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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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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蜜菓子 -【黑金執事(貴婦不怕出身低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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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1 00:10: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永遠屬于黑山?或是取得絕對的自由,但是得把梁家銘送給黑山?

    這兩個選擇,她一個都不想要!

    “而且,梁家銘也不得再入黑山。”

    彭裔恩圓睜雙眼,這句話深深重擊了她——換句話說,她跟梁家銘之間將再無見面之日?

    “你自己想清楚,你有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女孩笑聲不斷,“二十四小時內你一旦回到黑山,就代表選擇了自己的不幸。”

    彭裔恩顫抖著問︰“那如果我沒有回去呢?”

    氣氛瞬間凍結,她可以感覺到詭譎肅殺的氣息彌漫在黑暗之中,女孩不動不說話,甚至連她都沒辦法呼吸。

    “那黑山就會要了梁家銘。”女孩的聲音變得低沉無起伏,“你不會希望那樣的結果。”

    彭裔恩不動聲色,內心卻正在吶喊著︰為什麼?為什麼是她?

    強忍的淚水還是滑出了眼眶,模糊的視線內已經沒有黑山女妖的身影,她忍不住放聲大哭,全身因激動而顫抖。

    她終于知道為什麼白家的管家沒有人能得到幸福,每一代都只是為了傳宗接代而結婚生子,一心一意還是在為白家付出。

    因為一旦得到過幸福,就會奢望更多……想要離開、想要帶著親愛的人遠走高飛,或是想要與黑山切斷緣份。

    也有欲逃離者葬身在邪魅的黑山底下。

    時至近代,沒有人能在一間屋子里待上一生,她的母親就是最佳的典範,母親不顧父親反對,拎著行李就離開了別墅,自此音訊全無。大家寧願相信母親在世上某個角落過得安穩,也不願意想象她躺在黑山的地底。

    父親臨終前對她說過,若是女人為管家,千萬記住,不能動情,一旦對外界動了情,就再也無法回到純粹的管家生活了。

    她一直都是這樣過的,以白家為主,等到少爺們都成年後,離開了黑山別墅,就剩下她一個人照顧著那間房子與庭院,那是宿命,被詛咒的宿命。

    沒有被親吻過,就不會知道那種甜蜜;沒有被呵護過,就不會奢求更為寬闊的肩;沒有得到過被擁抱的幸福,就不會想要一生都待在那懷抱里。

    她跟梁家銘沒有未來。

    違反管家禁令,使她跟他在一起,但也因為如此,他們不能在一起。

    她的不幸與他的不幸,當然選擇她的!

    因為她有宿命,而梁家銘有著更好的未來等著他飛翔,絕對不能把這樣的人困在黑山!

    更何況,黑山若要一條命,也該是她的責任!

    “嗚……”緊緊咬著唇,彭裔恩鼻子一酸,再度低聲啜泣。

    要哭,就只能在這兒哭吧,哭完之後,擦干眼淚她還是要回到命運的正軌,去過原本屬于她的人生。

    黑暗籠罩著她,將再也揮之不去。

    梁家銘將引擎熄火,撥打手機的手沒停過,已經撥了快十通,彭裔恩卻都沒接電話。

    開會嗎?她沒說今天跟誰有會要開啊!他難掩不安,他的直覺一向很準,就是覺得一顆心懸著,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關門下車,掠過車窗時,車子里映著妖嬈女人的笑。

    咦!梁家銘瞬間回首,總覺得剛剛又看見了什麼……只是仔細端詳,車窗玻璃里倒映的只有他一人。

    “拜托別再費神了,我不可能傷害裔恩。”他仰首對著空蕩蕩的地下停車場說著。真是陰魂不散!

    電梯門一敞開,鏡子里映著的就是那美麗的女人。“等出人命時,你就會考慮了。”

    他是嚇了一跳,不過好像也快習慣了,住在黑山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磁場相符,總是聽到越來越多雜音,在庭院里也隱約看得見模糊的身影了。

    逕自按下樓層,身後的鏡子里又只剩下他。

    “食物這麼短缺嗎?非得找裔恩不可?”這種積極讓他覺得莫名其妙。

    “彭裔恩是黑山的人。”空中幽幽傳來這樣的答案。

    梁家銘不以為意,他步出電梯,卻意外的在住家門口看見曾經熟悉的身影,不過僅有一秒鐘的驚訝。

    “今天休假?”他淡淡的說著。

    “嗯。”紫庭嫣然一笑,“要等你回來真難。”

    “你每天都站在這里等?”他挑眉,“不是有鑰匙?”

    “我不確定你現在能不能接受我擅自進入你家。”她這話說得幽怨,尾隨著他進入都生了灰塵的家中。

    “我沒差,很少住這兒了。”梁家銘隨手把鑰匙扔在櫃子上的盤子里,“我之前說過,你要來隨時可以來。”

    紫庭人長得太美,身段又好,談吐不俗,在酒店非常受歡迎,相對的麻煩也很多。總有人跟蹤她或是意圖對她不軌,所以他這兒成了她的第二個家,保全相當完善,沒辦法時他就會讓她躲到這兒來。

    她望著櫃子上厚重的灰塵,笑得無奈,“你很久沒回來住了?”

    “嗯,好一陣子了,通勤太麻煩。”他不以為意的打開冰箱,還有一些飲品可以喝,“喝點茶吧,你常喝酒,平常別喝會讓你胃穿孔的東西。”

    她點了點頭。梁家銘不知道他這種若有似無的體貼,會讓她心痛。

    “我來好了。”

    “嗯……”正打開櫥櫃的他遲疑了一下,“好吧,我要收拾些東西,就麻煩你了。”

    反正紫庭對家里熟,他倒是很自然的把事情交給她做。

    “收拾什麼?”她移身到廚房去,這個家所有的東西她都知之甚詳。

    “天冷了,帶些厚重衣物過去。”梁家銘朗聲回著,“我有女人了!”

    清洗茶具的紫庭一顫身子。她知道。

    “磊淨的代理董事長嗎?”她幽幽問道,“那個中性打扮的女人。”

    “嗯,很特別的女人。”他提著行李袋,把一些毛衣跟外套塞進去,黑山實在太冷,不知道是不是太多鬼的關系。“我現在都住在她那里。”

    紫庭不語,爐子上煮著熱水,她清洗著茶具,舀了茶葉入壺,心中百感交集。

    梁家銘整理好東西便走了過來,望著這一間屋子也略有盤算。

    “紫庭,你想不想住進來?”

    “咦?”她嚇了一跳,“住、住進來?”他不是才說有女人了?

    “嗯,我想把這里賣掉,如果是你的話,我隨便賣。”他雙手抱胸沉吟,“我想過,這里不住也是浪費,還是賣掉再說。”

    紫庭圓睜雙眼,怒火在胸中竄燒。“就為了她?”忍不住沖出口。

    “嗯,就為了她。”

    他低首微笑,那笑容是她前所未見的甜蜜。

    “那我怎麼辦?”她終于喊了出來,“我們的未來!我們之間的一切——”

    梁家銘怔了住,他擰眉看著落淚的紫庭。等等,她現在在說什麼?爐上的水燒得正滾。笛音壺發出高分貝的響聲。

    他關上火,拿抹布提過提把,開始沖茶。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們之間有什麼未來?”他只感到不可思議,“你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嗎?”

    “沒有嗎?你讓我住在你家、點我的台、擁著我入眠……”紫庭激動的淚掉不停,“我在你懷中一起勾勒的未來跟……”

    “那是你的未來。”梁家銘有點無奈,“我是帶你出場,不是跟你談戀愛。”

    每一次的交易,小費他都給得很足啊!

    紫庭一時啞口無言,全身開始顫抖,“可是你每天都點我的名,每天帶我出場,不就是為了不要我跟別的客人在一起嗎?”

    “嗯……我不否認。你很迷人,我的確不喜歡跟別人分享你。”梁家銘說得從容自在,“可是交易終歸是交易……我不想把話說得這麼白,但是我跟你之間是超過交易關系的朋友,你懂嗎?”

    他到酒店消費,他喜歡紫庭這個女人,所以他會買她出場,也厭惡那些低水準又喜歡羞辱她的客人,所以既然他喜歡,他就會盡全力捧她的場。

    但是那跟愛扯不上關系,他喜歡她的容貌、身體,甚至是整個人,于是和她展開詭異的關系。這跟所有上酒店的男人一樣,他會專點一個女人,但並不是要談什麼天長地久的戀情。

    而遇上彭裔恩之後,他就很少再去酒店,雖然去的時候依然會點紫庭做陪,可是不會再帶她出場,因為他已經有了彭裔恩。

    關系退回朋友,事實上他還很高興能在生意之外,繼續跟她當朋友。

    紫庭禁不住痛哭失聲,攙著流理台蹲下身去。這不是她要的答案!每一段的耳鬢廝磨、每一次的溫柔呢喃,都跟其他男人一樣,只是一場生意嗎?

    她把那些酬勞當成是給女友的生活費,因為梁家銘每一次給她錢時,都會用信封裝好,告訴她,“拿去善用。”

    跟其他客人的酒錢不同啊!

    “我沒有做讓你誤會的事,如果說有的話……就是我對你太好了,但那是因為我欣賞你。”梁家銘有點無力,他沒想到慧黠的紫庭會落入這境地,“你真的想太多了。”

    “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她仰首對他哭泣,連哭泣時都美麗非凡,“我一直在等錢存夠了,就要離開這行,跟你一起生活!”

    他深吸了口氣。在遇到彭裔恩之前,他不會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紫庭原本就深得他心,但是現在他已經深陷在感情當中,終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愛情是什麼後,根本不可能選擇她。

    “紫庭,那是不可能的。”他沉靜的對她伸出手,“你不是我愛的類型。”

    她顫抖著伸出手,緩緩起身,“你喜歡那種男人婆?”

    梁家銘失聲笑了起來,“真的,我是喜歡男人婆。”

    “怎麼可能!”她無法置信的吼著,“她沒有一點比得上我啊!”

    他不想為此多做解釋,只要他自己知道喜歡彭裔恩什麼就好了……事實上,女人不是只有外表跟身材才能吸引男人,像他愛上彭裔恩的,便是那份堅韌與強悍。

    “喝茶吧,今天的事我當作沒有發生過,我們一樣是朋友,房子的事你考慮一下。”他將茶杯推到她面前。

    當作沒發生?他怎麼能殘忍的說出這種話!紫庭憤恨難當,此時此刻,她期待的手機聲終于響起了。

    梁家銘跟她頷首致歉,帶著手機往旁走去,講話的音量越來越大,表情也變得相當嚴肅。

    她請幾個客人偽裝成梁家銘的人四處挑釁,今天就是找阿克他們攤牌,打人砸車,消息一定會傳到吳宇倫耳里,而此時彭裔恩卻失蹤。

    火爆的吳宇倫勢必會率眾前往,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就是她所期盼的了。

    惹事的是磊淨公可,受害的是梁家銘,形象一旦受損,銀行跟那些企業自然不會找像黑道的磊淨公司收款了。

    “不許惹事!大家不準回手,不許拿家伙!”他急忙大喝著,“誰敢動手我就開除誰!等我!”他匆忙的回到廚房里,拎起地上的行李袋,“門給你鎖,我有事先走。”

    “來不及的。”她終于端起了茶,緩緩的啜飲著,“等你趕到時,說不定已經血流成河了。”

    已經轉身的梁家銘停了下來,他望著大門口,痛心的皺起眉頭,不懂為什麼紫庭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緩緩回首,她的姿態優雅端莊,眼角瓖著笑。

    “你搞的?”

    很多事情在一瞬間想通,除非當事者,否則紫庭怎麼會比他還清楚情況。

    “你說過想要並掉磊淨,成為最大的收款公司,他們就是絆腳石。”淚痕還在她臉上,紫庭卻笑得嫣然,“我用盡方式幫你收款,再跟白玠廷挑釁,就是為了讓你如願。”

    “……”梁家銘握緊拳頭,內心怒火奔騰著,“那是以前,現在我已經不這麼想了……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因為我愛你啊!”晶瑩剔透的淚珠再次從眼角滑落,“為了幫你達成野心,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我才是真正愛你的女人!”

    “紫庭!”

    “彭裔恩只會防礙你!她是磊淨的代理董事長,你為了她,連自己的野心都已經忘了!”

    “彭裔恩就是我的野心!”梁家銘突地暴吼出聲,“跟她在一起規劃未來,才是我的人生!”

    紫庭差點不能呼吸了。他說了什麼?他對事業的野心與企圖……已經消失了?現在那個女人成了他的一切?

    “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他指著她的手微顫,“我要去壓下一切,裔恩也不會允許暴力沖突發生……”

    “呵呵……哈哈哈!彭裔恩?彭裔恩?”紫庭哭著狂笑,“她能做什麼?她根本不在公司,今天這一仗,我只要靠吳宇倫一個人就好了,她的存在只會礙事!”

    電光石火間,梁家銘冷不防地沖向她,一把掐住她的頸子,面露難見的凶狠。

    “你說什麼?你為什麼知道裔恩的行蹤?”

    “她在我手上……”她那雙明眸美目眨著淚水,楚楚可憐的望著他,“我不會傷害她的,就只要消失一天,讓吳宇倫沖動就可以了……”

    “人在哪里?”他覺得自己的理智快斷線了,死命搖著她,“她人在哪里?”

    “……山上的廢棄工廠,你知道那里的。”紫庭大方的說出地點,沒有騙他,因為她的目標是讓兩間公司的員工大打出手。“你會放下員工去找她嗎?”

    梁家銘低吼一聲,忿忿的將她甩上身後的玻璃窗,他怒氣攻心,巴不得狠狠揍她一頓。

    他的直覺……竟對紫庭失效!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該有的界線是清清楚楚的。

    “我不想再看見你了!”他厲聲警告,扭頭就走。

    不想……再看見她了?不,他會感激她的,等到她成就他的事業版圖後,他一定會——不!她慌忙的站了起來,“家銘!求求你不要走!”

    紫庭痛苦的吼著,聲音哽咽淒楚,他回望著她,只為她感到悲哀。

    “我果然喜歡不會懇求我的女人。”梁家銘冷然一笑,為自己深陷彭裔恩的感情而搖首,“沒有用的,紫庭,你該知道我會無動于衷。”

    他旋身,她狂亂的眼中失去理智,飛快抄過爐上還熱燙的水壺。

    “梁家銘!”她尖聲吼了起來,“你現在出了這道門,我就淋下去!”

    他已經打開了門,回首看向拎高水壺的紫庭,他的雙眼只有怒火與冷漠。

    “如果你認為毀容後我會負責,那你就錯看我了。”他冷冷的哼了聲,“那不關我的事,再來,你根本不值得。”他大步邁開,狠狠的甩上了門。

    關門的回音回蕩,她只身站在廚房里,頹喪的手還提著水壺。為什麼一轉眼,她又只剩一個人了……

    “啊啊——”她尖叫著把水壺往水槽里扔去。為什麼為什麼!

    她滑落在地板上痛哭失聲,玻璃窗上映著她脆弱悲憐的身影。

    如果剛剛梁家銘仔細看的話,就可以看見紫庭的影子是重疊的……她伏首痛哭著,而重疊的影子中倏地昂高下巴,妖嬈的美女正露出不悅的笑容。

    關鍵下一棋,只好看彭裔恩了。哼!

    小小的群架在巷弄間展開,阿克跟幾個同事被打得遍體鱗傷,消息傳回公司,吳宇倫怒不可遏加暴跳如雷,何秘書立刻打給彭裔恩,卻無人接聽。

    彭裔恩在黑暗的鐵皮屋中只聽見手機震動個不停,她卻沒有辦法掙離。她還在努力,試著移動身子往牆壁去,必須有個支點好讓她掙脫。

    手機不知道什時候不再震動了,她想是沒電了,出發前只剩兩格,網路開著加上GPS,光梁家銘就足以打到沒電。她連現在幾點都不知道,只知道哭得很累,可是哭完之後,還是得想辦法離開。

    不知道外面情況怎麼樣了,事情是否已經發生?吳宇倫的沖動個性難以駕馭,只能祈求何秘書可以壓制他……梁家銘的員工無緣無故被挑釁,一定也無法忍受,她不希望二少爺辛苦經營的形象,最後又被冠上黑道之名……

    她怎麼就無法松開這繩子呢?彭裔恩使勁拼命的扭著手腕,疼痛感不時襲來,她的關節都已經破皮出血了,卻還是被牢牢緊錮住,掙扎半天,只松開一點小縫。

    遠遠地,她突然聽見引擎聲朝這邊而來。

    彭裔恩愣了兩秒,旋即拼命的往牆邊去。說不定是那群凶神惡煞回來了!雖然不確定他們回來的原因,但是她可不想坐以待斃!

    “這里!”有人高喊著,緊接的是甩上車門的聲音。

    咦?她圓了雙眼,努力的撐起頸子。那個是……是梁家銘的聲音!

    “門鎖著!拿剪子來!”他正在門外吆喝著。

    是梁家銘……他為什麼知道這里?等等,難道已經出事了,所以紫庭才告訴他,她人在這兒?還是他選擇過來找她,而暫時放下可能的爭端?

    “這里有油壓剪!”另一個聲音讓彭裔恩更錯愕。居然是吳宇倫?

    她轉向聲音的來源,感受到一陣兵荒馬亂的吵雜,緊接著一股風吹入,她見著了最不可思議的人們!

    “裔恩!”梁家銘的聲音傳至,人影也直直朝她奔了過來。“該死!該死的紫庭!”

    他沖到她身邊,急忙的想拆掉綁在她身上的繩子,跟著跑進來的不只吳宇倫,還有其他的員工,他們有人趕緊遞過刀子,讓他順利割開繩索。

    彭裔恩丈二金剛摸不頭腦,只知道終于松開了束縛,她難受的往地上滾下。

    “裔恩!”梁家銘緊緊的擁住她,然後是慌張的巡視她的全身上下。

    捧著臉蛋看著略微發腫的臉頰以及嘴角的破皮,他看出有淚痕……真是難以想象彭裔恩的淚水,她一個人被困在這里,又急又慌……誰不會難受?

    再執起她的手腕,瞧見的是青紫遍布的一圈勒痕,還有破皮出血,這讓他怒不可遏。

    “那女人居然敢這樣對你!”他咬牙低吼。一定要讓紫庭付出代價!

    “別這樣!”彭裔恩雙手急忙的扳過他的臉龐,“我沒事就好,要怪先怪你,你們既然在交往,就不該招惹我!”

    “我跟她沒有在交往!天……你知道她的工作嗎?我是客人!”梁家銘很焦急的解釋著,“我不否認我對她有好感,但那跟對你的感情是不同的!”

    這些對她而言其實根本都不重要了。

    紫庭是酒店的女人,陪出場是她的工作之一,梁家銘的過去她不管,至少她認識他以來,有大半時間他都是摟著她入眠的。

    但是這些現在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該選擇誰的不幸。

    她眼淚逐漸凝聚,梁家銘心疼不已的瞅著她。能讓如男人般堅強的女人落淚,是他的錯?還是紫庭?

    他二話不說再度擁她入懷,這牽絆他心的女人,教他刻骨銘心呀。

    “……董事長?”

    好不容易,吳宇倫出了聲。這兩個人完全無視于跟進來的一掛人,可不只白玠廷的員工,梁家銘的員工也都跟著來了啊!

    “咦?”彭裔恩猛然一怔,望向吳宇倫,“啊!”

    下一秒,她驚慌失措的推開梁家銘——她忘記了!忘記還有其他人在場!

    “裔恩?”被推得莫名其妙,他伸手一拉又把人拉了回來。

    “喂……”她擠眉弄眼的使眼色。是沒看見……

    吳宇倫蹲了下來,左看看右瞧瞧,兩只眼楮眨了好幾下,就怕是自己眼花或產生幻覺。“你們兩個……”

    “沒……”

    彭裔恩本想否認,梁家銘卻大方的把她摟了過來,“就這樣。”

    這樣個頭啦!

    “你們怎麼在這里?”她決定使出顧左右而言他之計,“紫庭說她打算挑起爭執……”

    “挑過了啦,把阿克打到送醫了。”吳宇倫沒好氣的說著,除了阿克外還有另外三個人,現在都在醫院里。“縫個幾十針沒事的,男人身上有疤比較威。”

    ……是喔。彭裔恩咬了咬唇,想起自己背上的疤。那也算威嗎?

    “然後呢?出了什麼事?”她緊張的追問。

    “沒什麼事。”吳宇倫聳了聳肩,“我剛知道時非常火大,何秘書勸我冷靜,說如果你在的話,絕對不許我們徇私報復。”

    “你會聽?”彭裔恩好質疑。

    這引來吳宇倫很不悅的凶狠怒瞪,但是他卻沒辦法否認的扯扯嘴角,“一開始不聽,我都打電話撂弟兄過去了……不過到了那里,就看見姓梁的小子在那邊。”

    她望向梁家銘。他制止了一切嗎?

    “別看我,是阿倫克制了一切,沒打起來。”

    他親昵的叫吳宇倫為阿倫,彭裔恩暗暗在心底哇了好大一聲。

    “什麼阿倫,阿倫是你叫的嗎?”吳宇倫果然氣急敗壞。“我是覺得打架不好啦,你又一天到晚要我們仔細思考,我決定先把打人的混帳揪出來再說!”

    梁家銘那端因為有他在場,自然壓制一切,既然吳宇倫沒喊打,氣氛緊繃卻不致造成械斗。

    只是兩派人馬聚在一起討論,路人們還是忍不住以為是黑道要火並。

    梁家銘精準的分配任務,讓被打但是還沒送醫的人描述打人的人的模樣,兩家公司各分一對人去搜索這掛人,然後他就急著說要來“救”彭裔恩。吳宇倫聽到了自是莫名其妙,緊緊追問,才知道她的失聯源自于被綁架。

    不過跟這兩個人原來在一起的事比起來,綁架變成小事了。

    “所以……沒事?”彭裔恩大大松了一口氣,“我緊張得要死,就怕上新聞,被渲染成黑幫火並,到時候對大家都不好!”

    “我還算理智啦,最後一刻我按捺下來了。”吳宇倫嘿唷一聲站了起來,“好了好了,折騰一輪累死了,我們要先走了,等有消息再互相通知!姓梁的!”

    “我會。”梁家銘趕忙站起,“這只是一個證明而已,我知道是誰做的,抓他們只是為了讓你們信服。”

    吳宇倫微蹙眉,擺了擺手,吆喝大家快點離開別當電燈泡,“沒看到董事長一臉需要人疼的樣子嗎?還不快閃!”

    彭裔恩漲紅了臉。這吳宇倫的嘴巴真的很賤,說什麼誰需要疼……

    梁家銘走回她身邊,脫下外套將它覆在她身上,眼底充滿了難受。真沒想到因為他的關系,引出這麼多事。

    “走,我們先回家。”他攙起了她,看到她連腳踝都瘀青了,不由得再度怒火中燒。

    她一拐一拐的走著,他看著難受,又打橫抱起她,往車子走去,她沒有拒絕,而是感受著最後的溫暖。

    “我一個人回去吧。”在車上時,彭裔恩突然幽幽開口。

    “嗯?”梁家銘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轉動鑰匙。

    “我們就到此為止吧。”她放大了音量,也壓低了聲調,代表一種嚴肅。

    他錯愕的一愣,轉頭望著她,不了解她為何突然這麼說。

    “等等開車到你家後,我自己開車回去,你的東西我收好會再載出來給你。”她條理分明的說著,“以後你不要再進黑山,我們就此分手。”

    “彭裔恩,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說分手,我不想再繼續了。”她面露厭煩,“我沒被人綁架過,如果他們想對我做什麼,你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嗎?我也不想背上破壞別人感情的罪名。”

    “那是紫庭一廂情願!她自以為我們在一起——”

    “如果你沒有給她希望或是錯覺,她怎麼會誤會?她是酒國名花,又聰明又有手腕,這種事怎麼會搞錯呢!”彭裔恩回吼著,“我也是女人,我看得出她是認真的,她會認真都是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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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這不是我該扛的罪!”梁家銘極怒的拍了方向盤,“你不能用這一點來跟我分手!”

    “你橫豎要負責的,我的人被打、收帳受到阻擾,乃至于我被綁架,全是因為她想幫你而衍生的!”她深吸了一口氣,“但這也不是我跟你分手的主因,我想分手是因為……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因為我遲早要回黑山當管家的。”

    “這理由太薄弱,說服不了我。”他冷冷說著,卻滿腔怒火。

    “我一直想談段感情,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但是這段感情我犧牲太多,包括我的理智……二少爺已經康復了,我必須回去,你有想過未來嗎?”彭裔恩帶著笑意望向他,“你還要天天到黑山來跟我擠那張床嗎?陪我在那里終老?”

    “你已經不是管家了!”他緊握飽拳,“而且到那里陪你,我心甘情願!”

    “我們才認識幾個月,我現在談的是一生。”她嚴肅的凝著他,“你有打算這樣跟我過一生嗎?不,我要問的是——你有想到一生嗎?”

    一生。

    這沉重的詞頓時像萬斤重一般壓在肩頭,梁家銘有一瞬間差點喘不過氣。

    他還沒思考過一輩子這麼長的事情,彭裔恩也點出重點,他們充其量不過在一起三、四個月的光景……一生?適合嗎?他們之間的愛情不會風化嗎?

    梁家銘不再爭論,彭裔恩也靜靜的不發一語,他們之間從開始到結束,都跟刮風一樣,幾秒內的決定。

    “我不能放你一個人回黑山。”良久,他吐出的是一種她從未要他擔的責任。

    “黑山讓我回去了。”她擠出一抹苦笑,“沒問題的,它們已經同意我回去,重執管家一職。”

    他凝重的鎖住眉心。黑山讓她回去?這一句話真是太讓他匪夷所思了!

    “黑山怎麼跟你聯系的?”

    “黑山的精怪們自有辦法,它們答應讓我重新擔任管家一職。”她淡淡笑著,“算是原諒我的過失了。”

    梁家銘再度陷入靜默,他看了彭裔恩幾次,她都投以肯定的目光。

    最後,他發動引擎,將車子往山下開去。

    一直到抵達梁家銘家樓下時,兩人誰也沒有再對對方說過話。

    沒有挽留、沒有疑惑,也沒有氣憤。

    彭裔恩不敢多說話,就怕自己快哭出來的聲調會被發現。她應該高興的,因為她選擇讓自己不幸,可是卻讓更多人幸福。

    梁家銘不敢承諾未來。他要怎麼用四個月去衡量一生?他可以對紫庭有極佳的好感,也可以在一夕之間愛上彭裔恩,人生很難說,他還沒有定下來的意思。

    他有著遠大的企圖與野心,成家立業絕對不是這時候的抉擇。

    最終他下了車,拎過早上才準備好的行李袋,原本是要帶去她的房間,與她度過黑山的冬天。

    “這段日子以來,我很快樂。”她移到駕駛座後,笑了起來,“真的……非常謝謝你!”

    她深深的鞠了個躬,站在車外的梁家銘百感交集,他望著那深黑的後腦勺,只覺得滿腹的不快。

    “就這樣了,你……安全到家時還是傳通簡訊給我。”他拍拍車窗,沒有正眼瞧她,也沒有正式道別,轉身就離開了。

    彎著頸子的彭裔恩其實在顫抖,她緊咬著唇,淚水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伸手將車窗關上,她重新直起身子,踩下油門往黑山的方向駛去。

    她從小在黑山長大,從小父親就告訴她,他們家的其中一個人要成為白家的管家,也就是黑山的管家。

    她曾傻傻的問,當黑山的管家有什麼不好?為什麼哥哥們都避之唯恐不及?

    父親說,因為當黑山的管家,終其一生都得待在黑山里,直到老死,就跟他一樣。

    她記得那時她天真的笑了,她覺得黑山好美,樹葉上有許多精靈會跟她玩,陪著爸爸一起待在黑山,根本沒有什麼不好。

    爸爸那時的笑容很復雜,到現在她才知道為什麼。

    因為一直沒得到,就不懂得失去的遺憾與痛苦……或許詛咒是為了他們著想,不讓他們與外界有太多接觸,這樣就能安份的待在黑山。

    如果沒有遇到梁家銘,她現在的心也不會這麼的痛……彭裔恩開始痛苦的抽泣著,淚水幾乎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禁不住踩了煞車,將車子停在路旁,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如果不是感受過什麼叫被愛的話,她現在不會這麼痛恨黑山!

    她,恨死黑山了!

    分手那天,彭裔恩幾乎沒有辦法自己開車回家,逼不得已之下,她打電話給大少爺。她不知道失戀會這麼痛苦,別說她沒法開車了,她心痛到連呼吸都有困難。

    白玠恆從小跟她一起長大,除了上一代管家去世時,都沒有見過她哭得這麼淒慘,他們誰也沒問,就跟未婚妻瓔珞一人開一輛車送她回去。

    瓔珞後來才從知道她竟然交了男朋友,氣急敗壞的捶著白家兩兄弟說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跟她說。白玠廷這才說彭裔恩的男人不是別人,偏偏是跟他敵對已久的梁家銘。

    他的眼楮之前已經復明了,因為想留歐亭岑下來,故意裝瞎一陣子,結果卻因為黑山的壞心妖魅引發一場誤會,導致她搞失蹤,當時還是梁家銘幫忙找人的。

    結果這邊才剛和好,那邊就出了事……看起來不是吵架就是分手,只是兩天後歐亭岑看見彭裔恩把東西都打包好,就知道是分手了。

    彭裔恩沒有給自己太多時間傷心,一來是要把這段時間暫代的工作交接給白玠廷,再來因為歐亭岑意外懷孕了,他決定迅速結婚,連帶著白玠恆也打算結婚,不想再拖下去。

    白家的子孫必須在黑山待到成年為止,因此當孩子出生後,就必須回到黑山,所以她有很多事可以忙,一來是幫忙少爺們處理婚禮事宜,二來是必須開始將嬰兒房隔出來、加以布置一番,忙碌可以使人忘記很多事情,她幾乎沒有再踏出黑山一步。

    只是當夜晚來臨時,她會習慣性的只睡床的一半,以淚洗面,那是無法克制的淚水,她懷念身旁的溫度,還有那手臂摟著的扎實感。

    那天之後他們沒有再聯絡,她也不敢期盼手機會響起。

    這是她的宿命,往好處想,等歐亭岑生了孩子,黑山會再熱鬧起來,她可以專心的照顧孩子,就什麼也不需要再想了。

    她總是這樣催眠自己,然後在悲傷中進入夢鄉。

    只可惜屈服于宿命的是她,卻有人完完全全不能接受——

    瓔珞氣急敗壞的沖進掛有“必討債務管理公司”的大樓里,直搗黃龍。

    “哪個叫梁家銘的?”她直接沖進公司,扯開嗓子就嚷嚷。

    一屋子彪形大漢,見著短卷發的正妹一時錯愕,她好像才是來討債的,一臉怒氣沖沖,目露凶光,就差手上沒抄家伙了。

    “怎麼?”梁家銘早就聽見吆喝聲了,帶著笑意走了出來。“你是?”

    “你管我是誰,你是梁家銘嗎?”瓔珞噘起了嘴,“就是欺負小恩的人?”

    小恩?他一怔,現在對某三個字特別敏感。“你是指?”

    “少裝蒜了,彭裔恩!你不是對她始亂終棄?”她指著他鼻子罵,一肚子火,“別以為長得好看就可以欺負人,我跟你說——喂!你干麼?”

    瓔珞的話還沒說完,梁家銘立刻把她往辦公室架,一票下屬很識相的假裝沒聽見,都在做自己的事。董仔失戀的事大家都知道,魂不守舍不說,人還有點放空,大家能不提就不提,偏偏今天殺來個正妹指著他鼻頭罵。

    “你哪位啊?”一把她甩進辦公室,大門一關,梁家銘笑容就收了。

    “我叫瓔珞,白玠恆的未婚妻。”她挑了挑眉,“我問你,你覺得小恩哪點不好?要這樣傷她的心?”

    “誰傷誰的心啊!是她提分手的好嗎?”他可冤枉了,“她被綁架,我心急如焚的跑去救她,結果呢?她二話不說跟我提分手!”

    瓔珞一愣。哇咧,小恩提的?

    “啊,那我搞錯了,是她不愛你喔?”她喃喃自語。

    這句話像把利刃直捅梁家銘的心。“你是來找碴的嗎?”他沒好氣的念著。

    “沒啊,小恩瘦了一大圈……你知道,她本來就不胖,現在搞得自己活像非洲難民。”瓔珞歪了嘴,食指拇指繞出個圈擱在眼楮上,“每天眼楮都紅通通的,只要看到她都知道哭過。”

    梁家銘蹙眉,沒吭聲的回到座位上。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分手是她提的,因為她寧可回黑山當什麼管家。”他淡淡的望向遠方,“什麼詛咒的……”

    瓔珞一驚,心虛的別開眼神。嗚,那個詛咒……聽說好像是她搞的鬼呴?

    她曾是一只鏡妖,對,不是人,是個鏡子妖怪,但在成妖之前卻是黑山的人,只是個普通女子,卻懷疑丈夫跟一個訂金釵發飾的貴族女孩外遇,因而與丈夫起了爭執,當年爭吵得很激烈,她誤會太深,即使後來知道一切根本都是誤會,那貴族千金早已訂親,真的只是單純委托丈夫制造金釵而已……可是氣憤之下失了控,她對那千金下了咒。

    就是在下完詛咒後,丈夫一怒之下失手將她推入鏡中,讓她成了妖怪,而那滿懷著幸福夢的千金也沒有完婚。而被她深深詛咒……偏偏小恩,就是那個千金的魂魄投胎。

    因為許多機緣,她與白玠恆相戀甚至回復為人類,可在還是鏡妖時,她就看出小恩正是那千金魂魄,也是管家一族的血脈,前世未來都受鏡妖的詛咒所苦。

    當然這件事沒人知道,因為千年前是她下的咒,她怎麼說得出口啦!

    她只記得詛咒其一是不允許她得到幸福,結果小恩意外交了男友,聽說還如膠似漆,她都快高興死了,結果……居然又聽說分手了!

    唉,她連找個縫想要化解、改變詛咒都不知道從何下手,嗚。

    “有一點我很介意,她說黑山的妖魅答應讓她回去當管家,原諒她違反七點的禁令——這是真是假?”梁家銘突然開口,喚回瓔珞的神智。

    她挑眉,眼神里充滿質疑,“有這種事?”

    “我在問你啊,你對黑山熟不熟?那些家伙很煩,一天到晚出現在玻璃里、鏡子里,說服我把彭裔恩交出去,說她是被詛咒的靈魂,不該受到保護,應該要交給黑山處置才對。”他有些不耐煩,“我拼命拒絕,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女人跑去跟彭裔恩聯系,再跟她說黑山原諒她了。”

    這太矛盾了!妖嬈女人跟他講話時,把彭裔恩說成一副危害人間的生物般,仿佛應該快點藏進黑山或是除之而後快,可是另一方面卻又勸彭裔恩回去,說只要她願意回去當管家,就原諒她的過失。

    “什麼女人?”瓔珞逼近辦公桌,緊張的問。

    “很漂亮的女人,相當妖魅,不過一看就知道不是人。”梁家銘摩娑著下巴,“一邊要我交出彭裔恩,一邊又叫她回去,這根本就不合常理!”

    “對!不合常理……”她倒抽了口氣,“黑山的妖魅是離不開黑山的!”

“嗯,黑山的……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大了起來,倏地站起身,“什麼叫黑山的妖魅離不開黑山?那我看見的是什麼?”

    “要有附身的東西才有可能,要不然世界早就大亂了!”瓔珞開始喃喃自語,“必須有依憑!像我是鏡子,那個女人一定是附著什麼東西出來的……”

    “你是鏡子?”梁家銘已經繞出了辦公桌外,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揪了起來,“你在說什麼?你也不是人?”

    “曾經不是啦,但我現在是了!放開我啦!”瓔珞又踢又打的,“我跟小恩同一陣線的你知不知道!”

    嘖!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他慌張的深吸了一口氣,要她鎮定的好好說。

    “什麼東西都有可能嗎?”

    “不,我是鏡子的妖怪,專門的鏡子才是我依附的地方,黑山的妖魅必須附在有靈性的器物上……”瓔珞在梁家銘的瞪視下覺得壓力超大,“你可以不要靠這麼近嗎?我很不舒服——”

    “快說!”他咆哮起來。

    “凶什麼啊!我已經不當妖怪很久了,以前都——啊!”她啊了好大一聲,眼楮嘴巴都張得大大的,卻看著天花板,“人!是人!”

    “什麼?附身?”

    “對,人原本就是最容易附身的,只是每次進黑山都被吃光,來不及附身!”瓔珞焦急的說,“有人進入黑山,但是在被瓜分前就被附身了,妖魅依附著活動,你說它們誘惑你把小恩交出去?它們要小恩做什麼?這不合常理啊,黑山要動手就直接動手了……”

    “因為我保護著她,一起出入黑山,它們下不了手。”梁家銘涼涼的說。這個瓔珞真的是狀況外——她真的是妖怪嗎?

    “你?你什麼東西?”她說話很白,“跟歐亭岑一樣唱歌就能驅鬼嗎?”

    他挑高了眉,忽然附耳在瓔珞身邊,嘰哩咕嚕,只見她眼楮越睜越大,跟著倒抽一口氣——

    “天啦!”

    “好了,快點,然後呢?”

    “然後?哪還有然後啊!”瓔珞直接就往外沖,回頭見他還呆在原地,焦急的大喊,“快點回黑山,黑山要的是小恩的命!”

    這太明顯了!黑山一直不出手,是因為有梁家銘在她身邊!

    嘖!這個女人到底是哪里來的?怎麼跟他照過面的妖差很大啊?他抄了車鑰匙就跟著往外奔,一屋子員工都非常認真的在做自己的事,沒人在看他們演哪出。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那天是自己開車回黑山的,人好端端的。”雖說他也緊張得要死,但是分手時有特別交代她,到家得傳簡訊給他的。

    “那天是我跟玠恆開車載她回去的,她哭得跟什麼一樣,連水都喝不下去了還開車!”她斜瞪他一眼,“我是鏡妖,玠恆是白家人,左右護法怎麼會出事。”

    梁家銘倒抽一口氣,似乎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黑山的妖魅在騙人?

    “黑山究竟想對她做什麼?”他加快兩步趕上她。

    “被下咒過的靈魂特別好吃,尤其千年的流轉,她身上流著咒術的血,大家都會搶著要的!”瓔珞緊鎖眉心,“妖最喜歡這樣的食物了!”

    “跟她違反七點必須到家的禁令無關?”為什麼說來說去就是沒提到這點呢?

    瓔珞急得快把電梯按鈕給按爛了,忽然停下動作眨了眨眼。對哦,小恩因為這個男人,違反管家禁令啊!

    “喂!”梁家銘在她面前彈指,“你說話啊!”

    “我不知道啦!對啊……為什麼?這太怪了!”

    違反就只是去職嗎?去職後,黑山就可以對她為所欲為?

    這不對啊,這麼簡單的話,當年某個管家只要七點後不回家,一輩子打死不踏入黑山不就好了,何必這樣死守黑山千百年?

    “你到底……我換個簡單的方式問,管家如果違反禁令會怎樣?”

    電梯終于來了,他們急急忙忙的進入。

    瓔珞緊抿著唇,表情頹然,“我不知道!”

    她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來。奇怪,當年那個詛咒到底是怎麼下的?

    梁家銘完全傻掉。不知道?這能算答案嗎?“她不知道、白玠廷也不知道,你們就沒有一個人知道詛咒到底是在講什麼嗎?”

    “就管家只能待在黑山,七點前必須到家,還要拿跟屋子一樣多的黃金交換自由啊!”瓔珞回以大吼,說的跟白玠廷、彭裔恩說的都一樣!

    “然後呢?最重要的‘否則’是什麼?”

    “不、不知道啦!”這答案也跟其他人一樣。

    “天啦!到底是你們搞不清楚狀況,還是下詛咒的人有問題?”梁家銘覺得頭好痛,他真想撞牆,“這詛咒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家伙下的!”

    “我啦!”瓔珞直覺性的回著,還怒氣沖沖。

    前額還貼在電梯壁上的梁家銘愣住了,緩緩的回頭看著雙手抱胸,不知道是在火大個什麼勁的她。“你?”

    “就、就我啦!千年前的事了,我怎麼記得!”她咬著唇,一臉懊悔不已。

    電梯抵達地下停車場,他們用跑的沖向車子,因為瓔珞說,今天彭裔恩要去幫他們跟婚紗顧問公司談事情。

    “你真的是妖怪嗎?很遜咖耶!”

    “……”

    手機、錢包、鑰匙、計劃書,站在玄關的彭裔恩再次檢查皮包,拿下掛在牆上的車鑰匙。今天她要去跟婚顧公司看企劃,大少爺二少爺的婚禮就全掌握在她手中了。

    望著外頭,她沒想到有朝一日,連要出黑山都得先做好心理準備。

    不是擔心出去會受到什麼傷害,而是……她回頭看著地上的箱子跟行李,她必須要順道去找梁家銘,把東西還給他。

    他買給她的衣服、皮包、鞋子跟所有的飾品,她都放在里面了,如數奉還,那些東西她也用不著,還是別留下來的好……不是絕情,而是自私。

    她不想睹物思人,連看著他的禮物都會鼻酸。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多久,只要一靜下來,她覺得自己就會發瘋。

    不該犯忌的,一直單純的在黑山那有多好,不會心碎、不會難受、不會回想著曾擁有的一切,更不會懷念溫熱的胸膛、火熱的吻,還有扎實的手臂。

    未曾出現在生命中的,本不該出現。

    她好怕看見他,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他冰冷的眼神、怨懟的態度,或是自己會無法克制的渴望他的擁抱……

    還是不要送到公司去,直接交給他住所的大樓管理員好了。

    彭裔恩決定逃避。她這一生連黑山的宿命都沒逃過,現在,卻選擇逃避一個男人……其實她根本是逃避自己的戀情,不想去觸踫跟幸福有關的事。

    這就是詛咒吧,她苦笑著,拎起行李準備出門。

    喀噠喀噠……身後傳來門的踫撞聲,彭裔恩倏地回首,驚訝的看著廚房方向,後門那道紗門正被風吹動,不停地踫撞著。

    她明明鎖好的啊!她立刻放下袋子,朝著後門走去。廚房邊就是後門,那門向來用閂子扣好,怎麼會無緣無故松開?

    小心翼翼的走到廚房,門果然喀噠喀噠的踫撞著,她上前檢視閂子,不意看見庭院里的不速之客。

    “紫庭?”彭裔恩驚愕的推開紗門,簡直不敢相信這女人會出現在白家後院。

    她穿著她們初次見面時的紫羅蘭色小禮服,但卻任憑一頭長發披垂在身後,她就站在庭院里的枯木之下,仰望著樹葉間的光隙。

    普通人,不可能進來黑山,甚至來到別墅……更別說紫庭是從哪里進來的?她一直都在家里,家里就只有一個出入口,她沒見到紫庭來啊!

    她幽幽的開口道︰“要去找家銘嗎?”

    彭裔恩不得不說紫庭真的非常美麗,仰首的角度看得見頸部優美的線條。

    “我只是要把東西還給他。”她不可置信的走進庭院,“你怎麼進來的……我家明明沒有人……”

    “你該注意的不是這種小事。”紫庭吃吃笑起來,正首,再轉而看向她,“你要想的應該是,你會怎麼被吃掉呢?”

    咦?剎那間,紫庭突然變得丑惡猙獰,張大的嘴里是可怕的利牙,冷不防的就朝著她沖了過來!

    彭裔恩大吃一驚,急忙的想先退回屋里,才回身,土里的藤蔓竟在眨眼間爬上紗門,緊緊纏繞住,將門口全數堵住了。

    “好不容易誘你出來,哪有再讓你回去的道理!”紫庭咆哮著,伸長的利爪朝著她揮了下去。

    她迅速的閃躲,訓練良好的運動神經一一復蘇。

    她總算明白了,紫庭不是人……她身上有別的東西,例如……黑山的妖魅!

    “為什麼?”她踉蹌的與紫庭換了位子,人退到庭院另一端去,“我是黑山的管家!黑山重新接納我了!”

    “對,接納!我們一直想要接納有詛咒的血脈!”紫庭放聲大笑,一點都不像她,“我們想吃你已經很久了!”

    “因為我違忌嗎?”彭裔恩一邊喊著,一邊尋找可以用來擋御的武器。

    “違忌?呵……哈哈哈!”紫庭分貝很高,笑起來像指甲刮玻璃般的可怕,那不是她原本的聲音。“你還搞不懂嗎?”

    咦?彭裔恩蹙眉,她已經物色到地上的木頭了。

    “你的詛咒早就已經解開了。”

    什麼?她瞪圓雙眼,看著紫庭飛快地朝自己沖來,一陣狂風亂刮,她可以感受到還有其他妖魅正從四面八方而降。

    她俯身抓過地上的木頭,腦子里正在吶喊——她的詛咒是什麼時候解開的!

    棍子朝紫庭揮去,她不費吹灰之力的輕輕一揮,就將樹枝粉碎,逼得彭裔恩踉蹌倒地。她的眼前除了紫庭外,還有一堆魍魎鬼魅,個個都淌著口水望著她。

    “說好的,頭是我的!”

    紫庭劃出笑容,仰視的角度與光影的錯置,讓彭裔恩看見她身上有另一個重疊的影子。

    她不要死在這里!如果詛咒已經解除了的話,那她、她跟梁家銘——家銘!

    “裔恩!”

    梁家銘的聲音忽然傳來,紫庭錯愕的回身,緊接著高壯的身影立刻沖向前,滑到彭裔恩的身邊。

    “唔唔唔……”一大票魍魎們紛紛後退。該死的人又出現了,踫不得啊!

    “這是怎麼回事……你不該再進黑山的!”紫庭指著梁家銘大吼,“你沒跟他說嗎?不許他進黑山!”

    “今天才要說……”她暗自慶幸,當天說不出口真是好加在!

    附在紫庭身上的女妖顯得既憤怒又困惑,她忿忿的瞪著到口的肥肉,雙眼瞬間充血,一臉想下手又不敢下手的模樣,緊接著,屋里傳來巨響,讓她不由得往里看去。

    “鏡妖!”紫庭咆哮出聲,“你礙什麼事?不防礙用餐是妖界第一守則!”

    鏡妖?還有一只?彭裔恩緊扣著梁家銘的手臂,眼淚忍不住滑了下來,她搖頭低語,“你為什麼要來?”

    “不來,難道要讓你被吃嗎?”他摟著她。說什麼傻話!

    幾秒後從廚房門口沖出一個女人,手里還抱著一堆竹簡,氣喘吁吁,“花妖,搞清楚,我現在不是鏡妖了喔!誰管你什麼守則,我是支持小恩的!”

    “支持?”紫庭怒不可遏,梁家銘暗中拖著彭裔恩往屋子移去,當年你對她下詛咒時,怎麼一點也沒支持她!”

    什麼?彭裔恩聽得明白,她詫異的望向瓔珞。瓔珞對誰下咒?

    “你很多嘴耶!”她果然一陣慌張,“對啦,我當年是對她下咒,那又怎樣?我知道一切是誤會後很後悔,所以我來彌補!”

    她的目光移到手上的竹簡,這里記載著當年她下的詛咒……寫在哪、寫在哪里呢?黑山不是會自動記載嗎?當初她喊出來時,應該就刻上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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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1 00:11: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紫庭尖聲嘶吼。她怎麼會把難得一見的珍饈放走呢?整個庭院上的花草倏地急速生長,纏住了彭裔恩的手腳,而且持續向上攀爬,甚至也想要打算攻擊瓔珞。

    瓔珞本是鏡妖,其實黑山不會對她出手……但是妖跟妖之間還是會互相殘殺,她深知這點,挑起一抹笑後退了一步。

    進入白家別墅,諒花妖也不能奈她何!

    “紫庭,你到底要什麼?”梁家銘毫發無傷也沒被困住,站起身沖到她面前,“為什麼要這樣苦苦相逼?”

    “滾開!”面對他的逼近,紫庭卻是略微後退,“這不關你的事!”

    “家銘!她不是紫庭,她被附身了!”彭裔恩拼命扯斷花草藤蔓,它們卻是越卷越多,“走開……”

    “都一樣,為什麼要針對裔恩?”他對面前那面容扭曲的女人毫不懼怕,“要怎麼樣你才會放過她?她已經答應終生都在黑山當管家了,犧牲了自己的人生,你還想怎麼樣?”

    “梁家銘,這不關你的事,這是妖魅與食物間的紛爭!”紫庭忿忿指向屋子,“離開,你已經放棄了她,她已經與你無關了!”

    “呀——”彭裔恩的掙扎不及藤蔓生長的速度,瞬間就被拖回地面。

    梁家銘回首看見她的下半身都快被植物覆蓋了,一把火竄燒上來,“誰說跟我無關,我愛她!我甚至願意陪她待在黑山一輩子!”

    彭裔恩不敢相信親耳所聞,她勉強抬首,眼淚從眼眶中不自覺地滑落。

    “你們要什麼跟屋子一樣的黃金也沒問題,我已經打算把公司賣給白玠廷,你等著,我會把黃金倒在屋前,換彭裔恩的自由!”

    反正詛咒又沒說跟哪間屋子一樣多,他早跟白玠廷取得聯系,要拿賣掉公司的錢換回彭裔恩的自由,並切斷這該死的詛咒!

    打從她提分手的那一瞬間開始,他就知道,黑山才是他與她之間的絆腳石,他死都不會分手!

    認識彭裔恩前他想的是事業的合並,愛上她之後,他想的只有怎麼樣湊到跟屋子一樣多的黃金……賣掉公司是唯一途徑,加上他在大陸已另有投資,這不失為一個方法。

    他要把她救出來,讓她遠離這該死的黑山,回到他的懷抱。

    一生很沉重,但是放棄她……他才會後悔一輩子!

    說不出的感動在彭裔恩心中回蕩,她應該要飛奔上前,給他無數個激動的吻,但是……她現在被往土里拖去,藤蔓纏得她好痛,幾乎要切開她的肌膚!

    她應該要說,她的詛咒已經解除了才對……但是她現在痛得說不出口!

    “我找到了!”瓔珞的聲音從廚房的窗戶傳來,“我當年是說,除非跟屋子一樣多的萬兩黃金或是尋獲靈魂伴侶,否則黑山永遠需要管家!”

    她腦子里閃過過往的一幕幕畫面,終于得以重組。

    在鏡子前方的女人瘋狂的喊著,她指著站在玄關處一臉恐慌的女孩說著,“我詛咒她的血脈永遠出不了黑山,世代為白家奴僕!若非有人願意以與屋子一樣多的萬兩黃金交換,或是得到靈魂伴侶,否則黑山永遠需要管家!”

    花容月貌,一心期盼帶著金釵成親的富家千金頓時發出淒厲慘叫,她被地板下的吸力往下牽引,整個人活生生的被拉到地底去;同一時間,丈夫失控的將妻子推入鏡里,也下了另一段詛咒。

    七天後,別墅後院的土里冒出一株鮮紅橘的花朵,花苞巨大駭人,從里頭吐出了還活著的富家千金,那花妖對當代的白家主人說,這個女人的血根已經長全,自此以後將與黑山脈脈相連,永遠斬不斷。

    女孩的未來與婚姻全數泡湯,前來找她的未婚夫被黑山吃干抹淨,她只能在黑山里待了下來,照顧頹喪的男主人的起居,男主人因沒辦法呼喚回自己的妻子,用盡方式為鏡妖封印了記憶,希望她能重生卻始終未果,不到三年便抑郁而終,爾後白家繼承者找了個人入贅娶她,只是沒多久又懼于黑山而逃離。

    但少女需要血脈的延續,因為黑山不可無奴僕,丈夫跑了無所謂,有了孩子便好。

    少女在黑山耗盡了青春成為奴隸,她從懷怨到釋然,男主人到死前都在懊悔中度過,臨死前盡己所能改變那晚失控的所有詛咒,也包括對少女的;但他只能修正,不能夠取消。

    黃金可以存,但靈魂伴侶該怎麼找?進入黑山者九死一生,根本沒機會認識外人,于是男主人將時限改成夜晚七點,七點前,管家必定得回來,至少有外出的機會。

    而附在紫庭身上的花妖,正是當年“孕育”第一代管家的那朵紅橘妖花啊!它知道藏在花苞里的血有多美味,痴心等待千年,終于讓它等到這一刻!

    “她剛剛說,我已經破除詛咒了!”彭裔恩聲嘶力竭的吼著,劇痛難挨。

    所以——她一聽見瓔珞大喊就明白了,梁家銘正是所謂的靈魂伴侶,他們之間不是一夜情,而是一見鐘情啊!

    有人說每個人的靈魂都只有一半,要遇到契合的另一半才會完整,只是普天之下,能遇到靈魂另一半者寥寥無幾……但是只要遇見了,就會知道。

    那內心的震撼,一種非他不可的渴望……

    “我受夠了!我等了這麼久,不想再等了!”紫庭倏地轉過身去,身上迸出無數條枝芽,條條轉尖而硬,直直朝彭裔恩刺了過去!

    她嚇得緊閉上雙眼,別過了頭。

    “不……”

    梁家銘飛快地沖了過來,沖在最前端的枝芽硬生生穿過了他的手腕,他痛得皺眉,望著區區綠芽竟能穿腕而出,而聽見吼叫聲的彭裔恩也慌張抬首,見著的卻是擋在身前的男人,還有滴下的紅血……

    可臉色最難看的,是紫庭。

    她的臉瞬間刷白,顫抖著往後退,“不……是你自己沖過來的!不是我!真的不——”

    下一秒,天搖地動,地鳴聲隆隆,梁家銘彎身緊護住彭裔恩,而在庭院那棵枯老的樹瞬間拔地而起,粗大的樹根柔韌的自土中抽出,塵土漫天,紫庭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

    “不——這不關我的事,我不是刻意——”

    那樹根直徑有二十公分長,末端如巨人足部,忽而砰磅一聲,瞬間將紫庭踩入地面,再順勢往樹干拖去……然後樹根再鑽入土里,整株樹搖搖身子,一大堆枯葉落下,幾秒後一切歸于平靜。

    纏在彭裔恩身上的藤蔓早就急速退去,梁家銘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這才緩緩睜眼,庭院里平靜得無以復加,沒有紫庭也沒有什麼妖魅,唯一真實的是他手臂上的傷與血。

    “好樣的,山楂樹。”瓔珞走了出來,朝著老樹挑起一抹魅笑,那是黑山里最古老的長老妖樹之一。“沉睡這麼久,難得它也看不下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彭裔恩豆大的淚不停地往下掉,呆愣不已,“紫庭呢?”

    “她早就死了!被花妖附身這麼久,體液應該都被吸干了。”瓔珞說得滿不在乎,“那女人勢必進過黑山,才會被附身的,現下連同花妖一起被踩在山楂樹腳底下!”

    “埋在里面?”

    “同生共滅。”瓔珞聳了個肩,“這是沒辦法的事,你不必太難過,紫庭很早之前就死了啦!”

    怎能不難過,說穿了,紫庭也只是一個渴求愛的女人啊!

    進過黑山……難道她跟蹤著他們一起進來嗎?真是太莽撞了,黑山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活色生香的人啊!

    眼尾往身邊的人瞟去,她一顆心尚未平復,擔憂的看著梁家銘手腕上的傷,卻立刻被抱了個滿懷。

    “家銘!家銘……”她不停喚著他的名,也緊緊回擁。

    瓔珞倒是笑吟吟的走了過來,“小恩,恭喜你喔,原來詛咒早就破除了啊!所以你成了普通人,花妖才想趕快吃掉你!”

    梁家銘這一秒還顧著對彭裔恩又親又抱,下一秒聽見瓔珞的聲音就莫名其妙的火大起來。

    “你!詛咒不是你下的嗎?為什麼都不記得!”他質疑的瞪著她,“還有既然有記載,為什麼整個白家人只記得黃金萬兩這四個字?當管家是要怎樣當到存得黃金萬兩?”

    “記載不清楚啊……”彭裔恩虛脫的說著,“我看過幾百次了,只看見黃金萬兩,後面那串字根本不清楚。”

    “誰刻的啊!”梁家銘心有怨懟。

    “黑山刻的,當下咒時就會依照施咒的話語與力道,自動刻在竹簡上……”彭裔恩瞥了瓔珞一眼,“原來當年是你下的咒……不,原來我的祖先是那名富家少女呀。”

    她不意外,瓔珞的身份她早知道,只是她沒料到那遭受無妄之災的千金少女,竟然就是黑山管家的起始點。

    “很抱歉,當年我太沖動了啦,呵呵!”瓔珞還笑得出來。“竹簡上的事,我猜可能是當年我邊哭邊說,講話口齒不清,所以……竹簡也刻得不清晰吧,哈哈哈!”

    口齒不清?梁家銘簡直怒不可遏。她這個口齒不清害大家吃了多少苦啊!他大聲喊了聲借過,一骨碌抱起彭裔恩,往屋內走去。

    瓔珞在後頭吐舌。她又不是故意的!何況千年前的丈夫對她下了封印,她不記得成為妖怪之前的事了嘛!

    “別抱我,我沒事……你的手……”

    “皮膚好多割傷還說沒事!”他把她架在流理台上,一一檢視割開牛仔褲的傷口,“醫藥箱呢?”

    “這是小事,真的……”她淚眼汪汪凝視著他,“你、你來了!我好想你!”

    “別哭……早知道你會哭就跟你說了。”梁家銘劃上深情的笑容,抹去了她的淚,“我沒有要分手的意思,白玠廷一出現我就跟他談賣公司的事,我正在想辦法籌黃金萬兩,要幫你贖身。”

    原來他們倆滾床單的那一晚,詛咒就已經破除了——誰也料想不到,梁家銘會是她另一半的靈魂啊!

    彭裔恩整個人完全不想動,她偎進他懷里。最好就這樣,直到永遠吧。

    “你說願意在黑山陪我一輩子,是真的嗎?”

    “真的,如果你真的必須待在黑山的話。”

    他的聲音隆隆的自胸膛傳進她耳里,聽起來好動人。

    “你願意為這樣一個女人籌黃金萬兩,甚至不確定未來?”她幽幽的說著。

    “開玩笑,現在黃金很貴,我如果真為你籌黃金萬兩,我們的未來哪有不確定之說?”梁家銘朗聲笑了起來。“別忘了我說過,說不定哪天你求我離開,我都不會離開……”

    唷!好肉麻!瓔珞卡在門邊,好尷尬的當電燈泡。

    “我開始覺得離開黑山後,我可能離不開你了。”彭裔恩終于昂首,淚眼閃閃望著他。

    噢!梁家銘真想把她這張臉拍下來。堅韌中帶著嬌媚,那張臉可憐得讓他想一口吞下,性感揉著性格,在他眼里美得不可方物!

    無須多語,他立即吻上渴望的唇,愛欲立刻蔓延,瓔珞在一旁看得臉紅心跳。

    “喂,我還在唷!”她趕緊提醒,因為梁家銘已經在脫上衣了。

    “嗯?”他不悅的挑眉斜睨,“你怎麼還在?”

    “廢話,麻煩兩位先上藥,黑山的植物都不干淨。”瓔珞沒好氣的念著,“包扎好至少洗個澡,兩個都灰頭上臉的……然後愛怎麼滾就怎麼滾!”

    彭裔恩紅了臉,往梁家銘胸前埋。

    “你可以先離開嗎?”他還下逐客令。

    “不行,我先拿企劃書,下午要談婚禮的事。”

    “啊!”電光石火間,彭裔恩倏地直起身子,“對,我下午有事要忙!”

    下一秒她立即推開梁家銘,跳下流理台,火速的去樓梯下拿醫藥箱。樓梯下有一道通往地下室的暗門,此時暗門被打開,里頭的東西也被瓔珞翻得亂七八糟。

    “瓔珞!你這邊……”

    “我會收好啦!”她吐了吐舌。

    “我不信。”彭裔恩完全不留情面,帶著醫藥箱折返,“你跟歐亭岑一個樣,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喂!”哼,想當年她是妖怪時,也很威啊!

    梁家銘任彭裔恩專心上藥,她交代著要立刻去看醫生,他已經不想多言了,一提到工作,她立刻撇開剛剛那個嬌弱可人的模樣,恢復成女強人了。

    “我有一點不明白……”她咬了咬唇,“為什麼黑山不對你出手?還有……剛剛花妖傷害你之後,為什麼會這麼恐懼?”

    對啊,連山楂樹都出動了。

    “因為她違反了最大的禁忌吧!”梁家銘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同時碘酒剛好滴上他的傷口,他輕哎了聲。

    “黑山的妖也有禁令?”彭裔恩好生疑惑,回頭看向瓔珞。

    她劃上神秘的笑容,“你忘了嗎?黑山不能傷害白家人喔!”

梁家銘提起最後一箱行李,往LEXUS的後車廂放,彭裔恩還在巡視屋子里有沒有哪里沒清理干淨,白家兩兄弟蹲在樓梯下的暗門前,仔仔細細的上了鎖。

    “所以梁家銘是遠親啊?”白玠廷話說得有點無奈。

    “嗯,也沒多遠,應該是旁系,但戰爭讓很多人分離,困苦的日子又讓人必須送養孩子——他原本姓白,是被爺爺送給姓梁的養育,才會改了姓。”白玠恆已經經過審慎的調查了,“難怪黑山動不了他。”

    “所以……論輩份是?”白玠廷皺起眉,一直覺得很別扭。

    “輩份?”白玠恆笑了出聲,“他就只是股東,其他別想太多。”

    “啊……這我喜歡!”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梁家銘的公司已被白玠廷買下,但他還是讓他持有百分之十的股份,算是小股東之一,況且真的交集後,發現梁家銘其實不如以前所想象的惹人厭,而是……非常惹人厭。

    長得一副桃花臉桃花眼,玩世不恭的模樣,言談中笑容帶著囂張,跟他簡直就是八字不合!

    結果偏偏是裔恩的Mr.Right,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異狀見得太多,讓彭裔恩無法判定好壞,那日在旅館中,沒有五官只有嘴巴的女人指著她說話,說的其實是咒術的解除,那是當年鏡妖的殘影。

    “都好了吧,我巡過了。”她站在玄關吆喝,“該走了,我得趕飛機。”

    白家兄弟帶著笑,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是對管家的角色而言,通常都是死亡時才會用到這句話。沒人想得到這一世的管家竟解開久遠的詛咒,再也沒有人必須死守黑山。

    梁家銘帶著彭裔恩要前往大陸,這小子幾年前就已經在那投資經營,現在是放手沖刺的時候了。

    “小恩要常回來喔!”瓔珞一臉依依不舍。

    “會,大陸很近,歐亭岑生產時,我就會回來了!”彭裔恩看向小腹微凸的歐亭岑,她一臉害羞。

    梁家銘湊近瓔珞,涼涼的說︰“你是真舍不得還假舍不得?詛咒人的家伙!”

    “家銘!”彭裔恩低聲警告。說那是什麼話!

    “真舍不得啊,想到黑山原本一直都有人在,現在都沒了……唉!”瓔珞一臉惋惜,“早知道當年關卡該設高一點。”

    “你少說兩句!”白玠恆無奈的勸著嬌妻,“大家該散了,別讓他們趕不上飛機。”

    “彭管家,你要保重喔!”歐亭岑笑得憨憨甜甜的說,白玠廷可是隨侍在側,“不過好可惜喔,屋子就放著沒人管嗎?”

    “不,我有導演朋友跟我商借了四個月要拍戲,這樣也不會妨礙到亭岑的預產期。”白玠恆看見一票慘綠的臉色,“放心,他們的身份是管理者與保護者,必須在這段時間內維持別墅的環境,瓔珞已經跟黑山談好了,妖魅不至于出手。”

    哇塞!歐亭岑對瓔珞充滿了敬佩。好厲害的大嫂喔!

    梁家銘還是一臉質疑,因為他始終覺得這只鏡妖很遜咖!

    彭裔恩微微一笑,不由得回首再看了黑山別墅一眼。

    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一天,不但離開了黑山,還會離開這個國度。

    生活了這麼久,真要這麼離開,她心底還是難掩不舍。

    大手緊緊包握住她的,兩個人的手上都有著閃閃發光的婚戒,他們三對的婚禮是一起辦的,省時省力,而且更添幸福。

    “真的想念這里,等孩子出生後,你要帶回黑山養也可以。”梁家銘溫柔的說著。雖說應該是白家直系才要這麼做,但是……只要她想要的,他都願意滿足她。

    回到這里……彭裔恩輕輕搖了搖頭,“不了,黑山不是什麼太好的地方。”

    喂!另兩對佳偶可是聽得見喔,他們的孩子都得回來耶!

    “反正我都依你。”他真摯的望著她。愛著一個人,就是想要給她全部。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她倒是從容,“你就是我的黑山。”

    兩個人相視而笑,梁家銘迎上前落下幾個輕柔的吻,後頭的車子不耐煩的按著喇叭,鐵定是白玠廷。

    彭裔恩的頭發留長了些,她開始試著留長發,試著穿裙子,試著做許多過去沒想過要做的事情。

    附近的樹梢開始因風而動,片片落葉掉落,像是在為他們的暫別送行。

    坐上車子,她望著身邊的男人。今天起,她將展翅高飛。

    車子往前駛離,她瞥了黑山別墅最後一眼——再見了,黑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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