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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蜜菓子 -【黑金執事(貴婦不怕出身低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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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1 00:07:3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蜜菓子 -黑金執事【貴婦不怕出身低之二】

誰說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工作是夢想?要不是有祖上傳下的詛咒,
她才不想被困在這叫作黑山的詭異之地,守著別墅守禁忌,
幸好⋯⋯喔不,是可憐的二少爺車禍意外失明回家休養,
要她這管家暫代公司職務?沒問題,她剛好藉機出去透透氣,
只不過一票員工不服她這個「女性」代理董事長就算了,
還在平常不可能有人出入的山路上差點和敵對公司老闆對撞,
而且這男人是眼睛有問題嗎?一直喊她先生、兄弟的,
知道她是女人後,更是加強電眼威力,害她只能嘴上說討厭他,
心裡卻因為他的魅力而起了異樣的波動,
他還拐她到酒店跟自家員工搏感情,她被灌酒灌到茫了不說,
甚至跟他外宿滾了一夜床單,忘了必守的戒律,
導致被免除管家一職,從此不再受黑山庇護,
可他卻絲毫不以為意,主動當她的司機兼同居人,
怪了,怎麼只要有他在,兩人進出黑山都能毫髮無傷?
什麼嘛,原來和他相遇之初她就重獲自由了,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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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1 00:08:0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她站在一棟木屋的玄關。

那玄關她很熟悉,幾乎就是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木板廊道,古色古香,三層樓的木製建築矗立在山裡,雅致閒逸。

天色有點暗,外頭刮著大風,她往內望去,那時還不是紗門,而是一扇半啟的木門,落葉紛飛,山中傳來淒厲的烏鴉鳴叫。

有人在爭吵,她緊張的皺著眉不明所以,低首望去發現自己拿著一個錦盒,緩緩打開來一瞧,裡頭是做工精緻的珠瓔寶飾……她的嫁妝。

是啊,她要出嫁了!所以她到這裡來,尋求一位知名的師父,為她打造獨一無二的髮釵,讓她能配戴在身上,風光出嫁。

她心底愛著某個人,一心期盼能將釵飾戴上髮,讓他瞧瞧是否變得更加絕美的她。

住在師父這兒,是因為她的嚴謹細心,為了讓物件能符合自己的完美要求,為了央求師父趕工,所以她寸步不離,就是為了要及早拿到成品。

可是,現在師父在吵架……他跟他的妻子正在爭吵,她惴惴不安的望著爭吵中的男女,看見師父的妻子手上戴著一枚匠心獨具的紅寶戒,鵝蛋紅寶,火光燄燄,毫無雜質。

她曾開口想要一樣的戒指,但師父婉拒,因為那只有他的妻子值得擁有,她為此動容,真希望未來的丈夫也能這樣疼惜著她。

她該走了,但尾款尚未交給師父,因為師父說他要到城鎮一趟,所以打算載她一同離開。

為什麼爭吵不休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把戒指摘下來!妳不能再戴著它﹗一定是它影響了妳﹗」師父大吼。

「那是我的……你想送給她?」師父的妻子指向了她。

咦?她?她驚愕的上前一步,「兩位,怎麼?」

「我不想再跟妳吵了,我累了﹗我很累……」師父忿忿的看向妻子,而後轉頭跟她說:「久等了,我們走吧!」

「你想跟她離開嗎?我不允許!你是我丈夫!」師父的妻子尖聲嘶吼著,她更加不明所以了。

「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跟師父之間是清白的!我只是……」

「姑娘不必多言,這女人已經毫無理智了。」師父冷冷的看向妻子,「我不知道妳如此是非不分,心胸狹隘!」

「不,師父,這當中如果有誤會……」她趨步上前,外庭忽然傳來尖叫聲。

她錯愕回首。是誰在笑?那笑聲刺入心扉,讓人不寒而慄啊……

「就是因為她對吧!」師娘忽然指著她尖聲大吼,「我詛咒妳—— 」

她喃喃唸著似咒的東西,師父驚恐的大喊著,嘴裡也大喊著另一段有規律性的語言——

「瓔珞!閉嘴!閉嘴!」

一陣劇疼直竄腦門,她恐懼踉蹌的奔了出去,但落葉席捲了她的身子,她痛得尖叫出聲,望著自己的手竟然正在風化,從指尖開始化成細微塵粒,然後腳踩的地下開啟一個深黑的洞穴——

「呀—— 」

在自己淒厲的叫聲中,她最後看見的是師父衝向師娘,一把將她往身後的橢圓形鏡子裡推,然後——

嚇!女人驚坐而起,冷汗浸濕了背部,她銳利的雙眼在黑暗中熠熠有光,氣息紊亂,意識混淆不清。

心跳飛快、血液奔流,她緩緩皺眉,輕撫著前額。是夢?但是那劇痛為什麼會這麼明顯?

「誰在搗亂?」她厲聲吼著,對著一室黑暗的房間。

房間裡寂靜無聲,但是彭裔恩明白,絕對有東西在搞鬼。

「我明天要去上班,你們不要亂!」她沒好氣的唸著,抓過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好幾口。

「嘻嘻……」

隱約似乎有笑聲傳來,她只是皺眉,接著嘆了口氣。那惡夢太過真實,可她醒來卻記不清了。

只是……瓔珞?夢裡怎麼出現這個名字呢?跟大少爺的未婚妻相同的名字?

太詭異了。只是她現在太過疲累,必須先睡飽再說。

夢裡的瓔珞發狂似的指著她吼著,詛咒……那是段什麼詛咒……嗯,明天再想好了,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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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1 00:08: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清晨六點,廚房里準時出現使用鍋碗瓢盆的聲響,彭裔恩熟練的扭開瓦斯爐的開關,一邊煎蛋,一邊準備午飯。

    她得在早上把早餐跟中餐一並處理好,如果有多余的時間,再來準備晚餐的材料。

    她,是這間房子的管家。

    這棟三層木屋坐落于山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基本上整座山就只有這戶人家,如果有人信誓旦旦的說還有別棟屋子,那住戶百分之兩百鐵定不是人類,而且她得說聲阿彌陀佛,恭喜對方能活著陳述這件事。

    因為這里是黑山。

    是個活人只進不出的山區。

    熟路者都知道,黑山不能進,就算是大白天走入,只怕也是有去無回,聽說樹木會自動位移,道路會平空消失,也會突然出現,自以為記性再好也無用,因為來時路會在轉眼間消失。

    越走越深,直到再也走不出來為止。

    這是僅存的幾位“生還者”傳出來的,每個人都經歷過心驚膽顫的旅程,述說著充斥整個山中的魍魎鬼魅,談論妖魔精怪四處飛舞,渴求著人類的鮮血與鮮肉。

    姑且不論為什麼會有生還者,或許黑山妖魔們希望他們把話傳出去,或許他們難吃到連鬼都嫌棄,也可能有其他護身符保住他們一命,總之,黑山的危險與恐懼是人盡皆知。

    只要發現自己不小心走進黑山,趁來得及時一定得趕緊回頭,否則就回不去了。

    而白氏一族,卻能在此相安無事、生活數代,是因為在久遠以前,白家跟黑山簽訂了契約,只要白家子孫不去招惹異象、不要探索異狀,這些會食人的妖鬼們,還能保白家代代平安。

    而白家的管家屬世襲制,不一定是由男性繼承,也可能是女性,一開始的姓氏已經不可考了,只知道管家的命運與別墅相連,此生不得離開黑山。就算離開,晚上七點前必須踏進這棟屋子里!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誰會願意一輩子被困在這座山里?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就沒有再回來了,哥哥們有著鴻圖大志,沒有人願意繼承,但是管家一職非得有人接手不可,在父親意外過世後,沉重悲痛的喪禮中,已去世的白家主人開口問了下一個繼承者。

    從大哥開始,沒有人應聲,一個接著一個,父親就擔心會發生這種事,所以一連生了七個孩子,就期盼有一個人能接下管家一職。過去民風閉塞,洗腦教育還能讓孩子們將管家當成職志,但時代不同了,大家到外頭念書後,幾乎沒有人願意回來。

    一路問下去,黑山不滿意得到的答案,頓時風聲鶴唳、鬼哭神號,她永遠忘不了父親擱在庭院的棺木蓋倏地迸開,已過世的屍身竟僵坐而起,猙獰的對著大家咆哮,“黑山不得一日無管家!”

    那時嚇得眾人魂飛魄散,妖精鬼怪的笑聲充斥在灰暗的空中,哥哥們只會抱著身子發抖,緊抿雙唇,期待著有人能跳出來犧牲自己的人生。

    閃電在雲層里劈出光亮,緊接著劈向附近的樹,火光遂起,白家主人擔憂不已,催促著大家快點決定。

    大哥不語,別過頭去,二哥、三哥如是,眼看著雷越劈越近,尖叫聲越來越淒厲,她突然義無反顧的大聲喊道︰“我來!”

    余音未落,撥雲見日,父親咚的一聲又直挺挺地倒回棺木里,一切異象彷佛都沒有發生過。

    哥哥們用可憐的眼神望著她,彷佛同情她未來的一生。

    生為黑山別墅的管家,擁有著終生無法離開的命運,從她接下管家一職開始,這詛咒便立即生效,直到她死亡為止。

    哥哥們陸續離開,留下她在黑山生活,幼時常聽的童話故事就像她的生活,灰姑娘至少還可以撐到十二點,但她的門限卻是七點,而且一定得踏入這屋子的地板才算數。

    如果沒有抵達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人知道,因為至今無人敢挑戰黑山的詛咒。

    現任白家人只有兩位,兩位都是男性,大少爺白玠恆、二少爺白玠廷,大家年紀相仿,從小一起長大,所以主僕之間的份際倒沒那麼明顯,而且白家人對她非常好,兩位少爺也把她當兄弟看,她完全沒有受到虐待或是一絲一毫的委屈!

    而且,雖說黑山與白家之間的羈絆特別,黑山絕對不會傷害白家人,但是也不會傷害管家,至少世代以來,管家與黑山別墅密不可分,如同生命共同體。

    早餐上桌,彭裔恩沒卸下圍裙,三步並作兩步就往樓梯上跑,一路直奔三樓。

    “二少爺,吃早餐了。”她叩了兩聲門。

    “嗯……”里頭的回應聲有氣無力,或許正確來說,是帶了更多的無奈。

    “我進去了喔!”

    “我不太想吃。”

    這兩句話幾乎同時響起,但是彭裔恩絲毫不以為意的扭開門把,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

    房里床邊坐著一個面貌性格的男人,他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地板瞧,聽見開門聲愣了一下。

    “彭裔恩?你進來了?”

    “你又一晚沒睡嗎?”她沒好氣的往床邊走去,搭上他的肩,說︰“不睡你會垮的!”

    坐在床上的男人顯得非常疲憊,他緊蹙著眉,雙眼裹著繃帶,伸手反握住彭裔恩搭在他肩上的手,嘆了口氣。

    “我睡不著!太吵了!”

    “吵?”彭裔恩深吸了一口氣,環顧四周,“現在房里都是嗎?”

    “一堆,連你身邊都有!”白玠廷咬牙切齒的說著,忽而轉向旁邊大吼,“滾開——”

    唉!彭裔恩無可奈何,只得彎下身子將他給攙起。“我們先到樓下吃早餐,你昨晚也沒吃,不能再這樣下去!”

    白玠廷吃力的站了起來,手上腳上都有繃帶傷口,他前不久才出車禍,身上多半是皮外傷,並無大礙,比較麻煩的,是他因車禍導致失明的雙眼。

    “你不必扶我,我能走。”他低沉的開口。

    “別鬧!你才剛回來沒幾天,下樓梯是很危險的事。”她堅持攙著他。“拜托你動作快一點,我還要趕著去上班!”

    上班?白玠廷一聽見這個關鍵詞,立即迅速移動身體,他根本就不需要誰的攙扶,而且健步如飛,甚至到樓梯口時,手一伸就能構到扶欄,下樓的速度因腳痛是慢了點,但還是很平穩;即使從頭到尾彭裔恩都不松手,但看他的穩健步伐也相當驚訝。

    “你不是看不見了嗎?”一邊說,她伸手在白玠廷眼前晃啊晃的。

    “對,但是我跟你說過,我看得見‘那個’!”他忿忿的說著,那個,泛指所有在黑山里的東西。

    不管是妖怪、鬼魅,甚至是精怪魔物,全部都聚集在黑山!小時候他跟哥哥的確都看得見這些非人,但是長大後明明再也沒有瞧見過,卻因為一場車禍意外,他失去了視力,卻再度開啟了另一只眼!

    “那個……為你引路嗎?”彭裔恩其實依然不明所以。

    “你想得美!但是他們到處都是,我看得見它們,就知道方位,畢竟這是我成長的地方!”像現在快到一樓了,站在樓梯上往右下方看,就可以看見一堆魍魎鬼魅彎著腰對著某個地方垂涎三尺,那兒就是餐桌!

    “這樣也不錯,你跟沒瞎差不多。”彭裔恩聞言,放心的松開手,先行一步往樓下走去。

    “嘖!”白玠廷說不出他寧可瞎這種話。畢竟每天看一屋子的鬼魅,誰受得了啊!

    “快點來吃吧,椅子在這里!”彭裔恩把椅子拉開,刻意敲了一下,好讓他知道方位,事實上她才拉開就有一只妖怪坐了上去,他完全不怕看不見。

    彭裔恩細心的把早餐全盛裝在一個盤子里,方便白玠廷拿取,等他入座,她才坐下來開始用早餐。

    “中餐我都裝在盤里了,你再拿去微波爐加熱即可,熱咖啡裝在保溫壺里,倒的時候要小心,冷飲冰箱里都有,每瓶都長得不一樣,摸一下你就會知道,都是你常喝的東西。”她一連串的交代著,“其他事別多做,等我回來再處理。”

    “嗯,公司的事還適應嗎?”白玠廷正經八百的問著。

    “……你說呢?”彭裔恩其實一個頭兩個大,“二少爺,你為什麼要把公司交給我代理?”

    這是她一直搞不清楚的事。

    二少爺經營債務管理公司,政府立案,民間一般說是討債公司,但二少爺不會做那種惡質低劣的行為,他總是認真的說要追回債務有得是方法,潑漆扁人這種事他敬謝不敏。

    但是拿人錢財,予人消災,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如果有人委托他追回債款,他還是會努力為之;另一項重要業務是幫助負債累累者重新規劃債務,如何償還最劃算、怎麼樣分配才不致危及信譽等等。

    二少爺的債務管理公司在國內相當出名,許多銀行企業均委托“磊淨債務管理公司”追回債務,在業界算是有一定的名氣,只要提到債務管理,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白玠廷——噢,還有“必討債務管理”。

    這一家的名字二少爺嗤之為俗不可耐,但名字簡單響亮,很快便異軍突起,對方的老板叫梁家銘,是個跟二少爺年紀相仿、甚至更年輕的男人,據二少爺口述,對方就是個自視甚高、囂張狂妄的渾小子!

    她很不想說,二少爺跟那個梁家銘明明是一掛的……囂張!

    照慣例,一山不容二虎,二少爺跟梁家銘所開設的公司當然是死對頭,兩人瓜分同一塊市場,戰況只有越來越白熱化的趨勢。

    就在事業如日中天之際,二少爺卻出了一場車禍意外,所有親近的人都認定那是有人蓄意所為,因為二少爺體內驗出安眠藥的成份,證實了被陷害的隱憂;受傷後又伴隨著失明,他無法上班,也不該再與人群有所接觸,所以大少爺要他回黑山休養,然後——他開口要她幫他代理公司。

    要白家的管家,一個女人,幫他率領一堆稱兄道弟的員工,還有掌握整間公司的營運。

    “除了你,我信不過別人。”白玠廷表情認真的朝向她的方向,“我相信的人只有你跟哥哥了。”

    彭裔恩有些感動,伸手緊握他的手,“謝謝!但突然要我接管一間公司……”

    “從成立開始就是你在幫我的,每天我們都在書房討論,後來的事或許你有脫節,但是每一個員工的背景跟發生過的事你也知道。”因為他們情同手足,總是會分享。

    即使之前他沒有住在黑山,每晚他跟大哥總會打電話給彭裔恩,不讓她一個人孤伶伶的獨守別墅,所以彼此生活上的大小事、公司里的大小事,連他們的女人,她都知之甚詳,是個最稱職的管家。

    “他們不服我。”彭裔恩從一開始就沒有推拒過這個責任,相反地雀躍非常,因為這是她第一次正式上班,“就因為我是女人嗎?”

    “呵,八九不離十。”白玠廷無奈的聳肩。他的員工都是換帖的兄弟,有的草根性也很重,突然空降一個女人當董事長管理他們,誰有辦法接受?

    她盤算著,那干脆改個造型好了。

匆匆的吃著早餐,白玠廷可以聽出她的囫圇吞棗。她有事時總是這樣,為了完美的將事情做好,常常不顧一切,是個負責任卻也死心眼的家伙。

    “彭裔恩,你盡管放手去做,不必顧慮太多。”他輕笑著,“大不了就是公司沒了,我東山再起就是。”

    她怔了一下,旋即不客氣的朝他肩頭擊去,“你當我是什麼?草包?隨隨便便會把你公司玩倒?”

    “我當然知道你是巾幗英雄啊!”他打趣的笑著。

    “少跟我閑扯淡!”彭裔恩掃完早餐,把碗盤放進洗碗槽里,“吃完放著,我回來再洗。”

    “你想太多,我才不會洗碗。”白玠廷挑高了眉,他這個白家二少爺的確沒洗過碗。

    她沒好氣的扁了扁嘴,便匆匆的往一樓她的房間走去。

    如果身為女性是個障礙,那她就試著突破這個障礙——反正她個性原本就大而化之,再加上動作粗魯,短短的頭發、中性的臉龐,一點都沒有女人的嬌俏模樣。

    所以只要穿上西裝,將頭發梳齊,系上領帶,她也能像個男人。

    當二少爺請她接管公司時,她是不假思索就答應的。

    因為她也想飛。

    彭裔恩望著鏡子里俊俏的自己,想起哥哥們都在外面飛翔,她卻必須一生守在黑山里……她並不後悔繼承職位與詛咒,只是趁著自己還年輕,她想飛一次。

    就算七點必須回到黑山,就算再苦再累,她也想要試著過一段除了管家與打掃之外的人生!

    這就是為什麼她喜歡聽兩個少爺提起公司的事,為什麼幫助二少爺創立債務管理公司,幫他聯絡、找數據,因為這麼做能帶給她極大的成就感。

    她不希望二少爺失明,但是卻感激有這樣一個可以短暫飛翔的機會。

    “二少爺,我要出門了!”彭裔恩關上房門,恭敬的說著。

    “嗯……現在到底是幾點,你這麼急?”他轉向她的方向,看見一堆“東西”圍繞著應該是彭裔恩的人體看著。

    “哇,好帥啊!”

    “咯咯,真是個俊俏的小帥哥哩!”

    “要不是她是女的,我真想狐媚她!”

    “我上班時間有限,越早到公司對我越有利。”彭裔恩一邊說,一邊往玄關走去,“晚上想吃什麼?我可以順便去買。”

    “你煮什麼都好吃——裔恩。”白玠廷皺起眉頭,“你今天穿男裝嗎?”

    “咦?”她驚訝的回首,“二少爺,你看得見了?”

    果然……“鬼才看得見,它們稱贊你很帥……何必穿男裝?我不希望你為此做太多……”

    “我很喜歡穿男裝,比穿女裝讓我覺得舒適!”彭裔恩沒時間抬杠了,不等他說完,推開紗門就往外走。

    坐在屋內的白玠廷可以聽見引擎發動的聲音,車子倒退,離開了別墅前庭,然後……

    “真好吃,你不吃的話給我吃吧?”一只大嘴鬼塞到他的眼前問著。

    “我也想吃,分我一半吧?”另一只應該是妖精,也嘴饞的問著。

    白玠廷一把端過盤子,唏哩呼嚕的將早餐全部吞下肚。

    吵死了!

    ***

     彭裔恩開著BMW馳騁在山路上,她不需要遵守交通規則,也不必注意對向來車,因黑山不會有活人進入……當然偶爾會有迷路的、找死的,但是進入後就會被精怪所迷惑,引向死亡之路,根本不可能直抵別墅。

    換句話說,從黑山入口到別墅的路,只有她跟白家人能走,所以根本就不必在意——一個轉彎,她竟然看見對向來車!

    叭——刺耳的喇叭聲大響,彭裔恩立即轉動方向盤,試圖回到原來車道,並且急踩煞車。

    但是車速太快太急,車子直接往右邊的護欄沖去,而下方就是深谷,依照這速度根本不可能煞得住的!

    天哪!彭裔恩簡直不敢相信。為什麼這里會有車?

    車頭即將撞上護欄而摔飛入崖之際,護欄忽而後退,一整排大樹頂的樹枝瞬間擺動,像點頭一般整叢樹往前傾倒,輕而易舉的擋住了彭裔恩車子的沖勁,甚至一彈,將她的車子往馬路撥去。

    晃蕩數秒,彭裔恩還呆坐在駕駛座上,雙手緊握著方向盤,就看見樹梢輕擺,每棵樹都已經恢復原狀,就像只是被風吹拂般的輕晃。

    她驚魂未定,卻沒有忘記那輛害她差點出車禍的車子。

    砰砰!一只大手忽然猛拍她的車窗,“喂!你沒事吧!”

    她嚇得差點尖叫,向左邊一看,一個高大的男人額上滲著血,正看向車內。

    深吸了一口氣,她憤而推開門,一骨碌跳下車。

    “你是怎麼開車的啊!”她直接指著對方開罵,“在山里開這麼快會出事的,你不知道嗎?”

    男子愣了一下,怔怔的望著彭裔恩,他看上去有些狼狽,額上的傷口、紊亂的頭發、驚魂甫定的眼神……

    “先生,你逆向。”他緩緩的吐出這幾個字。

    “我……”咦?彭裔恩注意到哪兒不對。他叫她——先生?先生?

    “你很誇張,根本是開在逆向車道上啊,好像這條路是你家開的!”男子算是開了眼界,有人逆向行駛還這麼囂張的,“要不是你閃得快……只怕我們已經撞成一堆廢鐵了……”話及此,男子狐疑的看了一下身邊的路,“奇怪,馬路剛剛有這麼寬嗎?”

    咦!這樣他都發現到了?

    “這里根本沒人會來,馬路差不多就等于是我家開的!”彭裔恩趕緊開口,轉移男子的注意力。

    對啊,為什麼這家伙能開進黑山,而且還開這麼遠?她才離開別墅不到三分鐘的距離耶!

    “為什麼沒人會來?我聽說……”他頓了一頓,“兄弟,你知道這里頭住了一個姓白的人嗎?”

    “找他做什麼?”彭裔恩直接問。

    “哦,認識啊!”男子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你長得很俊耶,你該不會就是白玠廷吧?”

    “不是。”她壓低聲音回答。這個男人從頭到尾一直叫她兄弟、先生的,她看起來真的像男人嗎?

    “那就好!我記得白玠廷是性格型的男人,不是你這種花美男。”男子抱胸輕笑,“幸好幸好……”

    “我是哪里惹到你了?”幸好什麼?彭裔恩不悅的皺起眉。這家伙對她有意見嗎?

    “沒事,就男人而言,你縴細了點,一點都不像赫赫有名的白玠廷。”男子帥氣爽朗的將雙手往褲子口袋一插,“好了,看起來我們兩個都沒事,那就當沒事了吧,我還有事要辦!”

    有事?找二少爺嗎?彭裔恩驚覺不對勁,她可沒忘記白玠廷會發生車禍是人為造成的。

    一個箭步上前,她打橫手臂攔住了男子,“什麼叫沒事?你害我差點摔死耶,你想就這麼簡單拍拍屁股走人?”

    “喂,天地良心啊!我都不跟你計較了!”男子忽然反手一握,握住了彭裔恩的手腕往後拖。

    她皺眉。這男人力氣真大!

    男子直直地將彭裔恩拉到他的車邊,她見狀不禁暗叫不妙,因為他的車頭幾乎凹毀,側邊也刮得亂七八糟,看來緊急時刻他是選擇貼著山壁煞車,把好好一輛車搞得面目全非了。

    開是能開,只怕修理起來要上萬元……反之,她的車頂多就是一些被樹枝刮到的小傷痕、煞車皮摩擦,並沒有其他大傷。

    “要談是嗎?我舉雙手贊成,不然我這修車費誰出?”男子松開了手,拿出手機,“我撥給車行……”

    “欸,不行!”彭裔恩飛快上前,一把搶下他的手機,“別害人!”

    “……害人?先生!這要是論肇事原因,一定是你,誰害誰啊……”

    “警察不會來的,我賠你就是了,你盡管修,我照價賠償。”她話說得干脆,把通話切斷還給了他,“我留電話跟數據給你,你不必擔心我會跑掉。”

    男子沒說話,只是突然用狐疑加打趣的眼神盯著他。

    “我是白玠廷的代理人,你要是不信可以跟我一道走。”她現在最希望的,就是這男人立即離開黑山。

    “白玠廷”一提到這三個字,男子果然雙眼一亮,“他真的出意外了?所以你是他的代理人?”

    “他有事,暫時委托我處理公司事務。”對于意外一事,彭裔恩不予回答。

    “車禍很嚴重嗎?完全無法上班?”男子沉吟著,難掩一臉失望,“我一直聯絡不上他,原來傳聞是真的。”

    “傳聞?什麼傳聞?”她挑眉,感受得到山里的騷動。

    “關于他已經成了植物人,或是腦死……”

    “胡說八道!我說過二少爺只是因為有事,暫時把公司交給我代管而已!”彭裔恩厲聲駁斥。植物人?哪個混賬傳的!

    “……二少爺?”男子饒富興味的走近了她,“你不是白玠廷公司的人,你叫他二少爺……那你是……”

    “我是他的管家。”她往上瞄了眼,“我要趕去上班,沒時間跟你窮耗了!我先載你到公司去,讓會計先開張支票給你。”

    “好!”他大方的立即點頭,“我再叫人來拖車。”

    “這個我來。”彭裔恩轉身往車子走去,“我認識專門拖吊的人,我的錯誤我負責。”

    哇!男子自然覺得奇怪,因為眼前的代理人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轉變。

    不過無妨,沒找到白玠廷,找到代理人倒也不錯。

    他先到自己的車里取走重要的東西,再上彭裔恩的車。她千百個不願意載這家伙,但是放他在山里,遲早會死不見屍。

    “把車子送到山下。”她開窗,對著外頭輕聲說著。

    “咦?送到山下?”男子聽見了,搖了搖頭,“你應該要送到修車廠——”

    “你放心,我說過我會負責,就一定負責到底。”彭裔恩蹙眉打斷他的話,發動引擎趕緊往前開去。

    車子性能當然沒有受到任何損傷,而在車子駛離後,大路悄悄的內縮,恢復成原來的寬度。

    彭裔恩很難專心,因為她滿腦子都在想,為什麼這個人能開到這麼里頭來?他不是黑山那些妖精的菜嗎?應該還好吧……小麥色的膚色,看起來爽朗自在,側臉深刻有型,老實說,這男人是個颯爽型的好看男人。

    而且有雙桃花電眼,被盯著就會覺得他似乎只對你一個人笑。

    她探身向右,拉開副駕駛座前的車箱,拿出一包濕紙巾。“你額上都是血,先擦掉吧。”

    “噢,對!”男子拉下上方的遮陽板,對著小鏡子照了照,他這才感覺到痛,“大概是緊急煞車時撞到的……欸,你說白玠廷沒事,我能不能見他一面?”

    “你找他做什麼?”二少爺也不神秘,平時要找多得是機會,何必挑他失明的時候?

    “有事想談談……我們誰也不希望把場面搞得太難看對吧?”男人擦著血跡,揚起的笑容很詭異。

    彭裔恩眼尾瞟著。不明不白的家伙!

    “又瞪我,你真是護主心切……啊!我知道了,我忘了自我介紹!”男子從容的從口袋里拿出名片,左手夾著遞過去。“我叫梁家銘,是‘必討’的——”

    軋——余音未落,彭裔恩突然猛踩煞車,車子立刻在路邊停了下來。

    她瞪大雙眼,轉過頭瞪著他。

    “呃……”梁家銘狐疑地皺起眉,“你的反應也太激烈了吧!”

    “下車。”她敵意頓起。這家伙竟然是頭號公敵。

    “我是抱著友好善意來的,想跟白玠廷談談未來的發展,畢竟我們都不希望兩敗俱傷。”他根本沒理會她的喝令,“怎麼?代理人也該了解我們兩家公司的狀況吧?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或許是一死。”她平靜的看著他,“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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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1 00:08: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梁家銘的笑淺淺地掛在嘴角,濃眉下是銳利卻帶著輕松的眸光,他也凝視著彭裔恩,絲毫不以為忤。

    “鹿死誰手還不知道,但只要爭斗就會消耗公司的元氣,你既然身為代理人,就該要用董事長的眼光跟腦子看待這件事。”他微微一笑,道︰“逞凶斗狠是沒好處的。”

    彭裔恩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梁家銘說的沒錯,她只是後悔讓他上車,剛才應該把他扔在那邊,讓黑山解決掉他跟車子……不!她在想什麼,這是人命啊!他只不過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怎麼她在黑山待久了,也習慣黑山的做法了嗎?

    她重新踩下油門。

    “二少爺不見任何人,你有事盡管告訴我。”她平靜的說著,“他說過,我代表他。”

    “好,還沒請教你的大名。”

    “彭裔恩。”她瞥了他一眼,“華裔的裔,恩情的恩。”

    “彭裔恩……那就叫你彭兄弟吧!”梁家銘說得泰然。

    這個人怎麼隨便就和人稱兄道弟?“我不是你兄弟,不要隨便攀關系。”彭裔恩斷然拒絕,“梁先生,你就叫我彭先生,或是也尊稱我一聲彭董事長吧。”她挑眉望著他,眼里閃爍著挑釁的光芒。

    梁家銘不語,只是泛起笑容,直視著前方。“彭兄弟。”

    “喂!”

    打從梁家銘一踏進公司,他就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

    知道他是敵對公司老板的人不多,女職員們只顧著看他倜儻的外表跟那雙桃花眼,加上他毫不吝嗇的對誰都笑,一雙電眼凝視著小女生們,莫不使人心花怒放。

    吳宇倫隔著辦公室的玻璃牆瞪著他,一雙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冷靜點,你快噴火了。”彭裔恩從容不迫,得先處理幾通電話。

    “冷靜?你知不知道你帶誰來了!”他氣急敗壞的回頭,“梁家銘耶!我們最大的敵對公司老板,你居然把他帶來?”

    “你要我說幾次?我的車撞到他的,要開支票給他修車!”她不甚高興的說,“沒事你可以先出去了,我要跟他談事情。”

    “我也要在場!”吳宇倫說得吹胡子瞪眼,仿佛怕她會把公司賣掉似的。

    “你這種態度我不允許你在場。”彭裔恩對這些人高馬大、看起來很威的人一點都不畏懼,“出去!”

    “彭裔恩,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不過就是老大的管家而已,憑什麼——”

    “我是代理董事長!”她猛然把手上一疊資料往桌上甩去,厲聲一喝,“就算是代理,我還是董事長——出去!”

    辦公室內氣氛頓時凝結,不只吳宇倫,還有幾個高頭大馬的男人也冷哼了聲,最後還是得摸摸鼻子離開。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老大出車禍就算了,為什麼要斷絕音訊,完全不跟兄弟們聯絡,還空降一個“管家”來當代理董事長?最誇張的,還是個女人!

    彭裔恩的身高超過一百七十公分,骨架寬碩,雖不及男人,但是跟一般女人相比是高壯得多,加上中性的臉龐、浮貼的短發、低沉的聲音,動作也完全沒有女人的細膩感,一開始他們還以為老大找了個身子骨瘦小的男生來代理。

    直到她說明自己的身份是管家後,幾個換帖的都知道,老大的管家是個女的,只是不知道會是個不男不女的女人——不,光她是女人這一點,兄弟們就不能接受了!

    就算她今天還學男人穿西裝打領帶都一樣,一個管家、女性,是要怎麼管理一間債務整合公司啦!

    “哇,火藥味真濃!”梁家銘後腳閑散而入,“你的吼叫聲傳出去了。”

    “我不在乎。”彭裔恩無所謂的聳著肩,“我請人估價了,等會兒價格出來我立刻開支票給你。”

    “那點小錢我不在乎,我也不想修,換一輛就是了。”他仿佛在說一輛腳踏車般的輕松,“用一輛VOLVO換跟你對談的機會,很劃算。”

    “我不是白玠廷。”意思是,跟她談沒什麼用。

    “但你是他的代理人,照白玠廷的個性,那家伙一定很信任你。”梁家銘說得頭頭是道,仿佛他有多了解白玠廷似的。

    彭裔恩不是很想理他。吳宇倫說的她懂,畢竟敵對公司的老板堂而皇之的待在這兒,要是員工們知道他的身份,勢必會造成影響,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

    她要做的事就是——快點開票,送客。

    “都請我來了,何必不理我,多聊聊又不會少塊肉。”

    他大方的靠近她桌邊,讓彭裔恩急得把桌上的資料趕快收起來。

    這舉動讓梁家銘愣了一下,他才慢一拍的意識到桌上的文件可能是商業機密。

    “退後。”她皺眉。

    “我的錯。”他倒是很直接的道歉,“我沒考慮到你的立場。”

    “你沒考慮到的事很多,就像雖然我是代理者,我依然不是白玠廷,你跟我談什麼都無濟于事。”跟敵手的事,她哪有決定權。

    “那你就幫我轉告吧,白玠廷連談都不願意跟我談。”梁家銘勾起嘴角。

    她實在很不想說,這個男人笑與不笑都相當好看。

    他跟兩位少爺是截然不同的類型,大少爺斯文、二少爺冷峻,而他的外表看起來像是爽朗愛笑的陽光類型,那雙眼永遠都是笑笑的,偶爾挑起的嘴角只要輕笑,就會讓人不自覺跟著回應。

    怎麼這家伙都笑臉迎人的討債嗎?

    “二少爺如果不跟你談,那我也不能。”彭裔恩站起身,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再退後一步,你到沙發上去坐著。”

    電光石火間,梁家銘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其實只是直覺反應,感覺到有人好像要攻擊的反射動作罷了,卻讓彭裔恩嚇了一跳,她輕皺起眉。這家伙的力道好大,仿佛要把她的手掌給捏碎似的。

    “哇,抱歉!”他趕緊放松力道,“我只是一時……”

    一時反應過度?原本都已經要松開的手忽然又握了握。等等,他的骨架怎麼這麼小?皮膚的細滑度也不像是一般男人?

    梁家銘的目光立即回到彭裔恩臉上梭巡。他本以為他是縴細版的男生,不……仔細看他的臉龐,的確相當中性,可是論細致度與膚質,給人的感覺都偏向女人。

    “你是女的?”他詫異的出口。

    彭裔恩尷尬的蹙眉,急著抽回手,“我沒說過我是男的!”盡管出口的聲音依然低沉。

    哇!白玠廷找了個女人當代理董事長?面對她的掙扎他就更不松手了,反而將她的掌心翻過來,仔細的用手在上頭摩娑著。

    “喂!”彭裔恩嚇了一跳,“你在做什麼?放手!”

    “手好粗,所以你真的是管家?”那是雙常做家事的手。

    “你——”她使勁的想把手抽回來,梁家銘卻無動于衷,“我叫你放手!”

    “太妙了,白玠廷的管家是女的,還派你來管理——”他環顧外頭一圈,“哎呀,那群年輕人服你嗎?”

    “關你什麼事?”她急得臉都漲紅了,等會兒要是被人看到這一幕——

    “我才不會讓女人來做這種事,浪費。”他笑了起來,忽然執起她的手,就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

    彭裔恩倏地抽回手,二話不說,狠辣一個耳刮子就對著他打下。

    無賴、混帳、無恥!未出口的話早就自她的眼神傳遞而出,梁家銘微閉著一只眼,嘴角卻依然挑勾著。

    “有意思。”他依然掛著微笑,饒富興味的瞅著她看。

    她瞪大一雙眼,他不得不說劍眉配上利眼,這女人英姿颯颯加上中性的臉龐,沒有女人的陰柔,又不及男人的剛強,卻是個看上去就令人舒服的家伙。

    回想起方才在山中的事,她的表現談吐也不像一般女人。

    至少他就沒聽到尖叫聲。

    白玠廷竟然擁有這樣的管家啊!在家能當管家,又能派出來管理公司,他不只是信任她,並且對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也知道這女人能勝任這份工作。

    怎麼世上的好事都在姓白的人手上呢?

    “請你到會客室去等吧,我不想跟你在同一個空間里!”彭裔恩移步往門口走去。她沒被別的男人這樣握過手——還吻什麼吻!

    梁家銘從容的往前,隨便一步都比她大得多,兩三下立即擋在她前面,完全擋住她的去路。

    “吳宇倫不好帶吧?還有一大群只聽白玠廷話的業務,他們唯他馬首是瞻,根本不聽你一個女人的話。”他瞅著她輕笑,“我可以教你一些撇步,至少讓你了解男性員工。”

    “……”彭裔恩沉靜的望著他,冷冷一笑,“黃鼠狼,借過。”

    “嘖,我什麼時候變黃鼠狼了?難道你是小雞嗎?”他竟然咯咯笑了起來,上前一步又逼近了她。

    她覺得有些窒息,不只是來自于梁家銘高大壯碩的體格,還有他無形中散發的一股壓力。

    她說不上來,可是之于她……他就是讓她覺得不自在。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我可沒忘記你的身份,不需要你的教導。”彭裔恩逼自己不許退後,望著俯頸而下的梁家銘,她的心卻跳得很快。

    “友情贊助,你跟白玠廷都把我當壞人,難道我們不能和平共處嗎?”他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幾乎就在她咫尺之距說話,“我的初衷原本就是談和。”

    氣息吹吐在她臉上,她感到渾身不對勁,隱忍著後退了幾步。

    梁家銘說的她明白,兩家公司競爭激烈,她原本就覺得不妥,惡性競爭下去對誰都不好,但二少爺脾氣硬又固執,就是說不通,直說要談判也不是他先開口。

    而今,梁家銘親自來了,甚至還冒險到黑山去,這是難得的機會,不該錯失。

    “我……”

    “就一天,我帶你去看男人間的應酬過程,讓你了解一下怎麼跟吳宇倫那些人打交道。”不等她回答,他立即看了看表,“八點。”

    “八點?”彭裔恩立即搖頭,“不行,我七點前一定得到家!”

    他皺起眉,一臉不可思議。“你在公司幫他做牛做馬,還得趕回去煮飯?”

    “那是我的事情,跟你無關。”難道她要說是因為詛咒嗎?

    只見梁家銘拿起手機聯絡了一下,飛快地切斷電話,朝著她揚起笑容。

    “就星期五晚上五點,你安排一下,請吳宇倫他們吃晚飯,其他我來。”他微微一笑。這麼近,可以看到她已經快愈合的耳洞。

    “你安排什麼?吳宇倫一見到你,就巴不得把你大卸八塊,你還想做什麼?”彭裔恩扁了扁嘴,“有事就透過我再跟二少爺說就好,你休想直接跟吳宇倫他們接觸。”

    “呵呵,我又不是傻子,直接跟他們接觸。”梁家銘朗聲笑了起來,“這你放心,我不會出面的,面子全做給你。”

    彭裔恩挑了挑眉,總覺得這梁家銘肚子有鬼。但他既然是來談和的,又是她主事,一切都還在她的掌握範疇中……加上他說的實在誘人,二少爺教的都是爛招,什麼命令就好了,問題是根本沒人聽她的!

    要怎麼樣抓住員工的心,的確是一門學問,光因為性別,她就已經被排拒在外了。

    “五點,要花多久時間?”

    “不多,看個人慧根了。”梁家銘淺笑著,“你越快抓到Fu,就可以越早離開。”

    “好。”星期五下午五點,無論如何她都得七點前到家。“地點。”

    “很好找的,這兒最知名的大酒店。”

    “……”彭裔恩愣了一下,“酒店?”

    “是啊,你不知道我們生意都是在那兒談成的嗎?”梁家銘瞧見她詫異的神色就覺得好笑,“記得跟吳宇倫那票業務說。”

    “我怎麼上酒店?”她咬牙問著。她是女人耶!

    只見走到門邊的梁家銘回過頭,由上到下打量了她一圈兒,勾起笑意,“放心好了,就穿這樣,認不出來的!”

    就穿……彭裔恩眉頭皺得死緊。為什麼抓住男性員工的心,就得上酒店啦!

星期五下午,彭裔恩特意讓員工們提早下班,說要請他們吃頓飯。這件事她已經跟二少爺報備過了,再加上現在家里多了個人照顧二少爺,自己應該可以不用擔心吧?

    前兩天山里來了一個陌生女孩,叫做歐亭岑,是黑山難見的幸存者之一。她迷路到別墅來,二少爺說她的歌聲可以驅鬼,所以才能平安抵達別墅,正因需要她趕走屋內的鬼魅們,二少爺正式雇用這個無業迷路游民來照顧他。

    她必須幫二少爺處理公司的事,多個人照顧二少爺她不反對……只是,應該要找個比較靈活的吧?二少爺應征的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唉。

    “喝喝喝喝!”一大群人的起哄聲不絕于耳,全拱著彭裔恩喝酒。“董事長!干干干!”

    她巾幗不讓須眉,連干了八杯XO,贏得員工一整片的喝采!

    掌聲不斷在耳邊響起,她干掉最後一杯,一旁的美麗女人立即接過空杯。

    “彭董厲害!干掉了!”

    “噢噢噢!”男性員工們又是一陣歡呼,連吳宇倫都忍不住挑起一邊嘴角以示贊許。

    彭裔恩顫了一下身子,強烈頭暈襲來,搞得她根本連站都站不穩,直接往身後的沙發倒下去。

    “啊啊……”穿著華麗的女人趕緊攙住她,“你們怎麼這樣灌酒呢?”

    “彭董,換我了!”還有人在起哄。

    “她醉了。”美女蹙起眉。她們一看就知道彭裔恩是個女人,一進來連個菜都沒吃就猛灌了九杯XO,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

    “紫庭,你怎麼對她這麼好?”吳宇倫挨到她身邊來,“你要知道,我們彭董可是個……”

    “女人。”她媚眼一挑,“就是知道她是女的,才不讓你們這樣亂灌酒。”

    “哦……果然女生都看得出來啊!不覺得我們這個代理董事長,其實很像偽娘嗎?”男不男女不女的。

    紫庭無奈的笑笑,再怎樣都是客,她也不好得罪。

    差兩個姐妹幫忙攙起彭裔恩,她連站都站不穩,還在嚷嚷誰還要喝?

    “幫她處理一下。”紫庭低聲跟新人說著,“我得在這兒按捺客人。”

    “是。”新人微微笑著,但都忍不住在心里咕噥著︰那你干麼不去?

    事實上大家都知道,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怎麼會讓紅牌做呢?紫庭就是這間酒店數一數二的大紅牌,可不是錢拿出來就能討好的,得看她大小姐願不願意呢。

    紫庭長得美麗動人、溫婉似水,就是那漂亮的五官跟“嫻熟”的氣質,讓男客們趨之若騖,加上談吐得宜、知書達禮,稱得上是相當具有涵養的酒女。

    因此有人說她是這里的女帝也不為過。

    彭裔恩下午宣布帶業務們去吃飯,本來每個業務都興趣缺缺,純粹因為董事長命令才前往,結果當車子一抵達酒店門口時,每個人的嘴都笑歪了,雙眼迸出熠熠光芒,開始左一句謝謝董事長、右一句感恩董事長。

    于是她硬著頭皮帶他們進去,梁家銘說了,一進去就有人會接應,結果大門敞開,一個穿著紫羅蘭色禮服的美麗女人站在紅毯上,帶著溫柔笑意朝大家行禮。

    她自我介紹叫紫庭,員工們再度一陣驚嘆,說想不到她請得動女帝。

    彭裔恩就這麼糊里糊涂的進到了奢華包廂,小菜餐點跟酒隨即送來,小姐們也依序坐到男性員工身邊,紫庭則緊挨著她,為她斟酒夾菜,似乎是梁家銘特別交代的。

    她大方的宣布有什麼話盡管說,最近跑外務發生了什麼事,要大家全說出來,今晚出去後她保證忘光。

    結果她聽見了一堆地盤問題,討債上的困難,也有人欠債落跑,甚至有勢力在阻撓收帳,還有刻意挑釁找碴的事端,一堆問題堆在那兒,不是不存在,而是他們認定她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所以根本不對她說。

    有不少兄弟因為催收帳款都被打得遍體鱗傷,出門工作得戰戰兢兢,她厭惡被瞧不起的自己,舉杯致歉,先干為敬,三杯。

    這樣的豪氣干雲似乎讓大家非常訝異,有員工激動舉杯,再三杯,紫庭出聲勸阻他們應該先吃點東西,別喝得太凶,彭裔恩就坐在那兒聽他們說話,盡可能的專心理解他們在意的點與所求……但是她頭超暈,很難專心。

    然後不知道講到什麼,誰又舉杯,接著就是三杯……

    彭裔恩接下來只記得自己趴在馬桶上,吐了個淅瀝嘩啦。

    “怎麼回事?九杯XO?”一道男人的聲音帶著點笑意,卻又帶著不悅從身後傳來,“紫庭不是在嗎?”

    “梁董,擋不住啊!這小姐自己也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女孩子怯懦的聲音傳來,“紫庭姐有請她先吃點東西墊胃,她還把紫庭姐的手給甩開。”

    “嘖!”

    大手忽然輕撫她的背部,一陣溫熱感傳來,讓彭裔恩既訝異卻又感到放心。

    “彭裔恩?還好嗎?還想吐嗎?”

    “好難過……”她脆弱的說著,痛苦極了。

    但是吐完後,頭就完全不暈了,意識也清醒很多。可是由著意識清明,就能感受到酒吐的痛苦。

    “為什麼喝得這麼拼呢?”梁家銘主動接過其他女人備好的毛巾,“來,先擦擦嘴……”

    他輕而易舉的扳過彭裔恩的肩頭,讓她往自己身上靠,拿著毛巾細心輕擦她的嘴,她絲毫無法反抗,只能任自己靠著一個陌生男人的肩頭。

    就連大少爺二少爺都沒有對她做過這樣的動作,彭裔恩渾身不自在卻沒辦法做些什麼。

    他抬首問道︰“熱茶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已經放在桌上了。”

    “好,那沒你們的事了,去工作吧!這邊有我。”梁家銘邊說,竟一骨碌打橫抱起彭裔恩。

    她嚇得想要伸手抵住他,卻連這份氣力都沒有,就這麼被男人抱著離開廁所,往大型的沙發上去。

    兩個女人交換了眼神也不多語。原本要帶彭裔恩去廁所的,結果半路被梁董攔截來到這間特別包廂,她們都很訝異,因為梁董訂了一個包廂,不找任何小姐,只專門用來安置這個中性的女人。

    這算是特別嗎?兩個女人退出這偌大的包廂,心想無論如何都得跟紫庭姐說一聲。

    梁家銘才將彭裔恩放坐到沙發上,她就不安的拒絕他再度的踫觸。

    “我是怕你走不動!不踫你就是了。喝點熱茶,先解渴跟解酒。”

    他將茶端到她面前,還吹了吹,才讓她就口,她伸手欲取,立刻被他拒絕。手腳無力的人逞什麼強?

    “我自己來!”

    “少來,你會灑得一身,喝就是了。”梁家銘不容她羅哩巴唆,“你就是這種個性,白玠廷才讓你代理公司的對吧?”

    彭裔恩喝了幾口,熱茶通過喉間,是舒服多了。

    “我有我的能……力!少爺創立公司時我出了很多力,只是……只是不能到場參與罷了!”她往後栽入沙發里,“我可以的!我很強的!”

    “知道知道,看得出來。”他無奈的搖搖頭,“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在白玠廷的公司工作,而當一個管家?這跟你的說法真矛盾。”

    “我一定得當管家,黑山的管家……”彭裔恩嘆了口氣,“你不懂……”

    “沒有什麼事是一定的,以前很多人都說我以後一定一事無成,結果咧?”梁家銘笑了起來,“我是一間公司的老板。”

    她露出苦笑,很無言,她的狀況旁人是不能理解的。

    “幾點了?”她皺著眉抬起手腕,“我得……我得回去了!”

    “回去?你這樣要怎麼回去?”他搖了搖頭,只怕連走到門口都是問題。

    “我七點一定要到家,一定得……”她掙扎的站起身,果然立即摔入沙發與桌子的間隙里。

    彭裔恩整個人塞在里頭,趴在地上,根本天旋地轉,她現在連哪兒是天、哪兒是地都分不清了。

    糟糕!她難受得仿佛自己是走在海面上,她這樣該怎樣回去?

    “我……我要走!”她幾近脆弱的喊著。

    “好!走走走!”梁家銘由後方將她拉起,“你根本不能開車你知道嗎?”

    “我必須……”

    “好好,別吵,我帶你走就是了。”怎麼這麼拗呢?她喝這麼多酒已經很出人意料了,現在喝成這樣還得趕回家?“我幫你打通電話給白玠廷,不準時到家死不了人的!”

    “不……會出事!會出事的!”彭裔恩突然驚恐的抓住他的衣領,猛然抬首。“七點一定要踏到玄關!”

    她高仰著頭,一雙眼忽然浮現恐懼的淚水,梁家銘看了不禁有些呆愣。平常喝醉酒的女人總是不太好看,或是放浪或是粗俗,可是這個頗有氣概的彭裔恩,此時此刻……卻像極了女人。

    無關乎外表衣著,就她的眼神跟嬌弱的姿態,讓人一點都不懷疑她是個女人。

    “好!我盡量……”他泛起溫柔的笑,拇指拭過她的眼尾。

    女人哭泣他見過幾百次了,看到他都無動于衷了,就算紫庭在他面前哭泣也一樣,但是這種強悍型的女人一落淚,反而讓他覺得有些震撼。

    “梁董?”酒店少爺端著干淨的毛巾正準備走入,卻看見梁家銘攙著彭裔恩走出包廂。

    “我先走了,兩個包廂的錢都記在我的帳上。”他邊說,邊吃力的再攙起快滑下去的女人。

    “是……”少爺看不清楚彭裔恩的樣子,只知道是個很帥的帥小子,但是小姐們都說那是女的。

    紫庭特地交代,要他們注意梁董跟那個中性女的互動……可是他們現在就要走了啊!

    “我要用抱的了,你這樣我很難行動。”梁家銘這句話根本不是詢問,因為他一說完,立即橫抱起她。

    彭裔恩沒有抗拒能力,她雙腿發軟根本站不穩,不這樣,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走到車子邊……她嘴上一直喃喃說著要快點回去,再晚就來不及了,身為管家的她,七點不到家是不行的。

    “到底是什麼爛規定,七點不到會出事嗎?難不成白玠廷會開除你?打你?”

    車子在路上行駛著,梁家銘望著身邊一頭亂發的彭裔恩。從這角度看過去,她其實還頗性感的。

    “黑山的規矩,黑山的管家七點前必須到家,否則會出大事的……”她頭倚著窗子,虛弱的說著,“我一輩子都必須被綁在黑山里,這是宿命……也是詛咒。”

    “詛咒?”梁家銘蹙眉。扯到黑山,總是有很多傳說。

    許多認識的人進了黑山,的確沒再出來過,不管是催款對象或是一些兄弟,總是在逃難時往人人都說最危險的黑山跑……接著,真的就沒有人找得到他們了。

    他雖然不相信怪力亂神之說,但是抱持絕對的尊重,尤其做這行的一切還是小心為上,他們去催收帳款時也遇過自殺者,行里該有的一套絕不能馬虎。

    “我們家世世代代都得當白家的管家,照顧黑山別墅跟白家人一生,不得離開。”她笑了起來,帶著點無奈,“就算出門,七點前一定要踏入玄關,否則會有可怕的事發生!”

    “什麼可怕的事?”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她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沒人敢違逆黑山……”

    哇,真的有詛咒一說嗎?梁家銘非常狐疑,車子緩了下來,他朝著櫃台亭子打了聲招呼,拿了鑰匙,再一路將車子開往所屬的房間號碼——汽車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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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停妥車子,將彭裔恩抱下了車,她人根本迷迷糊糊的不清醒,他把她抱進房里後,趕緊將她放下來哄道︰“到了到了!”他刻意讓她試著走兩步,誘拐她誤認這里就是家中玄關。

    “咦?到家了?”彭裔恩睜眼,所見之處盡是一片朦朧。

    “到了,我抱你。”等讓她以為到家後,梁家銘再一骨碌將她抱到床上。

    叫了客房服務後,他很熟練的取下她的領帶,用毛巾將她身上的汗擦了擦,為了避免她太熱會亂扯衣服,所以跟櫃台要了件T恤等等要讓她套上。

    熱茶再送來,梁家銘又哄她喝了幾口,彭裔恩忽然半清醒似的直坐在床上,面露驚色。“糟糕!我得去煮飯!二少爺還沒吃!”

    “我煮。”大掌一推,把她給推回床上。

    彭裔恩咚地躺上柔軟的床鋪。奇怪了,家里的床有這麼大、這麼軟嗎?空氣中還有淡淡的香味。

    在說話的人是誰?不是二少爺也不是大少爺,是……誰?那聲音很好聽,不會太低也不會太細,是一種平穩溫柔的嗓音。

    “我現在要幫你換衣服,保證不多做別的事。”梁家銘將她拉起,先把T恤套到她的脖子上。

    彭裔恩醉意艨朧的望著他,泛起一抹淡淡笑容。她認得了,是梁家銘,那個二少爺最介意的敵手。

    到目前為止,他這個人意外的好,至少在他的安排下,她已經知道怎麼跟吳宇倫相處了,就是要跟兄弟一樣,現在她終于知道他們不說出來的工作困擾,也知道他們為什麼瞞著她許多事。

    梁家銘利落的褪去彭裔恩的襯衫,她那雙本該銳利的眼卻瞬也不瞬的瞅著他,泛著令人覺得可愛的笑容。

    “你這樣對男人笑,會招致危險的知道嗎?”他扯下襯衫,還是順便觀摩了一下她的身體。

    有練過,身形健美卻不會太過,胸部稱不上豐滿,真的是個很中性的女人。

    “我覺得你可能是個好人……跟二少爺覺得的不太一樣。”彭裔恩懶洋洋的說著,“很細心,而且人似乎不壞?”

    “我很壞的,但是只用在可惡的人身上。”他用說話引開她的注意,準備解開束縛感十足的內衣,所以她輕易的就貼上了他,“像你這種可愛型的,我不可能對你使壞。”

    “我可愛?”哼,她忍不住嗤之以鼻,“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形容詞了!”

    “可愛啊,明明想飛想得要死,卻讓自己被困在籠子里;明明是個女人,卻硬要把自己裝扮成男人。” ,成功松開內衣了!梁家銘喜出望外。脫掉內衣她應該會覺得舒服點吧。

    彭裔恩瞪圓了眼,伸手推開了他,“你閉嘴!我的事你根本不清楚!”

    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她直接往後咚地摔上床,根本還沒換好的T恤飛起,松開的內衣滑落,映在梁家銘眼簾的,是個具有誘人胴體加上性感撩人姿勢的中性美女。

    這也太超過了吧,他哪有這麼強的自制力?

    “是,我不清楚,那我可以從現在開始了解。”他爬上床,試圖跟自己的自制力對抗。

    “你走開!我不接的話,沒人願意當管家,黑山會生氣的!我這輩子如果存不到錢的話,就休想離開黑山!”彭裔恩氣憤的扯掉掛在頸子上的T恤,甩開滑掉的內衣,脫去長褲,雙手朝著他亂揮亂打,“我這輩子注定沒有人要沒有人愛,只能孤苦的待在黑山,到死為止!”

    梁家銘箝住了她揮舞的雙臂,現下,才真的叫挑戰他的自制力。

    她除了內褲外,已經一絲不掛了,還在叫嚷著。

    “怎麼可能,你是個很有吸引力的女人。”他不避諱的上下打量,至少對他而言,她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哼,少來!我是個不男不女的女人,而且誰願意屈就在黑山一輩子?”她冷冷的笑著,再度看向梁家銘,“就說你吧,你願意為了一個不男不女的家伙,一生都被困在荒郊野外嗎?”

    “這事很難說的,凡事都說不定。”他撫上她的臉龐。這女人清醒時一臉忠心耿耿,結果事實上卻對自己的命運多有怨懟啊。

    酒後吐真言,這些才是她的心底話吧?

    不過她如此剛強,清醒時完全就是使命必達的堅毅模樣,風範不輸給他見過的男人,堅定度也令人贊賞。

    彭裔恩微微一笑,冷不防的吻上梁家銘的唇。

    他愣了一下,面對突然吻上的唇,簡直是挑戰他自制力的最後底限。

    “你真是好人。”她不知道自己面露嬌媚,“如果你不是梁家銘的話,那該有多好……”

    她懶洋洋的就要往後躺下,手臂卻突然一緊,被人拽拉而回。

    咦?彭裔恩有些錯愕,她發現自己的胸脯貼著梁家銘的胸膛,而他凝視她的眸子混濁,帶著某種欲望。

    “就是因為我是梁家銘,才會懂得欣賞你。”他大方的俯首,吻上了她發愣的唇。

    什麼?她被吻上後先是一陣錯愕呆愣,緊接著陷入驚慌掙扎.她整個人被壓上了床,壓在健壯胸膛之下,她拼命抵住他胸膛的雙手根本毫無抵抗能力,而那個吻……那個吻卻越來越過火!

    等等等等……彭裔恩全身緊繃,試圖掙扎,但是無力的她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而且唇上的刺麻感讓她分了心。這是她的初吻……感覺挺好的!

    出力的手漸漸放松,她開始試著回應纏綿熱吻,梁家銘的大手滑上她的身體,引起她一陣又一陣的輕顫。

    好像不太對……彭裔恩的腦子這麼說著。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很舒服?好像在享受那讓人暈眩的吻,又好像在享受被擁抱著的感覺……

    只要睜眼,就能看見有雙電眼凝視著她,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無所謂了!她不想去思考太多,她喜歡眼前這個男人的吻、撫摸、聲音,甚至是那好看的臉龐。

    對于此生無法奢求太多的她而言,這個男人像是不可多得的運氣。

    至于她是否忘記什麼很重要的事……她真的想不起來,也沒時間想了。

    “嗯……”彭裔恩疲倦的翻了個身,她微睜惺忪睡眸,全身懶洋洋的。

    被子柔軟溫暖,她偎著卷被,眯起的眼看著從窗簾透進的一絲光線,縴手往額上一放,強烈的睡意依然襲來。她昨晚似乎過了一個很棒的夜晚,可是腦子一片混沌,記得不是很清楚。

    還是作了個夢?夢里她有種幸福的感覺,似乎被人呵護著、擁抱著,臉頰貼著溫熱的胸膛或是被吻,她頭一次依靠著某個人,感覺……非常非常的幸福。

    就算是夢也好,她至少能感受到這樣的甜美。

    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她的身子搓揉著下方的被,這床怎麼如此柔軟舒適,教她天亮了都不想起來……嗯?彭裔恩怔了一下。

    這床?

    她蹙起眉心,用力眨了幾下眼楮,終于把眼簾外的世界給瞧清楚。

    白色的窗簾?沙發?寬大圓形的床?等等!這里不是她的房間啊!

    嚇!她瞠目結舌的望著眼前陌生的一切——她不在房里?那她現在人在哪里?

    一只手臂冷不防地打橫而至,扣住了她的身子,彭裔恩嚇了一跳,望著那大手輕柔的勾住她的腰際,接著竟然往後拖去。

    等等、等……

    她呆愣的被往後拖移身子,手臂的主人輕而易舉的就把她往上挪抬,大掌在她的身上游移數回,緊接著扣得死緊,她被人擁進了懷里?

    粗壯的手臂在她身前交疊,她裸著的背貼著溫熱的身軀,甚至可以感受到心跳律動,耳畔是規律的呼吸,她僵直著身子,腦子完全無法運作!

    她——在一個男人的懷里?她的衣服呢?她為什麼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她昨天晚上——難道沒有回黑山?

    “天啦!”彭裔恩驚恐的彈坐而起,詫異的回身望向躺在她枕畔的男人。

    梁家銘才剛醒,他漂亮的眼楮瞄著眼前一頭亂發的女人,一絲不掛的坐在他身邊,紊亂的頭發突顯出她的性感,瞪圓的雙眼跟張大的嘴巴,仿佛在誘惑他再吞她一次。

    “嗨,早!”他勾起帥氣的笑容,沖著她道早。

    彭裔恩完全傻在原地,直勾勾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她當然認得他……梁家銘!二少爺敵對公司的老板,好看年輕到有點過份的家伙,可是昨天卻幫助她跟下屬們聯系情感。

    他現在就躺在床上,赤裸的上身結實健美,下身用單薄的被隨便遮掩,她該知道,被下的他是赤裸的。

    而現在他正沖著她笑,她腦袋一片混亂,為什麼這男人沒穿衣服、睡眼惺忪的樣子,居然比穿著西裝還要讓人心跳加快?

    等等——那她為什麼也沒穿衣服?她跟梁家銘難道……

    “天啦!我做了什麼!”彭裔恩驚恐的尖叫出聲,壓根忘了要圍住自己赤裸的身子,慌亂的就沖下床。

    縴瘦的胴體直接掠過梁家銘面前,他錯愕的撐起身子,望著她火速沖入浴室。

    她一進到浴室,立刻將門上鎖,背部貼著門板,臉色蒼白。

    她沒回家?彭裔恩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違逆黑山的規定。

    身為黑山的管家,竟然沒有在七點前回到玄關!而且不但在外面過夜,還跟這個第一天見面的男人廝混到天明……

    不!她痛苦自責的雙手掩面,身子禁不住滑下地板。她究竟在搞什麼?就算喝多了酒,也不該犯下這樣的滔天大錯!

    她昨晚沒有那麼迷糊,她只是手腳發軟使不上力而已……緊閉上雙眼,她頹坐在地板上,不可思議的畫面一幕幕在腦海中興起,她想忘也忘不掉的激情熱吻重新喚起她的回憶。

    她記得,她熱切的回應著梁家銘的吻、他的愛撫,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燃燒,身上每一寸肌膚都渴望他的撫摸。

    她是借酒壯膽,希望在黑山孤獨終老之前,能有個纏綿悱惻的夜晚……一晚就好,她的初吻、初夜,跟美好得讓人心動的男子。

    “呃啊!”彭裔恩爆出怒吼,使勁用自己的後腦勺撞向門板。

    觸犯了黑山的禁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呢?她會死在這里,還是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就算在黑山長大,她還是不知道黑山里有什麼啊!

    叩叩!輕叩聲傳來,不是來自于身後貼著的門,而是右前方。

    彭裔恩有點狐疑,她抬起淚眼汪汪的臉龐,在右前方全透明的玻璃外,看見了站在那兒雙手抱胸的梁家銘。

    “發生了什麼事?”他蹙著眉,擔憂的問著。

    嗯?彭裔恩睜圓了眼。為什麼她看得見梁家銘?為什麼他一件衣服都不穿?又為什麼她用這麼丑的姿勢坐在地上,而且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哇呀!”她總算跳了起來,慌張的想要找窗簾遮掩,問題是,沒有窗簾?

    梁家銘搖了搖頭,指向門的方向,人跟著繞過來,敲門聲正式響起,“開門,彭裔恩。”

    “我不要!”她氣急敗壞的喊著,“你這個趁人之危的家伙!”

    “喂,講話要憑良心啊,先誘惑我的明明是你。”他很客氣的依然站在門外,看彭裔恩剛剛那模樣,鐵定也不知道廁所的門是兩面都能開的。

    這是“情趣”的一種。

    想到剛剛她瞪著透明玻璃的神情,他就掩不住笑意,實在是個慌亂到很可愛的女人。

    他現在非常想再把她擁入懷中,吃干抹淨一次……因為現在的她清醒得多,再一次的愛撫絕對會有不同的效果。

“我誘惑你?你說我?”彭裔恩張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瞪向門板,“我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

    “是你先吻我的。”梁家銘義正詞嚴,“你昨晚全身上下脫到只剩一件內褲,然後攬住我的頸子吻我,我又不是柳下惠。”

    “我……”她簡直為之氣結。天殺的,真的是她主動引誘他?

    啊啊啊!她搓著頭無聲哀鳴。她究竟在干什麼啊!怎麼能看見一個順眼的就貼上去呢?都是黑山詛咒害的,她根本交不到男朋友,說不定是饑渴過度!

    喀噠,彭裔恩什麼都沒做,身後的門冷不防的就開了,走進了昂首闊步的梁家銘。

    “冷氣很冷,我也想洗澡。”他說得從容不迫,直接走向了她。“泡澡好嗎?喜歡什麼香味的?”

    只見他掠過她身後,熟練的拿起浴缸邊的泡泡沐浴乳,仿佛這里是他家般的自然。

    “喂——你怎麼可以這樣就闖進來!”她終于想到該遮掩一下身子了,“而且你就不能穿件衣服嗎?”

    “你自己也沒穿。”他泰然自若的開始放水,將沐浴乳拿起來晃了晃,“女人都喜歡燻衣草的,如何?”

    “……”彭裔恩眼尾瞥到架上的白色浴巾,咬著牙往上抽,“玫瑰!”

    她就不喜歡燻衣草!反正她本來就不是普通女人!

    “洗好再裹上浴巾吧?你現在包起來也沒意義,我都看過了。”身後突然一個擁抱,強而有力的手臂又把她給勾入懷中,左手還利落的將她到手的浴巾拋扔回原位。“先洗澡吧,你身體好冰。”

    咦咦咦咦——彭裔恩面紅耳赤、全身僵硬。是誰讓這家伙這麼肆無忌憚的!

    說抱就抱、說摟就摟,現在還貼著她的耳畔說話!

    她一句話都還來不及說,梁家銘就著她發紅的耳朵冷不防的咬了下去。

    “啊……”她身子抽顫了一下,無法形容身體涌上的感覺,只知道好麻噢!

    “放輕松點……昨晚什麼都發生了,你再閃就太沒意思了。”

    他刻意輕輕咬嚙她的耳朵,彭裔恩相當敏感,瞧,頸子都快縮起來了。“等等我叫個早餐,吃飽了再走?”

    “放開!”她的手肘拼命的想抵開梁家銘,卻發現無能為力,而且酥麻感不停涌上,這種感覺好惹人厭喔!“你……梁家銘!你住手……”

    “為什麼要?”他朝她的頸子吻了下去,“昨晚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昨、昨晚……彭裔恩感受著扣緊身子的健臂。她記得這樣的吻跟觸感,她就是被這樣扎實的擁入懷中,感受著這種……停!跳開眼皮。她現在在做什麼!

    “住手!梁家銘!”她使勁的轉過身子,“昨晚你不是說要帶我回黑山嗎?”她面對著他,氣急敗壞的嚷著,眼眶還微微泛紅,失信于黑山的恐懼依然盈繞在她心底。

    “小姐,我不信白玠廷是那樣的人,只是七點沒到家他想怎樣?”他將她拽進胸前,“而且你現在好端端的在這里,別跟我說什麼黑山不黑山的詛咒。”

    她現在……彭裔恩一顆心跳得急遽。是啊,她現在好整以暇的站在這里,過了前夜七點,但是她目前毫發無傷也沒有意外。

    詛咒究竟是什麼?她開始心慌了,沒有變化反而帶給她更大的驚恐。

    只是來不及細想,梁家銘冷不防的勾起她的下巴,靈巧的舌直接竄入了她的口中。

    她措手不及的抵著他的胸膛,搞不清楚為什麼這家伙一直抱著她吻著她,極盡挑逗之能事,問題是她竟然一點都不討厭,而且對此還有著深刻記憶般的熟悉!

    她是發了什麼瘋,怎麼一切都失序了?

    啪——隱約的聲音傳來,男人正專心吻著不乖的女人,而女人正死命掙扎卻又貪戀著唇舌間帶給她的美好,在矛盾里浮沉。

    啪嘰——這一聲大得多了,梁家銘終于抽空睜開雙眼,注意到彭裔恩身後那一大片透明玻璃竟然開始出現裂痕,而且似乎正在延展,不停的向周圍裂開。

    “怎麼?”他不情願的離開柔軟的檀口,注意到迅速龜裂的玻璃窗。

    彭裔恩也迅速回首,內心的不安擴大。她不信玻璃窗會無緣無故開始龜裂,也不相信……玫瑰沐浴精會是如此鮮艷的紅色!

    “水……”她下意識貼緊梁家銘,“浴缸里的水……”

    他聞聲看過去,只見那該是淡粉色的泡泡沐浴池,現在竟然如血一般殷紅!他立即將彭裔恩拉到身後去,既不讓她接近玻璃,也不讓她靠近浴缸。

    他可不記得玫瑰沐浴乳有這麼深的顏色啊!

    “嗚嗚嗚嗚……噫噫噫——”

    緊接著,不知道是不是水龍頭管線開始出現了詭異的聲響,像是哀鳴,又仿佛痛苦的嘲笑。

    玻璃裂縫越來越大,外頭原本就已經昏暗的燈光跟著閃爍明滅,所謂黑山的詛咒突然間在梁家銘腦子里涌現,他皺緊眉心望向彭裔恩,她的臉色絕對沒有比他好看到哪里去。

    “如果……如果這是針對我——”她忽然開了口,“就請只沖著我來,這個男人是無辜的!”

    仿佛回應她的話語,水管傳來高分貝且變得急促的聲音,“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說什麼東西啊?別告訴我,這是七點沒回家的結論!”梁家銘一把將她往身後藏,“又不是灰姑娘,灰姑娘好歹還多五個鐘頭,都什麼時代了!”

    余音未落,只見玻璃加速破裂,每一道裂縫瞬間相連起來,水龍頭里流出的紅水如泄洪般量大且急促,轉眼間已經將浴缸淹滿。

    “你住嘴,不該對黑山不敬!”彭裔恩慌亂的扣著他的手臂,“你不懂黑山里的事,有太多東西是人的狹小眼界看不著的!”

    梁家銘瞠大雙眸。他這人有個該死的個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那就讓我看見吧,至少要給我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他對著浴室的四周吼著,傳來陣陣回音,“不然就放這個女人自由!”

    咦?彭裔恩詫異的仰望著正氣凜然的梁家銘。這家伙……

    剎那間,一陣風不知從哪兒刮來,吹起房內的窗簾,明亮的窗戶上映著大大小小的人影,人不在房里,而是站在窗戶外頭,二樓高的外頭,除非那人浮在空中!

    梁家銘是看傻了,彭裔恩卻緊張不已。從小在黑山長大的她,知道那些不是人類!她急忙的想往前沖。事情因她而起,就讓她一個人頂著吧!

    再多借口跟理由都不足以解釋她為什麼沒回到黑山,不能怪任何人,是她自己不自量力的灌酒、是她自己失去了自主能力!

    千萬,不要傷害這個真心為她自由考慮的家伙!

    “彭裔恩!”梁家銘伸手拉住她,黑色人影仿佛穿過了窗,卷進了那股風,冷不防的全朝這兒沖了過來。

    玻璃應聲而碎,他及時拽過了她,將她緊緊護在懷里,甚至壓低身子、轉過腳跟,讓自己的背部面向那急速飛散的玻璃。

    強大的風勢伴隨了尖笑聲,彭裔恩恐懼的緊閉雙眼,她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看見了那詭異森寒的黑影,然後她被強大的力道拽回身子,緊接著就在溫暖之中,耳邊聽見如鬼魅般的尖叫音,還有無數玻璃的進裂聲。

    “哇——”她還是忍不住尖叫,她的腳被噴散的玻璃碎屑濺上,那駭人的進裂聲更是讓人心驚膽顫。

    最後是片片碎玻璃落地的聲音,有點像是雨打在可樂瓶上的聲音。

    緊接著,萬聲俱歇,沒有風沒有尖笑聲,只剩下水流淙淙。

    彭裔恩一顆心差點爆炸,她的臉頰正貼著梁家銘的胸膛,睜眼只能瞧見他手肘彎起的三角縫隙,悄悄的往外望去,看見的是房間,中間沒有任何阻隔物。

    而斜角十一點鐘方向的梳妝鏡里清楚映著一個過份婀娜縴細、卻不像人類的女人,她有著瘦長的臉蛋,上頭只有嘴巴,沒有其他五官。

    那女人抬高了手指向她,開闔的嘴說著她聽不見也看不懂的話語,然後轉瞬間消失。

    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只覺得雙腳一軟,整個人不支的往身前的男人身上壓去。

    “沒事……”梁家銘說著不負責任的話語,他自己也沒見過這種場面,表情慌亂的環顧四周。

    還真的沒事?沒有風沒有奇怪的影子,有的只是滿地的玻璃碎片。

    他終于略微放松手臂的力量,緩緩直起身子,這才感覺到背部一陣刺痛,輕嘖了聲回首,恰巧感受到溫熱的水流漫過腳部。

    “好像沒事了。”他撐住彭裔恩的身子,“你呢?還好嗎?”

    他捧起她的臉龐,仔仔細細的梭巡一遍。

    彭裔恩的雙眼有些空洞,被迫仰首望著他,混沌的腦子讓她無法思考……因為這跟她想的大相逕庭。

    她不是期待多駭人的詛咒,只是……就這樣?

    熱淚極速分泌,無法控制的盈滿她的眼眶,她痛苦的緊閉雙眸,有種虛脫的感覺,還有著強大的不安。

    事情一定還沒完,她懂黑山的,這只是個開始!

    “真嚇人!你剛才有看見窗外的影子嗎?”梁家銘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將她緊緊抱住,“別哭了,沒事了沒事了……”

    “不……還沒完……”她悶悶的說著,“我知道。”

    梁家銘無法給予她肯定的答案。他不了解黑山,也不懂那光怪陸離的事情,至少……現在沒有什麼異象就是了。

    他再度將彭裔恩拉站直身子,確定她能站得穩,又輕聲安慰了幾句,才轉身跳過滿地的碎玻璃。他得先去把水關掉,要不然浴室的水漫到房間可就不好了。

    只是他一轉過身,她就傻了。

    “你的背!”彭裔恩驚呼出聲。他背上扎了好幾片尖角碎玻璃啊!

    他早就知道刺痛感來自何處,不過就是些小玻璃碎片,他也不怎麼在意,逕自探身將水龍頭關掉,看著漫出來的熱水跟泡沫,明明是淺粉色的……那鮮紅色是怎麼來的?真是令人沭目驚心。

    “啊欸!你別過來!踩到玻璃就不好了!”梁家銘回身警告她別動,“我們得換間房間洗!”

    “你在說什麼!你背上都是……”

    “小傷死不了!”他不耐煩的揮揮手,“出去出去,從門口出去,順便幫我拿浴巾圍著。”

    圍……彭裔恩怔了幾秒,才咬著唇別過頭,趕緊再拉下浴巾遮掩自己的身體。她是怎麼了?赤裸裸的站在陌生男人的面前,卻絲毫不以為意?

    不,說陌生倒也不是……啊,她現在無法處理這個問題!

    踮起腳尖,躡手躡腳的跳過大片的碎玻璃,那場風真的將龜裂的玻璃窗震碎滿地,打開門後她跳了出去,手里還拿著條浴巾等著後頭大步走出的梁家銘。

    “怎麼你不會痛的?”她瞪著赤腳走出的他,靠近門口的步伐上都沾了血。

    “要閃太麻煩了。”他一大步跨出來,得倚著她維持重心,緊接著親昵的攬著她的肩頭,先抬起右腳把扎進腳底的玻璃片給拔出來,再換左腳,明知道不是什麼大傷,但紅血還是流滿了腳。

    所以他接過彭裔恩手上的浴巾,先扔到地板上,兩只腳再踩上去,像是拿來吸血用的。

    包扎,她得找個東西先幫他包扎才是!背上的玻璃碎片也得取出來……彭裔恩管家之魂燃燒著,無法放任他鮮血直流。

    “喂,我五0二房。”梁家銘一邊原地踏步一邊探身入浴室內,抓過牆上黏著的電話,“我要換房間,隔壁的房間有人嗎?”

    換房間?彭裔恩望著一室紊亂,旅館業者看到不頭大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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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1 00:09: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聽著他簡短有力的先是交代經理級的過來一趟,緊接著要他們空出隔壁房,語畢便掛上電話,回首探視白色浴巾上的大量血跡後,便自在的踏上木質地板,走向衣櫃,咿呀拉開,取出兩件白色浴袍。

    望著梁家銘的赤身裸體,彭裔恩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神應該要避開。

    “穿上,等等有人要來。”他走到她面前,大手放到她的肩頭,意圖幫她脫下緊揪著的浴巾。

    “喂……我自己來!”她如驚弓之鳥,抓過浴袍退了幾步。

    他歪著頭瞅了她幾秒,挑了挑眉,大方套上浴袍,再回身拾撿自己的衣物。

    彭裔恩尷尬得不能自己,背著他套上浴袍,眼尾禁不住望向無緣無故破裂的浴室玻璃、散落一地的衣服,還有自己昨晚的荒唐……

    天啦!,她頭好痛,到底事情要從哪里開始厘清?

    電鈴聲忽然響起,她嚇了一跳。

    “你去把你的衣服拿著,我們換房間。”梁家銘疾步而至,穩穩的握住她的肩頭,將她往床邊送,然後就拿著皮夾去開門。

    她不想被人打量,趕緊把自己不多的衣服拾撿起抱好,看見內衣褲時,腦中閃過被梁家銘擁抱著的記憶……唔,她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為了這種事違反管家的禁令!

    “五萬塊,讓你們修繕一切,包括隔壁房休息,最多兩小時。”梁家銘在門口與管理人員低語,“開張收據給我,就當銀貸兩訖。”

    “……好!好!”看見五萬塊,經理當然連聲說好。

    “去吧!”他催促著經理快點離開,仿佛知道彭裔恩的難堪。

    直到確定人走了,梁家銘才關上門,回到床邊抱起他的衣服,看著站在梳妝鏡前的她。

    “先到隔壁去洗個澡,等吃過早餐我再送你回去。”他走到她身邊,語氣稱不上溫柔,但是帶著堅定。

    彭裔恩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讓我換個衣服我就走。”說完便立刻往門口走。

    “你怎麼走?你的車子在公司。”梁家銘拉住了她的手,“我保證送你回去,絕不中途逗留。”

    “我拒絕!”她忽然轉身,堅決的望著他,“你剛剛沒事只是僥幸,你不需要把自己扯進危險之中,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負責!”

    梁家銘只是平靜的望著怒氣沖沖的她,然後劃上一抹笑。

    “別逼我抱你走出去,不好看。”

    咦?彭裔恩緊繃的臉龐一愣。什麼意思?

    “越危險的事我越有興趣,而且我也很想了解黑山的事情。”他冷不防把手里的衣服都扔給她,她下意識的趕緊接住——然後,她就被一把橫抱而起。

    “哇!”她失聲尖叫,誰教梁家銘二話不說就抱起她了,“你做什麼!放我下來!馬上!立刻!”

    “盡管叫,等會兒出去大家都聽得見。”他不以為然的往門外走。

    “不……不行!”彭裔恩使勁搖晃雙腳,卻怎樣都下不來,“我、我自己走!你不要這樣抱,很難看!”

    “難看?”梁家銘笑了起來,望著慌亂的她,“我覺得這叫浪漫。”

    “浪漫你個頭!”她氣憤的往他的背重捶了一下。

    “唔——”這一捶恰好打中他的傷口,逼得他蹙了一下眉心。

    啊……彭裔恩這才想起他未處理的傷口,內心有著難以忽略的愧疚。

    他是為了護住她才受傷的,這完全推托不了,若不是他以身擋住玻璃碎片,現在流血受傷的便會是她。

    “我自己能走,放我下來吧。”她的聲音放軟許多,“我們還得處理你背上的傷。”

    他狀似輕松的笑了笑。“傷?喔,那個不要緊。”

    “沒有不要緊的傷,還得上藥。”彭裔恩扣緊他的頸子,“我不會跑掉,放我下來。”

    注意到她溫柔但堅定的眼神,不再發怒不再慌亂,梁家銘只遲疑數秒,便禮貌的放她下來。

    她就跟在他身後走出房間,汽車旅館是獨棟的,要到隔壁得走出樓下停車庫,再繞到隔壁去。

    “你很蠢你知道嗎?硬是把自己扯進危險的事情中。”她穿鞋子時這麼說著。

    “我喜歡稱之為命運。”梁家銘拎起了自己的鞋子,隨性的穿著旅館里的紙拖鞋,“話說回來,如果黑山的事情是真的,那就是我害你的。”

    彭裔恩靜默。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

    “我應該七點前送你回家的。”他懊悔的是這一點。

    身後的女人只是抿了抿唇。現在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不需要把時間放在後悔上頭。

    “是我不該喝酒,我太大意了。”對自己能力的過度自負,認為自己可以永遠準時到家。“而且我……”

    她看著眼前的偉岸身體……或許她寂寞太久了,或許她根本試圖打破管家的戒律,終結身為黑山管家的一切。

    所以,她選擇把理智放逐,讓心主宰,畢竟梁家銘有著討人喜歡的外貌、迷人的身軀,被望著就會心跳加速的雙眼,她可以給自己的一夜歡快找足了借口。

    或許該有個人違反戒律,說不定黑山會拔除她的管家之職,她就可以結束這個詛咒。

    “我會陪你面對一切的。”梁家銘忽然回首,牽起了她的手,“我會好好跟白玠廷說。”

    “不關他的事,這事情就算二少爺也無法處理。”她露出一抹苦笑。“你也沒辦法,所以拜托別瞠這渾水。”

    黑山只是不傷害白家人,不代表白家人主宰黑山。

    沒有人能夠主宰黑山的,每個“人”,都只有待宰的份。

    “我打定主意後,沒有人可以改變。”梁家銘輕輕笑著,握了握她的手,像是給予一股力量。

    彭裔恩反常的沒有甩開他,現在的她,其實需要的就是這種力量。

    有個人能在她身邊,幫助她抵抗內心的恐懼。

    “你一向都對一夜情的女人這麼好嗎?”她自嘲著。

    “並沒有喔!”他自然的說著,站在隔壁車庫前,禮貌的請她先進入,“我是對生意對象特別禮遇有加,彭董事長。”

    彭裔恩無奈的揚起笑容。總之,他再迷人也不是個正經的家伙。

    可是,她現在只剩下這個迷人的家伙了。

    梁家銘依他所言,在汽車旅館中讓彭裔恩處理好傷口,又一起用完早餐後,便要載她回黑山,只是被她斷然拒絕,她堅持要他載回公司,她開自己的車回去。

    趁空打了電話給吳宇倫,說她今天必須請假一天,電話那頭的他有些擔憂,因為昨晚兄弟們喝得很高興,但是很晚才發現她不見了,他們今晨清醒後有些後悔。

    打了幾十通電話給她,都轉入語音信箱,著實讓他們嚇了一大跳,幸好她打來報平安,才讓大家松了一口氣。

    偷偷摸摸抵達公司後,她跟梁家銘道謝,氣氛自然帶著點尷尬,畢竟他們怎樣都是一夜情的對象。

    只不過彭裔恩完全沒有正常女人會有的反應,就梁家銘的經驗來判斷,女人通常不是千嬌百媚的預約下一次的約會,就是嬌羞尷尬的說謝謝不見,再者就是以為這樣兩人就算在交往,他還得說重話撇清關系。

    反觀彭裔恩,她不敢正眼瞧他是帶羞的表現,不過更深的憂慮盤踞在她心中,帶著一臉凝重,一副慷慨赴義般的嚴肅。

    他只要提到載她回去就會被狠瞪,她也在旅館中簡短的跟他表明絕對不能再踏入黑山,上一次是幸運撞到她,否則說不定他已經是黑山的祭品了。

    她義正詞嚴的警告著,言之鑿鑿,雙眸透露著認真,看來黑山一事不是謠傳。

    至少他不久前看到驚人的一幕,那玻璃怎麼會碎掉,連旅館人員都匪夷所思。

    于是,最後他只能目送彭裔恩開車離去,臨去前她降下車窗瞥了他一眼,露出難得的笑容。

    “無論如何,謝謝了。”

    “謝什麼?”他挑眉,玩世不恭的問。

    “謝所有的一切。”她抿了抿唇,有些赧色。

    如果這是最後一面,歷經昨晚的一切就值得了。

    彭裔恩關上車窗後急速離去,梁家銘望著車子開出地下停車場,這是他最特別的一夜情對象,也是最難忘的一次。

    不,怎麼會沾上她呢?他明明是來談生意的,怎麼搞到這地步?

    他搖首嘆息後,回神記起這是敵營,此地不宜久留,所以他也飛快跳上車,還是在被發現前速速離去為妥。

    彭裔恩一路開向黑山,沒有減速的意思。沒有一個結果她難以放下心中大石,是生是死,其實回到黑山就知道了。

    想是這麼想,但是等到了黑山入口,她卻遲疑了。

    車子停在入口,望著一片青山蓊郁,她不敢想象駛入後會發生怎樣的狀況……

    她回得了家嗎?見得著二少爺嗎?向右邊的椅子上一瞥,手機里不乏二少爺的奪命連環Call,因為她從未過夜不歸。

    “喂,我彭裔恩。”她最終打了電話回家。

    電話那頭先是靜了靜,然後是一聲長嘆,“你發生了什麼事?”

    “喝多了。”她不編造謊言,“二少爺,我知道事情大條了。”

    “昨晚整個黑山都不安寧,我得叫那家伙唱一夜的歌才能驅走屋子里所有的妖魅。”白玠廷語重心長,“你人在哪兒?不要回來。”

    “我在黑山入口,我得回去。”

    “彭裔恩,不許回來!”他的聲調變得緊張,“你違反了千年來管家的條例,而且還沒有取得自由之身就擅離職守,黑山會怎麼對付你連我都掌握不了!”

    “我得面對,我不想逃一輩子。”她咬了咬唇,“以防萬一,我想先跟少爺道謝……謝謝你們照顧我的一切。”

    “彭裔恩!你現在是在交代遺言是吧?我說過不許回來!”

    “我是白家的管家,不能輕易放下工作!”她也低吼起來,“請您等我,我立刻回去準備午餐。”

    “彭——”她不等白玠廷把話說完,立刻掛了電話,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踩下油門。

    車子往前行駛,正式進入黑山。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風光,此時此刻看起來卻令人膽戰心驚,彭裔恩如驚弓之鳥般的注意著後照鏡,就怕突然撲上什麼魍魎、沖來什麼鬼魅……

    就在過了一段無事的彎道後,彭裔恩幾乎以為一切相安無事之際,她突然注意到遠處樹木晃動,開始直行的道路竟然起了變化。

    等等……樹木在移動!

    這段路應該是筆直的,一直到某個點才左轉,可是現在筆直的道路被巨樹覆蓋了,它們移動了步伐,將原本的路遮去,再將左側崖下的道路升起,硬生生闢出另一條左轉道。

    軋——這讓她踩了煞車。

    “不不……我認得路!這條路我閉著眼楮都會開!”彭裔恩禁不住降下車窗大喊著,“不要改變路徑,我認得!我不會傻到開進去的!”

    回應她的只有風聲,因為回家的路消失了,莫名其妙出現的路就在眼前,她明白……黑山會改變路徑,進入的人都沒有再回來。

    她已經不是管家了嗎?黑山只會對付外人,不可能對付白家人跟管家的,現在這麼做——就表示已經不承認她了!

    “讓我補救!我沒有準時到家是我的錯,但是……”她依然對著空中大吼著,“我好歹在這邊生活了二十幾年,你們不能——”

    余音未落,身後遠方竟傳來巨響,她詫異回首,注意到遠處樹梢的擺動。

    糟!黑山想斷她後路嗎?她當機立斷的立即倒車,萬一後頭的路也被封住,她就變成只有眼下這條路可以走了!

不走就是困在這兒直到夜晚,對夜晚的黑山而言,她簡直就是香味四溢的生肉了,只能等著被分食殆盡。

    風勢突然變大,彭裔恩機警的趕緊把窗子給關上,大樹上的枝葉搖擺,一股旋風卷起葉子,緊接著卷出人形。

    旋風組成扭曲的女人模樣,五官中只有嘴巴,它就指著她,笑道︰“你,已經不受黑山眷顧了!”

    不受黑山眷顧了?

    “吃了她吧……嘻嘻……一直很想吃掉她!”

    “討厭的管家!管好多好多!”

    四面八方都傳來不見鬼影的聲響,彭裔恩手心直冒汗,急忙倒車。因為這雙向道正逐漸縮小,路面即將縮成單行道,這根本是故意的!

    一旦不受黑山眷顧,她就是外來者,就是食物……叭——“哇呀——”驚人的喇叭聲響起,逼出車內彭裔恩的尖叫。

    她倉惶失措的回首望去,身後數公尺彎道處竟然有著熟悉的黑色車子,她瞠目結舌的呆坐在原位……梁家銘?

    他拼命按了幾下喇叭,確定彭裔恩停下車子後,竟然逕自下車,三步並作兩步的跑至她車邊。

    他隔著車窗問︰“喂,你怎麼了?”

    彭裔恩臉色鐵青的望著車外,嚇得一時無法動彈。

    “哈?”梁家銘敲敲車窗,“你還好吧?”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幾秒後,她才打開中控鎖,他立刻拉開車門,二話不說捧著她的臉,凝視著她鐵青的臉色與泛白的唇。

    “發生什麼事了?你……手好冰。”他擔憂的問。追上來果然是正確的。

    “我不受黑山眷顧了……”她痛苦的攀住他的肩頭,“它們把我當成外來者,打算將我生吞活剝了!”

    “生吞……活剝?哇喔,她用了很經典的成語。

    “你不懂,回家的路明明是筆直的,它們改變了道路,要引我往死里去。”她難過害怕的搖著頭,“太多人進來後就失蹤,連車子的殘骸都找不到,這里的妖魅要的就是活人。”

    梁家銘改為緊抱著她,輕拍著她的螓首,下意識往擋風玻璃外瞧去。“筆直的道路……那條嗎?”

    嗯?彭裔恩睜眼向右瞄去,卻立刻詫異的瞪大雙眼。擋風玻璃前是一條筆直的道路——回家的路出現了?

    她不可思議的呆望著,甚至解開安全帶急著下車。剛剛擋路的樹、浮出的左彎道全數消失了?現在在她眼前的,的的確確是往家的方向的路!

    等等!她低首望著腳下的馬路。道路恢復原本的寬度,恢復雙向道了!

    “為什麼?”她訝異的抬首望著梁家銘,“……你怎麼進來的?”

    “我跟著你進來的啊,跟蹤是我的長才。”他聳聳肩。從地下停車場出來後,怎麼想都不對勁,所以就尾隨著彭裔恩前來。

    “不……我不是說這個……”她全身都在發寒著,從未有過這種無助的感覺,“你怎麼能平安抵達這段路?”

    這里超過他們之前相撞的地方太遠,離路口也太遠,就算尾隨跟來,為了不讓她發現,梁家銘勢必得保持一段距離,這段距離就足以讓黑山動手了!

    為什麼他沒事?又為什麼剛才的異狀會恢復原樣?

    “你怎麼一副要倒下去的樣子?”梁家銘趕緊主動攙住她,“現在我看起來沒事……我載你回去!”

    “不……”她抬起手剛要拒絕,說不定這是黑山的陷阱,打算一石二鳥。

    “你沒有拒絕的余地,臉色都難看成這樣了。”他看得出她的恐懼神色,她手腳冰冷,而且全身都在微顫。“走,上我的車。”

    “梁家銘,我——”

    “走了!不管黑山如何,至少它們看起來暫時不想吃我。”他拉著她往自個兒的車走去,“或是你要叫白玠廷出來接你?不是說黑山不會對白家人不利嗎?”

    彭裔恩一凜。白玠廷現在失明在家,要是能開車,她需要一個人在這兒應付鬼魅大軍嗎?深吸了一口氣。這事兒偏偏絕對不能讓梁家銘知道!

    “不,我不會讓二少爺做這種事。”她緊繃著神經,被他送上車,“喂,我話說在前頭,等等要是發生什麼事……”

    “不會有什麼事。”他不聽她說完,關上車門,逕自繞回駕駛座。

    是啊,為什麼不會有事?為什麼黑山沒有對梁家銘出手?從入口到這兒有十幾分鐘的路程,要擄獲他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現在這條路筆直開下去,沒一分鐘就能看見別墅,沒兩分鐘就到家了啊!

    “安全帶。”上車的梁家銘,指了指安全帶,誰教她一直在恍神。

    她不認為現在系安全帶有什麼作用,但還是依言系上,看著車子掠過自個兒停在路中央的車,一路往前駛去。

    她不在意自己的車卡在路中間,因為不會有人抵達距離別墅如此近的地方,在那之前,就會被黑山的妖魅給擄走了。

    “啊……那棟嗎?”果然沒多久,別墅便出現在眼前。

    “嗯。”彭裔恩還是很緊張,因為未到家門前,一切都是變數。

    “你們住這麼里面啊,風景不錯。”梁家銘試圖讓她放松,因為她完全是正襟危坐的狀態。

    車子駛進屋前的停車場,彭裔恩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她平安到家了。

    這絕對不是她的關系……她難以置信的望著梁家銘。為什麼黑山會放過他?

    “你別出聲,不能讓二少爺知道你在這里。”她咬著唇交代,“我知道對你很不好意思,但就是不行。”

    “保護得真嚴密。”他笑了起來,“是他不想見我,還是——有什麼隱情?”

    “他怎麼會想見你?別忘了,你們是敵對公司,要是讓他知道我把你帶來別墅的話……”彭裔恩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我根本不想應付這件事。”

    梁家銘笑得更開心了,他很高興看見她逐漸恢復正常。

    屋內砰砰砰的傳來足音,她趕緊溜下車,還不忘再回首交代,“不要進屋!”

    他只是挑眉,沒答腔。

    “彭管家!”一個小個頭的女孩子推開門走了出來,“你終于回來了!”

    “……你小點聲,這麼大聲怕別人不知道嗎?”她瞬間恢復成嚴肅模樣,“二少爺還好嗎?”

    “他擔心死了,昨晚一整夜沒睡……厚,我也一整夜沒睡。”歐亭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硬是要我唱一整晚的歌給他聽。”

    白玠廷雙目失明,人是看不見了,卻看得見黑山里所有的鬼、妖、魔孽,非得靠她的歌聲才能驅趕,就算她再鳥,必要時刻還是有所用處。

    “咦?”歐亭岑注意到陌生的車子,還有里頭陌生的男人,“他……”

    “噓!不能讓二少爺知道我是被人載回來的,也不許說出有外人在。”彭裔恩立刻揪起她的衣領低聲警告,“我是一個人開車回來的,你什麼人也沒看見,聽清楚了嗎?”

    “唔……”她面露懼色,點頭如搗蒜。

    哎哎哎,怎麼這麼像流氓咧?梁家銘笑著撐住下巴。這彭裔恩真是個特別的女人,中性的魅力十足,平時看起來嚴肅霸氣,利落如男人,但是昨晚卻嬌媚性感得讓人“愛不釋手”。

    歐亭岑領令而入,彭裔恩原本要進去,又回首看他一眼。“想喝點什麼嗎?”

    “不請我進去坐?”他還在皮。

    “梁家銘。”她沒好氣的警告。

    “可樂好了,還是啤酒都可以。”他輕笑了起來,對于這身影願意回頭,感到很開心。

    “等我。”她泛出女人般的笑容,走了進去。

    梁家銘只在車上待了兩秒,立即躡手躡腳的下車。這屋子的紗門並沒有上鎖,他現在要闖進去根本是輕而易舉。

    為什麼白玠廷突然與世隔絕?那場車禍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讓彭裔恩代理公司事務?種種疑問盤旋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來,就想跟白玠廷好好坐下來聊聊。

    現在距離如此的近,僅僅一門之隔——

    “你到底是怎樣?”里頭突然爆出吼聲,“你比誰都更應該注意!”

    梁家銘蹙了眉,聽見火冒三丈的口吻,緩步踏上小平階,湊近紗門。從紗門可以看見玄關,玄關再往里看則是簡單的沙發與茶幾,直對著門口的便是廚房,中間靠左牆有餐桌,右手邊深處是上二樓的樓梯。

    看起來像白玠廷的身影在矮個子女生的攙扶下,站在樓梯一半處,對著站在樓梯下的彭裔恩罵著。

    “我很抱歉……”她雙手貼著大腿兩側,跟軍人似的彎身道歉。

    “裔恩,我不是要你道歉……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大哥也急了一晚,黑山的管家從來沒有人過七點還沒回來的。”白玠廷緊張的雙手握拳,“所以……也沒人知道黑山會做出什麼事。”

    “會很可怕嗎?”一旁的歐亭岑怯怯的問著。

    “就是不知道才可怕。”他搖了搖頭,往下移動,“那是遠古的詛咒,黑山的管家除非用與屋子一般多的萬兩黃金交換,才能夠得到自由。”

    黃金萬兩?這是什麼單位?現在黃金一兩多少錢啊,除非白家給的薪水很高,要不然要攬到這價目也太難了吧!

    “那要多少錢啊?”歐亭岑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怎麼付得起,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詛咒誰下的已經不可考了,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要想辦法找出破戒後的下場。”白玠廷下了樓,眼尾準確的往門外瞄去,“誰在門外?”

    咦!彭裔恩嚇了一跳,她先是看著白玠廷雙眼上包裹著的白紗布,再驚慌的看向站在紗門邊的梁家銘——不是叫他不要下車嗎?

    “朋友。”無視于她拼命搖手阻止,梁家銘竟然紗門一開就進來了。

    歐亭岑張大了嘴,擠眉弄眼的對著彭裔恩暗示。她不是才交代說要假裝沒看見這個人嗎?為什麼他就這樣走進來了?

    梁家銘一臉訝異,因為他總算見到白玠廷……而且是瞎了的白玠廷。

    難怪,為什麼他避不見面、為什麼要由彭裔恩出面處理事務、為什麼搞得跟人間蒸發一樣,就是因為他眼楮受傷了!

    不過……梁家銘狐疑的側首。看不見的人為什麼知道他站在外面?

    “朋友?”白玠廷緊扣著歐亭岑,“你剛剛有看見這位先生嗎?”

    倒抽一口氣,惶惶然的望著彭裔恩。

    她皺著眉輕嘖一聲,朝著害怕的女生點了點頭。

    “有……他、他載管家回來的。”歐亭岑一五一十的說。

    白玠廷驚訝的微啟唇。對于外人來到別墅他是很驚訝,但程度遠遠低于彭裔恩帶男人回來啊啊啊!

    好不容易,她的春天也要到了嗎?

    “歡迎!”下一秒,白玠廷忽然堆滿笑容,“請隨便坐,要喝點什麼讓裔恩拿給你。”

    什、什麼東西啊!彭裔恩丈二金剛摸不頭腦,她尷尬慌張的走上前去。二少爺現在是在客氣哪樁!

    “白玠廷,你在干麼?”她逼近他,壓低了聲音,“他只是順路載我回來,你不要裝熱絡。”

    “難得你帶男人回來,我都高興到要煮紅豆飯了!”他咯咯笑著。

    “煮……”她一時氣結。煮什麼紅豆飯啊!

    “那我來煮!我來我來!”歐亭岑還跟著湊熱鬧,“晚上就吃紅豆飯吧!”

    唔……彭裔恩一口氣梗在心里罵不出來。這主僕兩個是在搞什麼飛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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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1 00:09:4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坐在沙發上的梁家銘看起來八風吹不動,事實上忍笑忍得快受不了了。噗哧,紅豆飯?呵呵呵,嘖嘖嘖,倒是挺適合昨晚的彭裔恩啊!

    “先生怎麼稱呼?晚上要一起留下來吃飯嗎?”白玠廷探個頭,笑著問。

    “沒有!”彭裔恩緊張的立刻回絕,“我們等一下就要走了,我只是回來看看有沒有事……對!我是回來處理黑山事情的!”

    噢,對喔!白玠廷愣了一下。差一點點就被這天大的喜事沖昏頭了呢!

    “裔恩很擔心昨夜未歸的事,我也很擔心。”梁家銘起身,大方的朝他走去,嚇出彭裔恩一身冷汗,“我叫Charles,您好。”

    裔恩?她挑了眉。這是他叫的嗎?

    “白玠廷。”他伸出手,方位準確得讓梁家銘訝異。“我雖然眼盲了,但天眼開了。”

    “咦?”梁家銘握上他的手,“意思是看得見……好兄弟嗎?”

    白玠廷揚起微笑,點了點頭,“裔恩,這家伙機靈,我喜歡。”

    最好是。彭裔恩白了兩個男人一眼。要是二少爺知道他叫梁家銘,不把屋子拆了才有鬼!

    “我們有看見一些異狀,不知道是否跟她昨夜未歸有關。”梁家銘直接切入正題,顯得憂心忡忡。“早上在旅館浴室時,玻璃突然破掉,而且窗外浮著詭異的人影,室內還刮起莫名其妙的狂風……我剛有提到浴缸的水變成血紅色嗎?最後強勁的風把玻璃吹破了,血水卻消失。”

    嚇!彭裔恩狠狠倒抽了一口氣。梁家銘在說什麼,他怎麼可以不經大腦似的一古腦兒把事情全部說出來啊!

    該說的都說了,可不該說的也說了!他非得提到浴室跟旅館嗎?

    白玠廷果然靜默下來,眼楮包著繃帶的他讓人捉摸不定,瞧不清神色,倒是一旁的歐亭岑已經漲紅了臉。

    好害羞喔,原來彭管家昨天徹夜未歸是因為……那個……哎唷!

    啊啊啊!彭裔恩直想往樓梯扶把上撞去。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啊!

    “旅館啊……”白玠廷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幾個字。真糟糕,他好像沒仔細聽清楚剛剛這位先生說了什麼。“玻璃破掉,是指窗戶嗎?”

    “不,浴室是透明的,跟房間相隔的那扇透明玻璃。”梁家銘認真的回答。

    唔啊!你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啞巴!彭裔恩雙手粉拳緊握,氣得好想一拳朝他打下去。

    “哇……”白玠廷緩緩點頭,嘴角掩不住笑,“原來是因為這樣才違反七點的詛咒啊!”

    “不是!我喝醉了!我昨晚帶吳宇倫他們去酒店,要試著跟他們打成一片,沒想到干個幾杯我就暈了。”她緊張辯駁,“然後我就不太清楚,是他照顧我,我真的有說必須在七點前回到家……可是我不知道後來怎麼會變成到汽車旅館的!”

    “醉了吧……”白玠廷嘴巴笑得更開了。

    “是我的問題,我忽略了她說必須七點前到家的嚴重性,原本是想帶她到旅館先休息一晚,隔天一早再說。”話及此,他有些難為情的頓了頓,“結果卻……”

    糟糕,這怎麼解釋?喝醉的女人跟清醒的男人?梁家銘突然發覺到他的立場好薄弱。

    “你趁人之危嗎?”歐亭岑下了個完美注解。

    “咦?”梁家銘果然一怔,“不、不是!我……我是——”他遲疑好一陣子,“那時的氣氛跟肢體觸踫,她很迷人,所以我也……”

    “沒關系、沒關系。”白玠廷笑得超開心的,“先坐下來慢慢談,歐亭岑,拿飲料給客人喝。”

    喂喂!彭裔恩看著他笑得詭異的模樣,還讓梁家銘牽著往沙發去,一肚子火就冒了起來。現在還有沒有人在乎黑山他殺的詛咒啊!

    怎麼二少爺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樣子啊,喂!

    “二少爺,他剛剛說的你有聽見嗎?房間有異狀!”她追上前,“我剛剛回黑山時,路不見了!”

    咦?這句話果然奏效,白玠廷止住步伐,帶著詫異回首望向彭裔恩。

    “什麼叫路不見了?”

    “黑山把到家的路阻斷,硬給我開了另一條路,逼我進去……我認得回家的路所以沒上當,但是黑山就把路面縮小,甚至意圖斷我後路!”她緊咬著唇,聲線變得緊張,“妖魅指著我說,我不再受黑山眷顧了!”

    “什麼!你不再——”他終于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了,“那你是怎麼回到這里的?”

    “……”彭裔恩緩緩的望向梁家銘,眼神凝重卻充滿不解,“因為他。”

    他?白玠廷正首看著眼前的男人,“他?”

    “他尾隨我到了前頭大彎,一路上黑山都沒有對付他,而且他一出現……什麼都恢復正常了,雙向道等寬的路面、回家的道路都出現了。”

    如果她不受黑山眷顧了,那梁家銘呢?他有得到眷顧嗎?

    “不合理,但姑且信之。”白玠廷靜下來思忖著。

    歐亭岑拿著啤酒走出來,禮貌的遞給梁家銘,立即發現氣氛有異,瞧著靜默的主人跟管家,所以她比了一個噓,示意梁家銘千萬別說話。

    “我們先去看這一世的族譜竹筒吧。”好一會兒,白玠廷做了決定。白家的一切都寫在竹簡上,包括管家的名字。“歐亭岑。”

    “有!”她立正站好。

    “請你帶客人上二樓客房,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下樓。”他的聲音沉了下來,再轉向客人,“對不起,多有冒犯。”

    “不,沒關系。”梁家銘客氣的頷了首,“只要能確定裔恩的安危,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白玠廷失聲而笑,搖搖頭,“你對一夜情的對象真認真。”

    彭裔恩難為情的低下頭,提到“一夜情”這三個字,她就會又羞又愧又無地自容。

    “這是責任問題,她會落到這地步跟我有關。”梁家銘很泰然。“我昨天如果依言載她回來,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怪就怪我不信黑山傳說。”

    “還是很謝謝你。”白玠廷微微一笑,讓歐亭岑領著他上去。

    族譜在地下室,不能輕易讓外人看見,所以必須支開其他人。

    彭裔恩偷偷望著他上樓的背影。其實他不知道,就算只是所謂的“責任”,她心底還是很高興。

    因為從來沒有外人對她這麼悉心照顧。

    “啊,對了。”走到一半,梁家銘忽然扣著扶把往下望,眼神對著她說︰“為了怕你誤會,我還是先把話說清楚好了。”

    “什麼?”她挑眉。

    “我對你真的有好感,如果黑山的事不會有大影響的話,我不想跟你只有一夜情。”他笑開了顏,迷人的電眼正電得彭裔恩神智混亂,“白先生,或許這才是我一直擔心她的主因。”

    剛剛的回答太公事公辦,萬一讓彭裔恩以為他只是單純為了責任就不好了。

    梁家銘滿意的朝她拋了個飛吻,讓歐亭岑害羞得不知道該怎麼自處,彭裔恩的臉則是不自覺的潮紅。

    黑山為什麼偏偏會眷顧這種人啦!

    白家黑山族譜,管家!

    彭裔恩的名字消失了!被抹去或是任何魔力所致,總之原本刻在竹簡上頭的字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刻痕都沒有留下。

    事實顯而易見,彭裔恩被黑山除名了,她不再是管家、也不再是白家的相關人士。

    問題是,她並沒有拿等值的黃金交換,這樣的除名是什麼意思?

    她陷入愁雲慘霧中,根本不知如何是好,白玠廷要她先住到白玠恆那邊去,她最後決定拒絕。

    總是得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否則她依然是管家。

    因此白玠廷重新聘請她為管家,白紙黑字的立據,就算黑山不認也沒辦法,畢竟他重新雇用了她。

    但是出入黑山就變成一種危險,已經有妖魅指出彭裔恩不再受到眷顧,只怕她不能如同以往般進出自如。白玠廷雙目失明無法開車,歐亭岑根本不是黑山的人,若要接送她都實在太危險了。

    最後,這項任務非常詭譎的落在梁家銘身上。

    他進出黑山如同走廚房一樣,沒有遇過任何異象、沒有被刁難、沒有被設陷,甚至連一只魍魎都沒瞧見過。

    “真是太不公平了!”彭裔恩把一疊報表扔在桌上。想她過去也是堂堂的彭管家,居然比一個陌生家伙還不如?黑山的標準到底是什麼?帥就好嗎?

    “怎樣?”一旁坐在會客沙發上的吳宇倫皺起眉問,“我們這個月已經很辛苦了,你摔什麼本子?”

    彭裔恩挑了眉。她正在看本月的帳款回收比率,又不是在說他們做得不好,這票家伙何必動不動就吹胡子瞪眼。

    “摔本子是我高興,我在摔別的事,你激動什麼?”她也懶得跟他們賠笑臉。“為什麼有一整區的款幾乎都收不回來?北二區是誰負責的?”

    “北二……阿克!”吳宇倫像是在吆喝小弟一樣,坐在沙發最角落的男人站了起來。

    身高至少超過一百九十公分,渾身孔武有力,剃了個光頭,後腦勺到背部全是密密麻麻的刺青,煙酒檳榔味不離身,要說他討不到錢,她還會覺得奇怪。

    但是——“你穿這樣去收款嗎?”

    阿克穿著緊身黑汗衫,還挑無袖的露出健壯手臂肌肉加刺青,檳榔嚼個不停,完完全全跟“平和收帳”相差十萬八千里。

    “啊不然咧?”他邊說,還噴了幾口檳榔汁。

    “吐掉。”她有點無奈,指了指牆角的垃圾桶,“二少爺說過不能耍流氓的,你出去是代表公司。”

    “我哪有耍流氓,我都照公司守則來!”阿克一臉要干架的模樣,只是嚇不著彭裔恩,“我要真的耍流氓,業績就不是這樣了啦!”

    “本來就是,我們都太和善了,應收帳款天數拖得超級長。”吳宇倫竟跟他一個鼻孔出氣,“你以為為什麼阿克會幾乎都收不到錢?那也是因為有人在礙事!”

    “誰?”礙事?她想起那天在酒店,他們有提過別的公司在礙事。

    “你覺得還會有誰?一定是梁家銘那混蛋!”吳宇倫跟白玠廷站同一邊,對他非常有意見,“他們的人堵在債務人家門口,說要收款得經過他們同意!”

    梁家銘?彭裔恩暗自忖度。他看起來不是那樣的人啊!

    “確定是梁家銘那派的人?怎麼確認?”她采取冷處理原則,“公司名稱?名片?”

    “彭裔恩!我們最大的敵人是誰?就是梁家銘啊,這要想嗎?”吳宇倫不耐煩的吼了起來,“只要讓我們收不到款,公司信譽就會降低,接著銀行跟企業就會改找他們合作,這根本用腳指頭想都知道!”

    “你要叫我董事長或代理董事長,不許叫我名字。”她嚴正的警告著。“很多事情就算用腳指頭都猜得到,還是要有證據,不能只憑猜測做決斷——你們說有人阻止你們收帳,除了北二區,其他地區沒有嗎?”

    吳宇倫揚起怒眉,雖然似乎好像跟彭裔恩的隔閡不再那麼重,但他依然很難對她心服口服。女人做事就是這樣慢吞吞的,拿怕事當謹慎,梁家銘這麼大動作還要查證什麼?

    白玠廷突然搞失蹤,找女人來代理,豈不是讓梁家銘趁機出頭?

    “少用凶惡的眼神瞪我,沒有用,我不怕你們。”彭裔恩敷衍的笑了笑,“阿克,下星期我陪你一起去收帳。”

    “咦?你?”阿克面有難色道︰“董……董事長,有的債務人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通常欠人錢的都最凶也最大聲,她有聽二少爺說過,什麼惡形惡狀都有,仿佛欠錢天經地義,不還錢是老大似的,所以才會都讓這些孔武有力或是看起來有一定“份量”的人去收欠款。

    “我是要去看看擋路的人是誰。”彭裔恩依然堅持,“而且,我沒有你們想象的脆弱。”

    白家男人學了什麼,她就學了什麼,輸只是輸在天生男女的氣力上頭,還小的時候,她總是可以跟白家兄弟打成平手,再長大些,他們的確就能制住她了。

    真是不公平,男女之間天生就有落差……她忍不住想起梁家銘輕易抱起她的動作,她居然連掙扎都無能為力!

    真是討人厭的家伙,看起來總是不在意的微笑,其實只要她一不依從,不是抱著就是扛上肩頭,她完全無法反抗!

    “好啊,你就去吧,讓你看看對方有多惡劣!”吳宇倫冷哼一聲,擺明就是不信任她的能力,一勾手吆喝眾人離開,“我要提醒你,我們跟兩家銀行的契約快到期了,還有一堆債務沒回收!”

    “這是我該擔心的,你不必掛心,辛苦了。”彭裔恩帶著從容的笑容,對他們招手,“今天星期五,你帶大家去吃頓好的,報公司的帳。”

    一聽到公司請吃飯,一票男人都面露喜色,興匆匆的騷動起來。吳宇倫尷尬的跟她頷首,說了聲謝謝,摸摸頭走了出去。

    他承認對彭裔恩有意見,除了她是女人外,最大的挫折來自于——白玠廷沒有把重責大任交給他!

    他跟白玠廷是多年的患難之交,又是這間公司的合伙人,股份雖然沒有白玠廷多,但是從公司草創初期開始就一起胼手胝足打拼至此,結果一場車禍他沒辦法去探視,白玠廷還整個人躲了起來,宛如人間蒸發,只用電話交代一句——“公司暫時交給彭裔恩管理。”

    再怎樣也該交給他吧?交給一個空降而且什麼都不懂的女人?他深深覺得不被尊重與重視,而且還得在女人底下做事,更讓他心里不平衡。

    加上最近公司跟梁家銘公司之間的情況越來越白熱化,收帳的過程屢屢受阻,白玠廷一直按捺大家就很超過了,結果現在換個女董事長更溫和,連一點點場面話都不會說,搞得兄弟們個個心浮氣躁,巴不得直搗黃龍。

    但是,他明白他們是正派經營的公司,就算催收帳款時會有些狠樣,但一旦鬧出事情來,大家都不好生存,更會讓梁家銘坐收漁翁之利,何必?

    吳宇倫甩上了門,滿腔怨懟還是難以平復。

    彭裔恩嘆了口氣。別說外頭有敵人,對她而言,整間公司處處是敵意,吳宇倫最重,根本視她為眼中釘。

    打開報表仔細看著,北二區被阻撓,還有其他零星區域,回報表旁都有潦草字跡,多半都是受阻……會是梁家銘嗎?她抱持很大的懷疑,他一方面說想跟二少爺談談,一方面卻暗地里搞這種事,這不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而且從阿克的反應就知道,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是梁家銘的人,他們只是因為兩家公司多年來的梁子,才會說得這樣斬釘截鐵。

    不過……如果不是梁家銘,那麼會是誰呢?她咬著唇思考。這是塊人人都搶著要的大餅,尤其跟知名企業或是銀行合作更是目標,二少爺取得了最大利益,遭人眼紅是司空見慣。

    或許不只梁家銘一個人……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震動的手機猛然在桌上跳躍,有時候震動模式比響聲更嚇人,彭裔恩整個人從位子上跳起,看見來電顯示,趕緊接通。

    “喂,現在才五點半!”她邊說邊到窗邊,扳下百葉窗扇片,外頭沒幾個人在了。“吳宇倫他們剛剛下去開車,你不要被他們看見!”

    “不會不會,我正看著他們……他們從電梯出來了,一群人很High的樣子。”梁家銘躺在位子上,偷偷瞄著窗外。

    “不會個頭!他們認得你的車子好嗎!”她緊張起來,“不要沒事惹事,他們現在對你很不爽!”

    “放心,我在你車里。”他輕笑起來,“你忘了嗎?你的車現在是我在開。”

    呃?彭裔恩一怔。對呴,她忘記備份鑰匙給了梁家銘。

    都是莫名其妙的黑山!她打小在黑山長大,好歹一起相處了二十幾載,只不過一夜未歸就解除她的管家職務不說,連二少爺重新聘任她都沒有用。

    黑山依然饑腸轆轆的想要將她拆吃入腹,只要她一個人單獨上路,該有的異狀都會發生,就是不讓她活著離開,可是、偏偏——梁家銘跟著就無所謂!

    這是什麼狀況?梁家銘才是名副其實的外人吧?為什麼黑山不對他出手?

    歐亭岑那來路不明的丫頭是因為歌聲有特殊力量就算了,難不成連梁家銘都有什麼讓黑山畏懼的能力,所以妖鬼們才無法動手嗎?

    搞得她現在出入黑山都得靠他載送,大少爺跟二少爺根本就是看好戲的心態,舉雙手贊成,還親自把備份鑰匙給了他。

    她每次忿忿瞪著二少爺,幾度差點沖口而出,告訴他那個叫Charles的家伙就是梁家銘。

    當然,她每次都吞了回去,並不希望任何人為這種雞毛蒜皮小事吵架。

    不管是生活或是事業,哪有永遠的敵人?

    “我等等就下去,得先把工作處理好。”她瞥見辦公室外的秘書區,張特助跟何秘書都還在工作咧。“不許上來,何秘書還在!”

    “嘖!我等你喔!”梁家銘聽見何秘書還在就懶得上去。那位秘書不同凡響,年紀一把卻精明得嚇人,他是避之唯恐不及。

    彭裔恩掛上電話,對他那種裝撒嬌的聲音忍不住起雞皮疙瘩。這麼大的一個男人了,干麼裝那種女孩子聲,惡心!

    回到座位上,她立即專注在工作上頭,得快點把事情處理好才能回家……梁家銘在樓下等她……

    等她?彭裔恩很難靜下心。事發至今已經一個多月了,梁家銘真的每天不間斷的接送她,連她都想問︰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就算是責任,也應該夠了吧?

    真煩!她隨手拿過桌邊的餅干啃著,這是外國餅干,相當好吃,餓的時候她就會吃餅干配花茶,茶還是梁家銘送的。

    按著鍵盤仔細看著數字,桌上有著毛絨絨的保護墊,梁家銘送的;腕上的首飾表造型特殊,走中性率直風,卻又是可當手環的表型,她非常喜歡,也是梁家銘送的。

    迅速把結論報表印出來,她將一些特殊區別圈起來,還有在日歷上寫下下星期必須做的事……跟合作對象開會就是件大事,這個月的應收帳款效率真的太差。

    匆匆把東西收進包包里,她提著一只可肩背可斜背可手拿的LV小牛皮皮包,低調的深藍色上有數個金屬裝飾,也完全符合她的風格……梁家銘送的。

    抓過辦公室鑰匙,上頭的鑰匙圈是一個簡單的星形,中間有個按鈕,萬一出了什麼事可以壓下去,梁家銘那邊會收到訊號……搞什麼,她又不是什麼證人保護對象!

    想是這樣想,但是當她起身站在玻璃前、望著自己從上到下的行頭時——白襯衫搭上高腰長褲,短版綠色外套跟兩公分高的高跟鞋,都是梁家銘送的!

    等等,她什麼時候有這麼多他給的東西了?

    都是梁家銘說要像個董事長又不能太不親民,所以為她挑選服裝,二少爺只會敲邊鼓說要惜福,他可沒興趣幫女人挑衣服,然後,又說她平常在辦公室都會吃零食,梁家銘就順便買了一些給她……包包是為了搭配她的身份,就算是代理也得有負責人的模樣。

    順便把她以前的扮相嫌了一遍,太過男性化、沒有質感,管家薪水這麼好又供食宿,怎麼不買點好的?

    她以前只要當管家,穿這麼好做什麼啦!

    “何秘書,還在忙啊?”開了門,彭裔恩將手里的紙張往前遞,“今天是小周末,你們別忙了,快點回去吧。”

    “就快好了,有些細瑣的事要處理。”張特助轉過身,禮貌的說著,“董事長要走了吧?小心一點。”

    “嗯……”注意到德高望重的何秘書連回頭都沒有,她難免有點擔心。

    “秘書沒那麼好當,我還有事要查。”何秘書淡淡說著,卻讓她一陣尷尬。

    可是二少爺說過,凡事逃不過何秘書法眼,這秘書說什麼都得留下。

    “那辛苦了,還是別太晚離開,我先走嘍。”她擠出笑容,轉身往電梯那兒走去。

    下意識望了望表。梁家銘都等了半個多小時了,今天這麼早來做什麼?他的公司都沒事嗎?

    “董事長。”冷不防的,身邊突然竄出個頭。

    “呀!”彭裔恩被嚇了好大一跳,魂都飛了,才看見矮小的何秘書就站在她身邊,“……何、何秘書!”

    “別急,電梯還在走呢。”她挑了挑眉,“麻煩你問一下,關于最近妨礙大家收款的事。”

    “問?我在查了,我下星期要跟阿克他們出去。”

    “嘖!直接問不是最快?”何秘書指了指下方,“他不是在等你?”

    咦?咦咦咦?有沒有這麼厲害?何秘書知道梁家銘在樓下?

    “我在這圈子待很久了,那小子是聰明,也很伶俐,但絕不會干那種不入流的事,那不像他的作風,先問清楚吧!”何秘書朝著她敷衍一笑,抱著杯子回身往茶水間走去。

    彭裔恩呆望著她的背影。靠,何秘書真的知道梁家銘來接她!

    一顆心緊張的怦怦跳著,她走進電梯里。難怪二少爺說何秘書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什麼事都知之甚詳,而且也是個很棒的左右手,所以她當然也關心同業競爭的情況,還有最近幾個員工收款遭到攻擊之事,因此介入調查。

    就算何秘書不提,她也打算今晚問梁家銘,他究竟動了什麼手腳。

    “你穿這樣真好看!”

    一上車,梁家銘就用欣賞的眼神從上到下打量著她。

    “因為是你配的吧?”她沒好氣的說著,逕自系上安全帶。“好了,走吧!”

    “我想先去吃飯。”發動車子時,他突然開口。

    “咦?”彭裔恩轉過頭瞪著他,“不行,要直接回去,都已經六點多了!”

    “為什麼現在還要準時?你都已經不受黑山眷顧了不是嗎?沒差了啊!”梁家銘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得她心浮氣躁,“我們吃過飯再回去,順便幫白玠廷他們帶點宵夜。”

    “喂——你不行擅自做決定!”

    彭裔恩急忙阻止,不過梁家銘卻完全沒理睬她的抗議,將車子開出車庫後,立即往不同的方向駛去。

    “梁家銘,你不能這麼霸道!”

    “我一直都很霸道,非常。”他笑望著她,“只有對你開特例。”

    她怒眉一揚,可不覺得這是什麼恩賜。“我現在是該感恩嗎?你不停車,我就下車!”

    他嘴角噙著心機笑容,得意的瞥了她一眼。“那就更糟了,你一定不可能回家。”

    唔……可惡!彭裔恩緊握飽拳。她現在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如果她真的意氣用事下了車,只能找輛計程車回家,下場就是免費送黑山另一條人命。

    如果去找大少爺幫忙……那又顯得失職,現在她不該制造任何麻煩,她彭裔恩是從未制造麻煩的人。

    “我好討厭你!”她忿忿的捶了他的肩。

    “我會當這是贊美。”

    他倏地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到她抽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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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1 00:09:5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彭裔恩咬著唇不知道該怎麼辦,左手就這樣被他握著,梁家銘還大方的把她的手緊緊包裹住,就擱在排檔桿上頭。

    “梁家銘……”她難為情的嚷著。“我真的不想太晚回去。”

    這也是為了他好,說不定,說不定是因為再晚一些會有更駭人的妖魅出來逛街啊!

    紅燈,他停下車子,向右定楮的睇凝她,“那好,我們買回去吃。但是你得讓我在你家吃飯。”

    彭裔恩遲疑著,因為她總是一下車就急著趕他走,就怕夜長夢多。二少爺的繃帶是拆了,但依然看不見,她一直在避免讓他們有所交集,才不至于被二少爺發現他的身份。

    她皺起眉,“我不想讓二少爺或是歐亭岑他們知道你在家里。”

    “那我可以安靜的進出。”梁家銘勾起詭異的笑容,“而且低調得完全不讓他們知道。”

    彭裔恩狐疑的蹙眉,帶著不信任,“怎麼可能!”

    “就到你房間吃如何?”他眯起眼,那漂亮的眼楮里藏著算計。

    “我房間?”她瞠圓了雙眼。到她、她房間吃……的確不會讓二少爺知道!

    因為二少爺的房間在三樓,歐亭岑也是,而她的則是在一樓餐廳邊,管家的房間一向在那兒,才好控管家里的事務。

    “不然我們就吃完再回去。”梁家銘轉頭,綠燈了,他踩下油門。

    “好好,就帶回家吃!”她緊張的回應,“不過,你一定要保證絕對不能暴露行蹤跟聲音喔!”

    梁家銘劃上帥氣的笑容。彭裔恩雖然看起來男孩子性又強悍,但說穿了,還是一個單純的女人。

    “沒問題!”

    彭裔恩關上水龍頭後,還偷偷的往樓上望了一眼。二少爺跟歐亭岑兩個人都窩在三樓,從她回來到現在誰也沒下來,連晚餐似乎都是拿到樓上吃。雖然發現那兩個人似乎有點過份親密,但也情有可原……畢竟現在照料二少爺起居的,都是那個小小的女生。

    而且,這樣也不會有人發現梁家銘的存在。

    他們今晚吃了一頓大餐,美好到讓她覺得超級開心。

    梁家銘去買了簡單的食物,就是海鮮,有清蒸大旭蟹、快炒小菜,還有一堆蝦子,配上半打啤酒,兩個人在房間里吮指留香。

    剛剛才把用過的碗盤洗好,一進房就看見梁家銘正在拿抹布擦桌子,她不禁有些傻眼,因為在她的成長過程中,還真沒看過除了父親之外的男人擦桌子。

    “房間里都是螃蟹的味道。”他瞧著她笑,“你要不要開扇窗通風?”

    “也好。”她淺笑著,走到窗邊將窗子打開一條縫。

    她的窗戶外就是庭院,常可以聽見院里傳來詭異的笑聲、說話聲,偶爾則會看見不屬于這世界的東西。

    “我去把抹布洗一洗。”把桌子擦干淨後,梁家銘拿著抹布就要往外走。

    “啊——等等等等!”彭裔恩連忙拉住他,“你不要亂走,萬一讓歐亭岑看見了怎麼辦?”

    “噢。”他不多說什麼,把抹布交給她。

    他悠哉大方的找了張椅子坐定。她果然過得很簡單,沒有時下女孩子會有的眾多衣物,或是一些可愛花稍的裝飾品,很簡單的就一台電腦,一整排書櫃的書,看得見的都是運動服。

    每天都待在同一個地方,偶爾出去采購,剩下的工作就是打掃庭院、家里跟煮飯,的確也不需要什麼特殊衣物。

    “還想喝點什麼嗎?”彭裔恩再走進來時,順便問著。

    “喝了這麼多啤酒,喝不下了。”他手里還拿著玻璃杯呢。“你喜歡今晚的晚餐嗎?”

    “很喜歡!”提到晚餐,她笑得很開心,“我好像好久沒有吃到這麼鮮美的食物了!”

    “很久?”

    “是啊,之前我都一個人住,不太可能這麼奢侈,而且份量也太多。”彭裔恩露出滿足的笑容,“所以都隨便煮煮……後來大少爺回來,也是煮得很簡單,二少爺有傷,更不可能吃海鮮。”

    總而言之,螃蟹算是大餐,二少爺他們想吃會去餐廳,用不著她料理。

    “買回來一起分享不就好了?”梁家銘聳了聳肩。說穿了應該是白家過太好,或是舍不得讓她忙。

    所以她只是笑笑,從少爺們成年之後,這個家就只剩她了吧。

    若不是因為種種意外跟特殊原因,大少爺跟二少爺根本不會回來這里……這個白家人在成年前必須待著的地方。

    所以她一個人生活很久了,二少爺車禍是她不樂見的事,可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回到這里,甚至……給她機會在外頭工作,正式接觸她跟二少爺一起研究創立的公司。

    一個人,其實真的很寂寞,看似自由,但其實一直被束縛著,在這黑山終老一生原本是她的打算。

    但是,打破戒律的那晚、看著她被除名!扣掉內心不明的恐慌外,她其實更大的成份是竊喜。

    她好像在那瞬間自由了一點點。

    一個熱切的吻突然來到頸邊,彭裔恩愣了一下,她縮起頸子側身,發現梁家銘不知何時已經坐到她身邊,大膽的吻上她。

    “你做什麼?”

    “我想吻你。”他說得理所當然,雙眼凝視著她。

    “吻什麼……時間不早了,你該走了。”

    她推拒著他,但是梁家銘根本沒有閃人的意思,反而勾住了她的腰,往自己懷里攬。

    “梁家銘!”

    “你該知道我不只想吻你……”他輕柔的扣住她的下巴,濕熱的吻直接覆上她警告的唇。

    彭裔恩很驚慌,但是這吻卻熟悉得讓人難忘,只是四唇相貼她就可以想起那晚的纏綿,梁家銘的大手在她背部游移,她難以呼吸的試圖抵擋,卻只是得到更龐大的熱情。

    “不該這樣……”她別開了頭,逼自己離開那令人頭暈目眩的吻。

    “不該怎樣?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該不該了。”梁家銘帶著笑意,咬住她敏感的耳垂,大手滑進她的襯衫里。

    “等等……梁家銘!那是個錯誤,醉酒的錯誤……”她掙扎著,卻制不住他往上爬的手,直到他大手輕易裹住她的雙峰,“你的手!”

    “對我來說,那是個正確的選擇,你該不會以為一個男人會無條件的為一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吧?”

    他冷不防的壓倒她,彭裔恩倒抽了一口氣。

    “接送她上下班,送她衣服、飾物,甚至是合適的配件。”

    “你的目的就是這個?”她又羞又窘,氣憤的抵著他。“要找女人上床去外面找,我跟你認識的那些女生不一樣!”

    梁家銘咯咯笑了起來,邊笑還邊解開她的襯衫扣子,一點都沒閑下來的意思。

    “要找女人上床對我來說很容易,但是對象要是你才有意思。”他湊近了她,“你還搞不懂嗎?我可沒有對女人這麼好過!”

    “我聽不懂!”她使勁想弓腳踹他,卻在轉眼間被他以單手制住。“唔——你放開,梁家銘!你這個無恥又齷齪——”

    “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他以身體壓住她的掙扎,“你怎麼聽不懂呢?我不喜歡你,干麼為你做這麼多啊!”

    咦?彭裔恩怔了住,大眼眨了又眨。他、他是在說什麼東西?

    “你只是……因為‘責任’的問題……”

    “太唬爛了,我沒跟你結婚談什麼責任?一夜情就是一夜歡快後,隔天早上我付帳你走人。”他微慍的盯著她瞧,“你是唯一讓我還想繼續聯系的女人,我想吻你、想再度抱著你……”

    余音未落,梁家銘俯下頸子,就往她胸口烙下一吻,她的襯衫鈕扣不知何時已被解除完畢,吻落在她胸脯間的深溝里,一寸一寸,每一寸都是濕熱綿密。

    “你說笑的吧……”她滿臉通紅的捧起他的頭,“我是個不男不女的女人,你怎麼會……我們發生關系前只見過一次面啊!”

    “那已經足夠了,我就是喜歡你不男不女的樣子。”他眯起眼,目光竟帶著陶醉,湊上前吻住她驚愕的唇。

    彭裔恩沒有立刻推開這個吻,她感受到刺麻的感覺,他正吸吮著她的唇瓣,那感覺是炙熱且美好的。

    心跳加速,她知道自己喜歡梁家銘,從第一眼看到他就不討厭,他給她的壓迫是因為她的好感,接著因為醉酒讓她松懈了心防,那天與他相擁時,心早已豁出去了……因為她希望可以把握當下的快樂。

    現在呢?她怎麼有辦法否認這些日子他所做的一切?每一件事都是能打動女人心的行為,她再強悍也只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戀愛經驗值等于零的女人,根本擋不住他這樣的貼心。

    他似是了解她的,不強迫不親昵也不黏人,就只是每天早晚固定時間出現,只是假日都到家里來找她,只是送她東西時巧立名目,不是單純送她,而是為了她的身份、她的專業。

    他知道如果用追求的方式,她說不定會毅然決然的逃開。

    真惹人厭的男人,為什麼仿佛摸透了她?

    吻越來越深,當舌與舌開始交纏之際,梁家銘的手又開始忙碌起來,他褪去了白色襯衫,大手再度繞到她的背後,解開礙事的鉤子。

    “停一下……我得思考……”她的理智在做最後掙扎。

    “思考什麼?你現在只要想著我就好了。”梁家銘根本不讓她想太多,立刻一路自頸子吻下。

    “不能只想著你,我們之間的關系太詭異了,我們這樣下去不行……”

    “你想要我吧?”他抬起頭,用指腹輕輕撥弄她的唇瓣,“那天晚上你說的,要享受快樂,把握當下。”

    她說的?彭裔恩的雙眼泛著迷蒙。那晚她說過這樣的話?

    “我那晚喝醉了。”她搖了搖頭,跟現在一樣,神智不清。

    “騙人。”他勾起性感的笑容,又往上傾了身,吻上了她,“你騙我,也騙你自己……你想要自由、想要從白家解放,想要談戀愛,想要過全新的生活……”

    她皺起眉,冷不防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唇。

    唔!梁家銘愣了一下,他的唇被咬出血,而身下的女人慌亂的滑下床,意圖往外沖去。

    大手一圈,他及時把她圈進懷中。

    “放開我,你這個無賴!你利用我!”彭裔恩低吼著,都到這個時候了,她還在護著他,不讓他被發現,“你知道我的寂寞,想利用我滿足你自己!”

    “你在說什麼?我說過幾百次了,我要找女人輕而易舉,但我就只想要你!”他扣緊扭動的嬌軀不放,“那一晚之後,我就只想要你!”

    彭裔恩緊閉雙眼。為什麼男人說話可以這麼的直接?為什麼他們說甜言蜜語可以這樣讓人心花怒放、頭暈目眩,覺得天地都顛倒過來了?

    為什麼明知道可能只是一種手段,她聽了還是很高興呢?

    她咬著唇,悶悶的說︰“你不了解我……”

    “逞強、空虛、寂寞,渴望飛翔與自由,渴望依賴與擁抱,你比誰都想要快樂跟不一樣的人生。”梁家銘低聲在她耳邊說著他的觀察,“打扮成中性只是一種武裝,是你不想比白家男人弱的表征,可是事實上……你寧可我這樣擁著你。”

    “啊……”她敏感的耳朵禁不起一再挑逗,面紅耳赤又難以阻止,“你以為你抓住我的弱點了。”

    “或許我們不要想那麼多呢?就單純些。”梁家銘將她扳過身來,好直視她的雙眼,“把握當下的快樂?”

    她深黑的雙眸帶著揮不去的憂郁。單純是她多麼希望的人生,可是幾乎不可能啊!

    昂首主動吻上他,她的心與身渴望著這個人的吻及擁抱。

    第一次是一時的迷眩,第二次則是更深的陶醉。

    她是真的喜歡這個男人,一錯再錯,她卻深陷其中。

梁家銘重新將她放上了床,深情纏綿的吻未曾間斷,黑山的一切讓他覺得詭異非常,莫名其妙的執著于一個女人,越來越深、越來越無法自拔……

    “你可以擁有更多了,梁家銘。”

    嗯?女人嫵媚撒嬌的聲音傳來,梁家銘有些吃力的想睜眼卻睜不開,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一個婀娜的身形站在床邊。

    “黑山可以給你更多,除了庇護與眷顧,還有世人羨慕的成功。”

    什麼東西?

    “只要你把供品準備好,你就會得到最高的榮耀。”女人湊近了他,他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把彭裔恩還給黑山!”

    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鬼!

    “她是黑山的人,並非普通人,是被詛咒的產物,會害慘你跟周遭的朋友!”女人在他耳邊呢喃著,“為了大家的安危,快點把她還給黑山!”

    “閉嘴!你是誰!我叫你不要再說了——”大手一揮,梁家銘驚坐而起,他的右手往身側打去,半坐起身的他渾身是汗,右手邊卻只是扇窗。

    什麼東西……他緊皺起眉頭。是夢嗎?這夢未免也太過真實了!下意識搗上右耳,夢里那女人說話時吐出的森寒氣體,讓他到現在都有些發冷。

    左手手臂上枕著沉睡的女人,她沒有因為他的動作而驚醒,睡得相當甜,紊亂的短發黏在額上鬢邊,他帶著笑輕輕撥開,喜歡她亂發的模樣。

    黑山的人是什麼意思?她被詛咒又是什麼?他記得白玠廷說過,管家是遠古的詛咒,不該是她個人,彭裔恩只是歷代的犧牲品之一。

    輕柔的為她撥去亂發,背對著他的女人背部有道疤,她說是小時候跟白家少爺打架時的“戰利品”,想來莞爾,她真的很好強。

    但現在望著她沉睡的側臉,他就會有滿足感。

    為什麼?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獨鐘于這個中性女人,為什麼願意為她做這麼多事,願意把時間花在她身上?

    她絕對不是什麼艷冠群芳的類型,跟可愛八竿子打不著,和嫵媚性感更是扯不上邊,但為什麼他就是會對這女人念念不忘?

    答案一樣不知道,他也不想去探討,一直以來他都是靠直覺在做事的,直覺讓他自行創業,直覺讓他走了這行,直覺讓他走到今天的境界。

    對女人也是直覺,誰能跟他纏綿,誰會纏著不放,誰別有目的,他一直都能感覺得到。

    所以他不思考太多,全憑著直覺走。他喜歡跟彭裔恩的那一夜,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是清醒的,看著渴求自由的女人生澀的回吻他,未經人事的嬌媚,還有那種急于將自己放飛的掙扎,每一樣都讓他覺得憐惜。

    隔天的異象就更別說了,他知道自己的自以為是闖了大禍,黑山傳說是真的存在,是他害了她!但瞧見她面對現實的勇氣,還有那種狀似堅毅實則脆弱的表情,每一面都讓他覺得喜愛與心疼。

    跟蹤她是放心不下,他並不是多有良心的男人,對于女人更是不在意,但就是沒辦法扔下她,這個又不美又不溫柔又不性感又不嬌媚、更沒有床上功夫的女人,怎麼能讓他這麼舍不得呢?

    他親自挑選禮物、親自送上,還親自接送她上下班……這簡直是天落紅雨的事情,他扔下工作提早下班,就為了一個女人?要是讓其他兄弟知道了,包準個個驚訝到下巴脫臼!

    而且他還忍了一個多月,每次她一坐上車,他就會有想吻她的沖動,從以前到現在,也只有紫庭有這種魅力可以勾起他的沖動。

    不過紫庭是真的功夫了得,跟她在一起時沒有負擔、很舒服,那是不一樣的關系。

    而彭裔恩在身邊呢?那可是責任重大,他一直擔心黑山會有什麼詭異的現象發生,就怕她一個人落單會出事,也怕自己撞鬼撞妖被分食入腹,每天的接送,老實說,他也是心驚膽顫……但人就是這麼賤,他居然還甘之如飴!

    “嗯?”彭裔恩感覺到頭下的手臂在晃動,蹙眉睜眼,“什麼?”

    “沒事……你睡。”他輕聲細語的哄著,一邊溫柔拍著她的肩。

    她慵懶的轉過身,面對著他,惺忪的眸子望著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男人,她意識有些模糊,但是很快地接受了現實。

    她接納這個男人上了她的床。

    “手麻嗎?”她微起身,枕著太舒服,被圈著更幸福。

    “沒感覺後就無所謂了。”他將她往胸膛里摟,也躺了下來,溫柔的抱著她,“對不起,吵醒你了。”

    “沒有,我聽見有人在說話,窸窸窣窣的。”她囁嚅的說,“這里常有聲音,你別理它們,都是些精怪妖魅。”

    梁家銘聞言,倒是睜圓了眼。原來剛剛不是夢?真的有東西在他耳邊說話?

    彭裔恩偎進他懷中,合上雙眼沒幾秒後又進入夢鄉,反倒是他睡不著了。他現在背對著窗,誰知道窗外會有些什麼正在偷窺他?

    黑山的生活就是這樣嗎?與非人為伍,但是每個人看起來都怡然自得。

    他思忖了會兒,露出淺笑,調整好最舒適的姿勢,抱著柔軟的身體安詳入眠。就算有又怎麼樣?它們說的話要是能聽,就不叫黑山精怪了對吧?

    還不如穩穩的抱著彭裔恩睡覺來得舒服,她的發香跟身上的淡淡香氣,還有光滑的肌膚,都是他喜歡她的原因。

    不管那些家伙想做什麼,都是痴心妄想了。

    呼吸均勻,床上的一對男女進入甜美的夢鄉,而床尾的化妝鏡里卻站著一個人影,盯著熟睡中的男女輕蔑地笑著。

    “太愚蠢了……啡啡……”

    “被詛咒的人吃起來應該特別可口吧?要怎麼樣才能吃得到呢?”

    “會的會的,一定能吃到的!”女人驕傲自負的笑著,“人類的情感一向很脆弱,太容易了!”

    “那就交給你了啊,花妖!”

    “那頭得留給我喔!咯咯!”

    喀喀喀喀……噠噠噠……彭裔恩的手機猛然在地板上響起,她還在周公那兒,緊接著刺耳的鈴聲跟著響起,兩支手機的響聲在房里回蕩,讓梁家銘整個人驚醒過來。

    “手機……”他坐起身,試著把麻掉的左手從她身下抽出來,又怕會吵到她,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他放到哪里去了呢?聲音是在……房間另一個角落的地板上!

    “嘖!好吵……”彭裔恩還是醒了,緊皺著眉。她正在作好夢呢!“你的手機響了嗎?怎麼沒關……咦!”

    下一秒,連她都坐起來了。她的手機?

    彭裔恩向左翻身而去,手在地上摸索手機,梁家銘得以跳下床,從外套里翻出響個不停的手機。

    “喂!”兩個人同時接起電話,半夜兩點半,打電話來的卻是自己的親信。

    彭裔恩這邊是吳宇倫,她遮著話機,躲到門後的角落去說話;梁家銘也壓低聲音,蹲在斜對角的牆角悶悶說著。

    “什麼?”這句話又是異口同聲,下一秒他們同時回首,用不安的眼神看著對方,“好……好,我就來!”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切掉電話,緊蹙的眉毛未曾舒展,望著彼此,無力的朝中間的床鋪走去。

    “果然起沖突了。”彭裔恩無力的說著,“聽說打得很慘。”

    “我這邊的人說是你的人先動手的。”梁家銘也嘆口氣。千交代、萬交代,還是捅出這種簍子。

    “別先指向我這邊,吳宇倫說是你們先挑釁的!”她挑了眉,護著自己人。

    梁家銘做了個深呼吸,認真的望向她,“我不跟你爭,打起群架來對我們都不好……我更不希望因為公司的事跟你吵架。”

    “我……誰教我們是敵對的!”彭裔恩咬了咬唇,也露出為難的樣子,“我也不想這樣。”

    他突然劃上微笑,輕柔的勾過她的螓首,就往額上一吻。“我喜歡你剛剛說話的表情。”他用食指挑著她的下巴,“很可愛!”

    她頓時面紅耳赤,難為情的拍掉他的手,“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說瞎話!”她起了身,開始匆忙的穿衣服。

    “我認真得很,我說的每句話都很認真!”梁家銘無辜的站起身,雙手一攤,“你剛剛的表情明明就是舍不得我嘛!”

    “厚,閉嘴,快穿衣服啦!”她回首瞥了眼,又回過頭,“以後不要赤裸裸的在我面前走來走去!”

    “不要告訴我你會害羞……”他帶著笑意,“我倒是不反對你赤裸裸的在我面前走來走去!”

    伴隨著咯咯笑聲,他彎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身後一記枕頭飛來,正中他的後腦勺……哎唷,呵呵呵!

    兩個人飛快地穿好衣服,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便趕緊準備前往警局。

    “喂,我先問你,我的人說北二區有人在阻撓我們收款,是不是你干的?”彭裔恩臨出門前,想到最重要的問題。

    真是怪,何秘書千交代、萬交代要問,她離開公司前也記得該問,怎麼一看見他就昏了頭,什麼都忘了?

    “不是。”梁家銘回得直接,“我是想跟你們合作的人,我再做這種事也太白痴了吧!”

    “但是吳宇倫他們斬釘截鐵的說是你們……事實上你們有絕對充份的理由。”她嚴肅的望著他,“不要跟我打馬虎眼,你不是真的打算讓我們信譽受損吧?”

    她突然心生不安,如果是這樣,她還跟他維持這種關系,那豈不是……

    “不是。”他上前一步,雙手捧起她的臉,“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我是不是故意引誘你讓你失去判斷力?答案是否定的。裔恩,我是真心要跟你們談大事,所以我絕對不允許手下去妨礙你們。”

    “……”她心里已經脆弱的相信了他,“那會是誰?”

    “我也想知道。”梁家銘眼里閃過一絲凌厲。打著他公司的名號找麻煩,這是非常非常不應該的事。“我會查清楚的。”

    彭裔恩背起包包,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由她打頭陣,確定樓上非常寧靜,才招了手叫梁家銘出來。

    兩個人極度輕柔的踏出玄關,推開紗門,然後梁家銘一溜煙的上了車,發動引擎難免有聲音,但至少歐亭岑要下樓查看也來不及。

    “等等……”彭裔恩一上車突然想到關鍵,“所以你們收款沒有被阻礙?”

    他正在熱車,目視著前方,緊抿著唇,沒有立即回答。

    “梁家銘?”他的沉默讓她擔憂。

    “沒有。”他嘆了口氣,誠懇的望著她,“不但沒有,而且有人似乎在暗中幫我們,讓我們帳款回收得非常迅速。”

    彭裔恩瞪大了眼楮,用帶著憤怒與質疑的眼神看著他——他剛剛還敢說得這麼大言不慚!

    “那不是我指使的!”梁家銘飛快解釋,“你不能單就片面事實來下定論。”

    “我們公司現在被搞得收不到帳款,你們還飛快!”她氣得咆哮起來。

    梁家銘倒了車,往漆黑的大路上駛去,“那不是我造成的,我不知道是誰……喂,你要冷靜分清楚……”

    吵架聲越來越遠,車子逐漸隱沒在森密的大樹與黑暗中,再也看不見。

    樓梯暗處緩緩站出一個身影,看不見人的白玠廷靜靜的佇立著,長指在扶把上點呀點的。他看不見人卻看得見鬼,至少知道剛剛有兩個人離開裔恩的房間。

    而且他只是看不見,還沒有聾,剛剛的對話他都聽得見……說什麼不清楚,但是至少知道——裔恩房里有男人過夜啊……喔呵呵!

    真是傻子,真要隱瞞秘密,車窗應該要記得關上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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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1 00:10: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兩大敵對公司的頭“連袂”出現在警局,讓兩家員工的火爆氣氛瞬間被澆熄,盡管誰也沒說是“一塊兒”來的,但他們一起走進警局時,每個人都錯愕非常。

    梁家銘甚至還先開車到白家樓下,開自己的車出來,讓彭裔恩重掌方向盤,一前一後的抵達警局;進入警局前兩個人已經有共識,他們的事誰都不能說,就只是“剛好”一起到而已。

    事情會發生是因為兩家公司的員工剛好在同一家海產店續攤,誰不認識對方?瓶子倒了就當挑釁,芝麻蒜皮大的小事被解釋成故意,最後誰比較沖動先出聲就打了起來。

    彭裔恩跟梁家銘各自處理,壓制他們的沖動。互毆這件事雙方都有錯,吃個宵夜、喝個酒,打什麼架?酒瓶擱在地上本來就很容易撞倒,算什麼挑釁?

    幫大家一一交保後,她還叫計程車送他們回去。

    “彭董事長。”

    梁家銘突然來到她身後,她聽著這稱呼怪不習慣的。

    吳宇倫怒目瞪視著他。這嘻皮笑臉的小白臉樣,看了他就火!

    “梁先生。”彭裔恩客套的回身。

    “今晚的事我相信雙方人馬都有一定的誤會存在,希望不要造成太大困擾。”話是說給吳宇倫聽的,“我知道先挑釁的是你們,我的人也忍你們很久了。”

    “梁家銘。”她高昂起頭,“你是來繼續找架吵的嗎?”

    “我說真的,吳宇倫一直帶人找我們麻煩,說穿了就是認為我們在礙事對吧?妨礙收款真的不是我們的人,若是你舉得出證據,我就服。”

    彭裔恩深吸了一口氣,還在警局門口,梁家銘就單刀直入了。她就夾在兩個男人中間,很想各揮一拳要他們冷靜的坐下來談。

    “證什麼據?那個人連名片都拿出來了!明明就是你們!”吳宇倫沖動的想要沖上前,她單手抵著他。“彭裔恩,你不要聽他在那邊胡扯!”

    “名片?”梁家銘一皺眉,朝他伸出手。“名片借看!”

    “誰拿那個名片啊,會倒霉的!”他咆哮起來,“反正他們就說是‘必討’的人,擺明就是要讓我們收款天數增加,讓銀行失去信心的!”

    “不許你再往前!”彭裔恩一把將吳宇倫往後推,“都幾歲的人了,還動不動就想用武力解決,喂,你們!”

    她厲聲吼著,其他的員工趕緊上前把吳宇倫給架住。難怪二少爺不願將公司的暫代權交給他,這家伙太沖動了!

    “也就是說沒有證據?”梁家銘下一句話更機車,惹得彭裔恩無盡白眼,“不過我答應過彭董事長,我一定會查清楚。”他這句話是低頭朝著她說的,嘴角還挑了抹笑意。

    她不悅的用眼神警告他,少在這邊露出那種曖昧神色,這里絕不是絕佳場合。

    計程車陸續抵達,梁家銘及彭裔恩一一交代司機將員工安全送到家,也禁止他們再鬧事,今晚的事沒被媒體報導已經很幸運了,千萬不要沒事找事做。

    “吳宇倫,我跟你說真的,不要再鬧事了,否則就算你是股東之一,我也會把你開除。”她最後趴在車窗上警告著。

    “你敢!”聽見這威脅,他簡直怒不可遏,“這公司是我跟白玠廷打下的!”

    “對,是你跟二少爺一點一滴去把人脈建立起來的,但是——”彭裔恩微微一笑,“是我跟他共同創立的。”

    在很多人看不見的地方,在黑山別墅里每個挑燈夜戰的晚上,或是在晚上七點前有限的時間內,公司的起草、申請跟所有細節,幾乎都是她一手包辦的。

    吳宇倫跟其他員工很明顯的愣住了,他們一時不懂剛剛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只見她起了身,拍拍車身,要司機開車駛離。

    就這樣目送著一輛又一輛的小黃遠去,最後只剩他們兩人,梁家銘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了些宵夜回來,慰勞一下警察們,剛剛發酒瘋的員工還吐了警局一地,也抓傷了幾名警察,自然是過意不去。

    彭裔恩沒想到這點小動作,不過梁家銘卻打著兩個人的名義,一塊送上宵夜。

    “真的很抱歉……”她認真的行了禮,“還是我來清理一下好了。”畢竟打掃也是她的專長之一。

    “唉,不必不必!這種事常有,重要的是管理好下屬,他們跟仇人一樣,難保不會再有下次。”比較老的長官笑得和藹,“我們最希望的不是幫忙清理、也不是熱騰騰的宵夜,而是最好都不要有案子,平平安安的!”

    “是,我們知道了,會特別注意的。”梁家銘笑開了顏,“可是有熱騰騰的宵夜還是不錯嘛!”

    “呃……哈哈哈!不是嫌棄你的宵夜,不錯不錯!折騰了一陣子,吃個麻辣燙的確好!”警察們尷尬的笑了起來,再三跟他道謝。

    “那我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梁家銘臨走前還不停的道歉,讓彭裔恩也跟著頷首賠不是。

    警察們對她不熟悉,但都認識梁家銘或白玠廷,催收帳款的兩家大公司,他們眼楮也是緊盯著不放,就怕掛著政府立案,卻行一堆黑道之實,進行人身傷害。

    只能說這種催帳的單位都游走在法律邊緣,干的事都是觸法邊緣卻無法可管,他們能做的就只有繃緊神經,不讓任何傷害事件發生。

    最近也聽說白玠廷“休假”一事,找了個代理人,知道是女性,不過……老長官望著離開警局的兩個背影,梁家銘正脫下身上的外套,罩上彭裔恩的身子。

    “天氣越來越冷了。”他安穩的將外套蓋在她肩頭。

    她一愣,呆呆的望向他,“有……有這麼冷嗎?”

    “我知道你很健康,但凌晨露水重,還是小心一點。”他邊說,手背往她手臂劃去,“看,明明都冰的。”

    彭裔恩有點不自在,對于過度溫柔的舉動她不甚習慣……因為這些事一向是她做的吧?

    “你不冷嗎?”她皺眉,想要把外套拿下。

    “怎麼會?”他笑著,仰首望著星空,“要不要去吃點什麼?”

    “還吃?”她沒好氣的說著,“我覺得才剛吃飽。”

    “那去吃關東煮吧,我知道有一家宵夜關東煮非常好吃。”梁家銘再度沒在聽她講話,“先開車去放,我們再一起去。”

    “我就說我還飽的啊!”怎麼每次都這樣!

    “上車吧。”他為她拉開車門,“都幾小時前的事了,況且我們還運動過。”

    她聞言臉一漲紅,用力拿手肘頂了他一記。沒事別把這種話掛在嘴邊!

    依言上了車,梁家銘也趕緊繞到自己車里,兩輛車就這麼一前一後的離開警局前的廣場,這讓老警官們看得一頭霧水。這兩個人的氛圍,怎麼看都不像是敵對公司呀!

    “一山不容二虎啊!”另一個警察拿著茶葉蛋走了出來,“不過是異性就沒關系啦!”

    “呿,真是!”警察們搖頭笑笑。雖然沒有牽手親吻,但那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怎麼逃得過他們這些老經驗咧!

    回到梁家銘家樓下換車,他重新坐回彭裔恩的車子,她則按照慣例移到副駕駛座。雖然昨晚吃了一堆好料,但是想到熱騰騰的關東煮,她倒是沒那麼反對了。

    而且第一次半夜出門,總有一種新鮮刺激的感覺。

    “你睜大眼楮看清楚,你身邊是什麼人!”

    開車開到一半,車內後照鏡里突然閃過人影,一股聲音傳進梁家銘的腦海里,他嚇了一跳,但是盡可能不動聲色,悄悄望向後照鏡。

    一個容貌美麗的女人映在鏡子里,面露悲傷的望著他,“你會後悔的!一定要快點把禍害解決!”

    這真玄了!梁家銘自然的往後瞥。車子後面果然沒有人,那正妹只在鏡子里?只是當他回首時,冷不防又被嚇了第二次。

    坐在身邊的,竟然是個丑惡的怪物,長鼻尖牙、滿臉凸疣,還有兩對眼楮並排在臉上!

    “怎麼?”那怪物歪著頭,覺得他有點怪。

    “……沒事。”他勉強擠出笑意,正了身子,又往後照鏡里看。

    “她是被詛咒的怪物,不是你想象的人!否則你以為黑山為什麼這麼急著把她回收?”女人嬌弱的哭泣著,“一定要快,黑山的生物不能離開的,否則會危害人間!”

    他應該要去求個符或是點個燈的,後視鏡里的東西不干淨,得去找個德高望重的師父。

    再用眼尾瞥了彭裔恩一眼,她已經恢復正常,用手隨便梳整短發,簡單的棉T跟運動褲,濃眉利眼,英姿颯颯。

    “啊……那一攤嗎?”望著前方的她一臉期待,“好多人喔!”

    “三更半夜還這麼多人,你就知道有多好吃了!”梁家銘隨便將車停在路邊,“你先去佔位子,我去把車停好。”

    “嗯!”彭裔恩覺得半夜吃宵夜像在冒險,至少她沒有這樣的經驗。

    只身下了車,她興奮的往攤子那兒去。

    剩下梁家銘坐在車上,他動手調整了後照鏡,就希望正妹能再出現。

    “喂,出來說話。”

    移動的鏡子里倏地出現嬌美容貌,女人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你剛剛已經看見了。”

    “她受到什麼詛咒?不是已經解開了?”

    “那是帶著真正恨意的詛咒,哪有那麼容易解開?更別說,她並沒有依約拿出跟屋子一樣多的金塊。”美女用悲傷的眼神望著他,“接下來她會帶來災禍,請你不要再守候她!”

    “我?我怎麼守候她?”梁家銘朗聲大笑起來,“你們這些妖怪,如果黑山里有這麼多可怕的魍魎鬼魅,那為什麼沒有對我出手?”他雖然是笑著的,但那雙眸里盈滿的卻是怒意,他不接受威脅!女人眯起眼,眉心微蹙著,認真的搖了搖頭,“你以為我們不想嗎?還不是因為——”

    啪啪啪!車窗被擊了幾下,彭裔恩站在車外,一臉擔憂的望著梁家銘,大聲問著發生什麼事。

    他降下了車窗,臉色並不自然,“我只是在跟下屬講一下電話,確保他們到家了。”

    “喔……我才想為什麼你連動都沒動。”她皺眉,往車里看去,“我看現在沒什麼人,路邊暫停一下就好,我點菜了。”

    “好!馬上停好!”他頷首。

    彭裔恩先行往攤位走去,但仍舊忍不住狐疑的回首。

    怎麼覺得車內的氛圍跟黑山有點像?陰暗混濁,那是出生黑山的她才會知道的氣氛。

    梁家銘把車停在黃線上,閃著雙黃燈,悠然的跳下車子。

    “只要把她交還給黑山,保證事情平安順利!”關上車門前,車子里幽幽傳來女人的聲音,“否則,她只會給你帶來不幸!”

    他挑高了眉,一抹笑瓖在嘴角,用力甩上門。

    “我討厭聽見否則這種字眼。”他雙手插入了褲袋,看著遠處對他揮手的彭裔恩,“我喜歡挑戰不幸。”

    哼!他揚起笑顏,愉快地朝她奔去,只是看著她坐在小矮桌邊朝他招手,一起等待熱氣氤氳的關東煮,就能填滿他的心。

    真妙……偷偷看著彭裔恩,他有種預感,再這麼下去,他遲早會認真。

    而關東煮攤後頭不遠的某輛車子里,坐著艷光四射的紫庭,她不安的雙眉緊蹙著,粉拳暗暗握緊,一點都不想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嗚哇!”小巧的身影跑了過來,打開車門一骨碌鑽進車里,“紫庭姐,你絕對不知道我剛剛看到了誰!”

    新人拎著一大袋關東煮,年輕的肌膚上帶著紅潤。

誰?”她僵硬的笑了笑。

    “梁家銘跟那個男人婆耶!”新人跟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就是上一次穿男裝的那個男人婆,梁董還特地開一間包廂要我們照顧她的那個啊!”

    紫庭笑不出來,她嘴角抽搐著。她已經看見了!

    新人望著她丕變的臉色後便咬了唇噤聲。大家都知道紫庭姐跟梁家銘之間關系匪淺,也知道他們應該在一起,可是……她下意識往窗外望去。啊啊!這個角度看得見他們呢!

    可是剛剛看見梁家銘跟那個男人婆分享一碗關東煮的模樣,那笑容跟平常都不一樣啊!

    女孩偷偷瞄了一眼紫庭。該不會……紫庭姐跟梁家銘之間的事已經沒了吧?

    所謂“必討的員工”在梁家銘打算親自會會後失去了蹤跡,彭裔恩親自陪阿克前往收帳也沒見到,他們仿佛知道兩家公司聯手展開調查似的,紛紛消聲匿跡,雖然因此讓收款變得順利,但實則隱憂未除。

    他們都知道有什麼正在後頭搞鬼,吳宇倫依然堅持是梁家銘干的,彭裔恩都花時間在按捺跟吵架,一票員工都太心浮氣躁,最後逼得她調動職務,硬是把吳宇倫調回內勤工作,為此辦公室里又上演一段火爆劇。

    最後還是何秘書出馬,一人擋千軍,連吳宇倫都不敢在她頭上動土。

    “不是我在抱怨,你太放縱吳宇倫了!”彭裔恩在削水果時順便抱怨了一堆,“他囂張就算了,還完全不聽我的調動!”

    “你調他去做內勤根本是踩他的地雷,他怎麼可能會接受?宇倫本來就是那牛脾氣。”白玠廷有點無奈。但是事情交給她管了,他就不該過份干涉。“事情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越鬧越大?”

    “是吳宇倫帶著大家把事情鬧大的,我看他巴不得拿球棒跟刀械去梁家銘那邊拆屋!”提到這點她就火冒三丈,“他率眾跟我對嗆,我不得已只好把他降職,調到內勤,省得他一直在外面制造事端。”

    “所以他拼命找我,大概是要吼這件事!”白玠廷聳了聳肩,“算了,你做主就好!”

    “我丑話說在前頭,他要是太過份,我一樣會把他開除的。”彭裔恩凌厲的說著,“到時候你回公司時,可以再把他請回來。”

    “行!”他笑了起來,“事實上,我希望不要搞到這一步——我不是要你不要開除他,我是希望他可以學乖點!”

    她落刀的動作頓了一頓,質疑的挑眉望向他,“二少爺,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用我來——”

    “有時候太熟反而難以下手。我跟大哥不同,他能笑著把最親的朋友開除,我辦不到,宇倫他們幾個是跟我一起奮斗到現在這地步的兄弟,很多事我做不來。”白玠廷輕松自若的朝著她笑,“你不一樣,你沒有人情包袱,做什麼決斷都可以干淨利落。”

    彭裔恩咬著唇,把水果切妥擺到盤子里,另一份偷偷放在一邊,那是要端進房間吃的。

    嗯,梁家銘在房里,這當然是秘密。

    “二少爺,你沒比大少爺好到哪里去,借刀殺人!”她忍不住抱怨,“就只是不髒了自己的手罷了!”

    “有你在,我一向不必用到我的手。”白玠廷回得很理所當然,勾以狡黠的笑容,“我不是對他們殘忍,但是他們如同你說的,太目中無人了。”

    “放心,你用不著交代我也會整頓的。”彭裔恩仔細的洗著刀子,“不過關于跟梁家銘的事……沒拿到證據前,我還是按兵不動。”

    “嗯。”他就這麼淡淡一聲。

    “我不希望兩邊交惡,因為……我總覺得情況沒有想象的糟,梁家銘似乎也沒有跟我們爭奪的意思。”她這話說得很輕,並不時注意二少爺的表情。

    他果然蹙眉,神情復雜得很,在這之前,他對梁家銘非常有意見。

    “你為什麼這麼判斷?”果然。

    “用理智。我感受不到敵意,一直以來,都是我們敵意比較重。”彭裔恩實話實說,“吳宇倫跟你一樣,就是對同質公司有意見,然後一些小沖突就造成大事,之前妨礙收款時也鬧過一次,可是我親自問過梁家銘,他否認。”

    “你跟梁家銘見過面?”白玠廷詫異極了。

    “嗯……見過。”她有點心虛,因為梁家銘現在就在他身後的房間里。

    “為什麼你會去跟他見面,因為上次的群架事件?”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知道梁家銘是什麼樣的角色,長得好看,城府深,手段一流!

    彭裔恩差一點點就說是了,但她想到吳宇倫有可能傳簡訊打小報告,也不能確定何秘書是否有跟二少爺聯絡,有些公開的事情她還是安份一點好。

    “很早之前就見過了,因為一場車禍。”她照實說,只是避重就輕,“我撞上他的車,撞上之前我不知道他是梁家銘。”至于在哪兒發生的事,這就不需要特別說明了。

    “車禍?我怎麼沒聽你提過?”這口吻帶了些緊張。

    “小事,而且我是肇事者,沒受傷,說穿了只是車子損傷而已。”彭裔恩急著想把這話題結束掉。二少爺不是省油的燈,說越多紕漏越多。“我只是想說,我希望更慎重的處理兩邊公司的事。”

    白玠廷明顯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掙扎。以他對梁家銘的成見來說,的確一時很難苟同她的處理方式。

    “公司現在由你暫管,就由你全權負責吧。”他頷了首,“水果切好了嗎?給我。”

    “謝謝。”她逕自端起水果盤,往外踏出一步,扯開嗓子叫人,“歐亭岑!”

    “咦?來了來了!”樓上傳來烽炮的聲響,歐亭岑急急忙忙的跑下來。

    “我自己端上去就行了。”白玠廷一臉嫌麻煩。

    “少來,你樂得有她做伴。”彭裔恩挑起嘴角。她不是瞎子,知道二少爺跟歐亭岑之間的化學變化。“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她來路不明。”

    “她不需要懷疑。”他依然是這麼一句,不可能懷疑她。

    悄悄的往廚房里一瞥,幾只餓鬼正盤踞在流理台上,那兒還有一盤水果,他挑起笑容。看來房里還是有人。

    歐亭岑沖了下來,好整以暇的接過水果。

    “我們上去吧!”白玠廷拉過她的手,“也不好打擾別人。”

    咦?彭裔恩呆愣在原地。說、說什麼東西!

    歐亭岑根本聽不懂,她的人生中現在只有白玠廷,只知道拉著他往樓梯上走,而且注意著他的步伐。

    “快進去吧,別理我們了。”白玠廷上樓時,還不忘扔下這麼一句,“水果記得端。”

    咦!彭裔恩整個寒毛都豎起來了。二、二少爺知道?她緊張的跑回廚房。該死的,一定又是一堆鬼繞著她的水果盤,他才會看得見這里還有東西啦!

    確定聽見三樓的關門聲後,她才不安的回到房里,一開門,就有人在門後接過她手里的東西。

    她咕噥道︰“被發現了啦!”

    梁家銘用手捏起盤子里的蓮霧。“正常人都該發現了吧,都多久了。”他倒是很泰然,摟過了她,“就像我也知道他跟那個小矮個兒在一起啊!”

    “人家有名有姓,叫歐亭岑。”她才側首,頰邊就貼上一個吻。“你都關在房里也知道?”

    “拜托,偶爾偷聽一下就知道,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他吃吃笑了起來,“睡同一個房間。”

    “誰準你偷聽的!”她拉開他的手,“別抱著……喂!安份點,坐下來吃!”

    梁家銘拉了椅子坐下,這是他額外添購的,事實上他買了不少東西,這房間在短時間內改變了很多。

    例如角落多了一個活動衣架,掛他的衣服,還有一個收納櫃,專放他的貼身衣物,彭裔恩的舊衣櫃被撤掉,改換一個兩倍大的活動衣櫃,放他買給她的衣服。

    陳舊的椅子也搬到外頭去,他買了舒適的滑輪皮椅,還有可以架在椅子上的按摩墊,好讓她可以稍事休息。

    短短三個月內,彭裔恩覺得自己房間里快被東西塞滿了,很擠,事實上還多了張桌子,放梁家銘的盥洗用具還有杯子。

    “算了,二少爺不知道你是誰都好說。”她現在處之泰然了。

    “他知道我叫Charles,是你的情人。”梁家銘笑得很曖昧。

    她只是緋紅著臉別過頭去,還是不習慣他直接的說法,什麼情人、愛人……雖然事實已經是了,可是她就是很別扭。

    “我今天偷偷跑去跟蹤阿克他們收帳,終于遇上了‘你們公司’的人喔!”她托著腮,從裙子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地上撿的。”

    梁家銘臉色丕變,立刻接過名片仔細看著,仿得一模一樣,“紙張不同。”

    “有人在冒你們的名嗎?怎麼這麼好!”彭裔恩噘起了嘴,“幫你們收款、又阻礙競爭對手收款,要說不是你指使的,我還真不想相信。”

    “但你信我的。”他自負一笑,朝前啾了那噘起的唇一下。

    彭裔恩難為情的縮起身子,斜睨著他,“我還在想這樣是對是錯,你會不會利用我對你的信任?”

    梁家銘有幾秒的停頓,但是卻沒有回應,只是默默的把水果吃完。

    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低迷,彭裔恩並不後悔提出這樣的論點。她跟梁家銘之間從一開始就很荒唐,莫名其妙的一夜情,延展到現在的半同居……咳!根本是同居狀態。

    她不離開黑山,他必須保護她進出,索性就住在一起了……當然這中間有更復雜的情欲因素,梁家銘像一把鑰匙,開啟她的籠子後,很多事情她變得義無反顧。

    例如……對他,就是一種沖動。

    她把長久以來掛在理智上的煞車拔掉,用情感與身體去感受這個男人,她喜歡他的一切,從第一次見面就有好感,緊接著是他的處世態度、他的尊重體貼、他那種可以依賴的安全感,給予她所有期待而渴望擁有的一切!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若說第一晚是個錯,那麼第二晚、第三晚……到現在就是大錯特錯了。

    問題是,她愛這個錯誤。

    人生難得荒唐,能夠遇上梁家銘,跟他一起荒唐,就算最後結果會很痛很痛,她也甘願。

    他們之間是情人的模式,但也像朋友,他們有共同的話題可以談,也能情話綿綿……公事上的事未曾解決,她沒有辦法公私分明,但是該說的話從來不會避諱。

    如果相戀必須忍受,那不是她要的愛情。

    彭裔恩拿起空盤到廚房去洗,梁家銘則拿過牙刷往她房間隔壁的浴室去,兩個人的話題梗在公事上後就停止了。

    梁家銘堅稱不是他指使的,事實上他跟她提過,他想要談合作,試著聯系白玠廷多次未果,老被當敵人。她心底其實是信他的,扯進感情,很少能中立。

    她也知道名片紙質不同,她看過他的,只是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就幫他們?

    走回房里,梁家銘還沒回來,她很自然的關上大燈,準備就寢。

    房間里都是他的味道,窩進被子里,她突然覺得床好大,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如此習慣身邊多個人?

    房門被打開來,梁家銘走了進來,再度輕聲關上。

    但是他沒有回到床邊,反而是套上外套,而且搜尋車鑰匙跟包包。

    “家銘?”彭裔恩驚訝的撐起身子。

    他依然沒有回答,找到包包,確定東西都放進去後,提起來就往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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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1 00:10:3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梁家銘!”要出門得經過她,彭裔恩半坐起的身子探出去,伸手抓住了他。“你做什麼?”

    “離開。”他沉了聲音。

    “為什麼?”她口吻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哪根神經不對了!

    “我不接受質疑,但你卻三番兩次質疑我。”高大的他站著,像是在睨著她一樣,“如果你覺得我是在利用你的信任,請便。”

    “我這麼想天經地義!我們于公是敵對公司,在搶同一塊餅!”彭裔恩緊扣著他的手腕,急著要下床,“你說要拿出證據都多久了,人還是我堵到的!”

    “那就等我找到證明後再說。”他高舉起手,害得她往前跌向他,“放開!”

    彭裔恩死皺著眉頭,她不是要哭,而是怒不可遏的氣憤,一起高舉的手死也不放,貼著梁家銘的身子,仰首的她滿臉怒容。

    “你想要我說什麼?說我全然相信你?說一定不是你的問題?”她咬著牙,用左手戳著他的胸膛,“你給我聽清楚了,梁家銘,就算今天我瘋了,我也不會這麼講!就算我心底是這麼信著你,我也不可能這麼說!”

    因為她現在是“磊淨”的代理董事長,他就是競爭對手,理智可以沒有煞車,但是不能夠完全抹滅!

    電光石火間,梁家銘握住了她的左手,他低首凝著她,眸子里也閃爍著怒火。

    “你很可惡,一點都不像女人。”

    “我說過我是男人婆的!”她挑釁般的望著他,毫不避諱。

    “說你不希望我走。”他俯頸而下,貼著她昂起的額。

    彭裔恩倒抽一口氣,開始試圖掙扎離開,甚至松開了原本緊扣著他的手……開什麼玩笑,要她說出那種話,她辦不到!

    她一松開右手,梁家銘立即狠狠將她扣住,逼她緊貼著他的身子,幾乎沒有一處縫隙。

    “你不是要……你、你現在……好痛!”彭裔恩推拒著,“我快不能呼吸了,梁家銘!”

    “說你希望我留下來!”他單手將她抱離地,吻上她的耳畔,甚至不客氣的朝耳垂咬去。

    “呀……”她吃疼的弓起身子,“你要走可以走了!”

    “就說五個字……”他扣過她的下顎,不讓她任意轉移,“求我留下來。”

    熊熊烈火在他眼底燃燒,只是彭裔恩現在分不清楚那是什麼火……怒火,還是欲火?

    她只知道現在的梁家銘有些嚇人,他帶著點粗暴、力氣大到輕而易舉制住她的每一個動作,而且霸氣十足,完完全全在命令她,索求著她絕對辦不到的事。

    “辦不到!”她咬著唇,毫不畏懼的瞪了他。辦不到就是辦不到——

    狂野的熱吻瞬間包覆住她的唇,梁家銘加重手臂的力道,將彭裔恩整個人圈在懷里,連推拒的空間都不給予。

    她措手不及的迎接粗暴的吻,雙手推不開他,只知道自己全身像被火包圍般燙人,下一秒,她直接被壓上了床,而身上的男人不留下絲毫空隙讓她閃躲,炙熱的手利落的扯去她的睡衣。

    “家銘……”她有些慌亂,對于那吻、那粗魯,還有藏在里頭的熱情。

    “你為什麼這麼不柔順呢?依著我一次很困難嗎?”他咬她的唇瓣,看起來可怕實則溫柔,“為什麼我偏偏喜歡你這種人?”

    她喘著氣,不懂他在說什麼,只看得見他眼底翻騰的火。

    她沒有辦法再多問一句,因為濕熱的唇再度覆上,她的衣服已經完全被褪去,一開始有些嚇人,可是家銘的動作還是如同平常般的溫柔。

    他緊緊抱著她,單手扣住她的雙腕越過頭頂,順著手臂吻下,吻上她的唇,吻上她所有的敏感。

    “你要小心……”他突然在她耳旁呢喃,“說不定哪天你求我離開,我都不會離開……”

    彭裔恩不懂他話中的意思,全身發熱的她頭昏腦脹,只剩僅存的一絲絲理智還在運作。

    “你……”她試著想說什麼,但是他猛然進入了她,彭裔恩弓起身子,理智在這一秒蕩然無存。

    她說不出口,其實她想說……她不希望他離開。

    一點都不希望。

    難得的美好假日,原本要帶著彭裔恩到山中走走,但一通電話卻打亂了所有行程。梁家銘急忙的開車出黑山,一路直奔醫院。

    幾個下屬出了車禍,四人一車,大白天的還沒喝酒,但因為車速過快加上閃避前方的摩托車,整輛車往電線桿撞去,車頭全毀,前座的兩個人腳全斷了。

    “大哥!”梁家銘才出現在走廊,兩個裹著紗布的男子立刻試圖站起。

    “別動!鼠仔他們呢?”他壓下他們的肩頭,公司一掛同事都到了。

    “還在開刀……”大寶偷偷的瞥著另一邊的座椅上,女人跟小孩正在哭泣,是兩個員工的家屬及女朋友。

    “好!你們兩個沒事吧?吃過了沒?”他邊說,掏出三千塊給親信,“你們去買點東西給大家吃,醫生交代可以吃什麼、不可以吃什麼一定要記得。”

    說完,他走向員工的家屬們,女人害怕的哭泣著,小孩才三、四歲,天真不懂狀況;另一個是傷者的女友,穿著很清涼,她絞著雙手,一方面擔心男友,一方面又說今天假排不開,必須去上班。

    梁家銘安撫著她們,至少這邊有這麼多同事在,她們可以不必憂心,西施辣妹盡管去上班,手機開著,開完刀會聯絡。辣妹哭腫了眼,點了點頭,背起皮包急匆匆的走了。

    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人生奮斗,這些人也是趁著假日沒事想去多收幾筆款項,專跑店家,想說假日生意比較好,多少有些錢可以先還。就是因為假日還在工作,才會出這樣的意外。

    “不是說不急的,你們在趕什麼?”他坐了下來,挨在受傷的員工身邊。

    “今天幾個游樂區的店家都會開,想說多少收點帳。”大寶嘆了口氣,“我們想殺到台中去,都是前面的機車太多……”

    “好了,開太快還說!”梁家銘制止他們的抱怨,“我們的帳款天數都還在標準內,我說過不必那麼拼的,放假就該陪家人!”

    “大仔,我們能拼多一點是好事啊!你看看白玠廷那邊最近多超過,動不動就找我們兄弟挑釁,我們如果能贏過他們,那些打領帶的就會多跟我們合作,把客戶搶過來!”

    他瞥了說話的人一眼,就知道這群家伙私底下還是在尬。

    “我不是說過了,不許跟磊淨的人起沖突。”梁家銘很無奈。當然這種事一個銅板拍不響,吳宇倫那邊絕對也有動作。“誤會很多,我不希望你們因為誤會壞了感情。”

    “感情?我們跟那些家伙有什麼感情可言啊!”嗤之以鼻。事實上,大家巴不得大干一場咧!

    梁家銘笑而不答,輕輕拍了拍員工的肩,他心中已經有了別的盤算。

    不一會兒,醫生自手術室走出來,傷者傷勢不嚴重,但打石膏跟釘釘子是勢在必行,未來小心復健並不會影響生活,也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他望著病床上的兩人被送往加護病房,心里很沉重。

    家屬跟進去一會兒後,他就差人帶她們去吃飯,這邊有他顧著就好,這兩個人的麻藥不會這麼快退,一時半刻也醒不過來,大家不必都在這兒耗,先喂飽自己的肚子再說。

    而他就站在外頭望著玻璃窗里的受傷員工,心里盈繞著不安。

    “看吧,我警告過你的。”

    冷不防的,熟悉的聲音響起,梁家銘圓睜雙眼,看向四周,並沒有那個艷麗女人的身影……所以他悄悄的瞄向隔壁玻璃,她果然倒映在里面。

    “彭裔恩會帶來不幸,她的詛咒是會渲染的。”女人用一臉“不聽好人言”的表情望著他,“你的下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現在他們兩個人只是出車禍,下一次呢?會不會出人命?”

    “閉嘴。”梁家銘冷冷的望著她,“我仔細問過詛咒,不是你說的那樣。”

    “哼,彭裔恩懂什麼?白家懂什麼?這不是什麼黑山的條例,那是一個女人惡毒的詛咒啊!”女妖咯咯笑了起來,“當初那女人下了什麼樣的咒,讓彭裔恩先祖的血脈必須困于黑山,除了我們魍魎外,人類怎麼可能知道!”

    梁家銘凝視著妖類狐媚的眼神,挑起一抹笑,“願聞其詳。”

    “那個女人詛咒另一個女人永世不得離開黑山,讓她終其一生得不到幸福,只要她違令,就會帶給她重視的人不幸。”女妖說得很淡,嘴角笑著像是在嘲弄他人的命運,“永遠得不到幸福、得不到愛情,黑山的管家從未有過真實的幸福。”

    他凝視著躺在加護病房里的伙伴們,高傲的挑著眉,“這件事不會發生在彭裔恩身上。”

    “你在說什麼?你要看著身邊的朋友一個個發生不幸嗎?”女妖慍怒的說著,“事情會越來越嚴重的!快點把她交還給黑山!”

    梁家銘突然笑出聲,搖了搖頭,指尖往玻璃戳去,“你不必再浪費時間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什麼!難道你寧願參加葬禮?”

    “我不願意看見我的朋友受傷,但我更不可能把彭裔恩交給黑山……那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他轉過身子,“我會找到破解方法的,我勸你少費唇舌,我不會傷害彭裔恩的。”

    “梁家銘!你會後悔的,為了一個女人,寧可讓屍體在你腳邊打滾!”

    “這一代的管家已經違反了禁令,不在乎再多違反幾個。”梁家銘邊走邊自言自語,但他知道女妖聽得見,“她會得到幸福的。”從他手上。

    什麼叫做永遠得不到幸福,天底下沒有這種事,只要努力耕耘,哪有得不到的東西!

    就算彭裔恩身上有著什麼不幸,那他只要找到阻止的方法就好了,甘于命運不是他的做法,他要解開她身上的詛咒,斬斷黑山對她的束縛,還要讓她變成有史以來最幸福的黑山管家。

    頭一次認真的想要給某個人幸福,他希望她能夠跟其他女孩子一樣,發自內心的面對這個世界。

    不再故作堅強、不再執拗、不再扛著責任,不再被囿于一處山林。

    他對一場偶遇認真,對一夜情的對象太過感興趣,而且彭裔恩不會讓他感到厭倦或是無聊,他才發現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可愛、撒嬌或是喜歡嬌嗔的女人。

    他喜歡一個倔強、強悍,個性跟男人一樣執拗、堅持,而且還有些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

    遇上彭裔恩前,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品味這麼與眾不同……不過單就叛逆的個性來說,這也不奇怪了。

    總是乖順的女人好像有點無趣,如果能有個跟自己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望著同一個方向,還能並駕齊驅的女人,一起朝著未來邁進,似乎是有意思得多了。

    所以,這樣的女人怎麼能留給黑山呢?

    他必須想辦法切斷黑山對這一切的掌控,不管是什麼妖啊魔的,都太誇張了!

    玻璃里的女妖面露猙獰,美麗的容顏已不復在。當年鏡妖的詛咒失效了嗎?為什麼這個管家會遇上這樣的男人?

    換對象吧!女妖雙眼迸出青光。人心如此脆弱,或許這個堅強,那另一個呢?

    她揚起笑容,消失在玻璃窗中。

   輕車簡從,彭裔恩打扮普通,還特地戴了頂鴨舌帽,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普通的路人甲,耳朵還聽著ipod,假意哼著歌,慢慢跟著前頭的汽車。

    她是跟著阿克他們來的,這一帶最近收款又不順利,她知道他們又開始隱瞞真實狀況,每次回報都說還好還好,再加上這陣子天氣轉涼,外套給了他們最佳的遮掩,但前些天她還是注意到了小弟身上的傷。

    她偷偷摸摸地跟著,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喂。”肩頭冷不防一個重擊,她愣愣的回首。

    幾個彪形大漢就站在她身後,而她正在小巷口往外探視著阿克他們的狀況。

    “有事?”她可不想被阿克他們發現。

    “彭裔恩?”

    對方竟直呼她的名字!彭裔恩皺起眉。她不認識這幾個人啊!

    “你們是誰?我們見過嗎?”她從左看到右,就是沒有一個曾經在——

    還沒來得及想完,對方忽然伸手朝她勾過,手持布帕,上有刺鼻氣味,直接就往她的口鼻罩了下來。

    “唔!”她急忙要掙開,但是對方三五個大漢直接把她往後拖,拉手拉腳的箝制住她的四肢,當那帕子一蓋下,她根本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該死……是乙……醚……沒有兩秒,彭裔恩整個身子軟下,癱在陌生男人的臂彎中,廂型車適時開過來,遮去一切視線,大漢將她抱上了車子。

    那輛車子掠過了正在按門鈴的阿克他們身後,沒有人知道車上載著昏迷不醒的彭裔恩。

    “喂!醒醒!”

    “喂!彭裔恩!醒醒!”

    伴隨著粗嗄的叫聲跟臉頰上的吃疼,彭裔恩難受的回過神,她微微睜眼,頭仿佛有千斤重。

    眼前一片昏暗,她隱約看見幾盞高掛的燈,還有漆黑的牆壁……她只記得有人在身後拍她,然後就是難聞的味道。

    對,她被迷昏了,綁架嗎?

    “誰?”她啞著聲問,身體慢慢恢復知覺,她的雙手被縛在後,雙腳跟椅子綁在一起。

    “醒了醒了!”

    刺眼的手電筒燈光突然照來,彭裔恩一時無法適應,緊閉上雙眼。

    “夠了!你們是誰!”她大吼起來。

    幾點了?她晚上跟梁家銘有約,只要沒有出現,他就應該知道她出事了吧?手機一定被拿走了,還有包包……嘖!

    “我們是必討的員工!”對方語出驚人,“是要來警告你,最好乖乖的把市場讓給我們!”

    彭裔恩冷笑出聲,“又來冒充梁家銘的人嗎?真的是必討的員工,現在就打通電話給你們的董事長!”

    歹徒們面面相覷。劇本里可沒這一句,他們就算知道梁家銘的電話,也不能隨便亂打吧?

    “在外面用必討的名字招搖撞騙,居心何在!”彭裔恩突然直起身子,凌厲的望著每個人,“究竟是什麼目的?對我們挑釁,卻幫助梁家銘,你們背後是誰?”

    “什、什麼是誰?我們董事長就是梁家銘!”歹徒們連說話都開始結巴,“反正你就是礙事者,快點把生意都轉給我們就是了!”

    “既然是梁家銘的人就打電話,我等著。”她倨傲的昂起頭,冷笑一抹,“快點打啊!”

    打……幾個歹徒交換眼神。這能打嗎?打了不就東窗事發?

    “不必打,沒那個必要。”

    深黑的角落中,傳來女人的聲音,輕柔穩重,高跟鞋的步伐極有節奏的走了出來。連身的紅色洋裝,一頭橘色的長卷發,那女人的容貌只要看過一次就不容易忘記,美麗脫俗的酒國之花,紫庭。

    彭裔恩承認看見她時非常錯愕,不太懂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里。

    “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從來沒把你想成是個威脅。”紫庭婀娜的走到她面前,輕輕搖著頭,“我見過太多女人在他身邊,但沒有一個像你這麼不具威脅感。”

    “紫庭小姐。”她完全無法理解,“你跟這些人?他?他是誰?”

    “你果然什麼都不知道,或許說是不在意吧!”笑得很勉強,“至少多數人都知道,我跟梁家銘是情人。”

    “情……情人?”彭裔恩是頭一次聽說。

    “怎麼?酒家女就不能有情人嗎?家銘一直對我很好,每次來都點我的台,我們也開始私下交往,一直以來,我們感情都很穩定。”直到……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女人出現。

    紫庭瞥了彭裔恩一眼,緩緩的繞著綁著她的椅子轉著。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她看起來都不像是個女人,更不是個迷人的女人,沒有身材沒有臉蛋,臉龐甚至是剛毅的!

    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迷倒梁家銘呢?

    “我沒想過他對你這種人有興趣,那天晚上他托我特別這顧你的場子時,我就該察覺了……當妹妹們跟我說他開了個包廂照顧你時,我曾有點不安,可是我沒想到他抱著你出去後……就再也沒回來了。”

    電話不接,接了也冷淡回應,然後他連自己的家都沒有再回去了!這段日子以來,他都在哪里?每天跟著彭裔恩出雙入對,她看得一清二楚!

    接送出入那座山,根本是如膠似漆、形影不離!

    “抱歉。”彭裔恩好半晌才能開口,“我的確不知道梁家銘跟你的關系……”

    他沒說過,最糟的是她也沒問!

    她沒有男友是很明確的事,但是他給她的感覺也不像有女人……因為他的時間幾乎都花在她身上,她怎麼可能會知道!

    紫庭繞回她面前,二話不說的刮了她一個耳光。

    “奪人所愛!”她低語著,粉拳緊握。

    彭裔恩詫異的立刻回以怒視。除了父親,還沒人打過她耳光!舔了舔唇上破皮滲出的血,她迎視著對方。

    “我不知情!他沒說過他有女人!”她咬著牙說,“但是如果你真的是他的女人,他這幾個月來……是跟我在一起的,你們之間應該也已經沒什麼了。”

    “閉嘴!”紫庭痛苦的吼了起來,“閉嘴!你橫刀奪愛還敢說!他都跟你在一起……對,我知道,還一起吃碗關東煮對吧?”

    關東煮?彭裔恩不由得認真遙想。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時候……紫庭在附近?她突然打了個哆嗦,有種不知道這女人究竟看了他們多久的恐懼感。

    “家銘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區區的小事業不是他所想的,也絕對不是跟你們競爭,他要的是全區!”紫庭轉過身後,深吸了一口氣,“將白玠廷的公司並吞掉,成為最大的收款公司,才是他的最終目標。”

    彭裔恩質疑著。這和梁家銘跟她說的不同。

    “身為另一半,當然要為對方著想,要怎麼把擋路的害蟲去除。”紫庭重新回過身來面對著她,“讓他們自亂陣腳、捅出大簍子來,會是最完美的做法。”

    “你找人冒充梁家銘的人,對我的屬下進行刁難跟挑釁?”彭裔恩直接總結,眼神帶著不屑,“這是他要的嗎?你會不會太自以為是了?”

    啪!另一個耳刮子扇了過來,紫庭打得手都紅了。

    “他要什麼不會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聲音顫抖著,“我不會傷害你的,女人傷害女人的例子已經太多,我不會是那一個!”

    “哼。”真是睜著眼楮說瞎話,她現在被綁架、被關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手腳還被緊縛著,這樣難道不算傷害嗎?

    “我只要一天,你不在的一天。”紫庭勾起自負的笑容,“其他的事,吳先生會替我完成。”

    咦?什麼東西!彭裔恩驚覺到不對勁。

    “你想做什麼?少動我的人!”她大聲吼了起來,但是一行人卻往黑暗中隱匿退去,“紫庭,家銘厭惡偷雞摸狗的事情,你不要踩他的地雷!”

    “他不會知道的。”紫庭的聲音勝利般的響起,“他只會知道你的人多麼狂妄囂張、不講道理,逼得他必須反擊……”

    “紫庭!喂,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彭裔恩拼命的吼著,開始全身掙扎,試圖扭開繩子,鐵椅子在地板上叩隆叩隆響。她得試著把繩子解開,離開這里!

    最後室內只剩下她的回音,紫庭等人似乎已經離開了,她的頭上僅有一盞燈,若是舞台劇,那麼她現在就是在演一場獨腳戲,燈光呈三角放射狀打在某悲情角色的身上……不過,她可不是悲情角色!

    彭裔恩咬著牙,使勁一扭身子,將自己連人帶椅的往地上摔。

    “唔……”這重擊伴隨著體重產生的重力加速度,摔上地面可疼死人了!

    角度不對,力道太猛了些……很痛,但是現在手都被綁著,還不至于造成什麼影響。這樣的摔法沒有太多松動,如果椅子是木椅就會好得多……她從腳部開始,努力轉動腳踝,好讓腳可以松脫……

    “真可憐。”

    黑暗中倏地出現人影,嚇得彭裔恩失聲尖叫,“哇呀——”

    模模糊糊的人影躲在黑暗中,她瞪大的眼楮看見的是一個女孩模樣,非常的縴瘦,聲音相當稚嫩。

    “一個人被關在這里,又痛又可怕啕?”女孩歪了頭,一臉感同身受。

    “誰?”為什麼躲在黑暗里不現身?

    “黑山的妖。”女孩倒不遮掩,說得光明正大。

    黑山?一聽見這兩個字,彭裔恩倒是沒有恐懼之心,比較多的是一份緊張。

    “二少爺出什麼事了嗎?”還讓黑山的妖跑出來通知!“該不會歐亭岑對他做了什麼?還是他不小心摔下來——”

    “咦?白家的人不會出事的,跟白玠廷無關啦!”女孩咯咯笑了起來,“你真的很有趣,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關心白家。”

    “我是白家的管家。”她皺眉,微慍。

    “已經不是很久了喔!你被除名了,違規者。”

    女孩伸出食指指向她,彭裔恩覺得這一幕有點似曾相識。

    “二少爺重新聘請我了,我依然是管家。”她沒在鳥那些妖怪的說法。

    “黑山不認。”女孩哼了一聲,“黑山只知道你是一個被詛咒卻沒有依約解咒的人——黑山不會放過這樣的人。”

    彭裔恩打了個寒顫。黑山妖怪說的沒錯,她不是管家、七點前未抵家門,但是她被除籍時,卻沒有如同詛咒說的,得奉上如屋子般多的黃金。

    “我在等你們的回應,你們不懲罰我,卻也把我除籍,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們當然是會懲罰你的,只是你卑劣的找了個擋箭牌。”女孩的聲音轉冷,“現在黑山已經失去耐性了!我們決定不再顧慮那個無辜者。”

    咦——梁家銘?彭裔恩倒抽了一口氣,“什麼無辜者!”

    “你明知道是誰,就是梁家銘!”女孩站起身,黑暗中的影子正在來回踱步,“黑山對你這種受咒之人有特別的處理方式,不該有人類參與……但是梁家銘一直在你身邊,我們下不了手。”

    “不要對他出手!”她沒辦法細想,突然祈禱如果梁家銘發現她失蹤了,千萬千萬不要回黑山去找!

    黑山已經改變心意了!他下次再入山,一定會出事的!會跟所有進入黑山的人一樣,屍骨無存啊!

    “你要選擇嗎?”女孩忽然驕傲的說著,“你的不幸,或是他的不幸。”

    “什麼?”彭裔恩怔了住,“我有選擇?”

    “管家血脈跟了黑山很久,我們願意給你選擇的機會。”女孩蹲下了身,“你永遠屬于黑山,或是把梁家銘給我們,就放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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