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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撒空空 -【獸類輔導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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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7:22:2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為了一口餓 於 2016-2-23 10:29 編輯

【書名】:獸類輔導員

【作者】:撒空空

【內容簡介】:

  我那銷魂的唇紅齒白的玉樹臨風的斯文秀氣的英俊至極的氣質不凡的桃花燦爛的前途無量的輔導員,您如此腹黑地殘酷地殘忍地折磨我,究竟是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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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7:22: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課] 集合是要去的

  當室友甲打來電話時,悠然正裹著厚棉被,呲著大門牙,咧著血盆大嘴,一臉菜色,油光滿面,雙眼綠幽幽地瞅著開心網。

  “悠然,你來不來集合?全班都到齊了,就差你一個。”室友甲如是說。

  悠然掐指一算,這天正是周日晚,全年級集合的時間。

  接著,她斬釘截鐵地回答:“不去。”

  原因很簡單,她正等待著偷竊好友的冬蟲夏草。

  “今天是新任輔導員上任,你不給給面子?”室友甲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如果他問起,就說我面目黑紫,口噴鮮血,全身抽搐,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悠然的眼睛自始自終沒有離開過電腦熒屏。

  比起那些調鬧鍾半夜起床就為了偷根牧草的人,悠然覺得自己並沒有對開心網走火入魔。

  “好,我隨機應變。”室友甲說完便掛上了電話。

  通話時間,整好58秒。

  動感地帶,我的地盤我做主,我的話費我珍惜。

  將手機向床上一甩,悠然繼續盯著開心網。

  頁面上,“陳蘋果”的花園裡,方格子草地上,活像蜘蛛腳般令人不愉快的冬蟲夏草已成熟。

  悠然只等待著那最後的十秒。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偷!

  悠然用那只靈巧的爪子,狠命地點擊著鼠標,瞬間,十個冬蟲夏草進入了她的倉庫。

  人是個很奇怪的東西,隨便偷了個虛擬物品都能比強吻了普京,用鞋子砸了小布什,抽去了薩科奇的內增高鞋墊還要激動。

  完畢之後,悠然退出,換上自己的小號馬甲,繼續偷。

  畢竟,上次陳蘋果將悠然辛辛苦苦種了二十多天的八顆人參給偷了個精光,她今天的還擊也在情理之中。

  悠然不覺得自己是個惡毒的人,高中時有個女生暗中整了她幾次,悠然也只是詛咒那女生的胸部小一個罩杯,只是一個罩杯。

  當然,那女生當時擁有的,是A罩杯。

  後來,悠然的詛咒成功,那女生減肥過度,胸前只剩下幾根排骨。

  偷竊完畢,悠然的肚子也開始有了動靜——沒吃晚飯,餓了。

  悠然就讀的大學地理位置不錯,出門便是鬧市區,到處都是餐廳超市,根本不用擔心食物問題。

  換好衣服,悠然出校門,直沖最近的大型超市,進入之後,再直沖方便面區域。

  對於悠然這種五谷不分的學生而言,方便面是上帝恩賜的禮物。

  但對於面條,悠然有陣子卻是避之不及。

  事情很簡單,也挺復雜。

  剛進入大學那陣,悠然和大多數女生一樣,都覺得這階段的任務便是談一場澀澀的或者色色的戀愛。

  心思一活動,桃花就四散。

  在她們心理系和體育系的聯誼會上,悠然和一名壯壯的體育男看對了眼。

  兩人每天發一百條短信,忠心地支持了移動公司永不止歇的圈錢活動。

  三萬條短信之後,體育男決定向悠然表白了。

  地點就在學校附近新開的自助火鍋店中,當時兩人尚是小孩心性,還懂得叫害羞的那個東西,於是便低頭猛吃,不談風月。

  悠然那時正在周期性的減肥中,當吃到八分飽時,她倏地認識到如果繼續沉默下去,身上那多出來的三公斤肉將會永遠駐留。

  於是,悠然便鼓起勇氣,采用迂回戰術,故意問道:“你今天找我出來,是有什麼事嗎?”

  後來的後來,悠然無數次地想,如果不是她挑選的這個抬頭的時機不對,那麼,或許她和體育男會鴛鴦雙雙飛,夫妻把家還,鸞鳳和鳴,鶼鰈情深也未可知。

  她抬頭的時候,體育男正撈起火鍋中的面條,呼哧呼哧地在吸食著。

  聽見悠然的問話,體育男心跳加速,動作慌亂,立即將面條從中咬斷,把含在嘴中的快速吸入食道,誰知速度過快,用力過猛,面條竟從鼻子中噴了出來。

  白色的軟塌塌的細狀物體從體育男右邊的鼻孔中緩緩流出。

  不幸的面條,不幸的體育男。

  那個場景,成為悠然未來一整年的噩夢原始材料。

  悠然記得,在那一刻,餐廳安靜極了,隔了許久,“啪嗒”一聲,面條終於從鼻孔落在了桌面上。

  隨後,體育男擤擤鼻子,回答了悠然剛才的問話:“我是想問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不?”

  周圍的朋友都評價悠然是個很怪異的人,她的大腦有一個區域是處於真空狀態。

  她年年數學考第一,但卻在買小西瓜時,嫌棄賣家所出的“一個三元”的價格太貴,主動還價為“三個十元”。

  她可以在跑八百米的最後沖刺階段忽然轉身,雙手合攏,對著背後的同學做出網游中主角發功的姿勢,大吼一聲“沖擊波”,讓身後的一片同學當場被雷得昏厥,而她則如願以償第一個跑到終點。

  可即使是如此怪異的悠然,看著桌面上那根無辜的似乎還沾染著可疑液體的面條,還是無法答應體育男的要求。

  三萬條動感地帶的短信沒有任何結果。

  但這件事還有後續事件。

  體育男有個干姐姐,是體育系的大姐大,知道體育男被悠然拒絕後,替自己的弟弟不平,並鼓動體育系的學生對悠然以及她所在的心理系不滿,伺機報復。

  正好,沒多久便是某某杯的足球比賽,好死不死的,體育系和心理系撞在了一起。

  大姐大是裁判,吹起了黑哨,完全偏幫自己的系,心理系的氣憤不過,便爭論了起來。

  十九二十的孩子,個個荷爾蒙過剩,三句兩句的,便動起了手來。

  結果不必多言,體育系學生的個子不是白長的,沒多久,心理系的男生便被揍得叫爹叫媽。

  心理系的女生看不過,本著減肥的念頭,也紛紛沖上去不顧自身安危,准備救自家男同胞於水火之中。

  畢竟,這些個男生倘若有個三長兩短,誰來幫她們打開水呢?

  體育男吃痛,舉拳准備回身一揮,但看見襲擊自己的是女生,便生生忍下氣,又將怒火撒在可憐的心理男身上。

  睹此情狀,心理女們有恃無恐,紛紛拿出尖利指甲狠抓體育男們的脖子,而體育男們的拳頭便更硬了,全一股腦往心理男身上的要害處打。

  所以,足球場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正中是一群抱頭哀嚎的心理男,外圈是一群舉拳痛揍他們的體育男,再外圈便是用幽靈鬼爪偷襲體育男的心理女。

  那場混戰一直維持到兩院的院長到場。

  雖然這一事件性質惡劣,但法不責眾,沒見大過小過落在誰的頭上。

  所以說,打架還是要打群架。

  收回思緒,悠然看見了自己苦苦尋找的番茄牛腩口味方便面——還剩下最後一包。

  運氣加rp啊。

  悠然一個凌波微步,閃過去,握住了那包方便面。

  而與此同時,另一只手從別的方向伸來,同時握住了那最後的一包番茄牛腩口味方便面。

  悠然抬頭,看見了那個和自己搶方便面的男人。

  個子挺高——因為擋住了悠然面前的燈光。

  摸樣挺俊——因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沒有鼻子長成眼睛,也沒有眼睛長成鼻子。

  年齡挺輕——因為看上去比悠然大不了幾歲。

  內心不善良——因為他戴著的那副眼鏡,乃是平光。

  悠然認為,沒事戴副平光眼鏡,非奸即盜。

  在悠然打量男人的同時,那男人也在打量著悠然,不過因為那副平光眼鏡,悠然看不清他的眼睛,唯一的動靜,就是一道白色的珵珵拔亮的光從眼鏡的左下角向著右上角滑過,最終在眼鏡架上形成聚合的一點,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來者不善,悠然的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所以,她很識趣地將手移開,准備不戰而退。

  而當悠然這麼做的同時,那男人也貌似紳士風度地將手移開。

  貌似,只是貌似。

  既然男人也放棄了,那悠然也不客氣,當即將剛縮回的手又伸了出去。

  巧的是,那男人也做了和悠然同樣的動作。

  所以,兩人的手,再次聚合在方便面上。

  肚子一餓,悠然的脾氣就見長,所以這次,她下定決心不放手。

  而那男人,似乎也和她一樣的想法。

  一男,一女,就這麼僵持中,中央是一包不侍二夫的烈女牌方便面。

  悠然用眼神開始殺那男人,一刀一刀,但那男人卻像一堆安靜的棉花,不論悠然眼神如何凌厲,仍是不動不搖,安然接招。

  一輛輛購物車從他們身邊經過,一道道探究的目光投在他們身上,兩人依舊僵持。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後,久到悠然的腳已經酸麻時,一道響聲將兩人解凍。

  “咕”,悠然的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了這樣聲響,在兩人敵對的靜謐的環境中猶如巨雷一道。

  然後,悠然眼見著那道白色的珵珵拔亮的光又從男人眼鏡的右上角向著左下角滑過,同樣在眼鏡架上形成聚合的一點,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這次的白光,帶著百分之五十的不善良情緒。

  接著,男人放開了手,轉身,離開。

  悠然站在原地,拿著那包方便面,一張臉,漲得通紅。

  此刻的悠然,非常希望自己有一根針,因為這樣,她便能將臉戳破,讓裡面的血“嗖”地一聲飆向那名平光眼鏡男,讓其半死制殘。

  “面條-鼻孔”事件後,悠然對談戀愛這件事也就淡了下來。

  心思一封閉,漫天桃花全謝。

  這兩年來,悠然大多數時間便是在宿捨中上網,聊企鵝,打網游,過著腐爛而普遍的大學生活。

  沒有花前月下,毫無風花雪月,倒也自得其樂,逍遙自在。

  泡在網上,日子便過得飛一般快,轉眼,又是一周過去了。

  也就是說,又要集合了。

  悠然對學院每周必須集合的規定非常反感,因為很多時候,輔導員和班主任根本就沒有什麼話好講,只是點點人數,囑咐下大家要乖要聽黨的話,要注重和諧,也就完了。

  上次聽室友回來報告,說新任輔導員是口帥的鍋,可能因為新來乍到,並沒有點名,悠然毫發未損便過了關。

  這麼一來,悠然的膽子就大了起來,她決定——這周也不去集合了。

  悠然繼續在網上奮戰,沒多久,室友回來了,告訴她一個好消息——這次輔導員也沒有點名。

  悠然一個開心,肚子又餓了,還是老方法,她決定去超市買方便面。

  悠然是個樂天派,她認為,同樣的厄運,不會發生兩次,所以,她沒有把上周末晚的事情放在心上。

  事實證明,她錯了——在方便面專區,悠然見到了那個厄運。

  戴著平光眼鏡的男人,他又出現了。

  不幸的是,這次,他比悠然快一步,已經先行站在了番茄牛腩味的方便面架前。

  幸運的是,今天的番茄牛腩口味,還剩下十多包。

  於是,悠然松了口氣。

  但那口氣還沒松得舒暢,悠然的心又提了起來。

  因為,那個平光眼鏡男發現了她。

  在那瞬間,時間開始凝固,悠然清楚地看見,一片白光,從男人眼鏡的左邊掃向了右邊,同樣,又是“叮”的一聲,最後的最後,男人的嘴角,上揚了些許。

  不易覺察的弧度,成為最內斂的精光,揪住了悠然的心。

  接下來,男人將那剩下的十多包方便面……全部……搬上了自己的購物車。

  當即,揚長而去。

  悠然站在原地,一股蕭瑟冷風從身後刮過……颼颼的冷。

  沒有了喜愛口味的方便面,悠然只能買了些薯片餅干,接著排隊付賬。

  周末的晚上,購物的人是很多的,一顆顆人頭,將悠然的眼睛都晃得花了,等回過神來時,她赫然發現,排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個平光眼鏡男。

  錯不了,他的購物車中,十多包番茄牛腩口味的方便面正整整齊齊擺放著。

  悠然對外界刺激的反應是比較慢的,朋友猛地從身後拍她肩膀嚇唬她,悠然都是要隔30秒才會“啊”一聲。

  對剛才男人的所作所為,悠然要到這時才真切地感覺到憤怒。

  所以,她決定小小地報復下這個男人。

  閉眼,深呼吸,吐氣,悠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地越過男人,重重地抓了把排在男人前面那位中年婦女的屁股。

  在抓的那一剎那,手心中的感覺讓悠然深刻地體會到了社會主義的優越性,人民的物質生活水平,真不是一般的好。

  抓完感慨完後,悠然迅速收回手,此刻,中年婦女的背部已經有了濃濃的殺氣。

  二分之一秒後,悠然聽見了清脆的巴掌聲,看見了男人的臉偏斜了45度,還目睹了那副非奸即盜的平光眼鏡如何呈拋物線狀落在了地面上。

  悠然的心,咯登了一下。

  後果,似乎……比她想象中嚴重了許多。

  真的是……許多。

  在周圍人的探究好奇目光中,男人蹲下高高的身子,慢悠悠地撿起了自己的眼鏡,一只手戴了上去。

  要到這時悠然才發現,男人的手是很漂亮的,像白玉一般,卻不女氣,整齊干淨,指尖泛著一點優雅的光。

  將這一切做完之後,男人緩緩地偏過頭,看向悠然。

  即使是在碎發的遮掩下,悠然依舊看見,一片白光,從男人眼鏡的右邊掃向了左邊,同樣,又是“叮”的一聲。

  但這次的聲音之中……帶著肅殺。

  事件的結果,便是悠然逃也似地跑回了宿捨,並發誓再也不去那間超市,再也不買番茄牛腩口味的方便面,再也不要遇見那個男人。

  腐爛的大學生活繼續著。

  猛地掐指一算,新學期已經過去四周了,換言之,悠然已經是缺席了四次集合。

  雖然次次都是平安過關,但這周,悠然決定不再存僥幸心理。

  去的時候時間尚早,悠然便和室友找了個座位坐下,開始胡吹海聊。

  悠然問,為什麼今天大家都穿得這麼漂亮?

  室友說,我告訴過你的,因為新任輔導員是口很帥的鍋,純潔的同學們想吸引他,不純潔的同學們想勾引他。

  悠然問,真的有這麼帥?

  室友說,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諾,他來了。

  悠然轉頭,看見從教室門口進來一個男人。

  個子挺高。

  摸樣挺俊。

  年齡挺輕。

  戴著副平光眼鏡。

  正是……超市中和悠然搶方便面的男人。

  悠然的身後,是無數道驚雷閃劃破天際。

  這就是屈雲教給她的第一課——集合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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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7:22: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課] 梁子是不能隨便結的

  悠然不喜歡輕易放棄,她認為,事情沒到最後一刻,總是有努力的必要。

  因此,在看見那個仇家居然是自家輔導員後,悠然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開始安慰自己:只要不讓那男人看見不就得了。

  畢竟輔導員平日雜事繁多,哪裡認得清整個年級的人呢?

  所以,悠然將臉埋在了桌面上,開始裝死屍。

  事情似乎是按照她設想的方向發展著,平光眼鏡男,又名輔導員講了些不重要的雜事,囑咐他們要好好過英語4,6級,好好考普通話,好好過計算機等級測試,諸如此類。

  客觀地說,這男人語言簡明,干脆利落,不像其他的輔導員,一句話能翻來覆去講一小時。

  幾分鍾後,事情講完,男人開始拿出點名簿,挨個點名。

  悠然大大松口氣,還好還好,今天有來,實是上天有助啊,否則被那男人給關注上,還不知有什麼腥風血雨在等待著自己呢。

  正慶幸到半截,那男人的一句話讓悠然冷汗如噴泉般從每個毛孔中飆出。

  “最後,我就來給大家念一下上個月的出勤情況。”

  男人拿著點名簿走下講台,向著悠然的方向而來。

  “第一周,李悠然無故缺勤。”

  男人在悠然座位邊停下。

  “第二周,李悠然無故缺勤。”

  男人只手在悠然的桌面上狀似無意地輕敲著。

  “第三周,李悠然無故缺勤。”

  “卡噠,卡噠”,男人那白玉般的手指,不急不緩,閒適逸趣。

  “第四周……無故缺勤者,李悠然。”

  最後的那個“然”字,可謂是意蘊悠長。

  悠然緩緩地抬頭,與那男人對視。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了他們認識以來的第一句話:“重新介紹下,我是你的輔導員,我叫屈雲。”

  即使被眼鏡遮掩著,男人的那雙眸子也是少有的深邃幽黑。

  高挺的鼻梁,像是入雲的山巒,帶著那麼一抹子高不可攀。

  那唇,厚薄適度,唇瓣呈現出水潤的光澤,下面流動的盡是幽魅。即使不笑時,那嘴角也一直在抿著,像深深的漩渦,吸引著所有的微小與巨大。

  這是悠然第一次覺得有必要看清面前的男人,因為在那時,她便有種預感:今後,他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那次的集合,是悠然一生中最丟臉的時刻,在那名叫屈雲男人的陷害之下,她受到全年級人的矚目。

  丟臉……丟大發了。

  那一刻,悠然做出了個決定——等會出去扯段布料,在這男人屋子前靜悄悄懸梁自盡。

  悠然並不是個死腦筋,凡事想開了,也就好了。

  也就是說,布料自然是沒有扯的,人命也是沒有出的。

  悠然平靜下來後,客觀地想,本身應該是自己不對在先,害得屈雲被人扇了耳光,那麼,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讓自己難堪,報復她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這麼想了之後,悠然也就釋然了。

  血債已經血償,悠然認為,她和屈雲之間,應該是兩兩辨清,再不相欠。

  可惜的是,這只是她一人的想法。

  按照慣例,開學的第六周是選擇選修課的時間,不知為何,學校每學期的選修課人數有限制,再加上是網上報名,動作稍慢了些,立馬就沒了位置。

  但這學期運氣還好,悠然的閨蜜幫她搶到了一個位置,星期二晚上八時。

  雖則是閨蜜,該君卻是男性。

  雖則是男性,該君卻是名白白嫩嫩,水水滑滑,秀氣可人的小偽娘一枚。

  用悠然的原話來形容,就是“我都比你有男子氣概”。

  因為是事實,這位名叫葉紅的小閨蜜也沒興趣反駁,反而欣然接受。

  星期二下午沒課,悠然從中午一直睡到晚上七點,才懶洋洋地隨便套件衣服就去1405教室上選修課。

  到的時候,葉小蜜已經為她占了個位置,悠然坐下,看看離開課還有二十多分鍾,便埋頭繼續睡。

  正夢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時候,葉小蜜開始捅她胳膊:“要上課了。”

  悠然揉揉眼睛,伸伸懶腰,打打哈欠,接著混沌地問道:“一直都忘記問了,你選的什麼課啊?”

  “大學生心理健康性教育。”葉小蜜的回答中帶著那麼一點沾沾自喜:“這門課好熱門,剛出來幾分鍾就爆滿了,要不是我手腳快,嘿嘿嘿嘿嘿嘿……”

  悠然倒是覺得,這門課開得沒有什麼建設性,畢竟,現在只要在宿捨中關上門,看一小時的A片,那男女之事,還能有什麼不會的,何必每周巴巴地來上兩小時的課呢?

  正准備繼續睡,嘈雜的教室忽然安靜了下來,這種情形,只有一個可能性——老師駕到。

  悠然抬起那雙倦意蒙蒙的眼睛,瞇縫著看向講台。

  這麼一看,那兩眼珠子差點就鼓了出來。

  那老師,正是屈雲!

  雖然悠然認為和他的恩怨已經兩清,但看見這男人,心中總是有些不愉快。

  因此,悠然下意識就將身子縮了縮,努力避免自己被屈雲發現。

  屈雲一上來,簡單地介紹了下自己後,便開始上課。

  悠然將半個身子縮在桌子下,本想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將這節課睡過去,但身邊的那些竊竊私語卻讓她無法安睡。

  那些悉悉索索的聲音,無非也就是誇獎屈雲的那副臭皮囊。

  悠然睜開一只眼,瞅了瞅講台上的屈雲。

  說起來,皮相是不錯,不過,裝在裡面的東西,可就不敢恭維了。

  講到一半,屈雲開始拿出點名冊,說是要抽人起來回答問題。

  悠然看得很清楚,屈雲的眼睛只是故作姿態地往簿子上一瞄,接著……

  “李悠然。”屈雲抬頭,看向悠然坐的方向,一雙幽黑沉靜的眸子,牢牢地攫住了她。

  悠然非常不解,為什麼屈雲這死男人,每次都這麼清楚她在哪裡。

  沒辦法,課堂之上,老師最大,悠然只能硬著頭皮站起。

  但這並不是屈雲要的:“請這位同學站在講台上來。”

  在悠然看來,此刻的講台無異於龍潭虎穴,因為有屈雲這只沉默的獸在那裡。

  但是——悠然沒有別的選擇。

  一步一步地,悠然來到了獸的身邊。

  獸微笑著,露出了白森森的牙,優雅的光,在上面流溢而過:“最後,再請你轉過身,面向講台。”

  悠然的冷汗,開始順著額角滑下,涼絲絲的,她膽戰心驚地依言照做。

  接著,獸開始以她為人體模型講解:“男女的臀部,是不同的,一般來說,女性的臀部形態豐厚圓滑,兩髂後上脊交角為90度;男性臀部較小,呈正方形,稜角突出……。臀部的豐滿與否,是古代美女的重要條件之一,女性的臀部,不僅僅是性感問題,更重要的是和生育相關。俗話說,屁股大,好生養……而我們這位李悠然同學,絕對是各位想早日抱孫子婆婆心中的首選媳婦……”

  屈雲的講解繼續著,底下的同學在竊笑著,悠然的每根神經都被難堪填滿。

  要到這時,她才知道,自己和屈雲的帳,要完結,還早得很。

  也是到那一刻,悠然才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

  這就是屈雲教給她的第二課——梁子是不能隨便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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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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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2-22 17:23:29
  [第三課] 報復是無止盡的

  借了高利貸,就要還利息,悠然認為這是很合理的事情,因此,她對屈雲的再次報復感到理解。

  畢竟,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扇了個耳光,那是對肉體和心靈的雙重傷害。

  既然如此,屈雲再報復她一次,也是在悠然可以接受的范圍之中。

  不幸的是——報復不止是一次。

  以後的每一次選修課,悠然鐵定會被揪住,成為專屬的模特,在偌大的裝著各個年級各個系別學生的階梯教室講台前,赤裸裸地被屈雲給調侃著,遭受著靈與肉的煎熬。

  從那之後,悠然成為全校名人,走在校園的路上,總會引起陣陣竊竊私語。

  而私語的內容則是:“大屁股……小平胸……好可悲。”

  悠然認為,自己身體的每個部分雖然都不出彩,但合在一起還算是標准,但在屈雲的別有用意之下,她的身材,成為了徹底的犧牲品。

  在屈雲如此的高壓之下,悠然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捨友半夜起來,時常發現她面對著牆壁,眼裡是幽幽的綠光,像中邪般用刀劃著屈雲照片上的臉,劃著劃著,悠然會猛地站起,直愣愣地拿著小刀准備沖去找屈雲拼命。

  捨友嚇得不行,只能在每晚睡覺前把小刀給藏起來。

  誰知夢游中的悠然找不到小刀,居然直接拿了個掃帚,跑到走廊中,恰好和被內急憋醒出來上廁所的同學撞個滿懷,引發一陣尖聲怪叫。

  第二天,女三捨就開始流傳說昨晚哈利波特騎著掃帚在走廊出現,氤氳了無數少女春心,那個星期最流行的事情,就是半夜搬小板凳到走廊中邊嗑瓜子邊等待誤入社會主義國家的小哈裡。

  受牽連的不止是和悠然同住的女生,還有她身邊的葉小蜜。

  葉小蜜不過是實事求是地誇獎了句屈雲長得帥,當即就被已經走火入魔兼具喪心病狂的悠然給推到了花叢之中,摔得嬌淚滿腮。

  從那之後,為了自己的生命財產安全著想,所有人都不敢在悠然面前提起屈雲這個名字或者眼鏡這個名詞。

  地球沿著地軸不停地轉啊轉啊轉了許多圈後,悠然終於神志清醒了些,而這時,正好趕上了一年一度的運動會。

  學院發了話,但凡參加這次運動會的,無論是否得到名次,在評選獎學金時,都會加分。

  因為這一政策,大家熱情高漲,爭先恐後地報名。

  悠然是喜歡錢的好孩子,也隨眾一起行動,可速度不夠快,她去的時候,只剩下傳說中那慘無人道的女子八百米的名額。

  看著悠然緊皺的眉頭,體育委員安慰道:“沒關系拉,又不要求你拿名次,隨便走走就好。”

  悠然一聽,也在理,於是交上了報名表。

  這次的運動會,恰恰又逢上建校五十周年,因此辦得格外隆重。

  環場一周走得人腦袋都要冒青煙,接著是校長的三十分鍾講話,嗆你個嗆你個嗆那個嗆後,又是某某主任講話,咚你個咚你個咚那個咚後,又是某某書記講話,撞你個撞你個撞那個撞……

  一早就被拉起的悠然此刻已經是昏昏欲睡,那上下眼皮就像是雷峰塔前的白娘子和許仙,死命地想要聚合。

  正在這時,悠然忽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略略有些寒冷的氣息從她右手邊襲來,浸潤了她大半個身子。

  悠然一個激靈,下意識抬頭。

  她看見了一道珵光拔亮的白光。

  屈……雲。

  悠然的全身開始戒備起來,呼吸也是自動調整為30秒一次。

  台上的不知姓名的大人物在滔滔不絕,激情萬丈地回憶著學校的光榮歷史,而台下的悠然體內則是小宇宙亂竄。

  擊,防,還是逃?

  悠然在自己的選項欄中不停地移動著光標。

  最後的最後,是屈雲先出招:“聽說你參加了女子八百米?”

  聲音不徐不疾,和“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同出一轍。

  要過了許久,悠然才意識到他是在和自己說話。

  悠然停頓了10秒鍾,才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是,又怎樣?”

  悠然的右耳邊傳來輕輕的一聲笑,她並沒有用眼睛去偷瞄屈雲,但眼前卻還是浮現出他嘴角的那個小小的漩渦。

  接著,屈雲不動聲色地離開。

  仔細算起來,這算是他們的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對話。

  至始至終,兩人的眼睛都是看著台上的領導,周圍誰也沒有察覺,他們之間,一場暗戰已經完成。

  硝煙漫天,卻毫無聲息。

  也不知是為了特意考驗他們還是怎麼的,運動會這幾天的氣溫陡然升高,即使坐在陰涼處,也是悶熱不堪。

  偶爾有風吹來,像是一塊厚重的紗布,蒙住人的皮膚,每個毛孔都浸滿了汗珠,沉膩膩的不痛快。

  悠然左手拿著冰激凌,右手拿著小扇子,照舊熱得冒煙。

  不止是熱,悠然還很煩躁。

  因為她的下面一級階梯坐著的,就是那即使是地球上生物都滅亡,也毫發無損的神秘生物屈雲。

  悠然的班主任最近一直在讀博,忙得不可開交,因此便將他們這個班托給了輔導員屈雲照顧。

  煩躁,悠然只要看見屈雲的頭發絲就感到煩躁。

  悠然不喜歡鑽牛角尖,所以她主動將目光投向運動場,想將注意力轉移。

  像撒了開水般滾燙的場上,正在舉行男女鉛球比賽,一位虎背熊腰的女生略一運氣,輕松地將那鉛球給扔到天際,化為璀璨的黑星一枚。

  悠然咬一口冰激凌——佩服。

  而那邊一細長型的日韓版男生顫巍巍地舉起那對他而言猶如千斤鼎的鉛球,用盡全力,正准備丟出去,可舉在半空中時,卻聽“卡嚓”一聲,細豆芽似的手腕脫臼了。

  悠然重重搖著扇子——同情。

  而這時,那先前贏得比賽的女金剛立即撲在日韓版男生的搓衣板胸膛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大喊著我的君,你不可以丟下我的台詞。

  悠然哽咽——果然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

  好不容易將思想移開些許,那煩躁自動找上門來了。

  屈雲轉過頭來,叫了悠然的名字:“礦泉水快沒了,麻煩你去幫忙買一箱吧。”

  “為什麼……是我?”悠然語氣中塞滿了戒備。

  “因為……只剩下你比較閒一點。”屈雲微微一笑,眼鏡上又是“叮”的一聲,白光閃過。

  悠然無言反駁。

  因為校草即將在男子100米賽跑中出場,各位女同學都跑到賽道邊去占位置。

  因為校花即將在女子100米蛙泳中出場,各位男同學都擠到游泳池邊流著口水觀望。

  看來看去,確實只有悠然比較閒一點。

  一滴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就這麼順著悠然的下巴滴落在地上。

  一箱礦泉水,她哪裡抬得動呢?

  悠然一向認為,倘若有人推你下井,那就將他一起拉下去好了。

  於是,她閉合了下眼睛,睜開,道:“我一個弱質女流,能力有限,請輔導員和我一起去搬吧。”

  屈雲張口,吐出兩個字:“不行。”

  “為什麼?”悠然瞇縫起眼睛。

  “因為,”屈雲慢悠悠地退回到樹蔭之下,無名指撫了撫額前的碎發,用很自然的語氣說道:“我怕被曬黑。”

  看著屈雲嘴角的漩渦,悠然死咬牙關:“巧得很,我也怕被曬黑,所以,您還是另找他人吧。”

  陽光穿過樹葉,在屈雲的臉龐之上投下碎碎的金,他緩緩開口:“積極為班級服務,在獎學金評定時,也可以加兩分的,反之……後果,是挺嚴重的。”

  悠然一向認為,罪不及父母子女,但在這一刻,她非常非常想要問候一下屈雲的仙人們。

  獎學金,許多張的鈔票在悠然面前不停地飛舞著,誘惑著。

  電視劇中的經典台詞是:和錢作對的人是傻子。

  悠然不是傻子,她不想和錢作對,所以,她選擇了屈從。

  當然,悠然之所以會這麼輕易答應,還因為她看見了一個人。

  他們年級最強壯的男生——大熊。

  這孩子上輩子絕對是項羽哥哥那種級別的人,猿臂蜂腰,肌肉發達,別說是一箱礦泉水,就是一箱悠然估計也能抬起來。

  現在的問題是,悠然和他不太熟,就這麼跑去讓別人幫忙實在是顯得太突兀了。

  關鍵時刻,還是葉小蜜一拍自家的小胸膛,嬌聲細語地說道:“我去!”

  “你和他很熟嗎?”悠然問。

  葉小蜜捋捋頭發,一雙杏眼微蕩:“其實,我早看出他對我心懷不軌。”

  想不到大黑熊也會好這口,悠然在微訝之中,看著葉小蜜搖搖擺擺地去過去,跟大熊同學對了幾句話。

  只見大熊同學精神一振,三步兩步走過來,言簡意賅地對悠然說了一個字:“走。”

  在離開運動場時,悠然似乎又聽見身後傳來“叮”的一聲,少頃,便蒸發在炙熱的陽光之下。

  接下來的一秒,悠然就被抓到了學校的超市中,交錢,拿貨,走人。

  大熊的飯不是白吃的,身材不是白長的,只見他輕輕松松地將一整箱礦泉水扛在右肩上,大跨步往回走。

  超市離運動場還是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悠然覺得,兩人這麼沉默著,挺尷尬的,猶豫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嗯,謝謝你啊。”

  “沒事,但請你提醒你那位朋友,答應過我的事情要守信。”大熊這麼回答。

  悠然一整顆心都長滿了耳朵——這句話也太有歧義了,難不成,小蜜是答應了向大熊貢獻自己的第一次?

  悠然有著天下女人都有的八卦因子,她顫抖著喉嚨問道:“他答應了你什麼?”

  大熊只手將右肩上的箱子放在了左肩上,同時說道:“他答應我……今後都不會在我面前出現……雖然這麼說很過分,但是,我實在是受不了他那種娘娘腔。”

  悠然望天,深呼吸,繼續沉默。

  正走到半途中,遇到了大熊班上的同學,同學辟裡啪啦像倒豆子一樣說了一大篇話,中心思想是:班主任找大熊有急事,讓他立馬回去。

  這對悠然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沒有了大熊,她會死得很慘,很慘。

  遇事冷靜,是悠然的一大優點,此刻,她回憶起了蒸發在炙熱陽光下的那道聲響並問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輔導員是不是和你們班主任在一起?”

  答案是肯定的。

  看著大熊遠去的背影,看著地上那箱沉甸甸的礦泉水,悠然對屈雲的恨意,更上了一層樓。

  大太陽底下,搬著沉甸甸的一箱礦泉水,悠然是汗如雨下,熱得昏眩。

  然而就在這狼狽的當,悠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禍不單行這句話。

  體育系的一行人正有說有笑地迎面走來,為首的,正是當初差點和悠然兩只蝴蝶翩翩飛的體育男,還有那位高權重的大姐大。

  這也算是現實版的冤家路窄的最好詮釋吧。

  雖然沒有照鏡子,但悠然還是知道,自己搬礦泉水的摸樣是非常不淑女的。

  於是,她將箱子放在地上,轉過頭,裝作看風景。

  可她低估了體育系和心理系的仇恨——體育系的人在她身邊停下。

  “我說師妹啊,你這是剛去蒸過桑拿嗎?”大姐大的語氣自然是不善良的。

  這句話實在是不好笑的,但因為此刻的悠然是他們眼中共同的敵人,因此,體育系的人全都哄笑起來。

  而那位差一點就成為悠然人生中第二位男朋友的體育男並沒有站出來,而是做了和她一樣的事情——轉頭,看風景。

  這地方是不能待的了,悠然暗暗歎口氣,接著,眉頭一皺,小宇宙爆發,將整箱礦泉水提起,趕赴運動場。

  “師妹啊,小心別把你腰給扭著了!”

  大姐大繼續調侃著,照例引發一陣哄笑。

  悠然從小便是貪生怕死的人,此刻審時度勢,明白憑著自己,估計連大姐大的身都近不了,所以,她當做沒有聽見,大跨步提著整包礦泉水往回趕。

  一路上,汗珠像是雨一般灑下,滋潤了無數土地。

  當回到體育場時,悠然的背脊都已經濕透,整個人還剩下一口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只能躺倒在台階上,閉目大口喘氣。

  沒一會,人形的陰影遮住了她的面龐,然後,便是屈雲的聲音:“累了?”

  悠然睜眼,看見了抱手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屈雲。

  他很高,這是悠然的第一個感覺,從她的角度看去,屈雲的發梢邊染滿金黃,而那些晃動的枝葉則成為他的背景。

  那清秀眉目染滿綠意,悠然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帥哥。

  但,再怎麼帥,仇人還是仇人。

  悠然用最後的力氣站起,搖晃下身體,努力地與屈雲平視。

  這並不是件困難的事情,畢竟,悠然腳下還有二十厘米高的台階。

  身高不夠,台階來湊,至此,悠然的氣場強大了那麼些許,她正視著屈雲,輕聲道:“不累……我不累。”

  兩人的臉龐距離很近,屈雲很清楚地看見悠然鼻尖上的汗珠,晶瑩的,小巧的,慢悠悠地滴落下。

  在汗珠落地的同時,屈雲嘴角的漩渦,深了,暗了:“很好……那麼,我們繼續吧。”

  戰爭的號角,依舊在響著。

  在和屈雲相識的第一天,悠然就知道,他是個卑鄙陰險的人。

  但悠然用十個腳趾頭加十個手指頭也想不到,屈雲的卑鄙陰險,已經到了全新的境界。

  而當悠然意識到這點時,她已經面臨著失去半條命的危險。

  在第二天上午的女子800米比賽前,屈雲將悠然學院的院長,副院長以及一系列相干不相干的人全都請來,觀看這場比賽。

  班上的同學更誇張,居然提前做了大紅橫幅為悠然加油。

  一切的一切,讓悠然深刻地體會到了人性險惡這句話。

  看著能融化樹膠跑道的陽光,悠然開始發暈,原本,她只是想慢悠悠地將這800米逛完的,但是現在看來,自己已經是騎虎難下。

  因為院長邊喝著龍井,邊下著命令:“李悠然同學,我們院在歷屆運動會上什麼項目的獎項都取得過,唯獨就差這女子800米了。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悠然的腿開始發抖,看院長這陣勢,她唯有跑前三才能對得起黨對得起人民,否則,只有切腹自殺才能謝罪來著。

  換好跑鞋,喝了口水,悠然像赴刑場一般,向著集合點走去。

  這麼長的跑道,要跑整整三圈,悠然的喉嚨開始發緊。

  領取號碼,在起跑線前集合,槍聲一響,悠然立馬撒開四蹄,拼了命似地往前跑。

  跑完一圈時,還沒覺得什麼,但第二圈跑到中途時,悠然的腳便像是灌上了鉛,每抬起一次,都要用盡全身的氣力。

  額上的汗水像珠簾一般往下洶湧而落,滴入悠然的眼裡,刺得眼球都紅了。

  但是,院領導在看著她,全院的人在看著她,更重要的是,屈雲也在看著她。

  悠然不想服輸,所以她咬碎銀牙,拼命地往前跑。

  心髒,像是要爆炸開來,喉嚨,像是要干裂開來,那種滋味,是世間最大的痛苦。

  而這一切,都是屈雲給予她的,悠然記得很清楚,很清楚。

  終於,到了最後的100米,那是沖刺的黃金路程,但是經過前面的700米,所有人的力氣,已經耗盡。

  身邊那嘈雜的叫喊聲,加油聲,都被體內劇烈的心跳聲所掩蓋,悠然閉上眼,不顧一切地往前沖著。

  早死早超生。

  悠然用一腔的恨意,化作動力,最終以第一名的成績來到了終點。

  一放松,身體就自然而然垮了下來,悠然腳一軟,撲在了地上。

  此刻,悠然的腳不再是自己的,手不再是自己的,就連思想也不再是自己的。

  幾個室友忙跑來將她扶起,像拖死屍一般將她拖到一旁躺著。

  正在慢慢進入混沌狀態,臉頰上忽然有了一片冰涼,悠然睜眼,看見屈雲正將一瓶冰凍礦泉水貼著她的臉頰。

  此刻的悠然,很想一躍而起,咬下他的幾口肉,但可惜的是……她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了。

  “怎麼樣,現在,還是不累嗎?”屈雲問。

  悠然雖然沒有了說話的力氣,但是她依舊搖搖頭,弧度是堅定的。

  動完之後,悠然閉目休息,讓所有恩怨情仇,暫時封閉。

  因為幾日來的勞累,加上上午的800米酷刑,到了晚間,悠然的頭開始發暈,疼痛,身體也是軟綿無力。

  昏迷中的悠然隱隱約約感覺到室友們在焦急地交談,接著是打電話的聲音,晃晃悠悠地又不知過了多久,一只冰涼滑膩的手撫在她的額頭上。

  悠然下意識便將臉靠近那只手,想要尋求更多的冰涼,但是那只手很快就離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懷抱——悠然感覺自己被人抱起了。

  那懷抱……說實話,不太舒服,硬邦邦的。

  悠然努力睜開千斤重的眼皮,看見了一張俊顏。

  剛開始時,只覺得有些熟悉,定睛一看,發現原來是屈雲,只不過,少了那副平光眼鏡。

  沒穿馬甲,差點不認識了。

  “盯著我做什麼?”屈雲抱著她走出女三捨,氣不喘心不跳的,特輕松。

  “你……真的是屈雲?”悠然的腦子還是晃悠悠的。

  “如假包換。”屈雲應著,繼續大跨步往前走。

  得到肯定的回答,悠然嘴角上揚起了悠長笑意:“那麼,我就可以放心地……吐了。”

  接下來,悠然略一偏頭,“哇”的一聲,將一肚子濁物吐在了屈雲身上。

  再接下來,悠然掛著滿意的笑容,沉沉昏睡過去。

  不過,她感覺得到,在那瞬間,屈雲的懷抱,更僵硬了。

  報仇之後,悠然睡得香甜無比,一覺……睡到病好。

  就想所有人預料的那樣,悠然睜眼,看見的便是屈雲。

  他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右腳橫搭在左腳的膝蓋之上,手在木質扶手上,“卡噠,卡噠”地敲動著。

  那玉質般的手,在陽光之下,略略有些透明,似乎,能感覺到新鮮的血液在裡面流動。

  “你……”悠然瞇縫著眼睛來適應他身後的陽光:“為什麼沒戴眼鏡?”

  問完之後,悠然忽然覺得,以這句話作為醒來後的第一個問題確實有些怪異。

  但屈雲卻干干脆脆地回答了她:“昨晚接到電話,說你生病,時間太緊,來不及戴。”

  聞言,悠然抬頭,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正常溫度,沒發燒,看來不是幻覺來著。

  “聽了我剛才的話,感動嗎?”屈雲問。

  “感動,只占百分之一。”悠然如實作答。

  “其余的呢?”

  “是毛骨悚然。”

  屈雲發出輕不可聞的一道聲響,悠然分不清是笑還是其他的情緒,她只看見他將手往扶手上一用力,接著,整個身子便輕松地從椅子中脫離出來,慢慢地走向悠然。

  就像是人看見毒蛇的自然防御表現,悠然的身體自動向後退去,可惜,背靠著床頭,無路可退,只能眼睜睜看著屈雲來到床邊,眼睜睜看著他彎下身子,眼睜睜看著他將雙手鎖在自己的身側。

  而這時,悠然忽然發現了屈雲戴平光眼鏡的原因。

  因為他的那雙眼睛,和人民教師的形象是非常不符的。

  那雙眼睛,清雅細長,尾端略微向上,像是一泓清水,靜幽幽流淌,但河道的弧度,卻是妖艷。

  眼睛的四周,染著桃花,不經意的一瞥,便是一次勾魂,一次攝魄。

  他,像是,一只妖,染著仙氣的妖。

  或者,是一位仙,誤墜阿修羅地獄肩部染滿暗黑花朵的仙。

  即使他的目光此刻是平靜如水,但悠然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顫動了下。

  屈雲將臉一寸寸地向悠然靠近,直到兩人的鼻尖即將相觸,才停了下來。

  “我對你的擔心,是真的。”屈雲那底下湧動著無數魅惑血液的唇,開啟了:“因為,如果你的小命沒有了,那我還能玩什麼呢?”

  原,來,如,此。

  悠然移開眼睛,輕聲道:“我口渴了。”

  游戲暫停,屈雲也恢復了為人師表的模樣,將床頭櫃邊的純淨水遞給了悠然。

  悠然慢悠悠地喝著,慢悠悠地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其他同學呢?”

  “因為今天上午有兩節課,我就讓她們回去先上課,不過現在已經是中午,如果你人緣夠好的話,她們現在也應該來了。”屈雲道。

  純淨水在悠然的喉嚨中“咕嚕咕嚕”地滾動著,她的眼神,逐漸染上了狡黠。

  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

  “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說。”屈雲看出了她眼中的色彩。

  “我想說,她們來了。”悠然回答

  “你要說的,應該不是這個吧。”屈雲微瞇著眼,如此一來,眸子的弧度更為誘人。

  悠然笑而不答,只是那雙笑眼,和一只微笑的貓更相似了。

  就在那陣腳步聲已經在病房門口時,悠然將瓶子移開,撅嘴,巧用氣力,一注純淨的水,就這麼直直地噴灑在屈雲的……第三點上。

  男人的第三點全濕,是不雅的,因為這樣的情況,蘊藏了太多不純潔的意念。

  而當悠然的三個室友走進病房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屈雲。

  而悠然,則已經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身子,睡相無辜而純淨。

  這一場翻身戰,悠然打得特響亮。

  地球又沿著地軸不停地轉啊轉啊轉啊轉,轉眼,便是期末。

  要到這時,大家才意識到自己是學生,個個拿著老師勾畫的復習資料埋頭苦背。

  而今年悠然有些擔心,因為課程安排的原因,期末居然要考六門,並且全部是閉卷。

  算算時間已經來不及,悠然精力有限,非常沒志氣地決定鋌而走險,放棄死背馬克思這門課,轉而作弊。

  不作弊的學生不是完整的學生,悠然自小到大,作弊次數數不勝數,已經總結了十分豐富的經驗,臨場作弊心理也異常強大。

  眼睛再轉一下,馬克思考試到了,悠然在規定位置上坐下,和她的名字一樣,悠閒自然地將手放進口袋中,掏出一張密密麻麻寫滿重點的紙片,松手,紙片像長了眼睛似地飄到了她的腳下。

  悠然抬腳輕輕一踩,將其固定住,略一低頭,雖然是蠅頭小楷,但悠然那雙平均視力5.2的眼睛將紙上的每個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悠然就靠著這種天賦安然度過了許多次驚險的考試,而這次,她認為自己也能有驚無險地度過。

  但是悠然忘記了,從她遇見屈雲的那天起,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

  屈雲,就是這次考試的監考老師之一。

  而讓悠然痛苦的是,他就站在她的旁邊,一直就這麼站著。

  悠然無法做任何的小動作,她只能將紙條嚴嚴實實地壓在鞋子之下。

  屈雲看不見紙片,同樣的,悠然也看不見紙片。

  可想而知,悠然掛科了。

  別的學院都是假期才通知成績,但悠然的學院每次都是提前通知掛科的學生,目的在於讓他們的假期充滿悔恨和痛苦,好在下一學期中補過。

  悠然看著學院展覽牌上用黑粗的毛筆寫的自己的名字,還有那華麗麗的42分,當即無地自容,轉身低頭潛逃。

  剛這麼一轉,鼻尖撞在了一個胸膛上。

  硬邦邦的胸膛,不用說,是屬於屈雲的。

  抬頭,見屈雲笑得一臉意味深長:“回去好好休息,咱們,下學期繼續吧。”

  看著他的笑容,悠然的牙齒有些癢,她非常想……咬死他。

  但吃人是犯法的,悠然長歎口氣,繼續游魂般低頭游回宿捨收拾東西回家。

  這便是屈雲教給她的第三課——報復是無止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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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7:23: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課] 事情偶爾也是會有轉機的

  帶著慘痛的記憶,悠然回家去度暑假。

  其實,悠然家也就在就讀大學的鄰市,火車只要一個小時便到,挺近的。

  在家千日好,悠然回家之後,好吃好睡好玩,將考試掛科的悲傷沖淡了些許。

  但回家一個星期,屁股還沒坐熱,悠然媽媽白苓無意間在午飯時說了一句話:“明天沒事的話,就和媽媽一起去接機吧,承遠要回來了。”

  悠然低下頭,看著碗中的飯粒,一顆顆,飽滿圓潤,看久了,就成為密密麻麻的一片。

  筷子在白飯中翻攪了一陣,悠然道:“我朋友爸媽出去旅游,她一個人住家裡害怕,讓我去陪她……媽,你就自己接去好了。”

  白苓歎口氣,好似自言自語地說道:“我記得,你們小時候是很好的。”

  悠然繼續低頭數米粒,小時候……那時候,一切都是很好的。

  既然承遠要回來,那悠然必定是要走的,並且,是有多遠就走多遠。

  於是,悠然扛起背包,當天下午就回到了學校所在的城市。

  本來是想隨便找個同學投奔一下,誰知熟悉的同學都出去旅行了,悠然只能落得個流落街頭的下場。

  在賓館中住了三天,悠然的錢包就差不多見底了。

  這下,悠然可是犯了難,聽說承遠還在自家住著,她暫時還不能回去,但再這麼下去,她可是要餓死街頭了。

  接著猶豫了兩天,悠然身上的錢全花干淨了,這下子,可算是真真正正的山窮水盡。

  為了節約,悠然來到超市中,准備買三包方便面,度過三天。

  當然,還是老規矩,悠然直奔番茄牛腩口味的架子。

  就在她的手伸向方便面的同時,另一只手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手指修長不女氣,整潔優雅,似暗暗發光的白玉質地。

  悠然驚得眉毛都差點飛上了天,慢悠悠地抬頭,悠然看見了那位她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屈雲。

  冤家,果然是路窄的。

  悠然暗暗叫聲苦。

  放假中的屈雲沒有戴那副遮掩妖孽的平光眼鏡,穿衣風格也變得休閒,通俗地說,就是更俊了。

  此刻的他正用那雙清媚眸子看著悠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隔了會,問了一個悠然非常難回答的問題:“你放假沒回家?”

  不是沒回家,而是又從家裡來了——這就是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悠然沒有回答屈雲,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

  但偏偏事不隨人願,在這樣一個重要的關頭,悠然的肚子,再次背叛了她。

  咕嚕咕嚕咕嚕。

  這一次,悠然的臉只有微微的紅,畢竟又不是第一次在屈雲面前丟臉了。

  “你餓了。”屈雲陳述了這個事實。

  “……是。”悠然沒有否認的余地。

  雖然悠然和屈雲交惡,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屈雲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是當聽見屈雲下面說的話時,悠然還是暗暗吃了一驚。

  屈雲邊選購著方便面,邊漫不經心地問道:“我猜,你是無家可歸了?”

  “我猜……”悠然道:“你是惡魔。”

  “你是惡魔的學生。”屈雲道。

  “是嗎?可惜我從來沒承認過。”悠然保持最後的陣地。

  屈雲的側面是漂亮的,睫毛很長,讓人生出想撫摸的意味,此刻,他忽然轉過頭來,道:“你好像沒叫過我老師……來,叫聲聽聽。”

  悠然輕蔑地一瞥:“你殺了我吧。”

  屈雲自然沒有殺她,他只是說了一句話:“叫了,我就請你吃飯。”

  悠然明白,生命只有一次,所以,她幾乎是沒有考慮地就叫出了聲:“老師我要吃火鍋。”

  屈雲微笑,微笑,一雙清媚眸子,增添了些許細長,他將手插入悠然的發中,不動聲色地拔動著:“乖。”

  悠然唾棄此刻的自己,但在尊嚴和肚子之中,她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後者。

  上演了一出不鹹不淡的師生情緣之後,悠然拉著屈雲來到了火鍋店中。

  因為是吃屈雲的,悠然拿著菜單,狂點猛叫,等菜上來後,又低頭狠吃凶吞,直到肚子瀕臨漲裂才停下筷子。

  “說老實話,幾天沒吃東西了?”屈雲問。

  “26個小時。”悠然實話實說。

  “你現在的狀況是挺慘的。”屈雲將一塊嫩牛肉放進悠然的油碟中。

  “過獎了。”悠然將牛肉夾起,放在一旁。

  斯文野獸給的東西,還是注意些的好。

  “照現在的情況看來,你應該沒有地方住了?”屈雲問。

  “聰明。”悠然隨便地應了一聲。

  應了之後,悠然忽然抬起頭來,直勾勾看著屈雲,問道:“你該不會是想……讓我跟你合住吧。”

  “如果你肯對你上學期做那些事情道歉,我就給你免費提供住宿。”屈雲開出條件。

  “上學期是我被你整吧。”悠然道。

  “可是,”屈雲眸光如水,輕飄飄地往悠然身上一蒙:“我整你也是要耗費一定的精氣神的。”

  “也就是說,我要為自己沒有主動去撞牆而是勞煩您伸手來推而道歉?”悠然要確認屈雲的意思。

  “悟性很高,為師還算欣慰。”屈雲微笑。

  悠然的眼睛開始四處移動,在尋找每一個可以充當凶器的東西。

  “要不然,去看看我的屋子再決定?”屈雲提議。

  如果是上學期的悠然,她會端起整個油鍋,從屈雲頭上倒下去,但是現在,她深吸口氣,同意了這個提議。

  屈雲的屋子就在學校附近,兩人吃飽了,便決定走回家,當散步消食。

  兩人並行,雖然氣氛是另類的,但仍有許多行人將他們誤認為是情侶,很多女人看悠然的目光中都充滿了羨慕。

  “我發覺,你這種外形似乎還挺受女人歡迎的。”雖然是仇人,但悠然還是實話實說,不吝嗇地誇獎了屈雲。

  而屈雲的回答是:“其實,同樣也受男人歡迎。”

  “你的語氣很欠揍。”悠然鄙夷:“做人還是謙虛一點比較好。”

  “我只是說了一個事實。”屈雲道。

  “你怎麼知道自己受男人歡迎?難不成,你是那一掛的人?”悠然又開始了八卦生涯:“還是說,你曾經被很多男人當成獵物?成功了嗎?你的角色一般是1還是0?”

  “再問,我的條件就不會是道歉這麼簡單了。”屈雲的語氣略帶威脅。

  “看你的表情,一定是了。”悠然繼續。

  “我和你的約定,取消了。”屈雲說完,加快了腳步,准備甩掉悠然。

  悠然死也不肯放棄這個住宿票和飯票,趕緊想追上去,但腳沒人家的長,跑得氣都差點喘不過來,最後只能撲上去,拖住屈雲的胳膊。

  屈雲低頭,冷眼覷她一眼:“放開。”

  悠然揚起頭,微張開嘴,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喵。”

  這聲貓叫之後,屈雲臉上的冰漸漸融化,他伸手進入悠然的發間:“真乖。”

  悠然的臉上在笑,但一顆受盡屈辱的心卻在不斷滴答著鮮血。

  今晚,她要一口口將屈雲的肉給咬下來,把他給吃了!

  見悠然擺明了貓咪姿態,屈雲滿意了,兩人繼續往前走。

  在走到校門附近時,悠然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仔細一看,號碼是白苓的。

  這些天,為了躲那個不想見的人,陌生來電,悠然一律不接,但自家媽媽的電話,讓她失去了戒心。

  “媽,我很好,別擔心,我正和……一個朋友在一起。不過,可能還要隔幾天才能回來。”悠然接起電話,用盡量輕松的語氣報告著。

  那邊一直沉默著。

  “媽?”悠然喚了一聲。

  “是我……還記得嗎?”那邊傳來的,是一道男聲,帶著微微的磁性,一如既往的,每句話的開頭語氣都有些重,像是有些不耐煩,但最後的那個音,卻陡然圓潤起來,帶著令人舒適的柔和,這樣的轉變,像是一個謎,讓人的心,上下起伏,落不到底。

  這麼在乎一件事時,感情已經深了。

  那聲音,熟悉得陌生,陌生得悠然像是被某只利爪給抓破了皮,驚得想要馬上掛斷電話。

  但當悠然的手剛觸到紅色的按鈕時,那邊的聲音制止了她:“我只想問幾句話。”

  畢竟不是真正和他見面,悠然支撐得久了些:“好,你問。”

  “你是在躲我嗎?”這是古承遠的第一個問題。

  “……沒。”悠然撒了謊。、

  “那麼,為什麼我回來的前一天你偏偏就走了?”這是古承遠的第二個問題。

  這次悠然沒有撒謊,但她選擇了沉默。

  “其實,你就在家附近躲著是嗎?”古承遠問。

  “沒,”悠然終於可以誠實地回答他這個問題:“我在大學這邊。”

  “現在?”古承遠問。

  “是。”悠然並沒聽出古承遠聲音中的某種味道。

  “是住在大學裡?”古承遠一句句地深入著。

  “你問這個做什麼?”悠然忽然警惕了起來,依據她對古承遠的了解,他的任何一句話,都不會是毫無目的的。

  悠然不用費力去想,因為在下一秒,她就看見了那個目的——一輛車,正停在大學門口,而車中,坐著一個男人。

  大概和屈雲同樣的年紀,側面的輪廓帶著英氣,嘴唇的弧度是堅硬的性感。

  不經意地一瞥,眼內竟是陰鷙,但再定睛注視,所見的卻又是溫柔的蔓草,波波浮動。

  他來了這裡,古承遠早就來了這裡,剛才,他就是在套自己的話,悠然瞬間明白了這點。

  和以前一樣,她永遠也猜不透,他下一步會做些什麼。

  悠然能做的只有逃,她想不顧一切地拉著自己的飯票兼住宿票屈雲跑離校門,但是轉過頭來,她發現屈雲在看著自己。

  “你認識他?”屈雲問。

  “他”自然是指古承遠。

  悠然從屈雲的話中聽出了一個重要信息:“你也認識他?”

  “我和古承遠是同一所大學的校友,雖然沒什麼來往,但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屈雲的聲音淡淡的,就像是一碗粥,沒有桂圓,沒有蓮子,沒有紅棗,只是一碗淡淡的粥。

  “那你呢?”屈雲問:“你和他的關系是什麼?”

  悠然用腳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道:“他……是我哥。”

  “親哥哥?”屈雲問。

  悠然抬頭,陽光刺目:“同母異父的哥哥。”

  古承遠並沒有發現他們,悠然安全地回到了屈雲的家中。

  等屈雲打開防盜門,悠然將腦袋往他胳膊下伸出去,迫不及待地往裡面張望。

  屈雲的家是躍層式,挺大的,足足有百多個平方,精致裝修,優雅大氣,以黑白灰為主色。

  因為這屋子是位於城市黃金地帶的高層公寓式住宅,可謂是寸土寸金,悠然算了算,估計這裡的一平方米房價足夠她吃一年。

  悠然回憶起自己和同學們常年居住的那個蝸牛殼式宿捨,不禁對這酒肉臭的朱門……產生了莫名的欽羨還有黑暗的小九九。

  她決定,死都不能放棄這個好地方。

  “房子已經看了,現在就是你自己決定是不是要向我道歉了。”屈雲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將身體擺成舒適的姿勢。

  悠然也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翹著個二郎腿,化身為街頭的痞子,道:“我決定在這裡住下,但就是不道歉,你又能奈我何?”

  話音落後的下一秒,悠然就被屈雲提著領子,丟出了門外。

  悠然拼命敲打著房門:“你怎麼可以如此無情地拋棄我!!!”

  悠然的聲音自然是故意放大的,本意是為了引出旁邊的鄰居,讓他們誤會屈雲有負於自己,給他造成無形而巨大的社會壓力,迫使屈雲不得不接受自己。

  可惜,現代社會,人情冷漠,悠然的聲音已經足夠穿透牆壁,但周圍鄰居一點動靜也沒有。

  倒是屈雲重新開了房門,做了一次讓步:“每天學一次貓叫,我就讓你住一天。”

  見悠然一臉悲憤,屈雲不再勉強,再次將門關上。

  但門外卻傳來一道慘烈的,像是被剝皮的貓叫。

  屈雲打開門:“雖然和我想要的不一樣,但今天就算了……進來吧。”

  悠然低頭走進屋子,向著樓上的臥室沖去,准備躲在房間內獨自舔舐傷口,但屈雲伸手攔在她面前:“你干什麼?”

  “去我的房間。”悠然老實回答。

  “這裡沒有‘你的房間’。”屈雲道。

  “那我睡哪裡?”悠然緊張,難不成剛才的那聲老貓叫是白費了?

  屈雲睬了她一眼,接著,上樓,一分鍾後,下樓,手中拿著枕頭和被子,並將這些東西扔在沙發上。

  “你讓我睡這裡!?”悠然睜大眼,雖然沙發很軟,但畢竟不是床,再說,正常男人不是應該有風度地讓出房間嗎?

  可惜的是,屈雲不是正常男人,他點頭:“是的。”

  想起上學期這個男人修理自己的手段,悠然不得不承認,屈雲沒有讓她睡廁所已經算夠好了。

  “晚上想吃什麼?”屈雲問。

  “清蒸大蝦,紅燒肉!”悠然忙回答,心中暗喜,自己受到的屈辱,還是有價值的。

  接下來,屈雲遞給她兩張紅色鈔票還有一個環保購物袋:“去吧。”

  “你,讓我去買?”悠然想要確定屈雲的意思。

  “因為是你想吃。”屈雲給出了一個悠然無法反駁的答案。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悠然只能拿著東西再去了趟超市。

  正是盛夏,空氣悶熱得像是要讓人窒息,悠然提著大包小包從超市回到屈雲的家,已經是汗流浹背,熱得發暈。

  屈雲看了眼購物袋中的東西,點點頭,下達了又一個命令:“那麼,就麻煩你了……廚房在那邊。”

  此刻的悠然整個人像是浸泡在汗水中,連聲音都是虛浮的:“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做飯吧?先說好,我做飯是無能的。”

  “沒關系,我已經給你准備了詳盡的菜譜,祝好運。”說完,屈雲提著悠然的領子,將她給扔進了廚房。

  悠然沒法,只能硬著頭皮,一步步地照著菜譜做飯。

  可是,兩個小時後——

  “你是想告訴我,這些東西,就是你口中的清蒸大蝦和紅燒肉?”屈雲用筷子翻動著盤子中那些看不出顏色的屍體,搖搖頭:“這蝦還有這豬,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你。”

  “我已經說過自己做飯無能了,是你非要我做的!”滿臉油煙的悠然也是滿肚子委屈。

  “算了,我來吧。”屈雲將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白玉般的手臂,揮一揮:“你出去吧。”

  悠然轉身,眼角劃過一絲狡黠。

  悠然沒怎麼做過家事,但也不至於做得這麼狼狽,之所以這麼做,也不過是想讓屈雲展示下他的手藝。

  雖然討厭屈雲,可悠然認為,像他這種一臉聰明相的男人,做飯的手藝應該也是不錯的。

  但悠然再一次想錯了,沒多久,廚房中就傳來持續的碗碟破碎聲,油鍋轟然起火聲,還有菜刀落地聲。

  但自始自終,屈雲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一分鍾後,廚房門打開,屈雲從裡面緩步走出,姿勢依舊是優雅,臉龐仍然是俊逸,但悠然清楚地看見,他身後的背景,是滿目瘡痍的廚房。

  屈雲將袖子放下,比雲還淡比風還輕地說道:“稍稍出了點意外。”

  悠然跑到廚房門口,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像是遭遇過謀殺的犯罪現場,好半天才得出結論:“……你也不會做飯。”

  “我有說過我會嗎?”屈雲淡淡回道。

  “算服了你,我去看看裡面到底還能不能解救出些什麼。”雖然買東西的錢是屈雲拿的,但這些東西都是悠然親手提回來的,都有感情了。

  “不要進去。”屈雲道。

  “為什麼?”悠然邊問,邊邁出了腳步。

  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股劇痛,從腳掌上傳來。

  破碎碗碟的碎片,生生插入了悠然的腳掌。

  “因為,你的腳下有碎片。”在悠然的淚眼磅礡中,屈雲將她給扶起,讓她坐在沙發上。

  “你是故意的!”悠然看著那些從自己身體中流出的殷紅的血,又懼又恨,開始痛罵屈雲:“你卑鄙無恥下流!你不是好人!你……”

  悠然的話被屈雲的動作所制止——他單膝跪下,很自然地將悠然受傷的腳放在自己膝蓋上,就這麼,低著頭,細心溫柔地,為她包扎起了傷口。

  悠然驚得目瞪口呆。

  這就是屈雲教給她的第四課——事情偶爾也是會有轉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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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7:24: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課]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是可怕的

  悠然也不明白自己的心理,雖然屈雲曾經像對付階級敵人一般,用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惡整了自己,但當他像王子一樣跪下來,將自己的腳丫放在膝蓋上的那一瞬間,悠然就徹底地原諒了他。

  或許,每個女人心中都有童話心結。

  又或許,是悠然患上了那傳說中威力巨大,遇佛殺佛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悠然努力地追究自己這種心理的根源,以至於她……失眠了。

  失眠的悠然躺在沙發上,吹著空調,蓋著薄被,滿腦子想著的,就是下午屈雲垂頭認真為自己敷藥時的樣子。

  從她的角度望去,屈雲的眼內,多了一層少見的柔情,像是冰山上的火,黑夜中的星,巖石縫隙中流過的涓涓清泉,因為少,帶來的震撼卻更明顯。

  上一次悠然這麼滿心滿眼想一件事,是在高中軍訓時——整整一個月,她沒有沾冰淇淋,於是乎,做夢都夢見那軟綿甜美的滋味。

  想到這,悠然忽然從沙發上猛地坐起。

  同理可證,她之所以這麼想著屈雲,是因為……她想將他一口吃掉?!

  悠然開始唾棄自己,一定是思春過度,產生了可怕的錯覺。

  “你在夢游嗎?”黑暗中,屈雲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悠然轉頭,發現不知何時,屈雲已經來到了沙發邊站著,一雙眼睛,暗閃著流光。

  “根據我們離各自床的距離看來,夢游的人是你才對吧。”悠然道。

  “解釋一下,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屈雲說著拿出一個小型星空儀放在玻璃茶幾上,按下開關,頓時,黑暗的客廳中出現了璀璨的星光,細小的光暈,在天花板上,在牆壁上移動,將這個夜晚變得夢幻。

  “好看嗎?”屈雲問。

  “恩。”悠然看得出了神,而心中,更是像被柔柔碧波推了一下:沒想到……屈雲也會這麼浪漫。

  但接下來,屈雲的話,差點讓悠然倒地:“以前我養的那只貓,特別喜歡這個東西。”

  貓,又見貓。

  “那,那只貓呢?”悠然問。

  “有一次吃太多,消化不好,撐死了。”說完,屈雲慢悠悠轉過頭來,看著悠然,眼中是一種懷念:“你和它,真的挺像的。”

  悠然:“……”

  說完後,屈雲再慢悠悠走上樓去,剩下五味陳雜咬著被單的悠然——原來是把她當過世的貓來著。

  再五味陳雜,這覺還是要睡的,悠然在夢中上天入海,穿雲墜霧,忽然看見前面有一白衣飄飄的少俠站在山巔。

  悠然一個激動,剛想撲上去自我介紹一番,可不幸踩上一香蕉皮,連嚎都來不及嚎一聲,就這麼向著無底的山澗墜去。

  腳猛地一蹬,悠然醒了,滿頭大汗——被嚇的。

  一半原因是為了掉下山崖的噩夢情節,另一半原因,則是因為……那位少俠,側面居然和屈雲一模一樣。

  悠然徹底明白,這次,她對屈雲的感情,要比當年那一個月沒吃到的冰淇淋要復雜得多。

  人是不能想的,這不,悠然額頭上的汗都來不及擦拭一下,屈雲便從樓上下來了。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絲質睡衣,看似寬松悠閒,但有些部位還是很自然地緊貼著皮膚,輕松地勾勒出他那緊致完美的肌肉。

  悠然吞口唾沫——有那麼點子熱來著。

  “睡醒了?”屈雲問。

  悠然點頭,腦子還有些懵懵的。

  “那麼,就去買早飯吧。”又是一次命令。

  這次悠然沒有反抗,沒有嘀咕,甚至沒有皺一下額頭,她快速換好衣服,接過屈雲遞給自己的錢,開門就往外沖。

  畢竟,她確實需要遠離屈雲幾分鍾,好好想一想。

  人是遠離了,但一直到買好早餐,走在回家的路上,悠然仍然沒想出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想什麼。

  悠然覺得奇怪,幾天前她體內那股恨不得咬死屈雲的狠勁到哪裡去了呢?為什麼就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之內,她對屈雲的感情,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難道說,自己真的是患上了那令人聞風喪膽,見之飆尿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想到這,悠然不禁打個寒戰。

  大條,事情有些大條。

  可老天和她的想法相反,他認為事情不夠大條,所以,他下起了傾盆大雨。

  這雨可是毫無征兆的,才幾秒鍾的時間,那黃豆似的雨滴就開始砸在地上,悠然趕緊撒開四肢,護住眼睛,往前狂奔,奔著奔著,她奔不動了——前方,屈雲撐著一把傘,就這麼向她快步走來。

  悠然像是中了定身法,頓時定在原地,看著屈雲用傘罩在自己頭上,遮住了那漫天的雨。

  “這下,你可是名副其實的腦子進了水。”屈雲邊調侃著,邊接過悠然手上的早餐,輕輕摟過她的肩膀,帶著她往家裡走。

  此刻的悠然,腦子確實像是進了水,晃晃悠悠的。

  她覺得這個情景實在是很熟悉,就像是前生發生的往事。

  難道——自己和屈雲真的是瓊瑤奶奶所說的緣定三生?

  想到這,悠然的一顆心跳了起來,咕咚咕咚的,可歡騰了。

  但沒走幾步,她醒悟了,原來是把剛才那幕和《新白娘子傳奇》中白素貞給許仙送傘的情節給混淆了,奶奶個緣定三生呢。

  雨實在是太大,就算是有傘,回到家時,兩人還是淋得像落湯雞。

  悠然坐在地板上,脫下鞋子,翻轉過來,倒出裡面的水。

  無意間抬頭,她看見沙發邊的屈雲做了一個動作。

  就是這個動作,導致了她和他的緣分,或者是,猿糞。

  悠然清楚地看著屈雲雙手交叉拉著T恤的下擺,同時往上一撩。

  隨著T恤的失守,屈雲的身材逐漸暴露在悠然的眼前。

  雖然從一開始悠然就意識到屈雲有一副好身材架子,但那都是隔著衣服,像現在這般親眼目睹,還是頭一次,因此,那種震撼,更大了。

  屈雲的胸膛,有著緊實的肌肉,並不是壯男的彪悍粗獷,而是一種細致溫潤的強壯,那種安全感,帶著一種華麗。

  接著向下,是他那纖細性感的腰肢,讓所有女人都想要將自己的雙腿盤在上面,化身為蛇,纏住他。

  他結實平坦的腹部,有著男性特有的黑色毛發,蜿蜒向下,順著人類欲望的道路延伸,那裡,隱藏著伊甸園的罪惡之果,那裡,是一口無底的墨井,漩渦是華貴的黑色。

  而悠然,就是在這種黑色欲望之中迷失了自我。

  以前的她,恨不得一口咬死屈雲,而現在的她,恨不得一口將屈雲吞入腹中。

  屈雲將上衣脫下的時間是很短的,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之中,悠然決定了一件大事。

  “你有女朋友不?”悠然問。

  聞言,屈雲轉頭看著悠然,眼中有道暗暗的光:“沒有。”

  “好巧。”悠然道:“我也沒男朋友。”

  “所以呢?”屈雲眼中的光,更暗了。

  但所有的亮與璀璨,都是從至深的黑暗之中誕生的。

  “那個……”悠然擰著鞋帶上的水,說出了一句非常復古的話:“既然這麼著,干脆咱倆搞對象吧。”

  說完之後,悠然覺得房間中似乎頓時安靜了下來,空氣不再流動,時間不再走動,似乎是過了一個小時那麼長久的時間,她聽見了屈雲的回話:“好。”

  悠然抬頭,看向牆上的鍾——秒針只走了四分之一圈。

  恐怕到這輩子過完的那天,悠然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提出這樣的建議,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提出這樣的建議之後,自己居然沒有一點後悔的感情。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那可怕的精神病。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讓她愛上了這個以折磨她,侮辱她,鄙視她,調戲她為樂的男人。

  戀愛關系確定後,兩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一直,看了整整兩個小時。

  期間,沒有一個人開口。

  悠然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雖然長這麼大,但戀愛的經驗卻是少之又少。

  第一次……就別提了,可以用往事不堪回首來總結,沒什麼借鑒的必要;

  第二次,便是和那體育男,這段感情的經驗教訓就是不要在對方吃面條時問什麼問題。

  搜腸刮肚的,也就這麼點點了。

  而關於戀愛的那些甜蜜制造,悠然是一點也沒學會,所以,她也只能窩在沙發上,沉默。

  仔細想想,有些不對來著,她是因為戀愛經驗不足而導致現在的冷場,但屈雲又為什麼不主動?

  難道也是因為戀愛經驗不足?

  悠然否定了這個猜想,雖然屈雲個性不好,但是模樣擺在那,在今天這個男色時代,肯定會有許多像她這樣飛蛾撲火般的女生飛上去。

  難不成,是他對自己沒興趣?

  悠然頹然,果然前人說得對,太過主動,男人就不珍惜了。

  正在胡思亂想,屈雲忽然開口了:“想去看電影嗎?”

  對於這個提議,悠然自然是點頭,外加大松口氣。

  兩人隨即來到電影院中,最近沒什麼大片上映,只有回放以前的電影,而悠然他們去的時候,剛好在上映《無極》。

  中午時分,電影院中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悠然和屈雲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悠然一向覺得,世間的很多事情,到最後都不會向著預定方向發展。

  電影就是一個例子,很多號稱爆笑型的片子拍出來卻讓人昏昏欲睡,很多號稱哲學型的片子拍出來卻讓人捧腹大笑,比如說《無極》。

  雖然已經看了三遍,但悠然還是邊將爆米花往嘴裡塞,邊笑得稀裡嘩啦的。

  故事進展到半,妖艷的小謝和傾城的柏芝在那大金籠中的一場對手戲讓悠然回過神來。

  看著熒屏上兩人的曖昧,悠然開始心猿意馬了。

  話說,電影院中,可是牽手親吻的好地點。

  可偷眼看了看屈雲,人家沒有任何反應,眸子是妖艷,但神情卻是正經。

  算了,悠然暗暗歎口氣,自己連搞對象這種話都說得出來,還裝什麼矜持呢?

  於是,在黑暗之中,悠然將手從爆米花中伸出來,開始向著屈雲的手靠近。

  一厘米,一厘米,一厘米,悠然小心翼翼又緊張兮兮,難怪人家說談戀愛也是體力活。

  好不容易,靠近目標了,悠然眼睛賊賊地一瞇——下一步,就是將自己的柔荑放入屈雲溫暖的手掌心中了。

  就在悠然的獸欲即將得逞之際,她眼角竟瞥見屈雲的手也有了動靜,就像是——要主動和悠然進行會師。

  可惜不是,屈雲抬手的目的是為了拍開悠然的手,而他確實也這麼做了。

  “痛!”悠然收縮回手,一臉怨婦形象:“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對待我?”

  屈雲看著熒屏,平靜地說道:“先把你爪子上的奶油給擦掉再說。”

  悠然:“……”

  即使遭到這樣大的打擊,悠然依舊想將屈雲給吞進肚子,吃得一干二淨。

  這就是屈雲教給她的第五課——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是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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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7:24: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課] 吃醋是必須的

  悠然坐在台階上,伸手撐著下巴,看著沙發上專注看書的屈雲,眼神濃得像蜜。

  帥,果真是帥哥。

  悠然的口水流得嘩嘩的,這麼帥的鍋,今後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想到這裡,悠然仰起頭,開始大笑。

  但這笑,總是有些不純粹的。

  悠然不是個心裡喜歡藏事情的人,所以她直接問了:“屈雲。”

  “恩?”屈雲眉毛向上抬了抬,但眼睛還是盯著書。

  “你以前有過女朋友嗎?”悠然一點點地開始撥開繭。

  “有過。”屈雲是個爽快的人,同時也是個不肯吃虧的人:“你呢?有過男朋友嗎?”

  “算是有過吧。”悠然回答得有些艱難,頓了頓,又問道:“誒,我們就這麼戀愛了?怎麼總覺得我們之間少了些什麼似的。”

  “有嗎?”屈雲有些敷衍。

  “誒,你對於我是你女朋友的事實,高興嗎?”悠然問。

  “還行。”屈雲依舊回答得不鹹不淡。

  悠然忍不住了,“蹬蹬蹬”跑下去,奪過屈雲手中的書,捧住他的臉,質問道:“說實話,為什麼你要答應和我在一起?”

  悠然水漾的眸子中映著屈雲平靜的臉:“因為……你像貓。”

  聞言,悠然頓時嚇得蹭蹭蹭倒退三步,縮在牆角,道:“難道說……你喜歡人獸?”

  屈雲嘴角微勾:“你認為我是人?”

  悠然點頭,沒錯,他是獸來著。

  就在悠然若有所思的當,屈雲冷不防拋出了一個問題:“你社會實踐作業做了沒?”

  悠然賊笑:“你不是我男朋友嗎?干脆代勞了吧。”

  屈雲冷笑:“我還是你老師呢……下學期開學時不交,就拿你的腦袋來換。”

  悠然倒沒有被這威脅給嚇到,她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那個,現在看來,我們倆與楊過小龍女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屈雲抬頭,看著她,目光是一片清澄遼遠,像是大漠中的天,良久,他道:“看在我們剛談朋友的份上,就不打擊你了。”

  悠然又想到一件應該擔憂的事情:“你說,我們如果被學校發現,是不是會死成干屍來著?……誒,我們的事情還是暫時保密,你說呢?”

  屈雲點頭:“好,但是……你在干什麼?”

  “看你。”悠然回答得再誠實不過:“用含情脈脈的眼神。”

  屈雲輕吸口氣,接著起身。

  “你去哪裡?”悠然拽住他的衣角。

  屈雲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最終吐出一句話:“上大……怎麼,有興趣一起來嗎?”

  悠然扭著衣角,臉龐暗暗映出緋紅,小聲道:“這麼快就坦誠相見?怪不好意思的……不過既然你誠心邀請,我還是來小看一下吧。”

  屈雲:“……”

  悠然就這麼在屈雲的屋子裡住了下來,兩人都是做飯白癡,只能每頓叫外賣或者是到餐館中去吃,悠然營養過剩,胖了三斤,不過念在已經找到下家的份上,她沒有絲毫危機意識。

  在此期間,悠然一直將手機關機,也不知究竟有誰找過自己。

  過了大約一個星期,悠然估摸著要躲的那個人已經離開了,便打開了手機。

  果然,短信提示有許多通未接來電,而承遠的號碼,只出現了一通。

  不用多打,一通便能看清所有的事情。

  永遠都是這樣,他從來不做多余的事。

  而剩下的,就是母親白苓的號碼,悠然正准備打過去,母上大人便打來了。

  白苓的語氣中沒有任何責備,只是淡淡說道:“你哥走了,回來吧。”

  掛上電話,悠然長歎口氣。

  “怎麼了?”新男友屈雲問。

  “我要回去了。”悠然道。

  “哦。”就這麼一個字母,發音太短,悠然聽不真切裡面的含義。

  “你怎麼就對我這個女朋友沒什麼依依不捨的感情呢?”悠然十分不滿。

  “距離產生美。”屈雲回答。

  “無情無義。”悠然給屈雲做了名詞解釋。

  屈雲抬抬眉毛,不置可否。

  悠然抿住嘴,忽然像貓一樣,將屈雲給撲在沙發上。

  “你做什麼?”屈雲問。

  “其實,我以前是很討厭你的。”悠然看著他的眸子,指腹開始發癢,非常想順著那細魅的線條游走。

  “是嗎?真沒看出來。”屈雲微笑。

  悠然伸手扯住他的嘴角,嚴肅地說道:“但是現在我對你的感情不同了,我是認真的……屈雲,你呢?”

  悠然就這麼趴在屈雲的胸膛之上,兩人的身體異常緊密,她甚至感覺得到他的睫毛眨動時產生的風,撲在自己的面頰之上,像是小小的柔軟的絨毛。

  屈雲沒有說話,他只是慢慢地抬起頭,將唇靠近悠然的唇。

  空氣似乎頓時靜謐下來,只剩下廚房鐵鍋中熬的銀耳,在撲哧撲哧冒著小泡,黏糊糊的,有些甜,有些濁。

  就在兩片柔軟即將觸在一起時,悠然伸出巴掌,推開了屈雲的臉頰。

  “我以為,”屈雲轉過頭來,揚揚眉:“你想要接吻來著。”

  “接吻之前應該先進行牽手。”悠然輕哼一聲:“沒文化,真可怕,鄙視你。”

  說完之後,悠然重重壓了下屈雲的胸膛,並接力起身,拿起自己的包,瀟灑地往肩上一扛,道:“你女朋友我就先走了,有事電話聯系。”

  接著,悠然大跨步豪邁地離開,但剛打開門,她聽見身後的屈雲喚了自己的名字:“悠然。”

  別說,聲音還挺溫柔的。

  悠然激動了,總算是逼出這男人的真情了。

  她充滿期望地轉頭,柔聲道:“什麼?”

  如果此刻屈雲讓她留下,悠然想,自己是絕對會願意的。

  然而,屈雲微笑,微笑,再微笑:“記住,社會實踐作業,開學的時候,是一定要交的。”

  悠然:“……”

  白苓沒有騙悠然,承遠確實已經離開。

  而白苓對悠然的出走也沒過多的詢問,只是讓她進屋休息。

  悠然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面沒有了星空儀的光,還挺不習慣的。

  想到這,悠然忍不住給屈雲打電話了:“你猜我是誰?”

  可惜屈雲對這種小孩子游戲沒興趣,干脆道:“不認識。”

  悠然也不生氣,繼續問道:“你現在在干什麼呢?”

  屈雲道:“接你電話。”

  “想我了沒?”悠然窮追不捨。

  屈雲道:“你才離開不過兩小時。”

  一連三個問題,都沒有得到滿意的答復,甚至是滿意的態度,悠然的熱情也瞬間消失大半。

  “屈雲。”

  “嗯?”

  “我們是男女朋友嗎?”悠然輕聲問。

  “你說呢?”屈雲反問。

  這個答案讓悠然沉默了。

  話筒中沒有了悠然的說話,只剩下空氣流動的聲響,哧哧拉拉的,聽著不太舒服。

  “怎麼了?”屈雲感覺到了悠然的不對勁。

  “沒,剛才太累,在打盹,那我改天再給你電話吧。”悠然用這句話結束了這場對話。

  放下電話之後,悠然不停在床上翻滾著,一不小心,滾到了地上,疼得內傷,幾乎就要到想哭的地步。

  正在這時,葉小蜜打來電話:“親愛的,想我沒有?”

  看看人小蜜,這才像是正宗男友,悠然只能怨自己遇人不淑,或者是愛人不淑。

  “聽聲音你很不對啊。”小蜜嗅出了異常。

  “我有人要了。”悠然坦白。

  “是誰?居然有這麼大的勇氣,請讓我膜拜一個先。”葉小蜜對悠然的男友非常感興趣。

  “朋友介紹的,你不認識。”害怕小蜜大嘴巴,悠然覺得暫時還不能將事情告訴他。

  “有人要你是好事,但聽你的聲音卻不對,肯定是遇見什麼煩惱了,來來來,告訴我事情始末,讓我這個旁觀者好好分析分析。”葉小蜜的興趣第一是八卦,第二是八卦,第三是第一和第二的綜合。

  悠然歎口氣:“這次戀情是我向他表白的。”

  葉小蜜搖頭:“大忌。”

  “不用說得這麼嚴重吧。”悠然心尖尖跳了一下。

  “我問你,在你們交往期間,是不是你說話比較多?”葉小蜜問。

  “是。”悠然點頭。

  “他是不是對你不冷不熱?”葉小蜜再問。

  “是。”悠然再點頭。

  “他是不是從來沒說過我愛你?”葉小蜜最後問。

  “……是。”悠然的心被這幾個問題給戳得顫顫的:“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你對他而言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他身邊,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既然你都主動告白了,那他肯定是不要白不要,先撿個免費女朋友來煮飯洗衣服再說。”葉小蜜講話一向不留情面。

  聞言,悠然的心,嗖嗖地涼,良久,她問道:“那……我該怎麼辦?”

  “分了分了,這種男朋友,要來沒用。”葉小蜜唯恐天下不亂:“七月本來就是分手的季節啊。”

  “等等,”悠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你是不是最近失戀了,所以也想讓我陪你?”

  葉小蜜開始打著哈哈:“怎麼可能,呵呵呵呵呵。”

  悠然知道,雖然小蜜動機不純,但他的話也不無道理,在和屈雲的交往中,自己確實是投入感情多的一方。

  “人生苦短,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快出來陪我旅游散心。”小蜜道。

  悠然認為,自己和屈雲之間的問題,是需要時間來好好考慮一下怎麼解決,所以,她當即答應了這個提議。

  估計屈雲也不會找自己,悠然便沒有通知他,拿上行李,就這麼出門了。

  可悠然沒想到,小蜜要帶自己去的,居然是華山。

  悠然可不是令狐沖,看著那山,腳就開始打顫,說什麼也不敢爬。

  沒辦法,葉小蜜只能帶著她在山腳下的旅館住了兩天,將就悠然培養情緒。

  可培養了兩天,悠然要嘛就是上網,要嘛就是拿著手機看著熒屏發呆。

  葉小蜜決定下毒藥了:“在等他打來呢?”

  “沒。”悠然口是心非,這兩天,她一直盼著屈雲能主動打來電話,可從頭到尾,人家鳥都沒鳥自己。

  “開始恨他了吧。”葉小蜜問。

  “恩。”悠然實話實話,這次算是因愛生恨了。

  “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他對你在乎。”葉小蜜道。

  “什麼?”悠然抬抬眼皮。

  “在華山半山腰處大吼一聲他的名字,然後再往下跳。”

  “之後呢?”

  “我會在一旁將這個過程拍攝下來,給他看,讓他永遠記得,有個女人因為他而嗝屁了……怎麼樣?”

  因為一向知道身邊的人是損友,悠然倒沒怎麼生氣,但是,心裡不由得冒出一個想念:倘若自己是真的掉下去了,不知屈雲會不會傷心來著。

  “走了,走了,爬完山我們再商量去哪裡玩。”葉小蜜將背包遞給悠然,拉著她往山上爬。

  悠然垂著頭,無精打采地走著,在山道上走了沒幾步,前面的葉小蜜忽然停下,悠然沒剎住車,臉直直撞上了他的屁股。

  “你信不信我直接給你咬下一塊肉來?”悠然揉著鼻子。

  “你信不信我看見了一個對你來說比噩夢還要噩夢的人?”葉小蜜縮了下屁股。

  悠然疑惑,伸出脖子,越過小蜜的身體,往前面一瞧。

  不得了,前面的山道上,站著一個男人。

  正是悠然的現任男友——屈雲輔導員。

  悠然將腦袋縮回小蜜的屁股後面,使勁地揉著眼睛。

  幻覺,一定是幻覺來著。

  葉小蜜發話了:“悠然,提醒一句,我有想放屁的感覺了。”

  天大地大,比不過臭氣的威力大,悠然立即從小蜜身後蹦了出來。

  這麼一蹦,目標完全暴露,而悠然也將屈雲看得清晰了些。

  屈雲穿著運動裝,沒了眼鏡,背著個大包,典型的爬山裝備,在青山的映襯下,臉更嫩了。

  悠然是個色女,這麼一眼,就完全原諒了屈雲之前的冷漠,也沒多想,氣吁吁地快步走到他身邊,問道:“好巧,你怎麼也來這裡了?”

  屈雲的眸子,盛著綠意白雲,頗有閒適山水的意味,但那看著悠然的眼神,平靜得有些過了,以至於悠然有種被釘在原地的感覺。

  悠然受不住,忍不住問道:“怎麼這麼看著我?”

  “社會實踐作業做了嗎?”在這樣一個毓秀鍾靈之地,屈雲最先問的,卻是這樣的問題。

  “還沒。”悠然有些愣。

  “那為什麼還有閒心和閒人在這裡游山玩水?”屈雲一刀刺入。

  悠然察覺到,屈雲的語氣和往常相比,似乎有了不易察覺的刺,可究竟是哪裡不對,悠然還是有些恍,所以,她只能繼續最先的問題:“那個,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屈雲抬抬眼皮,看了看後面的小蜜:“那麼,你為什麼會和他來這裡?”

  悠然並沒有蠢到家,她從這句話中聞到了自己最愛吃的酸辣粉的那種味道。

  屈雲,似乎,好像,也許,可能,吃醋了。

  偶也,悠然在背後伸出了兩根指頭。

  悠然正想張開口說個我字,但屈雲緊接著問道:“還有,為什麼手機關機?”

  “沒有啊?”為了以示清白,悠然將手機奉上。

  屈雲擺弄了下,立即查明了事情真相:“欠費停機了都不知道嗎?”

  難怪這些天一個電話短信都沒有,原來是停機了。

  至於為什麼沒收到停機通知短信,悠然沒有興趣去追究,她有興趣的是這點:“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從家長聯絡簿上查到你家號碼,打過去後,你媽媽告訴我的。”屈雲回答。

  “你是怎麼介紹自己的?”悠然好奇。

  “實話實說。”屈雲道。

  悠然開始拉扯著衣角,小臉紅紅的:“我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後,有什麼反應?”

  “我沒告訴伯母我是你男朋友。”屈雲道。

  “那你是怎麼說的?”悠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說自己是你的輔導員,想要通知你上學期考試掛科以及下學期補考的事情。對了,提醒一句,最好在這裡多玩一會,等伯母發完火再回去吧……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悠然道:“在把你推下山後,該怎麼偽造你自殺的現場。”

  “放棄吧,你做不到的。”屈雲完全不受威脅。

  悠然不得不承認,屈雲說的正是事實——再怎麼,悠然也得把他先吃了再殺。

  “那個男的是誰,我記得以前在學校時碰見你好幾次,身邊都站著他。”屈雲的這問話像是蠶絲做成的網,看似很輕,但觸在皮膚上,涼涼的,在不經意間便拉緊。

  悠然稍稍墊腳,雙手揪住屈雲那被綠意給映得嫩了幾分的臉頰,笑道:“男朋友,你吃醋了。”

  這麼一捏,手感特好,差點掐出水來。

  兩人正在這邊玩著戀愛游戲,忽然覺得有骨骼抖動的聲響。

  回身一看,發現葉小蜜正臉色慘白地站在他們身後,好容易,才吐出幾個字:“師生……戀,亂,亂,倫。”

  說完之後,葉小蜜的臉更白了,因為他看見,悠然的牙齒,屈雲的嘴角,同時閃過一道冷得滲人的光。

  一個像是要抓人的黑貓,一個像是要吃人的野獸。

  小蜜靈敏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兩人的下一步,就是要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於是,只聽得一聲慘叫,一個纖細的少年連滾帶爬,從山路上奔了下去。

  “以後,少和他在一起。”屈雲望著葉小蜜倉皇的背影道。

  “他是我好朋友。”悠然解釋。

  “我明白,但,他是男的,而我,是你男朋友。”

  “所以呢?”

  “至少,不要在我每次碰見你時,他都在你身邊。”

  “你好霸道。”悠然抱怨。

  “謝謝誇獎。”屈雲不痛不癢。

  悠然將背包往上提了提,皺眉道:“你這個人吧,還真的挺奇怪的,一會對我這麼冷漠,一會又這麼喜歡吃醋。”

  “我不是吃醋。”屈雲糾正:“我只是不想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染指。”

  悠然鎮定地反駁:“我不是你的東西。”

  屈雲挑起眉毛,弧度帶著一點點的危險。

  但接下來,悠然側過臉,低下頭,扭著衣角,小聲道:“人家,是你的人。”

  屈雲:“……”

  反正都已經到這來了,悠然和屈雲兩人還是決定爬完華山。

  但這山可不怎麼好爬,陡峭得就像是在攀巖,而且還是不系保險繩的那種。

  雖然悠然曾經取得過女子800米第一名的好成績,但體力實在是不行,爬了一個小時,腳開始打顫,手開始發抖。

  “算了,我們下去吧。”屈雲道。

  悠然抬頭往上一看——實在太高,把脖子給扭了。

  “不行不行,好不容易才爬到這裡,哪裡能放棄呢?我看,咱們離成功不遠了。”悠然坐在地上,將礦泉水拿出猛灌。

  這時,一對情侶從他們身邊經過,女的揉著腳,嬌滴滴地對男朋友道:“我累了,背我。”

  那男的不敢違抗,當即蹲下身子,讓女朋友趴在自己的背上,接著以蝸牛般的速度開始繼續向上。

  悠然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那對男女走遠,接著清清嗓子,模仿嬌滴滴的聲音道:“我也累了。”

  屈雲轉過頭,用清湯豆腐般的語氣道:“我是不可能背你上去的。”

  “為什麼?”悠然失望透頂。

  “因為那樣太危險。”屈雲給出的是這個理由。

  “借口。”悠然小聲嘀咕著,明明剛才那對就這麼做了,也沒見出什麼事情。

  為了賭氣,當休息夠重新上路之後,悠然奮力往前沖,想將屈雲給遠遠拋在後面,但不論她的腳步多快,屈雲總是保持著一定距離跟著她。

  爬著爬著,悠然忽然發現前面有一群游人圍了一圈,上前一看,發現中央躺著的,是剛才那對甜蜜情侶。

  此刻,他們躺在地上,表情痛苦。

  “這種地方自己走都已經累得夠嗆,哪裡還能背人?這些倒霉孩子,總是不知天高地厚,這不,一不小心跌下來了吧。”

  悠然從一位游客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屈雲的理由還是站得住腳的。

  但悠然小孩子心性犯了,也不好意思認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上爬。

  將全部力量使盡之後,悠然終於不再逞強,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

  屈雲從後面不急不緩地跟了上來,雖然是和悠然爬了同樣的路程,但他卻臉不紅來氣不喘,甚至連薄汗也沒見一滴。

  “跑不動了?”屈雲的腳在悠然眼前站定。

  “你自己走吧。”這次悠然並沒有賭氣,她實在是走不動了。

  屈雲什麼也沒說,只是取下悠然的包,背在自己胸前,接著握住她的手,順勢將其拉了起來。

  於是,屈雲就這麼拽著悠然繼續向山上爬。

  這麼一來,悠然瞬間輕松了許多。

  輕松之後,悠然又開始不安分了。

  “屈雲。”

  “嗯?”

  “你這樣前後都背著包,真像一只烏龜。”

  “如果你不想被推下山的話,就不要再說話了。”

  “誒,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進行到哪裡了?”悠然拉拉他的手:

  “哪裡?”屈雲問。

  悠然偷笑:“牽手啊,其實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看上去是關心我,實際上就是為了偷吃我豆腐。”

  屈雲:“……你想太多了,真的。”

  悠然繼續偷笑:“不要因為我識破了你的不良用心而不好意思,對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們牽手之後的下一步是什麼?”

  屈雲:“我可以說不想嗎?”

  悠然:“不要這麼口是心非,我們的下一步,就是你向往已久的嘴碰嘴了。”

  屈雲:“……”

  悠然:“你高興不,高興就嗯一聲,不高興就保持沉默。”

  屈雲:“……”

  悠然:“看你,都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

  屈雲:“……”

  經歷過悠然的無敵轟炸幾個小時後,兩人終於來到了鯉魚脊上。

  過去悠然看見的圖片上的鯉魚脊驚險萬分,人在上面,像螻蟻一般,感覺像是風一吹,就會撲索索往下掉落。

  但這一次,悠然自己親自在上面走著,卻不覺得怎麼危險。

  但悠然知道,倘若此刻有架直升機在上空將自己攀爬的照片拍下來,事後她看了,也鐵定是腳軟手抖的。

  就和她當初一個沖動,對屈雲說出“我倆搞對象吧”這句話,事後悠然也對自己的這個舉動感到千分詫異。

  可如果再選擇一次,她還是會爬鯉魚脊,還是會對屈雲提出交往。

  可見戀愛和爬華山一樣,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在朝陽峰上,悠然和屈雲停下,這裡是觀賞日出的好地點,可惜的是,此刻是下午,只有日落。

  悠然看著遠處那蒼翠和碎白交織的山巒,看著天頂那些說不出顏色的雲霞,不知為何,一股氣在心中匯聚,膨脹,她無法控制,只能將手放在嘴的兩邊,對著遠方大喊道:“某個大混蛋……我喜歡你!!!”

  雲霞漸漸濃烈,那顏色灑下,屈雲的眸子內,有了淡淡色彩的湧動。

  喊完之後,悠然轉過頭,鎮定地說道:“我說的大混蛋就是你。”

  “我知道。”屈雲嘴角動了動,似乎……是在微笑。

  “那你就沒什麼回應嗎?”悠然問。

  “你想要我怎麼回應?”屈雲問。

  “就像我剛才做的那樣。”悠然眼神灼灼,盛滿期待。

  可屈雲的一句話便將悠然眼中的火光給澆滅:“我做不到。”

  “不行,虧大了,我要收回剛才的話。”悠然轉過身子,適時地掩飾住心中的失望。

  正當她准備像剛才那樣,對著天空喊出某個大混蛋,我恨你的時候,悠然的身子被轉了過來。

  就像偶像劇中演的那樣,屈雲吻了她,在那一刻。

  悠然已經記不大清楚當時的具體情景,唯一的印象,就是屈雲唇舌間的那股巧克力味道。

  黑巧克力,不甜,有種回味的澀。

  奶奶的,悠然想,吃巧克力都不給她一塊,沒義氣。

  氣也生完了,山也爬完了,手也牽過了,吻也接過了,屈雲決定送悠然到火車站,打發她回家。

  雖然悠然腳步移動得能讓蝸牛升起強烈的自豪感,可檢票口還是到了。

  “去吧,當心點。”屈雲將背包遞給悠然。

  “你把我吃干抹淨就想趕我走?”悠然一眼哀怨。

  屈雲扯了扯悠然的馬尾,力氣不大,而嘴角則是一抹玩味的笑:“等我真正將你吃干抹淨的那天,你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悠然側過臉,背著身子,將手撐在牆上,沉默。

  “你在干什麼?”屈雲問。

  “我在想象你將我吃干抹淨的那天。”屈雲看見,悠然的嘴角,赫然有著唾液在醞釀。

  此刻,開始檢票,屈雲催促悠然去排隊。

  悠然不滿了,用手環住屈雲的腰際:“難不成你就真的沒有話要告訴我嗎?”

  “確實沒有。”屈雲很不給悠然面子。

  千不該萬不該被屈雲的好皮囊給蒙了心啊,悠然長歎口氣,背著落寞的背包排隊檢票。

  屈雲為她買的票位置不錯,靠窗,悠然坐下,無聊地看著火車開動。

  實在是沒事,悠然正要戴上耳機,卻聽見手機響了。

  盤古開天地,這次熒屏上顯示的居然是屈雲的名字。

  悠然接起,只聽屈雲在那邊問道:“剛才,有句話我忘記告訴你了。”

  這語氣,這情景,這劇情,悠然的一顆心都成了油鍋中的功夫牛肉花,開得燦爛。

  我愛你。

  或者——

  其實,我捨不得你走。

  更或者——

  我就在你的身後。

  悠然展開聯想,不管是擴散的,還是聚集的。

  她的聲音帶著期待的微顫:“什麼話?”

  “下學期集合的時間是8月28日晚上7點,要點名,不要遲到了。”

  悠然:“……”

  雖然是氣得七竅生煙,但悠然已經認命,誰讓自己攤上這樣的男友呢?

  回家之後,悠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承遠打來的。

  那天的情景是,悠然正坐在沙發上啃蘋果看瑞麗,座機響了,便習慣性地接起。

  可是那邊卻是她一直在躲避的承遠。

  “回來了?”承遠問。

  “嗯。”悠然繼續咀嚼著清脆的果肉,但蘋果的味道,已經有些辨別不清。

  “以後別這樣離家出走,很危險。”承遠囑咐,照例的,尾音是那種濃濃的溫柔。

  悠然沉默許久,久到手中的果肉都已經變成了褐色,才緩緩說道:“那麼,你就不要來了。”

  “那裡,也是我的家,你忘記了嗎?”承遠笑了,只是溫度有些些的涼。

  “我總覺得,你並不是這樣想的。”悠然張嘴,“卡嚓”一聲咬下了果肉。

  時間久了,果肉有了別樣的味道。

  就和世間的事情一樣。

  承遠那邊還是沉默。

  悠然發問:“你究竟想怎麼樣呢?”

  “我想要什麼,你很清楚吧。”承遠將問題踢回來。

  “你真正要的是什麼,我確實不知道了。”悠然將蘋果放下。

  隔了許久,承遠終於說道:“悠然,你變了。”

  “變好還是變壞?”悠然問。

  “對我來說,是不好的。”承遠道。

  “但對我李悠然來說,卻是好的。”悠然道。

  “好不好,要過很久才能知道。”承遠道。

  “我覺得,很多事情,一開始就應該知道對錯的。”悠然道。

  兩人就這麼說著啞謎,誰都懂對方的意思,或者……誰都不懂對方的意思。

  “我看電視去了。”悠然准備掛上電話。

  但是在放下話筒的那瞬間,悠然清晰地聽見了承遠的聲音:“你真的認為自己逃得了?”

  掛上電話,悠然縮在沙發裡,很久都沒有起身。

  太陽日出日落,日落又日出,偶爾偷懶躲個幾天,接著,就到了8月下旬。

  悠然決定提前去學校,順便檢查下屈雲的家,看他是不是有窩藏其他的女人。

  不過想也知道,這不太可能。

  倒不是相信屈雲的人品,只是——像他這樣的臭脾氣,又有多少女人能受得了呢?

  就這麼,悠然拖著旅行箱,重返劇情發生地。

  提前到來的事情,悠然並沒有透露一個字,所以當她下火車時,看見站在面前的屈雲,實是驚詫萬分。

  當時屈雲背靠著欄桿,穿著格子襯衣,一雙眸子沒有遮攔,就這麼在陽光之下綻放著特有的淡雅妖魅。

  “你怎麼在這裡?”悠然問。

  “因為你在這裡。”屈雲回答。

  “我的意思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悠然覺得不可思議,難不成屈雲是神仙?

  “你告訴我的。”屈雲道。

  “我沒有啊。”悠然皺眉。

  “昨晚通話的時候,你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子不正常。”屈雲答疑。

  就因為這個,他就知道自己的心事?

  悠然搖頭,屈雲不愧是屈雲。

  “餓了吧,吃飯去。”屈雲接過她的行李,攔了部出租,直奔學校。

  將東西放好之後,屈雲便提出要帶悠然去吃飯。

  悠然眼睛一晃,正好看見那間自助火鍋店,便提出去那裡面吃。

  但隔了幾秒鍾,悠然猛地憶起那裡發生的那件對自己而言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悠然本來想攔阻,但是剛下火車,腦子一時轉不過來,話語無能,只能被屈雲給帶進了裡面。

  不知是巧還是不幸,屈雲居然就拿了面條。

  即使是帥哥,當面條從鼻孔中流出來時,還是大煞風景,為了避免這一慘劇的再度發生,在吃飯的過程中,悠然一直沉默,並時不時偷眼覷著屈雲。

  在連續這樣十分鍾後,屈雲放下筷子:“為什麼你總是這樣看著我?”

  “我怕面條從你的鼻孔中……鑽出來。”悠然一個不小心,說出了心裡的擔心。

  “我發現……”屈雲慢悠悠地說道:“幾天不見,你的智商又下降到一個新的層次了。”

  “別不相信,真的曾經有人將面條從鼻孔裡噴出來了。”悠然急急解釋:“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沒和他在一起,我可不希望你也因為這件事而出局。”

  “沒和他在一起?”屈雲的聲音,輕而飄逸,緩緩地在嘴中咀嚼著。

  悠然心中警鈴大作,趕緊低頭,繼續吃飯。

  不過還好,屈雲就這麼重復了一句,接著,也繼續享受美食,睹此情狀,悠然暗暗松了一口氣。

  飯吃完了,回學校也沒事做,悠然決定跟著去屈雲家。

  在回去的路上,悠然順便買了些冰淇淋。

  也不知是太陽太大還是怎麼的,屈雲居然很紳士幫悠然提著零食袋。

  雖然零食袋很輕,但屈雲的這個體貼動作還是讓悠然非常開心。

  回家之後,屈雲讓悠然到客廳休息,自己則去到廚房,將買的冰淇淋放入冰箱。

  悠然自然沒有閒著,馬上跑到屈雲的臥室,四處尋找其他女人的痕跡。

  屈雲似乎是有些潔癖,屋子打掃得非常干淨,連一根頭發絲也看不見,更不用提其他什麼女人的痕跡。

  但悠然不肯空手而歸,於是,她打開了衣櫃,找到放內衣的地方……

  “你在干什麼?”屈雲出現在臥室門口,雙手交握在胸前。

  悠然慢慢地轉過頭來,笑得像個采花大盜:“原來,你喜歡穿四角內褲。”

  屈雲:“……”

  為了保護自己僅存的隱私,屈雲提著悠然的領子,將她拉下了樓。

  沒事干,只能看電視,悠然窩在沙發上,胡亂按著遙控板。

  不經意間,聽見了屈雲的問話:“那個和你在自助餐火鍋店吃飯的男人是我們學校的嗎?”

  “對啊。”悠然連翻幾個台,都是那讓人無語凝咽的《歡天喜地七仙女》。

  那些個天庭上的仙女,個個畫著五顏六色的眼影,穿著缺布料的衣裳,跟悠然心中的仙女形象有很大的差距。

  怪不得現在的女大學生像小姐,小姐像女大學生,原來現在連仙女都像女妖,女妖像仙女了。

  “當時你們是在約會?”屈雲繼續問。

  “恩……我是說,你問這個做什麼?”悠然的注意力迅速回轉過來。

  “你把現任男友帶去以前和別的男人約會過的地方……”屈雲抬起眼睛,眼神帶著一種輕揚的銳利:“我可以這麼理解嗎?”

  好像,觸到地雷了。

  悠然一個激靈,立馬跳起,岔開話題:“那個,我去廚房吃零食去。”

  堵住了嘴,自己就不能回答什麼了,這就是悠然的如意算盤。

  拿著兩盒冰淇淋回來,悠然趕緊打開,舀起一大勺就往嘴中塞。

  但是,舌頭品嘗到的,卻是無敵的鹹味。

  悠然連蹦帶跳地跑到洗手間,將嘴中的異味冰淇淋吐出,這才反應過來,是被屈雲給陷害了。

  立馬奔到他面前去興師問罪:“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悠然的問話是瓊瑤式的。

  “這是你做錯事的懲罰。”屈雲將手中的報紙翻了一頁,紙張的聲音染著他的沉郁。

  “我也不是故意帶你去那裡的!”悠然叫屈。

  “那麼,我也不是故意往你冰淇淋中撒鹽的。”屈雲這麼回答。

  悠然氣得牙癢癢,猛得撲上去,咬住屈雲的肩膀。

  雖然生氣,但面對尤物時,還是抱著愛惜心理,並沒有下重口。

  可是,屈雲居然不領情,以迅雷不及qq旋風之勢,反咬了悠然的手臂,並且力氣還挺重的。

  “你混蛋!”悠然氣得眼睛發亮。

  “做錯事就應該接受懲罰。”屈雲將報紙整理好,放在玻璃茶幾下方,姿態閒適優雅:“下次如果再敢這樣,就不止是讓你吃鹹味冰淇淋這麼簡單了。”

  “你敢做什麼?”悠然不服氣:“難不成,你還敢把我給吃了!”

  屈雲看著悠然,良久,嘴角展開一抹壞和不善以及調戲混合的笑:“你想得美。”

  悠然:“……”

  這就是屈雲教給她的第六課——吃醋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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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7:24:53 |只看該作者
  [第七課] 小弟弟,是不能調戲的

  屈雲說中了悠然的心事——她確實是想被他吃或者是吃了他的。

  但被當事人這麼一說,悠然總要避些嫌疑,因此當天晚上,悠然跑回學校宿捨,非常純潔地自己睡覺。

  這麼一睡,就睡到了開學時間,28日的晚上,悠然准時和同學來到階梯教室坐著,乖乖地集合,看著屈雲走進教室。

  這一次,悠然完全沒有覺得煩悶無聊,因為站在講台上的那個男人,是自己的。

  這是個秘密,帶著禁忌的味道,是一種幽幽的香。

  悠然雙手撐著臉頰,眼睛像是2000瓦的日光燈,霍亮霍亮的。

  旁邊的同學坐不住了:“悠然,經過一個暑假,你對輔導員的仇恨更深了?”

  “何以見得?”悠然心跳了一下。

  同學說出原因:“你看輔導員的眼神,好像是要把人家給活活吞下去,還不吐骨頭那種。”

  “用刀割比較文明。”悠然打著哈哈岔開話題。

  險,實在是險,悠然決定以後在公眾場合要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晚上回到寢室,大家一個假期沒見面,自然是非常想念,照例開起了臥談會。

  四個女生,兩千只鴨子,差點將房頂掀翻,話題從周董侯佩岑蔡依林的三角戀,到誰的大腿成功瘦了一厘米,最後出了一個小型爆炸新聞——教育系的一名大二女生和自己的班主任相戀,並發展到珠胎暗結的地步,而更重要的是,那名班主任是已婚人士,家中夫人知道後,不吵不鬧,暗中收集證據,轉移財產,主動提出離婚,將其趕出家門,沒讓帶走一根針線,最後的最後,還將前夫和女學生的事跡告知學校領導,讓其身敗名裂。

  聽聞那名老師抓住前妻,氣急敗壞地問道:“你不是答應我不將這件事捅出來嗎?”

  前妻看他一眼,淡然道:“你結婚時還答應我這輩子只看我一個,結果呢?”

  就這麼,那位老師被學校辭退,而女學生也被勸退,兩人下場淒慘。

  這則八卦讓悠然冷汗直下。

  雖然屈雲是無妻無子,自己是無夫無女,但他們畢竟是師生,這種戀愛,總有些暗黑的。

  如果學校知道了,指不定兩人也是同樣的下場。

  但是,悠然一回憶起屈雲那張俊顏,理智便被沖淡了。

  在她沒有留意的期間,話題已經變更,但話題的中心人物是悠然最熟悉不過的屈雲。

  “你們發現沒,輔導員好像又帥了。”

  “就是,好像是更有男人味了。”

  “真想扒開他的襯衣看看那胸肌的形狀。”

  “卡嚓。”

  “……咦,什麼聲音?”

  “好像是悠然在嗑瓜子。”

  “其實,我更想扒下的,是輔導員的褲子。”

  “喀嚓。”

  “悠然,你磕瓜子怎麼這麼用力啊,小心把牙齒給磕破了……對了,其實我不僅想扒他的褲子,更想和他米西米西來著呢!”

  “我也是,咱們說定了,以後你們倆一個負責扒襯衣,一個負責扒褲子,我就第一個上。”

  “憑什麼啊,我要第一個。”

  “誒,當我不存在呢!”

  “好好好,國際慣例,劃拳決定。”

  “卡噠!”

  “悠然,你是在磕瓜子還是在啃木頭呢,聽著怎麼這麼嚇人?”

  悠然沒有做聲,而是用牙齒咬著自己的被子,郁悶萬分。

  這些個色女,居然當著她的面討論怎麼強她的男人,悠然的高血壓都差點氣出來了。

  但在隱秘的關系之下,悠然連阻止她們意淫的立場都沒有,實在是悲劇。

  就因為這,悠然發誓,自己一定要搶在她們之前扒下屈雲的襯衣和褲子,並上了他。

  第二天,當屈雲見到悠然時,很自然地便從她的眼中發現了不正常的東西。

  “你似乎是有著某種打算。”屈雲坐在沙發上,長腿兩只,相互交疊,右手輕捏著鼻梁,頭微低,額前發絲和睫毛有了一瞬間的重合。

  黑色與黑色,流溢了他整個內在和外圍。

  而他平放在沙發上的左手則握著那平光眼鏡的鏡架腳。

  即使不是良辰,也算得上是美景,為了這個原因,悠然說了實話:“我打算吃了你。”

  聞言,屈雲抬起了薄薄的眼瞼,那眸子若一泓流水,起了微弱變化,如清溪之中飄散的幾縷桃李花瓣,盡顯淡雅艷色。

  接著,他忽然傾斜身子,伸出白玉般的手,挑起了悠然的下巴。

  悠然條件反射般地閉上了眼睛。

  來了,來了,第二次的kiss來了。

  可仔細感受之下,悠然覺得屈雲的動作有些不對,他並非是溫柔地挑起自己的下巴,而是略為用力地將自己的嘴捏成O型。

  悠然的一口白牙齒,就這麼暴露無遺。

  接下來,屈雲說了這樣的話:“牙都沒長齊,還想著吃人了。”

  悠然如石化般地坐了三分鍾,之後面目表情地從沙發上站起,向著廚房走去。

  “干什麼?”屈雲問。

  “拿菜刀……剁了你。”悠然回答。

  屈雲一派悠閒:“別白費勁,在知道你要來之前,我就已經把菜刀給藏起來了。”

  悠然:“……”

  習慣有時候是個很好的東西。

  就像現在,悠然習慣了屈雲的打擊,也就不覺得怎樣了。

  開學後,表面看來,生活還是和以前沒什麼兩樣,但私底下,卻是暗流湧動。

  比如說悠然吧,就因為陷入了不可曝光的戀情之中,每天必須要絞盡腦汁思考究竟該和屈雲去哪裡約會才浪漫,才安全。

  不過,因為熱戀分泌的荷爾蒙,這樣的困擾在悠然品嘗起來,也是甜蜜。

  肆虐了好幾個月之後,天氣終於涼爽了些許。

  這日,屈雲便帶著悠然來到城外郊區度假村中喝茶賞風景。

  屈雲坐在籐椅上,兩只長腳還是照例地交疊著,閒適優雅,而他的手,則捧起紫砂小茶杯,慢慢啜飲著。

  他閉著眼睛,在夕陽的光照下,薄薄的眼瞼有種透明的質感,像是能看見那些幽幽的細小的血管,以及裡面湧動的帶著情緒的血液。

  那唇,輕觸在紫砂茶杯上,柔軟若花瓣。

  少頃,屈雲放下茶杯,輕聲道:“我帶你來是看風景的。”

  在他這麼說的同時,對面的悠然則是雙手捧腮,充滿愛意地看著屈雲。

  “你更好看。”悠然這麼回答。

  “很多時候,”屈雲道:“我都有想把你掐死的欲望。”

  “很多時候,”悠然道:“我都有想把你拖上床的欲望。”

  屈雲認為,跟一個腦筋不太清楚的人說話沒什麼意思,因此他選擇緘默。

  悠然則更明目張膽地用眼神肆虐著屈雲的臉龐,最後,忍不住伸出手來,撫上他的鼻子。

  屈雲的鼻梁,臨近山根處,有一個小小的凸起,手指觸上去,會感受到一種微微的悸動。

  可屈雲似乎不喜歡這樣類似戲耍的碰觸,他抓住悠然的手,問道:“做什麼。”

  “別這麼小氣,摸一下就好。”悠然道。

  “這種親密的動作,被認識的人看見,不太好。”屈雲道。

  “有什麼不好的?”悠然的腦子開始轉許多的彎:“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認為和我在一起很丟臉吧。”

  “不是你認為,我們的關系需要保密的嗎?”屈雲不接招。

  “可是這裡根本就不會有認識我們的人,”悠然將頭弱弱地低下,哀怨地道:“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嫌棄我了。”

  “放心,”屈雲早已習慣了悠然的戲劇細胞,他重新端起茶,悠悠說道:“就算要嫌棄,也得等吃到之後再嫌棄。”

  “你以為這麼說了之後,我就會不再覬覦你的肉體了?”悠然哼哼一笑:“死了這條心吧,我一定要污你清白。”

  屈雲抬起頭,歎口氣:“我記得剛認識你那會,你明明沒有這麼開放的。”

  “因為,那時你又不是我男人,我干嘛對你開放?”悠然給出一個非常合乎情理的答案。

  “也就是說,現在的你,才是真實的你?”屈雲問。

  “是的。”悠然點頭,連猶都不猶豫一下。

  “既然這樣,”屈雲忽然沒有任何預兆地趨近身子,聲音帶著一點邪邪的味道:“那麼,我們就在這裡住一晚,而且,只開一間房……怎麼樣?”

  說完之後,屈雲就這麼看著悠然,那眼神,仿佛是去阿修羅道中浸染過一番似的。

  他在等待著悠然的回答。

  悠然沉默了許久,許久,許久。

  最後,在夕陽的余暉下,她終於不負眾望地說道:“我看,依著我們倆的體力,還是連續住個三晚吧。”

  這次,換屈雲沉默了許久,許久,許久。

  房間自然沒有開,兩人當夜就回去了。

  悠然提出想去屈雲家休息,但屋主不同意,因為以學校為中心,半徑三公裡之內,都是危險區來著。

  於是乎,話題又重新回到了剛才的內容上。

  “你還說不是嫌棄我?”悠然繼續哀怨。

  “是你說不想被人知道我們在交往的。”屈雲淡淡解釋。

  “那為什麼你連反對都不反對一下就同意這個提議呢?其他的男人一般對這種提議都是強烈反對的。”悠然痛數男友的絕情。

  “其他男人?能夠舉下例子嗎?”屈雲的聲音又開始輕了許多,這是他某種情緒的先兆。

  可悠然接下來的話,將那種情緒徹底扼殺在搖籃中:“電視劇上的大部分男人。”

  屈雲:“……以後來我家,不准再看電視了。”

  “反正,你就是不喜歡別人知道我們倆在一起。”悠然的脖子,低成委屈的弧度。

  屈雲停下腳步,悠然也跟著停下。

  “既然你不喜歡這樣,那我們就干脆把關系公開吧。”屈雲提議。

  “真的?”悠然慢慢睜大眼:“你真的願意?”

  “免得被某些人說我還不如電視劇中的男人。”屈雲握住悠然的手,平視前方:“那麼,就從現在開始公開吧。”

  悠然先是不解,但接下來,當順著屈雲的目光看去時,她就解了——前方,是悠然同寢室的兩個好友姐妹。

  就在她們的視線看向這邊的前一秒,悠然沒有任何猶豫,用平生最大的力氣將屈雲給撞到了路邊的綠化帶草叢中。

  接著,悠然若無其事地跑上前去,和室友們相聚,再若無其事地和她們回了學校。

  第二天,悠然去學院拿資料,在辦公室中碰見屈雲時,悠然看見,他漂亮的額頭處,有了一處青紫。

  “喲,屈老師,這是怎麼了?”旁邊的一位老師問道。

  屈雲輕飄飄地看了悠然一眼,再輕飄飄地說道:“被一只貓給絆倒,撞在了石頭上。”

  “真的假的,沒什麼事吧。”

  “我沒事……但貓有事。”

  “那只貓怎麼了?”

  話說到這,屈雲嘴角劃出一道尖銳:“那只貓,將會被我給剝皮去骨,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之後,整個辦公室開始出現了來自西伯利亞的冷氣流,嗖嗖嗖的。

  而悠然,已經是牙關打顫,骨頭咯吱了。

  那天之後,悠然決定躲著屈雲幾天,原因很簡單——她不想成為一只被剝皮的貓。

  這一開學,就是大三了,因為悠然沒有考研的心思,因此這個大三對她而言,應該是繼續吃喝玩樂的好時光。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

  悠然在剛入校時,因為無聊,參加了學校的戲劇社,但熱情很快消逝,從此就沒怎麼參加過那個社團的活動。

  但這一年開學,戲劇社的元老們都升入大四,奔入找工作的行列,於是,便不得不將戲劇社社長的職位交出來。

  按照不成文的規矩,只能由大三的來接此重任。

  而大三的共有5個人,其中一個因為太過癡狂戲劇而休學,現今成為精神科的常客;其中一位政治覺悟挺高,忙於參加黨校培訓,急著發光發熱,沒有時間參與這類無意義活動;另兩位因為戲劇而戀愛,因為戀愛而交惡,因為交惡而發誓再也不進戲劇社。

  因為以上的種種種種,悠然成為了戲劇社社長的唯一人員。

  本來,悠然這種懶人,是不會參與這些事情的,但剛好學院為了鼓勵學生多多參與社團活動,豐富課外生活,便做出凡是社團領導便可以在學期末的獎學金評比中多加兩分。

  可想而知,視錢如命的悠然自然不肯丟棄這兩分,也就是說,她答應了。

  當前任戲劇社社長將活動場地鑰匙交給悠然時,眸中那種委屈與無可奈何的神色讓悠然怪不舒服的,活像是將一個清白大閨女交給自己玷污似的。

  雖然事實確實如此。

  再怎麼捨不得,還是要交的。

  這學期的悠然,除了屈雲的女朋友外,又多了一個頭銜——戲劇社社長。

  那兩分確實不好得,悠然在隔天便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秋老虎終於來了,曬在人手臂上像是塗抹了辣椒似的,熱辣辣的。

  但在這樣的天氣中,悠然必須在中午時分,在大太陽底下坐著。

  新生入學,無限的激情,無窮的熱血,這是多麼好的免費勞動力外加搖錢樹,所以每個社區都拼盡全力想要招到盡可能多的新生。

  所以這一個星期,在操場上每個社團都擺起了桌子,等待魚兒的上鉤。

  只要有貌似新生的人過來,馬上沖上去,用比秋老虎還厲害的熱情道:“同學,加入我們xx社團吧,讓我們為您的生活添姿彩!”

  那陣勢,不知情的還以為誤入安利傳銷總部了。

  這樣的工作,體力消耗很大,所以每個社團的人都會輪班坐陣。

  悠然本以為這種小事是用不著自己這個社長出頭的,但是她錯了,她不但被安排了輪班,還被安排在中午。

  黑暗,實在是太黑暗了。

  悠然一邊趴在桌子上,一邊用動感地帶送的扇子有氣無力地扇動著。

  可是那桌子,那風,都像是被煮過的,燙人。

  悠然實在是忍不住,大吼一聲::“為什麼要安排我出台!!!”

  旁邊的小蝦米滿頭黑線:“社長,出台的那是小姐。”

  悠然:“哦,那我們就是坐台。”

  小蝦米:“……”

  為了避免吐血,小蝦米自動跑去買冰淇淋,悠然則將頭擺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正在昏昏欲睡的階段,忽然有人大力地拍了下桌子。

  悠然抬頭,看見了一位青春少男。

  說實話,長得不錯,五官端正俊秀,運動型的,穿著籃球服,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眉毛很黑很粗,像是倔強的鳥,想要掙脫束縛。

  “我是來報名的。”少男道。

  悠然仰望著這位看上去青春洋溢的大一新生,喃喃道:“你是小新?”

  “我姓龍。”龍翔皺眉。

  “不,你是小新。”悠然很肯定。

  “哪個小新?”龍翔非常不耐煩。

  “蠟筆小新。”悠然淡定說道。

  龍翔:“……”

  在吐血三升之後,龍翔深呼吸一口,接著重復了自己的來意:“我是來報名的。”

  “好,先填表吧。”悠然遞給龍翔一張表,接著耐不住困意,繼續趴著養神。

  剛要入睡,又被龍翔一巴掌拍醒:“起來,我填好了!”

  態度囂張,語氣不耐。

  “我是戲劇社的社長。”悠然拿出自己的頭銜,想讓這位成年英俊版小新對自己客氣點。

  但是沒什麼效果。

  因為蠟筆小新豎起兩道濃眉,用一貫不耐煩的口氣道:“我管你是誰!神經病,花癡!”

  其實,悠然也時常被屈雲罵心智有問題,但那是被自家男友罵,悠然覺得毫發無傷。

  可現在而今眼目下,居然被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罵,悠然覺得丟臉丟大發了。

  所以,悠然說了下面的話:“小新,我們不會讓你進戲劇社的。”

  “為什麼?”龍翔的眉毛再度豎起,黑色的瞳眸中有了暗紅的火。

  “因為,”悠然看著龍翔那搶鏡的眉毛,緩緩說道:“因為我們戲劇社,已經有了咆哮馬類型的演員了。”

  龍翔隔了三秒鍾,才反應過來悠然這句話的意思,而反應過來之後,他便成功地徹底地轉型成了咆哮馬。

  “臭女人!!!”龍翔那本來很漂亮的鼻孔瞬間變得圓潤,居然在某一刻能裝下兩顆鋼珠。

  接著,他雙手握住桌子的邊緣,毫不費勁地將桌子往悠然的方向一掀。

  悠然躲閃不及,就這麼跌在了地上,屁股著地。

  接著,龍翔將報名表放在桌子上,轉身,離開。

  但走了沒幾步,身後傳來悠然的聲音:“等等。”

  龍翔回頭,看見剛從地上站起的悠然,她的手中,正拿著自己的報名表。

  “你想干什麼?”龍翔的眉毛又有了飛天的趨勢。

  悠然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輕輕地,輕輕地,將那張報名表給撕開了。

  這麼一來,龍翔的眉毛徹底飛天了。

  下一刻,龍翔博爾特上身,迅速沖向悠然。

  那股濃濃的殺氣,就連那在學校超市買冰淇淋的小蝦米也感受到了。

  當時,周圍其他社團的人都看見,龍翔的周身像是有一團光波,聚集著強大的力量,所到之處,都有無數的碎石飛裂。

  當然,因著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原則,悠然對此刻龍翔的形容應該是:一個屎殼郎推著一團屎向著自己滾來。

  不管是沖擊波還是屎殼郎,龍翔最終還是來到了悠然的面前。

  他那濃黑的眉毛下,是一雙黑中帶著暗紅的眼睛,就像是木炭中的火星。

  那是極高的溫度,是極大的憤怒。

  他的手,向著悠然伸去,准備將她再次推倒。

  但是龍翔的手在靠近悠然肩膀一公分前的地方停下了——因為另一只手,抓住了他。

  如果手就是一個人的話,那這只手便可稱得上是傾國傾城,修長干淨,質地如玉,然而卻沒有絲毫柔弱,反而在每根手指間都蘊藏著力量。

  那種黑得低調沉默優雅的力量。

  全部的人都轉過頭來,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正午時分的陽光,在鏡片上環繞了一圈,這就是屈雲的出場。

  悠然仰頭,看著護在自己面前的屈雲,他的背影,如金剛一般高大。

  在那一刻,悠然終於向自己證明了,當初之所以會選屈雲做男友,絕對不是單單看中了他的外貌,而是欣賞他那男兒氣概——她李悠然絕不是個膚淺的女人!!!

  龍翔也是個常干架的,他那靈敏的第六感告訴他,面前的這個在炙熱的陽光下沒有一絲汗水,眼神淡靜至深沉的男人,不是好惹的。

  “怎麼,想英雄救美?”龍翔全身起了警戒之氣。

  但屈雲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不。”

  “那你干嘛阻止我?”龍翔一直沒有放松警惕。

  “因為,”屈雲微笑:“這個女人,應該由我來解決。”

  說完之後,屈雲轉過身來,看著尚不知事情已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的地下女友,伸出手,往她額頭重重一點。

  “咚”的一聲,悠然倒地,不起。

  屈雲轉過身來,邊拿出紙巾擦拭著自己的手,邊漫不經心地對那目瞪口呆的龍翔道:“同學,仇我已經幫你報了,而戲劇社你也可以加入,天色不早,請回吧。”

  龍翔一向不是個好對付的人,但在屈雲面前,他總覺得自己還差那麼一點火候。

  反正那女人也得到了教訓,龍翔順著台階下來,輕哼一聲,離開了。

  而此刻,躺在地面的悠然,終於明白了一個自己非常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她果真是膚淺的只看男人外貌的女銀來著。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當天晚上,悠然一腳踹開屈雲家的門,怒氣中帶著哀怨地質問出了這句話。

  但是……客廳中沒人來著。

  “我在這裡。”廚房中傳來屈雲的聲音,不慌不忙,很少的情緒起伏。

  悠然奔到廚房,重新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屈雲閒閒地泡著咖啡:“我怎麼對你了?”

  “你居然對我實行家暴,你不是男人!”悠然的每個字中都浸染著血淚。

  “在我看來,那件事並不是你想象的這樣。”屈雲品嘗了一口咖啡,喉結因為吞咽動作而性感地滾動了。

  “我洗耳恭聽!”悠然靠在流理台上,看著他,帶著那麼點怒氣。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了。”屈雲背靠著櫥櫃,闔眼,身著白色寬松的T恤,廚房柔柔的燈光,給那鎖骨打上一層陰影,隱藏著低調的性感,引發了無傷大雅的肉欲。

  “所以你就自己動手把我給扁了?”悠然問。

  “可以這麼說。”屈雲坦誠。

  “聽見這種話,我真不知是該開心還是難過。”悠然歎口氣。

  “還是選擇開心吧,畢竟以後難過的日子還有很多呢。”屈雲勸道。

  “我想,你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報復上次我將你推到草叢中,害得你額頭被撞傷的事情吧,你這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悠然不忿。

  “那晚,當你將我推到草叢中後,我可不止被撞傷了額頭。”屈雲道。

  “那還發生了什麼事情?”悠然好奇。

  屈雲將手上的東西放下,那杯碟碰撞的聲響,有點涼。

  悠然看著屈雲向自己走來,在自己面前停下,伸出右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悠然覺得,屈雲像是再也見不到自己似的,想要用手來積聚記憶,他從她的臉頰撫摸到她的額頭,接著是鼻梁,向下,則是她的嘴唇。

  屈雲似乎非常偏愛她的嘴唇,那只手,不停地摩挲著上下唇瓣,像是恨不得能將手指伸入她的口腔內一般。

  在忍受了屈雲這種怪異的“愛撫”三分鍾之後,悠然終於忍不住,問道:“到底還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屈雲將額頭與悠然的額頭相抵,這是個親密的姿勢,兩人的眼睛更接近——雖然悠然開始不自覺地做對眼。

  而同時,屈雲的手,還繼續在悠然的唇上游移。

  “難道說,”悠然看出了屈雲的不對勁,心中猛地起了一個念頭:“難道說在那草叢中,忽然出現一個猛男,然後你就……菊花不保了!!!”

  除了這,悠然再也想不出更嚴重的事情。

  幸好,屈雲否認了這個猜想:“不是的。”

  “那究竟是什麼?”悠然問。

  雖然屈雲的手指很漂亮,但總是在自己嘴邊玩耍實在是不雅啊。

  屈雲微笑著說道:“在你將我推入草叢中之後,我的額頭撞到了石頭,而我的右手,沒錯,就是現在這正在撫摸你的右手,摸到了狗的排洩物——通俗一點,就是狗屎。”

  悠然覺得自己錯了,大錯特錯——這才應該是世界上最慘的事情。

  此刻的悠然,寧願那夜屈雲菊花不保。

  強忍住惡心,悠然臉色慘白地爆出三個字:“算你狠。”

  接著便打算落荒而逃,但屈雲將她叫住:“還有,以後少和今天中午那個小子講話。”

  “他只是個師弟。”悠然道。

  屈雲重新端起咖啡,像紳士般的姿勢,而語言,卻不怎麼紳士:“小弟弟,也是不能調戲的。”

  悠然抬頭,望著天花板,忍住噴血的欲望,接著,摔門離開。

  這就是屈雲教給她的第七課——小弟弟,也是不能調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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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7:25:29 |只看該作者
  [第八課] 情敵是必備的

  “知道嗎?你長得很像肉包子。”葉小蜜道。

  “你是說,我長胖了?”悠然問,眼中有著暗藏的殺機。

  如果小蜜敢點頭,後果將會很嚴重。

  所幸小蜜並沒有這麼做:“不,我的意思是,屈雲像條狼狗……你被他咬得夠慘。”

  悠然很想反駁,但是回憶了下,自從認識屈雲之後,自己確實已經變成了一個任他捏圓捏扁的醬肉包子了。

  “同學,你真的很危險。”小蜜故作姿態地歎息。

  “同學,你真的很喜歡挑撥離間。”悠然將冰棍放入嘴中,稍稍用力,巧克力的殼就這麼破了。

  “我是關心你,不忍看你入地獄。”小蜜苦口婆心:“你難道就不覺得完全失去了自己嗎?”

  “還好。”悠然的話中沒什麼底氣。

  “難道你不覺得每次和屈雲作對,結局都是輸嗎?”小蜜繼續。

  “也許……我脾氣比較好。”悠然雖然吃著冰棍,但卻被逼問得額上冒出了薄汗。

  “難道你不覺得,對於他的過去,你是一無所知的?”小蜜拋出最毒的鶴頂紅。

  “他的過去,很清白,很清白……很清白。”悠然覺得,手中的冰棍一定是太冰,凍得她的舌頭都品嘗不出味道了。

  “真的?難不成,你驗過貨了?”小蜜開始擠眉弄眼。

  “我和他,暫時還很清白,很清白……很清白。”悠然終於將冰棍吃完,從嘴中掏出了小木棍。

  “聽你的語氣,仿佛是對暫時清白的這個事實感到不滿。”小蜜揣度聖意。

  “是的。”悠然很誠實。

  “既然這樣,那你怎麼知道他的過去是很清白的呢?”小蜜抓住這點不放。

  “提醒一句,”悠然道:“一把很尖很利的刀就放在我身後。”

  “果真是個重色輕友的家伙。”小蜜唾棄。

  “彼此彼此,某人為了買東西討男友喜歡,不也是騙了我一個月的生活費嗎?”悠然幽幽地看著小蜜。

  “為了報答你的這份恩情,我冒著被屈雲追殺的危險,也要告訴你一個重要的情況。”小蜜恢復了嚴肅:“注意聽好了,前天,我看見你家屈雲和一個女人在星巴克咖啡館中,從他們互看的眼神中,我可以肯定……他們的關系不正常。”

  那萬惡的資本主義濃縮精華物——星巴克。

  “那女人是什麼樣?”悠然質問:“和我比誰漂亮一點,誰有氣質一點?”

  小蜜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好友:“真的要我說?”

  “算了。”悠然理智地制止了好友。

  說完之後,悠然在房間中背著手踱來踱去。

  “你有什麼打算?”小蜜眼冒精光,唯恐天下不亂。

  而悠然沒有辜負他的希望,在走了幾圈後,終於做出一個重大決定:“我要去逼他說實話。”

  小蜜在悠然走出房門的那一刻,囑咐道:“看在我知情急速通報的份上,千萬不要告訴屈雲說是我告訴你的。”

  “放心吧。”悠然許諾:“我死都不會供出你的。”

  “葉紅告訴我,說你和一個女人在那裝13的星巴克中親密地喝咖啡?是不是有這回事?!”悠然踹開屈雲家的大門,直接出賣了友人。

  “葉紅,就是我告訴你少和他來往的那個男人嗎?”屈雲半躺在沙發上,腿上放著筆記本,正做著課件。

  “小蜜是不是男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究竟有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和那個女人去星巴克?”悠然問。

  “如果這是事實呢?”屈雲反問:“你會怎麼做?”

  “我會詛咒你!”悠然不忿:“上次讓你陪我去吃小面你都推三阻四的,現在居然和一個美女去星巴克,你身為人民教師,怎麼就不支持下國產飲食,反而為侵略過我們的資本主義國家增加收入?”

  “糾正一點,我並不是討厭吃小面,而是不喜歡和你吃小面。”屈雲淡淡說道。

  “為什麼?”悠然感覺受到了不公正待遇。

  “因為你吃面時,總是喜歡吸面條,讓那湯濺我一臉。”屈雲手指不停,繼續打字。

  “不要岔開話題!”悠然快步走到屈雲面前,將筆記本強行蓋上:“給我說清楚,小蜜說的是不是事實?你有沒有和一個女人舉止親密,如果有,那個女人姓甚名誰,家住何地,與你發展到哪一步了?如果沒有,為什麼小蜜要冤枉你,請自己要做下深刻的原因分析。”

  屈雲抬起頭,看向悠然,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良久,他將手伸到女友的耳垂上,重重一捏:“在回答你的問題前,你必須先回答我的一個問題。”

  “什麼?”悠然問。

  “實踐作業做了嗎?”屈雲似乎對這個問題情有獨鍾。

  “做了,並且已經交了。”悠然挺起胸膛。

  “是這份嗎?”屈雲從一旁的資料夾中拿出一張紙,念道:“幫鄰居家撿報紙,扶老奶奶過馬路,在家做家務。”

  念完之後,屈雲抬頭:“別的同學,都是三下鄉或者是自己找公司進行暑期實踐,相比之下……我真想知道,你怎麼會有勇氣把這個交上來。”

  “我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是很平易近人的。”

  “麻煩不要亂用成語。”

  “反正我已經做了。”悠然死豬不怕開水燙。

  “這種實踐作業我是不會收的,提醒一句,這次的作業,也會計算在必修學分中,對畢業是有一定影響的。”屈雲的話中帶著威脅。

  “既然這麼重要,那就麻煩你幫我搞定下好了。”悠然聳聳肩。

  “自力更生,豐衣足食。”屈雲道。

  “什麼意思?”悠然問。

  “意思就是,我是不會幫你的。”屈雲打開筆記本,繼續完成課件。

  “屈雲,你是我男友啊。”悠然搖動著他的手臂。

  “我還是你老師。”屈雲不為所動。

  “好,老師……”悠然輕輕將大T恤拉開,露出半邊香肩,再將眼睛魅惑地一瞇,紅舌環繞嘴唇一圈:“想潛規則一下我不?”

  屈雲:“……”

  答案自然是不想。

  而悠然就這麼被屈雲給三下兩下糊弄得忘記了來意,她根本就沒來得及再問那個罪惡星巴克女人和咖啡的事情,就這麼被推出了門外。

  實踐作業果然還是被打了回來,悠然纏了屈雲幾次,甚至放言要凌辱他的身心,可是屈雲完全沒有反應,根本就不幫她。

  現在去實踐也來不及了,悠然著急得不行,但還好白苓知道了這件事,讓她放心,說自己會找熟人幫忙搞定。

  聞言,悠然的一顆心才算是放下了。

  放下之後,回想起屈雲的無情,悠然決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便按捺住自己的沖動,好幾天都不和他聯系。

  無事一身輕,悠然又開始了睡覺吃飯,吃飯睡覺的生涯,短短幾天,長了不少斤膘。

  這天中午,同寢室的三個姐妹都出去逛街,悠然沒事做,便鑽進被窩,睡覺。

  迷迷糊糊之中,手機響了,悠然接起。

  誰都猜得到,打來的就是屈雲本尊。

  “在干什麼?”屈雲問。

  “詛咒你。”悠然答。

  “肚子詛咒餓了嗎?”屈雲問。

  “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但是,難不成你還會管我的死活?”悠然問。

  “你不是說過,你是我的人,既然這樣,我就必須管你。”屈雲道。

  “那我前些天讓你幫忙搞定實踐作業,為什麼你像是被強暴似的,死都不干?!”悠然問。

  “因為那件事情,我在暑假期間就提醒過你很多次了,可你完全沒放在心上,引申開來,就是說你對我的所有話都不在乎,再想得深些,就說明你對我這個人不在乎……你認為,我不該給你一點教訓嗎?”屈雲緩緩道。

  “是是是,你怎麼說都有理。”悠然歎氣。

  “那麼,你的作業搞定了嗎?”屈雲問。

  “我媽昨天就搞定了,估計這兩天快遞就到。”悠然道。

  “我希望你能夠從中得到教訓。”屈雲總結。

  “屈雲。”悠然鎮定地對著手機道:“給我死克。”

  詛咒完畢之後,悠然丟開手機,重新開始蒙頭大睡。

  但沒睡多久,手機又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接起,裡面那個陌生的聲音說自己是快遞,讓悠然現在到宿捨門口拿包裹。

  悠然猜測是媽媽寄來的社會實踐證明,不敢得罪快遞叔叔,趕緊穿著睡衣就奔下了樓。

  可是,悠然沒有看見快遞,她看見的是自己最不想見到的人——古承遠。

  穿著西裝,身材高挺,輪廓硬朗,眼神在陰鷙與溫柔之間徘徊。

  看見他,悠然仿佛看見了多年前的記憶,頓時被釘在了地板上。

  “好久不見。”古承遠站在悠然面前,雙手插在褲袋之中。

  他給了她一個笑,但是那笑的溫度是不明的,讓悠然一陣冷一陣熱。

  “怎麼,不認識了?”古承遠說著往前走了一步。

  步子邁得不大,但是悠然還是被嚇得夠嗆,全身猛地一抽,看模樣是很想快些逃開。

  這麼做了之後,就連悠然也覺得自己實在是反應過大,於是,她只能故作鎮定地摸了摸額頭,道:“咦,你怎麼來了?”

  一雙眼睛還是低著,不敢抬頭。

  “我可以說你是明知故問嗎?”古承遠問。

  悠然不做答,默認,眼睛看著地上,地上是他們兩人的鞋子,還有積聚的一灘水,亮閃閃的。

  “我們進去說,行嗎?”古承遠問。

  他的聲音,總是有種強勢的意味,硬硬的,但是和悠然在一起時,他的語氣,到最後,會軟許多。

  就好像是,猛地意識到,悠然對他而言,是不同的。

  或者,悠然想,或者,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可是,都不太重要了。

  悠然知道古承遠的性格,她不可能阻止他,所以,悠然在樓下阿姨那裡登記之後,便帶著古承遠來到自己的寢室。

  關上門後,悠然一屁股坐在靠門的床上,潛意識就是准備在出現意外狀況時奪門逃走。

  這個意圖不出意外地被古承遠給看了出來:“你不用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至少在這裡。”

  悠然裝沒聽懂,耍弄著自己的手指甲。

  古承遠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悠然身上,良久,他道:“很久沒看見你穿睡衣的樣子了。”

  悠然身子震了震,像是想起了一些什麼,手指捏動指甲的力氣也大了些,像是想將什麼東西給刮去似的。

  古承遠看著悠然,那目光,也是同樣的寒暖不定。

  悠然感覺到了,但是她只能裝做不曉得。

  是古承遠打破了沉默:“很久沒看見你穿睡衣的樣子了。”

  這句話的語氣是淡靜的,但是在悠然聽來,卻是另一番滋味。

  另一番,只有她能感受,能理解的滋味。

  “你來,有什麼事嗎?”悠然問。

  “來給你送東西的。”古承遠拿出一張紙,上面是實踐作業的證明單,已經在某個大型集團蓋好章,簽好字:“我托朋友給你打的證明,這次,應該可以過關的。”

  “是媽媽讓你這麼做的?”悠然問。

  “其實,她也是想讓我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好一點。”古承遠道:“所以,才會讓我幫你的忙,讓我到這裡來見見你。”

  “哦……謝謝。”悠然說完,伸出手,捏住紙張的一角,想要將其拿過來。

  但是古承遠並沒有放手,相反,他倏地將悠然的皓腕一抓,下一秒,悠然就被拖在了他的懷裡。

  悠然情急之下,開始不顧形象地掙扎,可古承遠俯下身子,在她的耳畔說了一句話:“不用謝,因為這只是順便……我真正來這裡的目的,你應該曉得的。”

  他這麼一說,悠然反而平靜了下來:“我不曉得……也不想曉得。”

  “難道,你忘記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古承遠的聲音帶著回憶的溫度,涼意滲透,如柔媚絲線,將人的身體網住。

  悠然的牙齒咬得緊緊的,做不得聲。

  “你忘記不了,我也忘記不了。”古承遠輕聲道:“我們都忘不了。”

  悠然感覺到耳廓上那涼涼的癢,慢慢的,緩緩的,傳達到骨髓之中。

  “你是我哥。”悠然說,那語氣,更多的像是在說服自己。

  “是,所以,那件事才會讓你痛苦。”在話音結束的時候,古承遠咬住了悠然的耳垂。

  那是她全身最柔軟的一處。

  最柔軟。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悠然問:“讓我痛苦就是你一直追求的事情。”

  “也不盡然。”古承遠眼中出現了一抹笑意:“有時候,我也想讓你快樂。”

  悠然閉上眼,深吸口氣,道:“如果你還願意接受我和媽媽的話,那我也願意繼續當你是哥哥。如果……那我們以後還是不見面的好。”

  她的聲音很輕,但卻像是動用了全身的力氣。

  “人這輩子,能如願的事情是很少的。”古承遠的聲音中有種忍不住的笑意,情緒是不善的。

  悠然猛地掙脫開他,接著打開門,道:“出去。”

  古承遠沒有違背她的意思,他邁步走了出去,但是在經過悠然面前時,他停了下來。

  “有什麼事情,找我就好……畢竟,我們是有一半血緣關系的兄妹。”

  等古承遠離開,悠然將門關上,這才發現手腳無力,差點就要跌在地上。

  接著,悠然像蝸牛一樣慢慢爬到床上,將頭臉蒙上被子,繼續睡。

  但瞌睡已經離開了,悠然滿腦子回放的,都是以前的事情,那些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鑰匙開門聲。

  估計是那三個姐妹回來了,如果是平日,悠然會跳起來迎接,但經過剛才古承遠事件,她沒有了心情,便繼續裝睡。

  可睡著睡著,悠然覺察出了點不對勁——那三個女人就算是半夜三更回來也一定是鬧翻了天,哪裡會像現在這麼安靜呢?

  難道,是小賊?

  蒙在被單中的悠然額頭開始冒汗,糟糕,這門已經關了,人也已經進來了,喊救命也來不及了。

  正在六神無主之際,忽然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頭部,看樣子是想要掀開她的被子。

  悠然心中一驚,看來這個小賊還想要奪她清白來著。

  不過,悠然暗想,依照她現在蓬頭垢面的樣子,估計能把小賊嚇得個尿失禁。

  於是,悠然在心中數了三下,接著猛然將被子一掀,對著來人做了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鬼臉。

  這個鬼臉做得才叫一個標准,鼻子眼睛嘴巴沒一樣在原位。

  “果然像我預料的那樣,幾天不見,智商又下降了。”屈雲的聲音傳來。

  悠然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來人不是小賊,是她的親親男友,屈雲輔導員。

  “你是怎麼進來的。”悠然問。

  “拿鑰匙開的門。”屈雲答。

  “鑰匙是哪裡來的。”

  “樓下的宿捨阿姨給的。”

  “為什麼宿捨阿姨會給你這個?”

  “我告訴她,說我要來突襲你們寢室,她非常積極地配合了我。”

  “……”

  “問完了嗎?”屈雲問。

  “讓我想想。”悠然低頭,使勁地想了想,接著抬頭,道:“暫時沒有了。”

  “那麼,現在該我問你了。”屈雲道:“剛才為什麼掛我電話?”

  “因為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問候你的祖宗。”悠然解釋。

  屈雲似乎接受了這個答案,接下來,他道:“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悠然問。

  “聽宿捨阿姨透露,剛才你這裡,似乎來了位客人,並且,還是男性?”

  屈雲的聲音又出現了那種輕緲,悠然對這種情況很熟悉——他看上去越是沒事,就越危險。

  “是我哥。”悠然回答。

  “古承遠?”屈雲問:“他是來看你的?”

  悠然點頭。

  “看來,他似乎還挺關心你的。”屈雲道。

  悠然還是點頭。

  “但是,看上去,你對他,卻不是那麼回事?”屈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悠然依舊點頭。

  “看來,你並不想我問關於古承遠的事情。”屈雲道。

  悠然這次沒有再沉默了:“說說你眼中的他吧。”

  “他……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屈雲道。

  “這點你上次已經說過了。”悠然提醒。

  “這說明,這就是他給我的全部印象。”屈雲道。

  “你們在大學期間,就沒有交集嗎?”悠然道:“在我看來,你當時也應該挺出眾的。”

  “以前還行,現在已經完全成為普通人了。”屈雲道。

  “怎麼會呢?你現在還是很帥啊。”悠然鼓勵道。

  屈雲輕輕看了悠然一眼,道:“可是……你這個女朋友拉低了我的整體水平。”

  “死克,遠遠給我死克!”悠然說完後重新鑽入被子裡,蒙住腦袋,不想再見這個死男人。

  屈雲也不急,只緩緩道:“剛才你獨獨忘記問一件事……我來究竟是做什麼?”

  “你來是想做什麼?”悠然問,聲音因為隔著被單,嗡嗡的,像是在賭氣。

  問完之後,屈雲半天沒有聲響,悠然也因為礙著面子不好再問,但沒多久,她就熬不住了。

  因為一股香辣的味道竟穿過被子,直接進入了悠然的鼻子裡。

  悠然從來都是為了美食肯犧牲生命的人,倘若出生在抗戰時期,那絕對是用一塊龍須糖就可以收買的大漢奸。

  因此,她沒有多想,直接掀開了被子。

  悠然看見,桌子上,放著兩碗外賣麻辣小面。

  “什麼意思?”悠然惑惑地看著屈雲。

  “你不是才抱怨說我沒有陪你一起吃小面?”屈雲遞給她一雙筷子。

  碗中的小面,香味飄散,紅油亮潤,青菜碧綠,讓人食指大動。

  雖然是很平民化的食物,但因為買來它們的是屈雲,悠然頓時覺得這兩碗小面比金子還珍貴。

  “趁熱吃吧。”屈雲也在悠然對面坐下,拿起筷子吃起來。

  悠然也就不再客氣,呼哧呼哧地吃了起來。

  香香的辣進入五髒六腑,全身的血肉都仿佛活絡了起來。

  邊滿足著口欲,悠然邊偷眼看著屈雲。

  那皮膚,那眉眼,那秀鼻,真是……秀色可餐。

  這麼一看,悠然就興奮了,興奮之後她就邪惡了,於是,她故意將面條快速地一吸。

  不出意外地,湯水就濺在了屈雲的臉上。

  惡作劇成功,悠然笑得前仰後合,但她的笑容沒能保持多久——屈雲鎮定地站起,鎮定地拿起她那碗面條,鎮定地走到廁所,往下水道中倒去。

  悠然目瞪口呆。

  屈雲將空碗放在她面前,說了一句話:“今後,如果再這麼做,就別再想吃小面。”

  一秒,兩秒,三秒,當牆上的秒針走了一圈之後,悠然終於復活,猛地向著屈雲撲去,將他壓在了床上。

  “你死克!”悠然怒目。

  “你今天就只會說這句話嗎?”屈雲問。

  “我餓了。”悠然說了另一句話。

  “所以呢?”屈雲問。

  “所以我要吃你!”說完之後,悠然張開利齒,咬住屈雲的肩膀。

  肩膀咬了不解氣,繼續咬手臂,咬胸膛,最後咬上了嘴唇。

  既然都咬了,那就不客氣地吻上。

  既然嘴在吻,那手也別客氣,順便摸一摸好了。

  於是,發展到最後,悠然的嘴在上面吃著屈雲的豆腐,而她的手則在下面吃著屈雲的豆腐。

  這次的吃,可不僅僅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還增添了一股因為恨意的報復,所以悠然下口的地點是很多的。

  屈雲的襯衣紐扣一顆顆被解開,那秀美而有男人氣息的胸膛眼看就要露出。

  襯衣半裸的美男,任憑誰都會愛上,或者是愛“上”。

  悠然的滿腔怒火,就在眼前的美景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目的她已經忘卻,重要的,只是過程。

  悠然肆意地擺弄著面前的這具肉體。

  “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快從我身上下來。”屈雲道,平靜的聲音中有著警告。

  “如果我不呢?”悠然繼續忙著吃豆腐,眼皮也沒有抬一下。

  “那麼……我想,你會後悔的。”屈雲道,聲音更輕了,或者說,是更危險了。

  但悠然還是沒有警覺,只輕飄飄地應了句:“是嗎?”

  接著,她就繼續享用美食。

  再接著,她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只一秒鍾的時間,她和屈雲的位置就調換了。

  也就是說,現在是屈雲壓她。

  悠然正准備問一句常規問話,例如“你想干嘛?”之類的,但是屈雲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屈雲直接伸手,撕開了她的睡衣。

  悠然的睡衣上印著的是流氓兔,此刻,流氓兔的臉被分開,成了兩半,而中間,則是白色的內衣。

  蕾絲的邊,加上那小小的蝴蝶結。

  那是種,略帶稚氣的誘惑,而那呼之欲出的渾圓,卻帶著致命的成熟的女人氣息。

  而屈雲的唇,直接吻在了那渾圓之間。

  水潤的唇,白皙的肌膚,相得益彰。

  在這樣的溫柔之後,屈雲忽然將身子壓下,接著,他們的私密之處接觸了。

  即使隔著布料,悠然還是感覺得到,那特有的男性的灼熱緊緊地抵住了她的柔軟。

  那種堅硬,讓本來沉浸在玩笑之中的悠然猛地一驚,很突兀的驚慌,就像是坐過山車時,慢慢騰騰地爬到高處,接著猛地往下俯沖的那一刻。

  一顆心,浸滿了冷汗。

  因為在這一刻,屈雲的全身,都散發出一種極度的危險,他變得像是一個陌生的男人,有著傷害她的可能性。

  那灼熱的堅挺,依舊在悠然的下體最敏感,最柔弱之處,緊緊地抵著。

  悠然的手腳開始發涼了。

  而屈雲的眼睛,似乎也是同樣的溫度,即使在那底下,有著欲望之火,但那也是冷的:“以後,不要隨便挑撥,因為那後果,是你無法預見的。”

  說完之後,屈雲起身,將襯衣扣子一顆顆系好,離開。

  他的背影,他全身每一個動作,都仿佛是沒有事情發生過。

  門“卡噠”一聲打開,又“卡噠”一聲關上。

  悠然躺在床上,看著寢室的天花板,一直就這麼看著,而胸前,依舊保持著屈雲離開時的赤裸。

  時間像微塵一樣,流逝在地,陽光從純正的金黃到混雜的暖紅,斜射在地面上。

  在過了三個小時後,悠然的手有了動靜——慢慢地來到胸口那被撕裂的布料前。

  三秒鍾後,空寂的寢室中飄蕩了她的一聲自言自語:“……娘的,我今天就不應該穿這件新睡衣,可惜了。”

  這次的親密事件,讓悠然認識到了兩件事。

  一,被挑撥後的男人,是野獸。

  二,屈雲的第三點,質量……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要到很久之後,悠然才想起,屈雲一直沒有正面回答過那個星巴克女人是否存在。

  每次她想問,總會被屈雲以各種方式不知不覺地繞開。

  這樣重復了許多次,悠然終於明白,當屈雲不願回答某個問題時,誰也勉強不了他的。

  但悠然也不是節能型號的燈,既然和屈雲正面交鋒沒有勝算,她就選擇了其他的方式,也就是很老套的方式:跟蹤。

  結果是令悠然滿意的,屈雲在下班之後一般都是直接回家,沒看見他有什麼花花腸子。

  更令悠然放心的是,屈雲在學校受歡迎的程度很高,是許多單純女生的白馬王子,也是許多不單純女生的春夢對象,但是面對那些或含蓄或大膽的表白,屈雲向來都是拒絕。

  悠然欣慰地長歎一口氣:這男人,真是不枉她那件報廢的新睡衣啊。

  可是總有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例如悠然家的那小閨蜜。

  “我敢對天發誓,他真的和那個女人有著不正常的關系。”小蜜信誓旦旦:“如果有一點半點的假話,我就不是男人。”

  “我本來就沒當你是男同胞。”悠然聳聳肩。

  “李悠然,你現在是不相信我了?”小蜜感到了受傷。

  悠然不加理會:“我相信你真的看見屈雲和一個女的在喝咖啡,但我確實不相信她們兩人之間有曖昧,因為他不是那種一腳踏兩船的人。”

  小蜜眼神一飄,聲音略略帶上了一點陰陽怪氣:“如果,人家沒有當你是船呢?”

  悠然從水果盤中拿出小刀,拔涼拔涼的刀身上映著她的獰笑:“夠膽子,就再說一遍。”

  “難道不是嗎?你們交往了也有一段時間了,他有把你介紹給朋友與家人嗎?”小蜜問。

  悠然搖頭:“這能說明什麼?”

  小蜜很不客氣地給出了一個答案:“這說明,屈,雲,根,本,沒,有,承,認,你。”

  悠然覺得小蜜夠狠,短短十二個字還用了十個標點。

  接下來,就是悠然的辯解時間:“我也沒有把他介紹給我的家人和朋友,這是我們這段關系不容於世的特殊性造成的。”

  小蜜糾正:“你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悠然問。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太在乎屈雲了。”小蜜說出自己的看法,同時也是事實。

  悠然沉默,對事實無法反駁,很久之後,才無力地飆出一句話:“多難得才套住個這麼帥的男人,能不在乎嗎?”

  “你在乎他,但人家不在乎你也是徒勞。”小蜜再說出一個真理。

  “那我又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拿把刀對准他的小雞雞,威脅說如果不在乎我就讓他斷根吧!”悠然沮喪地坐在凳子上。

  “戀愛嘛,講究的就是技巧和情趣。”小蜜道。

  “上床才是講究技巧和情趣吧。”悠然道。

  小蜜不理會她,繼續:“人一般對穩穩屬於自己的東西是不大珍惜的,所以你一定要營造出有男人要追你的氣氛,讓屈雲產生危機感,這樣他才會對你重視。”

  “可是我沒有男人追。”悠然很誠實。

  “沒有男人,就要制造男人。”小蜜開始出謀劃策:“找出一個你最討厭的人,利用輿論的力量,讓你和他成為緋聞男女,從而達到讓屈雲吃醋的目的。”

  悠然不解:“為什麼找最討厭的人呢?這樣難度豈不是增加了?”

  小蜜解惑:“上次在華山上,當屈雲誤以為我是他潛在的情敵時,那種眼神,實在是凌厲,我想,如果有人真的敢搶她的女人,那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找一個最討厭的人當替死鬼,不是一舉兩得嗎?……李悠然,你一臉花癡地在干嘛?”

  一臉花癡的李悠然:“我在享受屈雲女人的稱號。”

  小蜜:“……”

  主意商定之後,悠然開始思考誰是自己的仇人,想來想去,只有一人:上次的那個蠟筆小新。

  龍翔。

  上次操場上的那次大戰,在屈雲的調節下不太和平地解決了,龍翔也因此獲得了進入戲劇社的機會。

  因為不太想看見他,再加上對戲劇沒什麼熱愛,悠然最近對戲劇社的事情一點也不關系,什麼事情,都是交給上次那個小蝦米弟弟去做。

  而現在,為了她不可告人的私人的秘密,悠然決定要去和小新做親密的接觸了。

  來到戲劇社後,發現新人不少,悠然頗高興——免費的大喇叭們數量增加了。

  小蝦米弟弟似乎是對下一屆社長的位置很有野心,因此對悠然這個現任社長是百般逢迎,千般討好,悠然十分受用。

  受用歸受用,來的目的還是要達成的,悠然不敢再浪費時間,直接將目光投射在了小新的身上。

  當時,所有的新生都在舞台上排練新劇,個個情緒激昂,一群小瘋子。

  小新似乎是裡面的一個重要角色,不可否認的,他的演技不錯,站在舞台上,氣場強大。

  時間不是用來浪費的,悠然開始了第一招:眉目傳情。

  在舞台前社長專用的座位上,悠然直愣愣地看著小新,就像那聚光燈,他移動到哪,她的目光就追隨到那,估計美軍最先進的導彈追蹤系統的准確性也不過如此。

  不僅是准確度,還有那熱度——悠然的目光,才叫一個熾熱,弄得舞台上的演員都高呼要開空調了。

  做得這麼明顯,旁人自然也就看了出來。

  有人半開玩笑地問道:“社長,看什麼這麼專注呢?”

  眉目傳情已經有了一定的成效,悠然開始進行第二步,那就是誤導輿論——讓他人以為是小新主動。

  於是,悠然故作不在意地問道:“那個新人,是叫龍翔嗎?”

  得到肯定的答復:“是啊?社長你認識他?”

  “也不算認識,”悠然做作地摸摸頭發,道:“他最近總說要請我吃飯,還送我花,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旁人耳朵豎起來:“吃飯,送花?社長,莫不是龍翔想追你吧!”

  悠然再做作地抿嘴:“哪能啊,我多大,他多大?”

  旁人勸道:“現在都流行姐弟戀,再說,不就差個一兩歲嗎?”

  悠然最後做作地擺手:“哎,他也是這麼說的,但是,姐弟戀我還是不能接受……對了,剛才的話,你千萬要保密啊。”

  旁人忙忙點頭,但是悠然知道,只要一個晚上,這個緋聞就會飛揚在校園的上空。

  事情果然是按照悠然預定的方向發展的,到了晚上,校園論壇上最熱的帖子就是關於龍翔要追悠然的事情。

  但這麼一來,當事人自然也知道了。

  第二天,當悠然來到話劇社時,首先看見的,就是龍翔的那張黑臉。

  對此,悠然是早有准備的,所以她很鎮定地,直接來到了更衣室中,而眉毛豎起要討個公道的小新自然也是緊隨其後。

  在旁人的目光中,就變成龍翔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悠然窮追不捨,高調求愛。

  而在更衣室中,卻是另一番情景。

  龍翔冷眼看著悠然:“老女人,你發什麼花癡,居然對那些人說,我想追你?”

  “我有嗎?沒有吧。”悠然一臉無辜。

  “少給我裝了!”龍翔怒了:“我不管你在搞什麼花樣,但是想要我追你,下輩子都不可能!”

  “哦。”悠然點點頭,表示知曉了。

  但這個態度卻不知怎的惹惱了龍翔,他一把提起悠然的衣領,將她給推到衣櫃上。

  那氣力完全沒有體現憐香惜玉,悠然的背都痛得差點裂開。

  與此同時,地上響起了輕微的墜地聲——龍翔的這個粗暴動作讓悠然衣襟上的紐扣脫落。

  “我最後重申一句,我很討厭你,所以,不要在那邊自作多情,”龍翔惡狠狠地看著悠然,一字一句地道:“聽清楚了嗎?老女人?”

  “哦。”悠然還是點頭。

  龍翔勉強滿意了,就放開了她:“出去吧,以後再敢亂說話,別怪我不客氣!”

  自由之後,悠然靠在衣櫃上,不停地進行深呼吸。

  “你在干嘛?”龍翔問。

  “醞釀情緒。”悠然答。

  “醞釀什麼情緒?”龍翔沒有了耐心。

  於是,悠然給出了最終答案:“被你給輕薄的情緒。”

  說完,悠然氣沉丹田,對著門外大吼一聲:“不要!!!”

  接著,捂住領口,扭頭奔出了更衣室——在眾目睽睽之下。

  那天晚上,校園論壇上最熱的帖子是“更衣室中,龍翔欲望爆發,輕薄李悠然未成”。

  想要誤導輿論,最好的方法是讓觀眾親眼看見,親耳聽見,所以,悠然還在繼續努力著。

  在更衣室事件發生之後,小新幾次三番都想要在路上堵住悠然,揍她一頓,但悠然早有准備,一直躲在宿捨中不出來,小新在宿捨外站了幾天,終於消失了。

  不是累了,也不是消氣了,而是校園論壇上出現的新帖子——“癡情郎龍翔苦守女三捨,感動中國。”

  在躲避幾天之後,悠然決定使出殺手鑭。

  經過眾多眼線的報告,悠然得知,龍翔在上場前,總是要挨到所有人走光了,才會進更衣室換戲服。

  有古怪,很有古怪。

  悠然在這天特意埋伏在更衣室中,等待著龍翔。

  沒多久,龍翔進來了。

  沒多久,龍翔脫衣服了。

  沒多久,龍翔脫褲子了。

  最後,悠然發現了龍翔的秘密——他的四角內褲上,印的圖案就是蠟筆小新。

  悠然承認,那四角內褲和龍翔本人真的很配。

  但是如果被外人知道,一向心高氣傲,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龍翔居然穿卡通內褲,那他大學四年將會很慘,很慘。

  就在這時,悠然拿出那預備著的數碼相機,拍下了這精彩的一幕。

  龍翔耳朵很尖,一下就聽出來了,馬上警覺地回頭:“是誰?”

  “是我。”悠然憨厚地笑笑,接著拔腿就往外跑。

  龍翔趕緊套上衣服,追了出來。

  悠然覺得,既然是戲劇社社長,還是很有必要在在位時期演一出戲的,否則,就愧對觀眾了。

  所以,她跑上了舞台。

  而同樣跑上舞台並抓住她的,是龍翔。

  “還給我!!!”龍翔大怒。

  悠然明白,他完整的話應該是“把那張我穿卡通四角內褲的照片還給我!”

  在聚光燈下,悠然做作地掙扎著。

  “還給我!!!”龍翔睚眥欲裂,拼命地搖晃著悠然的小香肩。

  悠然將頭扭向一邊,貌似痛苦地搖著頭。

  “還給我!!!”龍翔已經是怒發沖冠。

  此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來,注視著事情的發展。

  小蝦米弟弟適時出現,問道:“社長,龍翔究竟要你還什麼?”

  悠然轉過頭,用幽怨的,文藝女主角特有的無病呻吟表情對著全體人民說了比老壇酸菜還酸的三個字:“他的心。”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發出“哦”的一聲。

  “你!!!”

  龍翔緩過氣後,剛想辯解,卻聽見悠然的悄聲警告:“如果不想照片流傳,就保持沉默。”

  在那一刻,龍翔的喉頭感覺到了腥甜。

  他的手指,都快將悠然的骨頭給捏碎。

  但龍翔明白,就算是真的捏碎了,在別人的眼中,也會是他因愛成恨的表現。

  至此,這段緋聞的真實度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不出意外的,屈雲也知道了。

  根據小蜜的示意,悠然這些天盡量減少和屈雲的見面,主要是為了配合緋聞的發展,同時也可以避免悠然因為演技不佳而露餡。

  雖然照著指示做了,但是悠然還是心神不定,因為她不找屈雲,屈雲也不會主動找她了。

  “你說,會不會弄巧成拙啊?”悠然擔心:“如果他真的相信謠言,認為我紅杏出牆,一怒之下,不要我了,那該如何是好?”

  “李悠然,你有點骨氣好不好,難道天底下男人都死絕了?他不要你,大不了再找一個。”小蜜恨鐵不成鋼。

  “我就是喜歡他!”悠然的眉毛透著倔強。

  “我說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啊?”小蜜不解。

  “我喜歡,因為……他是屈雲。”悠然給出了一個簡單而含義豐富的答案。

  “算你狠。”小蜜甘拜下風。

  雖然悠然沒有聯系屈雲,但兩人還是見面了——在全校的戲劇比賽上。

  屈雲是教師代表之一,悠然是戲劇社社長,也算是個學生代表了,得以有幸和屈雲坐在了一起。

  觀眾包括嘉賓席都在黑暗之中,給兩個不能曝光關系的人提供了有力的對話條件。

  屈雲:“好久不見。”

  悠然:“最近太忙。”

  屈雲:“聽說了,確實夠忙碌的。”

  悠然:“聽說什麼了?”

  屈雲:“比如,你和一個小學弟的事情。”

  悠然心中竊喜,但嘴上還是假模假式地為自己辯解著:“你別聽那些人的閒話,都怪最近食堂降價,這些人吃撐了沒事干呢。”

  屈雲:“哦。”

  這一聲“哦”,可是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像是深秋的夜,靜得讓人摸不著頭腦。

  接下來,龍翔旁邊的位置坐上了一個老師,兩人停下了對話。

  這次的戲劇比賽每個學院都派出了隊伍參賽,抽簽決定上台的順序,壓軸戲自然是戲劇社。

  表演的是經典話劇《戀愛的犀牛》,而龍翔則是當中的主角馬路。

  雖然是新人,但是龍翔一點也不怯場,感情豐富,表演感染人心。

  “這孩子,挺眼熟的。”屈雲在黑暗中輕聲道。

  旁邊的老師雖然年紀較大,但一顆八卦的心仍舊是赤誠誠,血紅紅的:“屈老師,這是大一新生,他就是全國連鎖飯店品明居的老板啊,挺出風頭的,但他就是脾氣不太好,軍訓的時候還和教官干過架,現在老師都不敢管他……不過,這個學生倒不是那種無法無天的混球,除了態度不好,其他也沒什麼。”

  “看起來,他對戲劇是很熱愛的。”屈雲道。

  “聽說啊……那個,只是聽說,”八卦老師看了看悠然,接著湊近屈雲的耳邊道:“聽說這小子看上了戲劇社的社長李悠然,想追她呢,最近鬧得全校都知道了……這些孩子,真是不得了。”

  “哦。”屈雲的第二個“哦”字更靜了,深秋的夜,連月也不見了蹤跡。

  悠然將桌子上擺放的礦泉水蓋子輕輕一扭,放在微笑的嘴邊,飲用。

  此刻,《戀愛的犀牛》已經接近尾聲,舞台上,明明被綁在椅子上,而龍翔扮演的馬路則在旁邊。

  在一系列沖突高潮之後,當馬路殺死圖拉之後,龍翔忽然站起身,面對著台下觀眾,或者說,是面對著悠然道:“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的東西,圖拉的心,和我自己,你能收留他們嗎?悠然……我親愛的,溫柔的,甜蜜的……悠然。”

  全場寂靜。

  這,算是史無前例的當眾表白了。

  悠然繼續喝著水,嘴角,還是那抹笑。

  而龍翔的嘴角,則是因壓抑的憤怒而起的顫抖。

  是的,那張他穿卡通四角內褲的照片,還是很好用的。

  悠然雖然沒有轉頭,但她還是看見,在靜謐的黑暗中,屈雲的鏡片上,再度閃過一道低調的白光。

  這個計劃是很有效果的,因為當天晚上,悠然便接到屈雲的電話,讓她去他家一趟。

  在路上,悠然一直想象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例如,屈雲會捧起她的下巴,眼睛危險地一瞇,道:“那個小子,有我正點嗎?”

  再例如,屈雲會握住她的手,誠懇地請求道:“悠然,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再再例如,屈雲會一把扯掉她的衣服,怒吼道:“你居然敢背叛我,今天,我就要讓你看清楚,真正擁有你的男人是誰!!!”

  悠然吸回口水,想,如果是第三種,那該多好。

  但是任何一種情況都沒有發生。

  當悠然來到屈雲家時,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分手吧。”

  悠然像是被一只風干的松鼠在臉上給拍了一下,那種滋味,真是難以形容。

  “什麼?”她寧願相信自己是昨晚沒睡好,出現了幻聽。

  但不是的,屈雲清晰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們分手吧。”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悠然不敢置信。

  這個男的不是應該怒吼著將她給摔在床上,接著撕開衣服,將她給強吃了嗎?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今天請你來,是為了把這個給你。”屈雲指指地上的箱子,裡面裝滿了悠然寄放在這裡的漫畫:“既然我們今後已經沒有關系了,那這個還是請拿回去吧。”

  連漫畫都要她拿走,看來是真的到了最後了。

  “為什麼?”悠然急問,死也要死個明白。

  “因為從最近發生的事情看來,你的心,似乎已經不在我身上了。”屈雲說出了讓他們感情死亡的原因。

  “你血口噴人!”悠然氣憤。

  “如果不是,那為什麼你對龍翔的表白這麼開心?”屈雲問。

  “我沒有開心。”悠然死咬牙關。

  “今天下午,當他當眾向你表白時,你看著他的眼神,還真只能用熾熱來形容。”屈雲補充罪狀。

  “我沒有!”悠然叫屈。

  那哪裡是熾熱,根本就是奸計得逞後的得意精光嘛。

  但是屈雲根本就不聽她的解釋:“自從龍翔表現出對你的愛慕後,你便很少和我聯絡,由此看來,你對我已經沒有感情,但是因為負罪感你不想和我提出分手,所以一直痛苦著,雖然我捨不得,但事到如今,還不如放你自由……所以,悠然,抱著你的漫畫,去尋找龍翔吧。”

  屈雲提起漫畫箱子,說著就要放在門外。

  悠然著了慌,根本來不及運用腦細胞進行思考,直接就交代了罪行:“一切都是小蜜幫我策劃的,小新根本就對我沒有一毛感情,我是故意要這麼做,讓你認為他是你的情敵,從而讓你更在乎我一點啊!!!”

  話音落後,悠然沉默了,因為她看見,屈雲的眸子裡,於平靜的水中盛放著一絲笑意。

  被,套,話,了。

  在那一刻,悠然非常想將自己的腦袋塞進馬桶中,溺死算了。

  “你騙我!”悠然嘴唇顫抖。

  “你似乎搶了我的台詞。”屈雲微笑。

  “我恨你!!!”悠然咬牙。

  “恨也好,離愛不遠了。”屈雲依舊微笑。

  悠然想要發火,但是心中的那股氣剛上了胃,就咽了下去,她慢騰騰地來到沙發上,挫敗地坐下:“你就不能表現得在乎我一點嗎?”

  屈雲將門關上,挨著悠然坐下:“你在和我交往之前,就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樣性格的人。”

  悠然斜眼:“你的意思是,是我自己甘心進入你這層地獄的?”

  “我是指,或者,你也是有點喜歡這樣無情無義的我的。”屈雲伸手,摸了摸悠然的馬尾。

  她的發尖刺刺的,而後頸上有些小而柔的絨毛,讓人覺得,像是一只小動物。

  但小動物也是敏捷的,悠然用了自己慣用的姿勢,一把將屈雲給撲在了沙發上。

  “你似乎很喜歡玩這招。”屈雲看著躺在自己身上的悠然道。

  悠然伸手捏住了屈雲的鼻子,而屈雲則任由她這麼做著,並沒有阻止,只是改用了嘴來呼吸。

  悠然的姿勢像是在玩,但是她的聲音,卻帶上了一種消沉的認真:“我並不是時間多,才搞這麼多事情……屈雲,難道你還是不明白嗎?”

  “明白什麼?”屈雲問,因為鼻子被治住,他的聲音嗡嗡的。

  “明白我對你的在乎,明白你對我的不在乎,明白我需要你的保證。”悠然放開了手,轉而蒙住屈雲的眼睛。

  說實話,她不喜歡屈雲的眼睛,因為那裡面似乎很少能看見她想要的東西。

  屈雲的睫毛在悠然的手心中撲閃了幾下,像是小小的探視的觸角。

  “你應該知道的。”悠然道。

  此刻的屈雲,眼睛被蒙住,整個人是安靜的,像是入了眠。

  但很快,他的手就按住悠然的後頸,按住了那些小動物似的絨毛,迫使她的頭低下,迫使她的嘴唇和自己的嘴唇碰觸。

  他們,再一次接吻了。

  這次,倒沒有巧克力的滑膩,而是一股淡淡的茶香。

  悠然想,這男人,究竟哪一刻才會不吃東西呢?

  屈雲接吻的技術,怎麼說呢,算不上是花花公子的那種熟練,當然也不至於生澀,而是帶著他特有的味道。

  帶著一種自信和冷靜,還有讓人著迷且痛恨的神秘。

  於是,悠然還是很享受的。

  屈雲的唇,離開了悠然的唇,接著向下,來到她的頸脖,每寸肌膚,只是親吻一下,就這麼,順著悠然軀體的輪廓向下。

  很多地方,都隔著布料,但悠然似乎還是感覺得到屈雲唇的熱度,感覺得到他體內那隱藏在平靜外表下的情緒。

  屈雲握緊了悠然的手,那姿勢,像是一種桎梏,但悠然的手,並沒有反抗的跡象。

  她只是睜著眼,看著屈雲的腦袋漸漸向下,離開自己的視線。

  悸動,連成波浪的線條,順著屈雲的動作向著悠然襲來,當他的唇來到她的小腹下方時,悠然再也無法忍耐。

  她的身體,開始起了輕微的抖動,夾雜著痛苦與愉悅。

  而就在這時,屈雲停下了,而他的聲音響起了:“你喜歡我嗎?悠然。”

  悠然點頭,動作很輕,但她確定屈雲一定是看見了,因為她的動作,是那麼堅定。

  “為什麼呢?悠然,”屈雲問:“為什麼你要喜歡我?”

  “因為你是屈雲。”悠然第二次給出這個答案。

  “如果我不是屈雲呢?”屈雲問。

  沉默,一只飛蛾在燈罩邊晃悠,身體和玻璃發出沉悶的聲響。

  十秒鍾後,悠然猛地撐起身子,雙手像貓爪一樣掐住屈雲的臉頰:“難道說,你是懷著不良目的潛入地球殺了屈雲然後剝下他的皮穿上的外星人?!”

  屈雲將悠然的爪子取下:“別玩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悠然跪在沙發上,摟住屈雲,雙手在他的頸脖後交握。

  “我是指,”屈雲看入悠然的眼睛:“也許,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屈雲,那時候,你還會喜歡我嗎?”

  “你是指,”悠然抬起眉毛,帶著一點善意的諷刺:“你還能變得比現在更壞?”

  “可以這麼說。”屈雲點頭。

  “那麼……”悠然的手,不安分地撥弄著他的發梢:“如果是這樣……我會變得和你一樣壞,這樣,我們就相配了。”

  屈雲看著她,眼內像是有濃墨在水中揮散。

  “其實,我還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你,甚至,我連自己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都不大清楚。”悠然坦白。

  “難道不是在我脫下衣服的那剎那就喜歡上了?”屈雲的笑容帶著英俊的促狹。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悠然搖頭:“或許,是在那之前就喜歡上了,也或許,是在那之後很久才喜歡上的。”

  “你是我見過對自己感情的管理最混亂的人。”屈雲評價。

  “可是感情本來就是混亂的。”悠然道。

  “別以己度人。”屈雲告誡:“以後別再搞這些事情了,多用點時間在正事上,報考六級吧。”

  “學校不是只要求考過四級就好了?”悠然一向是能懶就懶,但說到這,忽然想到一個條件:“如果我考過六級,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屈雲問。

  “到時候再說。”悠然笑得特別歡騰,腮上的肉鼓鼓的:“只要你答應我,我就肯定能考過六級。”

  “這麼有自信?”屈雲問。

  悠然趕緊點頭。

  “那麼,就一言為定。”屈雲點頭。

  悠然正在竊喜,卻聽見屈雲補充道:“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今後不准再為我樹立情敵,不管是真,還是假的,明白嗎?”

  “你在乎嗎?”悠然喜上眉梢。

  屈雲忽然將臉湊近她,俊逸的眉宇中,帶著一點遼遠的靜:“是的,很在乎。”

  悠然的心,被歡喜塞滿,她試探地問道:“那麼,你老實回答我,你和我交往以來,身邊是不是只有我一個女人?”

  “是。”屈雲回答得毫不猶豫。

  悠然心中樂開了花,看來這男人就是天生冷清,所以才會這麼不像一個男朋友,但是他的忠誠還是值得信賴的。

  悠然決定,她一定要加大馬力,讓自己的魅力放射,成功地將屈雲給從內到外地拿下。

  主意剛打定,屈雲突然問道:“龍翔平時並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你是怎麼讓他幫你做的戲?”

  悠然一五一十地將那張照片的事情說出。

  “那張照片還在你手上嗎?”屈雲問。

  “恩。”悠然點頭。

  “給我。”屈雲道。

  “你想干什麼?”悠然問。

  “好好款待一下我的情敵。”屈雲道。

  “他是假的。”悠然道。

  “不論真假,”屈雲道:“一律不可原諒。”

  家中的屈雲沒有戴眼鏡,但是悠然似乎看見,精光閃爍依舊。

  在為龍翔默哀了三秒鍾後,悠然毫不猶豫地將照片給了屈雲,畢竟,屈雲對龍翔恨得越深,說明對她越在乎。

  這麼看來,情敵這招,還是很有成效的。

  悠然笑得像位偷腥成功的寡婦。

  這就是屈雲教給她的第八課——情敵是必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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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7:27: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課] 熟人是滿世界都有的

  據說,人的一生,平均有六年的時間在做夢。

  悠然雖然才活了小半輩子,但夢也做過無數次了,可讓她記憶深刻的夢,數量並不多。

  其中一個是巧克力色的。

  是的,悠然夢見自己來到一個巧克力和糖果的世界,那裡的草是碧綠的糖絲,那裡的花是紅色的糖葫蘆,那裡的河水是白色的巧克力,那裡的土地是黑色的巧克力。

  喜愛甜食的悠然覺得自己簡直是來到了仙境,她放開肚子,開始不停地吃喝起來。

  所有的東西,都是她的最愛,就連空氣,也滿是薄荷糖的香氣。

  那個美夢持續了許久,久到悠然的肚子在睡夢中饑餓。

  所以,她醒了過來。

  當意識到自己可能一輩子也無法重溫這個夢時,悠然做了最後的努力——她沒有睜眼,她想要重新回到那個連凳子都是大白兔奶糖堆成的地方。

  結果自然是沒有如願,悠然悶悶不樂地睜開眼。

  這時,她看見自己的小窗前站著一位少年。

  那時的悠然,因為年齡尚小,眼界很窄,沒怎麼出過門,所以她形容人的相貌,都是以電視劇中的人物為參照。

  此刻,悠然覺得,面前這個英氣的少年,似乎比小青她家的張公子還好看。

  英氣的少年伸出手,而手心中,則是她最愛的巧克力,長方形,分成了許多的格子,像是一扇門。

  “送給你。”少年說。

  在那一刻,悠然覺得,這個少年,似乎比西游記中唐僧騎的小白龍還好看。

  小白龍接著說道:“我叫古承遠,是你的哥哥……親哥哥。”

  悠然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將眼睛從巧克力上抬起,看向古承遠。

  他的外表,有一點點不屬於自己年齡的陰沉,但是並無大礙,因為他看著悠然的眼神,是溫柔的,像是海中的海藻,慢悠悠地晃動著。

  古承遠剝開了巧克力的包裝袋,剝開了錫紙,遞在了悠然的嘴邊。

  悠然張開嘴,輕輕地咬下了一塊巧克力,不規則的形狀,而古承遠手上的巧克力,則留著小小的一個門牙印。

  巧克力很濃滑,悠然滿足地咧嘴一笑。

  古承遠發現,他那處於換牙期的妹妹缺了一顆小門牙。

  那一年,悠然六歲。

  “在想什麼?”屈雲的聲音打斷了悠然的回憶。

  “想我帶的零食夠不夠。”悠然道。

  “總共才一個多小時的火車。”屈雲提醒。

  “你又不和我一起回去,我一個人坐車很無聊,只能靠吃東西來打發時間了。”悠然解釋。

  “以前難道不是你自己一個人回家?”屈雲不接受這個解釋。

  “現在情況不同,以前我是孤家寡人慣了,但現在我已經有了男朋友,他卻不肯陪我,那簡直是人間慘劇,所以我才會以食物來療傷。”悠然無聲地控訴著屈雲。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陪你回去,一起去見見你父母吧。”屈雲道。

  “不能見父母,見了我小命就不保了!”悠然急道。

  爸如果知道她在大學中不僅逃課補考,還勾引了老師,那她會死得比豆腐渣還慘。

  “那你的意思……”屈雲不想再猜下去。

  “我的意思是,反正路程不遠,干脆你就陪我坐火車到我家,然後自己再回來,好不好?”悠然看著男友,眼內冒著星星。

  可屈雲一句話就將她的星星給熄滅:“不好。”

  雖然已經被打擊慣了,但悠然還是要假裝一下生氣,以此清晰地表達自己的立場,所以第二天,她沒有讓屈雲去送她,自己獨自一人上了火車。

  運氣挺好,座位是靠窗的,悠然戴上耳機,將腦袋埋在雙臂上,打算先睡一覺。

  嘈雜的音樂中,悠然感覺到火車開始慢慢地行駛,輕微的動靜,更利於入睡。

  但就在這時,一只手撫上了悠然的大腿。

  明目張膽的性騷擾?!

  悠然不動聲色,將靠窗的那只手悄悄伸到褲袋中,掏出校徽,輕輕一按,那尖利的別針就出來了。

  對付色狼,那一定要像巴基斯坦肉彈一樣決絕。

  悠然暗數三聲,猛地發動攻擊,將尖利的別針朝著那只鹹豬手刺去。

  可是她的攻擊失敗了——悠然握著凶器的手被抓住。

  悠然怒了,她再怎麼也算是個預備黨員,現在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調戲至此。

  於是,她怒目而立,想要將這條色狼罵得無地自容。

  “摸……”你個頭。

  這本來是悠然想好的第一句台詞。

  但是在看見那條色狼的時候,悠然臨時改變了台詞:“摸……得好。”

  原因在於,她身邊的人,正是屈雲。

  悠然的情緒,從大怒調到大喜,起伏太大,臉部肌肉抽動得頗有些異常。

  “你怎麼會在這裡的?”悠然問。

  “不是你說如果沒有男友陪伴,就會吃很多東西?我仔細地想了想,如果你再吃下去,就抱不動了,所以,我就來了。”這是屈雲的回答。

  “稀罕你抱。”悠然輕哼一聲,但那氣流都帶著甜。

  “不是我要抱,是你每次都自動撲上來的。”屈雲用靜靜的語調說出了很不給面子的回答。

  “看在你這麼聽話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你的顛倒黑白。”說完,悠然將手伸入男友的臂彎,一顆小腦袋溫順地枕在了他的肩上。

  “如果你永遠都這麼乖,那就好了。”屈雲道。

  “如果你永遠都這麼在乎我的話,那就好了。”悠然回擊。

  “看來,”屈雲微笑:“我們都不是很滿意對方。”

  “什麼意思?屈雲,我警告你,可別想有二心,否則我……”悠然沒有再往下說。

  火車進入了隧道,外面是轟隆的聲響,耳膜像是被氣流給壓住,使勁往裡按。

  一分鍾後,火車出了洞,那瞬間,像是重見了天日般。

  悠然看著窗外,那無數的綠意在車窗上流溢著,陽光灑灑。

  屈雲忽然撿起了剛才的話題:“如果我有二心,那你當如何?”

  “我什麼也不會做。”悠然道。

  “什麼也不做?這不像是李悠然吧。”屈雲道。

  “不,是真的什麼也不做,”悠然的聲音從屈雲的臂彎中飄出來:“如果你做了很對不起我的事,我就什麼也不做了,不再喜歡你,不再在乎你,不再想你,不再看你。”

  “是嗎?”屈雲應了一聲。

  “是。”悠然用耳朵摩挲了下屈雲的肩,他的襯衣有著清新的味道:“不過,我怕到時候你會很喜歡我的不糾纏。”

  “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沒自信?”屈雲笑,笑聲讓他的肩膀起了一陣波動。

  “拜你所賜。”悠然控訴:“你平時稍稍對我在乎一點,我也就不會這麼沒自信了。”

  “我有這麼邪惡嗎?或者,是你想太多。”屈雲道。

  悠然立即將頭撐起,道:“那好,如果你像自己認為的那樣在乎我的話,就陪我回家見父母。”

  “真的要這麼做?”屈雲問。

  “是的。”悠然點頭。

  “你真的要我這麼做?”屈雲再問。

  “是。”悠然再點頭。

  “那好。”屈雲薄唇輕揚:“我這就去見你父母。”

  特快列車將兩人迅速拉到了悠然的老巢,下車後,屈雲提著悠然的行李,道:“好了,走吧。”

  “好……去我家。”悠然雖然輕松地笑,但是心卻還是沉浮不定。

  剛才那話,她也不過只是說說而已,目的是為了檢驗屈雲的真心,沒想到,現在倒是騎虎難下。

  但最起碼,她的可樂雞翅是泡湯了。

  可要是屈雲是吃准她只是說說而已呢?現在叫停,似乎會半途而廢。

  “先去吃點飯吧,肚子餓了。”悠然拉著屈雲來到火車站旁的快餐店中,要了套餐,慢騰騰地吃起來。

  吃到一半,悠然抬頭,問對面的屈雲:“你……真的敢嗎?”

  屈雲拿起紙巾,替女友擦去嘴邊的番茄醬,頗有深意的話從輕揚的唇邊溢出:“怎麼,你不敢了?”

  “當然,我是敢的。”悠然沒有享受屈雲的服侍,直接伸出粉色的舌,將酸甜的番茄醬舔去。

  兩人都沒有說明,但是都清楚對方所指。

  吃完飯後,招了輛出租,兩人坐上,直往悠然家趕。

  離家越近,景色越熟悉,悠然的心,上上下下,一刻也沒有休息。

  車行駛到一半,同樣的對話又開始了。

  “你……真的敢嗎?”

  “怎麼,你不敢了?”

  “當然,我是敢的。”

  這不清不楚的對話讓前排的司機冷汗直冒,生怕遇上殺人搶車的鴛鴦大盜,於是加快馬力,闖了三個紅燈,用了平時一半的時間,將他們送到了家。

  站在家所在的小區門口,悠然抬頭看了看自家的窗戶,吞口唾沫,第三次問道:“你……真的敢嗎?”

  屈雲的回答不變:“怎麼,你不敢了?”

  這次,悠然確實沒敢了:“我相信你的真心,好了,請走好,咱們青山綠水,一個星期後再見。”

  說完,搶過行李就要跑,但屈雲把她給拉住:“現在,該我懷疑你的真心了。”

  “你……真的想上去?”悠然心中開始打鼓,咕咚咕咚。

  “看來,你似乎不願意?”屈雲解讀出悠然的表情。

  “當然……不是。”悠然口是心非。

  “那就走吧。”屈雲提起行李就要邁入小區。

  悠然知道,自己總是斗不過屈雲的,所以她認輸了:“如果你現在上去了,我家的菜刀可要見血的,當然,砍的是我們兩個人……算我錯了,拜托你先回去吧。”

  “那麼,以後還會時刻想著怎麼試探我嗎?”屈雲問。

  “不敢了,不敢了,我相信你對我是真心一片,癡心兩斤。”悠然趕緊服軟。

  “那好吧。”屈雲將悠然的行李放下,輕聲囑咐了兩句,轉身就要走。

  “等等。”悠然跑到旁邊的樹叢中,貓著腰向屈雲招手:“過來。”

  “可以有其他的選擇嗎?”對悠然的這種孩子氣作法,屈雲一概是催眠自己視而不見。

  雖是這麼說著,但人還是來到了悠然的旁邊。

  悠然墊起腳,伸手環住屈雲的頸脖,嘴微微地撅起:“再怎麼著,我們都要分別個幾天,你怎麼能不留下點東西就走呢?”

  微風乍起,吹動綠葉輕搖,陽光也變得活絡了,在屈雲的眼睛中晃動。

  即使屈雲的眸子是深潭,但悠然看見,至少在那一刻,表面的水,是暖的。

  “恭敬不如從命。”悠然聽見他這麼說。

  接下來,屈雲的右手握住悠然的小蠻腰,他向前俯身,她向後彎腰,就這麼,兩人構成了非常羅曼蒂克的經典姿勢。

  自然,他吻了她,吻得平靜而有質量。

  不是那種像是爭搶口水的轟轟的吮吸,不是餓死鬼投胎般急急的啃咬,只是個寧靜的吻,但那力度,舒適度,都是非常適合的。

  悠然心滿意足。

  一直到風止住時,屈雲才將悠然的腰從與地面平行扶成與地面垂直。

  悠然頭昏眼花——被歡喜沖的。

  “這下,夠你回味幾天了嗎?”屈雲問。

  回過神來,悠然心中開始辟裡啪啦打起了小九九:“如果,我說不夠呢?”

  屈雲再度握住了她的腰,這一動作讓悠然感到激動與暗喜,她看著屈雲慢慢向自己靠近,嗅著屈雲越來越近的氣息,看著屈雲時而清澈時而模糊的眼眸,聽著他的清雅聲音:“那麼……我就用試管裝多點唾液送你好了。”

  在那一刻,悠然終於明白,自己撞上的,是多麼人神共憎的男人。

  但已經遇上了,悠然也是無可奈何,誰叫自己就是非他不可呢?

  於是,只能大度地揮揮手,扛著行李向自家走去。

  在電梯中,悠然就掏出小鏡子仔細查看自己剛剛接過吻的唇,還好,只是有點紅,稍稍塗上些唇彩遮蓋就好。

  一切准備完畢,悠然拿出鑰匙,開了門。

  父母聞聲,轉頭一看女兒返來,自然是欣喜萬分,連忙趕來幫著悠然提行李,給她遞鞋子,連聲詢問她旅途是否勞累。

  可此刻的悠然卻一句問話也沒有心思回答,她看見,在客廳的茶幾上,放著許多補品,雪蛤,血燕,以及一些名貴中藥。

  看上去,應該是禮物,而且,是剛送來不久的禮物。

  悠然認識的人中,只有一個能有這麼大的手筆,同時,那個人也就是她這兩年來一直躲避的人——古承遠。

  “古承遠來過了?”悠然開門見山地問道。

  悠然爸爸李明宇皺眉:“越大越沒禮貌,連哥哥也不會叫了。”

  “他什麼時候走的?”悠然問,當然,她最關心的問題是,古承遠明天是不是還會來。

  白苓將女兒的行李放在沙發邊,沉吟了下,最終決定說出實情:“承遠是幫我去超市買雞精了,等會就回來。”

  這個事實,讓悠然心中一震,兩只腳說著就想要邁開往外奔。

  白苓蹲在地上,幫著悠然將衣服一件件取出。

  悠然從來都是把衣服胡亂揉在行李箱中,所以每次回家,白苓第一件事就是把女兒可憐的衣服給解救出來。

  此刻,她背對著悠然,邊整理著箱子,邊輕聲說了一句話:“媽媽只想今天全家開開心心地吃頓飯。”

  悠然承認,這句話將她給徹底打敗了,不管自己和古承遠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媽媽是無辜的。

  想起母親對自己的好,悠然決定忍耐下,盡量滿足她這個小小的願望。

  “好了,先去坐著,等會就吃飯了。”李明宇笑呵呵地跑進廚房,繼續展示廚藝。

  想到等會就要和古承遠再次見面,悠然心中煩亂,哪裡坐得住,便來到陽台上吹風。

  他們家所在的小區環境不錯,時常看見老頭老太太手中牽著小孫子,或者是年輕人手中牽著薩摩耶在石子小徑上散步,那景象,讓人心中無端生出一絲懶意。

  但是當悠然的目光投向小區門口時,剛才生出的閒適懶意就被嚇得煙消雲散。

  因為她看見,在小區門口,屈雲和古承遠正在交談。

  雖然隔得很遠,但這兩個人是自己最熟悉的男性,悠然自然不會看錯。

  悠然記得屈雲說過,古承遠是他的校友,所以他們認識也不稀奇,可是,屈雲要怎麼解釋自己會在這裡出現?

  悠然的心,像是被貓抓過的毛線,亂得不成樣子。

  怎麼辦?怎麼辦?如果屈雲真的向古承遠坦白了和自己的關系,那……

  悠然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她的直覺告訴她,古承遠是不會罷休的。

  雖是深秋,但悠然的背脊還是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她發狂到要尖叫時,眼內的兩人分開了。

  悠然趕緊躲進廁所,拿出手機,快速打給了屈雲。

  接通後沒有一句廢話,悠然直接問道:“剛才你遇見古承遠了?”

  那邊停頓了下,沉默得稍稍有些異樣,但很快,屈雲的答話傳來:“是的,他告訴你的?”

  “是我站在陽台上自己看見的!”悠然趕緊問道:“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們之間的關系?”

  屈雲的回答讓悠然松了口氣:“沒有,怎麼,你不想讓他知道?”

  “他知道了一定會……一定會告訴我爸媽,到時我會死很慘,你也會死很慘,所以,無論如何,在沒有得到我的指令前,你不能將我們的關系透露給他,明白嗎?”悠然撒了慌,她最怕的並不是父母,而是剛才和屈雲交談的那個人。

  屈雲答應了。

  悠然放下心來,本來想趁此機會索一個吻的,但是想到是在廁所中,意境不太美好,也便作罷了。

  掛上電話,剛打開廁所的門,悠然便“哦偶”了一聲,因為客廳沙發上,坐著正在等待她的古承遠。

  “好久不見。”古承遠說道。

  他的臉龐,還是帶著一種硬朗的英氣,高挺的身材,讓人永遠生活在他的俯視之下,而眼中的漠然,是距人於千裡之外的信號。

  他是好看的,也是應該疏遠的。

  可是當初的悠然做不到,因為古承遠總是讓她覺得,她對他而言,是不一樣的。

  所有的溫柔,都像是只留給她一個人的。

  至少……在那件事之前,她是這麼認為的。

  這時,李明宇端著剛炒好的菜從廚房中出來,笑道:“小遠,快和你妹妹去洗手,咱們准備開飯了。”

  悠然來到廚房中,倒了洗手液在手上,但是還沒開始搓揉,古承遠從後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僅僅是握住了手腕,他的身體,也緊貼著她的後背。

  悠然像被老鼠夾子給夾了,一時失措,突然叫出了聲。

  “怎麼了?”白苓在廚房門口探出頭來。

  “沒事,”古承遠笑笑:“在搶她東西呢。”

  在這麼說的同時,古承遠將悠然手上綠色的洗手液給抹去大半。

  “別鬧了,快來吃飯吧。”白苓笑笑,退出廚房。

  等母親一走,悠然立即躲在廚房角落中,戒備地看著古承遠。

  古承遠徑直來到水龍頭前,緩緩地吸著手,水流很小,很柔,就像是他的聲音:“記得嗎?你小時候,都是我幫你洗手的。”

  記得,悠然自然記得。

  那時,每個周末,古承遠都會來她家。

  那時,悠然還很小,夠不著水龍頭開關,古承遠便會站在她身後,將洗手液倒在她手上,握住她的雙手,輕輕地搓揉。

  那時,她只夠著他的肋下。

  悠然記得,但是她還是回答:“是嗎?”

  用疑問的口吻,仿佛自己什麼都已經忘記了。

  古承遠將手上的泡沫洗淨,用干淨的帕子吸干水,再轉過頭來,笑意緩緩蔓延:“你記得的……就像我永遠記得一樣。”

  悠然的心中,一陣冷,一陣暖。

  “再不來,我們就把菜給吃完了。”李明宇叫道。

  兩人不好再多做耽擱,相繼走了出去。

  菜很豐盛,但是悠然卻是食不知味。

  父母和古承遠似乎談了許多,悠然也沒怎麼注意聽,只是在問到自己時,才勉強敷衍兩句。

  說著說著,李明宇忽然問道:“小遠,剛才怎麼去超市用了這麼長時間,莫不是迷路了吧。”

  “哦,剛才在小區門口碰見一個熟人。”古承遠道。

  聞言,一直裝化石的悠然體內每個細胞都復活了,雖然她知道,自己的貿然問話很有可能會引起古承遠的注意,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是誰?”

  悠然的如意算盤是,看是否能有幸從古承遠口中盤出屈雲在校的一些事情,例如他當時是不是花花公子之類的。

  但是她的問話,被自家老爸曲解了:“你妹妹的意思是,那人是男的還是女的?男的如果條件好,人品好,就給她介紹下,女的如果條件好,人品好,就快追來給她當嫂子。”

  “呵呵,”悠然苦笑:“老爸你真幽默。”

  聞言,古承遠嘴角卻帶著些曖昧:“悠然,你真的是這個意思?”

  悠然將一塊水煮肉片給塞進嘴中,以含糊的語調掩飾自己的聲音:“你們說是就是吧。”

  “對了,究竟是誰?”李明宇問。

  “一個過去的熟人。”這是古承遠的回答。

  是的,熟人。

  大家都是熟人。

  這就是屈雲教給她的第九課——熟人是滿世界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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