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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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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棲梧桐]一品農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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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4:31 |只看該作者
069 不良於行?何妨!

  待送走余夫人和余桐樂,楚氏將女兒拉入房中,“杉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表舅媽說的可是真的?樂兒真的喜歡上帝師……傅亙了?”

  “娘,你都知道了?”傅雲杉歎了一口氣,早知道這件事瞞不住的。

  楚氏瞪了女兒一眼,“這麼大的事,能瞞得住一時還能瞞得住一世不成?”隨即一驚,看向女兒,“這麼說,這是真的了!樂兒喜歡傅亙?”

  傅雲杉點了點頭。

  楚氏愕然,“怎……怎麼會?他們什麼時候看對眼……”使勁搖了搖頭,換了句話,“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傅雲杉其實不想讓楚氏插手此事,但傅亙的親娘總是永平侯府的小姐,與自家娘是一父同生,傅亙說起來也算是自己的嫡親表哥,到時兩人的事一旦挑明,有自家娘和祖母從中說和幾句,總會對二人有些幫助。

  傅雲杉想了想,挑揀了一些重要的跟楚氏說了,楚氏聽了同情的歎息,“想不到,傅公子也是個烈性人!若真是傅老侯爺的兒子該多好?真是可惜了……”

  傅雲杉苦笑,古來門第森嚴,傅亙若真是傅老侯爺的老兒子,名義上可算是余桐樂爺爺輩的人物,他們兩個連想都不用想!如今這情況還好一些,最少,沒有親戚之間的輩分壓著!

  楚氏那邊繼續道,“照你這麼說,傅公子三番四次拒絕樂兒也是為了樂兒好,並不是對樂兒無意?不過你的擔憂也對,你表舅媽出身官宦人家,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對門第血統最在意不過,這件事想成……可真是難上加難!”

  話落,一聲歎息出聲。

  傅雲杉張了幾次嘴,想把傅亙是楚秋綾親生骨肉的事告訴自家娘,到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楚氏拍了拍女兒的肩頭,“你表舅媽不會害你表姐的,這件事從長……”

  “夫人,宮裡派人來給您請安。”楚氏話未說完,門外忽然傳來丫頭綠荷的叩門聲。

  楚氏一臉笑容,吩咐綠荷,“一定是昕玥那丫頭,快請去花廳奉茶。”

  綠荷在外面笑著應了,自去招呼宮裡來人。楚氏眉眼帶著笑意看了自家女兒一眼,發現她的欲言又止,不由問道,“怎麼了?”

  “沒事。”傅雲杉扯出一個笑,搖了搖頭,“二姐肯定派人來給娘送好吃的了,咱們快去瞧一瞧,免得好吃的都進了紫菀那丫頭的肚子!”

  楚氏好笑,被傅雲杉推著出了房門,“你啊,跟妹妹還爭吃的,也不害臊。”

  “那丫頭就是一個吃貨,哪次二姐送來的糕點吃食不是全進了她的肚子?娘您偏心!”傅雲杉故作不願,一副生氣的模樣。

  楚氏笑著與女兒斗嘴,兩人再沒提傅亙和余桐樂的事。

  卻不知,翌日一大早,一頂藍布小轎進了傅府。

  楚氏吃驚的看著眼前一臉溫和婦人裝扮的楚秋綾,“你……”

  “姐姐,千錯萬錯都是秋綾的錯,秋綾跟您磕頭賠罪了!”楚秋綾二話不說,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楚氏忙往旁邊閃,口中吩咐人,“快把她扶起來!”

  楚秋綾習過武,力氣自有一把,幾個丫頭上前也扶她不動,眼見楚氏眉間有幾分不悅,一旁伺候的柳月眉笑著上前,擋住了楚氏的視線,低聲道,“這位夫人若是賠罪的就請起身好好說話,若是來挑事兒的,咱們傅府可不是任人欺負的主兒!”

  自一個半月前給孩子斷了奶交給了小如照顧,柳月眉就跟著顧淮揚學習打理庶務,她本就出身官宦之家,再經顧淮揚點撥,如今已能獨立處理後宅事務,每日定時來向楚氏匯報家中之事,今日恰趕上楚秋綾來訪!

  楚秋綾驀地抬頭,柳月眉與她對視,片刻,柳月眉笑著抬高了聲音,“地上寒,這位夫人快請起。”

  說著伸手去扶楚秋綾,楚秋綾順勢起身,道了謝,立在一旁。

  楚氏神情冷淡,坐到位置上看了楚秋綾一眼,“這裡不是永平侯府,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姐姐,秋綾有事求您,請屏退左右。”楚秋綾素手垂眸,態度卑微。

  楚氏卻不買賬,她可沒忘記這女人是如何挑撥自己親娘與親爹反目,讓爹說出那麼戳娘心窩子的話,對她若有一絲血緣之情,也在那場挑撥中被她消耗殆盡了!“有什麼事就在這裡直說。”

  柳月眉自然也發現了楚氏對待楚秋綾的態度,悄悄走到楚氏身邊站定,對楚秋綾道,“我家夫人還有家務要安排,這位夫人若有事還請快說。”

  楚秋綾咬了咬唇,抬眸飛快掃了眼立在花廳的幾個侍女,深吸了一口氣,撩裙下跪,“姐姐,秋綾自知犯下大錯,可孩子總歸是無辜的!求您看在我兒子身上流著一絲楚家血液,幫他一把!”

  楚氏有瞬間呆滯,隨即霍然起身,看向楚秋綾,“你說什麼?你有兒子?”

  這次輪到楚秋綾愕然,傅亙是她兒子的事傅雲杉是知道的,不僅傅雲杉知道,連她身邊的丫頭都知道,怎麼……楚棲雲好像從未聽說過的樣子?!

  再一想,她從出現到離開好像都在帶給他們家麻煩,傅雲杉不讓她知道也是有她的原因的。

  想是想通了,但楚秋綾臉上還是沒忍住露出一抹苦笑,自己種的惡果自己吃,真是自作孽活該!

  “是,我被人從青樓買出做了那家人的外室,後來生了個兒子被接回了本家,那人以兒子的性命要挾與我,我為保住兒子性命做盡壞事!如今,那人事敗逃逸,我得以和兒子生活在一起!”楚秋綾沒有直接告訴楚氏她的兒子是誰,而是將她為什麼做壞事的原因說了,雖有些將責任推到耶律漠身上的嫌疑,但又自覺這些年做下的骯髒事確實是耶律漠指使的!若不然,哪個當娘的不想守著兒子過!

  楚氏瞧見她眼底的自嘲,聽著她說出的話,直覺告訴她這女人沒有說謊,但心口那股氣總是不順,好半響才擺了擺手,“你起來吧,我一個深宅婦人,怕是幫不上你什麼忙。月眉,送客。”

  楚秋綾臉色大變,她設想過許多楚氏以答應幫忙為由難為她的方法,卻沒想到楚氏問也不問就趕她走!

  柳月眉點頭,“這位夫人,請吧。”

  楚秋綾搖頭,膝行幾步往楚氏身上撲了過去,柳月眉一個跨步,隔開二人,臉色冷了下來,“綠荷、香秀,請這位夫人離開。”說著,扭頭對楚氏道,“夫人,我扶你回房。”

  楚氏看了楚秋綾一眼,點了點頭。

  楚秋綾的臉色驀然轉白,眸底掠過絕望之色,綠荷和香秀過來拉她起身,她動也未動,待楚氏跨過門檻那一瞬間,她驟然起身,身形幾個閃動,點了幾個丫頭的穴。

  楚氏大驚,惱怒異常,“楚秋綾,你想干什麼?”

  聲音之高,立時吸引了不遠處灑掃的丫頭,幾人發現情況不對勁,立時跑出院子去通知了顧淮揚。

  顧淮揚略一沉思便去了傅雲杉的書房。

  彼時,傅雲杉和許長清正在商討挽玉閣的事,聽聞楚秋綾到來一事,立刻趕到了花廳,正瞧見楚氏一臉震驚的瞪著跪在門邊的楚秋綾,而楚秋綾滿臉淚水,正說著,“我只當自古男兒皆薄幸,哪裡能想到他是北涼人,潛在天啟是為了禍亂朝綱以圖謀亂天啟好讓北涼趁勢攻陷天啟!我若早知他的身份,就算當一輩子青樓女也斷不會跟了他!可孩子是無辜的!姐姐,您要打要殺我都聽您任您,只求您念在血脈之緣幫您的親外甥一把,我去問過余小姐,他們兩個是真心相愛的,姐姐,求您……秋綾給您磕頭了!”

  隨即響起的是彭彭不停的磕頭聲。

  許長清雖也知道一些內幕,但傅亙是楚秋綾的兒子這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不免也露出震驚的表情。

  傅雲杉無奈的歎了口氣,早知楚秋綾會來這麼一招,她昨日就把事情原委告訴自家娘了!如今這……可怎麼收場?她唇角不由露出一抹苦笑,上前扶住楚氏叫了聲娘,又對楚秋綾道,“你先起來吧,這些事我娘不知情。”

  說著,警告似的睨了她一眼。

  楚秋綾立刻站了起來,連眼角的淚水也抹了干淨。

  在楚氏面前,她還能動點小心思搏一搏楚氏的善心。在傅雲杉面前,她敢說自己若敢玩一點花樣,傅雲杉能立時將她攆了出去,這一輩子都別想再見楚氏一面!她不見楚棲雲是小事,萬一壞了兒子的親事……

  直到傅雲杉將楚氏扶回花廳內坐下,看著楚秋綾將幾個人的穴道解了,楚氏才猛然回神,一把抓了女兒的手問,“杉兒,她說的可是真的?傅亙真是她的親生兒子?真是她和那個北涼人生的?”

  傅雲杉看了楚秋綾一眼,點頭,隨即解釋道,“娘,耶律漠是耶律漠,傅亙是傅亙!你也聽說了傅亙寧願被驅逐出帝師府淪落街頭也不願跟著那北涼人回北涼!他還當著幾位皇子的面斬釘截鐵的說他是天啟人不是北涼人!”

  楚氏卻沒聽她說那麼多,手一松愣在那裡。

  “娘?娘……”

  “正月十五那晚,有黑衣人要殺咱們,就是傅亙派了手下的死士及時趕來幫咱們解了圍……”

  楚氏愣愣回過神,看著女兒,“這麼說,傅亙真是你的表哥?”

  傅雲杉噎了噎,看了楚秋綾一眼,點頭。

  楚氏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笑,“若真是這樣就好辦了,娘去找你祖母說和說和,到時候由你祖母去向你表舅媽保媒……”

  傅雲杉眼睛一亮,如果有祖母出面的話,這事至少有五成幾率!

  楚秋綾一聽,立刻撩裙下跪,“秋綾多謝姐姐,多謝安寧縣主。”

  “你不用謝我,我不是為你!我是為我楚家的外甥!”楚氏斜了楚秋綾一眼,別過頭。

  傅雲杉抿唇忍笑,朝楚秋綾點了點頭,“你回去吧,這件事沒成之前還是先瞞著傅亙為好。”

  楚秋綾連連點頭,告了罪,興高采烈的回去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楚氏緩緩歎了一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這疼孩子的心啊放在什麼人身上都是一樣的!幸好,她還沒壞到骨子裡去……”

  “娘,你明明不喜歡她?為什麼還答應幫她?”

  楚氏瞪了女兒一眼,“她挑唆你外祖父和你外祖母險些反目,我搭理她都懶得!”隨即歎了一口氣,“我不過是心疼傅亙,有個那樣出身的娘,有個那樣身世的爹,作為他的親姨母,我若再不幫著他一點,還指望誰幫他?!”

  傅雲杉展顏一笑,“娘說的對,我也是這麼想的,傅亙怎麼說也是我嫡親的表哥,余桐樂又是我表姐,難得他們互相愛慕……”

  “傅亙也是你叫的?余桐樂也是你叫的?”楚氏捏了捏女兒的臉,“叫表哥表姐!”

  傅雲杉努了努鼻子,往楚氏懷裡鑽了鑽,笑,“那傅表哥娶了余表姐,我該喊什麼?”

  額……

  楚氏一怔,垂眸看著古靈精怪的女兒,柳月眉和許長清並幾個丫頭輕笑,柳月眉笑著道,“三姑娘自然是跟著你表少爺那邊稱呼表小姐為表嫂了!”

  楚氏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你這搞怪的丫頭,娘都給你繞進去了!”

  一屋的人都笑了起來。

  午後,楚氏帶了傅雲杉一起去帝師府,將事情原委細細的跟傅大夫人說了,傅大夫人很是驚訝兩人居然發展到了如斯地步!傅亙還是帝師府三公子的時候對樂兒就與其他人不一樣,她當時也只以為是樂兒性格好入了傅亙的眼,卻沒想到……

  楚氏有些惴惴,試探性的喚了聲,“娘,此事是否有不妥之處?”

  傅大夫人笑著搖了搖頭,“傅亙是個好的,秉性文采都是上乘……”接著話鋒一轉,“只是,他身上流著北涼的血,又常年服藥,我只怕嬌娘不會答應……”

  嬌娘是余夫人的小名。

  傅亙的身體小時因毒素侵入一直不好,平素補血益氣的藥從未斷過,花費自然頗大!且他現下出了帝師府,身無恆產,又無功名進項,單這一大筆開銷都是問題,又如何養活妻兒?!

  傅雲杉目光一閃,是了,還有這樣一個問題存在,但傅亙的身體這麼多年都是那樣,想來只能靠平日調養!再則,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又怎麼算得上問題!

  畢竟,不管余家還是傅家都不是缺銀子的主兒!

  楚氏只注意到了血液問題,“娘,其實,傅亙是我庶妹的親生兒子,真算起來,他身上流著一半永平侯楚家的血!”

  傅亙是楚秋綾和耶律漠的兒子這件事,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傅大夫人自也是不知的。聽到楚氏這麼說,不由坐直了身子,去看傅雲杉,“此事可是真的?”

  傅雲杉重重點頭。

  傅大夫人緩緩靠回原處,垂眸深思。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楚氏開始有些坐立不安,傅雲杉覆上楚氏的手,輕輕捏了捏。

  不知過了多久,傅大夫人抬頭,朝二人輕輕一笑,“行了,這事我應下了,過兩日我親自回一趟余家,將這事跟嬌娘說說!”

  楚氏一喜,起身朝傅大夫人行了禮,“多謝娘!”

  “行了,跟娘還這麼客套!”傅大夫人笑著拍了拍楚氏的手。問起一旁也滿臉笑容的傅雲杉,“杉兒,最近在忙什麼?一天天的不見人!”

  傅雲杉想到前段時間先是忙耶律漠的事後又因王嘯的死耿耿於懷,顯然是忽略了住在帝師府的二老,忙上前陪笑,“杉兒今日不走了,陪祖母吃飯聊天可好?聽說廚房有道香酥雞外焦裡嫩,唇齒留香,杉兒好想吃……”

  “瞧這饞嘴的丫頭,合著是蹭吃的來了!快,拿棍子打了出去!”傅大夫人大笑。

  楚氏和徐媽在一旁輕笑。

  幾人這邊商定,母女二人蹭了頓晚飯,才往回走。

  顧淮揚在門口迎著,看到傅雲杉使了個眼色,傅雲杉笑著將楚氏送回了院子,和顧淮揚一起去了內書房,冬青忙解了她的斗篷,倒了杯熱茶看著她喝了,又將暖爐塞到她懷中,看她的臉色稍好一些,才舒了一口氣。

  顧淮揚已低聲說道,“你和夫人剛出門,余家那個叫紅月的小丫頭就托了人來送消息,說表姑娘在車上跟余夫人攤了牌,這輩子非傅公子不嫁。余夫人聽了大怒,回府就將表姑娘關了起來,門窗全封死了,只留一個送飯的地方。表姑娘在裡面怎麼哀求都沒有用,索性連飯也不吃了,紅月去求了余夫人幾次都沒有用,又怕表姑娘剛解開的結又系死了,這才急惶惶的送消息過來。”

  傅雲杉立時站了起來,蹙眉,“已有兩日了?”

  顧淮揚點頭。

  “姑娘,如今怎麼辦?”冬青擰眉,“余夫人真是……傅公子文采斐然,長的一表人才,對表姑娘又一往情深,余夫人為什麼非要看那些表面的東西!”

  傅雲杉放下暖爐往門外走,“我過去看看。”

  “姑娘,天色已晚,現在去也於事無補,不如明日一早陪博陽侯夫人一起去!”冬青上前攔住,出著主意。

  顧淮揚跟著點頭,“冬青說的是,姑娘這會兒去跟明早去沒什麼區別,不如明日陪博陽侯夫人一起去,博陽侯夫人是娘家姑奶奶,余夫人也得賣幾分面子給她。”

  傅雲杉想了想,歎了口氣,“你們說的對,是我關心則亂了。”

  冬青看了顧淮揚一眼,顧淮揚道了句外院還有事,告辭回去。傅雲杉與冬青回了臥室,聊了一會兒上床休息不提。

  入夜,天下大雨,打落屋簷下的燈籠,院內一片黑暗,只聞啪啪的雨水聲。

  第二日,天氣陰沉,小雨淅淅瀝瀝,傅雲杉望了望天,吩咐車夫直接去余家。

  卻不想馬車未到余家門口就停了下來,車夫在外面驚呼,“三姑娘,是傅公子!”

  冬青撩簾去看,一臉驚愕,“姑娘,真的是傅公子……”

  傅雲杉抬眸看去,空曠的余家門口一跪二站三個人,當中跪著的是一襲雅青色繡竹韻長袍,眉眼溫潤的男子,男子的烏發被雨水打亂,緊貼在額頭和臉頰上,身上的長袍也早被雨水打濕透,整個人看上去極其狼狽!

  距離有些遠,看不清男子臉上的表情,但不可否認,那男子正是傅亙!

  傅亙身後站著的兩個人赫然是全身濕透的冰苓和冰茯!

  傅雲杉抬頭瞧了眼天上的雨,雨若絲,並不大,但三人身上的衣物顯然已濕透,傅亙他……究竟跪了多久?!

  傅雲杉狠狠擰眉,唇也不自覺抿了起來,伸手撥開冬青,跳下馬車,朝三人走去,冬青一愣,拿了把傘追上去,“姑娘,傘……”

  “不用!”

  冰苓和冰茯看到傅雲杉,激動的眼淚都落了下來,“傅三姑娘,您快勸勸爺,他已經跪了一個晚上了,身子怎麼受的了……”

  傅雲杉這才瞧見冰苓和冰茯臉上的顏色,唇色發紫,臉色蒼白,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滿臉的水。身子瑟瑟抖著,明顯是凍的!

  再看傅亙,唇雖是不正常的青紫色,臉頰處卻泛著淡淡的紅暈,看上去並不是很糟糕,傅雲杉稍稍松了一口氣,她真怕傅亙這病秧子似的身子撐不住。

  而傅亙看到面前的傅雲杉時,微微扯出一個不成線的笑,雙眸半睜半合,“三……三姑娘……”眼忽然一閉,身子往一邊傾倒,傅雲杉忙伸手想去扶,卻瞧見他右手指縫中滲出血水,眼睛雖依然瞇著,人已緩緩立正跪好。

  二月的天,雖然立春已久,但天還是冷的,再加上下了一晚上的雨……

  傅雲杉臉色一變,伸手撫上他的額頭,那裡是一陣火燒似的滾燙!

  該死!

  她怎會以為在大雨中淋了一晚上的人臉色會正常?

  他臉上那兩塊紅暈分明是燒出來的!

  以她手下觸到的熱度估算,傅亙現在燒的沒有四十度也有三十九度多!

  冰苓和冰茯看到傅雲杉驟然變化的臉色,不由擔心的上前,“傅三姑娘,我家爺他……”

  “發了高燒,不能再這麼淋雨了!不然會出大事!”傅雲杉扭頭吩咐冬青,“去叫門!”

  冰苓和冰茯哭叫了一聲爺,傅亙笑著搖了搖頭,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而下,“不妨事,我無礙……”

  余家大門後傳來小廝不耐煩的聲音,“敲什麼敲?早就告訴你們,我家夫人沒空見你們,跪也是白跪……”待打開門一眼瞧見臉色難看的冬青和不遠處一襲孔雀藍斗篷下那張熟悉的面孔時,小廝一個激靈,笑著跑過來行禮,“表姑娘,這下雨的天兒,您怎麼過來了?”

  “找個人來搭把手將傅公子扶進去。”傅雲杉看了小廝一眼,淡聲道。

  小廝為難的哎呦了一聲,“表姑娘,可真不是小的不願意幫忙,實在是……”他壓低了聲音瞧了瞧四周,“我家夫人一早下了令,誰叫門都能開,獨獨這傅亙傅公子叫門……不能開啊!這……小的要是把他扶進府去,這差事也到頭了……”

  “三姑娘,別……”傅亙虛弱的笑著,“別為難他,我……不進去!”

  傅雲杉蹙眉,聲音冷厲,“傅亙,你知不知道你在發高燒,再這麼淋雨下去,輕則大病一場,重則……有可能燒壞腦神經,一命嗚呼也不一定!”

  聽傅雲杉說的這麼嚴重,那小廝嚇了一跳,下意識去看跪著的傅亙,一看之下,臉色就變了。

  這……這怎麼說的!

  這要是在他們家門口給淋壞了,表姑娘會不會跟他們家反目啊?

  想到眼前這小姑娘的發家史和她頭頂的縣主封號還有她背後的狀元哥哥、公主嫂子,小廝不由抹了把不知道是汗還是雨的水,“表姑娘,小的這就去請我家夫人,這就去……”

  話落,扭頭就往府裡跑。

  他得趕緊把這事告訴自家夫人去,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兒才好?

  你說他一個好好的人跑他們家門口跪什麼跪?八竿子打不著的地兒!

  余夫人又氣又恨,聽著外面嘩啦啦的水想了半宿被自己困死在房中的女兒,傷心了半宿,剛睡著沒一會兒又醒了,睜眼到天亮,剛伺候丈夫穿衣梳洗好,就聽伺候的媽媽說外院小廝求見。

  她匆匆收拾好,避開丈夫詢問的目光去外面見了小廝,小廝心急火燎的將事情說了,她氣狠了,怒極反笑,捏著手帕瘋狂的喊,“好,好,真是好,一個兩個的都欺負上門了!他想跪愛跪管我家什麼事,跪死了活該!”

  小廝愣住了,顯然是沒見過這般不顧形象的夫人。

  她身邊的媽媽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夫人,老爺還在房裡……”

  卻還是被余仲聽到了。

  他大踏步走過來,皺著眉看來報信的小廝,“什麼事?”

  小廝偷偷瞧了余夫人一眼,余仲掃了眼臉色難看的余夫人,冷眸瞥向小廝,“說!”

  “是……是傅亙傅公子在咱們家門口跪了一晚上,這會兒,表姑娘過來瞧見了,說傅公子在發高燒,再不治會……會燒出人命!”小廝苦巴巴的說完,頭也不敢抬了。

  余仲聽完目光看向余夫人,蹙眉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一晚上翻來覆去的是不是因為傅亙?還是說他跟這兩天不吃不喝的樂兒有關?”

  余夫人別開頭不說話,余仲抿緊了唇,看她身邊的媽媽,眉眼冷峻,“你說!”

  媽媽進退兩難,不知該不該說,余夫人性子一拗,開口道,“我說。”

  余仲擺了擺手,媽媽和小廝立刻退了出去,廳裡只留下夫妻二人。

  余夫人心裡有氣,將事情的經過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提到傅亙和傅雲杉,忍了很大的力氣才沒說出胡話。

  余仲聽完,愕然了半響,他是猜到了傅亙的事會跟女兒有關,可傅亙想娶自家女兒,這……

  自家夫人疼女兒如眼珠子似的,冬怕冷著,夏怕熱著,比別人家寵兒子還要更上一層!又怎會容許女兒嫁給那樣一個人!

  可瞧著自家女兒那倔脾氣,已經兩天不吃飯了,再這麼下去……

  要是傅亙是帝師府的三公子就好了……這麼想了一下就覺得這樣更不妥,親戚身份在那擺著,兩人更沒可能!

  余仲不由深歎了一口氣,問身邊的妻子,“你不贊同這門親事?是為什麼?”

  “我為什麼要贊成?”余夫人紅了眼,“傅亙除了有點學問還有什麼?身份尷尬,體弱多病,無錢無勢,女兒嫁給他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

  “你啊……”余仲上前幫妻子擦了眼角的淚,“女兒回家兩天被你管了兩天,不吃不喝兩天,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了幾天,你想看著女兒活活餓死嗎?”

  “她不吃不喝我陪著她不吃不喝!她要死我陪著她一塊兒死!”余夫人得到丈夫安慰,眼中的淚落的更急,只覺滿腹委屈,“杉兒不說幫著勸樂兒,還來幫傅亙說話!”

  余仲搖了搖頭,“你說的什麼傻話?女兒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決定的事什麼時候變過?再說,人生在世,能遇見一個自己喜歡又喜歡自己的人實在是難能可貴,若是你……”

  “我不會!”余夫人咬牙。

  余仲吃笑,“當初是誰為了嫁給我連官家千金也不要當了的?”

  “余子文!”余夫人惱羞,低吼余仲的字。

  余仲卻笑了,將妻子摟著,“好了,傅亙能在大雨中跪上一宿,其心意也是真的。咱們何不做個現成的岳父岳母!”

  “你女兒吃飯穿衣挑剔那麼狠,傅亙怎麼養得活她?”余夫人想起當年為嫁給余仲做下的荒唐事,不由松了口。

  余仲笑,“咱們家又不缺那點銀子,不如到時候將家產一分為二給樂兒一半,如何?”

  “傅亙身上流著一半北涼人的血,樂兒肯定會被人指點!孩子也會遭人白眼!”余夫人繼續出難題。

  余仲好脾氣的哄著妻子,“你也說了,他身上流著一半北涼人的血,那另一半也是咱們天啟的人!再說,傅亙生在天啟長在天啟,他若認自己是北涼人,早就跟那個北涼人回國了,又怎麼會留在這裡?”

  “我……”余夫人抬眸看余仲,眼淚撲簌而下,“我捨不得女兒……”

  余仲哭笑不得,“女兒嫁了人也是咱們的女兒,想女兒什麼時候都能見!”

  余夫人趴在余仲懷裡哭了足有一刻鍾,才緩緩抽噎著收了淚,“他要敢對樂兒不好就休了他!”

  “好,休了!再把陪嫁都要回來,讓他去喝西北風,好不好?”

  余夫人破涕為笑。

  吩咐人將女兒房間的門打開,並將傅亙在大門外跪了一晚上的事告訴她,她二話不說推開丫頭就朝大門外跑。

  等余仲帶著妻子緊跟著到大門時,就看到自家女兒不顧形象的跪在地上抱著幾近昏厥的傅亙,“傅亙,你怎麼樣?你不要嚇我……”

  “表舅,表舅媽。”傅雲杉看到二人,上前行禮。

  余仲擺了擺手,“他怎麼樣?”

  “淋了太久的雨,不知什麼時候起的高燒,他的身子本就虛弱,眼下……很不好!”傅雲杉言簡意賅。

  余仲歎了一口氣,朝身後說了句,“來人,將傅公子扶進去,找大夫。”

  “是,老爺。”幾個小廝口中應著走上前去,卻被余桐樂一把推開,尖叫著,“你們走開,不許碰他!都不許碰他!”

  “樂兒!”余夫人何時見過女兒這般作態,幾步過去就想將女兒拉起來,余桐樂卻抱著傅亙不松手,口中癲狂的喊著,“娘,你放過我!放過我,我真的喜歡傅亙!我真的喜歡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娘,你饒了我,放我走,就當我死了好不好?”

  話到最後,跪在傅亙身邊下死命的磕頭,不過兩下額頭就見了血,不是傅亙手快將她抱住,她不定將腦袋磕成什麼樣!

  余夫人被她的瘋狂驚的後退兩步,被余仲伸手扶住,余夫人抬眸,“老爺……”

  余仲拍了拍妻子,走過去蹲下身,看著眼中驚恐的女兒心疼道,“傻女兒,你娘要是沒答應你,怎麼會放你出來?”

  余桐樂倉惶去看余夫人,余夫人忍著淚點了點頭,“真……真的?娘,你答應了?”

  余夫人重重點頭,小心翼翼的湊過去,摸著女兒的頭,“娘只是捨不得你嫁過去吃苦……”

  “不苦不苦,一點都不苦,傅亙說過會對我好的!”余桐樂拼命搖頭,額頭的血在她大力晃動下順著中間往下流去,余夫人心疼的忙拿手帕去擦,手還沒碰到女兒,就聽身後噗通一聲響。

  傅亙昏厥了!

  余桐樂臉上剛漾開的笑還沒來得及綻放就枯萎了,一臉恐懼的抱著傅亙的身子,慌亂的叫著,“傅亙!”

  余仲當機立斷,喊了丫頭將她拉開,讓小廝將人抬進去,又找人飛快去請大夫。

  “病人身子底子差,又受了一晚上的雨,寒氣入體,又起了高燒!”大夫每數落一樣就露出一副真是不想活了的模樣,到最後,環視了屋內眾人一眼,道,“只能下狠藥了,能熬過來仔細調養著還能活命,不過即使熬過來……”他看著傅亙那雙腿搖了搖頭,“這雙腿恐怕也是不良於行了!”

  余桐樂當場昏了過去。

  眾人一陣手忙角落,將余桐樂送回房,大夫看了又是一陣搖頭,“這姑娘是不是幾天沒進食了?這是又驚又餓才昏過去的,快弄些米粥喂一些,等過兩日脾胃暖過來再吃飯。”

  余夫人紅著眼應了,吩咐丫頭去熬粥。

  傅亙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一睜眼就瞧見余桐樂正趴在他床邊睡覺,秀氣的鼻頭一皺一皺的,眉間微微蹙著,紅唇也嘟著,看上去睡的極不踏實。

  坐在一旁椅子上打盹的冰苓瞧見他醒來,臉上大喜,“爺,你醒了?”

  傅亙噓了一聲,看了余桐樂一眼,冰苓笑著壓低了聲音,“爺,您感覺怎麼樣?身上有哪裡不舒服?”

  傅亙搖頭,聲音沙啞,“我沒事,這裡是?”

  “這裡是余府,您淋雨昏倒了,余老爺讓人將您抬進來的,還為您請了大夫!”冰苓掃了眼傅亙的腿,立刻閃躲開,一副高興的模樣,“爺,余老爺和余夫人答應您和余小姐的親事了,說等您身子大好就給您辦婚事!”

  “真的?”傅亙眼睛一亮,消瘦的臉泛著喜悅的光芒。

  冰苓連連點頭,“真的!”

  傅亙笑了,隨即想到冰苓剛才的神情,做無意道,“大夫怎麼說?我什麼時候能夠大好?”

  “大夫說您醒過來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冰苓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去看傅亙的腿。

  傅亙若事事都等到別人點名也就不是傅亙了,他略一想就明白了冰苓目光中的含義,“我這雙腿是不是以後不能行走了?”

  “爺怎麼知道?”冰苓一驚,抬頭對上傅亙含笑的雙眸。“爺昏睡了兩日,大夫吩咐您醒來先喝點粥,您等著,我這就去端。”說著,不等傅亙出聲,就掀簾跑了出去,不多會兒,外面傳來幾個丫頭喜悅的笑聲,有人咋呼著去給老爺夫人報信,姑爺醒了……

  姑爺嗎……

  傅亙垂眸,看著沉睡中的余桐樂,蒼白的手指緩緩摸上她的臉頰,臉上一片溫柔之色,“能與卿相知相守,不良於行?又有何妨!”

  睡夢中的余桐樂不知夢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傅亙瞧著,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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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4:55 |只看該作者
070 夜入閨房,算計

  傅亙醒來,余桐樂含淚而笑,撲到他懷裡抽泣,“你怎麼那麼傻?身子不好還要逞能!你要是有個萬一,留下我一個人怎麼辦?”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傅亙含笑,輕輕拍撫她的後背,“再說,我答應了你要照顧你一生一世,哪裡捨得留下你一個人?”

  余桐樂哽咽著使勁點頭。

  聞訊趕來的眾人笑著恭喜二人,余桐樂紅了臉,擦了臉上的淚朝眾人行禮道謝。

  余夫人遠遠瞧了一眼,眸子一紅,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余仲朝眾人點了點頭,跟上妻子的步子一道回去。

  余桐樂有些惴惴不安,揪著傅亙衣擺的手不由緊了緊,傅亙笑著朝她搖了搖頭,安撫的拍著她的手背。

  “小姐別擔心,夫人只是捨不得小姐……”紅月笑著勸慰余桐樂,雙眸卻不可抑制的紅了,以前,她家小姐就是想吃宮裡的珍饈佳餚,夫人也會想盡辦法滿足小姐!

  這一次,卻是夫人生生掐斷小姐的希望!

  若不是有老爺出面勸說夫人,有傅家表姑娘從中周旋,她家小姐……非真絞了發當姑子不可!

  傅雲杉也朝余桐樂點了點頭,余桐樂這才露出一個小心翼翼的笑容。

  另一邊,余夫人一路回了自己房間,門未關上,已淚流滿面。

  余仲推門而入,瞧見妻子捂著帕子在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若不放心,明日求了姑奶奶去請宮裡的太醫來給傅亙看看身子……”

  “不用……”余夫人搖頭,“你沒瞧見女兒?那眼睛片刻都捨不得離開傅亙,還查什麼?查出來又有什麼用!”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啊……就是放不下……”余仲無奈。

  余夫人含淚瞪他,“你要我怎麼放得下,那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看著她巴掌大點慢慢長大,如今……就這麼成了別人家的……我怎麼放得下!”

  “好好好,放不下就放不下!”余仲哭笑不得,輕輕搖頭。自家夫人平日端莊冷靜,偏碰上兒女之事就愛發飆,唉……

  余夫人突然抹了淚,湊到余仲面前,小聲道,“老爺,你說,咱們讓傅亙入贅如何?”

  “荒唐!”余仲臉一沉,“傅亙怎麼說也是堂堂一國帝師,如今雖被驅出帝師府,但聲名仍在!你這麼做不但會讓咱們家遭人詬病,還會壞了他們二人的姻緣!此事不可再提!”

  余夫人何時見過丈夫如此陰沉的臉色,很是嚇了一跳,待聽完丈夫的話,立刻認識到自己的想法太過愚昧了!

  一個男人再喜歡一個女人非到萬不得已也絕不可能選擇入贅!

  女兒嫁了人,當娘的最操心的無非是女兒在婆家過的好不好?女婿對女兒好不好?

  女兒對傅亙的喜歡她看在眼裡,傅亙為女兒做的付出她也心裡有數!

  如今,兩人正是感情甚篤的時候,若真因她的提議造成兩人之間的隱藏矛盾,到時候傅亙對女兒起了異心,自己可就真的要哭瞎眼了!

  余夫人俯身,“是妾身考慮不周。”

  “我記得咱們家有一座四進的宅子,離咱們家不過一條街,兩刻鍾的路程……”余仲看到妻子知錯即改,有些愧疚剛才語氣太沖,臉色緩和了一些,輕咳了兩聲道。

  余夫人果然眼睛一亮,“老爺說的是,那座宅子是老祖宗送給我的壓嫁,給女兒當嫁妝再合適不過了!到時候可以讓女兒慫恿女婿住到那裡去,這樣來往就方便多了!”

  余仲笑著搖頭,背過手,“櫃上還有事,我出門一趟。”

  余夫人抬手招了身邊的媽媽商量陪嫁的事,聞言也只是擺了擺手,“晚上早點回來。”

  余仲笑著離去。

  媽媽抿唇笑,“夫人想通了?”

  “想不通又能怎樣?”余夫人歎了一口氣,“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那丫頭就認定了傅亙,我攔的住嗎?又是出家又是絕食,再有一次,我真怕她會要了自己的小命!我可真捨不得,養她這麼大,可還指望有人喊我一聲外祖母呢!”

  話到最後,眉宇間流露出幾分期待,媽媽笑著福身,“等姑爺的身子養好,小姐嫁過去,咱們再小心調理著小姐的身子,保准不出一年,夫人就能抱上外孫!”

  余夫人笑了笑,心裡多少還是遺憾傅亙身上流著一半北涼人的血,也不知道女兒嫁過去受不受得住別人的嚼舌根!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因傅亙的昏厥,傅雲杉去帝師府走了一趟,將傅亙的事和傅大夫人說了,傅大夫人心裡自千百個歡喜,和傅雲杉約好,等傅亙一醒就派人通知她,她過來保媒。

  翌日,傅大夫人過府,將余夫人拉到屋裡說了半晌的話,等兩人出來時,臉上都帶著笑,余夫人看傅亙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親近,傅雲杉和一眾人擔憂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這事沒有意外,就這麼口頭定了下來!單等傅亙身體大好,派官媒來提親了!

  楚氏得到消息,很是高興,和傅明禮念了半宿,商量著回趟永平侯府,將傅亙是楚家血脈的事告訴自家爹,傅明禮不置可否。

  第二日,傅明禮將傅思宗和傅雲杉兄妹喊去書房,“……你們覺得可行不?”

  兄妹倆互視一眼,傅思宗開口,“爹覺得可行嗎?”

  傅明禮點頭,“楚秋綾的身份雖然尷尬,但傅亙身上確實流著咱們楚家的血,他如今處事為難,若能證明其身份,也能助他一些!”

  “我和妹妹也是這麼想的!”兄妹倆相視一笑,傅思宗道,“眾人在意的不過是他身上流的血,若有永平侯府擋著,那些議論定能少上許多!”

  傅明禮嗯了一聲,笑道,“事不宜遲,你們兩個隨我去永平侯府走一趟吧!”

  永平侯府

  傅雲杉先去見了楚外婆玉氏,當玉氏得知傅亙竟是楚秋綾和北涼人所生的兒子時,震驚離座!

  “這……可是真的?”

  傅雲杉點頭。

  玉氏問,“杉兒,你是如何得知的?”

  傅雲杉便將當初楚秋綾挑撥離間後被自己囚禁,她結合楚秋綾言語間透露出的信息暗地查詢,連猜帶蒙後又經那北涼人親口證實的事簡單跟玉氏說了。

  玉氏才恍然,落座押了口茶,“前幾日聽傳聞傅亙與余家大小姐情投意合,昨日又見親家母去余家,可是成了?”

  傅雲杉卻看著玉氏的做派笑了,玉氏出身江南玉家,自幼研習禮儀,飽讀詩書,雖丟了幾十年,如今撿起來,這氣度做派雍容端莊,卻似從未離過京都一般!

  玉氏嗔瞪她一眼,傅雲杉忙笑著上去抱了玉氏的胳膊,“外婆,您真好看!叫杉兒看花了眼,還以為瞧見了天上的王母娘娘……”

  伺候在屋內的丫頭垂眸抿唇,好生忍著笑。

  玉氏一指頭點上傅雲杉的額頭,“就你古靈精怪!難怪你娘說你是只猴兒!”

  “哎呀,說實話還要被罵,以後杉兒可不敢說了。”傅雲杉笑嘻嘻的湊趣,逗的玉氏無奈搖頭,眉眼間卻難得笑意盈盈。

  祖孫倆逗笑一番,傅雲杉才回了玉氏先前的話,“表舅媽覺得傅表哥空有文采,身無恆財,體弱多病又是半個北涼人,怕余表姐嫁過去跟著受苦,才阻撓他們的親事!後來是表舅說通了表舅媽,又有祖母做媒,再加上傅表哥背後還有永平侯府和我們家,表舅媽才算露出滿意的笑!”

  玉氏聽完,感慨了一番,“我雖不喜楚秋綾本人,但傅亙總歸是楚家人,你回去知應一聲,這件事,我會和侯爺商量個章程出來。”

  “外婆真好……”傅雲杉起身為玉氏捏肩,笑嘻嘻的拍著馬屁。

  玉氏卻很是受用,與傅雲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

  皇宮

  夜,月上九天。

  上書房

  燈,亮若白晝。

  屋內,兩人對峙著。

  “你說什麼?”洪德帝吹著胡子瞪著以慵懶之姿坐在椅子上的俊美男子!

  俊美男子瞥了他一眼,以他能聽見的聲音嘀咕了一句,“年紀不大,耳朵怎麼就背了?”

  “臭小子!”

  “我說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歸期不定!”俊美男子抬眸看了眼氣的要發飆的洪德帝,“不用想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話落,彈了彈袖子上不存在的折痕,起身,往門外走去。

  “樓重!”洪德帝怒了,他都快要死了,這混小子還往外面跑?跑什麼跑?萬一他堅持不到他回來就嗝屁了,不就連兒子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真這樣到了地下,他有什麼臉去見他的錦屏?!

  不行,說什麼也不能讓這臭小子離開皇宮!

  樓重腳下未停,抬起右手朝後擺了擺。

  洪德帝已身子一躍,朝樓重攻了過來!樓重余光一掃,身子猛的右側,洪德帝撲了個空,身子一翻,回頭就給了樓重一記元家拳!

  樓重一掌擋住洪德帝的攻勢,以掌包裹其拳,一個四兩撥千斤將洪德帝撥到一邊,輕飄飄的瞅了洪德帝一眼,嘴裡還發出輕輕的嗤笑聲。洪德帝只覺面子裡子都沒了,血騰一下上湧,臉紅脖子粗的咆哮出聲,“你個臭小子,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是你老子爹!你敢笑我?!站著,不許動!不許還手!”

  “我又不是個傻的,被人打還不知道躲!”樓重挑了挑眉,左閃右躲,卻真的不再還手!

  站在外面伺候的幾個小太監,渾身緊繃著,頭垂的低低的,貼著牆根兒,恨不得將整個人都藏起來。

  房裡辟裡啪啦一通亂響,洪德帝直累的氣喘吁吁毀了半個書房還是沒碰到樓重的衣角,惱羞成怒,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滾!有多遠滾多遠,別讓老子再看到你!”

  樓重目光復雜的看了洪德帝一眼,轉身朝外面走去,不過幾步又頓了下來,“最晚七月末,我一定會回來的,你……可別等不及我回來就嗝屁了!”

  話落,抬步離去,再未停下。

  “臭小子,走了就不要回……”洪德帝如被人掐住了喉嚨,戛然而止!

  不過片刻,咆哮的聲音傳出上書房,“來人,將杜成那老小子給朕抬過來!爺要剝了他的皮!”

  自己最多只能活到八月,他說七月末回來!這混犢子,他要咬死他!

  聽到小太監的傳話,杜成露出蒼白的笑,“走吧,別讓皇上等久了。”

  兩個小太監面面相覷,伺候著杜成穿了衣,真個兒抬著去了上書房,一進門就見迎頭砸來一塊通身透綠的貔貅鎮紙,小太監嚇的不敢動彈,杜成笑著將鎮紙接住,扯動傷口低低呻吟了一聲。

  洪德帝大踏步走過來,瞧見他慘白的臉色,哼了一聲,指了不遠處唯一一個安好的椅子,“將他放在那裡!”

  兩個太監手腳麻利的將杜成抬到椅子上坐好,告退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洪德帝大手一揮趕出了上書房。

  “都給朕滾遠點!誰敢偷聽朕就卡嚓了誰!”

  幾個小太監目露驚恐,拔腿就往外跑,真個兒是有多遠跑多遠了!

  “杜成,你可知罪?”洪德帝沉著臉,居高臨下的瞪著杜成。

  杜成將手中的貔貅鎮紙放到一旁,雙手扶著椅子顫巍巍的想站起來,卻沒能成功,身子一抖往地上栽去!

  洪德帝一把扶住他,沒好氣的道,“你嫌命長了是不是?朕還沒死你就想死!朕不許!”

  “主子,杜成知罪!”雖然是在罵,卻實打實的在關心他,杜成臉上漾開一抹笑。

  洪德帝嫌棄的瞥了他一眼,“笑什麼笑?朕問你,那混小子是不是知道了?”

  杜成點頭,他早知告訴了六皇子,主子會來問,也沒打算繼續隱瞞下去,這些年,六皇子對主子有諸多誤會,也該讓六皇子知曉一些事,主子並非那無情之人!

  “主子吐血那一晚,六皇子就找了老奴。老奴已將事情原委盡數告訴了六皇子,這些許天都沒有在宮中見到六皇子,想來六皇子是去民間尋訪解蠱毒之法了!”

  “呸!就他那德行……”洪德帝哼了一聲,出口的話雖在罵著樓重,眉梢唇角卻絲毫不掩飾笑意,杜成瞧見也笑了,洪德帝又覺不好意思,咳了咳,提及樓重剛才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問杜成,“你說,那小子安的什麼心?我就剩幾個月的活頭了,他不老老實實的呆在宮裡給我送終,還往外跑?真以為生死蠱的毒是那麼好解的?”

  杜成笑,“怕是出去為主子找破解之法吧?六皇子是真的關心主子的身體!”

  洪德帝別扭的瞪了他一眼,眉梢有幾抹得意,“我是他老子,他不關心我還去關心誰!”

  其他女人生的那些畜生眼睛裡只有他的皇位,哪裡會關心他的身體,怕是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他們好搶了這個皇位坐!

  哼,他元峙的江山是為他和他的錦屏生的兒子守的,誰也別想搶!上來一個殺一個!

  “主子,時間不多了,您可想好怎麼安排了?”杜成很是擔心,最近一段時日他雖然一直在養傷,但朝中局勢還是看的通透的,四皇子和皇後拉攏勢力,收買人心,天啟的太極殿儼然已成他們母子的天下!

  這還不是緊要的,六皇子無心皇位,這位置坐與不坐都不重要,他就怕四皇子和皇後得了天下會容不下六皇子!要將六皇子除之而後快!

  洪德帝白了他一眼,張嘴要說什麼,又突然洩氣道,“你說這兒子哪裡像我?守成的江山他偏不要?他想要什麼?搶來的嗎?”

  杜成忍笑,“六皇子這點最像主子!先皇當年傳位給主子的時候,主子也是死活不要,還偷跑出去……”話一頓停了。

  洪德帝就是偷跑出去,被人追殺一路逃到了苗疆,被當時的苗醫樓太醫所救,遇到了樓太醫的女兒,當時年僅十三歲的錦妃娘娘,被錦妃娘娘一通謾罵才回來接了皇位,還逼著錦妃娘娘一起入了京。

  “他敢跑!老子都死了,他敢跑天下就換人坐了!”洪德帝氣哼哼。

  杜成不忍直接告訴洪德帝,他兒子真是不稀罕誰坐朝!

  洪德帝有自知之明,話說完就歎了一口氣,露出一抹苦笑,“他還真敢跑!”

  他一直拿這個兒子沒辦法,從出生到現在,每次談話他都能被氣個半死,卻又該死的忍不住想見他!

  樓重自然不知洪德帝對他已無奈至極,他此刻正勒著馬奔馳在夜色中,不遠處有幾道暗影遠遠跟著,幾道暗影後另有一道身影不遠不近的跟著。

  一口氣跑到傅家門前,才發現人家大門緊閉。

  樓重笑著搖了搖頭,翻身下馬,縱身跳上了房頂,就著月色辨別了傅雲杉所處的院落方向,身形一閃,幾個起落就到了傅雲杉的院子。

  院子內,正房和兩側廂房屋簷下都掛了燈籠,正隨風輕輕搖晃著,除正屋和其中兩間廂房內有亮光外,整個院落靜悄悄的。

  “什麼人?”屋頂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黑衣人,將樓重團團圍住。

  不待樓重出聲,已有人出聲,“是爺。”

  “是我。”樓重擺手,對這些人的盡職盡責很是滿意。

  黑衣人驗證了樓重的身份,行了禮立刻又隱身與黑暗之中。

  別人闖傅三姑娘的閨房不行,但自家爺……

  尾隨在最末尾的黑衣人瞧見樓重似小偷一般偷偷摸摸鑽進傅雲杉的房間,輕輕哼了一聲,雖刻意壓低了聲音,卻還是被前面幾個黑衣人發現堵了個結實,“你是誰?為什麼跟蹤我們?”

  黑衣人扭頭就跑,幾個黑衣人哪裡肯許,沒多言語就打了起來!

  “混賬王八蛋,居然下死手,想殺了老子嗎!”沒過多久,黑衣人被一拳砸在胸口,喉間湧起一股血腥之氣,他拼命壓下了,朝圍攻過來的幾個黑衣人怒吼,“誰!剛才是誰打我!”

  幾個黑衣人動作僵住,好半響,有人悄悄問了句,“是……常大人?”

  “聽聲音……好像是!”有人悄悄應答。

  然後,所有人不約而同朝四面八方嗖的一下飛遁了!

  留下捂著胸口哀嚎的黑衣人,“還敢跑?看老子趕明不奏腫丫的臉!真疼……”

  隱匿在黑暗中的人誰也不敢應聲。

  傅雲杉這邊更是一片兵荒馬亂!

  樓重居然鑽進了她的被窩!

  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何況,他……他還在自己發現他時,一把捂住了自己!

  傅雲杉狠命瞪著樓重無辜的雙眸,刻意不去管他為什麼只著了一件裡衣躺在她的身邊,用手拍打著他捂著自己口鼻的大手,“唔唔唔……”他想憋死她嗎!

  樓重眸中含笑,瞧著如帶刺的貓一般撓著自己,薄唇勾了一道好看的弧度,痞痞笑道,“小娘子,你不叫我就松手,可好?好就點個頭,如何?”

  傅雲杉連連點頭,樓重壓著聲音低低沉沉的笑了起來,手卻真的松開了,傅雲杉撫著脖子拼命喘氣,一邊喘氣一邊瞪樓重!

  樓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捂了她的口鼻,不由心虛的討好的笑了一下,傅雲杉喘夠了氣,抓起樓重的大手張嘴咬了下去,尖銳的牙齒一口咬下去,立時嘗到了血腥之氣,傅雲杉不解恨的繼續使勁咬,一雙黑眸滿含怒火瞪著縮在她的窗幔,躺在她的被窩裡的男人!

  樓重吃痛,眸子裡的笑意卻越發深沉,看著眼前的小野貓連另外一只手也送到貓兒牙齒邊,“咬個對稱!”

  “呸!”傅雲杉松口,滿嘴血漬,眸神如刀,樓重盯著她唇邊的血,喉間一動,頭已俯下,不待傅雲杉做出反應就深深吻上了她的唇。

  傅雲杉口中的血腥之氣瞬間充斥到他的口中,讓他欲罷不能。傅雲杉氣惱的瞪大了眼,雙手不停推拒著他的胸口,卻被男人一只手擒住,另一只手放到她的腦後將她更推近自己!

  “唔唔唔……”樓重,你個混蛋!

  外間,傳來冬青悉悉索索起床的聲音,“姑娘,怎麼了?”

  傅雲杉更大力推著樓重,樓重眸底深邃明亮,緩緩停住,以唇抵著傅雲杉略為紅腫的唇,從喉間溢出低沉的笑,傅雲杉狠狠瞪了他一眼,開口道,“沒事,我口渴倒水時不小心碰到了凳子,已經沒事了,你去睡吧。”

  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低啞,帶著莫名的暗啞情欲。

  “姑娘也早些歇息。”冬青應了聲,接著傳來悉悉索索上床的聲音。

  樓重湊到傅雲杉耳邊吐低語,“丫頭,你說謊話!”

  屬於男人的氣息縈繞在她周圍,吐入耳中的熱氣將她耳朵發癢,忍不住就抖了抖,耳朵不受控制的騰一下熱了起來,接著整張臉也熱了起來!

  不用照鏡子,傅雲杉也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紅的跟猴屁股有的一比了!

  不由惱怒的再次去瞪樓重,“大半夜的,你跑我床上做什麼?”

  樓重神情落寞,眸底可憐兮兮的看著她,薄唇扁著,“我想你了……”

  傅雲杉險些內傷吐血!

  一段時間不見,他的臉皮越發厚了!

  “樓重!”傅雲杉咬牙,壓低了聲音吼,“有什麼事明天說,現在,請你出去!立刻!馬上!”

  “好,我這就走,馬上,立刻走!”樓重瞇著眼,笑嘻嘻的湊近她唇邊偷親了一個,在傅雲杉暴怒之前飛快說了句,“我要去苗疆為父皇尋破解之藥,短時間內不會在京城,你……”他露出一個正色的笑容,“萬事小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就去西北侯府找常夫人。我……走了。”

  “樓重!”傅雲杉一把抓住他掀床幔的手,“你去苗疆是不是跟皇上吐血有關?”

  樓重看著她緩緩點了個頭,傅雲杉心一緊,要遠去苗疆求取解藥,洪德帝到底出了什麼事?

  看到她眼底的驚懼,樓重安撫的一笑,“放心,父皇不會有事的!乖乖的等著我從苗疆回來!”

  傅雲杉卻沒有他那麼樂觀,“皇上……為什麼吐血?”

  樓重一頓,隨即揚起一抹笑,撇了撇嘴,“他自己作的!”

  從兩人相熟,這是第一次,樓重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顧左右而言其他!

  “樓重,你聽我說。”傅雲杉心裡有些不舒服,生氣於他聲聲說著喜歡自己卻對自己不坦誠,卻也明白樓重不說定是事關重大,不想讓她跟著擔憂,“如今朝局緊張,大半勢力都被四皇子和皇後攥在手中,你在朝中的形勢很不好!如今皇上吐血暈倒,我雖然不知道他的病嚴重不嚴重,卻也清楚現在是關鍵時刻,你不該離開京城!但你一意孤行非去不可,你知道這說明了什麼?”

  她不給樓重開口的機會,繼續道,“這說明皇上的病十分嚴重!甚至危險到生命,否則,你不會冒著生命危險的跑去苗疆求取破解之法!你告訴我,皇上究竟怎麼了?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樓重看著她,好一會兒,抵著她的額頭低沉的笑了,“丫頭,你這樣……讓我越發捨不得了!”

  她在跟他說正經的好不好!

  都什麼時候了,他敢不敢有個正形!

  看出嬌人兒的怒火,樓重總算開口了,將洪德帝和自己母妃的事言簡意賅的說了,又將生死蠱借命一事講了,笑著看她,“如今我也不能保證能不能找到苗疆聖女,不確定她有沒有辦法解除生死蠱的毒!”

  “你……瘋了!只有半年的時間,若你趕不回來,四皇子和皇後就會名正言順,他們若得逞怎麼會輕易放過你……”

  “傻丫頭,不過尋不尋得到,七月底我肯定會回來的!”樓重揪了揪傅雲杉的發,挑眉一笑,“再說,他們想不放過我也得有那個本事!”

  傅雲杉無語,這人什麼時候都要自戀一番!

  不過想到洪德帝對他幾近苛責的寵愛,想來洪德帝定會在這半年安排好一切!

  就算有萬一……

  傅雲杉猛的搖頭,壓下心底那抹恐慌,對樓重鄭重道,“記住你自己的話,不管成功失敗,七月底,一定要回來!”

  “嗯,七月底,一定會回來!”看出傅雲杉眼底的恐慌,樓重心裡熨帖的一塌糊塗。伸手就想摟傅雲杉,卻被傅雲杉掀被下床的動作擋住。

  傅雲杉看也不看他,娶了衣服自顧穿上,就著燈光取了樓重放在外面衣架上的衣袍往他身上套,邊穿邊低聲道,“去司命的院子,他臨走留下了不少好藥,你帶些走,一路上也好有個防范。”

  樓重一笑,從善如流的應了。

  幫樓重收拾好,傅雲杉提了燈籠帶頭往門外走,樓重突然拉住了她,指了指外間冬青睡覺的地方,傅雲杉一怔,她忘記要出房門得先經過冬青了!

  樓重又扯著她指了指窗戶,傅雲杉來回看了看,點了頭,她也來做一回破窗而入吧!不,跳窗而出!

  樓重護著傅雲杉從窗戶跳到房外,摟著她的腰身飛身上了屋頂,一路朝司命以前住過的院子而去。

  屋內,冬青翻了翻身,望著半開的窗戶無語。有門不走,跳什麼窗戶?兩人在屋裡搞出那麼大動靜,當她是死人聽不到嗎!

  爺也真是的,來也不讓自家姑娘,聽那低吼聲,怕是氣的不輕!也不知爺是怎麼給哄好的?嘖嘖……

  某貼身丫頭在榻上轉著眼睛賊兮兮的想著,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傅雲杉若知道冬青早在樓重出現在自己屋裡時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

  兩人偷偷摸摸進了藥房,傅雲杉點了燈,挑撿著給樓重裝了幾瓶,不經意的問起常寺,“最近怎麼不見他來了?你們吵架了?”

  “沒有,西北侯夫人捨不得他跟在我後面當奴才,把他要了回去。”樓重也不經心的答道。

  傅雲杉皺了皺眉,“常寺是個穩妥的人,你此去苗疆讓他跟著也多個照應!”說完,又補充了句,“多帶幾個人總會有備無患!”

  樓重斜了她一眼,沒發現她有什麼異常,便點頭應了下來。

  送走樓重,傅雲杉做賊似的回了房間,躺在床上昏沉沉的想著樓重走了朝堂上還有幾個皇子能跟四皇子抗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著。

  第二日一早,洗漱後去吃早飯,被傅紫菀追問,“三姐,三姐,你的嘴巴怎麼腫了?”

  她當下扭頭回了自己院子,著丫頭過去跟楚氏說天太冷,她不過去吃飯了,呆自己屋裡吃。

  心裡將剛上路的樓重罵了個狗血噴頭!

  當樓重讓人問常寺要不要跟他一起出趟遠門時,常寺立刻就蹦了起來,不出一刻鍾的功夫就出現在樓重的眼前,“爺。”

  “你去找傅三姑娘了?”

  常寺心裡一涼,罵了聲賊婆娘,垂下了頭,“找了。”

  樓重嗯了一聲,翻身上了馬,居高臨下的睨著常寺,“看在那丫頭為你求情的份上,就給你一次機會!駕!”

  馬踏揚蹄,奔出老遠,樓重勒住馬繩,看了眼傻愣愣的常寺,“發什麼愣,還不跟上?!”

  “哦,來了!”常寺一跳三尺高,飛身上了馬,揚鞭策馬追上樓重,娃娃臉上滿是笑容,“爺!”

  樓重斜了他一眼,揮鞭,縱馬而去!

  幾個明路跟著樓重的侍衛笑著向常寺抱拳,“恭喜常大人!”

  常寺笑著點了點頭,心裡雖然不知道傅雲杉對爺說了什麼,但總歸自己這次回到爺身邊是承了她的情!

  幾匹馬飛馳而去,掀起塵土飛揚,不過片刻,人和馬都隱沒在黑暗中。

  與此同時,皇宮,翊坤宮。

  “母後,咱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四皇子元璟劍眉微蹙,一雙丹鳳眸勾著冷厲的笑,“兒臣已經等的很不耐煩了!”

  皇後擰眉,看了四皇子一眼,朝伺候的宮人們擺了擺手,芳菲點頭,帶著眾人出了大殿,只留皇後和四皇子母子二人。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成何體統?”皇後將茶盅重重放下,“幾十年都等了,還差這麼幾日的功夫?”

  四皇子抿唇,“是母後瞻前顧後太多顧慮!要兒臣說,老六不在宮中正是好時機!逼宮也罷下毒也罷,將皇位搶到手才是勝利者!等兒臣坐上了那個位置,誰還敢說什麼!”

  “元璟!你太讓母後失望了!”皇後冷聲,“你若想事情這般沒有腦子,這皇位不搶也罷!”

  “母後!”

  “不用叫本宮!”皇後沉聲,“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本宮說的話有沒有道理?”

  四皇子沒用一會兒,就明白了皇後的意思,斂了面色的浮躁,恢復一貫的清峻,起身撩袍跪地,“母後,兒臣知錯了!”

  “說,錯在哪兒?”皇後看著兒子,問。

  “兒臣不該心浮氣躁,為眼前一點形勢沾沾自喜;不該夜郎自大,眼中容不下任何人;最不該將這件事想的太過表面!”四皇子沉聲道。

  皇後欣慰的點了點頭,“接著說。”

  “如今朝中形勢傾倒在咱們這邊,父皇肯定也察覺了,他既已察覺卻半點動靜都沒有,這實在透著詭異!還有西北侯手中的兵權還在父皇掌握之中,就算咱們能策動逼宮,父皇也能以幾十萬兵力血洗太極殿!”四皇子說罷,後背猛生出一股涼意。

  皇後歎了一口氣,起身親自將兒子扶起來,“難為你還能想到這些。所以,不到最後一刻,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切記!”

  “兒臣明白,日後再不會魯莽!”四皇子想到自己剛才那狂妄的口氣,一陣後怕!

  想到慫恿自己動手的幾個諫臣,心裡有了思量,辭了皇後,徑直回了自己宮中。

  沒過幾日,京中忽然多了一起土匪,專搶大官之家,幾位大臣一夜遭土匪血洗,無人生還!

  一時間,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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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5:16 |只看該作者
071 好戲連台,花宴

  三月三,春風和煦,暖陽融融,百花齊放,萬紫千紅。

  傅雲杉應邀去輔國公府赴賞花宴。

  楚氏和傅紫菀本也在受邀之列,卻不想楚氏昨夜受了涼,頭昏腦漲,傅雲杉自不會讓自己娘帶病去應付那些勞什子富家太太們!紫菀年紀又小,這種宴會不參加也罷。

  因與永平侯府楚家兩個表姐約好了時辰,傅雲杉吩咐車夫掐著點到了輔國公府,永平侯府的馬車比他們早到一步,瞧著傅雲杉從車上下來,等在一旁的兩位楚家表姐笑著迎了上去,卻不想斜地裡沖出一名青衣的女子,看似無意卻狠狠的將楚家大表姐撞了一下,大表姐楚玉如驚呼一聲,控制不住身子朝馬腿下鑽去!

  “姐姐!”二表姐楚玉鸞驚恐的聲音都變了腔調。

  傅雲杉眸色一冷,長指在腰間滑過,赤練紅綾似閃電一般卷住大表姐楚玉如的身子使勁一扯,將大表姐穩穩接入懷中。

  “玉如表姐,你沒事吧?”

  楚玉如臉色發白,一雙眸子瞪的大大的,聽到聲音往傅雲杉這邊看過來,瞳孔都沒有焦距,看得出受的驚嚇不小。

  “姐姐,你別嚇我!”楚玉鸞撲過去抱住楚玉如的胳膊,眼圈都紅了。

  撞了人的女子瞧見楚玉如無事,瞥了瞥嘴,扭頭就往府門走,傅雲杉朝冬青使了個眼色,冬青正待動手,不妨那女子被伺候楚玉如的丫頭一把拉住,“你是哪家的人,好沒有規矩,撞了我家小姐連句道歉都沒有!休想走!”

  青衣女子嗤笑一聲,“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撞了你家小姐?讓開!我還要趕著去伺候我家小姐呢!”伸手撥開了丫頭走了進去。

  丫頭被她一個大力推的踉蹌後退了好幾步,另一個跟車來伺候的丫頭忙上去扶住她,那丫頭不依不饒還要去追,另一個丫頭扯住她小聲道,“等進去看清是哪家小姐身邊的人再請咱們小姐定奪,現在追去也解決不了問題,你別給小姐惹事。”

  那丫頭才嘟著嘴憤憤的瞪了那青衣女子的背影。

  趕車的小廝嚇的也不輕,這要是萬一馬驚了,一蹄子踩下去……

  “三姑娘,表姑娘沒事吧?”

  傅雲杉朝小廝擺了擺手,掃了眼輔國公府門前一排等著接管馬車的小廝,一個管事模樣的忙陪著笑上前,“小的見過安寧縣主。”然後,喊了一個小廝將馬車接了過去,“這位小哥,請跟我來。”

  小廝朝傅雲杉行了禮,跟著馬車從小門進了府。

  “安寧縣主可還有吩咐?”

  傅雲杉瞟了他一眼,“剛才的青衣女子你可認識?”

  “這……”管事一怔,剛才的事他看的清楚,確是那青衣女子走過去刻意撞的,但那女子是與二小姐交好的一位小姐身邊的丫頭,他這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啊。

  冬青一眼瞪過去,“吞吞吐吐做什麼?你以為你不說我們進去就看不到了?”

  那管事一個激靈,忙垂了頭,“回安寧縣主,那女子是永寧侯府孫二小姐的貼身丫頭,名喚萃青的。”

  孫家二小姐?孫妙語!

  傅雲杉淡淡點了個頭,朝他擺了擺手,管事忙退到一邊去抹汗了,不時朝府內瞅兩眼,心裡暗罵這接人的婢女是哪裡去了,讓永平侯府兩位小姐等著也就罷了,連安寧縣主也敢糊弄!

  楚玉如從呆愣中反應過來,驚懼的看了眼那馬強有力的蹄子,抓緊了傅雲杉的手,“杉兒,還好有你在。”

  傅雲杉朝她安撫一笑,心裡卻有些膈應,她可不信一個丫頭若沒得到主子的許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在輔國公府門前鬧事!孫妙語這個梁子是結定了!

  楚玉鸞後怕的扶著自家姐姐,抬頭問傅雲杉,“杉兒,咱們能不能不去了?姐姐這會兒一直在發抖……”

  “我沒事。”楚玉如深吸幾口氣,扯出一抹笑,強裝鎮定,“這是咱們第一次受人邀請,裡面的還多是與咱們同歲的女孩子!能結交幾個對咱們以後也有好處。再則,咱們到了門口卻不入,別人會怎麼想咱們永平侯府?只怕是以後再不會有人請咱們了!不為咱們自己也要為永平侯府的臉面著想,今日這花宴必須參加!”

  “可是,姐姐你……”楚玉鸞秀眉微蹙,有些拿不定主意,“杉兒……”

  傅雲杉有些驚訝大表姐居然能如此透徹看待這件事,面上微微一笑,對楚玉鸞道,“玉如表姐說的對,你們現在代表的是永平侯府的臉面,確實不能這樣離去。今日這宴是定要赴的……”想來不是那麼好參加的也就是了。

  “冬青,你一會兒就跟緊兩位表姑娘,我這邊不用你伺候。”傅雲杉想了想,回頭吩咐冬青,不給冬青開口的機會,又指了方才不讓另個丫頭惹事的婢女,“玉鸞表姐,你這個丫頭借我一會兒,可好?”

  楚玉鸞瞧了眼身邊的丫頭,點了點頭,招了那丫頭近身,“青葉,你跟著表姑娘,好生伺候著。”

  青葉抬眸飛快掃了眼傅雲杉,笑著福身,“奴婢青葉,見過表姑娘。”

  冬青心知自家姑娘是怕楚家兩個表姑娘在宴會上吃虧,讓自己跟著好提醒一點,又見自家姑娘身邊有人伺候,也就笑著應了下來。

  反正也就兩個時辰的事兒,這期間幾人不見得會分開,自己勤快一點兩邊兼顧就是了。

  這時,接人的婢子終於露面了。

  “奴婢巧雲/巧玉見過安寧縣主,見過永平侯兩位楚小姐。”一襲紫色衣裙的婢女巧笑著行禮,眉眼暖融,面目嬌艷可人,舉止得體,絲毫未因三人是民間長大的而有所怠慢。行過禮就笑著在前面引路,“安寧縣主、楚家小姐,我家小姐已在沉香苑等候多時,幾位這邊請。”

  冬青笑著應付,“有勞兩位姐姐。”

  傅雲杉朝兩位表姐點了點頭,兩人臉上有些發僵,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拳頭,抬腳邁出第一步。

  沉香苑位於輔國公府東北角,自成一院,其間,小橋流水,亭台閣樓,綠樹成蔭,花團錦簇,不奢靡卻很顯熱鬧。

  兩個婢女帶著幾人一路直通沉香苑,段雲華與孫妙語並肩坐在亭中,段雲華一襲鵝黃對襟蝴蝶暗紋半袖,緋紅色繡撲蝶十六扇湘裙,腰素翠綠繡荷葉的腰帶,長發斜挽了個松松的烏雲墜,發上配了相襯的飛蝶發簪和一對海棠紅芹葉牡丹發梳,那飛蝶在她輕輕晃動間振翅欲撲向芹葉牡丹,很是惹人注目。耳中更是一對南珠如意結耳墜,素白的手腕上戴著一汪通體碧綠的玉鐲,與腰間那抹翠綠又成輝映。

  其顏面若桃花,柳眉黑眸,鼻梁秀氣,紅唇朱潤,再加上一身骨子裡透出來的氣質,臨風而息,真可謂是一幅美麗絕倫的風景畫。

  段雲華長的很漂亮!也很有氣質!可惜心眼不正!

  傅雲杉有一剎那的驚艷,永平侯府兩位小姐更是眼睛一亮,就聽楚玉鸞道,“這位小姐長的真好看。”

  楚玉如連連點頭。

  傅雲杉卻在心裡搖了搖頭,長的好看有什麼用?能跟孫妙語做朋友,不管是出自真心還是利用,段雲華這個人都不值得深交!

  想到段雲華當著那麼多人面邀請自己時,孫妙語在她身邊出的蛾子,傅雲杉就覺得心裡不舒服,她不怕別人明刀明槍的來,最恨耍陰謀詭計!

  這兩人今日又湊在一起,不知道又在想什麼陰損招數!

  段雲華此時已發現傅雲杉三姐妹,卻故作沒有看到,垂眸與孫妙語說著什麼,兩人笑顏如花,不多會兒,孫妙語也發現了傅雲杉等人,嘴一撇,遠遠的瞪過來一眼。

  “姑娘,你瞧。”冬青在傅雲杉身邊低語,傅雲杉順著看過去,只見一襲青衣的女子快步朝孫妙語走去,湊到孫妙語耳邊嘀咕了幾句,又退到一旁,安靜的站著。

  那女子正是在門口找茬的人——萃青!

  看到傅雲杉幾人,那萃青撇了撇嘴,將頭扭向一邊。冬青嗤笑,“真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奴婢,瞧她們主僕那雙朝天鼻,嘖嘖……”

  傅雲杉抿唇,眸底笑意盈盈,一眼瞧過去,那撇嘴別開頭的一瞬間,還真是一樣的朝天鼻!

  楚家姐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本是如花的年紀,兩人長相雖是中上,但擋不住長的一模一樣!

  這一笑立時就引了不少人看過來,一個身材小巧玲瓏的婦人眼睛一亮,率先走了過來,“這是哪家小姑娘?長的可真討人喜歡!”

  兩姐妹的臉登時紅了,忙斂了笑,見了禮,“我們是永平侯府的。”

  婦人神色一動,笑著一手扶了一個,左右瞧著,“早聽說永平侯府有兩對雙胞胎,今日可見著一對姐妹花,你們瞧瞧,這腮邊的酒窩都在一個位置,我可辨不出誰是誰!”

  幾個瞧過來的婦人一聽是永平侯府家的千金,有的起身想過來的干脆又坐了回去,她們這些人家,給兒子娶妻當娶賢,永平侯府雖然平了反,身份顯耀,但家裡的孩子總歸是在鄉間長大的,說白了肯定是沒什麼教養,她們可不想娶回去當累贅!

  婦人自己唱了段獨角戲,甚覺無趣,悻悻的返了回去。

  兩姐妹自然也瞧出了端倪,臉色有些不好看,傅雲杉朝二人笑了笑,“慣會逢高踩低的人,別理會她們!咱們去裡面,聽說往裡有一大片桃花林,咱們去瞧一瞧。”

  只坐在沉香苑外面一圈,想來也不是什麼顯赫身份的人,真正會做事的可都是那些面上笑著,暗地裡捅刀子的人!

  兩姐妹互視一眼,眉眼一彎,“好。”

  杉兒說的,總不會錯,她們好好跟著不出差錯就成!

  段雲華瞧見幾人打算越過她直接往裡走,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孫妙語發現不對勁,碰了碰她,“段姐姐,你怎麼了?”

  “孫妹妹你瞧,那是不是傅家妹妹和楚家兩位姐姐?”段雲華眉頭一蹙,心裡罵了聲蠢貨,面上卻淡淡一笑,指了指傅雲杉的方向。

  孫妙語看過去,臉色不好道,“是她們幾個。段姐姐就不該請她們來,鄉間長大的土包子還妄圖飛上枝頭……”

  “我與余家妹妹相識一場,她的親人不請怎麼說的過去?孫妹妹與我一起同她們打個招呼吧?”段雲華笑著抬步,身後的丫頭忙跟上。

  孫妙語撅了撅嘴,她是實在不想去,跟那樣的人在一起她覺得掉價,看到段雲華已走出一小段距離,她跺了跺腳,“萃青,跟上。”

  “段姐姐,等等我。”

  段雲華唇角勾了個笑,迎上去擋住傅雲杉幾人往裡走的步伐,“傅妹妹,怎麼走的這般急?我喚你幾聲你都不應。這兩位是楚家姐姐吧?雲華有禮了。”段雲華盈盈福了一福,傅雲杉避也不避直接受了。她是皇上親封的二品縣主,段雲華什麼都不是,這個禮她受的起。

  段雲華瞧見傅雲杉的理所當然,心裡堵了,臉上的笑也淡了三分。

  “段小姐客氣。”楚家兩姐妹笑著還禮。

  傅雲杉看了眼段雲華身後追來的孫妙語,笑了笑,“段姐姐這裡今日好熱鬧。”

  “今日是來了許多人,傅妹妹來京晚,許多人都不認識吧?”段雲華余光掃了眼已走近的孫妙語,做好意道,“我帶妹妹去認識一番,如何?”

  話落,腳下跨了一大步到傅雲杉身邊,傅雲杉眉頭一蹙,正待避開,變故發生了!

  段雲華突然一聲驚呼,身子往一側倒去,那落地的姿勢像極了被人推倒的!

  孫妙詩罵人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傅雲杉,段姐姐好心來同你打招呼,你居然將她推倒!真是惡毒!”

  傅雲杉心裡大笑,開始了!

  “段姐姐,你確定是我將你推倒的嗎?”傅雲杉似笑非笑,居高臨下睨著段雲華。

  段雲華蹙眉,眸中一抹恨色閃過,換上一副強撐著笑的模樣,對孫妙語道,“傅妹妹不是故意的,孫妹妹別再說了。”

  “段姐姐,你太好心了,我看的很清楚,她就是故意的!”孫妙語擋在段雲華面前,瞪著傅雲杉。

  段雲華擰眉看著眼前放大的屁股,恨不得一腳將孫妙語踹開,咬了咬牙才忍下,細聲道,“孫妹妹,能不能先扶我起來?”

  孫妙語忙應好,屁股擦著段雲華的臉轉了過去,段雲華何時受過這等屈辱,臉色一白,張口就想吐,孫妙語大叫,“段姐姐,你哪裡不舒服?”

  段雲華實在忍不住了,一把推開她,對著地面干嘔起來。

  楚家兩姐妹面面相覷,傅雲杉的眸子閃了閃,眸底掠過一抹嘲諷的笑。

  段雲華身邊的伺候丫頭嚇白了臉,顫抖著手幫她順背,“小姐,你沒事吧?我去找大夫……”

  “不……”段雲華掐住丫頭的手,丫頭痛的低吟一聲,段雲華手下一使勁兒,丫頭再不敢出聲了。

  “扶我回去換身衣服。”段雲華掃了眼周圍那些看向自己的目光,心裡將傅雲杉和孫妙語兩人恨個半死,本來按她的計劃,自己假意被傅雲杉推倒,孫妙語來找傅雲杉的茬,在這裡就先將她的名聲壞一壞!卻不想,自己成了別人的看姿!

  還以這樣惡心的姿勢!

  傅雲杉朝冬青挑了挑眉,冬青笑著攔住了段雲華的路,“段小姐,您瞧您腳下那顆石頭……奴婢可看的清楚,您剛才是不小心被石子絆倒了,可不是我家姑娘!”

  “胡說!”孫妙語在一旁叫囂,“明明是傅雲杉將段姐姐推倒的!段姐姐,你說是不是?”

  段雲華此刻恨不得將自己這副狼狽相從眾人腦海裡抹去,哪裡還顧得上找傅雲杉的茬?!聽著孫妙語的話,再瞧著冬青一副不承認是自己的錯就崩想離開的模樣,臉色一沉,聲音也多了幾分清冷,“孫妹妹看錯了,是我自己踩到小石子才倒下的,與傅妹妹無關。”

  話落,推開孫妙語碎步快步離開。

  “段姐姐……”孫妙語叫了一聲,嘟囔道,“好好的,生什麼氣嘛?”

  一扭頭瞪了眼傅雲杉,“好狗不擋路,讓開!萃青,我們走!”

  說著,一把推向傅雲杉,傅雲杉身子一側,她落了空,人踉蹌著往前栽去,萃青伸手去扶,腿窩處好像被誰踹了一腳,人直挺挺的壓著孫妙語栽到了地上!

  “啊!萃青,你個賤人,你敢壓著我?還不給本小姐起來!”孫妙語吃了一嘴土,呸著喊萃青。

  萃青忙從孫妙語身上爬起來,將人扶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賤人,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孫妙語怒氣沖沖,抬手一巴掌扇了過去,隨即扭頭就走,留下臉上印著五個手指印的萃青惶惶不安。

  傅雲杉輕笑出聲,瞟了萃青一眼,拉了兩個表姐離開,“表姐,咱們去看桃花。”

  冬青斷後,笑著看萃青,“嘖嘖,報應不爽!這叫什麼?活該!”

  萃青反應過來,大叫,“是你,是你!”

  冬青攤了攤手,“可不就是我!”說著,湊近萃青,冷聲道,“你以為害了我家表姑娘就這麼算了?這只是給你個小教訓,再有下次,姐姐我就花了你的臉!滾!”

  言語中的冷厲之氣讓萃青眸子圓睜,一瘸一拐的跑了。

  永平侯府的兩個小丫頭面面相覷,片刻,抿唇齊齊笑出聲,“冬青姐姐好厲害。”

  冬青朝二人挑了挑眉,快步追上自家姑娘。

  三月桃花始盛開,妃色動人盼君來!

  桃花林果然漂亮!

  有風拂過,驚起桃花片片翩飛,如置身一片妃色花海之中,桃林深處,有座小亭,幾個嬌俏女子正笑著談論什麼,有一襲白衣的女子在亭下翩翩起舞,足尖輕點,腰身旋轉,舞姿輕盈絕妙,旋轉間妃色布滿裙面,端是一副桃林美人圖!

  “好……好美。”

  是好美!

  難怪每年的賞花宴都定在輔國公府,單這一片桃林就足令人向往了!

  “傅姑娘!”一道驚喜的聲音從亭中傳來,接著跑出一襲藕荷色衣裙的女子,傅雲杉瞧見,眉眼盈滿笑意,“常小姐。”

  來人正是常倩如。

  “我剛見到余家姐姐了,她說我比你大,你可該叫我一聲姐姐的。”常倩如瞇著眼笑看傅雲杉。

  傅雲杉從善如流,笑著福了身,“常姐姐。”

  常倩如這才放過她,去看她身邊的楚家姐妹,驚呼一聲,“呀?你們兩個真的長的一模一樣!”

  兩姐妹同時朝她一笑,她又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般,“連笑容都一模一樣!”

  那邊,白衣女子的舞已經停了下來,亭中幾人正看著她們幾人,一襲翡翠色寬袖上裳,嫩黃衣裙的余桐樂笑著朝她們走來,傅雲杉疾走幾步,“表姐,你怎麼也來了?不是說不來嗎?”

  余桐樂抿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還不是我娘,說什麼作為女兒的最後一次賞花宴,明年就不能和你們一起玩了。”

  傅雲杉一怔,想到她和傅亙的親事已口頭說定,明年再出來就是婦人了,真的不是應女兒的時候了!不由跟著抿唇笑。

  幾人在亭子裡略坐了一會兒,由常倩如與亭中幾人相互介紹認識了,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起身告辭,幾人笑鬧著在桃林鑽來鑽去,只到有丫頭找來,說賞花宴已開始,請幾人回去落座。

  宴席設在桃林外,正對著一大片怒放的牡丹花,諸如狀元紅、姚黃、白玉、二喬幾種稀罕的品種也都在其列,傅雲杉一陣驚歎,落座後還在觀望。

  余桐樂笑著啐她,“你要是喜歡,我明天送你十盆八盆!”

  冬青在一旁笑,“表姑娘真送這麼多過來,我家姑娘就不稀罕了!”

  楚家兩姐妹捂唇輕笑,常倩如也是一臉笑意。

  傅雲杉挑了挑眉,她還真不是稀罕這花,她就是好奇這個時空的人是怎麼把這些品種給培養出來的!

  嗯,等回去找顧叔來問問,這倒騰好了,又是一項發家致富的好門路!

  傅雲杉兀自想著,那邊,換了一身衣裙的段雲華笑著在輔國公夫人旁邊的位置坐下,一襲華服的婦人笑著致詞,常倩如偷偷和傅雲杉咬耳朵,“她是輔國公府的嫡女,婆家姓沈,公公官居內閣閣老,她相公是個內閣學士,早些年封了個二品誥命!”

  傅雲杉搖頭,表示不知。

  常倩如以一副‘你在京城呆了這麼久居然連這都不知道’的表情看了傅雲杉幾秒,繼續咬耳朵,“我娘說,她是輔國公府家的嫡女,按理應該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偏當時那家出了事,他們家違背道義退了婚,想嫁門當戶對的……嘖嘖,沒人要!所以才下嫁給一個二品大員!”

  說著,又將從西北侯夫妻那裡聽來的辛密告訴傅雲杉。

  傅雲杉聽後,一陣愕然。

  那婦人竟與自家大舅舅有過婚約!

  輔國公府,幾百年的世家,已出了幾代輔國公,上一代的輔國公與永平侯府的楚辭自小熟識,兩人早年為子孫定了親,卻不想永平侯府遭人陷害,惹了禍端。輔國公聞言不顧病重的身體,進宮去求情,卻昏厥在半道上,抬回家,沒等到太醫來就斷了氣兒!

  輔國公的兒子受妻子慫恿,同意了退親,楚辭氣的險些吐血,楚揚銘跑去跟玉氏要了定親信物,當眾摔到了來退親的婆子臉上!

  這婚事算作罷!

  傅雲杉仔細打量了那婦人幾眼,笑了笑,這婦人說話八面玲瓏,看似誰也不得罪,話裡又暗藏玄機,真不愧是輔國公府家的女兒,心機深沉,想來家裡的勾心斗角也是不少!

  她大舅母雖出身鄉間,卻溫柔賢惠,孝敬公婆,善養子女,對大舅舅亦是一心一意!

  除卻出身不同,生活環境養出來的人不同,她不覺得大舅母有哪點不如這輔國公家的嫡女!

  “想什麼呢?你准備了什麼才藝表演?”常倩如搖著手在她面前晃悠。

  傅雲杉看她,“什麼才藝表演?”

  常倩如指了指宴席中間紅地毯上已出場的一位妙齡女子,“來參加賞花宴是要准備節目的,每個人都要表演!”

  傅雲杉愕然,沒人告訴她!

  “杉兒,你不知道?”余桐樂扭過頭,看到傅雲杉點頭後呻吟了一聲,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怪我!我一直以為你是知道的!沒想過你們來京城時已過了賞花宴的時間,不知道是正常的,我應該提前告訴你們一聲的!”

  常倩如也是一片愕然,“現在怎麼辦?”

  楚家兩姐妹茫然道,“怎麼還要表演才藝的?”

  “姑娘,你和表姑娘不是合練了一曲舞嗎?不如就跳那個!”冬青在旁邊出主意。

  兩姐妹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那舞本是為玉氏的壽辰准備的,如今要浪費在這裡,著實可惜!但如今還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傅雲杉歎了一口氣,“也只有這麼辦了,可今日並未帶舞衣過來……”

  “不妨事,待會兒去找她們要幾件過來湊合穿就是了。”余桐樂松了一口氣,笑道。

  傅雲杉點頭,等一輪才藝結束中場休息時找了一個婆子說了情況,那婆子笑盈盈的將她引到了後面,一屋子各色各樣的舞衣,諸如琴、棋、箏等物件都備的齊全,傅雲杉還在桌上發現了一柄長劍和一桿長槍。

  “縣主瞧瞧可有入眼的?”

  傅雲杉挑了三件,掏了幾兩碎銀子,說好,一會兒過來換,才回座上。

  余桐樂彈了一曲高山流水,箏音清婉,時而如大浪拍石錚錚作響,時而如溪流潺潺涓涓,讓人如置入山水之間,心曠神怡!

  傅雲杉不由驚歎,這般聲調,怕是從小就開始練習的緣故!

  幾人隔壁座的幾位小姐小聲歎好,段雲華身邊的孫妙語卻哼了一聲,“彈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眾人齊齊看過去,段雲華臉色難看的拉了拉她,她才住了嘴。

  常倩如耍了一套劍法,長劍寒光凜冽,劍花飛舞,招式靈活多變,看得出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座上不時傳來喝彩聲,常倩如收劍時,很是高興的朝傅雲杉笑了笑。卻被孫妙語嗤了一聲,她一把長劍指向孫妙語,英姿颯爽,“不服來戰!”

  孫妙語吃癟,瞪了她一眼,這次輪到常倩如嗤笑,“什麼德行!”

  傅雲杉挑眉而笑。

  不知道是刻意還是故意,傅雲杉三人的舞被排在了倒數第一個,三人精心排練了小半個月,雖少了些道具達不到預定的要求,但一些現代的設計已讓曲舞精彩不少!

  傅雲杉選的是結合了中西的舞蹈,以芭蕾舞做底演繹中國的經典國粹茉莉花,選的舞衣是層疊型的,旋轉間類似層層疊疊的花瓣飛舞,既有靈動之美,又有置身花海之感。

  上場前,傅雲杉特意提醒了兩個表姐,跳舞時屏蔽外界聲音,只跳自己的,不要受外界干擾,千萬不能因此讓永平侯府抹黑。

  兩姐妹狠狠點了點頭,知道這關乎永平侯府的臉面,很是在乎,整場舞跳下來,竟是出奇的好!

  可再好也擋不住想挑事兒的人!

  傅雲杉三人換罷衣服回來,就聽到余桐樂和常倩如在同孫妙語爭論著什麼。

  “你們激動什麼?又不是說你們!”孫妙語翻白眼,“她們敢跳還怕人說?我就說了怎麼著?她們跳的跟風月閣的舞姬有的一比!”

  “孫妙語,你欺人太甚了!”常倩如氣鼓鼓的瞪著孫妙語,“你趕緊向傅妹妹道歉!否則,我……”

  “常姐姐,怎麼了?”

  傅雲杉掃了孫妙語一眼,拉住沖動的常倩如,“發生什麼事了?”

  “她……她將你和楚家表妹跳的舞與風月閣的舞姬比!”余桐樂氣紅了眼,“風月閣是煙花場所!那裡面的舞姬都是藝妓!”

  楚家兩姐妹一聽,眼圈頓時就紅了,一副要與孫妙語拼命的架勢!

  傅雲杉微微挑眉,舞姬那可是從小就開始練舞的,是靠本事吃飯的人!她能當孫妙語是在誇她嗎?

  可瞧孫妙語那氣死人不償命的白眼,想來是想言語上讓她們吃虧!這個時代,任誰家的清白姑娘也不願同青樓女子混在一潭!那說出去都是會污了聲譽的!

  傅雲杉瞟了眼站在孫妙語身邊看似勸架實則火上澆油的段雲華,心裡一陣無語,她就知道孫妙語跟段雲華湊在一起准沒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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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5:29 |只看該作者
072 好戲連台,花宴(2)

  “你也說了是藝妓,又不是真的妓女!”孫妙語斜看余桐樂,唇角撇出抹嗤笑,“再說,我這是誇她們跳的舞好看呢!你們說是不是?”

  她將視線掃向圍觀的諸位千金小姐,目光略帶警告。

  今日來參加賞花宴的多是京城權貴之家的夫人小姐,誰不知永寧侯府是皇後的本家,四皇子的外家?又有誰敢在這個時候挑戰永寧侯府背後站著的四皇子和皇後娘娘的權威?!

  但在座的又有誰不知傅雲杉是當今皇上親封的二品縣主,她身後站著的可是備受皇上寵愛的六皇子!誰又敢讓六皇子的人下不來台?!

  一時間,諸位小姐面面相覷,無人吱聲,場中安靜至極。

  段雲華眸光略閃,笑著向傅雲杉行了一禮,“孫妹妹個性單純,言語爽直,卻是沒有什麼壞心思的。傅妹妹不如賣我個面子,此事作罷,可好?”

  賣她個面子?她為什麼要賣她的面子?

  傅雲杉還未出聲,孫妙語就不干了,“段姐姐,你做什麼向她道歉?別人忌憚她二品縣主的身份,我可不怕……”

  傅雲杉沒掩飾眸底的笑意,睨了段雲華一眼,“段小姐,人家可並不領你的情!”

  段雲華蹙眉,余光掃了孫妙語一眼,這女人,敢不敢再蠢一點?

  “孫妹妹,你少說兩句。”

  孫妙語撅嘴,瞪著傅雲杉,哼了一聲。

  “傅妹妹?”段雲華臉上掛著歉意的笑,顯得誠意十足。

  傅雲杉似笑非笑,這女人作這番姿態是故意惡心她的吧?

  常倩如撲過來抱住傅雲杉的胳膊,焦急提醒,“傅妹妹,你可千萬不能答應!她們這是故意抹黑你和永平侯府兩位妹妹的聲譽,你要是就此作罷,不出明日,你們的名聲就會被人踩到腳底下去,這件事絕不能這樣善罷甘休!除非孫妙語當著眾人的面給你們道歉!”

  余桐樂在旁邊也重重點頭,“杉兒,這件事不能這樣作罷!”

  “常倩如,你算哪顆蔥?巴結不到段姐姐就自甘墮落到與土包子為伍的人在這裡得瑟個什麼勁兒?!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孫妙語上前與常倩如對峙,言語幾多挑釁!

  常倩如瞥她一眼,哼了一聲,“我不跟你吵,你趕快向傅妹妹和楚家兩位妹妹道歉!否則,我這就去永寧侯府將此事告訴永寧侯爺,問問她怎麼教出這樣一個……”

  “夠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眾人側目,只見來人身材婀娜,面容秀美,發簪墜珠在發間微微晃動,一襲妃紫繡纏枝花寬袖長裙,翠青色腰帶,腰系乳白玉佩,輕移蓮步,款款而來。

  正是先前常倩如告訴傅雲杉的那位與她家大舅有過婚約的輔國公府嫡女段氏!

  段氏輕蹙眉頭,面色染著幾分薄怒,紅唇微抿,目光在眾人身上逡巡一圈,落在常倩如和傅雲杉身上,“孫小姐說話一貫如此,當玩笑聽聽也就罷了,常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傅雲杉眉頭一挑,嘖,她的意思是她和她的兩個表姐被人說成妓女只是開的玩笑?

  常倩如漲紅了臉,她何時被一個大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指責過?想到站在身旁的傅雲杉,咬了咬牙,梗著脖子執拗道,“什麼笑話?她怎麼不拿自己比!”

  “常小姐!”段氏冷斜了常倩如一眼。

  傅雲杉笑著上前一步,將常倩如擋到身後,目視段氏,“這位夫人的意思是,孫小姐將安寧縣主和永平侯府兩位小姐比成妓女的話,是句玩笑話?”

  段氏掃了傅雲杉一眼,目光清冷,態度高傲的點了點頭。

  “你們輔國公府的人太欺負人了!”余桐樂氣紅了眼,想上前去,冬青忙攔住她,“表姑娘,不急。”

  她家姑娘可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兒!更何況今日還欺負到了永平侯府的頭上!

  傅雲杉哦了一聲,做一副恍然大悟狀,眉眼輕彎,唇角勾勒出一道優美的弧度,笑道,“夫人可是和孫小姐去風月閣看過舞姬的表演?”自問自答道,“想來定是去看過的,不然怎麼能做出這麼准確的評價!”

  眾人一怔,片刻就反應過來傅雲杉話中的意思!不由掩面輕笑。

  不管是段氏還是孫妙語都是名門之女,別說去風月場合,就是一般人社混雜的酒館都未必去過!傅雲杉這話實打實的就是在扇她們的臉了!

  段氏眸底掠過寒光,“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傅雲杉,你胡說!我才沒有去過風月閣!”孫妙語氣的大吼。

  冬青噗嗤一笑,她就說她家姑娘可不會坐視吃虧不管!余桐樂和常倩如以及楚家兩姐妹面上露出笑容。

  傅雲杉驚訝的看向孫妙語,“咦,你沒去過風月閣,又是怎麼知道我和兩位表姐的舞比那裡的舞姬跳的好?”

  諸人紛紛將目光移向孫妙語。

  “我……”孫妙語語窒,我了好一會兒,一跺腳,“我猜的!”

  諸人眼底掠過一抹輕嘲,一個清白姑娘想出這麼莫須有的話來毀人家姑娘的清白,嘖嘖……

  “哦……”傅雲杉掃了圈眾人臉上的神情,點了點頭,旋即露出一抹笑容,“那我也來猜一猜,適才孫小姐唱了一首歌,聲音清揚婉轉,令人陶醉……想來定是比雲香閣的姑娘唱的還要好聽!諸位小姐說是不是?”

  雲香閣的姑娘可個個都是真正的妓女!是要接客的!

  諸位小姐紛紛拿帕掩唇輕咳,面上一片淡然之色,眸底卻均可見笑意盈盈。

  孫妙語愣了好一會兒,還是段雲華碰了她一下才反應過來,看到眾人眸底的笑意,惱羞成怒,“傅雲杉,你胡說!你才是雲香閣的姑娘……”

  “啪!”傅雲杉眼眸一冷,一巴掌扇了過去,孫妙語腳步一個踉蹌,往後倒去,段雲華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扶住她,“傅妹妹,你怎麼動手打人?”

  傅雲杉一眼看過去,眸底含著冷笑,“本縣主可沒有段小姐這麼大的肚量,被人說成是青樓女子也不還手!還是說孫妙語這話是段小姐授意的?”

  段雲華的雙眸驀地一睜,似乎被傅雲杉眸底的冷意嚇到,連連搖頭,“不,不!傅妹妹誤會了,我怎麼會教孫妹妹說這樣的話!”她抬眸看了段氏一眼,段氏卻將視線移向別處,段雲華抿了抿唇。

  眾人雖被傅雲杉的一巴掌驚住,卻並沒覺得她做的有什麼不對!

  本就是孫妙語挑釁在先,被揭穿後不但自圓其說,還死不認錯!被人家以牙還牙說了句就受不住說出這麼荒唐的話!

  嘖嘖,永寧侯府的家教……也不過如此!還是皇後娘娘的本家呢!真給皇後娘娘和四皇子丟臉!

  不過話說回來,這要是放在她們身上,非剝了她的皮不可!什麼叫士可殺不可辱?她們寧願與她同歸於盡也絕不許自己的清譽被她玷污了!

  “沒有最好!”傅雲杉冷聲,掃了孫妙語一眼,“多謝段小姐的好心邀請,本縣主此刻要進宮一趟,去向皇上討個說法!”

  反正她與樓重一道,注定是與四皇子和皇後為敵的人,多這一出少這一出又有何妨!

  “傅雲杉,你敢!”孫妙語臉色大變,直起身想攔傅雲杉,卻被段雲華死死拽住,“孫妹妹,還不快些向安寧縣主賠禮?”段雲華蹙眉給孫妙語使眼色。

  她此刻心裡懊惱到了極點,孫妙語這個蠢貨,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要真被傅雲杉告進太極殿,輔國公府的臉也會被皇帝踩在腳底下當球耍!

  孫妙語搖頭,“我不要!誰讓她先拿我與雲香閣的姑娘作比……”

  圍觀眾人紛紛露出鄙夷的神色,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明明是她先找事兒的,這會兒居然想反咬一口,真是……

  段雲華蹙眉,“孫妹妹,你莫不是忘了?是你先將安寧縣主和永平侯府兩位小姐的舞與風月閣的舞姬相比的!這事是你的錯!”話落,湊到她耳邊哄勸道,“皇上若是知道這件事,定會拿永寧侯開刀,永寧侯會輕饒了你嗎?到時候你更吃虧!你賠個禮,我幫你說和,這事就這麼過去了,聽話。”

  “段姐姐……”孫妙語委屈的眼睛都紅了,她說的風月閣裡都是清官兒,傅雲杉說的雲香閣都是妓女!她怎麼能那麼說她!

  段雲華的耐心都要被她氣光了,忍了幾忍才壓低了聲音又說了幾句,孫妙語眼睛一亮,重重點了點頭,抹了臉上的淚,朝傅雲杉行了個標准的禮,“安寧縣主,妙語先前胡說八道的,你別往心裡去,妙語知錯了,妙語向你賠罪了!”

  孫妙語會突然這麼好說話?

  傅雲杉蹙了蹙眉,身子一讓,露出一側的楚家兩姐妹,孫妙語咬了咬唇,心裡又屈辱又不願,可想到段雲華剛才在她耳邊說的話,狠了狠心,福身行禮,“兩位姐姐勿怪,妙語知錯了!”

  楚家兩姐妹臉上露出笑容,她們本就不是那得理不饒人的,看到孫妙語是真心悔過,笑著擺了擺手,“孫小姐快請起。”

  段雲華笑著上前,“這下好了,誤會解開,大家還是好姐妹。勞諸位久等了,請先回座。”

  話落,招了伺候在身邊的貼身丫頭去傳飯。

  眾人看了一場精彩的戲,笑著回了座,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低聲交談著,目光不時掃過孫妙語身上。

  不一會兒,酒菜上桌,吃到一半,段雲華倡議玩傳花鼓行酒令,眾人笑著應了,玩過三巡,傅雲杉和楚家兩姐妹一次也沒接到,倒是幫三人說話的余桐樂和常倩如各輪到一次。

  余桐樂自小錦衣玉食,吃穿用度比之宮中的公主也不遑多讓,琴棋書畫更是找了高人來指導過的,區區一個行酒令自然難不倒她!

  反觀常倩如,她上有五個哥哥,個個文武雙全,輪到她,卻是文不成武不就,一段行酒令下來,身子都被汗濕透了,才勉強算過關。

  好在,有剛才那麼一出戲,眾人對她的文采貧乏也就沒多關注,一番玩鬧下來,氣氛倒是活躍了不少。

  最後一輪行酒令到孫妙語處,她拎了酒壺去向傅雲杉斟酒賠罪,傅雲杉本不想搭理可耐不住身邊兩位姐姐的求情,端了酒一飲而盡,孫妙語又與楚家兩姐妹各斟了一杯,看著她們喝下,才帶著大大的笑容滿意離去。

  卻不知為何,剛走了兩步,腳下似被什麼絆住,只聽一聲驚呼,她已撲倒在傅雲杉面前的酒桌上,一身衣衫被酒菜弄髒,傅雲杉和一旁的余桐樂也被濺了一身。

  段雲華立即起身,急急走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孫妹妹可有傷著?”

  “段姐姐……”孫妙語一臉委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腳下好像有什麼東西絆倒了我,我才……”她目光看向傅雲杉,“安寧縣主,我真不是故意的……”

  傅雲杉掃了眼她腳底下平滑的路,秀眉微挑,這兩人又想玩什麼花樣?

  “孫妹妹怎麼這麼不小心?”段雲華歎息,“瞧你們幾個的衣服可都不能穿了,快著人拿了干淨衣服換了吧。來人,帶著幾位小姐去我的院子換身衣服。”

  “姑娘?”冬青不耐煩的掃了眼孫妙語,看著自家姑娘身上的髒衣服,“我們回……”傅雲杉抬手擋住冬青的話,“去馬車裡將我們准備好的衣服拿過來,兩位表姑娘的也一道拿來。”

  她實在是想看看孫妙語和段雲華還想使什麼歪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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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5:44 |只看該作者
073 好戲連台,花宴(3)

  作為東道主,段雲華領著幾人從沉香苑出來,轉了小徑往她的院落走去。

  “這路是條捷徑,不過一刻鍾就能到我的院子。”

  小徑彎彎繞繞,來往的多是府中的丫頭小廝,看得出確是條捷徑。

  幾人行到半路,傅雲杉突然連打幾個噴嚏,冬青一臉焦急,忍不住又狠瞪了眼作祟的孫妙語和段雲華!她家姑娘本就身子寒,平日小心謹慎的就怕受涼,今日倒好,一身春裝幾乎被桌上的酒水濕透!怎麼會不冷!

  “姑娘……”

  傅雲杉朝她搖了搖頭,“不妨事。”

  “傅妹妹,你怎麼樣?”段雲華柔美的五官滿是歉意,往前面多掃了幾眼,道,“這裡離我的院子還有段距離,不如這樣……”她抬手指著前面的一座院子,笑道,“前面是我大哥的院子,咱們去他院子裡,可好?”

  “那怎麼行?”余桐樂立時出聲反對,“男女授受不親!咱們還是去段小姐的院子裡吧。”

  段雲華眼中忽閃,一抹受傷在眼底浮現,“樂兒妹妹可還在怪我?”

  余桐樂別開頭。

  段雲華歎了一口氣,強扯出一個笑容,“罷了。你們不用擔心會有什麼閒話傳出去,我大哥常年不在家,這次已離京快一年了,院子裡除了打掃的丫頭婆子小廝,並沒有外人!”

  “段姐姐,咱們快去吧。”孫妙語點頭,“這酒水粘在身上黏糊糊的還有股怪味,我可受不了了!”

  余桐樂猶豫,總歸去一個男子的院子換衣服不是多妥當的事兒,“杉兒?”

  “也好。”傅雲杉掃了眼淡定從容的段雲華和一臉興奮、眸底隱隱帶著一抹算計的孫妙語,笑著點頭。

  段雲華臉上盈著淡淡的笑,前面引路,不過片刻就到了院門前,伺候在門前的小廝忙上前行禮,“見過二小姐。”

  “你們在外面守著,我們不出來不可放人進去,可明白?”

  小廝垂頭,“是,小的明白。”

  院子是個二進的,前面設了客廳和客房,後面則是臥室和書房。

  丫頭領著幾人進了客房,屋內擺設不多,雖顯冷清卻很是干淨,看得出是經常打掃的。

  “傅妹妹和樂兒妹妹在這間屋子,可好?孫妹妹和我去隔壁房間,等換好衣服後咱們再一同回沉香苑。”段雲華笑著張羅,傅雲杉點了頭,孫妙語朝幾人露出一抹詭異的笑,跟著段雲華出了房間。

  傅雲杉湊近冬青耳邊低語了幾句,冬青唇角一勾,冷著眸出了房間,余桐樂奇怪,“杉兒,你讓冬青去做什麼?”

  傅雲杉挑眉不語,不過片刻,門被打開,冬青手裡拎了個昏迷的小丫頭走了進來。

  “姑娘,果真如你所料!段雲華和孫妙語並不在隔壁,這小丫頭看到我說話結結巴巴的!”冬青將小丫頭扔到床上,撇了撇嘴,“這丫頭交代說,她們家二小姐帶著孫妙語去了後院。一看就沒安什麼好心!姑娘,我去門外守著,你和表姑娘趕快把衣服換了!”

  傅雲杉正要點頭,卻瞧見一旁的余桐樂臉色潮紅,眼神迷離,正拼命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表姐?”

  “杉兒……”余桐樂晃了晃腦袋,雙手捧著臉固定住晃動的幅度,低吟了幾聲才道,“杉兒,我好熱,身上好熱……好難受……”手松開了臉,又去撕扯衣服。

  “表姐!”傅雲杉大驚,臉色難看的嚇人。

  “姑娘,表姑娘這是中了魅藥!”冬青張了張嘴,不敢置信,“這怎麼可能?咱們吃的菜食都是一樣的,沒道理只表姑娘一人中魅藥,我們卻……”

  “那壺酒!”傅雲杉伸手點了余桐樂身上的穴道,“你身上可有帶百毒丹?”

  冬青忙從身上掏出裝有百毒丹的瓷瓶,倒了一粒給傅雲杉,傅雲杉喂余桐樂吃了,看著她臉上的潮紅慢慢褪去,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哎呀,姑娘,永平侯府兩位表姑娘也喝了那杯酒的!”冬青臉色大變。

  傅雲杉道了聲沒事,“前段時間表姐鬧肚子,大夫說是吃壞了東西,我拿了幾顆給她們吃過了。”

  “居然想出這麼下三流的招數,還自詡名門千金,真是惡心!”冬青松口氣,啐段雲華和孫妙語。

  傅雲杉默然,她和她們貌似沒什麼太大矛盾,也沒有什麼利益沖突!若說有,也就是段雲華以為余桐安喜歡自己那件事!只為一個猜測出來的事情就要毀了她的清白?!還真是像段雲華那種白蓮花女人會做出來的事!

  “杉兒?我這是……啊!”余桐樂清醒過來,瞧見身上扯的七零八落的衣服,驀地瞪大了眼睛,“……是段雲華,是不是?”

  顯然是反應過來了!

  “我與她這麼多年的交情,卻從不知她有這般歹毒的心思!”余桐樂咬牙,“真是錯看她了!”

  冬青點頭,“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權貴世家長大的人,內心越是陰暗齷齪!”

  說罷,朝外看了一眼,對兩人道,“我替姑娘和表姑娘把風,你們快把衣服換了,咱們好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

  兩人點頭,手腳麻利的換了衣服,期間傅雲杉打噴嚏被冬青嘮叨了一通不提。

  兩人剛換好衣服,就聽外面傳來男人的對話聲。

  “杉兒!”余桐樂臉色發白,拉著傅雲杉,“不能讓他們發現咱們,否則被人看到,咱們就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傅雲杉朝她安撫一笑,在冬青耳邊低語了幾句,冬青掃了眼昏迷的小丫頭,搖了搖頭,“不行,要去我去!”

  “我與這丫頭的身材相似,相貌也只是中等,沒人會注意到我的。”傅雲杉壓住冬青,“你留下顧好表姑娘,找空帶她去沉香苑與玉如表姐他們匯合。”

  “不行,姑娘……”冬青不願意,哪有主子去冒險,當奴婢的坐享其成的!

  傅雲杉瞪她一眼,“就這麼定了!我把我表姐交給你了!”

  話落,快速扒了小丫頭身上的衣服,換到自己身上,對二人道,“你們和玉如表姐匯合後去大門口等我。”

  “杉兒,你要干什麼?”余桐樂伸手去攔傅雲杉,卻被她輕巧避開,人轉了一圈,開門走了出去。

  “姑娘!”冬青急的跺腳,卻在看到門外幾道男人身影時,一把將余桐樂拽了回來,快速關上了門。

  余桐樂伸手想開門,被冬青攔住,“冬青,杉兒還在外面!”

  “表姑娘放心,我家姑娘不會有事的。”冬青定了定心神,將耳朵靠在門上,小心聽著外面的動靜。

  “喲,這還有帶路的小丫頭!人呢?人在哪兒?快帶爺去樂呵樂呵!”進到院子的男人面貌清秀,算得上俊帥,卻有著一雙四處亂瞟的淫欲眸子,看上去很是猥瑣。

  “見過爺。”傅雲杉垂著頭行了禮,起身道,“還請爺在客廳稍坐一下,奴婢去瞧瞧藥效發作了沒有。”

  猥瑣男不耐煩的皺眉,“怎麼那麼多破事?帶爺去!爺去了藥效自然就發作了!”說到最後,猥瑣的砸吧砸吧了嘴。

  傅雲杉眸子一冷,段雲華居然找了這麼一個玩意兒想毀她的清白!呵呵……

  “我家小姐說了,必須藥效發作才能放爺進去,請爺不要難為奴婢。”

  猥瑣男還待說什麼,他身後跟著的小廝叫了聲表少爺,“您要是壞了二小姐的事兒,這後果……”

  那猥瑣男眸中閃過一抹狠戾,臉上卻陪了笑,“說的是,是爺魯莽了。走,咱們去客廳等著。小丫頭,你可快著點兒!”

  “等等!”提醒猥瑣男的小廝叫住傅雲杉,“你是誰?我怎麼沒有見過你?伺候在這院子裡的蓮花呢?”

  “我是小梅,在二小姐房裡當差。蓮花姐姐剛才肚子疼,去了茅廁,一會兒就回來,你若不信,大可等她回來仔細問問。”傅雲杉掃了眼那小廝,扭頭離去。

  小廝皺眉,二小姐房裡有叫小梅的嗎?算了,他只是外院馬房的小廝,要不是二小姐身邊的大丫頭找上自己,他連這院子都進不了!哪裡知道二小姐身邊有哪些人?

  身後沒再傳來問話聲,傅雲杉松了口氣,碎步極快的朝後院走去,後院格局簡單,傅雲杉一眼就看到了段雲華和孫妙語的所處房間,身如閃電,幾息間到房門前,推門進去,看也不看屋內幾人的驚愕表情,抬手點穴。

  “傅妹妹,你……為什麼點我們的穴道?”段雲華想扯出一抹笑,卻牽強的只勾起一抹驚慌。

  “傅雲杉,你放開我!”孫妙語瞪著傅雲杉,似恨不得咬她一口。

  傅雲杉蹙眉,瞧了二人一眼,手一抬,封了二人的啞穴!

  段雲華的臉上立刻露出驚恐的神情,孫妙語更是臉色猙獰,恨不能用一雙眼睛殺了傅雲杉。

  瞧見二人再無法開口說話,傅雲杉才點了頭,看向段雲華,“說句實話,余桐安是我表哥!我們之間只有兄妹之情,從無男女感情!”

  段雲華驀然瞪大了眼睛,嘴裡啊啊張著卻發不出聲音。

  “既然你准備了節目,我也不好掃你們的興……”傅雲杉將二人扶到床上並排躺好,又拿了兩人的帕子將頭蒙住,轉身開門離去。

  不過一會兒,門被人推開,一道猥瑣的聲音響起,“我的美人兒,哥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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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聲名盡毀,召見

  躺在床上的兩人瞬間瞪大了眼,面露駭然之色,終於反應過來傅雲杉說的節目是什麼了!張著嘴無聲的啊啊叫著,一雙眸子使勁往站在不遠處的丫環身上望,期盼丫環沒被點啞穴,能出聲趕走那男人。

  卻不知,兩個丫環比她們兩個還要驚恐害怕!

  因為,輔國公府的表少爺一進門先瞧見的並不是床上的她們,是站在桌旁的二個丫環!

  “喲,瞧這小模樣真是漂亮,這臉蛋兒,真是像豆腐一樣嫩!”輔國公府的表少爺垂涎著大踏步走了過去,伸手就摸上了邊上一個丫環的臉,還湊近到丫環的耳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嘖嘖兩聲,淫蕩一笑,“不愧是皇上親封的安寧縣主!放心,爺會好好疼你的……還有你,沒想到縣主的丫環也這般艷麗,不如,你今日與你家縣主一同伺候爺,如何?”

  話落,猴急的去解腰帶,褲子一褪到底,光溜溜、白花花的兩條腿頓時出現在幾人眼中!

  兩個丫環面色發白,目光一個勁兒的朝床上的兩位主子看去,張著嘴無聲的求救,“小姐,救救奴婢……”

  床上的二人早在看到男人白花花的兩瓣屁股時就臉色發白的別開了視線,這會兒心裡不止一萬個慶幸屋裡還有兩個丫環幫她們擋災!別說看不到,就是看的到,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將禍水引到自己身上!

  兩個丫環眼見求主子解救無望,臉上一片絕望之色!

  這時,男人已然將身上的衣物全脫了下來,隨手扔在一旁的床上,正蓋在段雲華和孫妙語的頭上!一股難聞的味道充斥著二人的鼻間,讓二人幾欲作嘔!

  段雲華緊咬牙關,想到傅雲杉適才說過的話,只恨不得時光能倒流,屆時,她定不會做出這樣糊塗的事!

  可惜,凡事都沒有後悔藥!

  她今日雖是自作自受,但總歸是受了委屈!這點她絕不容忍!

  從出生到現在,從來都只有別人受委屈的份,她身為輔國公府的嫡小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時受過這樣的羞辱!

  傅雲杉,這梁子咱們結大了!

  孫妙語眼圈通紅,淚凝於眸,已是快要哭了!紅唇微微蠕動,不知在說些什麼……

  桌邊,男人已著手解了丫環的腰帶,幾下就扒光了丫環的衣物,只留下褻衣和肚兜,一雙大手肆無忌憚的在丫環身上游走,雙眸迸發出猥瑣的淫光,嘴裡說著猥瑣下流的浪蕩話。

  “小乖乖,肌膚真水靈……”

  說著,還抓了丫環的手往自己身下摸,丫頭的臉煞白煞白的,淚如雨珠一般急落而下!

  男人湊過去親丫環的臉,“哭什麼?爺今日要了你的人,明日就去傅家提親,沒人會知道咱們的事兒!”說完,嘿嘿一笑,咬了口丫環的鼻子,淫笑道,“不過,你若是看不起爺,不點頭嫁給爺,那就別怪爺翻臉無情嘍……”

  傅雲杉在門外冷冷一笑,抬腳往前院走去,離前院門口只剩幾步時,忽聽外面前院傳來一道熟悉的呵斥聲,“荒唐!自古男女七歲不同席,又有男女授受不親之嫌!這裡是大少爺的棲息之所,怎麼能憑安寧縣主一句話就讓他們進來換衣服,這知道的說安寧縣主不懂規矩,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輔國公府包藏什麼禍心!安寧縣主她們現在何處?前面帶路!”

  聲音赫然是在沉香苑為段雲華和孫妙語出頭的輔國公府出嫁的姑奶奶——沈段氏。

  “姑奶奶,這……”小廝只開了個口,就頓住,接著響起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漸漸往這院門而來。

  傅雲杉微瞇了雙眼,朝身後那荒唐的房間掃了一眼,櫻唇勾起一抹淡到極致的笑,足尖一點,飛身上了廂房屋頂,眼瞅著那些人全部進了後院,才從另一邊跳下,走到先前的房間輕叩了兩聲。

  房門應聲而開,冬青和余桐樂二人瞧見她都狠松了一口氣,冬青上前抓住她的手,問,“姑娘,你沒事吧?”好冰!冬青眸底顯出惱怒之色,手這麼冰,肯定是受涼了!段雲華和孫妙語真是該死!

  余桐樂亦一臉關切上前,“杉兒,你沒事就好,咱們快離開這裡吧。我們瞧見輔國公府那位出嫁的姑奶奶剛才帶了好多夫人氣勢洶洶的進來,看樣子,來者不善。”

  傅雲杉點頭,朝冬青一笑,“放心,我沒事,不過是受了點涼,回去找些藥出來吃就是了。你帶著表姐先去沉香苑,我隨後就去。”

  冬青雖氣惱也知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有心留下陪在自家姑娘左右,又不放心余家姑娘自己一人回沉香苑,只得點了頭。

  “杉兒,你不跟我們一起走?”余桐樂蹙眉。

  傅雲杉搖頭,笑道,“段雲華可是策劃了一手好戲,我留下來好好瞧一瞧,晚點回去講給你們聽。”

  “那我也留下!”

  傅雲杉張嘴想勸,卻被余桐樂瞪了一眼,“我是你表姐,我有責任保護你!”

  傅雲杉哭笑不得。

  段雲華手段卑鄙齷齪,若是她如表姐一樣單純不諳事,怕早已著了段雲華的道,此刻定是聲名盡毀!

  她以牙還牙報了此仇,雖是應當,卻並不想讓表姐親眼看到那種醃臢事!

  “表姐,玉如表姐她們第一次出來做客,規矩禮儀雖學了一些,但面對什麼人說什麼話可就不行了……”傅雲杉一臉為難,“咱們在這裡耽誤了這麼些時間,她們身邊又沒個能提示說話的人……”

  冬青在一旁配合,“表姑娘,咱們快些過去吧,免得讓楚家兩位表姑娘遭人欺負!”

  余桐樂一怔,臉上現出幾分猶豫,想了想,抬眸嗔瞪著兩人,“我知道你們倆想把我支開!也罷,她今日行事絲毫沒顧及我和她之間的情義,我也沒必要再與她浪費口舌!你替我轉告她一句,以後不要去我們家了,她家的帖子也不要往我們家送了!就當……”余桐樂咬了咬唇,沉聲道,“就當我們這十幾年從未認識過!”

  “表姐……”傅雲杉張嘴想說什麼,被余桐樂打斷,“好了,我和冬青走了,你自己小心一些!她們要是再敢為難你,你就拿縣主身份壓死她們!”

  傅雲杉啞然失笑,能進到裡圈參加賞花宴的夫人哪個身上沒有誥命頭銜?她這個二品縣主也就只能壓壓似孫妙語、段雲華之類白身的人!不過,這也足夠了!不是嗎?

  冬青抿唇輕笑,伺候著傅雲杉快速換了自己的衣服,又幫昏倒的小丫頭穿上衣服,“姑娘,這丫頭怎麼辦?”

  傅雲杉想了想,解了小丫頭的腰帶將人塞到床底下,拿帕子封了她的口,“好了,等她們發現人,咱們也該離開了。”

  余桐樂與冬青點了點頭,打開門往外瞧了瞧,確定院內無人才腳步飛快的出了院子,冬青瞄了一眼,院外果然沒人把守!看來,段雲華先前說不許旁人進院子的話只是說給她們聽的!

  冬青眸中掠過一道寒光,和余桐樂快步回了沉香苑。

  後院,段氏領著幾位夫人甫走近臥室,耳邊就傳來男人壓抑的低吼聲,帶著情欲的嘶吼!和女人嗚咽的啜泣聲,自然,那啜泣聲中有著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情欲。

  幾位夫人面面相覷,眸中露出愕然之色,來這裡的人多是婦人,有與段氏私交甚篤的,也有與輔國公府交好的,還有是段氏特意慫恿來做證人的旁觀者!這些人早已經歷人事,對屋內的聲音再熟悉不過!

  “你可看清楚了?裡面確實是安寧縣主?”

  “這……”小廝左右顧盼,想找剛才帶表少爺進後院的丫環,看來看去,也沒尋見,不由急出一身汗!

  “小的……”

  段氏身邊的嬤嬤冷聲喝罵,“吞吞吐吐做什麼?還不快回答姑奶奶的話!”

  小廝哭喪著臉,他不知道怎麼說?他帶表少爺來的時候只見過那麼一個丫頭啊!

  “還不說!”

  “……是!”小廝垂下頭,反正表少爺是指定進了這屋子,聽裡面的聲音是沒錯的!

  眾人嘩然!

  段氏薄唇微抿,眸底一抹譏笑一閃而過,面上卻是大怒之色,“安寧縣主怎可如此荒唐?這不是生生打我輔國公府的臉面嗎?!來人,去請輔國公和輔國公夫人!”

  屋內,銷魂的聲音一頓,傳來男人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

  “是,夫人。”有丫環麻溜的往外面跑去。

  “嬤嬤,去開門!本夫人要親口問問安寧縣主將我輔國公府置於何地?”段氏厲聲。

  身後跟著的伺候嬤嬤應了一聲,越過段氏去開門。

  門一開,嬤嬤驚呼一聲,似不敢置信一般,僵著脖子回頭去看段氏,“姑……姑奶奶!裡……裡面……”

  段氏蹙眉,不高興的瞪了她一眼,“還不讓開!”

  “不……姑奶奶,裡面……”嬤嬤似乎想解釋什麼,段氏卻沒給她機會,對身邊貼身丫頭使了個眼色,那丫頭上去抓著嬤嬤的胳膊將她扯到了一邊!

  屋內的一切瞬間暴露在眾人面前!

  兩個被脫光了站在原地無聲落淚的丫環,正手忙腳亂套褲子的男人,床上並排躺著兩個看不出是死是活的姑娘!

  這哪裡是安寧縣主傅雲杉啊!這兩個分明是段雲華和孫妙語身邊的大丫頭!那躺著的二人莫不是……

  永寧侯夫人的臉色驀然大變!

  手緊緊捏著帕子,狠狠瞪了眼那不知羞恥的丫環!目光一掃落到床上並排躺著的那兩個姑娘身上,待看清床上女子中有一個衣著與自家女兒一樣時,腳下一個踉蹌,幸被身邊的嬤嬤扶住,才沒摔了去。

  “夫人,小心腳下。”嬤嬤壓低聲音,“事情還有余地,夫人切不可自亂陣腳。”

  永寧侯夫人點點頭,咬牙吐出兩個字,“孽障!”

  嬤嬤似未聽到,波瀾不驚,退到一旁。

  京中官宦之家醃臢事何其多?哪家夫人沒見識過這樣的場面,一目過去再加上段氏的話,當下就了然了!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段氏!

  “這是怎麼了?”一道清脆明亮的聲音從諸人身後傳來,諸人回頭,看到來人是傅雲杉時,都露出奇怪的表情。傅雲杉一臉困惑之色回望著眾人。“諸位夫人怎麼會在此處?”

  她瞇眼彎眸,唇角含笑,躬身行晚輩禮,“安寧見過諸位夫人。諸位夫人可曾看見段小姐和孫小姐?我們約好換過衣服一起回沉香苑,我和表姐出來卻找不到她們了。”

  品階低的幾位

  眾人曖昧不明的回頭去看屋內,眸底掠過譏笑。

  小廝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吸了一口冷氣,指著一身春裝的傅雲杉,“你……你是……”

  傅雲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看向屋內,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小廝瞧見,猛地捂住了嘴,再不敢吭一聲。事情真相為何,他多少能猜出一些,這會兒的形勢顯然是自家的三小姐想算計人家,結果被人反算計了!

  段氏有一瞬間的怔然驚愕,旋即反應過來,雙手將門砰一聲關上,雙眸冷厲的瞪向引路的小廝,“你這個膽大包天的狗奴才!不但誤導我,還冤枉安寧縣主!來人,將他的一雙狗腿給我打斷!趕出府去!”

  “姑奶奶饒命……小的一直想說的!”小廝嚇的噗通跪倒在地,臉色煞白,“姑奶奶饒命!小的不知道屋裡人是誰!小的只是奉命帶表少爺來這裡……”

  幾位看戲的夫人輕輕搖了搖頭。

  “還敢胡言亂語!”聽他連這話都扯了出來,段氏怒目,厲聲打斷,瞪向一旁的粗壯婆子,“還不將人帶走!”

  婆子忙應聲,上去堵了小廝的嘴,拖麻袋一般將人拖出了後院。

  瞧著眾人眸底的笑意,段氏真是又恨又惱,一口氣憋在胸口,險些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忍下心頭的惱怒,擠出一抹笑,“下人胡言亂語擾了大家的興致,真是抱歉。這裡污穢,入不得諸位夫人的眼,咱們還是轉回沉香苑吧?諸位請……”

  她話音未落,屋內突然響起震天的哭聲,“救命啊!來人啊!娘……嗚嗚……”

  是被解了穴的孫妙語!

  眾人的視線齊齊轉向永寧侯夫人,或幸災樂禍,或不屑輕蔑,或憐憫同情!

  永寧侯夫人心口一顫,只覺天塌地陷,活不成了一般!

  “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永寧侯夫人咬牙,都是一樣的女兒,為什麼大女兒溫婉如約,知書達理,中饋女紅都出眾,二女兒行事卻這般魯莽沒用,被人當成工具一樣利用不說,還這麼沒有大腦!

  但凡稍有點頭腦,這時候就不應該出聲,就該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得不到驗證的事,就算這些人猜破腦袋也不敢嚷嚷開來!如今可好,她這一嗓子喊出來,自己的聲名盡毀不說,還連累了整個永寧侯府!連累了背後的皇後娘娘和四皇子!

  她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孽障!

  “夫人!”嬤嬤上前扶住她,耳語道,“此事若沒有輔國公府的嫡三小姐慫恿,咱們侯府的三小姐絕想不出這麼陰損的招!”

  永寧侯夫人驀然抬眸,嬤嬤朝她暗暗點了點頭。

  永寧侯夫人咬了咬牙,嬤嬤說的對,此事若不是段雲華主謀,以自家女兒的脾氣頂多做幾句口舌之爭,斷不會想出這般陰損的醃臢法子!

  罷!輔國公府不仁別怪她們永寧侯府不義!

  既然要聲名盡毀,那就一起毀!

  心中有了定論,永寧侯夫人漸漸冷靜了下來,扶著嬤嬤的手往房間走去,段氏身邊的嬤嬤去攔,壓低了聲音道,“夫人且冷靜,孫三小姐這會兒衣衫不整,傳出去……”

  “讓開!”既然要撕破臉,永寧侯夫人便沒了顧忌,臉色一冷,狠狠掃了那嬤嬤一眼,段氏身邊的嬤嬤張口還要說什麼,已被永寧侯夫人身邊的嬤嬤一把推開,扶著永寧侯夫人到了門前。

  永寧侯夫人身邊的的嬤嬤伸手欲推門,再次被人攔住。

  段氏一臉難過之色,“永寧侯夫人且三思!這女子的聲名就是女子的命,夫人當真要讓孫三小姐暴露在眾人目光之下嗎?”

  “我女兒什麼樣,我自心裡清楚,她既是聲名毀了,也有我永寧侯府養著,不勞段夫人費心!”若不是你們家的嫡小姐沒事找事,我女兒何至於淪落至此!

  永寧侯夫人心裡有氣,再不願與這等人虛與委蛇,冷著臉說完這番話,朝身邊的嬤嬤使了個眼色,那嬤嬤手腳極快,越過段氏,伸手將門匡當一聲推開!

  永寧侯夫人當先走了進去,段氏黑著臉也跟了進去,幾個好事看戲的夫人略上前幾步,將屋內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傅雲杉站在不遠處,挑了挑眉,不枉費她只點了她們幾刻鍾的穴道,這穴自解的時間真是太巧了!

  孫妙語雙眼通紅,發絲雖凌亂,衣裳有些枯皺,但好在是完完整整的,並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永寧侯夫人是過來人,自然一眼就瞧出來了,心下狠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沒有被毀去清白!也算是一件不幸中的萬幸!

  孫妙語哭叫著撲入永寧侯夫人的懷中,“娘……嗚嗚……我好害怕,我動不了……那男人脫光了……”

  “語兒!”永寧侯夫人張嘴打斷女兒的話,她真是把女兒慣壞了,這種時候當著這些人的面能說這些話嗎!

  “娘……”察覺出母親的怒火,孫妙語抽噎著不敢說了。

  “娘來問你,今日這事是誰的主意?”

  孫妙語的哭聲頓了頓,不明所以的回頭看了眼段雲華,段雲華的臉色瞬間變的蒼白起來,看向段氏。

  段氏皺了皺眉,眸底一閃,目光冷冷瞪向裝不存在的男人,“姜裕昌,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段家待你不薄,你受誰指使居然做下這等荒唐之事?”

  姜裕昌一張臉白的嚇人,雙腿打顫,抖篩子一樣,直勾勾盯著床上的段雲華,張了幾次嘴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眾人哪有不明白的,都冷眼看著笑話。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兩個丫環的穴道甫一解,不顧身無寸縷哭叫著撲向姜裕昌,連踢帶打,還張口咬住姜裕昌的手,姜裕昌吃痛,抬腳將其中撲過來的丫環踹倒在地!

  另一個丫環撿拾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好,跪到床前彭彭磕了三個響頭,“小姐,奴婢不能伺候小姐了,小姐保重!”話落,身子一起利落撞向一旁的桌角!

  “杏兒,不要!”段雲華淒聲。

  傅雲杉抿唇一笑,想死?

  她手下攥了顆藥丸,運力打出去,生生將撞向桌角的丫環打到一邊,額頭與桌沿擦了個邊兒,連暈倒都沒有!

  門外霍然傳來輕笑聲,有人低語,“原來是裝的,還以為真那麼有骨氣呢,嘖嘖……”

  丫環白了臉,僵坐在地上,搖著頭,“怎麼會?我想死的……”

  “杏兒!”段雲華怔怔的看著癱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貼身丫環,她們自小一起長大,情義不同旁人,她前段時間還特意問了母親,要給杏兒指一門可心的親事,怎麼……會鬧成了這樣……

  她將視線移向房門外,看著那些人指指點點的目光,或嘲諷、或鄙視、或不屑、或憐憫……

  是了,唾棄憐憫!

  今日這些都應該發生在傅雲杉身上,該受人唾棄厭惡聲名盡毀的人是她!怎麼會成了自己?

  “傅雲杉!”她咬牙!都是她的錯!

  她若是早告訴自己她與余桐安沒兒女私情,她怎麼會為愛做到如此地步?她一定會好好的與她相處,與她當手帕交,就像余桐樂一樣,余桐安既然把傅雲杉當妹妹一樣寵愛,她也一樣會把她當妹妹一樣寵愛!

  她一定會的!

  可如今呢……

  算計了傅雲杉,連累了余桐安的妹妹,自己的名聲毀了,就算還有輔國公府嫡女的身份,她又有何臉面出現在余桐安面前,又以何種身份去喜歡他?!

  傅雲杉!都是傅雲杉的錯!

  “啊……”段雲華仰頭大叫,目光直瞪向不遠處的傅雲杉,雙眸恨的通紅,美麗的面龐滿是陰鷙,“傅雲杉,你為何要害我?!”

  傅雲杉淡然一笑,“段小姐,人在做天在看,害人終害己,好自為之吧。”

  話落,轉身離去。

  “是你,都是你!你要是早告訴我你不喜歡他,我也不會百般為難你,更不會自食惡果……”

  “雲華!”段氏氣的恨不得上去縫住侄女的嘴!

  輔國公和輔國公夫人趕到時,正聽到段雲華這麼一段驚心動魄的質問,再瞧見屋內的情形,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輔國公狠狠瞪了輔國公夫人一眼,輔國公夫人強撐著笑將諸位夫人勸離了大兒子的院子,只留下永寧侯府的人和輔國公府的人。

  輔國公臉色不善,問段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

  段氏強扯了一抹笑,“大哥,這事可跟我沒有一點關系,我只是配合雲華而已。”

  “姑奶奶說的什麼話!”輔國公夫人臉色難看,冷眼看向段氏,“雲華是晚輩,你是長輩,怎麼叫你聽她的?你會聽她的嗎?”

  輔國公府誰人不知出嫁的姑奶奶在輔國公府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就是輔國公也事事讓著她!唯一的原因不過是當年給她定的那門親事,後來哭到自己跟前,說寧願交了頭發去當姑子也不要嫁給叛國之家的兒子!她那時耳根子軟聽了她的話去攛掇丈夫退親!退過親再想找門當戶對的人家可就難了!

  她左右不滿意,自己挺著大肚子跑斷了腿替她將京城所有合適的人家都相看了一遍也視而不見,還口出惡言,說輔國公府毀了她的一生幸福!

  她氣的動了胎氣,八月產子,遇上難產,生了兩天,孩子生下來就沒了氣兒!她因此壞了身子,以後十幾年都無法再孕!若不是輔國公憐憫她堅持不肯讓妾室生嫡長子,她沒有拼著一口氣生下了大兒子段少府,在四十歲的高齡生下女兒段雲華,如今這個家怕是再沒有她一分立足之地!也是從那時她惱恨這個姑奶奶恨到了骨子裡!

  “大嫂,這可是真的,不信,你問雲華……”段氏指著臉色猙獰的段雲華,撇了撇嘴,“這麼陰損的招數我可想不出來。”

  輔國公夫人氣的身子發抖,“她是孩子,你是大人,她做事欠考慮,你不說在旁勸解,還火上澆油,鬧成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可滿意了?你是不是想把我們輔國公府都折騰散了才甘心!”

  “大嫂不要血口噴人!我也姓段,我也是輔國公府的人!”兩人針鋒對鋒芒,誰也不肯相讓!

  輔國公大怒,“夠了!都給我住口!”

  門外,段素卿低眉垂眸的走了進來,朝眾人行了一禮,“父親,母親,姑母,女兒剛從沉香苑趕來,那裡已有些閒言閒語傳出,還請父親、母親示下,如何安撫?”

  輔國公重重歎了一口氣,對輔國公夫人和段氏道,“咱們過去看看,找到剛從來院子裡的幾位夫人,請她們務必將此事隱瞞下來!”

  “都是看戲的主兒,怎麼會瞞得住!”段氏輕聲嘀咕,那些人都是她找來的,慣會家長裡短說八卦當長舌婦,想讓她們閉嘴,一個字——難!

  輔國公瞪了段氏一眼,“瞧瞧你每次回家都做的什麼事?這件事處理不好,你以後也別回輔國公府了!”

  “大哥!這事怎麼全怪我!”段氏不依。

  輔國公夫人冷笑,“孩子分不清事情輕重,你一個大人還分不清?你若將此事早些告訴我和老爺,何至於弄到現在這種地步!你心裡對永平侯府有怨氣自己去報復,將親侄女頂出去當擋箭牌,虧的她叫你一聲姑媽,你摸摸自己的臉,燒不燒!”

  “你什麼意思?出了事都怨我了?”段氏不忿,“你怎麼不說你自己養出來的女兒蛇蠍心腸……”

  “行了!都住口!”輔國公只覺頭大,“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先去將事情處理了,晚些時候再說這些!”

  輔國公夫人抿了抿唇,眸中雖依然見冷色,卻聽了輔國公的話不再出聲,段氏也陰著臉住了口。

  輔國公又轉身向永寧侯夫人,“這次的事連累了永寧侯府,我會親去侯府向侯爺賠罪,還請永寧侯夫人以孩子的體面為重,此事就藏在這屋內!”

  “體面?”永寧侯夫人嗤笑,“出了這樣的事哪裡還有體面?!我女兒一輩子的幸福說不定就此毀了!輔國公還跟妾身說什麼體面?!當初你家姑娘拿我女兒作伐時怎麼沒想到體面一事?輔國公府最好能給我永寧侯府一個交代,否則,妾身拼了這一身不要,也定會去御前為我女兒討個公道!告辭!”

  永寧侯夫人說完,看了身邊的嬤嬤一眼,嬤嬤上前扶著孫妙語,丫頭扶著孫妙語的那個丫環,幾人快步離開了院子!

  輔國公臉色漲紅,只覺一張老臉被人踩在腳下輾轉了幾個輪回!他何時如此低聲下氣的跟人說話,還是跟一個婦人?說出去,他的臉真的要丟干淨了!

  都是這個逆女!

  “來人,將三小姐帶回她的院子,未經我的許可,不許她出來!”

  “爹,不是我的錯!是傅雲杉,是她陷害我的!”段雲華不服氣,她不服啊!

  輔國公氣的瞪眼,“鐵證如山,你還狡辯?真是敏頑不靈!還不帶走!”

  門外伺候的丫環婆子忙應聲,連拖帶拽的將段雲華帶走了。

  段素卿垂著眸,抬頭欲言又止,眸中盈滿淚水,咬著唇可憐楚楚的行了一禮道,“父親請息怒,二妹妹年紀還小,此事可能是一場誤會,女兒相信二妹妹不會做下這樣的錯事。”

  輔國公夫人皺眉看了段素卿一眼。

  輔國公緩緩吸了口氣,朝段素卿擺了擺手,“你去吧,跟你那些姐妹們好好說說,這件事就此打住,不要外傳了。”

  “女兒遵命。”段素卿乖巧的應了,朝三人福身,告退出去。

  甫出院門,段素卿抬起頭,望著路邊隨風舞動的鮮嫩柳枝,眸中掠過一抹笑意,似自言自語一般,“這樣也能逃過,還真是好運氣!”

  “二小姐,你讓奴婢好找。”一個身著嬌嫩青衣紅裙的丫環抹著額頭的汗一臉不耐的朝她跑來,段素卿輕抬眉眼,笑意盈盈道,“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可是有急事?”說著,伸手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丫環。

  丫環點了點頭,接過段素卿遞過來的手帕,還了一個笑,眉間的不耐稍稍淡了點,“是永康侯府的四小姐,在桃園亭等二小姐,托我轉告二小姐一聲。”一句話說完,額頭的汗也擦完了,她順手將手帕塞進了腰間,朝段素卿福了福身,“二小姐快些過去吧,讓貴客等久了總是不好。”

  段素卿的目光掃過她的腰間,笑著點了點頭,“多謝姐姐來尋我一趟,我這就過去。”

  丫環嗯了一聲,轉身就走。

  段素卿遙遙看著丫環走遠,眸底的笑意越發深了,伸手折了一枝柳枝,掏了另一方手帕將其撕扯輾轉揉碎,等停下手時,帕子已被染成青綠色,柳枝也不成模樣。

  她隨手扔了柳枝,將帕子折疊了塞進袖筒間,眉眼輕笑著朝沉香苑走去。

  ……

  傅雲杉從段少府的院子離開,直接去了輔國公府大門,三個表姐果然已經等在了那裡,冬青第一個瞧見她走出來,忙迎了上去,手中還拎著一條薄披風,先給傅雲杉披在了身上,傅雲杉朝她一笑,任她扶著往馬車走去。

  “杉兒,你沒事吧?”楚玉如和楚玉鸞一臉擔憂。

  冬青湊到傅雲杉耳邊,“我和余小姐沒有將院子裡發生的事告訴她們,只說你衣服浸濕,受了涼,要趕回去。”

  傅雲杉了然,對兩位表姐笑了笑,“你們別聽冬青瞎說,我沒事,不過是在院子裡迷了路,又找不到人,摸索著走了好半天才碰到一個人,這不,立刻就趕了回來。”

  “好了,咱們上馬車,邊走邊聊吧。”余桐樂笑著朝傅雲杉眨了眨眼,姐妹幾個擠到一輛馬車上,議論著今日在賞花宴上看到的花和交到的朋友。

  待回到家,將發生的事告訴哥哥傅思宗後,他一臉驚愕,良久,苦笑著歎了一口氣,很是自責道,“當時康寧公主為了洩憤謀害你的性命,如今段雲華為了一份得不到的愛情要毀你清白!杉兒,哥哥是不是太沒用了?”

  “哥!你說什麼呢!早知道你這麼想,就不告訴你了!”傅雲杉嘟嘴,臉上委屈之色盡現。“我是覺得這事鬧到現在這個地步,輔國公府與永寧侯府肯定會有矛盾產生!永寧侯府背後是皇後和四皇子!而四皇子恨不得將朝堂上的人悉數拉到自己陣營!偏輔國公身為輔國大臣,歷代都只效忠皇上!對他的示好向來只做看不見!你想一想,如今出了這事兒,輔國公府理虧在先,四皇子若從中做些手腳,輔國公會不會偏向四皇子……”

  “不會!”傅思宗搖頭,“如你所說,輔國公一向只效忠當今皇上,對皇子之爭保持中立之勢!又豈會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兒自毀陣腳!”

  傅雲杉挑眉一笑,“哥哥錯了!”

  “哦?”傅思宗學妹妹挑眉。

  兩兄妹相視一笑。

  傅雲杉道,“從來就沒有真正中立之人!輔國公府迄今為止都沒有背叛洪德帝,不是因為有多忠心!而是因為背叛的籌碼還不夠!”若是輔國公知道洪德帝只有半年的壽命,如果輔國公知道樓重遠赴苗疆,如果四皇子不顧段雲華被毀的名聲,將他娶進屋裡,屆時……

  傅思宗一怔,沉思良久,對妹妹點了點頭,臉色凝重道,“你說的對!這件事,我去告知祖父一聲。”

  看著傅思宗匆匆離去,傅雲杉也陷入了沉思。

  翌日,皇宮來人,傳安寧縣主傅雲杉進宮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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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26:17 |只看該作者
075 立位詔書,下定(1)

  一家人莫名,唯傅思宗清楚昨日之事,擔心的看著妹妹。

  傅雲杉朝他笑了笑,回院子換了二品縣主的品階服飾,與冬青一道進宮面聖。

  馬車內,主僕兩人各坐一邊,滿腹心思。

  “姑娘,皇上為何此刻宣你進宮?莫不是……”冬青蹙眉猜測,“……皇上知曉了昨日賞花宴會上的事,要問咱們的罪?”

  傅雲杉搖頭,“不得而知。”

  她隱約覺得洪德帝召自己進宮,可能與樓重的離開有關!但也說不定與昨日的賞花宴有關,畢竟,昨日那件污穢事一出,丟人的不只是輔國公府和永寧侯府!還有兩個侯府背後的勢力和站著的人!

  “要是六皇子在就好了,他肯定事事都幫姑娘安排好了!”冬青總覺得心裡不寧,動了動,挪到了傅雲杉身邊,“姑娘,一會兒我陪你一起進宮面聖吧?”

  “不用,你去一品居,一個時辰後去正陽門接我。”傅雲杉略看出了冬青的神色,勾了唇輕笑,“皇上不過是問我幾句話,不會有事的。你這樣緊張兮兮的,倒是怕不出事似的!放心好了,就算出了什麼事,憑你家姑娘我遇難成祥的福星高照樣,也保管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姑娘!”冬青無語,哪有咒自己出事的?!“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各路神仙要分明……”

  傅雲杉抿唇笑看冬青嘰裡咕嚕的念著。

  到正陽門,傅雲杉下車,冬青眼巴巴的看著,傳旨太監瞥了她一眼,尖細著嗓音對傅雲杉道,“安寧縣主請隨奴才來。”

  “有勞公公。”

  傅雲杉朝冬青做了個手勢,冬青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直看著她進了第二道門,才收回視線,吩咐車夫去一品居。

  二道門內,停著一頂青氈小轎,轎頂垂著明黃色穗子。

  那太監看到轎子微微一愣,一旁等候的小太監笑著行了禮,“瑞公公,奴才奉皇上之命來迎一迎安寧縣主。”話罷,又朝傅雲杉行了禮,“奴才德安見過安寧縣主,皇上怕路途遙遠累著安寧縣主,特備了青氈小轎來接安寧縣主。安寧縣主,請!”

  被德安小太監喚作瑞公公的太監眉間微不可察的蹙了蹙,臉上盈著笑,甩了下拂塵,“安寧縣主,請。”

  傅雲杉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個來回,從善如流應下,笑著朝太極殿的方向福了福身,謝了皇上隆恩,坐進轎子。

  瑞公公和德安小太監一人一邊,護著青氈小轎往洪德帝最愛呆的上書房而去。

  一路上,德安小太監小聲同傅雲杉介紹著沿途的建築,長相討喜,說話也很是中聽,倒是生生將氣勢冷傲的瑞公公給比了下去。

  到的上書房,傅雲杉下轎,瑞公公笑道,“安寧縣主請稍後,容奴才進去通稟一聲。”

  傅雲杉頷首,瑞公公撩簾而入。

  德安小太監笑著遣了抬轎宮人離去,立於廊簷下,也不出聲。

  傅雲杉不由多看了他幾眼,皇上身邊的太監她只認得杜成一人,還是因了樓重的關系。杜成重傷還在養傷中,那伺候在洪德帝身邊的這個瑞公公是何許人?

  她想了想,開口問道,“德安公公,這瑞公公可是杜公公提拔上來的人?”

  “當不得縣主這句公公,縣主喚我德安即可。”德安小太監笑著道,“瑞公公是杜公公的義子。”

  傅雲杉了然,以洪德帝多疑的性格,除了杜成的人,旁的人他估計連近身都不讓!

  “德安可知皇上因何召見本縣主?”

  “回縣主,奴才不知。”德安小太監的神色無半分浮動,笑著道,“奴才不過是個負責灑掃的,適才是因為瑞公公不在,才入了皇上的眼,得了迎縣主的差事。”

  傅雲杉挑眉,這小太監的回答雖中規中矩,卻意外的將瑞公公給捧了起來,還特意強調了自己只是個打雜的,什麼都不知道,問也是白問!生生將傅雲杉接下來要問的話堵的嚴嚴實實!

  做人本分,做事機靈,說話妥帖,心思活絡!這樣的人若不刻意隱藏自己,怕已主持一宮迎來送往!

  是什麼,讓他寧願當一個打雜的也不往上爬?

  傅雲杉正要從旁尋問兩句,不妨聽到瑞公公尖細的聲音,“宣,安寧縣主覲見!”

  簾子被人撩開,一臉笑意的瑞公公笑著唱了句,對傅雲杉道,“安寧縣主,皇上在裡面等您,請!”

  傅雲杉笑著朝他和德安小太監點了點頭,抬步進了上書房。

  瑞公公看了眼德安,笑了,“德安,你進宮幾年了?”

  “回瑞公公的話,奴才八歲入的宮,如今十年整。”德安低眉垂目,態度恭敬。

  瑞公公哦了一聲,抬眸看著廊簷下的八角琉璃宮燈,“我怎麼給忘了,咱們是同一年進的宮。當年還分在同一個房間,我個子小,老受人欺負,干不完活還被常常被引領太監打,每晚躲在被窩裡哭,你看不下去,就偷偷幫著我做,有幾次,為了幫我自己的活反而沒完成被引領太監打!我記得最危險的一次我被人打破了頭,還是你去求了義父,我才能活下來!沒想到,一晃,已過去十年了……”他說著,眸光一閃,落在低垂著頭的德安身上,“德安,你可怪我攀上了義父的高枝,沒有將你從辛者庫裡帶出來?”

  “瑞公公吉人自有天相,奴才不敢居功。”德安聲調平緩,並無一絲激動之色。

  瑞公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歎了一口氣,“你還是個怪我了。也罷,往事不可追,咱們中間終究隔了十年……”

  德安不再說話,靜靜的站在廊簷下,似與廊柱融為一體,存在感極低。

  瑞公公也不再看他,目光越過上書房前一棵郁郁蔥蔥的大樹,看向西去的日光,眸光尖銳!

  上書房內,洪德帝一身舒適的寬袖長袍,懶散的依靠在椅子上翻著奏章,那懶散的姿勢與她印象中的某人實在像極了。

  果然是父子!

  傅雲杉腹誹一句,拎裙跪下。

  “安寧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傅雲杉行的是標准的覲見大禮,雙膝跪地,雙手著地,頭顱低垂。

  書案後的洪德帝卻頭也沒抬,該干什麼還干什麼,似未發覺屋內多了一個人,直到……

  他暴怒的將一本奏折狠狠砸在書案上,張口咆哮,“立什麼太子?老子還沒嗝屁呢!這些混賬王八蛋,說的好聽,為了江山社稷著想,推舉德賢兼備的四皇子為太子……著想個屁!純粹是想氣死老子,他好當皇帝!”

  “主子明知道那些人是四皇子的人,說話自然向著四皇子,又何必生氣?”角落裡,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憔悴,勸洪德帝。

  洪德帝拿了奏折抬手想砸過去,手臂剛揚起又突然頓住,朝傅雲杉那邊瞟了眼,氣呼呼道,“那丫頭,將這奏折拿過去給杜成那老小子瞧瞧!”

  傅雲杉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洪德帝在跟自己說話,忙謝了恩起身雙手接過奏折往角落裡走去。

  角落裡,床榻上,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無須男人,正是受傷養傷中的杜成。

  杜成看到她,先是一笑,道,“安寧縣主,許久不見。”

  “杜公公好。”傅雲杉福了福身,將手中的奏折遞給杜成,杜成笑著搖了搖頭,示意她將奏折收起。

  “讓你看就看,哪那麼多破事兒!我還怕你篡位不成!”不等傅雲杉有所動作,書案邊已傳來洪德帝不屑的低吼。

  杜成朝她無奈一笑,傅雲杉眉眼一彎,將奏折打開,放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方便杜成看。

  “司馬昭之心,簡直是人人得而誅之!”洪德帝還在那邊大聲開罵,“他們這是不知道我兒子不在京裡,要是知道了還不得讓諫臣跪滿太極殿逼老子立老四為太子!惹惱了老子,老子一把火將翊坤宮給燒了,讓他們去黃泉搶去!”

  “主子……”杜成無力的喚了聲洪德帝,側眸看了眼傅雲杉。

  傅雲杉乖覺的站在角落裝透明人,她一直知道洪德帝寵愛樓重,卻沒想到寵愛到如斯地步!

  似乎在他的心裡,除了樓重,其他皇子都沒被他當兒子看待!這個猜測讓她的心都要停止跳動了!

  他的話裡是不是透露著這天下只能有樓重坐,誰都不能坐!是吧?是吧……

  洪德帝一眼瞪過來,“叫什麼?樓重那小子的心思你還不清楚,說不定他早把咱們給賣了!咱們在這掖著藏著做什麼?傅家丫頭,你過來!”

  傅雲杉驀然瞪大了雙眸,她不知道!樓重給她的認知一直都是不屑於皇位的!她哪裡知道洪德帝竟然抱著這樣一個心思!

  坐看皇子們因皇位自相殘殺,不聞不問不說,還到處煽風點火,妄圖將火燒的更大!

  杜成朝她安撫一笑,眸底掠過一抹暖色,壓低了聲音說了句,“愛屋及烏……”

  傅雲杉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轉過身往書案邊走去,腳步踏出兩步,才猛然反應過來杜成說的愛屋及烏是什麼意思,心底泛起一抹奇異的悸動,讓她忍不住放慢了腳步,做了好幾個呼吸才淡然的立在洪德帝的目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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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立位詔書,下定(2)

  洪德帝目光如炬,緊盯著她,“告訴朕,樓重那小子去哪了?”

  傅雲杉一怔,樓重去苗疆竟然沒有告訴洪德帝!

  他在刻意瞞著洪德帝的?

  還是說他是不想讓洪德帝知道他已經知曉生死蠱的事?

  於她,卻只有一件,不能讓洪德帝知道自己已知道他僅剩半年的時間!

  傅雲杉在心裡斟酌了一番,福了福身,態度恭敬,“回皇上,六皇子並未告知安寧去往何處。”

  洪德帝冷嗤一聲,睨著她,“讓你說你就說,囉裡囉嗦做什麼!朕可不信那小子大半夜跑去找你只是為了看你一眼!”

  “不敢欺瞞皇上,六皇子確實未曾明說。”傅雲杉心裡暗罵樓重,尾巴都沒甩干淨居然敢爬她的床,鑽她的被窩……

  等等,洪德帝知道樓重找她的事,那是不是也清楚他在自己那裡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後背猛一涼,額頭就冒出汗珠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權當道,她可不敢在洪德帝面前放肆,萬一惹惱了洪德帝,可沒有樓重幫她說情!

  傅雲杉有幾分焦灼,不知該如何打消洪德帝逼問樓重下落的想法。

  此時,角落榻上的杜成開口了,“主子,六皇子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門交代過行蹤?您別為難安寧縣主了。”

  “朕看她明明就是知道,否則為什麼心虛?”洪德帝哼了一聲,垂眸睨著傅雲杉,目光深暗,黑沉如水,含著濃濃的探究和警告,“傅家丫頭,可不要仗著我兒子喜歡你就肆意妄為!”

  聽出洪德帝咬重的傅家二字,傅雲杉心裡一駭,忙做惶然狀,拎裙跪了下去,“皇上明鑒,六皇子確實深夜來與安寧告別,安寧睡的迷迷糊糊,只聽到他說什麼聖女,什麼蠱的,又說七月底定歸。安寧想再問詳細的,他卻怎麼也不肯說了……”

  “主子……”杜成歎氣,主子這麼逼迫安寧縣主,待六皇子回來怎會願意?

  “哦?果真如此?”洪德帝卻似未聽到杜成的歎息,目光肆意的盯著傅雲杉仔細,漆黑如墨的雙眸,圓潤挺翹的鼻尖,形狀飽滿的櫻唇,略顯發白的鵝蛋臉,組合在一起,也就是中等之姿,他後宮裡的女人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比她好看!也不知道兒子喜歡她哪?

  對了,聽說身子還有病,什麼體寒還是宮寒?這萬一生不了孩子,他兒子的嫡子自己的嫡孫不就沒下落了嗎?

  再說,兒子若繼承了皇位,就是皇上,一個不能下蛋的皇後……如何服眾!

  洪德帝撇著嘴,搖了搖頭,兒子這皇後挑的不好!要不得!

  “你睡的可真沉,一個大男人闖入閨房都沒有驚醒,你可知女子最重要的是什麼?是閨譽!”

  “安寧知罪!”樓重,你要害死我了!

  洪德帝瞥了她一眼,想了想,抬步轉回書案之後,“研墨!”

  上書房內僅三人,杜成臥榻養病,這研磨使喚的人自然是自己!

  傅雲杉應了一聲,低垂著頭走過來,先在一方造型奇怪的硯台裡添了水,拿了一旁條狀的貢墨小心研磨起來,洪德帝沒再看她,徑直取過鋪滿祥雲瑞鶴圖案的明黃色綾織錦,眉眼凝重,薄唇微抿,似在思考著什麼。

  傅雲杉一眼落在那空白的明黃色織錦上,瞳孔微微一縮,她再傻也看得出來,那布正是用來頒發聖旨的!

  忙收回視線,將目光移到硯台上,做仔細觀察硯台狀,這麼一看,忍不住彎了彎眉眼,適才只覺得硯台造型古怪,這會兒才看清楚,硯是上好的貢硯,通體碧綠,如美玉一般晶瑩剔透。這般好的硯自然應該配好的雕刻圖案,這個硯台上雕刻的卻是一只抱著蘿卜啃的兔子,硯台四周滿是散落的蘿卜,看上去雖可愛,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孩子氣!

  這……太不符合洪德帝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了!

  洪德帝瞧見傅雲杉盯著自己的硯台不放,心裡很是得意了一番,待發現她眼底的驚詫,哼了聲,“那是樓重六歲時親手雕刻給我的!”語氣裡甚是驕傲!

  傅雲杉愕然,以一個六歲孩子來說,這雕刻技術算的上完美!

  “六皇子不但文武雙全,又至臻純孝,皇上真是有福!”傅雲杉忙垂了頭恭維。

  洪德帝嗯了一聲,臉上瞬間盈滿了笑意,“我元峙的兒子自認是最好的!”很是與有榮焉!

  傅雲杉心下駭然,她今日所看所聽,不管哪一條拎出去都是要人命的消息,洪德帝表現的如此明顯,到底想做什麼?

  她更加謹慎、小心,略半刻功夫,墨汁濃度適宜,傅雲杉出聲提醒,“皇上,墨研好了。”

  乖覺的往後退了幾步,離洪德帝不是很遠,視線距離卻剛好到看不到他書寫的內容。

  洪德帝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提筆落字。

  傅雲杉深深吸了一口氣。

  屋內一時只余洪德帝書寫的沙沙聲,門外有風吹過,八角琉璃宮燈發出清脆的碰擊聲,有人走動和壓著嗓子說話的聲音傳來,“瑞公公,父皇可在上書房?”

  “奴才見過四皇子。”瑞公公雖壓著嗓子,聲音卻依舊尖細,“四皇子來的不巧,皇上一早宣了安寧縣主,這會兒正在裡面說話。四皇子不如晚點再過來?”

  一段沉默以後,四皇子開口,“既如此,我晚些再來。父皇身子還未大好,做兒子的也想盡些孝心,有勞瑞公公。”

  “四皇子仁孝,皇上得知定會開心。”瑞公公笑著道。

  接著是一段壓的低低的交談,聲音太低憑借大風也沒聽的仔細,只隱約聽到,“……翊坤宮……感激……咳血……政務繁忙……”之類的話。

  傅雲杉支稜著耳朵聽的含糊,洪德帝卻冷哼了好幾下,聲音大的只怕能傳出上書房去,一張臉更是陰沉的可怕。

  果然,外面靜了一靜,片刻後,傳來四皇子告辭離去的腳步聲,洪德帝的臉色已冷的能擰下一盆水。待目光落到書案的聖旨上時,臉色瞬間就柔和下來。

  傅雲杉正在心裡猜測四皇子那幾句順風吹來的話是什麼意思時,忽聽洪德帝開口,“傅家丫頭,過來瞧瞧這傳位詔書寫的如何?”

  “安寧不敢!”傅雲杉心裡大驚,傳位詔書!

  洪德帝冷眼掃過來,“小家子氣,如何堪當大任!過來!”

  不能反抗!

  傅雲杉咬了咬唇,緩步朝書案走去,洪德帝冷眼看著她走過來,身子一側,讓出一人位置,讓她能瞧的仔細,“這皇位繼承人,朕選的如何?”

  樓重!

  傅雲杉的瞳孔猛地一縮,心中翻起驚天駭浪!

  居然是樓重!

  果然是樓重!

  “……極、好!”洪德帝真是瘋了!

  寫傳位詔書不請內閣大臣,不請幾位輔臣,不請庶吉士,只有她和杜成在場,一個宦官,一個縣主,他就不怕自己大去之後,四皇子那些勢力反咬一口,說傳位詔書是假的,殺了她殺了樓重?!

  傅雲杉一頓,隨即反應過來,洪德帝是故意的!故意將她與這傳位詔書與樓重捆綁在一起,讓她為了活命不得不站在樓重這一邊,與四皇子和皇後娘娘及其勢力為敵!

  不,確切說,洪德帝想捆綁的還有天啟第一首富余家,帝師府傅家,富庶之鄉江南玉家以及水稻產地遼東!

  反應過來,傅雲杉不由在心裡苦笑,洪德帝還真是看得起自己!他難道不知,自己的家族早已被四皇子和皇後勢力的人劃到樓重的陣營了嗎?

  這番煞費苦心,倒顯的有點多余了!

  洪德帝掃了她一眼,看著手中的傳位詔書,鳳眸微一瞇,“你是個聰明的,定然明白我兒子對你的心思,朕只問你一句,你覺得,可配得起母儀天下?”

  “主子!”杜成急忙開口,他已是明白主子問這話的用意了,“這事還是問過六皇子……”

  “問他做甚!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洪德帝沒好氣的瞪了角落一眼,“老子是他爹,親爹!”

  杜成哭笑不得,卻不得不放緩了語氣勸道,“主子,六皇子的脾氣與您如出一轍,您想想當初,再比對六皇子,這……”

  “回皇上,安寧確實擔不起這母儀天下之責!”兩人把話說的這般透徹,她哪有不明白之理?

  當即,傅雲杉跪下,“安寧出身鄉野,長於民間,說白了不過是有些小聰明,這些小聰明用於經商尚可養家糊口,輪到處理後宮繁務,嬪妃相處,安寧確實不行!不過,安寧保證,六皇子若有所需,安寧定傾盡全力!”

  “安寧縣主……”杜成著急起身,不想牽到傷口,疼的身子一顫,咬牙忍了,“這事還是等……”

  洪德帝已然開口,只是眸光復雜,看著傅雲杉,“確實是個聰明的!你也不必如此,朕雖許不了你後位,四妃之首卻是……”

  “多謝皇上厚愛,只是……”傅雲杉抬眸飛快的看了眼洪德帝,雖只是一剎,卻仍讓洪德帝看清了自己眼中的堅定,“安寧曾立誓,此生絕不嫁人,即使嫁人,也惟願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為妾!請皇上憐憫!”

  “混賬!”洪德帝勃然大怒,“你這是在要挾朕?!你以為樓重喜歡你朕就不敢砍了你?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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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立位詔書,下定(3)

  杜成雖駭然安寧縣主居然有如此不切實際的想法,但仔細想來,以傅家如今的財富地位想找個對她一心一意的夫婿其實真的不難!

  這事落在普通人身上倒也沒什麼不妥,偏偏她是六皇子喜歡的人,偏偏六皇子是主子的死穴!

  主子一貫強勢,說一不二,既低頭許了安寧縣主四妃之首的位置,已是看在六皇子對她的喜愛之上,或者是因錦妃娘娘對安寧縣主才格外開恩,好言勸慰。

  卻不想,被安寧縣主言辭鑿鑿,一口否決!

  這口氣,他如何能忍?!別人不知,他卻是知曉,主子已然動了殺機!

  “主子息怒!”杜成再顧不得傷口的疼,一咕嚕從榻上滾下來,胸口的玄色衣袍瞬間變了色,他不管不顧撐著身子爬著到洪德帝腳邊,“六皇子如今已二十四歲,身邊空無一人,難得遇見一個喜歡的人……”

  “喜歡?喜歡能守的住天下?!你居然跟朕談喜歡!”洪德帝眸眼冷厲,瞪過去,“我當年多喜歡錦屏,不一樣為穩固江山娶了孫家女,他為何不能娶?”

  杜成苦笑,他跟六皇子能一樣嗎?六皇子雖在外風評不好,但就他所知,六皇子這麼多年來卻是潔身自好,床上連個伺候的宮女都沒有,主子可從未拒絕過美人投懷……

  這些話他說了是逾距,不說……照主子這般說辭做派,等六皇子回來,難免父子矛盾再起,若因此離了心,主子今日有多憤怒,來日就會有多痛苦懊悔!

  “主子,您對錦妃娘娘的情義天地可鑒,但六皇子和安寧縣主與您和錦妃娘娘總歸是不一樣的!主子身邊從未缺過美人嬌娥,六皇子身邊從不讓宮女近身!您當年喜歡錦妃娘娘是放在心裡,六皇子喜歡安寧縣主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主子,六皇子本就不喜您的江山皇位,您若再以此作伐,壞的不只是他與安寧縣主之間的緣分,還有你們父子這麼多年的親情啊!”

  “杜成,你放肆!”洪德帝哪容旁人玷污他與樓錦屏之間的感情,當下拍桌怒喝,“我與那些人都是逢場作戲,你居然敢拿她們髒我對錦屏的感情!”

  那些人是女人嗎?那些人只是工具!她們怎麼敢與錦屏相提並論!杜成,他怎麼敢說!

  “主子,六皇子也是逢場作戲,卻從未聽聞他讓哪個女人上了他的床!”杜成垂眸,說完這句,臉上一片慘白。

  “你……”洪德帝大怒,抬腳將杜成踹翻在地,杜成呻吟一聲,想翻身起來卻疼的一點力氣都無,他一手撫上胸膛,咬緊了唇,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著,胸口傷口處已滲出大量血液,將胸部到腰間一片的玄色衣袍盡數染變了顏色。

  傅雲杉有心去扶他,卻被他以眼神拒絕。

  洪德帝瞧見他的症狀,抬起的另一腳恨恨放下,又瞪著一旁跪著的傅雲杉,“傅雲杉,你非要皇後之位不可?”

  她要的從來就不是與一群女人爭寵!不知道當年的錦妃娘娘是否考慮過這個問題?

  “皇上明鑒。我天啟歷代皇後皆出身名門,知書達理,德才賢惠。反觀民女,長於鄉野,言行僻陋,四書不通,實是當不起皇後之德!”傅雲杉不敢猶豫,垂首表態。

  洪德帝眼神鋒利,“六皇子偏偏喜歡你,非要你為後不可呢?”

  “民女對六皇子從無非分之想!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不知為何,說完這句話,心底猛的一抽,疼的她臉色都變了,伸手就想按住胸口的位置,咬著唇忍了幾忍才將這悸動壓了下去。

  杜成大驚失色,主子這是要干什麼啊?真的不顧念父子之情了嗎?

  “主子……”他急的紅眼,張嘴叫了一聲,卻只有低低的呻吟。傅雲杉側眸朝他微微一笑,眸中是她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悲傷,杜成一時無聲,知曉她已做了決定,多說無益!

  洪德帝瞥了杜成一眼,重新看回她,“如此,你還會不遺余力的助他登上大位?”

  “民女的命是六皇子救的,今日一切皆是皇上和六皇子所賜,六皇子有需,民女定當竭盡全力……”傅雲杉唇角勾起一抹笑,卻未能抵達眼底,一字一字吐出最後四個字,“死而後已!”

  “好!”洪德帝仰頭大笑,“說的好!不愧是身上流著余家、玉家和傅家血液的種!”話鋒一轉,洪德帝復垂下眼瞼,鳳眸重新審視傅雲杉,“但朕還是覺得只有你嫁給了樓重,才會真的盡心盡力為他做事,你又待如何?”

  “民女若不嫁,會如何?”傅雲杉驀然抬眸,看向洪德帝。

  洪德帝與她目光相對,淡淡一笑,“你是我兒子喜歡的人,為他著想,朕也不會動你,但其他人如何……可得看朕的心情了,你可明白?”

  傅雲杉的臉色驀然刷白如紙!

  “若民女將手中銀錢生意盡數交於朝廷,可能全身而退?”袖中雙手緊握成拳,指甲緩緩掐入肉中,指頭泛白。傅雲杉面上亦是淡淡一笑。

  洪德帝微怔,眸中掠過一抹贊賞,繼而搖頭,“船已開,不跳尚有活路,跳只有死路一條!”

  主子這是在拿安寧縣主身後的家人逼她就范!

  杜成面若死灰!

  “聽聞皇上是明君,可能寬容?”傅雲杉咬牙爭取最後一份希望。

  洪德帝鳳眸微挑,“朕寧願當昏君!”他轉身,背對傅雲杉,“那小子應該告訴你了,我已時日不多。所以此刻容不得半點不確定因素,你要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皇上不怕我將今日之事告訴樓重?”傅雲杉恨紅了眼眸,緊盯著地面,恨不得射穿一個洞!

  洪德帝嗤笑一聲,並未轉身,而是拿起了桌上的傳國玉璽,“啪”一聲蓋在明黃的織錦聖旨上!

  “今日之事洩露一句,你身邊的人就會消失一個,你可以試試……”他余光掃了一眼傅雲杉,聲音淡淡,“……看誰先死?”

  她絲毫不懷疑!

  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更何況,她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

  洪德帝敢說下這樣的話,即使死也會提前安排好諸如死士之類的人!

  “好!我不會將今日談話內容說出去!”傅雲杉咬破了唇,一股血腥之氣在口腔蔓延,袖內的手指甲掐破了掌心,有刺痛從掌心蔓延開來。

  “我會按照皇上的吩咐嫁給樓重,也請皇上信守承諾,放過我身邊的親戚朋友!”

  洪德帝哈哈大笑,上前親手攙扶了她,“這就對了,乖媳婦兒!瞧這嘴唇都破了,混小子回來可要罵我欺負你了!來人,請太醫!”

  外面立時有人應了,隨即響起腳步遠去的聲音。

  洪德帝一派慈祥的沖傅雲杉笑了幾聲,松開她將地上的杜成扶上榻,“你這老小子發什麼瘋,瞧瞧這剛結痂的傷口又裂了,你真是不想活了!”

  “奴才先走一步好去下面探路!”杜成狠狠喘息了兩聲,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

  洪德帝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給你點顏色你就喘上了!朕沒讓你死,你不許死!聽到沒?”

  杜成很有骨氣的將頭別到一邊,不吭聲。

  洪德帝氣呼呼的甩了袖子,也扭過頭去。

  不多會兒,劉太醫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一瞧不是皇上有事,立時大松了一口氣,平了平呼吸,行參拜之禮,“微臣參加皇上,吾皇萬歲……”

  “萬個屁歲!”洪德帝冷眸一射,瞪著劉太醫,“還不過來給這老小子瞧一瞧,這崩裂的傷口會不會死人!”

  “是!是!”劉太醫抹了把汗,從地上爬起來,上前解了杜成的傷,待瞧了傷勢,倒抽一口涼氣,洪德帝臉色一沉,“還不趕緊止血包扎!”

  劉太醫哪裡敢說其他的,手腳利落的從藥箱裡拿了止血藥和干淨的布條,幫杜成換了,又囑咐道,“杜公公這傷口頗深,需要靜養,可千萬不能再扯裂傷口了!失血過多也會出事的!”

  “有勞劉太醫。”杜成蒼白著臉朝劉太醫點頭道謝,洪德帝哼了一聲,掃了掃傅雲杉,指揮劉太醫,“去給我未來兒媳婦瞧瞧她唇上的傷口,可千萬不能留疤!”

  劉太醫猛地瞪大了眼睛,飛快的梭了傅雲杉一眼,忙不迭的反身到傅雲杉身邊,看了她唇上的傷,笑著從藥箱裡掏出一個瓷瓶,“安寧縣主每日塗一些,保管三日就好,絕不留疤!”

  “謝劉太醫贈藥!”傅雲杉應聲,點了點頭。

  許是覺得沒意思了,洪德帝看著劉太醫將藥遞給傅雲杉之後,揮了揮手,“你們下去吧。”

  傅雲杉求之不得,立刻拎裙告退。

  劉太醫機靈的尾隨,腳步飛快。

  “杜成,你覺得我做的不對?”良久,洪德帝開口。

  “奴才說的話主子能聽見去嗎?”杜成苦澀一笑,“奴才說句不中聽的話,六皇子與主子都是癡情之人,但唯一點不同,六皇子是個專情的人,主子卻不是!”

  洪德帝擰眉,“杜成!別人不知我對錦屏的感情,你難道不知……”

  “奴才知道!”杜成笑看洪德帝,“主子愛錦妃娘娘毋容置疑,但不可否認,對皇後、對容妃、對蕭妃、對玉妃,主子能說自己對她們完全無情嗎?”

  “何謂專情?專情即是對人對事物的感情達到的一心一意的程度!主子可做到了?”

  “不許你胡說!”洪德帝惱了,“我對錦屏是一心一意的!那些人只是工具,是工具……我知道你想為那丫頭說話,你趁早歇了那份心!我說過的話絕不會收回!她一個不能生養的丫頭做了皇後是要我元家的嫡枝一脈絕後嗎?她一個商人之女如何能母儀天下!朕屬意的皇後人選是西北侯家的常六,她父母皆是能征善戰之人,背後又有幾十萬兵馬,是最合適的人選!”

  洪德帝拂袖離去。

  “主子!”杜成大吼,“您這是要把六皇子與您的最後一點情分都磨光嗎?您這麼做一定會後悔的!您不想一想,錦妃娘娘初入宮中,那些女人暗地裡往錦妃娘娘的飯菜裡酒水裡下了多少次毒?若不是錦妃娘娘習武擅毒,哪裡有命生下六皇子!就是生六皇子時不也被人鑽了空子,害的錦妃娘娘險些血崩而亡!六皇子對安寧縣主用情至深,怎會願意她重復錦妃娘娘所受的苦!”

  “你說什麼?”洪德帝身子一頓,轉身到杜成身邊,大聲道,“你說什麼?什麼下毒?什麼血崩?說!”

  杜成歎了一口氣,“錦妃娘娘不願讓主子分心,從不讓身邊的人告訴主子,奴才也是偶然一次遇見,逼了伺候娘娘的貼身女官,才知道的。娘娘生六皇子時,因胎兒過大,有些難產,太醫就開了引產的藥,誰知,有人在藥裡下了手腳!娘娘喝了一口察覺不對,就沒再喝,就那一口也險些造成血崩!主子,就看在娘娘的份上,六皇子與安寧縣主的事交給他們自己處理,好不好?”

  “該死!是誰?到底是誰?你說,我要殺了她給錦屏報仇!”洪德帝失去冷靜,怒聲道。

  杜成搖頭,“娘娘怕引起你的主意,不讓人查!”

  “查!給朕查!當年之事,悉數查出,朕要他們給朕的錦屏陪葬!”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若當年宮中只有錦妃娘娘一人,何來下毒下藥?何來爭風吃醋百花凋零?”

  洪德帝怔住,良久無聲。

  從上書房出來,傅雲杉只覺渾身的力氣都用光了!身子一軟就要癱倒在地,身後立時伸過來一只手臂,將她牢牢扶住,“安寧縣主,小心腳下。”

  “多謝公公。”傅雲杉扯出一抹笑朝德安點了點頭,腳步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卻不知為何總是總不穩當,不由苦笑,德安上前兩步,拖住她的胳膊,“奴才送安寧縣主出宮。”

  “麻煩公公。”有德安攙扶,她總算走出了直線,出了上書房范圍,剛踏上出宮的路,一身鵝黃色衣裙的嬌俏女子笑意盈盈迎了上來,“杉兒,小李子說你今日進宮來見父皇,果然是真的!還好讓我堵住了,走,跟我回萃玉宮坐會……”

  話未說完,就瞧見傅雲杉被血染紅的衣袖,驚呼一聲,一把抓了過來,“天,你的手怎麼……杉兒!”

  傅雲杉卻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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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3 10:40:11 |只看該作者
078 夜半來人,下定(1)

  白昕玥嚇的臉色都變了,雙手死死摟住傅雲杉,眸中帶著驚色瞪著扶傅雲杉出來的德安,“安寧縣主怎麼了?”隨即想到什麼,眸子猛地一睜,急切道,“是不是父皇同她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或是打罰了她?”

  說完,自顧自的在傅雲杉臉色逡巡一圈,果然發現了傅雲杉咬破的嘴唇和袖中滿是鮮血的手,眼圈立時就紅了,她與傅雲杉共同生活了幾年,對傅雲杉的脾性不說了解十分十,也有七八分,能讓杉兒在父皇面前以自殘來隱忍不發,在她看來,除了家人怕再無其他!

  定是父皇以爹娘大哥他們要挾杉兒做什麼事了?!一定是!

  因得了這一認知,白昕玥也便不再在意德安說了什麼話,只吩咐身邊的宮女抬了自己的軟兜來,將傅雲杉放在軟兜之上,“快,回去!”她急聲,隨手指了個宮女,“去太醫院找人來趟萃玉宮!走!”

  抬軟兜的兩個太監面面相覷,不由將目光看向白昕玥的伺候姑姑如華。

  如華雖覺這麼做不妥當,但想到自家公主與傅家人的感情,特別是這位安寧縣主曾不止一次救過自家公主又是當親姐一樣關心照顧,她若拿宮規來壓制,怕自家公主能立刻跟自己翻臉!

  罷!

  總歸這皇家規矩是為皇家人所設,公主自願讓出軟兜,她一個做奴婢的也就受句罵,算不得什麼!

  心裡雖無奈,面上卻不動分毫朝太監點了點頭。

  兩個太監得了許可,再不遲疑,穩穩抬起軟兜,朝來時路走去。

  德安看著軟兜慢慢走遠,垂下頭,轉身慢慢回了上書房廊簷下。瑞公公看了他一眼,眸中神色不明,德安只做沒看見。

  有些人有些事,此去經年而已,說不得,念不得,想不得,陌路罷了!

  一路上,來往的宮女太監都奇怪的遠遠張望,有幾個宮的小心湊近了去瞧,發現軟兜上坐著昏迷不醒的安寧縣主,地上走著發絲散亂的康樂公主,不由互相挑眉,巴巴跑回宮去邀功。

  如華瞧見只皺了皺眉,狠狠瞪了眼那些跑遠的背影,都是一群不省事的東西!

  白昕玥跟著軟兜,腳步極快,邊走邊催促太監快些走,太監哪裡敢說什麼,只得加快了步伐。沒走三分之一的路程,白昕玥的額頭就冒汗不止,如華看著心疼,緊走幾步勸道,“公主,春來天還涼,您慢著些,小心受了風寒。”

  白昕玥胡亂的點頭,側眸看到傅雲杉蒼白的臉,隨手抹了把從額頭流下的汗,腳下又快了三分,“快著些,杉兒吹不得風。”

  如華歎氣,得,她剛才說的話,公主壓根就沒聽見。

  無法,只得朝太監使了眼色,緊走慢趕的回了萃玉宮。

  一進萃玉宮,白昕玥就親自扶了傅雲杉到自己的偏殿,將人都趕了出去,喊如華去看太醫,讓人直接過來。

  玉妃得到消息趕過來時,大吃一驚,以樓重對傅雲杉的喜愛,以皇上對樓重的寵愛,皇上都不會也不可能做出對傅雲杉不利的事情啊?怎麼會去趟上書房一出來就昏厥過去?!

  “母妃……”白昕玥紅著眼圈從床邊站起身,“父皇肯定想對爹娘他們不利,不然杉兒不會自己傷害自己……”

  “你父皇怎麼會對她爹娘不利……”乍一聽自己的骨肉喚傅家夫妻爹娘,玉氏心裡還是忍不住吃味,緩了一緩,才歎了氣道,“不要多想,等太醫來了再說!”

  心下卻暗自揣測,按理說皇上召見傅雲杉,老六那孩子一定會去護著,今日怎麼見了傅雲杉吃虧也沒見他的人露面?真是奇怪……

  不過與傅雲杉背道相馳的劉太醫因腳程快,剛回到太醫院,一屁股坐下,一杯茶都沒來得及喝,就被萃玉宮的宮女拉去了萃玉宮。

  待到地方瞧見床上的病人後,劉太醫不由額頭冒汗,這事兒整的!一個唇傷,養幾天自己就會好了,怎麼皇上勞師動眾一番,萃玉宮的主子又勞師動眾一番!

  他這把老骨頭喲……

  “啟稟娘娘、公主,安寧縣主的傷勢微臣已看過,且已送了安寧縣主一盒傷藥,三日後,定能恢復如初。”

  白昕玥瞪他,臉上有幾分怒氣,“她的手傷那麼嚴重,你連包扎都不曾,說什麼三日!我看十日都未必能好!藥拿來,我自己幫她清理!”

  劉太醫一怔,目光落向傅雲杉被血染紅的衣袖上,愕然。

  不由想起上書房時,傅雲杉垂眸接藥的畫面,那時,她的手並未露出來,血也未將衣袖染成這般顏色,是以,他並沒有發現!

  劉太醫忙抹了把汗,“微臣知罪,先前並未發現安寧縣主手也有傷,微臣這就替安寧縣主清理傷口。”

  “不用,我自己……”

  “楹兒,讓劉太醫來,他是太醫懂的輕重,你小心傷了安寧。”玉妃瞧見傅雲杉略顯血肉模糊的掌心,驚了一驚,拉住欲上前的白昕玥。

  白昕玥眼圈紅著,吸了吸鼻子,“母妃,杉兒的手會不會留疤?她一直覺得自己長的不好看,要是手毀容了可怎麼辦?”

  玉妃無語。

  劉太醫額頭的汗越發多了起來,一邊小心翼翼的將傅雲杉掌心的血擦去,一邊小心上藥,還要壓低聲音安撫康樂公主,“公主放心,先用微臣的藥敷三天,再用太醫院的玉肌膏塗抹半月,保管這些指甲印悉數消失,白淨如常。”

  這安寧縣主也是個狠角色,能把指甲掐進肉裡這麼深!居然在上書房一點都沒瞧出來,莫怪皇上要將她許配給六皇子!

  “真的?”白昕玥眼睛一亮。

  劉太醫自然點頭,不經意摸到傅雲杉的脈,一頓,隨作無意的又號了號,眸色不由添了幾分驚異,心裡斟酌著要不要向皇上匯報匯報?

  白昕玥笑著看劉太醫幫傅雲杉清理好傷口,又敷了一層略帶薄荷味的青色藥膏,剪了紗布包好,直起身來,“微臣去開個方子,抓幾幅藥來,縣主配合著敷藥喝三天,再換玉肌膏即可。”說完,又加了一句,“只要今晚不發高燒,明天一早傷口結痂就沒事了。”

  劉太醫猶豫了一下,安寧縣主身有體寒還需平心靜氣小心養傷之類的話,便沒有說出口。

  白昕玥聽完前半句滿心歡喜,聽到最後一眼不高興的瞪了劉太醫一眼,劉太醫只作沒看見,玉妃笑著搖了搖頭,召了宮女跟著去太醫院抓藥煎藥。

  藥熱了三遍,傅雲杉才悠悠轉醒,白昕玥趴在床榻正瞇著眼打瞌睡,一眼瞧見,驚喜的叫了一聲,笑著撲了過去,“杉兒,你醒了?你覺得怎麼樣?手疼不疼?嘴疼不疼?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二姐……”傅雲杉扯了扯唇角想笑,卻牽動傷口,唇傷立時崩開,血流了滿嘴。

  白昕玥心疼的嗔罵,“你嘴都咬破了還逞什麼能?二姐又不會笑話你!”說完,扭頭去擰了盆裡的帕子小心的替傅雲杉將唇邊的血擦了干淨,瞧見傅雲杉還想張口說話,她忙道,“你別說,聽我說!”

  傅雲杉瞇眼,笑著點了點頭,白昕玥嗔瞪她一眼,“從你昏迷已過去三個時辰,我親自去向父皇和皇後求了,留你在宮裡住一晚,明日再出宮回家。”

  傅雲杉一怔,掙扎著要起身,白昕玥一把摁住她,“放心,冬青我也帶進宮了,這會兒正幫你熱藥呢!”

  說曹操,曹操到!

  白昕玥話音甫落,冬青就端著藥碗推門而入,看到傅雲杉已然轉醒,臉上的擔憂突然變為驚喜,幾步走到床前,將藥碗放到床頭櫃上,“姑娘,你醒了?可還有哪裡不舒服?公主讓人煮了你最愛喝的八寶粥,我去盛一碗……”

  “我沒事!”看到白昕玥緊張的盯著自己的唇,生怕自己牽動了傷口,傅雲杉只好蠕動著唇說話,“你們別擔心。”

  冬青從白昕玥口中得知自家姑娘從上書房出來時突然昏厥,唇上,手中全是血,差不多能猜出是皇上說了什麼讓自家姑娘忍不住又不得不忍才會選擇傷己的辦法克制!

  心中不由一陣氣憤!

  爺廢了多少功夫才讓自家姑娘稍稍動了心,作為爺的爹,不說幫忙也就算了,做出這樣的事也不怕爺回來與他翻臉!

  她猜出大概時,恨不得沖去上書房問個明白!

  可終究沒去,說來說去,這都是爺跟自家姑娘之間的事,她沒資格參與,皇上也沒資格管!

  她憋著,等爺回來告皇上一狀!

  她倒要看看逼的自家姑娘自傷的皇帝爹看到兒子的怒火會怎麼低頭?!

  哼!

  不忍讓她多說話,冬青與白昕玥對視一眼,一個去端了粥,吹涼喂著她吃了,一個端著藥碗等她吃完粥喂了藥,將她按在床上好好休息,一個退出房間自去歇息,一個陪在不遠處的榻上,看著她昏昏睡去,不時起身查看她的狀況。

  好在一整晚都沒有發生狀況,傅雲杉沒有發燒!

  冬青和白昕玥很是高興,傅雲杉不能笑,看著二人笑彎了眼睛,很眨了幾下眼。白昕玥笑罵她眼角抽了,冬青噗嗤一聲笑了,傅雲杉沒忍住也跟著笑起來,結果……

  幾人在宮中一夜無事,卻不知城中某個角落,一襲黑衣的男人一頭扎進了某間閨房。

  女子陡然轉醒,目光如針射向來人。

  “二小姐做事如此不靠譜,讓主子如何托付重任?”黑衣男人聲音低沉,目光盯著窗幔內妙曼的身影,絲毫不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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