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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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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筱熹 -【眷戀多少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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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01:14: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進門前,席舫因已經多次覺得不妥,心生反悔想要打道回府,多虧黃嘉文死拉活拖,這才會出現在咖啡館門口。

  「嘉文,我想我還是不要去好了。」

  「為什麼?都到門口了,進去看一下男生素質,若真的不喜歡,我們就假裝有事先走好了。」

  「這樣不太好耶!」席舫因不是因為男生條件等因素才拒絕參加聯誼,而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樣應付這場面,裝熟跟完全沒見過面的男生吃飯聊天。

  「有什麼不太好?既來之則安之,我會罩著你,走啦!」黃嘉文挽住她手臂,硬是將她拉進店內。

  才進門,黃嘉文眼尖的發現在角落並桌、早已開始的聯誼活動,當然也看到一個出乎她意料的人。

  「是翟濬謙耶!」她驚呼。

  她手腳忒快,趕緊小跑步到桌邊找了個離翟濬謙最近的位子坐下,早已忘記剛剛的信誓旦旦。'

  席舫因剛進門就看見翟濬謙了,看見他的從容不迫,彷佛早知她會出現一樣。

  她忽然明了,這又是一場精心策劃過的聯誼,而她,正是那只被設計而掉入陷阱裡的兔子。

  所有的不滿忽然全浮上了心頭。

  五年前,是他這樣決絕的斷了和她的任何相關,他們的世界從那以後,風雨晴暖,各不相關。

  那又為何他會在五年後的現在,如此的處心積慮要接近她?至少她是這樣認為。

  所有的委屈一古腦往上衝,她當下決定要離開這個地方,而她行動竟還比思緒快上一步,早已轉了身,打開店門准備離去。

  「舫因,為什麼才來就要離開?」有人拉住她的手,回過身,她看見同系的女同學白茉莉。

  「我、我臨時想到家裡有事,要先回去。」她一急,只想得起肥皂劇裡最爛的借口。

  「舫因,你哪有事啊?快過來坐啊!」偏偏她最好的朋友竟當著眾人的面拆她台,她低吟一聲。

  大伙兒皆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

  翟濬謙加上席舫因,看來,今晚又要有好戲看了。

  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拉進聯誼中,席舫因刻意挑了一個離翟濬謙最遠的位子,被好幾個人擋住,這才心安的准備吃這一頓鴻門宴。

  但是,當她以為自己的安排萬無一失時,竟讓她發現右手邊坐著的男孩,是好久不見、翟濬謙的死黨張正傳,而他正咧開一嘴白牙,衝著她熱情的笑。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嚇得差點將水杯碰翻。

  「小心點,別打翻了。」張正傳細心的替她護住杯子,並取了紙巾將濺出的水擦干。

  「你——」太驚訝了,她張口結舌說不出完整的話。

  「我叫張正傳,植物病蟲害學系,很高興認識你,你就是席舫因吧?」張正傳顯然比她有心理准備,正經八百的跟她自我介紹,語末,還刻意加重她的名字。

  是鬼打牆嗎?還是五年前認識的人全都搬到台北這來?好一個巧合啊!

  翟濬謙加上張正傳,她幾乎想回頭四處張望,看看胡麗晶和李佳仙這些同學,是不是晚些就要登場?

  「我和翟濬謙是國中、高中同學,沒想到上了大學,竟還是同學。」張正傳接著說,一雙眼卻沒錯放她的任何神色。

  「真是孽緣啊!」翟濬謙的聲音從遠處響起調侃他。

  「拜托,應該是要說有緣千裡來相會啦!」張正傳不以為然的反對,「席舫因,你說是不是啊?」

  「我不知道。」她咬了咬唇低下頭,專注的撥弄盤裡的色拉,覺得這句「千裡來相會」,是針對她而說。

  現在情況到底是怎樣?為什麼她覺得自己陷入五裡霧中,這些人想說什麼做什麼,她全都沒有興趣,一切早該在五年前就畫下句點了不是?

  「你曾經到過埔裡嗎?」他問。

  「唔!」席舫因渾身警戒,「怎麼了?」

  張正傳聳聳肩,「我和濬謙都住在埔裡,那兒好山好水,專出帥哥。」

  話才說完,馬上慘遭吐槽:「少自戀了,濬謙就算了,你算哪門子帥哥啊?」

  說話的是白茉莉。

  「快別這樣說,雖然我長得沒有濬謙帥,但至少設備齊全、各就各位,試用過後,包君滿意。」張正傳得意洋洋的豎起大拇指。

  「我還用過的都說贊例!」白茉莉伸出舌頭扮鬼臉。

  席舫因注意到白茉莉和張正傳間的互動親昵,並不像第一次見面,開始思索所謂「共犯結構」的可能性。

  「多謝白娘子仗義直言,在下這廂先謝過了。」翟濬謙帶笑,爽朗的猶如一抹湛藍。

  「免禮免禮!」白茉莉清秀的臉上露出淘氣的神色,「請跟我賬房結帳,幫你說好話一共白銀五十兩。」

  這時不只席舫因發現了,在座的人都發現了。「茉莉,你跟他們以前就認識啊?」黃嘉文幫眾人問出心中疑惑。

  「是啊,我們高中就認識了。」白茉莉落落大方的回答。

  「哇!好好喔!高中同學耶!」女孩子們對她這樣的好運羨慕不已。

  「那你跟他們很熟啰?」女孩子的眼裡浮現許多紅心。

  白茉莉看看席舫因,再看看翟濬謙,明明是天生一對,現在卻形同陌路,她忽然很想惡作劇,如果能逼出其中一方的真心,也算是成就美事一樁。

  「我跟濬謙很熟啊!高中三年幾乎形影不離。」她語出驚人。

  形影不離的是她跟張正傳,而張正傳又和翟濬謙形影不離,A等於B,B等於C,那A當然等於C啰!

  「呃?你怎麼這麼說啦?這樣會害到——」張正傳急得哇啦哇啦叫,一方面怕害到好友,一方面當然也是有點小小吃味。

  白茉莉在桌底下輕拍他大腿,示意他稍安勿躁。有她的保證,張正傳這才住口。

  翟濬謙則是不否認不承認,嘴角微揚的看著白茉莉如何為了她自己的幸福而努力,看來,不把他推銷出去,她和張正傳心上的壓力一定很大,他興味的笑了。

  「原來你跟他這麼好啊,我還以為他對我們舫因有意思咧——」黃嘉文毫無心機,口沒遮攔的話衝出口。

  對於翟濬謙,大部分的女孩僅止於可遠觀而不可褻玩,能和他多聊上一句,都足夠心花怒放個半天,但若真的要當他女友,肩上的壓力一定很大,還得背負眾家女子的怨念,讓人不由卻步。

  還是安心當個崇拜者就好了。

  席舫因每每都是在毫無防備時被推上陣線,但她決意不要再像以前一樣處於下風,淡淡的撇清:「我和他又不熟,怎麼會對我有意思?」

  「是嗎?我以為我們已經很熟了呢!」翟濬謙語帶雙關,眼神像是在宣示會追她到天涯海角。

  「熟與不熟每個人心中自有定論,我不能改變你的想法,就如同你無法替我擅自下決定一樣。」她言下之意,便是認定翟濬謙不熟裝熟。

  「管他熟不熟,反正大家都快吃飽了,若說要在最快時間內熟悉大家,來玩游戲最快,玩什麼呢?我想想……」白茉莉偏著腦袋想,一招失策她只好再來另一招。「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附和,畢竟這是個聯誼的長青游戲,只除了席舫因外。

  她知道這個游戲,會讓自己陷入一種兩難的局面,她怕極了那種連自己都掌握不住、進退失據的感覺,卻無法獨排眾人的樂在其中。

  待所有人皆用完餐,白茉莉神奇的變出撲克牌後,游戲便開始了。

  一開始,白茉莉和黃嘉文的牌運好極了,頻頻抽到老K,可以負責提問抽到點數最小的那人,要選擇真心話或大冒險的懲罰方式。

  也許是現代人通病,都怕真心被人窺見,幾乎所有被處罰的人都選擇大冒險,頂多丟臉一下,卻可避免真心話說出,落個被人傳頌千古的臭名。

  張正傳系上的宋政穎,就是選擇了大冒險,而淪落到去跟女服務生要電話,一旁的老板見怪不怪的拿起店內名片遞給他,惹來大家一頓笑。

  接下來是張正傳,為了避免講出真心話,他也選擇大冒險,結果下場是幫店家刷洗廁所,害他直呼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風水輪流轉,很快的白茉莉便自作自受,得大冒險跟隔壁桌情侶檔男生告白,惹得他的女伴一臉不高興,差點翻白眼走人。

  下一盤換敬宜嘉得從在場的男生中挑一位替她按摩,想當然耳,她自是紅著臉挑了翟濬謙,看她大冒險時臉頰興奮得泛紅,當下根本分不出來到底是誰被大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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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01:14: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席舫因每回抽牌時,皆虔誠的默念阿彌陀佛,所幸連續幾盤下來,她皆沒有輪到提問和被處罰的機會,但是她仍然時刻如坐針氈,心中不斷暗自祈禱活動趕緊結束才好。

  這回,換剛剛抽到老K牌的曾羿勛負責讓大家抽牌,再次由白茉莉抽到老K,翟濬謙則抽中點數最小的梅花三。

  席舫因心下不祥,看見白茉莉賊賊的和翟濬謙使眼色,忽然感覺自己像待宰的肥羊一樣,待會會被剝幾層皮呢?

  翟濬謙笑得開心極了,沒有一個人要被處罰還跟他一樣樂的,他高興的是,抽到老K的白茉莉,這會兒想來又不知在動什麼腦筋要幫助他,他跟所有人一樣期待萬分。

  「我想想,是選擇大冒險呢?還是真心話?」他故作難以抉擇。

  他早就心知肚明,不論是真心話或大冒險,古靈精怪的白茉莉,為了她跟張正傳的幸福,都一定會絞盡腦汁幫他。

  「大冒險好了,我一定幫你量身打造完美的題目,千萬不要太感動。」白茉莉呵呵笑道,干脆直接幫他選了大冒險。

  她打算讓這對久別重逢的歡喜冤家,來場第一次親密接觸好了。

  「對——對不起,我身體不舒服,我要先回宿舍了。」

  席舫因霍地站起來,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她慌慌張張從皮包裡掏出鈔票遞給黃嘉文。「嘉文,等會你幫我付錢好嗎?」

  然後不等眾人響應,她便像被鬼追趕一樣,匆忙跟所有人道了再見,隨即風一般的奪門而出。

  「我有這麼恐怖嗎?」白茉莉瞠目結舌,她委屈的小小聲音跟身邊的張正傳問,難不成她搞砸了?

  但更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翟濬謙緊接在她之後,也禮貌性的站起來跟大伙說:「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危險,我去追她。正傳,我的錢就麻煩你了。」

  這會兒換張正傳吃驚了,他看著白茉莉欲哭無淚,「我是招誰惹誰啊?」

  辛苦籌劃這場聯誼就算了,到頭來連吃飯錢都得幫好友出,他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而黃嘉文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厚!這樣還說沒有奸情喔?

  下了樓,席舫因頓時松了一口氣,天色灰灰,月亮斜隱在雲層中,散發出一種朦朧的美感。

  她拎著小提包,這才要從小巷轉出到大路,沒預警的卻有一個小混混從身後黑暗處衝了出來,一把就扯走她手上的提包。

  她嚇壞了,右腳一拐,高跟鞋鞋跟應聲而斷,還來不及喊叫就摔倒在地上,疼得她眼淚差點冒出來。

  立刻有人從後頭攙了驚魂未定的她一把,讓她靠在牆邊,是翟濬謙!

  「你若可以走路就先回店裡等提,我去幫你把包包追回來。」他沉穩的聲音奇異撫平她心中的驚懼,她淚光閃閃的點點頭,再一次在他眼中看見呵護與保證。

  放開她,翟濬謙大步追上去。

  看著他寬厚的背脊肩膀,五年前五年後,她竟忽爾有一種時光錯置的感覺。

  為何,好多事感覺總是一直在重復,難道說,這也是一種緣分嗎?

  然而,傷害也有可能會重復嗎?

  她不想再經歷那種大喜又大悲的情緒波動,忽悲忽喜容易教人心荒蕪,再也不想心動。

  托著方才扭傷的右腳,她細細檢視,鞋跟斷了,腳也受傷了,等會她該怎麼走回宿舍呢?

  更慘的是,她發現自己似乎又漸漸遺失自己的心,心防正在松懈瓦解,若習慣了某個人的好,是不是就很難再回到平淡的世界?

  事情總有兩面,是勝是負、是好是壞,在賭局尚未結束之前,是誰也做不得准的,真難,不是?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沒發現翟濬謙已回到她的身邊,直到篤實清朗的聲音在她上方響起,她才抬起頭看他。

  「為何沒上樓?你一個人在這裡很危險。」雖然刻意想隱藏,但他的關心卻溢於言表。

  「我腳有點痛。」她坦白的說。

  「我看看。」將她的小提包交還給她,他低下身,小心翼翼托起她輕擱在鞋上的右腳。

  「你幫我拿回來了!」席舫因很驚訝,原本她已不抱希望,想說就當是花錢消災好了。

  翟濬謙頭也不抬,一邊仔細檢查她的傷勢,一邊回答:「剛才那個國中生一轉出巷子就跌到一個大坑洞裡,我只是順手抄起你的提包,再補踹了那小鬼幾腳而已。」

  「真的嗎?」

  「騙你的!」翟濬謙抬頭,正經八百的回答她,開始輕柔的按壓她的傷處。

  「那小混混在夜市裡根本跑不快,才三兩下就被我拎到,剛好旁邊有義警,我就交代他們要好生伺候他一下。」

  席舫因臉紅了,他的撫觸輕柔,像是深怕傷害到什麼珍寶一樣,她連忙說些話來緩和兩人之間暗暗流動、曖昧的情潮。

  「鞋跟斷了,真慘不是?」

  「你的腳踩扭傷了,時間有點晚了,我得趕緊帶你去看醫生。」

  翟濬謙忽然背對她蹲了下來。

  「上來,我帶你去看醫生。」

  看著那片厚實的背,她愣了五秒。

  「快上來啊!還要我請你啊?」他回頭嚷。

  「……我可以自己走。」席舫因整個人幾乎要貼進牆裡,她好尷尬,手足無措。

  「別逞強了,你知道傷到筋骨,有可能會變成殘廢嗎?」他故意加重語氣恐嚇她。

  她的臉一下轉為蒼白,搖搖頭,又思考了十秒鐘才點點頭,這才慢慢的攀上他的頸項。

  「我很重喔!」她不安的提醒他。

  「放心,我連張正傳都背過,你應該不至於比那頭豬重吧?」翟濬謙緊緊的、牢牢的將她扣住。

  如果可以,他不想只是這時才能抓住她,他想困住她一生一世。

  「謝謝你。」她輕聲道謝,同時心底浮上一層感動。

  「不客氣。」

  因為心情放松下來,翟濬謙這時才忽然意識到,她柔軟的身體正貼合在他背上,芬馥的香氣無時不刻傳進他鼻間,細細的發絲纏繞在他頸子旁,讓他的心搔搔癢癢。

  他不是柳下惠,自然無法坐懷不亂。若不是天黑,她一定能發現他窘得連耳根都紅了。

  「你好輕,都沒吃飯嗎?」翟濱謙試著轉移自己注意力,可別讓她發現自己起了遐思。

  「我本來就吃不胖。」雖然這幾年健康多了,但她的身材卻一直胖不起來,依舊纖纖弱弱的讓人心憐。

  強抑住追問她這五年來發生何事的衝動,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機,若要逼她,只怕會將她推離自己更遠,他不願意冒這個險,畢竟誰也沒有另一個五年可供浪費了。

  「真是天生好命,像白茉莉就得要時時節制飲食,才能保持好身材。」翟濬謙誇獎她。

  「你和她很熟?」席舫因雖刻意佯裝不在乎,但聲音裡依舊泄出輕微的醋意來。

  翟濬謙笑著發現這個秘密,他難掩開心。「是啊!你很在意嗎?」

  「我哪有?」她急急忙忙否認,「我跟你又不熟。」

  他仍是那句老話,「可是我卻覺得跟你很熟,還是說,我們是上一輩子就結緣了?」他不會錯放任何一個提醒她的機會。

  「有句話『前世因緣今注定』,你聽過沒有?」他繼續胡說八道,一如五年前他常逗著她開心那樣。

  「是姻緣天注定吧?」她吐槽他,在這夾雜落拓的夜,竟也興起一絲好心情。

  「對喔,我忘記你可是中文系第一才女,竟還在關公面前『弄斧』,我這回可沒說錯了吧?」

  「是啊,你硬是要在魯班面前『耍大刀』,我也是拿你沒有辦法。」涼涼的夜,他倆開始天南地北的胡聊起來。

  夜風沁涼,秋月高掛,竟奇異的讓他倆產生同一種錯覺,誤以為這輩子就該像這樣,一路往下走去……


  看完醫生後,在翟濬謙堅持下,席舫因仍是由他背著送回宿舍。

  只不過為避免流言閑語,在即將到宿舍前的小徑,他便放下讓她自己走,他則是從旁攙扶著她。

  「還會痛嗎?」看著她輕皺眉,他仍是止不住擔心。

  「還好。」席舫因刻意舒眉,不想讓他多操心。

  「你這幾天上課怎麼辦?」

  「早點出門就好了,我可以慢慢走。」

  「還是我來接你?」他自告奮勇。

  她趕緊搖搖頭,「不用,應該過幾天就會比較好,我不想麻煩別人。」

  聽到她說「別人」兩字時,翟濬謙的心不免沉了一下,但他隨即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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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01:14: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沒關系,我最喜歡別人麻煩我,真的。」他不擅長失望。

  席舫因側過身瞪著他。

  奇怪,這個人都聽不懂人家的拒絕喔?不過他的執著,倒教她漸漸心軟了。

  「你知道我們在課堂上辯論的那件事情,被刊登在BBS上吧?」她試著跟他動之以情。

  「你說游魚樂嗎?我知道啊,沒想到炒得這麼火紅。」他笑道。

  那位原PO不知是哪位?竟將他們的爭論幾乎可說是一字不漏的貼到BBS上,甚至還加上爆笑的評論,就連他自己看了,都不由得露出會心一笑。

  「難道你不覺得看到自己的事情被擅自公布出來,感覺很不好?」席舫因不懂,為何他好像還很高興的樣子?

  「不會啊,相反的我還覺得貼文那個文筆還真不錯,他的笑點都還滿高級說。」這世上最好多一點這種吃飽沒事做的人,看看席舫因會不會因此干脆認了他們這段感情。

  「算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她為什麼就是一直學不會,跟他爭論不外乎對牛彈琴啊。

  席舫因嘟著嘴,看起來好可愛的生著自己的氣。

  「舫因。」忽然有人喚她。

  翟濬謙看到一個身材高瘦、戴著金框邊眼鏡的斯文男子朝他們走來。

  男子走到席舫因面前停下,低頭看到她被裹成木乃伊的右腳踩,「你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

  「韋哥哥,你怎麼來了?」席舫因看到男子露出恬靜的笑靨,看得翟濬謙很不是滋味,心中警鈴大作。

  「伯父伯母擔心你一個多禮拜沒回家,叫我來看看你。」被喚作韋哥哥的男子,雖然是跟她說話,眼神卻落在她身邊俊朗的男孩身上。

  這個男孩太過出色,讓他無法漠視,他和舫因是什麼關系?他迫切想要知道。

  他輕輕牽過她的左手,大有跟攙著她右手的翟濬謙相抗衡的意味。「舫因,這位是?」

  「我剛遇到有人搶走我提包,是他幫我追回來的,他……是我學校同學。」席舫因簡單解釋,不希望有人對她和翟濬謙的關系再多做揣測。

  「是這樣啊!真是謝謝你。我是韋晟勛,家父跟舫因的父親是『非常好』的朋友。」韋晟勛刻意強調「非常好」三個字。

  「你好,我是翟濬謙,資工系。」他話說得簡潔有力,和韋晟勛的介紹比起來,卻不見絲毫薄弱。

  聽見翟濬謙的名字時,韋晟勛覺得似曾聽過,但隨即又因為別的事情分了神,忘了去深思。

  席舫因看著眼前兩人,一邊是五年前的雪泥鴻爪,一邊是五年來的風清雲霽,她卻絲毫沒有察覺到,這兩名男子早在見到對方第一眼的當下,就開始較勁起來。

  韋晟勛是她救命恩人的兒子,大她兩歲,自從認識她之後,他便堅持要留在台灣念書,韋父拗不過兒子,只好讓他一個人留在國內,並拜托她父母多照顧他。

  但這幾年來,根本都是韋晟勛在對她好,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對她而言,他是一個值得尊敬依靠的大哥哥。

  但席舫因卻不敢去深思,韋晟勛對她到底是存著什麼樣的感情?就怕自己還不起。

  「你來很久了嗎?怎麼沒先告訴我?」

  「你的手機打不通,是不是又忘記帶手機?」韋晟勛徑自打開她的提袋,拿出她的手機來檢視。「關機了?」

  「可能剛剛包包被搶走時不慎關機了吧。」席舫因拿回手機,對韋晟勛理所當然的親密態度有點反彈。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產生這種想法,但她不希望翟濬謙誤會他們的關系,韋晟勛之於她一如兄長。'

  但末了,她卻又為了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好笑。

  才想說不要在意翟濬謙,才希望他不要再出現在自己面前,怎麼心裡想的和口裡說的卻是兩回事?

  「我載你回家一趟,明天一早再載你到學校。」韋晟勛接過她的提包並攙扶著她。

  「我先送舫因回家,不好讓伯父伯母等太久。」韋晟勛看似有禮的宣示自己的主權。

  席舫因這時才看見翟濬謙心情躁郁的臉,他一向神采飛揚,此刻卻顯得心事重重。

  他有好多事想問她,但眼神卻不停的飄向韋晟勛輕扶在席舫因腰間的手,他咬著牙握緊拳頭,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以衝動。

  難道說,這五年來不見她的日子,她的身邊已早有人陪伴?

  難道說,這就是她一再拒絕他的原因嗎?

  坐在校園的湖畔,翟濬謙習慣性的和張正傳一同對飲明月。

  「你說,剛剛你送席舫因回宿舍時,出現了情敵?」

  「嗯。」翟濬謙悶悶不樂。

  他早知道席舫因家境不錯,但那個叫韋晟勛的顯然比她更勝一籌,剛看他開的高級豪華房車,那不是一個普通大學生所能負擔得起的名車。

  「擔心什麼?你怕比不上他啊?」張正傳一拳槌在好友肩頭,想給他一點振奮的力量。「你可是我們埔裡之光啊!再說你家家世應該也不輸給那個叫什麼韋……韋小寶的吧?」

  翟濬謙苦笑,埔裡之光?聽起來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虧這家伙想得出來這樣安慰人的方式。

  「他們感情看起來很好。」其實他擔心的不是家世,他從不認為她是如此勢利的人,怕只怕他這五年的空白,早已有人填補了。

  「感情好?你怎麼看出來的,他們有跟你說嗎?」張正傳不信,經過今天的見面,他可以肯定席舫因還是喜歡翟濬謙,就連白茉莉也是這樣認為,不過他們相同的疑惑都是——

  為何席舫因不叫席舒嫚?又為何她要裝成不認識他們?

  「笨蛋,這種事要說出來就不希奇了。」翟濬謙依舊郁郁寡歡。

  「那……那該怎麼辦?」連白茉莉都曝了光,就算想安排她去席舫因身邊臥底,只怕都很難了吧?

  「我也不知道。」連一向鬼點子多的翟濬謙也束手無策了。

  為何她頻頻拒絕他的好意,那些隱而不察的症結點不找到,似乎很難再向前進一步。

  「管他的,你就追你的啊,你翟濬謙做事,什麼時候會先問過別人意見了?」

  張正傳鼓勵他,「想愛就大膽去愛,拖拖拉拉一點都不像是翟濬謙了。」

  「也是。」翟清謙長吁一口氣。

  隨著年紀漸漸增長,很多事不再像之前一樣簡單,做事難,人心更難,每個人都把真我藏起來,到底有什麼是可以一眼看得通透的呢?

  「只要想起我和茉莉,你應該就會有動力去追求幸福了吧!我們可是要靠你才能通往幸福的彼岸,在你幸福以前,就請先踩踏我們的不幸福吧!」張正傳陽剛的臉龐,卻刻意裝出淚濕衣襟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說真的,就算我沒辦法和席舫因在一起,你和茉莉也一定要幸福啊!」他雙眼凝望如墨夜色,燦燦星鬥正映照他現在的寂寥。

  他們等他已經夠久了,然而今天他才意識到自己打的是一場沒有把握的硬仗,如果可以,他不想拖他們下水。

  如果說愛情有賞味期限,幸福是不是也有?

  而他的愛情與幸福,是否都已經超過了期限?

  席舫因一早有課,所以她昨天晚上還是回到宿舍,以免今天上課時太趕。

  一早,黃嘉文才發現她的腳包得跟豬蹄一樣粗,追問下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

  她跟席舫因是相當要好的朋友,雖然自己也很喜歡翟濬謙,但仍替她感到高興。

  「他對你好好喔。」黃嘉文一臉羨慕。「你不要拒絕他啦!這樣會遭天打雷劈喔!」

  她攙著席舫因,一拐一拐的從宿舍走出來。

  「有這麼嚴重嗎?」席舫因失笑。

  「當然,因為你暴殄天物啊!你看看多少人求之不得,而你卻避之唯恐不及。」黃嘉文嘖嘖出聲。

  「我有這麼明顯嗎?」

  「有!」黃嘉文發誓,「我要是翟濬謙,一定傷心死。」

  席舫因偏頭,回想這段日子對翟濬謙的態度,似乎真的冷漠了些,但是和五年前他對她的狠心不理比起來,似乎是小巫見大巫了。

  雖說那時他們年紀都還小,但女孩子心思總是較為早熟纖細,也許他根本已經忘記,甚至絲毫不放在心上,但她卻還需要時間來釋懷。

  「舫因,翟濬謙來找你耶!」黃嘉文每次看見翟濬謙,都比誰還要來得興奮。

  「誰說他一定是來找我的?」席舫因嘴上雖然這樣說,卻忍不住將眼神調向他。

  「早!」翟濬謙神清氣爽的站在女舍階梯下,跟她們道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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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01:14: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經過一個晚上的苦思輾轉,他終究是決定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若是失敗了,也只求無愧於心。

  緣起緣去,各自生滅。

  「翟大帥哥,今天怎麼這麼早?」黃嘉文熱情的揮手回應他。

  「我想席舫因一早應該有課,她最近行動不太方便,我干脆送她到教室去。」

  他搔搔頭,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她們這才發現他側邊架著一輛腳踏車。

  「喲,這麼功夫,還特別去買一輛腳踏車?果真是用心良苦啊!」黃嘉文故意虧他。

  「嘉文,你別這樣——」席舫因臉紅嗔道。

  「沒有啦!昨天時間太趕了,來不及去買車,所以先跟宋政穎借來。」與其說是借,不如說是搶來的恰當些。

  宋政穎一早騎車去上課,中途卻被人連搶帶抓的丟下車,看著翟濬謙騎著車絕塵而去,他也只能自嘆倒霉。

  「香車配美人嗎?OKOK!舫因,我扶你上車,難得有這麼帥的車夫,不坐白不坐。」

  翟濬謙好痴情呢!他的用心連周遭的人都感動了,所以她下定決心倒戈站到他這邊,立志要幫他抱得美人歸。

  「我自己可以走到教室。」席舫因緊張的推辭,若非行動不便,她早已連退幾步。

  「自己走?舫因你嘛幫幫忙!」黃嘉文作勢看腕表,「剛剛我們從三樓寢室走到這大門口,一共花了十五分鐘,這樣算起來,等我們走到教室,應該剛好吃中飯了吧?」

  「可是——」席舫因為難,若是讓他載,也許這件事又會很快傳遍整個校園。

  但最困擾的不是這件事,而是她的心——

  若這一次不再拒絕,往後,還拒絕得了嗎?

  腦海中忽地浮現那年,他那賊兮兮的笑。

  還是,你想要我載你?

  她用力揮開腦海中紛飛翻騰的記憶,太鮮明了,原來,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曾忘記過……

  「快上車啦,你不想害我也遲到吧?你有專車可以坐,我只有這兩條腿可以走喔,快出發吧!」黃嘉文笑著催促她。

  在半推半就之際,席舫因已被安穩的安置在腳踏車後座,黃嘉文對他們揮揮手。

  「騎士,我們的公主就靠你保護了喔!」

  翟濬謙跨上腳踏車,帥氣的回身同她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公主摔下來。」

  五年前的那個男孩,如今已經長大,但他的保證,卻言猶在耳,兩相對照,物換星移,卻真的人事已非嗎?

  席舫因不自覺紅了眼,是否,她該再一次敞開心扉呢?

  「雖然比不上你昨天坐的奔馳車舒服,但我翟濬謙騎車的技術可是一流的,不管如何,我都會保護你……」

  他回過頭說,風聲漾著他說話的聲音,有點模糊,卻真真實實落進她的心裡。

  然而,有句話卻在他心裡沒有說出口——

  你一直是我心中獨一無二的公主,從來不曾變過……

  這天下課,翟濬謙一如往常在系館外面等著席舫因下課。

  他倚著牆,腳踏車斜靠在長腿邊,整個人顯得瀟灑不羈。

  接送她已經好幾天了,漸漸地,她已不再如當初那樣排拒,甚至有一兩次他因為系上課程耽誤了一點時間,他會發現她似乎有意無意會拖延一些時間,直到他來接她。

  他為這點發現而心生滿足,忍不住的,嘴角浮起快意的笑。

  這是否代表,她已經願意重新接受他了?

  「今天又來了啊?」

  「席舫因還在裡頭跟教授討論喔。」

  「再等她一會兒,她應該快出來了……」

  下課鐘響,學生們魚貫步出教室,他們看見翟濬謙時皆已見怪不怪,甚至有些人還習慣跟他哈拉個幾句。

  翟濬謙點點頭,爽朗的回應,「謝謝啦!」

  這種感覺好久不曾有了,這樣貼近她的喜怒哀樂,甚至參與她的生活,每一天的日子都甜甜的,卻也帶點淡淡的惆悵。

  可以再進一步嗎?

  他想要可以更理直氣壯一些。

  終於,他看見席舫因和黃嘉文,跟著教授的腳步從長廊那頭走出來,她們跟教授道了再見,便朝他走來。

  他很自然的伸手接過席舫因的包包,當然,黃嘉文的包包通常也會老大不客氣的奉上。

  「我先走了,宿舍樓下等你們。」黃嘉文朝兩人拋了一個飛吻,便蹦蹦跳跳先行離開。

  「我們也走吧。」翟濬謙細心的幫席舫因調整好座位。

  「嗯。」席舫因面頰紅潤鮮艷,和他相處每每讓她心跳加速,像美麗的花朵,因他而盛放。

  「你的腳踝還會痛嗎?」他關心的問。

  「應該快好了吧。」她低低的說,側坐的雙腳在腳踏車輪邊輕晃呀晃。

  等她傷痊愈了後,他們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那就好。」嘴上雖這樣說,翟濬謙卻開始擔心這樣美好的溫馨接送情,該不會就要中止了吧?

  他還有什麼理由、什麼借口可以用呢?他已經開始緊張了。

  「其實你可以不必來接我了,我現在走路已經可以很自然。」

  「唔。」翟濬謙沉默了。

  他輕輕踩著腳踏車,真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他便能這樣載著她,一路一直往下騎去。

  能夠不用去思考明天或許不會再相見,似乎也是一種幸福啊。

  涼涼的風拂過,帶來他身上干爽好聞的味道,讓人心安,其實她好喜歡。

  當她想到之後也許又要再回復成兩條並行線,當她說出要他不用再來接她時,她是真的舍不得。

  是不是該給彼此再一次的機會?

  這是再見面後席舫因第一次認真考慮,要忘掉五年前的是是非非,和他重新開始的可能性。

  「我沒關系,反正腳踏車都買了。」良久,翟濬謙才說出口,「一個人騎和多載一個人,其實沒多大差別。」

  「而且,」他停下車,撐住龍頭回身看她,深吸一口氣,他需要更多的決心和勇氣,堅定的一字一句說,「我希望能多點時間和你在一起。」

  五年前,除了欠她一聲對不起之外,他還忘了一句話,「從以前到現在,我一直都好喜歡你。」

  五年前、五年後,他的情感依舊,希望她能感受得到,他這五年來的思念與守候。

  「我——」為他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席舫因愣住了。

  他剛說好喜歡她!

  他的這句喜歡,奇異的一筆勾消她心中對他的怨慰了。

  原來是因為太過在意,讓她對他的態度一直有所保留,如今,因他的這一句話,一切禁錮全都解套了。

  「那就……謝謝啰。」她傻氣的回答,錠放出如春花般的嬌笑。

  不知是謝他要繼續接送她,還是謝謝他說的那句喜歡,但她的心卻像飛上雲端般喜悅。

  因為她笑了,所以翟濬謙也笑了,心底好樂,可他的聲音卻刻意平靜,「不客氣。」

  似乎有某種感覺回來了,兩人身處在一種幸福的氛圍中。

  這回,他終於敢大膽的拉起她的手要她緊抓住他的腰,但緊張卻一如五年之前,不曾進步過。

  「坐好喔,我們要再出發了!」他輕聲叮嚀。

  終於,他和她的感情再一次出發,這回,他要和她約定的終點站將是幸福。

  「嗯。」她輕頷首。

  翟濬謙呵——

  再一次回到五年前的心情,她好感念上天的眷顧。

  她笑著環緊了他的腰。

  翟濬謙和席舫因的情事是所有知情的人所樂見,畢竟俊男美女、才子佳人合該是天生一對,這是無庸置疑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所有人共有的空閑時間,大家假借慶祝名目,約在貓空一起喝茶賞夜景,直到有人提議要抽鑰匙卻遭到反對時,很多事才因此曝了光。

  首先反對的自是翟濬謙無疑,他後座的位置只保留給兩個她,一是席舒嫚,一個當然是席舫因。

  接著反對的竟是白茉莉,原來,在翟濬謙和席舫因終於撥雲見日那天,她和張正傳也在第一時間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們苦等翟濬謙這麼久的時間,終於等到可以「正名」的一天,當然要好好把握。

  在眾人笑鬧聲中,席舫因才知道原來這兩人是一對。

  「拜托,我和茉莉為了你可是等很久了。」張正傳緊牽著白茉莉的手,儼然一對璧人。

  「等很久?」不知個中原因的眾人紛紛問。

  「對啊!五年前正傳害濬謙交不到女朋友,他一直耿耿於懷,所以他堅持要等到濬謙的感情有著落,才肯交女朋友。」白茉莉似是抱怨,實為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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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01:15: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哇!真夠義氣耶!」敬宜嘉驚呼,好像電影才有的情節喔。

  「看不出張正傳這麼講義氣!」曾羿勛雙手捧頰,故作吃驚狀。

  「不過五年前才幾歲啊?我算算……」黃嘉文扳著手指往回數,「耶!才國二你就知道要追女孩子喔?可真早熟。」她奸笑的看著翟濬謙,就愛吐槽他,「舫因要小心點喔!這家伙處處留情,搞不好是個多情種呢!」

  席舫因不發一語的站在翟濬謙身邊,她無法確定白茉莉提起五年前那一段,主角是不是她和他,她無法自戀的如此以為。

  但是這五年中,難道他的感情竟一直都波瀾不興嗎?出色如他,又怎會一路走來,也無風雨也無晴?

  她抬眼偷覷他,是這樣的出色!不小心被他發現,她緊張的連忙低頭,假裝看自己腳尖。

  翟濬謙靠近了她一些,她忽然感覺到手被人緊緊握住,是他。他寬厚的大掌包覆她涼涼的小手,掌心傳來堅定的暖意,她於是明白,這原來是他的心意啊!

  他想要讓她相信他!

  她心頭一緊,幾乎要熱淚盈眶……

  「別看這家伙長這樣就以為帥哥沒一個專情,他可是唯一例外喔。」白茉莉意味深長,像是說給眾人聽,實則只針對席舫因一個人而已。

  「白茉莉,別說了啦。」翟濬謙有些害臊,這是他對席舫因的心意,有機會他想自己跟她說。

  「本來就是,花五年的時間等候一個也不知道會不會再見到面的女生,真是痴情得可以。」白茉莉贊賞,就是因為這樣的深情,她才會放棄。

  見不得女友一直誇獎別人,張正傳忙不迭的抗議,「誰說他是唯一?是唯二啦!」

  「唯二?那另一個是誰?」白茉莉故作孫悟空望遠姿勢問。

  「我啊!我對你可是一直都深情款款、一往情深喔!」張正傳拍著自己胸膛推薦。

  是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白茉莉心想。

  若當初她堅持要得到翟濬謙的心,想必現在已錯過這一段幸福了吧?幸好幸好!

  她偎近張正傳,笑得甜蜜而幸福,羨煞一旁眾人。

  於是乎,就這樣分配好車,一行車隊便浩浩蕩蕩朝貓空出發了。

  一路上,翟濬謙車行平穩,轉入蜿蜒的山路後,更貼心的放慢速度,前方早已不見其它三台車蹤影,暗夜中行駛在樹木夾道的山路,添以初秋的蕭瑟,更顯得森然孤單。

  席舫因緊緊環住他的腰,臉頰貼著他厚實的背,彷佛天地之間,她就只剩下他這依靠了。

  這些天來,他對她的好她全都看在眼底、感動在心裡,她不要也不願再去回想起五年前的傷心往事,就此埋葬那些過去吧!

  她有預感,這次一定能跟這個男人走到最後。

  翟濬謙的摩托車忽然拐進一條岔路,循著兩旁幾乎和人一樣高的菅芒草前進,最後終於停在一處寬闊的平台上。

  「這是哪裡?」席舫因心生疑惑的下車。

  翟濬謙趨前主動幫她脫下安全帽,並替她順了順頭發。「這是我和張正傳發現的秘密基地。」

  他牽起她的手,小心避開足下的障礙物,一步一步帶她往前走,平台的盡頭別有洞天。

  「哇!好美喔!」席舫因為眼前乍現的美景感到訝異。

  這是一處天然的地形坡崁,沿著一級一級下降的山勢,在山腳下將台北市的夜景盡納入胸懷之中,萬家燈火有如燦燦星子閃爍,流動的光影串成一條條連接天際的星河,讓她幾乎看傻了。

  「這裡很少人知道,我和張正傳也是有一次不小心騎錯了路才發現。」

  席舫因轉頭看身後的他,「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台北的夜晚這麼美麗。」

  她不好意思說,其實是人兒對了,才更讓這景致增色不少。

  「你會冷嗎?」翟濬謙看見她白皙的雙頰鼻頭卻粉撲撲的紅,深怕她因此而著涼。

  脫下身上的夾克,他由後頭替她披上,雙手卻戀上她舍不得離開,他將她輕輕擁在懷中。

  「你也會冷嗎?」她俏皮時抬頭問他,拉他露在袖子外頭的手一齊藏進夾克中。「換我給你溫暖。」

  「謝謝謝謝!」他像只小狗般耍賴的把臉埋在她頸間,嗅著她好聞的淡淡馨香,再擁緊了她。

  「呵呵!」席舫因被他呵的氣給癢得動來動去,她笑不停地轉過臉嗔道:「很癢耶!不要鬧了。」

  不意卻落入他深情的眼中,他眸色暗了,暗夜裡,他們目光交纏,在如此曖昧的氛圍中,氣息紊亂,臉頰發燙。

  「欸,你——」

  接下來的話卻被他的唇給奪了去,他輕輕吻了她的唇,聽見她在他嘴裡輕嘆。

  她的唇瓣柔軟得像糖、甜得像蜜,讓他心悸,不可自拔的耽溺其中,他親昵的加深他的吻,邀請、探索她的甜美,她伸舌帶點怯意的與他甜蜜繾綣,這一吻讓他們衝破理性的藩離,忘記了現實種種。

  這時早已在貓空「小木屋茶坊」裡等候他們的另外六人,心中共同的疑問都是這兩個人到底是騎到哪裡去自強活動了?



  這天眾人再度齊聚在翟濬謙和張正傳合租的公寓裡。

  「你們這應該快空出一間房來了吧?缺室友嗎?我可以馬上搬進來。」宋政穎打趣道。

  原來這一層公寓有三間房間,翟濬謙和張正傳各占一間雅房,另一間套房住的當然就是白茉莉了。

  自從張正傳和白茉莉正式交往之後,不想住學校宿舍的宋政穎便開始蠢蠢欲動,巴不得趕緊將兩人送作堆,好空出一間房來給他。

  「你想得美!再等八百年吧你,我和正傳之間可是清清白白說。」白茉莉一開口就嗆他。

  「哈哈!」張正傳顯然很樂見好友被修理。

  「我要等八百年,你不也要再等八百年?你樂什麼?清清白白的正傳——」宋政穎反虧,言下之意取笑他的無法越雷池一步。

  「對厚,怎麼會這樣啦?」張正傳這才恍然大悟,趕緊跟女友求情,「茉莉茉莉,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他搞笑的跪下來,開始吟唱大家耳熟能詳的「茉莉花」。

  眾人皆笑歪倒在地,連席舫因都笑得縮進翟濬謙懷裡。

  只有白茉莉還一臉正經,拿起身旁的抓癢不求人,敲打張正傳的頭。「不行不行,都走調了,再重來一遍,跟著我一起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為了討女友歡心,張正傳嘶聲力竭的高唱茉莉花,五音不全,但看得出他很認真,腳還一邊打拍子,完全喪失型男的形像。

  席舫因很訝異,以前的張正傳甚至比翟濬謙還不近女色,現在看到他這樣費心逗女友歡心,她不禁感嘆時間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竟能潛移默化人性如斯。

  似乎察覺出她在想什麼,翟濬謙環著她,在她耳邊說:「我們都變了。」

  她也許記得張正傳,也許已經忘記,但他想傳達的是,找到心愛的人後,每個人都會變,為了值得珍藏一世的寶物而努力。

  因為她,他傾聽到他來自靈魂最深的回音。

  他相信,他們都已經找到。

  「哎呀!你唱歌很難聽!」白茉莉捂著耳朵,露出一臉難過的表情,「算了,饒你不死,也還別人一條生路,來玩游戲好了。」

  「又玩游戲啊?」換席舫因小聲慘叫。

  「因為上次有人都沒被處罰到啊!」白茉莉笑嘻嘻,樂觀大方的她現在和席舫因已經成為好朋友。

  「對喔!上回有人落跑,這次一定要好好處罰。」黃嘉文也毫不留情的把好友推上火線。

  眾人於是決定玩抽鬼牌的游戲。

  第一輪時,果然是風水輪流轉,發完牌時,兩只鬼牌都在席舫因這,偏偏丟出的對子又少得可憐,當游戲開始時,她滿手攤開似扇子狀的牌,和其它人手上少少的牌,形成強烈的對比。

  「等等,先訂好規則,省得等會有人賴帳。」白茉莉眼見情勢對己方相當有利,趕緊乘勝追擊。

  「那就一樣由最早結束的勝者,指定最輸的鬼王做一件事好了。」宋政穎提議,眾人皆無異議便通過。

  牌局開始,席舫因右手邊的翟濬謙是要抽她的牌,他無聲的朝她以口形暗示,要她指出鬼牌的位置給他抽。

  「好感人的鶼鰈情深啊!」白茉莉眼尖,發現翟濬謙想暗助女友,連忙出聲嚇阻,「作弊的罪加一等喔。」

  席舫因淺淺的微笑,「我沒關系啦。」她現在心情也不一樣了,不再那麼擔心被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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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01:15: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果然,這局下來,席舫因最後連收兩只鬼牌,成為最後輸家,而對撲克牌游戲拿手的白茉莉,則穩坐贏家寶座。

  「茉莉,手下留情啊!」席舫因靜候贏家發落。

  「我想想喔!今天出門前濬謙塞了一千元給我,要我給他一點福利,該怎麼處罰呢?」白茉莉賊笑,眼睛骨碌骨碌的轉。

  「胡說,我哪有?」翟濬謙大笑反駁,不過當然他是很想啦!

  「別客氣別客氣,我口袋的一千元都還熱著呢!」

  「好啦!算你狠,看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他脖子一伸,做慷慨赴義狀。

  「有人會不舍得耶,那就處罰舫因挑一個男生學河馬親嘴好了。」白茉莉竊笑,大方表示:「找不到男生,我家張正傳可以借你。」

  根本就算准席舫因一定會找翟濬謙,她擺明一臉故意。

  「河馬親嘴?我沒看過耶!還是茉莉和正傳先示範?」席舫因故作無辜,雙手一攤。

  「又不是我被處罰,不行不行,願賭服輸,別耍賴!」白茉莉不依。「如果你不選人,就我幫你挑好了,送——」

  她其實是要說「送」你一枚帥哥,哪知送字才一出口,就有人誤會忙急著自告奮勇。

  「我!我來,我會河馬親嘴。」深怕白茉莉出爾反爾,讓女友和「宋」政穎表演河馬親嘴,翟濬謙干脆志願擔綱演出。

  「沒看過河馬親嘴啊!真有趣。」黃嘉文等人在一旁煽風點火。

  席舫因臉紅。

  翟濬謙按照白茉莉指示,腰微彎,身體前傾,雙腿並攏,嘴還要噘起來,做出等待母河馬親吻的姿勢。

  「快點快點,就算一個帥哥做出這樣動作,也是很傷形像,舫因你快救救他吧!」白茉莉差點憋不住笑,良心終於發現。

  席舫因趨前,看見翟濬謙動作,眉一彎、眼一睞,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見眾人抱著肚子笑,翟濬謙卻兀自站立得跟雕像一樣,「快點,舫因,我快要鐵腿了啦!」

  席舫因止了笑,起身來到這個男孩的身旁。

  為了他,她甘心化成母河馬。

  踮起腳尖,她紅著臉閉上眼,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然後,他伸出左手環住她,舍不得分開。

  好一對帥氣美麗的河馬佳偶啊!眾人贊嘆。

  在眾人笑鬧聲中,席舫因偷偷許下願望——

  希望這一吻可以像喚醒白雪公主的那一吻一樣,讓他們從此以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送席舫因回宿舍已經晚上十點,兩人甜甜蜜蜜的手牽手,在接近宿舍大門時,席舫因看見韋晟勛的身影,走近更發現他的臉色不甚友善。

  「韋哥哥,你怎麼來了?」

  「今天實驗室做研究,忙到剛剛才結束。」韋晟勛是藥學系的高材生,對席舫因而言可以說是就近照顧。

  他的臉色在看見他們倆緊緊交握的手後,更加鐵青。

  第一次看見翟濬謙時,就覺得他的名字似曾相識,那時沒有深思,後來有天他上席家拜訪舫因的爸媽時,不經意提到這個名字,看見伯父伯母大驚失色的樣子,他這才了解到問題的嚴重性。

  原來在五年前,他就曾聽過大人們討論這個名字,只是那時他不懂,五年後,當他長大成為一個可以保護舫因的男人時,席伯父才將這其中的曲折全告訴了他。

  就算他對舫因只有兄妹之情,他也一定會守護她,更何況——

  但沒想到,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舫因,伯父和伯母交代我,希望你今天就搬回家住,至於上學通勤的事別擔心,我會負責接送你。」

  「為什麼?我住宿舍住得好好的啊!」席舫因不解,韋晟勛凝重的神情驀地讓她壓力好大。

  「伯父伯母擔心你的安全,你不想讓他們操心吧?」韋晟勛說了一個無法說服她的理由。

  這時席舫因還故作輕松,撒嬌道:「我不要啦!韋哥哥,你幫我跟我爸媽求情嘛!」

  韋晟勛正色,「舫因,你別鬧了,為何不聽話?」

  「我已經長大,沒有必要連這些事情都限制我吧?」席舫因緊抓住翟濬謙的手,身子也往他身後漸縮,她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你不能跟翟濬謙在一起,你們在一起不會幸福!」韋晟勛終於忍不住爆發,聲音大得把他們都嚇一跳。

  「為什麼?」這時說話的卻是翟濬謙。

  雖然他能察覺韋晟勛應該是喜歡席舫因,但他沒想到,韋晟勛竟會自私的連感情自主都不由她。

  「就是不行。」韋晟勛眼色沉重,望著花一般嬌艷的席舫因,心痛的發現她的嬌顏為別人綻放。

  「韋哥哥,這是我爸的意思?」席舫因不敢相信,一向疼她愛她的父親竟會阻止她的愛情,一定是韋哥哥假傳聖旨的吧?

  「伯父伯母有他們的苦衷,他們愛你,不希望看到你受傷害,你不能和翟濬謙在一起,如果你不想傷大家的心的話。」

  「我還是不相信,不想舫因和我在一起的是你吧!」翟濬謙將席舫因護到身後,挑戰韋晟勛在她心中說話的分量。

  「舫因,你過來。」韋晟勛不理會翟濬謙的話,徑自伸出手,要席舫因到他身邊。

  對他而言,翟濬謙是一個侵入者、傷害者、破壞者,和他對峙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保護席舫因不受傷害,不因翟濬謙而受傷,才是當務之急。

  「我不要。韋哥哥,你們不說清楚,就要我不能跟濬謙在一起,為什麼?」席舫因不滿,她外表柔弱,心思卻異常堅定。

  「舫因,聽韋哥哥的話,快過來。」韋晟勛說,翟濬謙卻將她拉得更緊。

  「我不要,我喜歡濬謙,我要和他在一起。」因為愛情,她眼神熠熠,如寶石般燦爛。

  韋晟勛斯文的臉,因怒氣而漸扭曲,於是他使出殺手锏,「你忘記五年前的事了嗎?那時你因為他差點死去,你還記得嗎?」

  死去?翟濬謙的心大受震撼。

  五年前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韋晟勛會這樣說?

  席舫因默然,突然在翟濬謙面前提到過去,讓她毫無心理准備。

  「我們不願意看到你再受一次那樣的折磨,沒有人承擔得起再失去你一次。」

  「那種事不會再發生了!」席舫因氣怒駁斥。

  饒是好脾氣如她,也忍不住生氣了。她氣韋晟勛拿這種非常態性的突發事件做理由來要求她離開翟濬謙。

  五年前她因發燒而並發嚴重肺炎並非直接由他引起的,只能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告訴我,那年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你會突然轉學?」翟濬謙忽然想起來,五年來席舫因的外婆,怎麼也不願意告訴他席舫因的下落,難道跟這有關?

  「五年前,舫因因為高燒並發肺炎差點死掉,你知道嗎?」韋晟勛主動替她回答。

  「他說的都是真的嗎?」翟濬謙面向席舫因,忽然億起五年前她轉學前一天,那場突來的大雨,及那天的最後一堂課——

  「我們走!」席舫因忽然用力拖住翟濬謙的手,拉他往回跑。

  「舫因!」

  將韋晟勛的追趕叫聲拋在腦後,她急著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

  她和翟濬謙欠彼此對五年前的事,一個通盤而完整的解釋。

  現階段安逸的假像只是自欺欺人,再這樣下去,他們的愛情就像是架空在虛幻之上,永遠沒辦法到達幸福的彼岸。

  她不要這樣的愛情!

  摻了謊言和怨慰的愛情並非真愛,就如同一顆美鑽內出現了雜質。

  她要的愛情是純透而美好,為此,在寶石蒙塵的當下,就必須要有當機立斷的決心才是!

  席舫因他們最後還是回到翟濬謙的住處。

  由於時間已經太晚,張正傳和白茉莉好像都已經就寢,為了怕吵到他們,他們倆躡手躡腳溜進了房間。

  席舫因和翟濬謙並肩坐在床上,剛開始因為心思太過紛亂,兩人皆沉默不語,末了,是翟濬謙先打破沉默。

  「你是席舒嫚。」他用肯定句指出,不曉得她當初欺騙他的動機是什麼。

  席舫因點點頭。

  「為何要裝做不認識我?你當初為何要轉學?又為何你改名叫席舫因?為什麼你會得肺炎?為什麼五年來——」

  席舫因打斷他,「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來好不好?」她牽起他的手擱在自己的腿上,甜甜的化解他的急躁,「來玩一問一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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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9 01:15: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翟濬謙試著心平氣和,終於他不自在的點頭,「為什麼後來再見面,你要裝成不認識我?」

  「因為我還在氣你的絕情。」

  「我絕情?」翟濬謙不懂,還想再問時,席舫因卻先開口。

  「下一個問題,請遵守規則,一問一答。」

  「為什麼你要轉學?」

  「那時我發高燒並發肺炎,什麼時候轉學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時我應該正在昏迷,只知道醒來後已經在台北。」

  「為什麼得肺炎?」翟濬謙緊張的咽下口水,「是因為那場雨嗎?」

  席舫因陷入回憶,「那時你說我笨又醜,我很難過,在老地方等不到你,我好像就昏倒了,是韋哥哥和韋伯父開車經過發現了我,好心的把我送到醫院,並通知我外公外婆。」

  「不給我任何消息是因為恨我嗎?」他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在五年前那天就已錯過了。

  「你有找過我嗎?」席舫因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

  「怎麼沒有?你轉學那天我就逃課到你外婆家,卻沒找到任何人,之後我和張正傳每隔一段時間就到你外婆家去,但你外婆從來沒告訴過我你的下落,直到我北上要來念大學前,我和正傳都還有去探望你外婆,希望她願意告訴我你考上哪所大學。」

  「可是外婆從來沒有告訴我你找過我。」席舫因疑惑,搖頭不解。

  「你有問過她嗎?」兩個人開始比對蛛絲馬跡。

  「我有問過,但她都說沒人找過我。」

  「不可能,你轉學後一個月,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外婆,但那時她什麼都沒跟我說,是因為氣我害你得肺炎嗎?」他自責不已。

  「我昏迷了兩個禮拜才醒來,之後又調養了近一個月,在此之後我一直有問外婆你的消息,但她的回答都是要我別再多想。也許,他們是真的因為這樣在生你的氣吧,否則我爸媽為何不讓我和你在一起?」席舫因歪著頭思考,漸漸釐清一些事。

  「那你為何改名?」翟濬謙又問。

  席舫因將母親去求助大師,以及大師說的話從頭說了一遍給他知道。

  「算命啊,原來如此。」翟濬謙點點頭,心下卻隱隱有種不安盤旋,但是什麼他卻說不上來。

  如果只是單純氣他的話,他們大可來罵他、來教訓他,或到他家興師問罪,但有必要長達五年的時間,都這樣阻絕他們彼此的消息嗎?太大費周章,也太說不過去。

  「但他們一定想不到,我們會在五年後念同一所大學,甚至在圖書館巧遇,有時候,緣分真的是很奇妙。」席舫因為此動容,這比一路走來都好風好月的緣分還難得。

  她的眼睛晶晶燦燦的看著翟濬謙,裡頭的情生意動,閃爍不已,小小空間中,情意浮動。

  「是啊!」翟濬謙伸出手,替她撥開額前一綹調皮的發絲,他的眸光暗沉了。

  那麼一瞬,她能感覺到他想親吻她,接著他欺身過來,將她鎖在懷中,親吻她的眼睫,她癢得眨眼,接下來他再親吻她鼻尖,跳過她的唇來到她的頸邊,在他輕柔的吻中她頭暈目眩,心蕩神馳。

  他的大掌扣住她的肩,在極度渴望中探入,與她的唇火熱纏綿,她笨拙而認真的試著回吻他,她的唇軟軟綿綿,更讓他身體裡的欲望被喚醒……

  這一吻的甜美因為欲望而被更加催化,熾熱而激情,她太緊張,害怕起這種連自己都無法駕馭的感情。

  感覺似乎有什麼事正要發生,但她卻無力阻止。

  強烈的情感衝出了禁錮,終致失控而無法停止,他一雙手往下探,來到她的腰間溫柔的愛撫,他的每個碰觸都像誘惑,令她興奮、昏沉而且迷亂,她熱得像火山在身體裡頭炸開,高溫讓她眼色迷離明媚,熱潮讓他情欲高亢勃發。

  這時似乎除了親吻已經不夠,他們強烈需索彼此,分不清是誰先跨越了界線?

  是誰先投降?是誰脫去誰的衣服?誰在誰耳邊迷離愛語?誰讓誰放肆這一切進行?

  只知道這一刻他們忘記了身邊所有的人,光裸的偎在彼此懷中,他在她上頭,眼色深情惑人,她表情如夢迷離,然後,他進入她,在這深沉而瑰麗的夜裡……

  愛在蔓延……

  早上,直到刺眼陽光照進房內,席舫因才在翟濬謙懷裡醒來。

  她翻過身,看著在身旁依舊酣睡的男人,軟化的臉部線條使他此時的面容不再呈現逼人的帥氣,反而看起來溫和帶點天真。

  她好愛好愛這個男人啊!

  傾她所有生命!

  若緣分真是天注定的話,她願意用這輩子所有的愛情,來交換他同等的愛,這樣的愛情,一輩子一段也就夠了,也值得了。

  翟濬謙在她身邊醒來,「你醒了?」

  他撐起身子在她唇上印了一記,超級響亮。

  「早安。」這是他們共同迎接的第一個早晨,值得紀念。

  「早安。」她紅著臉,心虛的怕他發現自己已偷看他許久。

  「你好美喔!我怎麼會這麼幸福啊?」他忽然像只小貓般,很色情的賴進她光裸柔軟的胸前,嘴唇更不安分的東湊西親,逗弄得她一陣癢。

  她笑著推他的臉,「別鬧了啦!」他呵得她好癢、好害羞喔。

  他抬起深邃的眼,深情的看她,像是一生一世都看不夠她一樣。「我好愛你。」

  他把頰貼著她白皙柔嫩的手臂,直要沉溺。

  愛不夠她一生一世啊。

  對他而言,對她的深情是喜歡,喜歡到無可自拔,但對她的責任則是愛,愛到無路可退,直以此生相許。

  席舫因很感動,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答應我,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他對她說,也像是在許下承諾。

  昨天的不安在心中擴大,他急著想抓住些什麼。

  現下他能確定的,只有愛她的這顆心而已。

  席舫因在他眼中看見她所構築的美麗未來,裡頭有她,還有愛她的他,她忽然有信心相信,只要有愛,所有的困難將迎刃而解。

  總有一天,她身邊的所有人將會認同他,認同他們的愛情。

  她相信總有一天——

  翟濬謙載著席舫因,在大馬路上風馳電掣的疾馳。

  「濬謙,騎慢點,其實第一節課不上沒關系啊。」席舫因緊擁住他,頰貼著他的背,使勁的想把聲音傳送給他。

  「沒關系,就快到了。」翟濬謙微笑保證。

  方才他們在床上又嬉鬧了好一番,這才發現時間已經快到第一節課,於是兩人這才趕緊准備,趕著送她回去換衣服再去上課。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翟濬謙催油門加速趕在黃燈亮起前騎過十字路口,左方來向一台自小客車卻等不及的闖紅燈。

  長而刺耳的煞車聲尖銳的劃過早晨的空氣,那台自小客車不偏不倚撞上了翟浚謙和席舫因所騎的摩托車。

  地上長長的煞車痕怵目驚心,翟濬謙的摩托車被撞到另外一個車道,他和席舫因兩個人也被撞飛,身子彷如拋高的皮球般,高高的騰空飛起再重重的摔落在地上,但不知何時,翟濬謙緊緊抱住席舫因,將她護衛在懷中,鮮紅的血從他背後的地面暈染開來,哀傷的漫出一片紅。

  盡管兩人都陷入了昏迷,然而他的雙手依舊死扣著她不曾松開,車行擁擠的十字路口交通頓時塞成一團,這時有許多好心的騎士紛紛下車查看,肇事車輛也被車潮圍困住。

  躺在地上的兩人,蒼白的面容和地面的殷紅恰成詭異的刺目對比,幫忙救助的人這才發現完全無法將男子的手從女子身上扳開。

  奇異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死生相隨?

  這般深情,不離不棄,教在場的人都不禁怔愣住了。

  翟濬謙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個禮拜後了。

  一睜開眼睛,一股椎心之痛讓他差點叫出來,他閉起眼,直到痛楚的感覺漸漸褪去,這才睜開眼看到父母親的臉。

  「爸、媽,你們怎麼過來了?」他想起身,卻發現手根本使不上力來,身體不覺又虛軟倒下。

  「濬謙,你別急,多休息——」翟母才說話眼淚就掉了下來,哽咽得無法把話說完。

  「瑞晴,你別哭,濬謙都醒過來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相信他一定可以很快好起來。」翟父看起來蒼老了好幾歲,將妻子攬在懷中,他自己也紅著眼勸慰。

  記憶回籠,翟濬謙忽然想起他和席舫因好像出了車禍……出了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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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6-2-19 01:16:0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爸、媽,舫因在哪裡?」他激動的睜大眼,整個人跟瘋狂一樣,根本不管自己身上還有傷,拔掉手上的點滴,吃力的要離開病床去找她。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他大喊。

  「濬謙!濬謙!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啊——」翟母衝到病床邊,用身體緊緊擋住他,想阻止他傷害自己的行徑。她淚流滿面,清瘦的身軀劇烈顫抖著。

  「媽,舫因呢?舫因在哪裡?你們快點告訴我啊!」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叫喊而嘶啞,翟父也加入壓制他的行列,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他們困在病床上,無法動彈。

  「濬謙,你不要這樣,傷口會裂開啊。」翟父看到他腿上裹的紗布又泛出血跡,心中一驚,趕緊按下牆上的緊急呼叫鈴。

  「濬謙,你先把傷養好,一切的事情等你康復再說,你聽媽的話啊!聽媽的話——」翟母看到他這樣,更是痛哭不已。

  心疼他,也心疼他們的愛情啊……

  「媽——舫因呢?」他看見母親哀傷的臉,忽然打了個寒顫。

  他們為什麼不讓他去找她?

  為什麼不告訴他她的下落?

  車禍當時她發生了什麼事?

  一股巨大的恐懼緊緊的揪住他,比死還叫他害怕的寒意直冒上他心頭……

  「舫因!舫因——」深沉的恐懼幾乎要吞噬了他,他像發了狂一樣用肩膀、用頭去撞開任何想控制住他的外力,他要去找她啊!

  「濬謙——濬謙——」翟父翟母吃力的扣住他,不讓他因為太過激動而傷了自己。

  醫護人員聽到鈴聲急急趕來病房,看到呈現半瘋狂狀態的翟濬謙,第一時間抓住他,趕緊替他注射鎮定劑。

  在漫天卷來的黑暗覆蓋他之前,翟濬謙在心中吶喊:

  舫因——

  無論你到哪裡去,我都會去追你,天涯海角,死生相隨,不離不棄——


  五年後

  這天,眾人趁翟濬謙部隊休假,一行人到陽明山上的露天茶房聚會。

  這是大家自畢業以來,第一次重新聚在一起,很多人、很多事都變了,就唯獨他們的友誼不變。

  翟濬謙大學畢業放棄念研究所的機會,毅然決然入伍服役去。

  席舫因再次突然消失以後,翟濬謙卻平靜得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日子照常過,成績照樣頂尖,只不過因為車禍的創傷造成他在運動方面,再也無法像之前一樣隨心所欲的進行激烈的活動。

  然而,傷後復出的他,依舊是眾女眼中心中熱烈競逐的對像,但他的笑容少了,出神的時間變多了,往往和大家在一起,也是沉默居多。

  陽光般的男孩一夕之間蛻變成輕熟憂郁的男人,更加深刻地撞擊每個女孩心中最柔軟的那份情,她們愛他,卻悲哀的碰觸不到他。

  他像個浪子般,開始在每一段感情中漂泊,卻始終不在任何一個地方落腳。

  「濬謙,當兵怎樣?辛苦嗎?」宋政穎問。

  他和張正傳、曾羿勛在大四時,都選擇了繼續升學這條路,張正傳跨科別轉考較熱門系所,而他和曾羿勛則是直接投考自家系上,三人都很順利進入理想研究所就讀。

  「還好,對我來說不是問題。」翟濬謙性格的漾出一抹笑。

  他服的是預官役,相較於一般大專生的饅頭兵,輕松許多,至少不用被操。

  「那就好,你知道你剛去當兵時,茉莉幾乎天天在我耳邊念,要我陪她一起來探望你,她怕你在裡頭被人欺負,我說你沒欺負人就不錯了,預官耶,真拉風!」張正傳槌了兄弟的肩一記。

  「哪有什麼拉風?比起你們念研究所,我倒顯得沒出息多了。」當兵這一年來,他努力思索著人生方向,他的人生,不應該因為席舫因離去而埋葬,雖然,這幾年來都是。

  他想假裝不在意,事實上他裝得很好,甚至太好了,有時候連他都幾乎忘了自己在演戲,演一段正常的人生,不因為失戀而意志消沉。

  這些年,他對席舫因離去的原因絕口不提,就連親如手足的張正傳和白茉莉,也僅知曉其中部分原由。

  自車禍之後,席舫因就消失了。

  據醫院方面表示,席舫因送到醫院檢查時奇跡似的沒有任何外傷,只因為驚嚇過度而昏迷,所以當她清醒後只稍作休息便出院回家。

  但他卻因為傷勢危急,多次進行急救、換血等大工程手術,才搶救回一條命。

  而席舫因,再一次如五年前徹底消失,只是這一回她辦的是休學。

  初時,張正傳曾試探性問過有關席舫因的下落,他只是淡淡回答:他和席舫因分手了!

  理由呢?

  就如此說吧!說他的腿就算經過復健,也不知道好不好得起來;說他沒有理由用這樣可能殘疾的自己耽誤女孩子的幸福,說他……

  其實,他一方面也這樣在說服他自己。

  「念研究所有什麼好?只是大學夢魘的延續,才念半年我就後悔了。」白茉莉抱怨,研究所的課程被極度壓縮,而且加上有論文的壓力,忙得她頭昏眼花。

  「別說了,像我們上班族,忙到連抱怨的時間都沒有,現在想想,還是當學生幸福。」敬宜嘉已經出了社會,目前在一本流行服飾雜志擔任企劃編輯,每個月都會面臨截稿的莫大壓力。

  從大學時就非常有自己穿衣風格的她,總會自嘲偏離當初所學,誤入歧途。

  大伙出社會一年才又重聚,叨叨絮絮分享起每個人生活中、職場裡的新鮮事,倒也其樂融融。

  「嘉文你呢?聽說你已經修畢小學教程了,恭喜!」白茉莉關心詢問黃嘉文。

  當初她也有想過要走教職這條路,所以和黃嘉文一起研究許久,不過之後她還是決定先念研究所,一邊選修教育課程。

  「是啊!不過當實習老師也是另一個苦難的開始,全校算起來就我最菜,什麼雜事都往我身上推,有時實在很想發飆,要那些資深老師把自己該做的事全都吞回去,不過,我很貓,喵!」黃嘉文搔搔頭,一臉無奈。

  「但是你有實習老公啊!人家虐待你,你就把實習老公推出去給他們虐待,這樣也不錯啊!」白茉莉推了推曾羿勛的肩,「看起來很耐操的耶!」

  「拜托!他喔,懶死了,畢業後每次叫他來看我,他都要埋怨個老半天,說遠嫌忙,害我不得不擔心起自己的吸引力是不是正在凋零……」

  黃嘉文和曾羿勛是他們這幾人中第三對交往的情侶,一直到大四才開花,屬於晚發慢熟型。

  「羿勛,你這樣下去,女朋友遲早會被人追走,到時你孤家寡人,我們一個一個都兒女成群,你可別欲哭無淚。」張正傳指著他再三恐嚇。

  曾羿勛尷尬,說到懶,他真的就是無法辯駁。最近身材頻往橫向發展,看來都是好吃懶作的下場。

  「你干脆說兒孫滿堂比較快啦!」黃嘉文說歸說,當然還是護著自家男友。

  「對了,我們翟大帥哥最近有認識可以安定下來的菜嗎?別總是盡打野食。」

  她話題一轉,忽然回過頭問。「你前一個新歡那個俏護理師呢?護理師可是男性票選夢中情人職業第一名耶!」

  「護理師啊,給人的感覺會帶很多病菌回家,不考慮。」翟濬謙這樣回答,自然是分手了無疑。

  「切!那個前前一個新歡呢?就是很正的那個空姐啊,這個要身材有身材,要費司有費司,你總不會還有得嫌吧?」

  「空姐啊,感覺會帶很多飛機餐回家,請問要A餐還B餐,要雞還是魚?這種的當然也不考慮!」翟濬謙搖搖頭說學逗唱,將真心全隱藏在戲譫言談之中。

  「拜托,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樣暴殄天物,當心會有報應!」眾人群起攻之。

  「別傻了,何必為了想喝牛奶而牽一頭牛回家?」翟濬謙再搖搖頭,一語雙關的別有所指。

  別說報應了,若要追究起,他的報應老早就到了,自從席舫因離開後,他才放任自己的感情觀丕變。

  「何不考慮宜嘉?人家都等你好幾年了。」張正傳卻是無法認同好友這樣的轉變。

  敬宜嘉喜歡翟濬謙眾所皆知,自從席舫因消失後,敬宜嘉便一直陪伴在翟濬謙身旁。

  張正傳其實十分不諒解席舫因,為此曾私底下跟白茉莉抱怨過好多回,直罵她是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笨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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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6-2-19 01:16: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哪一天把人家等老了,可就是你的罪孽了。」張正傳將翟濬謙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奉送回去。

  翟濬謙看了看張正傳,再將眼光調向敬宜嘉,只見她玉面羞紅,更添一抹嬌羞風情。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對像。」他疲倦的自嘲。

  話中也隱含要敬宜嘉不要再對他放感情,他無以回報,也不能回報。

  敬宜嘉霎時白了臉。

  她不懂,為何翟濬謙和席舫因分手之後,能跟任何一個愛戀他的女孩子糾纏曖昧,就她不可以?

  「為什麼我不行?」她泫然欲泣。自從席舫因離開後,她才放任自己的愛情釋出,沒想到,就算沒有席舫因,她也還是個失敗者。

  「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你真正的對像。」翟濬謙狠下心說。他看見她的痴心,卻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心軟。

  敬宜嘉是個很好的女孩,論外表、論內在都是值得男人追求的好對像,但是這幾年來,他的心中都還卡著一個不曾離去、也不會再回來的影子。

  失去席舫因的日子太苦,他找不到人可以傾吐他心中那近乎世界崩裂的感覺,當然,因為他喪失了他的知己,徹頭徹尾的失去,這輩子再也找不著。

  他能夠就此揮別過去,再去迎接另一段感情嗎?學會不要去強求,強求能再找到一個能和他暢談紅樓、文詠三國的知己?

  他做不到!所以他游戲人生、放逐愛的感覺,也許只有這樣,才是他最好的依歸吧。

  但敬宜嘉是他的死黨,在他心中的地位非等閑女孩可以比較,所以他一直緊守防線,不讓她產生一絲一毫的希望與誤解。

  他希望她明白,卻好像更傷害了她。

  「這世上還會有第下個翟濬謙?」敬宜嘉淚眼朦眬的問他。

  「會。」翟濬謙肯定的對她說,「但不是翟濬謙,而是另一個讓你牽掛不已的他,那時的你,才會真正得到幸福。」

  話裡夾著他深切的祝福,他希望她能懂。

  「宜嘉,你別這樣。」黃嘉文心疼。輕撫著傷心的敬宜嘉,她在心中反反復覆地猶豫著。

  舫因離開後,她一直希望宜嘉能代替舫因在翟濬謙心中的地位,但都五年了,他們的關系卻始終沒前進過,翟濬謙流連花叢,卻不曾駐足在宜嘉身上。

  於是她終於知道,這是翟濬謙的保護,他是在保護他們這群人的友情,因此也注定宜嘉要為此傷透了心。

  殘忍,卻又可悲。

  那如果,讓翟濬謙和席舫因徹底做個了斷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再有那麼多人傷心?

  「你們知道嗎?舫因最近會回國,前兩天,我才接到她打來的電話……」她下定決心說。

  而她的話,卻在眾人心中投下了深水炸彈。

  聚會結束,翟濬謙婉拒眾人要再轉戰KTV高歌的邀約,獨自回到租屋處。

  直到現在他和張正傳、白茉莉還是同租在一起,但是自從他的愛情觀轉變,時常有機會帶女孩子回來後,他曾考慮搬出跟他們共同租賃的這層公寓,卻終究是因為不舍而作罷。

  而今天,若非聽到席舫因的消息,他應該也是會跟著他們去KTV狂歡,但是一牽扯到她,他自以為平靜的心就再起波瀾。

  當黃嘉文提到席舫因的消息時,眾人都比他還心急著要知道,但黃嘉文似乎真的只知道她回國時間,其余她的近況是全都不知。

  他心下煩躁,只一心想要回來獨處。

  翟濬謙起身走到書桌前,將最底層的抽屜拉開,拿出五年前,當他已經可以開始起身做復健時,父母轉交給他的信。

  顫著手打開信,信裡頭席舫因親手斬斷和他之間的情緣,可悲的是,他對這種割心的痛卻仍舊無法制止。

  每看一次,幾乎就要死去一次——

  翟濬謙: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了。

  再見到你是我無預期的,然五年前你輕易的踐踏我的心,恨你,卻是真真實實不曾變過。

  曾經,我為你幾乎死過一次,我希望你也能嘗嘗這種心痛致死的滋味,所以,和你交往只是我私心的一場惡作劇。

  那一晚的纏綿只是意外,就如同隔天早晨的車禍般。

  我怕,怕你醒來時,我將背負你以後有可能半殘的人生繼續走下去,所以我選擇提早離開這游戲。

  一命還一命,你曾經欠我的,這一次全都還了,就讓我們從此以後,兩不相干。

  席舫因

  翟濬謙讀完信,將頭埋進掌間,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的眼眶仍舊不爭氣的濕潤了。

  席舫因對他的恨,讓他心驚。

  十年前的錯誤,種下的根,在她心中蓬勃發了芽,他全然不知,但這無知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

  可又是什麼樣的恨,值得她這樣用自己的靈魂來交換報復?甚至連人跟心都幾乎賠了進去。

  想到五年前戀戀繾綣的那個夜晚,她是那樣深情的在他懷中,他實在很難相信,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報復。

  但她絕情如斯,卻只有更突顯出他的荒唐可笑。

  還沒看見這封信以前,他一直深陷痛苦的深淵,無法體會她為何會突然再次離去。

  難道真是無緣?無緣至此,竟是人力無可回天。

  深深的哀愁蜿蜒,是一種很強烈很強烈的遺憾,直穿過四肢百骸,遠勝過情與愛的牽掛糾纏。

  她是他知己。

  終於通透《紅樓夢》中賈寶玉所說:「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愛與哀愁,兩相自生,是愛是愁,亦愛亦愁,非愛非愁,無愛無愁。

  然看見信以後,他才徹底被毀滅。

  什麼樣的痛,可以痛徹心扉?什麼樣的傷,可讓人遍體鱗傷?他終於已明了。

  不是愁,不識愁,是了愁,識了愁。

  就當那年秋天,他已死過——就算再生,已為殘燼——

  翟濬謙已經進入倒數退伍的階段,在部隊裡,他一直是受人倚重,相對責任也會加重,但他卻能事事處理得井然有序、有條不紊,因此更深受長官們的信任。

  為了聯絡行政上的方便,他總是隨身攜帶手機,以免錯失長官交代下來的各項業務。

  這一天,他卻突然接到張正傳打來的電話。

  「濬謙,現在方便說話嗎?」電話那頭,張正傳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

  「干嘛?這麼急著找我,要借錢嗎?」翟濬謙走出室外,站進樹蔭下。

  「我不知道告訴你對不對,但我沒辦法隱瞞你。」張正傳口氣慎重,似乎經過長時間思索。

  「隱瞞我什麼?」他斂眉,恢復正經。

  他有預感,會讓好友變得如此正經,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才是,該不會是……

  「茉莉說她昨天和同學去逛街,在某間知名珠寶店裡看見席舫因。」

  雖心裡早有某些預感,但翟濬謙仍是震驚,許久說不出話來。

  「濬謙,你有在聽嗎?」

  「呃,我在。」翟濬謙試著壓下心中激動,刻意平穩的問:「她……現在好嗎?」

  又已五年不見,不管前塵往事,他仍迫切想知曉她的消息,十年如一日。

  騙不了人!

  這回換張正傳沉默了。

  約莫一分鐘後,他才再說:「茉莉看到她跟一個斯文體面的男人去挑選戒指,感覺……很甜蜜。」

  「是嗎?」翟濬謙沉痛的閉上眼。

  是陽光太烈了嗎?怎麼他竟忽然不想睜開眼,累得只想好好休息。

  「濬謙,你怎麼了?茉莉要我不要說,但我不能欺騙你,看樣子她都要結婚了,人家早忘了你,而你呢?」

  這五年來,他一直認為是席舫因負了翟濬謙,但是他也知道,在翟濬謙如此玩世不恭的表面下,一定還隱隱在等待奇跡的發生。

  那日在陽明山上他的表現,泄漏出他真正的情感。

  「濬謙,放棄吧!也許放棄這段感情,對你才是真正的幸福。」張正傳口氣著急了起來。

  難道他做錯了嗎?

  縱使殘忍,他也要徹底斬斷好友僅存的一絲希望。

  不值啊!浪費十年去等待注定是一場空的情事。

  席舫因幸運如此,又何幸如斯?

  「我沒事,她要結婚了啊?對像應該是韋晟勛……」翟濬謙故作輕松開口,刻意抹去心中那深刻的悲傷。

  忘記自己之後是怎麼結束這通電話,然,結束通話那一刻,他幾乎要跌坐在地上。

  她要結婚了啊!

  背倚著樹干,他覺得全身的氣力都被抽干,臉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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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6-2-19 01:16: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不知失神多久,直到日已完全落了,一片耀目燦爛盡皆沉落,荒涼的夜色漸漸籠罩,從四面八方無助襲來。

  他回首望向黑暗穹幕中灰灰淺淺的雲,深深刻刻地,企盼恍然覺悟。

  愛這麼難!

  不愛,卻是更難……

  席舫因和韋晟勛坐在東區一間露天咖啡座,他們四天前才回國,這些天緊湊地趕著辦很多的事情,終於偷得一個下午可以輕松地品著咖啡。

  「你在緊張嗎?要不然怎會最近一直做惡夢?」韋晟勛關心的問她。

  「我也不知道,感覺很彷徨,或許是近鄉情怯吧。」席舫因輕聳肩,白皙的臉上也是迷惘。

  此刻天空的陰郁沉悶一如她黯淡的心情。

  「也是,你都五年沒回台灣了。」韋晟勛輕嘆一聲,「也不知他……」他欲言又止。

  席舫因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麼,輕輕打斷他,「韋哥哥,我相信這一切都是緣分呀!」

  「唉!三世姻緣紅線劫,若不是親身經歷,誰又會相信呢?」天意卻巧錯至此,可也太磨人。

  「別說我了,韋哥哥你呢?該辦的事情都好了嗎?」席舫因聲音裡隱隱有股堅持,透著對往事的執著。

  「都差不多了,接下來只要等婚禮企劃將整個行程排定就都OK了。」韋晟勛微笑著順了她的意將話題轉開,卻是止不住心疼啊!

  這樣冰雪聰明的女孩子,本應當是備受呵護才是,卻因為種種原由被迫必須看淡情關,並淡看人生。

  這般堅強啊!如果可以,他曾發誓願守護她一生一世。

  過往的記憶被卷起,讓席舫因一下沒了好心情,她輕托住頰,淡漠的看著熙來攘往的繁榮。

  是有緣?還是無緣?點數著一個個往來穿梭的身影,她在心中默默復誦:有緣、無緣、有緣、無緣、有緣……

  忽然,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躍入她眼簾,她心中一緊,顧不得周遭的環境,就趕緊追了上去——

  推開一波又一波的人潮,席舫因尋找著方才她見到的身影。是翟濬謙,她絕對不會看錯。

  他們終究是有緣呵!她漾開淺淺的笑在心裡頭想。

  但東區的繁榮熙攘讓她一再失去他的蹤影,她好害怕的顧盼找尋,深怕緣分稍縱即逝。

  終於,在前頭紅綠燈的行人等候區,她看見了翟濬謙。

  淚水泛頰,她好想衝上前與他相認,並且緊緊擁抱住他,告訴他她這幾年來的思念與孤單,可在距離僅幾步之遙時,她的腳步卻遲疑了。

  她看見了,在他的身邊已經有人遞補——

  那是一個年輕嬌小的女孩,如花的嬌顏充滿崇拜的看著他,笑容洋溢的臉上盡是迷戀。

  難道說,終是無緣?她的心無來由的直墜到谷底。

  心痛的看著翟濬謙高大英挺的背影,和他身邊親密勾著他手的女孩,她的腳像生了根一樣無法再前進一步。

  死生相隨,不離不棄……

  她一直一直記在心裡,靠著這一句話堅強的撐過這五年的孤單想念,卻為什麼一切都變了?難道,是她錯解了大師話中的涵義?

  她悲傷的看著女子扯了扯翟濬謙的手,他側頭聆聽,隨著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幅好大的戶外金飾廣告廣告牌,就大刺刺的掛在大樓的外牆上,她和他同時將眼光專注在廣告牌上。

  那些刻在心底的記憶,今生今世,永難忘記。

  這幸福的箴言此刻伴隨著廣告上笑得幸福的人兒,她看起來卻覺得好刺眼。

  今生今世,永難忘記,她是,然而他呢?

  只怕是忘記了……

  像是冥冥中牽引一般,翟濬謙忽然轉過身來,穿過重重迭迭的人潮,他,看見了她——

  她在他臉上看到震驚與不信。

  他在她臉上看到依戀與不舍。

  情深意重的金飾廣告廣告牌,此刻像是他倆的背景般,傷感的拓印出他們此刻的狼狽。

  她曾幻想過千百種再見的形式,卻是難堪於這樣的重逢。

  就這樣深深的對望著彼此,他們倆誰也沒移動腳步,直到翟濬謙身旁的女子發出聲音。

  「濬謙,她是誰?你認識嗎?」女子疑惑地看著兩人問,就連她也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不尋常。

  女子的問題將翟濬謙扯回現實之中,他正要回答,便看見韋晟勛從後方跑了過來。

  「舫因,你怎麼了?咖啡喝到一半突然跑掉,是看見什麼了——」他關心的追問,但話說到一半卻停住了,因為他看見翟濬謙,自然也看見那勾住他手的女子。

  怎會是這樣的重逢?韋晟勛顯然也嚇了一跳,趕緊望向臉色蒼白的席舫因,發現她纖弱的身子搖搖欲墜,他趕緊扶住她。

  「不,我不認識,我們走吧。」翟濬謙眼色暗了,有種受傷的氣息鋪在他眼底。

  他想起張正傳前天打電話跟他說起的事,席舫因和一個斯文體面的男人去挑選戒指,他沒猜錯,那男人果然就是韋晟勛。

  再想到她當時寫給他的信,一字一句剜著他的心,他闇上眼,刻意將她阻絕於心門外,不願意心情再隨之搖擺了。

  正當他轉過身要離開,忽然聽見她不舍地喚,「濬謙……」

  他止了腳步,她的聲音直透他的靈魂。

  啪嚓啪嚓,竟忽然落下一場大雨。

  這場雨一如十年前那最後一堂課,來得又急又快,往來的人們全尖叫、咒罵的倉皇躲避。

  身旁的女子急忙拖著他要找地方躲雨,匆忙間他回頭看見她,看見她避也不避呆立在雨中看著他,大雨打亂她的發、她的容顏,不變的是她神色裡的凄迷與不舍。

  為什麼她會這樣看他?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表情?她不是不愛他嗎?她不是只想報復他嗎?又為何——

  他忽然甩掉身旁女伴的手,心疼這樣的她被雨淋濕,他急著想跑回她身邊替她遮風擋雨,不過卻晚了一步。

  他看見她身旁的韋晟勛細心的拿著西裝外套替她遮去雨幕,「先躲雨吧!雨好大,別讓人擔心。」

  由旁人看來,無不如同翟濬謙感覺一樣,認為這是一對超級相襯的俊男美女。

  然而,席舫因卻對韋晟勛說的話恍若未覺,她的一顆心全懸在翟濬謙身上。

  翟濬謙才要脫外套的右手終究是頹然放下,他狼狽的看著她和韋晟勛的互動,狠下心來把眼別開,牽起身旁女伴的手,他疲累的說:「走吧,剛剛是我看錯人了。」

  她,早已有人保護,不勞他費心——

  「可是,剛剛好像有人叫你耶?」那女子被翟濬謙擁在懷裡,還絮絮叨叨的說。

  「是你聽錯了,我們走吧。」堅決的跨開腳步,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蒙蒙雨霧中。

  「濬謙——」席舫因這時跌坐在地上,哀切傷心的哭了出來,淚混著天上落下來的雨,分都分不清……

  心好痛,痛得幾乎要死去。

  沒想到她用五年長長的孤單,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是她誤會了,還是她太過自信?

  翟濬謙才回到租屋處,就看見張正傳和白茉莉坐在客廳看電視,他朝他們走過去,將自己拋進沙發裡。

  「喲,我們大情聖約會回來了,怎麼,今天沒把野貓帶回來?」白茉莉牙尖嘴利,對於翟濬謙近年來的愛情態度無法苟同。

  「茉莉!」張正傳制止她。

  他看得出好友心情不好,臉色很難看,人也顯得無精打采。

  「我好心問候他啊!干嘛這麼大聲?」白茉莉嘟嘴,一臉無辜。

  「我今天看見席舫因了。」翟濬謙沒有回嘴,只是很疲累的說。

  白茉莉跳起來,靠近他問:「真的嗎?在哪裡?她在干嘛?」

  她還不知道張正傳把她看見席舫因和人去選戒指的事告訴了翟濬謙。

  「她和韋晟勛在一起。」

  「喔。」聲音裡很沉的失望,白茉莉還以為翟濬謙和席舫因有機會來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那你有跟她說上話嗎?她有看到你嗎?」她不死心繼續追問。

  翟濬謙搖搖頭,累得不想再多說。

  「是喔!好可惜,你應該問清楚她當初為什麼要離開才對。」

  翟濬謙默默地起身走進房間,正當他們不解的時候,他拿著一封信走回來,將信遞給白茉莉。

  「你自己看吧。」

  這是五年來,他第一次將自己的脆弱攤在他們面前,他好累了,已經受夠一個人獨自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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