都脫離了馬背,懸在馬腹一側。她彎下腰去,臉頰險些擦著地面,從一推馬蹄子中央尋找胡越球洞所在位置。

    衛昇在塔樓上看見她不要命的動作,驚得差點跳下去。

    “嗨!”

    她瞄準了球洞位置,毫不猶豫把滾到眼前的球打出去。圓溜溜的球咕嚕嚕從馬蹄下方滾過,不偏不倚飛進了球洞裡面。

    “進了!皇上,賢妃娘娘進球了!”

    塔樓上安盛高興地手舞足蹈,觀賽眾人也紛紛鼓掌,特別是後宮嬪妃聲嘶力竭地吶喊,聲音都快把天震破了。

    孟棋楠坐回馬背上,高舉鞠杖洋洋得意,嘴裡“哦哦”地叫,遠遠朝著塔樓露出燦爛笑容。

    衛昇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他扶額悄悄抹去滲出的冷汗,心想自己到底是養了只什麼小怪物。

    野性難馴啊野性難馴……

    胡越輸了第一球,烏獲頓時謹慎起來。若說剛才他還有些輕敵的念頭,現在卻被孟棋楠精彩絕倫的馬術掃得一點不剩。未曾想到,連晉國後宮的女人也有這樣的騎術這樣的身手,究竟這只是她一個人的本事?還是他小覷了整個晉國的實力?

    比賽繼續進行,胡越奮起直追,很快也進了一球,打成平局。漸漸地孟棋楠發現胡越改變了戰術,他們的人馬只是注重防守晉國男子還有她自己,其餘李寶林之類的人徹底棄之不顧。這樣一來她和謝安平都施展不開,進攻都變得很被動,而對方卻勢頭漸猛,很快又進一球。

    不行,這樣下去等於是晉國五個人對胡越八個人,吃虧死了。得想個法子讓嬪妃們發揮作用。

    於是孟棋楠借換人的理由,要求暫停比賽。

    眾人暫且退回各自營地,孟棋楠把鞠杖一扔,氣勢洶洶朝著李寶林她們嘶吼:“你們都是死人嗎?!在場上顛著馬兒小跑小跑,以為是郊遊踏青還是怎麼呢?既然上了場就給我拿出點比賽的氣魄來!畏畏縮縮像什麼樣!耗子都還能打三個洞,你瞧你們能幹嘛?!”

    李寶林很委屈:“娘娘恕罪,臣妾只是看胡人凶得很,心裡面害怕……”

    王修儀也幫腔:“胡姬兇悍,聽說她們慣常殺羊宰牛的,臣妾在家連只螞蟻也沒碾死過。”

    孟棋楠冷哼:“本宮也沒碾死過螞蟻,但是本宮殺過人。”一群面慈心狠的毒婦!殺個小蟲小鳥你們不敢,在宮裡面搞暗害下毒用藥倒是好手,都是蛇蠍子,給寡人裝什麼菩薩啊!

    孟棋楠威脅她們:“本宮在陛下面前立了軍令狀,輸了比賽就自刎謝罪。既然本宮都要死,你們這群不得力的幫手,乾脆也一併砍了算了!”

    嬪妃們頓時嚇傻了,哭起來求饒:“不要啊娘娘……”

    孟棋楠腦袋都被她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弄暈了,大喝一聲:“安靜!本宮又沒說一定會死,瞧你們那點兒骨氣,都讓狗吃了不成!”

    當皇帝啊當將軍啊都是一樣,最主要恩威並重。打過人之後,就是給糖吃了,於是孟棋楠放緩聲音,好言勸道:“反正輸了會死,現在為了不死,咱們就得贏。常言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最怕的還是不要命的,你們想呀,擊鞠多大點事,摔下馬也不一定有事,萬一受傷也不一定傷到筋骨。但是這個時候陛下見咱們這麼拼命,肯定心裡感動,心裡一感動就會對咱們刮目相看,噓寒問暖那是必須的。等咱們傷好了,陛下心裡面還愧疚著,就會對諸位更好了……這種划算的買賣你們都不做,腦子都長到腳後跟去了嗎!”

    她這樣一說,眾女就有些動心了,不過還是有人問:“賢妃娘娘,萬一、萬一我們真的死在了場上怎麼辦……”

    “怕什麼!沒見本宮沖得最厲害啊?要死也是本宮在前頭!但如果不死……”孟棋楠冷笑兩聲,“以後皇上對本宮濃情蜜意,誰也甭眼紅!”

    眾女的眼神又變了,一種視死如歸的堅定。

    孟棋楠頗有成就感:表叔公你看,寡人把你的母雞訓練得多好啊,你有福了。

    衛昇在塔樓上打了個好大的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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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受傷

    接下來的比賽,嬪妃們一改剛才的膽小頹喪,上場之時表現得無比英武,幹什麼都沖在最前面。胡越人忌憚她們的身份,其實並不敢真的為難她們,所以反而被牽制住了行動。很快,晉國連進兩球,又重新佔據了上風。

    烏獲驚訝孟棋楠居然如此卓絕的領導能力,對她愈發刮目相看。同時,他也非常惱火這場不倫不類的比賽。

    另一廂,衛昇看著那些面孔不怎麼熟悉,名字也喊不上來的嬪妃這般拼命,心裡頭一百個篤定孟棋楠絕對使了陰招。

    威逼利誘什麼的,他也很擅長啊。聯繫那種猶如餓了三個月沒沾一滴油葷,卻又猛然見到一大塊肥肉的眼神,他冷不丁打了個顫,一個激靈開竅了。

    他媽的小狐狸,朕被你賣了!

    安盛看他抓著欄杆的手都要摳進木頭裡去了,指節青白青筋爆出,還以為陛下是擔心比賽,自作主張地安慰:“皇上您別著急,賢妃娘娘厲害著呢,一定能贏的。”

    “贏個屁!”

    衛昇突然爆了粗口,咬牙切齒望著場中央恣意飛揚的身姿,骨頭捏得哢哢響。

    孟棋楠你有本事賣了朕,朕就把你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看誰怕誰!

    安盛一驚,不知自己哪兒說錯話了,耷拉著一張苦臉。

    自打寵上了賢妃娘娘,陛下您可真是越來越喜怒無常了……

    這會兒,孟棋楠又拿到了一球,正帶著球衝鋒陷陣,她一馬當先,謝安平負責斷後,趙剛那廝還是纏著烏獲不讓他靠近。而幾個嬪妃們則見到胡越的馬,就拽著坐騎迎頭而上,大有兩馬相撞同歸於盡的架勢。胡越衛隊真沒見過這樣不要命的戰術,每次眼看真的要撞上了,趕緊拽韁堪堪避開,嚇得是一身冷汗。

    他們只是卑微的侍衛和胡姬,對方卻是高貴的嬪妃,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就算一百個頭也不夠砍吶。

    眼看孟棋楠已經逼近了球洞,勝利在望,她揮起鞠杖正準備一擊即中的時候,忽然旁邊殺出一個胡姬,試圖過來搶球。

    孟棋楠並不把她放在眼裡,抓緊時機在她足夠靠近之前,搶著把球打了出去。一記漂亮的弧線劃過半空,朱球飛向洞口,孟棋楠料胡越已是回天乏術,於是揮舞著鞠杖轉過臉來沖奔過來的胡姬呲牙挑釁。

    你再快也沒寡人快,哼哼……

    哪曉得此胡姬剛剛跑到她面前,卻借著她放下鞠杖的時機,慘叫一聲就捂住頭摔下馬去。

    電光火石間,孟棋楠只是微怔一瞬,趕緊拿手上戒指的棱面刺了馬屁股一下。馬兒吃痛撒蹄,便迎頭撞上胡姬的坐騎,孟棋楠也“哎呀”大叫,腳掌鬆開馬鐙,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壓在胡姬身上,軟噠噠的。

    敢在寡人面前搞栽贓嫁禍?!壓不死你!孟棋楠趁人不注意狠狠掐她一把,然後趕緊翻身躺到地上打滾,按著腰側哎喲哎喲地呻喚。

    其餘隊員都在後面廝纏,這一系列的事發生只在彈指之間,眾人也沒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回過神來只見兩個人都從馬上摔了下來。

    謝安平魂兒都要嚇沒了:“太醫!太醫!快喊太醫——”

    老天爺他怎麼這麼倒楣?這回不是貓兒撓他,恐怕陛下直接擼袖子動手了!

    安盛一拍大腿,驚聲尖叫:“哎喲喂賢妃娘娘嘞!”

    一回頭,衛昇已經一股旋風般沖下了塔樓。

    烏獲是最先靠近傷者的,他跳下馬一看,胡姬傷得較重,趴在地上動彈不得,額頭也被磕出了血,而晉國的賢妃直挺挺仰面躺著,雖然也是一動不動,一對黑溜溜的眼珠子卻望著天空直打轉,透著明明白白的狡黠。

    鬼使神差,烏獲走過去不是先扶起胡姬,而是伸手想攙孟棋楠起身。孟棋楠眼角瞥見伸過來的大掌,趕緊大叫一聲:“別動!別動本宮,本宮可能腰斷了!嗚嗚痛死了,皇上您在哪兒啊,嚶嚶……”

    她虛情假意的嚎哭落在烏獲眼中,讓他好氣又好笑,他只好收回了手,轉而輕輕把胡姬攙扶了起來。

    蘇扶桑一直就侯在場外,聞訊背著藥箱哐當當跑近,跪地檢查孟棋楠的筋骨。孟棋楠還是直挺挺地躺著,看見花一般的美麗面孔在眼前晃來晃去,歡喜極了。

    她悄悄說:“蘇公子,本宮腰斷了,可能以後都癱了。”

    蘇扶桑檢查過後微微松了口氣:“娘娘別怕,筋骨沒傷著,不過肯定擦傷了。”

    孟棋楠惱他不懂配合,再次一字一眼地說道:“本宮說斷了就是斷了,皇上問起你就這麼說。”

    蘇扶桑眨了眨勾魂的鳳眼。

    娘娘您是想讓皇上多多垂憐,對吧?

    孟棋楠接受到他眼中似懂非懂的訊息,嚴肅抿了抿嘴。

    寡人這把小腰,如果現在不“斷”,遲早也會斷在表叔公的手裡。每天被人按著從正面到反面再從左面到右面折騰一遍,有時候還是兩遍,你們誰受得了!

    她暗暗掬了把辛酸淚,這年頭沒把好腰真的不行啊。

    “讓開!”

    蘇扶桑忽然被人拽著肩膀扔開,只見衛昇沖進人堆,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拉孟棋楠:“棋楠你怎麼樣了!”

    漂亮養眼的扶桑花瞬間換成了滿臉殺氣的表叔公,孟棋楠撇嘴就想哭:“皇上……臣妾動不了了,腰疼……”

    衛昇大驚失色,也顧不得蘇扶桑是不是情敵,吼道:“太醫快過來看看!”

    一想起活蹦亂跳的小狐狸以後只能躺著,他心裡就像被人狠狠捅了幾刀,血窟窿嘩啦啦往外冒血。

    蘇扶桑抹了把冷汗,又假裝給孟棋楠徹頭徹尾檢查了一遍,反復斟酌說辭,才想出一個兩邊都不得罪的辦法:“啟稟陛下,賢妃娘娘並未傷著骨頭,但可能是扭傷了,所以才會短時間內無法動彈。待微臣熬好治傷的湯藥,讓娘娘按時飲下,並用活血散瘀的藥酒搓揉按摩傷處,慢慢休養就會好了。”

    沒有大礙。衛昇懸著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裡,他憐愛地去摸了摸孟棋楠鬢角,口氣也好了很多:“要休養多少時日?”

    “這個……”蘇扶桑一時語塞,望向孟棋楠,孟棋楠趕緊假裝咳嗽了三聲。

    “咳咳咳!”

    至少也得讓寡人養個三五七年啊扶桑花兒!

    衛昇一聽她咳又緊張起來:“是不是著涼了?安盛,快把朕的披風拿來。”

    蘇扶桑努力一本正經:“這個不太好說,要看娘娘體質如何,快的話應該一個月,慢則……兩三個月吧。”

    衛昇和孟棋楠的眉毛同時擰成了一團。

    扶桑花你自己說你是第幾次把寡人傷得體無完膚了!

    擔架來了,青碧和紅絳幫忙把孟棋楠放上去,衛昇格外溫柔地安撫她:“別擔心,先好生養著。”說完他暫態換上一副冷漠面孔,指著那名胡姬冷冷說話,殺伐無情。

    “賜酒。”

    孟棋楠慌了。表叔公咱知道你護短,可你也不能表現的這麼明顯嘛!寡人昨天收拾胡姬,已經把吃醋潑婦的性情表現得淋漓盡致,今天要是再因此殺了胡姬,全天下都要說寡人是妒婦,胡越部族那就更能裝委屈說咱欺負他了!這不正中奸人下懷?

    於是她費力抬手去扯他袖子:“皇上息怒,這只是意外,您看她也受傷了,怪可憐的……賽前臣妾與他們定下了規矩,死傷自負與人無尤,現在出爾反爾別人會笑話臣妾的。”

    “真的是意外?”衛昇冷笑,陰鷙的眼神投向烏獲,挑唇道:“倘若不是意外……呵,既然愛妃為你們求情,就此作罷,但願不要讓朕發現是有人居心叵測。”說完他拂袖轉身,陪著孟棋楠離場回宮了。

    烏獲一直半垂著頭,嘴唇繃成了一條直線,極力隱忍。

    孟棋楠雖然“腰斷了”,但心情極好,躺在含冰殿的床上,翹著腿哼起了小曲。

    不用侍寢心情就是好吖!母雞那麼多,表叔公你一個個慢慢睡去吧,千萬千萬不要再想起寡人。

    “賢妃好些了嗎?”

    乍聞衛昇的聲音在門口想起,孟棋楠陡然一驚,趕緊把腿放下來平平躺好。青碧一邊回話一邊把他引進屋內:“回皇上的話,娘娘已經喝過藥了,正在休息。”

    孟棋楠急忙閉上眼睛挺屍。

    腳步踏在輕軟的地毯上幾乎沒發出聲音,孟棋楠正在揣測衛昇走到哪裡了,床沿忽然一沉,衛昇在她身畔坐了下來。他沒說話也沒動作,孟棋楠閉著眼卻仿佛感受得到他灼熱的目光,刺得她如芒在背。

    表叔公真是太有殺傷力了……

    她正在糾結要不要“緩緩醒來,露出驚喜而嬌羞的表情”,猝不及防唇上一軟,衛昇居然彎腰吻住了她。

    她再也顧不得偽裝,倏然睜眼,怒目而視。不要臉!就喜歡幹偷偷摸摸的事情!

    衛昇挑眉輕笑:“不裝睡了?”

    孟棋楠一臉剛睡醒的懵懂樣:“皇上您多久來的……”

    裝!你繼續裝!衛昇手指輕佻,在她軟嫩白淨的臉頰摸來摸去:“來了好一陣了,愛妃的睡姿真是曼妙,讓朕賞心悅目百看不厭。”

    胡說!你明明剛剛到!孟棋楠恨他睜眼說瞎話,又不能揭穿,只好道:“讓皇上久等是臣妾的不是,臣妾給您賠不是。您坐這麼久肯定也乏了,趕緊回去休息吧,等臣妾身子好了再去給您請安。”

    衛昇豈會不知她拐著彎下逐客令,偏就要跟她對著幹:“朕還真是乏了,懶得跑來跑去折騰,索性就在此將就一晚罷。”說完他就脫掉靴子擠上了床。

    ……

    表叔公你臉皮是城牆鑄的嗎!!!

    “受傷”的孟棋楠不敢動,只好委婉提醒:“可是臣妾這個樣子伺候不了您。”天天睡我您都不膩嗎?換個新鮮口味不好嗎表叔公!

    衛昇躺好就過去摟住她,笑得欠揍:“沒關係,反正以前你也不怎麼主動,還是換朕伺候你吧。”

    說著說著,他把手伸進了她衣襟當中。

    孟棋楠瞬間暴怒:“我腰都斷了你還這樣!你沒人性!”

    衛昇低低發笑:“你想哪裡去了,朕是怕你穿著厚衣裳睡不舒服,朕又不是禽獸。”果然,他只是把她的外衣剝下,扔到了外頭。

    孟棋楠這才稍微息怒,闔眼準備好好睡覺,這時衛昇俯下來沖她耳朵眼吹氣:“愛妃還記得今天許諾過朕什麼?”

    孟棋楠一本正經裝糊塗:“不記得。再說我現在不方便,以後再說吧。”

    衛昇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她鮮紅軟潤的小嘴:“你只是腰扭了,又不是張不了嘴。”

    ……表叔公你對吹簫到底是有多執著!

    孟棋楠再次發火:“剛才誰說他不是禽獸的?!”

    “朕確實不是禽獸啊。”衛昇笑得輕佻,咬著她耳垂慢吞吞道:“朕禽獸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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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發表於 2016-2-3 09:02:12 |只看該作者
53、不疼

    孟棋楠保持筆挺的躺姿不動,任由衛昇爬到身上來寬衣解帶,她暗自磕磕牙關,又活動了一下腮幫子,做好了吞東西的準備。

    表叔公老說寡人牙尖嘴利,寡人今兒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牙尖嘴利。

    咬斷你咬斷你咬斷你!

    衛昇把她脫得像剝殼雞蛋一般光溜溜的,挺翹白嫩的胸脯扎眼得很,他伸手去又捏又揉,調笑道:“每次朕只有摸著這兒,才能確信你是個女人。”

    細細想來,小狐狸除了有副嬌柔的女兒身,性情卻是比男人還爺們兒。

    忍!忍!孟棋楠雙眼怒火熊熊,磨牙道:“臣妾不才,讓陛下失望了。”

    “本來就沒抱希望,所以不曾失望。”衛昇埋頭在她胸口鼓搗。他明明很喜歡搓弄這具身子,偏偏要口是心非,氣得孟棋楠頭頂冒煙。

    再忍!再忍!孟棋楠決定待會兒絕不口下留情,她才不會留圈兒牙印就算了呢!

    可是等衛昇玩夠了也親夠了直起身來,卻沒說直奔主題,而是撈起她翻了個身,讓她老老實實趴著。

    難道又要從後面?!孟棋楠大驚:“喂喂表叔公,我腰還有傷啊……”

    別搞那麼多花樣,咱們直接吹簫不行嗎?

    衛昇的口氣就像在安撫一隻焦躁的小貓:“就是有傷才要這樣,噓——乖乖別動。”他跨坐在她腿根,像泰山壓頂一樣把人牢牢錮在身下,伸手褪她的褻褲。

    孟棋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恨得直捶床板。

    只是褲腰滑到臀部就沒再往下了,而且一股沖鼻的藥味竄到她鼻端,同時衛昇掌心抹了什麼東西,正在往她腰上塗,又搓又揉,弄得皮膚火辣辣的。

    孟棋楠皺著眉回頭:“什麼東西這麼難聞……”

    “蘇扶桑給朕的藥,專治跌打挫傷。”衛昇緩緩給她按摩,笑得格外溫柔,“能讓朕親自動手伺候的人,孟棋楠你是全天下第一個。”

    見他變著法兒地說自己好,孟棋楠不服氣了:“你也可以不伺候我啊,把藥放下喊青碧她們來就是了。”

    “不,朕喜歡。”

    孟棋楠費力扭頭也看不見他的臉,只聽到他低低在笑,然後細碎的吻落到背脊,好像蜻蜓點水又好像落英拂面,點點滴滴的,柔柔軟軟的。

    她從馬上摔下來,瑩白的背部被磕出細微的青青紫紫,有些地方甚至還破了皮。衛昇一點一點地親過傷痕,喃喃道:“親過以後就不疼了……”

    孟棋楠樂了:“表叔公照你這麼說,以後宮裡誰有個跌打損傷都不用看大夫了,陛下直接賞個親嘴兒,包治百病!”

    “小東西,不知好歹。”衛昇佯怒打她屁股一下,把藥酒抹勻了給她披上衣服,翻過身來重新躺好。他瞪著她:“朕疼惜你你還不領情,欠抽是麼!”

    孟棋楠又陰陽怪氣的:“抽吧抽吧,打傷了我你又可以繼續親了,臣妾真是榮幸得很,能得陛下您接二連三的照拂愛護……”

    對著刁鑽的小狐狸衛昇也無可奈何,他歎了口氣就挨著她身邊躺了下來,暫時沒有說話。屋外刮起了秋風,殿內燭火跳動,光焰落進眸裡忽明忽暗,他似乎看見宮殿簷下一盞搖曳不停的宮燈。

    “朕小的時候,無論是騎馬跌傷了腿還是學劍被砍到胳膊,母后都沒有掉過一次眼淚,但朕知道她害怕。”衛昇幽幽地說,平靜地如一潭死水,“她害怕我從此落下殘疾,再也不討先帝的喜歡,也怕我學識武藝比不過其他皇子,丟她的臉。所以每一次我受傷,都會瞞著她。”

    孟棋楠驚訝地轉過臉,瞪大眼睛看他。透過這位面無表情的帝王,她仿佛看見小小年紀的男孩子,躲在房裡給自己上藥,一邊抹一邊暗暗掉眼淚,由始至終都是咬緊了嘴唇,一絲哭聲也沒漏出來。很堅強,也讓人很心疼。

    衛昇知道她在看自己,微微一笑卻有些勉強:“朕知道她是為朕好,男人太軟弱就成不了大事,朕能坐上今天這個位置,全靠母后的栽培。只是……”他跟她對視,眼角仿佛有些濕潤,“有時候看見別人的母親會對孩子噓寒問暖,親吻他們摔破的掌心,朕還是有點羨慕的。她們總是說親一下就不疼了,親一下,就不疼了。”

    “表叔公……”孟棋楠鼻子一酸,差點都要哭出來了,她努力把淚水憋回去,突然撲到衛昇的眼前,直勾勾盯住他,看了好一會兒。

    衛昇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有種隱秘被窺探得一乾二淨的赧然,他想避開她:“別跟朕挨這麼近……”

    啵——

    她親了他的眼睛,說道:“親一下,就不疼了。”

    然後她又親上他的眉毛:“親一下,就不疼了。”

    之後是鼻子嘴巴臉頰……她每親一回,都要說一句“不疼了”。最後,她拉起他的手腕,在自己狠狠咬過的地方猛親一口。

    “表叔公,親過就不疼了,不要記我仇呀!”

    她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明明嘴裡說的是不要記仇,可衛昇知道她是提醒他該忘的就忘了罷。

    他也笑出了淚花,伸手揉著她腦袋:“好,不記。”

    只是這樣美好的氣氛沒持續多久,衛昇瞥見孟棋楠歪著身子趴在自己胸膛,頓時起疑。

    “小狐狸你的腰……”

    !!!

    “哎喲喂痛死我了!斷了斷了……”

    孟棋楠趕緊從他身上下來,捂著後腰叫苦不迭,躺下使勁哀嚎。

    衛昇勾勾唇:“愛妃剛才還動彈不得,上過藥馬上生龍活虎,看來蘇扶桑的藥真是好得很啊……”

    “一點用都沒有!”孟棋楠矢口否認,“蘇太醫是庸醫!現在臣妾覺得更疼了,皇上,臣妾以後會不會殘廢啊?”

    “沒關係,就算下半身癱了,愛妃不是還有嘴嘛。”衛昇眨眨眼,湊上去銜住她的唇,“來吧,讓朕看看你舌上功夫如何。”

    孟棋楠飆淚。

    “禽獸不如!表叔公你禽獸不如!”

    衛昇裝模作樣脫衣服,眉眼輕浮活像強搶良家婦女的淫棍:“愛妃錯了,朕是禽獸起來,比禽獸還禽獸。”

    ……孟棋楠死死閉住了嘴,心想就算他用刀撬,她也絕不張開。

    好在衛昇只是嘴上說說,並沒有付諸行動,他更衣之後攤開手臂:“睡過來。”孟棋楠猶豫半天不動作,被他硬拽進懷裡,枕上了他的臂彎。她小鳥依人地偎著他,忽然覺得這樣有人保護也不賴,沒多久就徹底睡著了。

    衛昇趁她熟睡,又偷親了她好多下。

    過了兩日,衛昇從謝安平嘴裡得悉那日跟孟棋楠相撞的胡姬已經死了,據驛館的人說是墜馬傷到了頭不治身亡。

    衛昇問他:“你做的?”賢妃出事小侯爺免不了要擔責,那麼對於傷害了賢妃的胡姬,小侯爺必然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謝安平急忙否認:“這回真不是我!皇上您知道的,臣要是記恨一個人,肯定先把他折磨得死去活來,哪兒能這麼便宜了他。”

    他的辯白是有效的,衛昇也信他,只是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這麼怪呢?

    衛昇瞪他:“兇殘成性還大言不慚,虧你好意思。”

    謝安平撓著頭嘿嘿乾笑,心想咱再兇殘也沒有賢妃娘娘兇殘啊!

    “不是你,那就是胡越了。”衛昇下了一個結論,很快陷入了沉思,“這麼快便殺人滅口,原因何在?”

    賢妃只是後宮女子,又非晉人,與前朝根本毫無瓜葛,就算殺了她,也不會動搖到晉國根基,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謝安平猜測:“會不會只是胡姬來尋仇?”

    誰都知道賢妃娘娘提劍大鬧蓬萊殿,差點砍了兩個胡姬,搞不好人家姐妹氣不過報復來了。

    衛昇默默搖頭:“照棋楠的說法,並非是胡姬想傷她,而是想被她所傷。”聯繫到孟棋楠素來霸道的名聲,此事頂多也就是再給她扣一頂嫉妒成性的帽子,並未有太多作用。

    謝安平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壞了賢妃娘娘的名聲,對胡越有甚麼好處?”

    “對他們當然沒有好處,朕的後宮卻有人能撈到好處。”衛昇想到一種可能,陰測測道:“若是此次讓胡姬得逞,隔日言官就會諫勸朕不該專寵賢妃,以至其飛揚跋扈、妒不容人,屆時一石激起千層浪,說不定百官聯名請願,要朕殺了惑亂後宮的妖妃。”

    可惜設計之人打錯了如意算盤,眼界淺薄只看見孟棋楠對著胡姬要打要殺,並不知這是衛昇授意她給胡越部族的下馬威。

    謝安平敏銳地嗅到又有人要倒楣的氣息,一下來了精神:“此人居心如此歹毒,決不能輕饒了他!還有皇上,能用胡姬當棋子,可見他與胡越部族私下來往不少。”

    衛昇猶如耐心等待獵物落網的獵人,靜靜蟄伏只待致命一擊。他不慌不忙道:“此事交給趙剛,待他把這些叛徒都揪出來,便盡數交予你手中。朕聽聞前朝有一種烙刑能把人炙烤而亡,不知是真是假?”

    謝安平咧嘴一笑:“臣有機會就試試,再來回稟皇上。”

    衛昇勾勾唇,忽然想起:“上回叫你查的失火案,有頭緒了?”

    “查出來了,是江采女放的火,她因為掌摑紀婕妤被陛下您降為采女,遂懷恨在心去紫蘭殿放火,對此事她也供認不諱。不過臣覺得她應是被利用了,背後實則另有主謀。但江采女咬定並無同謀,怎麼用刑也不改口,臣便再查不到其他了。”

    衛昇旋轉著扳指,輕描淡寫道:“無妨,先留著她性命別讓死了,你就當是替朕養一條惡狗。”

    “等胡越的事有了眉目,朕讓她咬誰,她就得咬誰。”

    秋陽驕烈,謝安平跪安出了紫宸殿,滿身大汗。他拍拍胸口,遠遠瞧見孟棋楠過來,趕緊拔腿就溜。

    這麼兇殘成性的兩個人,惹不起還躲不起嗎?他現在覺得回家被貓撓簡直太舒坦了。

----------------------------

    作者有話要說:

    表叔公表示:等朕解決了一群瘋母雞,就讓小狐狸當妖後!(*^__^*)

    寡人表示:勞資不稀罕!(#‵′)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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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發表於 2016-2-3 09:02:25 |只看該作者
54、探望

    孟棋楠這幾天身心舒暢,晚上表叔公沒向她動手動腳,她精氣神兒都格外足。反正她不用早起伺候衛昇更衣上朝,於是一覺睡到自然醒,起身慢慢洗漱用膳,再打扮得花枝招展外出消遣。

    作為表叔公豢養的第一號寵物小狐狸,她由衷表示這樣生活真是太腐敗了,閑得要脫三層皮。

    還有,賢妃娘娘雄霸後宮,眾嬪妃要麼避之不見要麼敬而遠之,這種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感覺,真是太寂寞了。

    孟棋楠時常歎息:你們都不懂寡人的高處不勝寒啊……

    又是一個閑得發慌的日子,孟棋楠才起了小半個時辰,就又對著滿園子的牡丹花哈欠連天。

    不是她想睡,而是她除了睡覺根本找不到事做。

    “青碧,我想去太液池游水。”

    “這都入秋了,湖水涼得很,娘娘您著涼了陛下會責怪奴婢們的。”

    現在青碧也學聰明了,不直截了當反對她,反而懂得把衛昇搬出來壓人。

    孟棋楠托腮長歎:“哎……好無聊啊,宣兒呢?把他叫來跟我玩兒。”

    “娘娘您忘啦,皇上讓睿王入崇文館學習,這會兒小殿下正聽太傅講課呢。”

    ……

    孟棋楠撓牆,不活了不活了!連個玩伴也找不到,這日子沒法過了!

    這時青碧提議:“娘娘,不如您去紫宸殿看看皇上吧,最近皇上忙,雖說每晚都來咱們宮裡歇,但總是匆匆的跟您說不上幾句體己話。這會子應該下朝了,您前去探望,皇上一定會高興的。”

    孟棋楠努嘴,心想每天睜眼閉眼都是看見衛昇,早就看膩了,她才不要大老遠去瞧那張笑得欠扁的臉。

    “算了算了,本宮還是睡覺。”

    哪曉得青碧根本不給她退路:“今兒天氣這麼好,娘娘您出去走走就當散心了,正好紅絳熬了溫補的湯,咱們路過紫宸殿就給皇上送去。”

    孟棋楠:“……”

    真的只是路過嗎?真的嗎!

    孟棋楠被連推帶搡“攆”出了含冰殿,她咬著唇恨恨瞪倆丫頭,怒火熊熊的眼裡充滿了血淚控訴:賣主求榮!

    剛出殿門,幾人就看見花房的小太監端著一缽缽素馨花,往紫蘭殿裡送去。貌不起眼的小花或白或粉,淡淡怡然,非常像紀婕妤的性子。孟棋楠好奇張望,只見素來深居簡出的紀婕妤竟然親自走出來,督促著眾人仔細搬運,那種謹慎小心的模樣,真是堪比寶貝自己的孩兒一般。

    孟棋楠朝紀婕妤走去,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呀。”

    紀婕妤徐徐回頭,看清人方才屈膝一禮,聲音淡淡的:“臣妾見過賢妃娘娘。”透著冷冷的疏離。

    孟棋楠也不懼她冷淡,揮揮手自來熟的樣子:“別見外了,快起來。怎麼說咱們也在同一個屋簷下住過幾日,也算有些情分,說來紫蘭殿整修過後我還沒看過,今天叨擾討杯茶吃,紀婕妤不介意吧?”

    紀婕妤抿了下唇,遲疑片刻才側身讓開了路:“賢妃娘娘請進。”

    青碧紅絳面面相覷,搞不懂孟棋楠想做什麼,只好跟著她進了紫蘭殿。

    一進殿,入目便是鋪天蓋地的素馨花,孟棋楠驚奇地打量這裡,只見新簇的宮牆底下,擺滿了花缽,裡面無一例外栽的都是素馨。花多白色,極為芬芳,人在裡面走一圈,衣袂都沾染了花香。

    孟棋楠咂舌:“你這兒哪是住人的屋子,簡直就是素馨園子嘛!”

    偌大的紫蘭殿也不見幾個伺候的人,只有一個喚作靈芝的小宮女貼身侍奉紀婕妤,沏了茶來奉給孟棋楠。而紀婕妤則毫無待客的意思,進來便把人撂在一旁,自顧自蹲下料理一株枯死的花苗。

    孟棋楠巴巴跑過去,也在她身畔蹲下,雙手托腮睜著大眼睛問:“這個還種得活麼?”

    紀婕妤兀自培土,眼皮也不抬:“不知道。”

    “不知道幹嘛還要種呀,萬一種不活豈不白費功夫?扔了算了,反正你還有這麼多花苗苗,不差這一株。”

    紀婕妤眉心憂鬱,沾滿泥土的雪白手指撫著焦枯的花枝,悵惘道:“原本長得好好的,誰知卻被燒成這樣……且盡人事,但聽天命罷。”

    孟棋楠雙手抱膝,下巴擱在手背上,嘟起嘴巴:“別說這麼喪氣的話,悲戚戚的,要我說有志者事竟成。”

    紀婕妤終於抬眼正視她一回,微微一笑卻是苦澀:“對娘娘來說也許若此,但對臣妾來說,很多時候只是一廂情願。”

    她這一生的歡喜苦痛,盡在此四字——一廂情願。

    “誒,我看你大好年華,怎麼總是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孟棋楠覺得她人還不錯,就是太老氣橫秋了,不跟自己的性子搭調。她努力想有什麼話題可說,頓時記起了紀將軍:“對了,我入宮前見過你兄長,紀玄微將軍。”

    果然,紀婕妤放下手裡的花土,眼中一亮:“你見過哥哥?!”可又很快黯淡下去,“他過得好不好?成親了麼……”

    孟棋楠驚訝:“你跟他沒有聯繫嗎,連他成沒成親也不知道?”

    紀婕妤咬住唇沒有搭腔,半晌才說:“是我沒有聽他的話,以至於……他不認我也是應該的。”

    孟棋楠眼珠轉了轉,拍著她肩膀道:“你想見他也不難,他跟我比劍……咳,輸了,所以欠了我一個人情,我讓他來見你。”

    紀婕妤狐疑打量她,分明不信是沙場猛將的兄長,會輸給一個弱女子。

    孟棋楠有些心虛,挺直了腰杆給自己壯氣勢:“你別小看我!我很厲害的!”

    “臣妾沒有不信娘娘,只是,”紀婕妤重新低下頭去,侍弄著花苗,“我與娘娘非親非故,您為何要幫我?”

    孟棋楠也有些憂鬱地歎氣:“宮裡面其他母雞……不是,我意思是其他嬪妃都跟我合不來,你雖不愛說話卻對我脾性,所以我想以後經常過來串門,你別嫌我煩趕我走就成。”

    紀婕妤臉上依舊冷若冰霜,口氣卻軟和了幾分:“娘娘不嫌臣妾性子悶便好。”她瞥見紅絳手裡提著食盒,猜到她們是要去見衛昇,遂委婉謝客,“賢妃娘娘有事的話請先去忙罷,臣妾就不耽擱您了。”

    臨走的時候,她還送了幾朵枝頭上掉下來的素馨花給孟棋楠。孟棋楠開開心心捧著半焉兒的花朵,蹦蹦跳跳走了。

    半道上,青碧問孟棋楠:“娘娘請恕奴婢多言,後宮中的女人都是各懷心思的,這紀婕妤表面上與世無爭,暗地裡誰又說得清?您這般跟她示好交際,恐怕……”

    孟棋楠把素馨花放進袖子裡,笑嘻嘻道:“是人是鬼,遲早會知道。再說本宮覺得皇上很喜歡她呀,你們不是常常叫本宮要討皇上歡心的嗎?對他的心上人好,這也是一種邀寵策略嘛。”

    紅絳覺得她說的話好像對又好像不對:“娘娘,萬一被人分掉皇上的寵愛,您心裡不難過嗎?”

    孟棋楠立即西子捧心狀:“怎麼不難過!本宮會哭死的!到時候你們倆可要想法子逗本宮開心,玫瑰糕多做幾盤哈。”

    青碧大徹大悟。她家賢妃娘娘就是閑得皮癢,專門找事兒給皇上添堵。

    瞅著快到了紫宸殿,孟棋楠老遠看見謝安平出來,正想揶揄他幾句,卻見他往自己這邊剛瞟了一眼,立即拔腿就逃,那樣子簡直就像大白天見了鬼。

    孟棋楠摸摸自己的臉。寡人自認長相對得起百姓,怎麼就把人嚇著了呢?

    “表叔公!”

    衛昇正被朝中亂七八糟的事鬧得心煩,聽到孟棋楠歡快的聲音,頓時喜上眉梢。甫一抬眉,小狐狸已經撲了上來,跳到腿上摟著他脖子撒嬌。

    “你怎麼都不陪人家玩,我快無聊死了!”

    衛昇把她往懷裡按了按,搓揉兩下:“朕何嘗不想休息,不過事太多,走不開。”

    孟棋楠仰臉嬌笑:“我幫你呀!”說完她搶過他手裡的朱筆,拿起摺子批了起來。

    她樂呵呵地重操舊業,衛昇便放下手中的事,拾起她送來的湯水吃食。

    牡蠣膾、韭香餅、枸杞羊腎牛鞭湯……

    小狐狸,你是在埋怨朕已經三天沒有寵倖你了嗎?

    殿外,青碧和紅絳竊喜。這幾天正是娘娘容易受孕的日子,老天保佑一擊即中!

    秋老虎的時節,衛昇瞄了眼外頭烈日,有些糾結。思忖須臾,他默默端起了湯盅。

    一口補湯下肚,他渾身像被點著了火。咕嚕嚕一盅湯喝完,衛昇的臉已經紅成了天邊晚霞,緋豔鮮亮。

    “表叔公,”孟棋楠咬著筆桿,歪頭問他,“涼州刺史上書要銀子修建河堤,給是不給?”

    衛昇頭昏腦熱,他暈乎乎朝孟棋楠靠過去:“小狐狸……”

    孟棋楠還沒發現他的異常,推他一把:“問你啦,給不給?”

    “你說給不給?”他抱住她香噴噴軟綿綿的身子,貪婪汲取她身上的涼意。

    “修河堤是造福百姓的好事,咱們得支持。不過涼州乃魚米之鄉,米商富戶大有人在,傳言他們家裡燒火都不用柴,而是用蠟燭。賺了百姓佃戶的血汗錢,卻用來奢靡浪費,真是豈有此理。我說修河堤的銀子不該國庫出,得讓這些奸商掉些血肉。這樣,皇上您題塊‘仁商’的牌子擱涼州中正那兒,叫他把奸商們都喊來瞻觀,就說聖上聽聞涼州富商願捐資修堤,感念他們對朝廷的忠心,於是親筆題字御賜嘉獎。頭銜先給了,屆時諒他們不捐也得捐,只得乖乖掏銀子。”

    她出的主意從來都是好的,衛昇渾渾噩噩點頭:“依你所言。”說罷他湊上去在她雪腮胡吻亂親。

    孟棋楠看他好端端又發、情了,驚惶躲開。

    寡人就說來不得,倆死丫頭非讓寡人羊入虎口!

    不過她覺得衛昇有興致也不壞,眼含春波嫵媚一笑:“皇上別急,臣妾早有準備,咱們先去花園罷。”

    莞爾羞澀的小模樣別提多勾人了。

    衛昇喉頭吞咽一下,眼睛都直了。大白天,御花園……野戰!

------------------------

    作者有話要說:

    表叔公:好雞凍好雞凍!野戰!!!(⊙o⊙)

    寡人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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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發表於 2016-2-3 09:02:39 |只看該作者
55、蝶幸

    假山圍護松柏成林,鬱鬱蔥蔥的園子裡,種滿了藤蘿槐竹。秋風尚未把綠翠瑩瑩變作金黃,枝葉蜿蜒在頭頂遮擋了光線,只有細碎如金銀般的點點滴滴灑在蘭草蕊尖。

    孟棋楠手牽衛昇,帶著他穿林踏草,抄近路來到花園裡。她邊走邊回頭笑:“走快些,馬上就到了。”

    她的指尖還撓了撓他掌心,衛昇愈發篤定小狐狸是在勾引自己。於是他裝模作樣咳嗽兩聲,示意暗中尾隨的趙剛躲遠些。

    左看右看前後張望,衛昇一直在尋找到底哪個地方比較合適“施展”。

    花樹下,蘭叢中,或者劃片小舟深入藕荷,在蓮葉清波中央做一對鴛鴦……哎呦,全部都好想試一試怎麼辦?

    衛昇越加攥緊了孟棋楠的手,她還絲毫不察,興沖沖指著一處假山道:“我們去那兒。”

    假山不錯,甚好甚好。衛昇笑得迷人:“好。”

    連綿起伏的假山由無數山石堆砌而成,中間還嵌有小徑,方便遊人穿梭。孟棋楠和衛昇走著走著,冷不丁被他撈入懷中。

    男人火熱的身軀和嘴唇幾乎是同時襲來,雨打芭蕉似的鋪天蓋地。衛昇廝纏著,口氣含著幾分哀求:“就這裡罷……”

    他的手已經在扯她裙子了。

    “誒誒誒!表叔公你別急、別急!”孟棋楠死命捂住裙子,急忙安撫:“你先忍忍,很快就到了。”

    “不想忍了……”

    衛昇在她身上磨磨蹭蹭流連忘返,語氣還委屈得很。孟棋楠拍拍他腦袋:“乖了乖了,我保證待會兒你為所欲為。”

    因為這句話衛昇妥協了,滿心歡喜繼續跟她走。

    假山清幽的小路走完,眼前豁然開朗,園中亭台樓榭妝點一新,奇品花團鱗次簇放,何止萬朵。本是姹紫嫣紅美景無邊,如果忽視一群妖嬈鶯燕的話。

    嬪妃們一見衛昇紛紛跪下,像早就預謀好的一樣異口同聲請安:“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賢妃娘娘萬福。”

    孟棋楠樂呵呵抬手:“姐妹們快起來。”朝著眾人心領神會地笑,仿佛在說:瞧見沒?本宮是個重信守諾的人,把皇上給你們送來了。

    那歡快的小模樣只能用心花怒放來形容。

    眾女平身,各自含羞帶怯地偷看皇上,只見衛昇的臉烏雲密閉,簡直陰得能下雨。

    “表叔公,”孟棋楠輕輕倚在衛昇身上,小聲道:“您喜歡哪個隨便挑,王修儀身嬌體軟說話嗲,李寶林膚白貌美擅解意,張美人風情嫋嫋水蛇腰……都是一流好貨色!”

    衛昇火冒三丈,想起小狐狸也不是頭一次給他塞女人了,上回把紀婕妤送上龍床,這回更妙,直接紮堆花叢任君採擷。真是大方得很!真大方!

    他把眾嬪妃都看了一遍,咬牙切齒:“她們好像是跟你擊鞠的?”

    表叔公好眼力!孟棋楠裝糊塗:“這麼巧嗎?您不說臣妾還真沒發覺呢。”

    裝神弄鬼也罷了,孟棋楠,你竟敢把朕當肉賣!

    還沒等衛昇發作,孟棋楠又湊到耳畔,擠眉弄眼的:“要不我先讓她們去假山小路上等著?”

    若說衛昇剛才只是恨不得掐死她,現在就是恨不得把她拖回假山裡輪死她!

    非要輪得她哭爹喊娘認錯討饒不可!

    下定決心,衛昇收斂了怒氣,深呼吸兩口,擠出勉強的笑容:“許久未見各位愛妃了,咱們不急,先喝口茶歇一歇。”

    園子旁邊有座照妝亭,衛昇帶領著鶯鶯燕燕進去坐下,便說想找些樂子打發時光,便讓她們比賽投壺,贏的人賞東西。

    眾女紛紛趁機表現自己風情,或嬌美或嫵媚或清雅,投不投得中都是次要,最要緊是能給皇上留下深刻印象。衛昇看得意興闌珊,神遊天外滿腦子都在算計怎麼讓小狐狸斷了這種荒唐念頭。

    他就喜歡睡她,反正至今為止還沒膩,但是現在一國之君尚未喜新厭舊,小狐狸你一副已經厭倦了朕的肉體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豈有此理,朕就是要每天睡你,膩死你!

    “賢妃娘娘真厲害,又中了!”

    嬪妃們的誇獎讚歎打斷了衛昇的思緒,他循聲望去看見孟棋楠正在給眾人表演投壺。她手持花枝背對壺瓶,慢慢向後下腰,身子軟得像枝嫩柳,等到腰腹彎成圓弧,便把手中的花枝投擲過去,穩穩落進壺中。

    喲呵,小細腰恢復得不錯嘛。衛昇摸了摸下巴。

    眾女啪啪撫掌,讚美之聲不絕於耳,頗有些阿諛奉承的意味。這些自然逃不過衛昇眼睛,他勾勾唇沖孟棋楠招手:“朕的心肝小寶貝兒,過來。”

    剛才還熱鬧鬧的亭子頓時鴉雀無聲,嬪妃們面面相覷,心想陛下這是叫誰呢?

    孟棋楠也詫異地看他,剛好撞上那種看似愛意綿綿其實殺機四伏的眼神。她心裡“咯噔”一下,又要被表叔公當箭靶子使了!她趕緊想法子脫身:“皇上您喊哪位妹妹呢?”

    衛昇含情脈脈:“棋楠乖乖,朕喊你呢。”

    兩人關起門來肉麻是一回事,大庭廣眾之下寶貝心肝乖乖親親的喊來喊去,這就不僅僅是肉麻了,而是樹敵拉仇恨。孟棋楠怒:表叔公,你是想讓寡人被母雞們啄死麼!

    衛昇接受到她怨恨的小眼刀子,還能氣定神閑地飽含深情回望:以為朕是那麼好賣的?你敢拿朕當彩頭籠絡人心,且看朕如何廢了你的黨羽!小狐狸你跟母雞們混得再好,也終是異類,別忘了,朕才是你的主人呀。

    “哎呀皇上您真壞,故意當著諸位姐妹取笑人家!”孟棋楠小手一甩小腳一躲,羞羞怯怯向眾嬪妃“告狀”:“皇上這哪兒是喊我呀,活該我第一個搭腔,被他笑話了。剛才咱們陛下可沒指名道姓的喊,其實就是拐著彎告訴大夥兒你們都是他的心頭肉、小寶貝呢!你們愣著幹嗎,還不過去謝恩,別的不說至少親一個回敬一下皇上嘛。”

    說完她率先過去,示範性地在衛昇臉頰落下一吻。眾女一看皇上笑眯眯的沒發火,心想賢妃娘娘都這般了,聖意肯定是如此沒錯。於是嘩啦啦一擁而上,接二連三朝著衛昇獻出香吻。

    無數張紅嘟嘟的嘴巴湊過來,衛昇只覺是吃人的血盆大口,他想站起來已經來不及了,於是身子後仰極力避開:“好了好了,你們的心意朕知道了,都下去……”

    孟棋楠火上澆油:“你們瞧,咱們皇上就愛口是心非,嘴上一本正經,其實心裡邊兒不知道多歡喜呢,你們再親幾個啊。”

    往死裡親!親死表叔公!

    砰——

    不料衛昇躲得太厲害,椅子腿都折了,他噗通摔了下來。

    “皇上!”眾女手忙腳亂去扶他,好不容易才把他拉起來,只見龍袍都被碎木頭掛破了,配上他氣得通紅的臉,竟是格外狼狽。

    孟棋楠見狀一陣樂呵,“萬分緊張”地撲過去大呼小叫:“哎喲皇上您沒事兒吧?嚇死臣妾了,怎麼好端端就摔了呢!臣妾都擔心死了……”

    衛昇拿眼瞭她。你擔心?你擔心!你的心早被狗吃了!

    穩了穩心神,衛昇一瞬恢復了豐神俊朗風度翩翩的模樣,抿著唇笑得勾魂攝魄:“讓愛妃……們擔心,是朕不該。玩了半日大夥兒也該累了,都回宮休息罷。”

    嬪妃們眼睛中閃閃發亮的希望之火頓時被澆滅。

    可緊接著,衛昇又說:“養足了精神晚上才好侍寢。對了愛妃,你剛才說今晚安排的誰侍寢來著?”他遞給孟棋楠詢問的眼神。

    嬪妃們眼中的希望之火又被點燃了,紛紛殷切切望著孟棋楠。

    寡人安排的誰?寡人安排你個頭啊表叔公!

    安排侍寢這種事,誰先誰後,排誰不排誰,都是件得罪人的差事。孟棋楠沒傻到去接這個燙手山芋,她掩嘴一笑:“皇上您說笑了,您想讓哪位妹妹侍寢就讓哪位妹妹侍寢,臣妾怎麼有資格替您拿主意呢。”

    “愛妃暫管六宮,是該替朕打點這些事。”衛昇拿出一副讓她儘管放手去做的氣魄,微笑道,“朕看嬪妃們都甚美,一時也拿不定主意,這樣吧,愛妃現在就幫朕挑一個。”

    孟棋楠覺得眾女的目光都要戳死自己了。

    她正在想計策應對,衛昇又道:“當然,愛妃選自己也是可以的。”

    嗖嗖——孟棋楠已經萬箭穿心。

    “咳……臣妾看諸位姐妹貌美如花,也是挑花了眼,不知如何是好。索性抓鬮吧,抓到的人就侍寢。”孟棋楠端著架子一本正經,不動聲色接招擋招。

    衛昇笑意綿綿:“貌美如花,愛妃形容得貼切,倒讓朕想起一個典故。相傳玄宗之時,粉黛三千六宮絕色數不勝數,所以每年春月時分,便讓嬪妃們鬢插鮮花,隨後玄宗親自放出粉蝶,粉蝶落在哪位妃子身上,便恩寵於她。史官記載此事,稱為隨蝶所幸。”

    “抓鬮的主意雖好,未免失了雅趣兒。朕覺得蝶幸更妙,來人,取金翅蝶來。”

    孟棋楠不知衛昇怎麼會突發奇想要玩兒什麼隨蝶所幸,不過她直覺肯定沒好事。於是在眾嬪妃去園子裡採花攜戴之後,她卻把在紀婕妤處沾染了花香的外衫脫掉,“很不小心”地掉進了水裡。

    “誒我的衣裳!”她望著順水而流的衣服,幸災樂禍極了。

    衛昇就等著她搞小動作,笑了笑吩咐道:“拿件披風給賢妃。”

    孟棋楠趕緊補充:“要素淨的,不許拿花花綠綠的給我!”

    寡人才不要花枝招展引來蝴蝶呢,哼。

    等待蝴蝶送來的間隙,衛昇賞了茶給眾女,孟棋楠喝了一口是蘭雪茶,不過回口卻有些甜,感覺怪怪的。她怕衛昇使詐,遂去望其他人杯子裡,見到也是蘭雪茶,於是便放下心來。

    阿淳送來了月白色的披風,安盛也從蝶園尋來了金翅蝶。蝴蝶黑色的翅膀上夾雜了金色紋路,猶如金線織就一般格外漂亮。據說此蝶極為罕有,只在高山雪穀中有,捕獲極為不易,整個蝶園也僅有兩隻。

    一切準備就緒,衛昇捧著小竹籠子,掃了眼滿身鮮花的嬪妃們,對樸素無華的孟棋楠道:“賢妃你為何不戴花?”

    孟棋楠扶著雲鬢,冠冕堂皇地說:“臣妾自認人比花嬌,不需要戴。”

    衛昇含笑不語,抽掉竹籠的小栓,把金翅蝶放了出來。眾女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著蝴蝶,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怕飛到眼前又被驚走了。

    只見金翅蝶翩翩飛過,黑底金紋的翅膀掠過她們,最後竟然嫋嫋向孟棋楠飛去,不偏不倚停在她唇上。

    ???

    !!!

    孟棋楠趕緊吐氣兒:“去去!走開,走開!”

    可無論她怎麼吹怎麼趕,金翅蝶就是在她眼前徘徊盤旋,始終要落在她嘴唇上面。

    佛祖寡人跟您有仇麼?連只破蝴蝶也要欺負寡人!

    孟棋楠悲憤不已,看見一群母雞恨得眼裡都能噴火了,真是滿肚子苦水找不著地方倒。倒是衛昇眉開眼笑,撫掌驚歎:“愛妃果真人比花嬌,天意若此,朕自當遵從。時候不早了,都散了罷。”

    嬪妃們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地走了,順帶還剜了孟棋楠好多眼。等人都走光了,孟棋楠拍案而起,朝衛昇發火:“你玩兒陰的!”

    衛昇得意洋洋,一手支著下巴:“證據呢?”

    ……孟棋楠答不上來,只好保持著愁眉苦臉的仇恨表情。

    “無憑無據,不要冤枉朕。”衛昇捏住她臉頰的軟肉,又愛又恨,“小東西,別想著算計朕,朕不是你能算計得了的。”

    孟棋楠哭喪著臉:“表叔公您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讓朕想一想為什麼要饒了你。興許你做點什麼讓朕高興高興,朕心情好了沒准就不記仇了。”

    表叔公您說謊都不臉紅心虛的嗎?您有過不記仇的時候嗎!

    孟棋楠氣呼呼的,腮幫子都鼓起了。

    “皇上,您招了胡越部族的使臣覲見,人已經侯著了。”

    安盛過來傳話,衛昇便暫且丟下了孟棋楠,去見仁吉了。臨走,他憐愛地摸摸小狐狸腦袋。

    “好一個人比花嬌,朕今晚便學那金翅蝶一回,采一采嬌花的蕊兒。要等著朕哦。”

    孟棋楠望著他翩然離去的背影,只想一巴掌扇死這麼蛾子!

---------------------------

    作者有話要說:

    歲蝶所幸的典故來自《開元天寶遺事》,講的是唐玄宗的故事。

    女主:淚奔!寡人不要當花兒被狂蜂浪蝶采!~~o(>_<)o ~~

    表叔公:輪得你哭爹叫娘!\(^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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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烏獲

    衛昇是故意招仁吉覲見的,在揪出誰是叛徒之前,他需要穩住使團,從仁吉和烏獲身上找出缺口。

    衛昇問趙剛:“他們有什麼動靜?仁吉入京後拜見過哪些人?”

    趙剛答:“使團暫無異動,屬下派了人十二個時辰嚴密監視,發現他們乃是有備而來,言行謹慎,平素與朝中大臣的交往都在表面上,看不出破綻。”

    “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表像越完美,越能說明他們是在偽裝。”衛昇十分篤定,“你把監視的人撤了,放任他們一陣子,沒了警惕自然會露出馬腳。”

    趙剛應道:“是。不過烏獲一直潛藏在使團之中,也不知是否圖謀不軌,陛下您不要人監視,只怕……”

    衛昇冷笑:“朕只知仁吉,不知烏獲。胡越的王子自然在汗王膝下盡孝,為何喬裝打扮,千里迢迢跑到晉國來?所以即便有個三長兩短,也是他胡越理虧在前。”

    “陛下高見。”趙剛由衷佩服,也就只有他家皇上的心機手段,配得上穩坐帝位。

    這廂衛昇去見仁吉,虛情假意地客套。那廂孟棋楠卻沒回含冰殿,而是甩掉宮人藏了起來。青碧紅絳急得到處找她。

    “娘娘——娘娘您在哪兒?賢妃娘娘——”

    孟棋楠包了滿滿一手帕的玫瑰糕,藏身假山中央,邊吃邊咕噥:“倆丫頭笨死了……寡人才不要回去……”

    吃著吃著,她覺得無比惆悵啊。

    想當年寡人也是叱吒風雲橫掃天下的主兒,為什麼現在淪落到縮頭烏龜似的藏著躲著呢?都怪表叔公下套給寡人鑽,讓寡人把祖宗的臉都給丟沒了!一把年紀還要來采寡人這朵嬌枝嫩蕊兒,就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老男人!

    越想越氣,越氣就越往嘴裡塞玫瑰糕,冷不丁,嗆著了。

    “咳咳咳——”孟棋楠趕緊捋著胸口順氣,可還是嗆得不行,咳嗽得滿臉通紅,想喝口水潤潤手邊又沒有,真是差點折騰死她。

    “給。”

    逼仄的小路上出現一道高大身影,把路都堵嚴實了。此人遞過一隻手,攥著羊皮水囊,清泉晃蕩的聲音鑽進孟棋楠耳朵裡,宛如天籟。

    她看也沒看來人是誰,搶過水囊仰頭就灌,一口氣咕嚕嚕喝完半袋水,這才把噎人的玫瑰糕咽下去。她抬起手背抹抹嘴,不耐煩揮手道:“你走吧,不許跟別人說見過本宮,不然仔細你的腦袋。”

    來人站著沒動,也沒搭腔。

    孟棋楠把剩下的玫瑰糕小心翼翼用帕子包起來,準備晚上餓了再吃,一轉眼發現他還沒走,以為他是等著拿回水囊,便從手腕上褪下個鐲子扔過去:“賞你了,嘴巴封嚴實點。”

    這人接住了鐲子,凝滯在原地半晌,這才緩緩開口:“姑娘,在下迷路了。”

    姑娘?

    孟棋楠詫異地抬起頭來,要看看到底是哪個沒長眼的東西連她也不認得。誰知她仰得脖子都酸了,才終於看清這人的臉。

    真高,起碼九尺以上。健壯的身軀寬闊的胸膛,賁張的肌肉仿佛要把衣裳撐破,濃眉大眼高鼻豐唇,蜜色的皮膚,明顯的外族人相貌。

    孟棋楠眨眨眼,這人怎麼有點兒眼熟呢?

    烏獲沖著她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我迷路了,不知道怎麼出去。”

    孟棋楠翻他一個白眼:“怎麼來的怎麼出去,沒事兒幹嘛亂竄,沒頭蒼蠅似的,煩人。”

    “哦,好的。”烏獲的聲音有點失望,但他還是很有禮貌地知會了一聲才轉身離開,“在下告辭。”

    不料這時青碧她們找到了附近來,呼喚聲漸漸靠近。

    “娘娘——賢妃娘娘——”

    孟棋楠嚇得一把拽住烏獲的衣袖,死命把他往下拉:“站住!蹲下蹲下,別讓人看見你!”

    烏獲尚不明所以就被她扯下來,格外高大的體型在此活動極為不便,轉身時便被假山石頭的棱角刮破了衣裳。他屈居於此,張口想問:“你……”

    “噓——別說話!”孟棋楠趕緊伸手上去掩住他的口鼻,“被他們發現的話,我就跺了你!”

    唇上鼻端沾染了她手心的玫瑰香,她吐氣芬芳撲在他面上,也是甜香。烏獲深深呼吸了一口,眨眨眼睛表示明白。

    孟棋楠還是不肯放開她,她像只警惕的小狐狸,豎起耳朵凝神聽著外頭動靜,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轉來轉去,靈動無比。烏獲緊緊盯著她的面龐,慢慢地臉都紅了。

    還好青碧她們在附近找了一圈就又去其他地方了,等到確定宮人們都已經走遠,孟棋楠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幸好沒被發現……”

    “唔……”烏獲發出嗚嗚聲,孟棋楠才想起來身邊還有個人,她趕快鬆開手,悻悻吐著舌頭:“差點忘了你了……你也傻,憋得都出不了氣了怎麼也不吱一聲?”

    烏獲蹲得難受,伸了伸腿兒,口氣有些委屈:“是你叫我不許說話。”

    孟棋楠氣不打一處來:“嘿,你居然還怨起我來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傻來著,怪誰!怪誰!”

    烏獲撓撓頭,嘿嘿傻笑,那樣子別提多憨厚多二缺了。孟棋楠又飛他一記白眼,細細哼了一聲:“傻大個兒。”

    烏獲糾正:“我不是傻大個,我叫……”

    “我知道,你是不值一提嘛。”孟棋楠雙手捧腮,撅著嘴很不滿意,“都怪你們把好好的擊鞠攪和了,上次玩的真不盡興。”

    烏獲有點小小的歡喜:“沒想到姑娘還記得我。”他想起她似乎摔傷了腰,關心一句,“你的傷好些了嗎?”

    “本宮是賢妃娘娘,別姑娘姑娘的亂喊!”孟棋楠又凶他,“你還好意思問,不是你們的胡姬本宮會摔著麼?氣死本宮了!”

    烏獲抿抿嘴,一副老實模樣:“我代她們給你道歉,對不起。”

    孟棋楠滿不在乎努努嘴:“誰稀罕,虛情假意的……”

    正說著話,眼前掠過翩翩金色飛影,原是金翅蝶又尋了過來,一直在孟棋楠身邊縈繞飛舞,又想停在她唇上。

    孟棋楠鬱悶地呼天搶地:“怎麼就纏上我了?我上輩子跟你是冤家麼!”

    霎時間,烏獲伸出手掌一揮,居然把金翅蝶抓入了掌中。片刻後他緩緩鬆開手心,只見暈乎乎的蝴蝶停在那裡,有氣無力地顫抖著翅膀。

    孟棋楠拔了根草去戳金翅蝶,咬牙切齒:“叫你跟我過不去!這下栽我手裡了吧……小樣兒!”

    烏獲看她跟只蝴蝶也能較真的樣子,隱隱發笑。這時他聽孟棋楠不解地自言自語:“奇了怪了,小傢伙你怎麼就愛叮我呢?我又不是花兒……”

    “你雖不是花,卻比花好吃。”烏獲突然說話,寬闊的身軀傾斜過來,籠罩住孟棋楠全身。孟棋楠一驚,雙手緊抱前胸,防備地瞪住他。

    傻大個你想幹嘛想幹嘛!

    烏獲卻是微微一笑,朝著她伸出手指,在她唇角一抹,然後把手指放入自己口中吮食。

    “甜的,是雪蓮蜜。”

    咦???

    孟棋楠一怔,趕緊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果然吃到淡淡的蜜味。此時她又聽烏獲說道:“金翅蝶生於雪穀之中,喜食雪蓮花蜜。你唇上有蜜的味道,再加上素衣若雪,金翅蝶誤以為你是雪蓮,自然只向著你飛了。”

    孟棋楠看看自己身上的素色披風,再想起那一盞杯沿塗了蜜的蘭雪茶,恍然大悟。

    他娘的,又中了表叔公的陰招!

    暗中把衛昇淩遲了千百遍後,孟棋楠對傻大個改觀了,她攤開手絹遞與他:“喏,請你吃玫瑰糕。但是只准吃一塊!”

    烏獲定定看了她須臾,眼中波光流動,他露出歡快的表情,伸手過去很聽話的只拿起一塊。

    孟棋楠很快把剩下的收了起來貼身裝好,站起來準備開溜,順便還好心地給烏獲指了路:“你沿著來路往回走,看見石榴樹的時候往左轉,很快就能出園子啦,到時見到人再問路吧!”

    烏獲趕緊站了起來:“你要去哪裡!”

    孟棋楠提著裙擺一陣小跑:“金翅蝶都尋過來了,其他人馬上就到,我得換地方躲著!再會了傻大個!”

    她玲瓏小巧的身影很快鑽進紛錯的山石裡面,一眨眼就不見了。烏獲捏著還沒來得及入口的玫瑰糕,癡癡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好一陣才回過神來,他把蝴蝶和點心都放進懷裡,隨後趕緊離開了花園。

    在紫宸殿料理國家大事的衛昇還絲毫不知道,他的小狐狸招來多大一朵桃花。

    他只是批著批著摺子,又忍不住去想:蝴蝶採花是一天幾次來著?

    好像是不停地采不停地采啊……

-------------------

    作者有話要說:

    酒叔:你在發什麼呆!媳婦兒要被人勾跑了!@表叔公

    表叔公:小狐狸,你說你是誰的!@寡人 回答錯誤就拉出去輪了!(╰_╯)#

    寡人:表叔公是寡人滴!傻大個寡人也可以考慮飼養一隻!\(^o^)/~

    烏漆墨黑王子:扮豬吃老虎的樂趣你們都不懂啊,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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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貴妃

    最後,孟棋楠躲到太后的興慶宮裡去了。傍晚衛昇正說召小狐狸侍寢,卻得流芳姑姑知會一聲,說太后與賢妃敘話甚歡,要留人過夜。

    衛昇驚訝。自打他登基以來,太后宮裡可從沒留過什麼嬪妃,就連她娘家的侄女進宮,也是早晨接來晚上送走,絕不過分親熱。他正納悶太后此舉是為何,聽見流芳姑姑說話了。

    “皇上,太后娘娘有句話讓婢子轉告您。雨露均沾延綿後嗣,方是為君之道。”

    說罷,流芳竟是站在原地微微垂首,臉上掛著謙卑的笑容,看樣子大概是要等衛昇給個答覆才能回去向太后交差。

    衛昇揉著眉心:“朕知道了,姑姑請回罷。”

    流芳面龐含著淺笑:“太后娘娘關心皇上,還遣婢子來問皇上今晚準備歇在哪位嬪妃的宮裡。”

    得,不給個交待是沒法脫身了。衛昇沒轍,想了想只好說道:“紫蘭殿。姑姑回去轉告母后,明早朕去陪她老人家用膳。”

    “是。”流芳得到滿意的答覆,施禮告辭:“婢子告退。”

    流芳走了之後,衛昇兀自坐著神情不悅,安盛小心翼翼詢問:“皇上,真的要去婕妤娘娘宮裡麼……”

    衛昇默了片刻,緩緩道:“還是……去吧。”音色中竟有幾分無奈。

    興慶宮裡,太后和孟棋楠聽到流芳的回話,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衛昇肯寵倖別的嬪妃是好事,不過一聽是紀婕妤,太后還是有些不滿:“那般的性情和身子,一看便知不是好生養的,偏偏皇帝隔月就要去一兩回。”

    轉眼一瞧孟棋楠低眉順眼站在旁邊,太后又覺得她很識大體,遂笑著誇獎她:“好孩子,幸好你是個明白事理的,不像皇帝一陣歡喜上來,連祖宗規矩都忘了。後宮裡能得聖寵眷顧固然是好,但是這寵過了頭也就變成了壞事,你很好,這點比皇帝看得清楚。”

    是孟棋楠主動來找太后,“告”了衛昇一狀,說他專寵自己太久,她心裡覺得惶恐,自知不該如此,特來向太后請罪。太后一聽覺得她不僅是個守規矩的人,還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愈發對她滿意。於是才派了流芳去“提點”衛昇,順帶把孟棋楠留了下來。

    孟棋楠垂首斂眉,抿著唇兒表現出了一點點醋意:“其實臣妾心裡也不十分願意看皇上去別的姐妹宮裡……但是為了皇室血脈,只好忍痛割愛。”眨眨眼睛,眼角微微濕潤,我見猶憐。

    不用被表叔公烙餅子似的翻來覆去折騰,寡人這是喜極而泣啊!

    “好孩子委屈你了。”太后見狀一陣心疼,“快別哭了,你跟皇帝以後的日子還長呢。快去歇著吧,明早陪哀家和皇帝用膳。”

    ……本以為可以躲表叔公幾天,怎麼明早又要看見他!

    孟棋楠這下真的想哭了,弱弱應了一聲跪安:“臣妾告退。”

    等她走了,太后在流芳的伺候下安寢,由衷感慨:“哀家真沒看錯人,賢妃聰慧又得體,也能壓住那幾個不安分的嬪妃,真是皇后的極佳人選。流芳,哀家覺著該跟皇帝商量一下立後之事了。”

    孟棋楠住進了興慶宮的偏殿裡,不知是換了床不習慣還是怎的,她居然翻來覆去睡不著。

    “唉——”

    也不懂為什麼,心裡就是有點煩躁,孟棋楠輾轉反側,一會兒把被子罩在頭上一會兒掀開,最後終於坐了起來。

    她盤腿坐在床頭,手掌撐著下巴生悶氣,嘴巴撅得高高的。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氣什麼,思緒飄忽一會兒就不由自主想起了衛昇,頓時埋怨起來:“你倒好了,摟著心上人纏纏綿綿,我這裡床板又硬被窩又冷,枕頭也不是慣常用的那一個,硌著頸子忒不舒服了……”

    自言自語之際,她腦海裡勾勒出一幅表叔公跟別人繾綣成雙的畫面,立馬心裡更堵得慌了。

    “哼!還說只寵我一個,都是騙人的!要是真的寵我怎麼不來這兒接我回去,我才一走,馬上就轉身找別人了……表叔公大騙子!討厭討厭……”

    一邊謾駡一邊抱著被子滾,孟棋楠最後終於把自己折騰睡著了。

    她完全不想這就叫自作自受。誰叫你不肯跟皇上睡覺,把人家推出去的?

    同一時間,紫蘭殿。

    紀婕妤拿了件氅衣,輕手輕腳走向桌案,搭在睡著了的衛昇身上,然後輕輕抽掉他手裡握著的書卷。

    這番動作驚醒了衛昇,他睜開眼睛,望見燭火下一張素容。紀婕妤對上他的眸子有些惶恐,匆匆垂下眼簾,絞著袖子低低道:“臣妾吵著您了……”

    衛昇看了眼肩頭的氅衣,搖頭低歎:“沒有。你累了就先去歇著吧,不用管朕。”言罷他又拾起書卷,不過卻打了個疲倦的哈欠。

    “臣妾不累。”紀婕妤趕緊退到一旁,也找出一本經書看了起來,但一顆心都系在衛昇身上,許久都未翻動一頁。

    過了約莫一刻鐘,衛昇確實乏了,把書一放剛抬起頭,就見紀婕妤也擱下手中經書迎過來:“皇上您是不是口渴了?臣妾給您倒茶……還是喝水罷,茶吃多了晚上不好睡,您明早還要上朝……”

    她絮絮叨叨的樣子透著不知所措,還有低到了塵土裡的卑微。衛昇看在眼裡,只覺得眼眶有些刺痛。

    “婉蘭,”他屢屢歎息,低聲問她又像是問自己,“你恨不恨朕?”

    紀婕妤舉著茶壺的手腕一頓,她垂眼抿住了唇,默默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恨?”

    紀婕妤揚眉淺淺地笑,目含淚光:“因為太喜歡,所以不捨得去恨。”

    就算明知道是利用,就算明知道他心裡不曾有自己一分,也還是捨不得、不願意恨他一絲一毫。

    手腕上的舊傷隱隱作痛,疼得差點連茶壺也拿不穩,她匆匆放手扯下衣袖,蓋住那道陳年疤痕。

    “婉蘭,你是朕最信任的人。”衛昇閉目片刻,睜眼清明,“朕想封你為貴妃。”

    貴妃乃四妃之首,僅在皇后之下,若沒有皇后,貴妃之位便等同鳳位。這個位置有滔天的權力,滔天的富貴,也有滔天的危險,稍微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紀婕妤愣愣望著他冷漠的雙眼。

    衛昇微微笑:“你不會讓朕失望的,對麼?”

    紀婕妤倉惶垂下眼簾,蓋住即將掉下的淚珠,聲音顫抖:“臣妾……定不負陛下所望。”

    衛昇露出滿意的表情,手掌搭上她肩頭,似是鼓勵:“朕去外面走走,你早點睡,聖旨明早送來。”

    隔著衣裳,她也分不清他的手是冷是暖。

    翌日,孟棋楠頂著兩個黑眼圈去拜見太后,懨懨的沒甚精神。

    太后問:“賢妃怎麼了?看樣子睡得不好?”

    孟棋楠道:“多謝太后關心,臣妾只是換了地方一時睡不慣,沒甚麼緊要。”

    太后似乎話裡有話:“慢慢就習慣了。過來坐,皇帝該下朝了。”

    倆人剛說了幾句話,外頭有小太監進來說衛昇已到宮門口了,太后連忙吩咐流芳布菜,又叫孟棋楠出去迎一迎。

    孟棋楠心裡頭正彆扭,用手絹捂嘴咳了幾聲,沒說去也沒說不去:“臣妾好像感染了風寒,咳咳……”

    殿門口閃進一抹奪目的金黃,衛昇大步朗朗上前:“兒子給母后請安。”他的眼角瞟著孟棋楠,見她面容憔悴掩嘴虛弱的模樣,心想莫非真是病了?

    才一晚上不挨著朕睡就冷出了病來,小狐狸你活該!

    他有些心疼又有些幸災樂禍,覺得該給她個教訓,便故意不理她,而是上前去問太后:“母后近來身子可好?都起秋風了,外出記得多添件兒衣裳。”

    太后笑呵呵的:“都好著呢,來陪哀家用膳,賢妃,你也來。”

    她老人家一手牽著一個,孟棋楠故意低著頭只看腳尖,不肯去瞧衛昇,落座的時候也是主動坐在了太后身旁。流芳正要幫太后布菜,孟棋楠趕緊站了起來,主動給太后盛了粥羹,樂得太后直誇她孝順。

    衛昇也等著她伺候自己一回,轉眼卻瞧她坐下了,一低眉,碗裡空蕩蕩的,後來還是安盛給他布的菜。

    孟棋楠厚此薄彼、裝乖扮巧的模樣惹得衛昇直磨牙,恨不得把她揪到身邊搓圓捏扁,礙于太后在場他不好發作,卻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說:“難得賢妃能討母后的喜歡,這是她的福氣。”

    孟棋楠眼皮也不抬,居然沒有跟他唇槍舌劍,而是不予理睬。其實她也是納悶得很。

    寡人一聞到他身上的素馨花香味就鼻子發酸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花粉過敏了……

    太后笑道:“也要皇帝喜歡,哀家才會喜歡。”

    用完了膳,流芳撤去殘羹,太后趁著宮人大多都退了出去,便當著孟棋楠的面對衛昇說:“東瀾你年紀不小了,中宮也不能一直虛懸,哀家的意思是讓賢妃……”

    衛昇適時打斷她:“母后,兒子正有一事想與您商議。”他面對著太后,眼睛卻是望著孟棋楠的,“朕封了婉蘭為貴妃,想讓她掌管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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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表叔公真的是個渣男,酒叔會狠狠虐他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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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發表於 2016-2-3 09:03:20 |只看該作者
58、深陷

    孟棋楠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含冰殿的。衛昇親自開口,太后便取了鳳印交給他,由他轉送紀婕妤。

    哦不對,現在該喊紀貴妃了。

    她神思恍惚差點撞上對面的人。四季浸在藥中的男人,身上總是混雜了或苦或澀的氣息,獨獨沒有甜蜜。

    蘇扶桑眼疾手快攙住她:“賢妃娘娘?”

    孟棋楠草草看他一眼,眉眼懨懨:“蘇公子是你啊。”

    她以往總是活蹦亂跳的,蘇扶桑從未見過她這般頹喪的模樣,不免關懷多問:“娘娘您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適?”

    不問還好,一問她鼻子酸得更厲害了,眼眶也發熱。孟棋楠吸吸鼻子,委屈點頭:“難受,渾身都難受。”

    蘇扶桑頓時緊張起來:“微臣給您瞧瞧。”

    兩個人也沒回宮,在長廊底下尋個乾淨地方坐下,蘇扶桑打開藥匣子,照例取出絲帕脈枕,就地給孟棋楠看病。

    把脈的時候,蘇扶桑看她抿著嘴角不肯笑,便問:“娘娘上次的病症可有好轉?”

    “那個病好久都沒犯了,我原以為好了,但是我好像又得了其他的病。”孟棋楠愁眉苦臉,“我現在煩,看見他的時候心煩,看不見了更煩,心裡頭堵堵的。”

    她的脈象依舊平和,仍是心病。蘇扶桑沒有冒然收回手指,口氣一如春風和沐:“民間有句話叫見面是冤家,不見想得慌。所謂見不得離不得,近不得遠不得,娘娘是不是也有同感?”

    孟棋楠頷首:“就是,黏著我的時候我嫌煩人,恨不得他滾得遠遠的,可要是真的一整天不見他,我吃飯和睡覺都不香,不知不覺老愛想他,想他在做什麼呀,跟誰在一起呀……蘇公子,你說我這樣奇不奇怪?”

    蘇扶桑的笑容讓人神魂顛倒:“不奇怪。看來娘娘的病非但沒好,甚至還加重了。”他眯起了漂亮的丹鳳眼,一目了然的神情。

    “情動過後,便是泥足深陷、難以自拔。”

    孟棋楠瞪大眼睛,自己都不相信:“我已經陷進去了嗎?”

    蘇扶桑含笑點頭:“好比沼澤,你剛踩進去的時候覺得無妨,但等到你想脫身的時候,已經越陷越深,很難再出來了。”

    孟棋楠緊皺眉頭:“那該怎麼辦?只能一直陷在裡面了?”

    “也不儘然,有時候你運氣好了碰見旁人,也會被救出來。這種情況下,你雖受了些罪,卻能安然無恙,不過你大概再也不會靠近沼澤一步,而是永遠避開他。很多人都會選這種辦法,最終他們都會痊癒,但也會落下一輩子的殘疾——再也不敢、甚至是無法情動。”

    愛上一個不該愛或者愛不起的人,他就彷如一片沼澤,你明明知道不能去,卻還是忍不住偷偷靠近,希望接近他一點點。就算泥沼終將沒過頭頂,就算未來不會光明,你也心甘情願、甘之如飴。蘇扶桑深諳此情。

    孟棋楠若有所思,捧腮又問:“沒有其他的醫治辦法麼?”

    蘇扶桑倚著廊下的彩柱,微微仰頭,眉眼裡充滿了柔情,還有幾分希冀:“也許徹底沉下去也不是壞事,興許其中另有一番景象呢?既然早已病入膏肓,又何必費力醫治,聽天由命罷。”

    他大概是在想子淵吧?孟棋楠覺得他肯定是在想子淵。他們的情感明明不容於世,卻讓她產生了一種敬畏的情懷。這樣隱忍、付出的蘇扶桑,愛一個人竟然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從前她根本無法理解,如今卻好像忽然開了竅,品到他的酸甜苦辣。

    孟棋楠望著他漂亮的臉龐,眸光隱隱閃耀,並沒說話。

    蘇扶桑垂下眸子,見她表情懵懂天真,遂微微一笑:“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如果能為心愛之人而死,我死而無憾。情動、深陷、無我、唯他……以至生死相許,何等淒美何等氣概,個中滋味或甜或苦、或傷或痛,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說清,必須自己體會方知奇妙。所以不要怕,人生難得病一場,愛一場。”

    “人生難得愛一場。”孟棋楠喃喃重複他的話,像只剛闖入人世的小狐狸,尚不瞭解人間的情愛,“喜歡一個人喜歡得連命也不要了?你說的話好難懂……哎呀不想了不想了,頭都暈了!”

    她甩甩腦袋,決定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情情愛愛連同表叔公都扔到九霄雲外。她問:“子淵恩科考得怎樣?放榜了嗎?”

    說起這個蘇扶桑露出真心實意的欣喜笑容:“就差最後一場殿試了,楊翰林說本屆狀元十有八、九是子淵。”

    “子淵這麼本事!”孟棋楠驚歎,也打心眼為蘇扶桑高興,不過一轉眼她又提醒道:“常言道駙馬爺、狀元郎,蘇公子你可要小心呀,萬一子淵被哪位公主郡主看上,要了他去做夫君,到時你哭都來不及!”

    蘇扶桑眼簾一垂,沒什麼所謂的樣子:“其實這樣也是好事,在官場上沒有背景怎麼能行,子淵若能娶個世家千金,朝中有人幫襯著,在家舉案齊眉的過日子,那便再好不過了。”

    孟棋楠用力拍他肩膀一掌:“好什麼好!那你怎麼辦?你為他做了這麼多事,上回差點被姓黃的混蛋那……那個,他憑什麼飛黃騰達了就要一腳蹬開你跟別人好?哼,這種負心漢就不該幫他,該亂棍打死!”

    表叔公也是,寡人陪你吃喝玩樂兼暖床睡覺,你憑什麼利用完了人家就去寵紀婕妤了?合該把表叔公也亂棍打死!

    她越想越氣,言辭也就激烈了些。蘇扶桑詫異地看著她:“娘娘,我只是說如果而已……現在談這些言之尚早了。”

    孟棋楠自覺失態,有些尷尬,她吐吐舌頭:“我也是氣不過嘛,萬一他真的這樣對你,我替你想個法子了結了他,幫你出氣!”

    蘇扶桑收回了診脈和絲帕,俏皮地眨了眨眼:“多謝娘娘關懷。不過我覺得您現在應該擔心的是自己的病,那藥引子頗有靈性,娘娘千萬別讓他跑了才好。都酉時了,微臣該回太醫署覆命了,賢妃娘娘,告辭。”

    孟棋楠跟他告別以後,捏著手絹回味了一下那句意味深長的話,不以為然地跺跺腳:“呸呸,誰稀罕破藥引子,表叔公能溫香在懷,寡人還不是可以左擁右抱!”

    守身如玉固然艱難,想紅杏出個牆還不容易了?哼。

    紀婉蘭封妃的消息當天就傳遍後宮,隔天各宮紛紛送了賀禮去紫蘭殿,眾嬪妃經過含冰殿時,可再沒人進來向賢妃娘娘聞聲好。

    紅絳氣得亂揪園子裡牡丹:“一群見風使舵的主兒!咱們娘娘還在這兒呢,一個個就明擺著不待見了!不就是個貴妃麼,有什麼了不起,有本事當皇后去!”

    青碧連忙喝住她:“紅絳你愈發沒規矩了!這些話是你該說的?你再亂說一個字,我便縫了你的嘴!”

    紅絳氣鼓鼓的:“我就是看不過她那樣子!不說就不說,我做點心給娘娘吃。”

    青碧給她使了個眼色,揮揮手趕緊攆她走了。

    孟棋楠坐在籐椅上曬太陽,絲帕遮住了小臉蛋,她仿佛什麼也沒聽到,不發一言。

    “娘娘,”青碧走過去,有些忐忑地問,“別的宮都送了賀禮給紀貴妃,您看咱們是不是也要送些東西?”

    孟棋楠呼呼吹氣兒,絲帕飛起落地,只見她面色如常:“你看著辦。”

    青碧覺得她是在故作堅強,遂安慰道:“其實紅絳說的對,幸好只是貴妃不是皇后,您別再跟皇上使小性子了,偶爾也溫柔些……”

    孟棋楠聽這些話聽得都耳朵長繭了,她不耐煩站起來,拍拍屁股就往外走。青碧正想追上去,她卻又回頭了:“我就在宮門口溜達溜達,你們不用跟來。對了,掌宮印鑒你也一併取來,當賀禮送去對門兒。”

    卸磨殺驢是表叔公慣常的伎倆,不等您動手,寡人現在撂擔子不幹了!那群母雞誰愛管誰管去!

    出了含冰殿,孟棋楠頓時撞見好幾個嬪妃結伴往紫蘭殿裡去,不免也聽見了一些議論。

    “聽說紀貴妃才拿到鳳印,就下令解了淑妃德妃的禁足,把她們放了出來。”

    “放出來?她這是作甚麼,籠絡人心?”

    “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些動作倒也不稀奇。不過我覺得太后娘娘的壽誕快到了,今年又有胡越朝賀,必定要辦得熱鬧些。往年都是淑妃德妃在操辦,紀貴妃深居簡出的懂什麼,八成是自己做不來想請人幫手呢。順便還能做個大人情,何樂而不為。”

    “沒想到這不起眼的才是最厲害的,在宮裡不聲不響這麼久,我都快忘了有這麼號人了,居然一眨眼變成了貴妃!你說她這是什麼運道?”

    “沒聽過咬人的狗不叫麼?人家這才叫心機城府,你我都還嫩著呢。不過現在含冰殿的那位可悔死了吧?原以為選了個可靠的鄰居,沒想到是引狼入室,呵呵……”

    “就是就是……”

    不知誰最先看到孟棋楠,趕緊喊了聲“賢妃娘娘”,眾女立馬噤聲,低眉順眼地行禮問安。

    孟棋楠裝著沒聽見她們的議論,保持風度微微一笑:“不必多禮,本宮出來隨便走走,你們忙去吧。”

    說完她自顧自走遠了,毫不在意背後眾人的目光。幾個嬪妃有些惶恐,冷汗止不住的冒。

    “糟了糟了,你說剛才賢妃聽沒聽見我說的話……”

    “看樣子應該沒有……哎呀怕什麼,她以為她還是以前的賢妃麼?我們必須對她馬首是瞻?別忘了現在紀貴妃才是後宮之主,咱們快走,別耽誤了給貴妃娘娘請安。”

    宮裡的人比任何其他地方的人都要來的現實和勢利,孟棋楠不覺得失望也不覺得難過,只是想起衛昇有幾日沒露面了,她心裡面稍微有一點點酸而已。

    想著走著,不知不覺走得遠了。她站在岔路口中央,看見左邊是去紫宸殿的路,右邊是往御花園的路,於是毫不猶豫選擇了去花園。

    沒走幾步,眼前有道金影掠過,孟棋楠愕然抬眸,發現是金翅蝶翩翩飛舞。她揚著臉笑,對著蝴蝶說話:“小東西還想著我呢?唉真是沒想到,現在也只有你還對我不離不棄了。”

    金翅蝶在她身畔縈繞一陣,又振翅飛遠了。孟棋楠循著它的方向追了過去。

    兜兜繞繞,金翅蝶竟然飛入了假山中央,孟棋楠沿著小路進去,發現蝴蝶正伏在一朵雪蓮上麵食蜜。

    她驚喜地跑過去,從山石的縫隙中間取下雪蓮,這才發現手心涼冰冰的不是真花,而是白玉雕成的花朵兒,幾乎以假亂真。她往花蕊一瞧,裡面盛了滿滿的花蜜,難怪能吸引金翅蝶吸食了。

    孟棋楠正在想是誰放的花蜜,冷不丁有人出現在背後,喚了一聲:“姑娘!”她臉帶笑容回過了頭。

    這幾天烏獲隨同仁吉入宮,每回都要偷溜來花園佈置這些,就是希望引出孟棋楠。今天終於等來了想等的人,他一時喜不自禁,激動地喊她。

    她回眸莞爾一笑的模樣,頓時撞進他的眼中,印入心扉。

    他努力讓自己表現的不那麼激動:“沒想到又碰見你了,真巧。”

    孟棋楠拿著白玉雪蓮,也沒戳穿他的小把戲,歪著頭說:“是啊真巧,不值一提的傢伙,你又迷路了嗎?”

    烏獲一怔,隨即呵呵笑了起來,還是憨憨呆呆的樣子。

-------------------------

    作者有話要說:

    酒叔憂慮:在出軌的邊緣了喲……@表叔公

    寡人唱歌:啦啦啦,左擁右抱不是夢~~~

    烏漆墨黑王子展示肌肉:新鮮強健的肉體!包你滿意!@寡人

    表叔公擼袖子:(╰_╯)#(╰_╯)#(╰_╯)#亂棍打死!亂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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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09:03:32 |只看該作者
59、糖丸

    孟棋楠與烏獲席地而坐,烏獲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攤開遞到孟棋楠面前。

    “什麼?”

    紅白色的丸子,有桂圓大小,聞著有股花香和奶味兒。

    烏獲道:“這叫牛乳珍珠,是奶做的,我讓人加了玫瑰花進去,你吃吃看。”

    “像瑪瑙。”孟棋楠笑嘻嘻拾起一粒放進嘴裡,濃郁的奶香混雜了她最愛的玫瑰香味,甜得她眯起了眼。

    烏獲看著她享受的模樣,忐忑地問:“好吃嗎?”

    孟棋楠點頭:“好吃,我最喜歡玫瑰了。”

    “你喜歡就好。”烏獲低頭笑,把紙包放進她小巧的手中,“全都給你。”

    孟棋楠捧著零嘴兒吃得不亦樂乎,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烏獲說話:“傻大個兒,我怎麼老在宮裡見你啊。”

    烏獲道:“我是陪著大人進宮覲見晉皇陛下的,大人陪著皇上說話,我就在附近走一走,上次是迷了路才來到這兒……”

    孟棋楠嘴裡含著糖,歪頭看他:“那今天是為什麼來這兒呢?”

    烏獲有些窘迫,垂下腦袋摸摸後頸:“我、我……我是想向你道謝,謝謝你上次給我指路。”

    什麼破理由。孟棋楠“撲哧”一笑,亦罵亦嗔:“傻不啦嘰的!”

    烏獲也咧開了嘴,兩個人坐在假山底下笑得花枝亂顫。

    笑過之後,孟棋楠忽然轉過臉來,黑漆漆的眼直直盯著烏獲:“你真的只是侍衛嗎?”

    烏獲的笑容凝在臉上,他嘴唇張了張,卻還是僵住了。

    “你的中原話說得很好,倘若不是胡越貴族,應該沒什麼機會學到這些。”孟棋楠見他如鯁在喉的為難樣子,微微一笑又轉開了臉,“不過也不一定,使團來訪必然要帶語言相通的人,如果你們常在邊境走動,通曉中原事宜也不奇怪。”

    烏獲很開心她給了個臺階下,順著說道:“我經常跟隨大人來往邊境,耳濡目染也就學會了。”

    孟棋楠笑他:“喲,還會用成語?傻大個挺聰明嘛。”

    烏獲撓腮傻笑:“姑娘別取笑我了……”

    兩人又天南海北聊了一會兒,聽到遠處鐘樓響起鐘聲。烏獲抬眼一望天色,依依不捨地站起來:“我該走了。”

    孟棋楠也起身:“我也要回去了。那下回再見咯。”

    烏獲因為她的這句話而喜出望外,笑著答應:“只要我進宮,就還是這個時辰,在這個地方,好不好?”

    “好啊,你插朵花兒在假山上,我看見了就會過來。”孟棋楠拍拍衣角上的塵土,隨口就答應了約會,“記得給我帶這種好吃的丸子糖。”

    道別之後,倆人分道揚鑣。

    孟棋楠一邊吃著瑪瑙丸子糖一邊晃回了含冰殿。沒有宮人的尾隨監視,她就像一隻四處亂竄的小狐狸,不用講究儀態規矩,想蹦就蹦想跳就跳,看見漂亮的花枝揪一揪,不順眼的小石子兒踢兩腳。

    就在快到宮門口的時候,她埋頭只顧玩著腳下的圓石頭,冷不丁旁邊閃出一個人,**的胸膛抵上她腦門兒。

    “哎喲!”孟棋楠撞得眼冒金星,碰巧腳底踩到石子一滑,頓時直挺挺往後仰著倒了下去。

    背上一軟,她被人撈了起來,穩住身子。頓時聞到熟悉的氣味,聽到熟悉的聲音。

    “小狐狸還不會用兩條腿兒走路?”

    這口氣別提多麼欠揍多麼幸災樂禍了。孟棋楠卻不禁心頭一震,抬眼驚喜。

    幾日不曾見過這張俊臉,猛然出現在眼前,親切極了。孟棋楠本想一頭栽進衛昇懷裡撒嬌磨蹭,可這種時候她自然也沒忘了這廝幹的好事,於是把臉一別,冷淡淡推開他的懷抱,屈膝施了個馬馬虎虎的禮。

    “臣妾參見皇上。”

    衛昇敞開懷抱正等著她來賣乖,誰知忽然懷裡一空,低頭看去她已經站在一步之外,垂眼斂眉沒有表情,似乎不太高興。

    他把臉一沉,張嘴就陰陽怪氣的:“幾日不見,愛妃一下這麼有禮數,真是叫朕刮目相看。”

    幾日不見?表叔公你也知道冷落寡人好幾天了麼!

    孟棋楠哼道:“女大十八變,皇上難道沒聽過嗎?”

    還是那麼牙尖嘴利。衛昇一跟她吵嘴就覺得隔閡煙消雲散,他一副“吾家有女初成長”的表情:“愛妃懂事了,朕很欣慰。你這是打哪兒來?”

    剛才他接見完仁吉,就抽空去紫蘭殿露了個面,關懷一下紀貴妃,出來的時候經過含冰殿門口,正說“偶然”想起賢妃進去坐坐,青碧卻告知孟棋楠沒在。大老遠趕來見小狐狸卻撲了個空,衛昇登時不悅,陰著臉要回蓬萊殿,卻喜出望外地在路口逮住了人。

    這般活潑可愛的樣子真是百看不厭……他站著等孟棋楠自投羅網,可她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還差點摔倒。

    小狐狸你說沒朕看著你護著你怎麼得了!

    “臣妾無聊,隨便走了走。”孟棋楠輕描淡寫,勾勾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皇上您又是打哪兒來往哪兒去啊?”

    你是剛看了紀貴妃吧?喲,表叔公您可真是如願以償了,現在可以正大光明和心上人卿卿我我,寡人真是恭喜您了。

    那怨恨的小眼神,那不屑的小表情,處處都透露出一種“我很不爽”的資訊。

    衛昇皺著眉頭,心想小狐狸到底怎麼了?經過多次心靈上的打擊與摧殘,他再也不敢貿貿然把孟棋楠的反常理解為吃味。

    他不說話,孟棋楠白他一眼。喲,敢情表叔公您老人家還有膽做沒膽認?

    心裡愈發酸澀。

    “你拿的什麼?”衛昇眸子一低,發現她手裡攥著包東西,便拿來打開一看。

    紅紅白白的糖丸,有些奶香氣味。

    “還我!”孟棋楠寶貝兒似的一把搶回來,護在懷裡,“大男人家家,怎麼連女子的零嘴兒也要搶。”

    衛昇啞然失笑:“小狐狸真小氣,連顆糖也捨不得給朕。朕該把你扔到戶部去守銀子,肯定一個子兒也不少。”

    呸!寡人就是你手下打雜的,一會兒管雞圈一會兒看庫房,寡人又不是狗!

    孟棋楠撇撇嘴:“是啊,臣妾就只配做苦力,哪兒能像某人高床軟枕作威作福的過好日子……皇上有事就去忙罷,臣妾先回宮了。”言畢她趾高氣揚昂著頭,連絲兒余光也懶得給衛昇,扭著腰婀娜多姿就走了。

    衛昇急忙拽住人,不滿地瞪她:“朕開口讓你走了麼?沒規矩的小東西,頑劣!”

    孟棋楠努努嘴,心想你又不是才知道寡人頑劣。

    衛昇就喜歡她使小性子的模樣,意味深長瞟了邊兒上的安盛一眼,安盛立即領會到聖意,叫宮人們都退遠些轉過身去不許看。

    衛昇捧起孟棋楠的臉,俯首下去親親她的唇:“想朕了嗎?”

    孟棋楠咬緊牙關不肯張嘴,鼻腔裡不屑地嗤了一聲。

    想你個大頭鬼!你跟紀貴妃滾作一團的時候想過寡人嗎?虛情假意!噁心!

    他見她不答,卻也不介意,而是親昵摩挲著她的臉頰,低低道:“等朕忙過這一陣再好好陪你,嗯?”

    忙忙忙!忙著跟紀貴妃顛鸞倒鳳吧!

    孟棋楠抬起手背抹抹嘴,冷他一眼:“那您就去忙罷。”說完竟自顧自扭頭走了。

    “小東西。”衛昇又愛又恨,笑著搖搖頭,遂回紫宸殿批摺子去了,走在路上他舔舔嘴角,吃到孟棋楠香唇餘留的甜味,便有些想念,於是吩咐,“安盛,把賢妃吃的那種糖拿些給朕。”

    安盛諾諾答道:“是。”之後就去找糖了。

    衛昇抿著唇還在回味,不由微微歎息。如今不便明目張膽吃小狐狸的嘴,那只好吃點糖聊以慰藉了。

    安盛去拿糖,卻是小半個時辰才回來覆命,而且還兩手空空。

    衛昇納悶:“叫你拿糖怎麼去半天?”

    安盛一副把差事辦砸了的愧疚樣:“小的沒用,不曉得賢妃娘娘的糖果子是哪裡來的。小的問過青碧和紅絳兩位姑娘了,她們說這糖不是小廚房做的,於是小的又去問禦膳房,可一打聽,他們也說沒給過賢妃娘娘。小人沒用,請皇上責罰。”

    咦?衛昇也覺得奇怪,眉心微蹙:“你叫青碧拿顆糖來給朕。不要讓賢妃發現。”

    這次安盛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手心捧著絲帕,帕子裡放了兩粒糖丸子。

    衛昇拈起聞了聞,便喊來了趙剛:“給朕查這玩意兒是哪兒來的。”

    趙剛可不是吃素的,傍晚時分便把糖丸子的來歷查得一清二楚,連牛乳是從哪頭牛身上擠出來的也沒落下。

    “啟稟陛下,此糖丸是驛館裡的胡越廚子所制,據說乃是胡越部族的傳統吃食,不過應烏獲要求,特地加了玫瑰花汁進去。”

    衛昇心裡一沉,抬眸陰鷙:“烏獲?”

    “是。而且所制的果子全部給了烏獲,其他人並沒有。”

    ……

    衛昇默了須臾,忽然抓起硯臺砸了過去,差點把趙剛的腦袋都打破了。

    “混帳!飯桶!”

    朕的小狐狸都被人勾搭上了你們也不知道!一群酒囊飯袋!

    趙剛跪著不敢吭聲。

    冤啊,屬下冤啊!不是陛下您說撤了對胡越的監視麼?

    果然攤上賢妃娘娘就沒好事兒……嗚嗚嗚。

    衛昇覺得頭頂一團綠雲揮之不去。他咯咯磨牙,想起今天孟棋楠怪裡怪氣愛理不理的樣子,茅塞頓開。

    小狐狸你本事啊,勾三搭四有了新歡就把朕拋在腦後了?

    好一對奸、夫、淫、婦!

    心生一計,衛昇冷靜下來,若無其事喊趙剛:“起來,朕另有一事交待你。這回再辦不好,你就提頭來見!”

    之後七八日,衛昇再也沒有召見胡越使團。直到太后壽誕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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