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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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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繞樑三日 -【許你再見鍾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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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00: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顧小卿一動歐臨鈺也醒了過來,他擡起頭,眼神不太清明,看著顧小卿的臉皺著眉確認了一下,然後又把頭放回她的胳膊上不動了。

  顧小卿看著天花板,急喘幾下才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還躺在歐臨鈺家客廳的地毯上,身上蓋了層薄被,歐臨鈺也躺在被子裏緊摟著她的腰,頭枕在她的肩膀上。

  “做噩夢了?”歐臨鈺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傳來。

  “嗯。”顧小卿輕聲應他。

  “你忙完了?”

  “嗯。”

  兩個人保持著這個姿勢,懶懶的一問一答。氣氛安靜而慵懶。

  顧小卿挪動一下身體問他:“幾點了?”

  歐臨鈺又把她的腰摟緊了幾分悶悶的回道:“不知道。”

  顧小卿擡起上半身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一起身歐臨鈺就一把把她拖了回去,他有些不耐煩的說:“別動!”

  顧小卿躺在那裏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乖乖的不再挪動,歐臨鈺在被子裏抱著她,手在她的腰上來回撫摸著,動作輕柔有些暧昧。他的手一點點的鑽進顧小卿的衣服裏,握住她胸前的一方柔軟,輕輕的愛撫著。

  顧小卿有些尴尬的隔著衣服按住那只大手:“你、、、、、、”

  歐臨鈺撐起半個身體看著她的臉:“叫我臨鈺。”說完俯身吻上她的嘴唇。

  歐臨鈺的吻一開始就火熱而激烈,像是在掠奪,他的手帶著灼熱的溫度,熱烈的撫摸著身下的這具身體。

  顧小卿知道他要什麽,慢慢放鬆自己,溫柔的給與著。

  一場激烈的性事之後,兩人身上汗出如漿,擁抱在一起平息著劇烈的呼吸。歐臨鈺額前貼著一縷濕髮,鬓角還有一滴汗水慢慢滑落下來,看起來很是性感。激情過後他依然撫摸著顧小卿,從上到下,動作溫柔而專注。

  顧小卿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她翻身平躺著,感覺身上黏糊糊的難受,她輕輕的對歐臨鈺說:“我想去洗澡。”

  歐臨鈺緊貼著她,在她胸口悶悶的“嗯。”了一聲。也不見他起身。顧小卿看他半天不動,不耐煩的扭動了一下身體。歐臨鈺這才放開她。

  顧小卿赤裸著坐起來,四下一看衣服早散落了一地,歐臨鈺戲弄的看著她。她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扯過歐臨鈺的襯衣套在身上,紅著臉飛快的跑進衛生間。

  打開花灑,熱水噴灑下來,衛生間裏很快就變得霧氣蒙蒙,顧小卿她走到旁邊的鏡子前伸手抹去上面的水汽,她楞楞的看著自己,鏡中赤裸的身體上到處布滿青紫的痕跡。上一次的還沒有消退的加上剛剛弄上去的,看上去有些恐怖。

  歐臨鈺每次要她的時候,動作都激烈的會有些失控,他是在用她的身體尋求一種慰寂。這些她都知道,顧小卿輕歎出聲。

  洗完澡,顧小卿身上裹著一條浴巾走出衛生間。歐臨鈺顯然已經洗過澡了,頭髮濕濕的,只穿了一條睡褲正在廚房裏做飯。他轉頭看見身後的顧小卿,愣了一下,放下手裏的東西,擦乾淨手,對她說:“走,我給你找件衣服。”

  歐臨鈺給顧小卿找了件T恤和自己的睡褲遞給顧小卿,她接過來,轉過身去,解開浴巾准備換上T恤,正把衣服套在頭上,忽然感覺歐臨钰正用一根手指在她的背上輕輕撫摸,她知道他碰到的地方,有一片他手掌留下的青紫痕跡,顧小卿的身體僵硬在那裏,半天歐臨鈺都沒有出聲,他收回手什麽也沒說,退出了房間。

  歐臨鈺做的是意大利麵,他做了很多,顧小卿很捧場的都吃完了。兩人都不是躁舌的人,餐桌上的氣氛一度很安靜,忽然歐臨鈺像是不經意的說:“你今晚別回去了。”

  顧小卿嘴裏還含著一口麵,她擡頭看向對面的人,點點頭“嗯。”了一聲。歐臨鈺沒有說話但他似乎很高興,低頭接著吃東西。

  吃完飯,顧小卿在廚房裏收拾完出來,發現歐臨鈺又不見了,舉目四望,發現書房的門縫裏投出燈光。她走到沙發前坐下,打開電視自己看了起來。

  11點多的時候,書房的門被打開,歐臨鈺從裏面走出來,他徑自走到沙發旁,一頭倒在顧小卿的腿上,嘟囔了一句:“我累了。”

  顧小卿笑了,她覺得這樣的歐臨鈺像個孩子。她看著電視裏的國際新聞,伸手在他的眉心幫他輕輕按摩著。

  歐臨鈺翻了個身,摟著她的腰,在她的肚子上蹭了蹭。

  那晚後來歐臨鈺賴了一會,就又回去接著工作。顧小卿等到12點多看他還沒有要結束的意思就先去睡了。結果睡到半夜她被憋醒了,她喘著粗氣醒來,發現歐臨鈺幾乎整個趴在她身上,一只胳膊正好搭在她的口鼻上,睡得正香。

  顧小卿從他胳膊底下鑽出來,往外挪了挪,誰想她剛一動,歐臨鈺就一把把她拉回來,固定在懷裏不讓她動。

  顧小卿轉頭看著那張熟睡的臉,她不禁想他得有多寂寞,才會在睡夢中都會有這麽強烈的占有慾。想到這裏,她心軟了,終於放棄,隨了他,維持著一個別扭的姿勢又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顧小卿是被歐臨鈺搖醒的,睜開眼對上一雙晶亮的眼睛,看樣子他的精神很好。歐臨鈺把她昨天穿的衣服遞給她說:“快起來吃早餐,一會我們出去。”

  顧小卿把衣服接過來,發現已經洗過了,她問:“你昨天幾點睡的?”

  “大概3點吧,我沒注意。”歐臨鈺也在換衣服,他邊穿褲子邊回答她。

  顧小卿套上毛衣問他:“你還幫我洗衣服了?”

  “當然,要不你今天穿什麽?”歐臨鈺回答的理所當然。

  顧小卿無語了,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太懶了,這身衣服她本來打算今天接著穿的。

  顧小卿發現歐臨鈺准備的早餐還是西式的,西餐這東西偶爾吃兩次還可以,連著吃就沒胃口了,她敷衍了事的吃了幾片麵包,喝了幾口牛奶。

  歐臨鈺看著她盤子裏的沒動過的煎蛋和火腿有些抱歉的說:“我不太會做飯,以前留學的時候只學會做西餐了。”

  “這個、、、、、、”顧小卿不知道該怎麽接他的話,她自己做飯也一般,搬出來自己住的這些日子,能隨便就隨便,做出來的東西,糊弄糊弄自己還可以,真說道廚藝實在是拿不出手。如果她要是跟他說以後我來做的話,他們的關係似乎也還沒到那一步,說出來顯得有些唐突。

  她岔開話題問歐臨鈺:“一會我們去哪?”

  歐臨鈺收起桌子上的餐盤往廚房走:“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爬山吧。”

  C城有一座路鸠山,就坐落在市內,面臨著嘉裕江,路鸠山海拔不高,很多C城人一般都會在周末拖家帶口的去遊玩一番。

  顧小卿開車,歐臨鈺坐在她旁邊,車廂裏裏飄蕩著維塔斯那彪悍的海豚音,冬日難得明媚的日光透過車窗的玻璃照射在身上,顧小卿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那那越飚越高的海豚音飛了起來。

  在山下的停車場停好車,兩人從車上下來,步行著往山上走去。路鸠山修的有一條直到山頂的公路,本來是可以開車上去的,但他兩覺得難得陽光正好,步行著上山更好一些。

  從車裏下來後,兩人沿著公路慢慢往前走著。顧小卿發現只要來到外面,歐臨鈺的臉上就會恢複淡漠的表情,淡淡的與人隔著一定的距離。

  因為天冷的關係路上沒有什麽人,道路兩旁種滿松樹,雖是冬天依然是一片青綠,前兩天下了一場大雪,松枝上有些積雪還沒有融化。遠遠看去一片青綠中點綴著點點雪白,讓人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歐臨鈺走在顧小卿兩步遠的前方,從背影看,他微仰著頭,腰背挺的筆直。透著一種孤傲寂寞的味道,顧小卿趕上他,輕輕握住他身旁的一隻手。馬上,手上就傳來被用力握緊的感覺。兩人並肩慢慢往山上走去。

  從後面看,寂靜空曠的山道上,兩個十指相扣的男女相依著緩緩前行,猶如在自家後院散步一般悠閒,有點溫馨浪漫的感覺。

  一群自行車愛好者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不禁都回頭多打量了他們兩眼。

  兩人走了一個多小時來到山頂,山上遊客稀少,不見什麽人煙。他們站在山頂的平台上,舉目四望,四下一片青綠,遠處可以隱隱看見C市高樓林立的市區。顧小卿哈出一口白氣,一陣山風出來,馬上就散開了。

  歐臨鈺從後面把手伸進她的大衣口袋裏,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問:“冷嗎?”顧小卿搖搖頭。

  歐臨鈺在她身後突發一聲感慨:“我都十年沒來過這裏了。”顧小卿笑了,她不禁想十年前,歐臨鈺應該只有18,9歲,那時候的他是什麽樣子呐。

  在平台上站了一會,歐臨鈺拉著顧小卿往一條小路走去,顧小卿知道路的盡頭是一個涼亭,已經在那裏很多年了,期間翻修過幾次。

  還沒走到跟前,一陣嬉笑聲就傳來。拐過路前的彎道,小涼亭出現在眼前。一群穿著制服的高中生在裏面嬉鬧。幾個不懂事的孩子大聲笑鬧著在涼亭的木柱上刻著自己的名字。

  他們隔著一段距離,駐足在那裏沒有上前。顧小卿轉頭看向歐臨鈺發現他目光深邃,裏面帶著回憶。他們都沒有出聲,沒有一會,歐臨鈺就牽著顧小卿的手轉身離開了。

  山上有一家飯店,專做山野土菜,他們在那裏解決了午飯,下午的時候坐纜車下了山。

  回到市區,歐臨鈺讓顧小卿把車開到超市。顧小卿想著他可能要採買一些日用品,也沒多問,把車開到了離他家不遠的家樂福。

  正在過年,超市裏的人不算太多,不像過年前一樣擠滿了購年貨的人。他們推著購物車慢慢的在裏面逛著。

  走到食品區,歐臨鈺轉身望著顧小卿問:“你會做飯嗎?”

  顧小卿不好意思的小聲嘟囔:“還好吧。”

  “那我們晚上自己做飯吃吧?”歐臨鈺低頭拿東西很隨便的說。

  他往車上裝了一些雞鴨魚肉,蔬菜水果,很快就裝了滿滿的一車,顧小卿忍不住問他:“你買這麽多幹什麽?”

  “這幾天我們都要在家吃飯啊!”歐臨钰回答的理所當然。

  因為他說的“我們”這兩個字顧小卿的心一下子溫暖起來。

  陪著歐臨鈺在超市裏兜兜轉轉,歐臨鈺又往購物車裏放了一些牛奶果汁之類的飲料。他忽然轉過頭問顧小卿:“小卿,你吃不吃零食?”

  “沒這愛好。”顧小卿搖了搖頭。

  歐臨鈺“嗯。”了一聲,推車繼續往前走。等他再停下來的時候,顧小卿發現他們停在了賣內褲的專區。

  歐臨鈺神色鎮定的拿起一盒女式內褲問她:“你穿多大碼?”

  顧小卿不好意思了,她四下看了一下,還好旁邊沒什麽人,她胡亂拿起一盒扔進車筐說:“就這個吧。”

  歐臨鈺拿出來看了看說:“這個有蕾絲邊,穿起來不舒服,買純棉的吧?”說著又另外拿起一盒:“就這個吧。”他瞄了一眼顧小卿的屁股道:“你應該穿中碼。”

  顧小卿快變成番茄臉了,她趕緊點頭:“嗯,嗯,就這個吧。”

  歐臨鈺神色自然的把小盒子放進購物車,一點也沒有是開玩笑的意思。弄得顧小卿很郁悶。

  他們回到家後真的一起下廚做晚飯,顧小卿雖然廚藝一般,但簡單的炒兩個菜她還是會的。兩人一起在廚房裏洗洗涮涮,做著准備,客廳的音響裏放著輕音樂,氣氛溫暖和睦。

  忽然另外一種音樂聲從門口傳了過來,顧小卿過了一會才反應出這是門鈴聲。她看向歐臨鈺。

  歐臨鈺也明顯楞了一下,他手上正洗著菜,看了一眼大門他對顧小卿說:“你去開門吧,可能是物業。”

  “哦。”顧小卿應了一聲,往門口走去。打開大門,門裏,門外的兩個人同時呆住。

  門外,美麗高雅的吳樂清,吳秘書看見開門的顧小卿,張著嘴呆楞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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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00: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門外的吳樂清手裏拉著一個行李箱,身邊還站著一個3,4歲的男孩。她一身豔紅的過膝羊絨大衣,頭髮高高挽起,妝容精致,女人味十足,很快她反映過來,微笑著說:“顧小姐,你好。”

  “你好,吳小姐。”顧小卿也禮貌的回道。

  吳樂清姿態優雅,她從容的開口:“臨玉在嗎?”

  顧小卿側過身,讓出空間說:“他在裏面,你請進。”

  吳樂清拉著行李。領著孩子走了進來。顧小卿轉過身,發現歐臨鈺已經站在廚房門口,他看著吳樂清,緊抿著嘴角,表情嚴肅。

  吳樂清進來後,看著歐臨鈺呼出一口氣,似醞釀著想說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口。兩人隔著寬大的客廳對視著,一時氣氛有些詭異。

  最終吳樂清先敗下陣來,她沒什麼氣勢的說:“幫我帶顔喜。”

  顧小卿看得出歐臨鈺不高興,他冷著臉,良久後才說:“你還要去找他?”

  吳樂清的表情有些愁苦,但她的腰挺得筆直:“你知道,我必須去。”

  歐臨鈺不再說話,轉身往書房走去。吳樂清跟在他後面,兩人進去後門被關上。

  顧小卿發現自從吳樂清來了以後,她就被徹底無視了。這房子隔音效果很好,書房裏發生什麼,她無從窺究。

  她低頭看向客廳裏的另一個小人。那孩子從進門後就低著頭安靜的站在那裏,手裏抱著一個猴子布偶。看得出已經很破舊了。

  顧小卿走到他身邊彎下腰對他輕聲說:“你要不要去沙發上坐一下?”

  半天沒得到回應,顧小卿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她把腰彎的更低一些,對上孩子的眼睛。她發現那孩子的眼睛直盯著地板,眼神一動不動。

  顧小卿猜測到一點,她伸出手試探的握住孩子的衣角,看孩子沒有反映又小心翼翼的摸到他的一隻手,輕輕握住。孩子沒有反映任她牽著手,顧小卿帶著他把他安頓在沙發上坐下。孩子從頭到尾都沒有擡起頭,坐下後眼睛還是盯著地板上的一點。

  顧小卿直起身,環視了一眼周圍,客廳空曠而寧靜,從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見遠處的點點燈火,但再往上看就是黝黑深遠的蒼穹。她歎了口氣,往廚房走去。

  顧小卿在廚房裏專註的忙碌著,她不想讓自己去探究,把抽油煙機開得“轟轟”響,很快做出三菜一湯。她擦擦手走出廚房,發現那孩子還坐在沙發上,姿勢都沒變一下。

  顧小卿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輕輕的問:“你要不要看電視?”

  孩子沒有反應,她把電視打開,調到少兒頻道,裏面正在放動畫片。顧小卿觀察著他,發現他漸漸把頭擡了起來,看向電視的方向。
 
   但很快顧小卿就發現,他可能只是受聲音的吸引,看了一下又轉到一邊盯著牆發呆。

  顧小卿陪著孩子待了一會,她不知道吳樂清走了沒有,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她站起來,走到書房門口試探著敲了敲門。

  良久裏面沒有聲音傳來,她輕輕擰開門把手,推開門。一陣冷風撲面而來,書房裏不見歐樂清的身影。歐臨鈺背對著門,站在大開的窗戶前望著外面的幽暗的夜色發呆。

  風把辦公桌上的一疊紙吹得“嘩嘩”作響,顧小卿走到他身後低聲說:“吃飯了。”

  歐臨鈺的背影僵硬了一下,他轉過身來,朝顧小卿笑了一下問:“你把飯做好了?”

  “嗯。”顧小卿點點頭。

  “那走吧。”歐臨鈺說完率先走了出去。

  歐臨鈺出去後顧小卿上去把窗戶關上,緊閉的空間裏馬上傳來一陣淡淡的香水味,她知道那是歐樂清身上的味道。

  吃飯的時候,歐臨鈺先給顔喜餵飯,顧小卿在傍邊安靜的自己吃著。整個空間都沉浸在一種寂靜的氛圍中。

  歐臨鈺餵孩子的手法熟練,他把一小碗米飯用湯泡上,又夾了一些蔬菜碎肉,攪拌均勻,用勺子一口一口的餵到孩子口裏。他手邊放著一塊毛巾,不時輕輕擦去孩子嘴角留下的湯汁。忽然他看著孩子對身側的顧小卿說:“吳秘書是我的小姨,顔喜是她的孩子,這孩子有輕微的自閉癥。”

  顧小卿知道他這算是在給她解釋了,她低低的“嗯”了一聲,算是告訴他她知道了。

  顧小卿吃完後接過歐臨鈺手裏的小碗,讓他去吃飯,自己來餵顔喜。歐臨鈺一直看著她把勺子送進顔喜嘴裏,餵下第一口飯菜轉過身去吃自己的。

  顔喜很配合雖然不出聲,但只要餵他他就吃,一碗飯被顧小卿餵的乾乾淨淨。

  晚飯後顧小卿去廚房收拾衛生,歐臨鈺在沙發上給顔喜餵水果吃。她收拾完從廚房出來,也坐在顔喜的旁邊,兩人陪著孩子看動畫片。

  誰也不知道顔喜到底有沒有看進去,他只是盯著電視的方向發呆。他們守到九點鐘,歐臨鈺抱著孩子去洗澡,顧小卿這才把電視調到新聞頻道開始看新聞。

  沒有過多久,孩子的尖叫聲打破了一室的寧靜。顧小卿“蹭”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往衛生間快步走去。孩子的尖叫一聲接著一聲,在這空蕩的空間回蕩著,聽著讓人有些覺得驚恐。

  顧小卿一把推開衛生間的門,只見顔喜在碩大的浴缸裏挺著身子掙扎著,嘴裏發出尖利的呼叫,歐臨鈺蹲在浴缸旁抓著他的兩只手試圖按住他。他聽見聲音頭也不回的喊:“拿條浴巾來,幫我接著他。”

  顧小卿沒有拿浴巾,她走過去,擠開歐臨鈺從浴缸裏把顔喜撈出來,摟進懷裏,顔喜僵硬著身體往後仰著,嘴裏不停的尖叫不肯安靜下來。

  顧小卿用力抱住他,在他後背從上至下大面積的撫摸著,嘴裏叨念著:“顔喜乖,不鬧好不好。”

  可能是她柔軟的身體,也可能是她身上的氣息。顔喜漸漸安靜下來,趴在她的肩膀上一抽一抽的的哭。

  歐臨鈺用一條浴巾從後面裹住孩子,顧小卿問他:“怎麼了?”

  歐臨鈺無奈的搖搖頭:“不知道,剛把他放進水裏就不幹了。”

  顔喜在顧小卿的肩膀上嘟囔了一聲,歐臨鈺問:“顔喜,你說什麼?”

  顧小卿聽見了,她回道:“他說,鴨鴨。”

  歐臨鈺忽然反映過來,他反身出去在門口吳樂清留下的行李箱裏翻出一個紅色的橡皮鴨子。他匆匆走回衛生間,把鴨子遞給顔喜顔喜接過來,終於不再哭鬧,他抓著鴨子低下頭又恢複成剛才的樣子。”

  顧小卿又從新把他放回浴缸裏給他洗澡,這回顔喜很乖,低著頭玩著自己的鴨子任顧小卿在他身上沖洗。歐臨鈺給她在旁邊遞個毛巾沐浴露什麼的,兩人配合默契。

  把顔喜洗好後,顧小卿把他從浴缸裏抱出來。歐臨鈺用浴巾把他裹住抱回臥室。

  顧小卿去客廳把行李箱提進臥室,從裏面找出小孩子的睡衣給顔喜換上。顔喜很瘦,但看起來不像營養不良的樣子,他比同齡的孩子要高,小胳膊小腿都是筆直修長的,小臉也長的精致,臉上泛著健康的紅暈,看得出他平時應該被照顧的很好。只是他一點也沒有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有活潑和調皮,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顧小卿給他換好衣服後,把他平放在床上,他就抱著自己的猴子布偶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眼珠動都不動。

  兩個大人一直守在床邊,看著孩子慢慢閉上眼睛,顧小卿起身把床頭燈的光線調暗,輕手輕腳的從衣帽間找出兩套睡衣,遞給歐臨鈺一套,兩人悄悄的退出房間。

  他們的衣服剛才基本上都濕了,折騰了這一會又都快捂乾了。他們分別去衛生間裏洗了澡,歐臨鈺後來又去書房工作,顧小卿看了一會電視就先睡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她又被勒醒了。睜開眼,看見孩子就睡在她的身邊。歐臨鈺在她的身後兩手緊緊擁抱著她。

  顧小卿稍微掙動了一下,身後的歐臨鈺沒反映,她沒辦法只好隨他了。

  兩個人的生活忽然多出來了個孩子,倒也沒有起什麼波瀾。關鍵是顔喜太安靜了,他基本上沒有什麼要求,你給他吃他就吃。你要是不管他,他能一天24個小時坐在那裏,不挪動地方。

  顧小卿心疼顔喜,幹什麼都帶著他。很神奇的是顔喜好像能聽進去她的話,如果一件事情多重複幾遍他就會照做。那天顧小卿帶著顔喜開車回家給自己拿幾件衣服,下車的時候,顧小卿站在車門邊試探的對顔喜說:“顔喜,你自己下來好不好?”

  說第一遍的時候顔喜沒反映,眼睛看著自己膝蓋。說第二遍的時候,顔喜微微擡起一點頭。顧小卿心裏一喜,又說了一遍。這回顔喜把視線轉到她的臉上。顧小卿把手伸給他說:“顔喜,來。”顔喜抓著她的手從車上跳了下來。顧小卿心裏瞬間充滿喜悅,一把抱起他緊貼在心口說:“顔喜,你真棒。”顔喜伸出兩只小手摟緊摟住她的脖子。

  歐樂清是在年假的最後一天來接顔喜的。那天吃完中飯外面飄起了雪花,顧小卿抱著顔喜站在大落地窗前問他:“顔喜,你看,下雪了,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顔喜看著窗外不說話,顧小卿又說了一遍。破天荒的顔喜回了一個字:“雪。”

  顧小卿一下子好興奮,這幾天她是第一次聽見顔喜主動說話,她抱著顔喜到書房找歐臨鈺,推開門她對在電腦前的歐臨鈺說:“下雪了,我們帶顔喜下去玩好不好?”

  歐臨鈺看她一臉興奮,故意問在她懷裏的顔喜:“顔喜,你要去嗎?”

  顔喜不說話,扭過身子抱住顧小卿的脖子。顧小卿不禁有些失望的說:“剛才他說雪來著。”

  歐臨鈺笑了笑,起身關了電腦,對她們說:“走吧換衣服去。”

  顧小卿給顔喜穿上羽絨服,圍上圍巾,帶上小帽子,小手套,把他裹成了個小圓球。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一樣穿的圓滾滾的。

  三個人下樓後在樓前的空地上慢慢走著,這個高檔住宅區裏綠化的很好,冬天的草坪雖然光禿禿的了,但還是有耐寒的樹木,頂著風雪依然綠意盎然。樓與樓之間的距離很大,四下裏一片寂靜。

  顧小卿蹲在顔喜的身後,摘掉他的小手套,舉起他的小手迎接從天空飄落下來的雪花,幾片雪花落在顔喜的手上迅速融化成幾滴雪水。

  顧小卿輕輕的說:“顔喜,這就是雪,它是涼的是不是?”

  站在她們正前方的歐臨鈺震驚的發現顔喜臉上露出了笑容。漫天飄落的雪花中一個女人身前擁著一個孩子,她們臉上都帶著微笑,一個英俊的男人在旁邊目光溫柔的看著她們。那畫面溫馨而浪漫。

  可是一陣“噠噠”的高跟鞋聲打破了這溫暖的一幕。他們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吳樂清提著行李出現在她們眼前。

  隨著吳樂清漸漸走近,顧小卿驚奇的發現她還穿著幾天前的那身衣服,臉上的妝容雖依然精致,卻掩蓋不住下面的憔悴。

  顧小卿站起來叫了一聲:“吳小姐。”

  吳樂清點了一下頭,她似乎疲憊的不願說話。顔喜站在顧小卿身前看著他媽媽,不上前,也不說話。歐臨鈺也在旁邊不吭聲。

  顧小卿發現每次歐樂清出現,她和歐臨鈺之間的氣氛都很怪異。

  歐臨鈺忽然開口:“你找著他了?”

  吳樂清上前抱起顔喜回道:“沒。”

  歐臨鈺嗤笑出聲:“我就知道,不知道你犯什麼傻?”

  “女人這一生總要犯一次傻,等我折騰的沒力氣了。自然就聰明了。”吳樂清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蕭瑟,眼裏似乎泛著淚光。

  “那你快沒力氣了嗎?歐臨鈺低低的聲音傳來,顧小卿轉頭看向他,歐臨鈺卻當她不存在一樣眼睛直盯著吳樂清。

  吳樂清沒有接他的話,過了一會才有氣無力回道:“不管我什麼時候沒力氣,跟你都沒關係!”隨後她的語氣又放柔和很無奈的說:“你好好珍惜眼前的吧,連顔喜都接受她了。”說完她的目光投向一邊的顧小卿,輕歎一口氣,轉身走了,連招呼都沒打。

  顧小卿又一次被兩個人徹底無視,她看著歐臨鈺想說什麼?歐臨鈺卻淡淡的說了句:“回去吧。”然後徑直往樓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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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回到屋裏後,歐臨鈺什麼也不說,留給顧小卿一個背影就進書房去了。直到晚上顧小卿做好飯叫他出來,他也只是隨便吃了幾口就又回了書房。

  深夜,直到零點新聞結束,顧小卿關了電視從沙發上站起來,她轉頭看向書房的方向。門縫裏透出微弱的燈光。她沉思著,似乎明白什麼,又似乎什麼也弄不明白。她輕歎一口氣,向臥室走去,拉開被子直接睡了。

  熟睡中顧小卿被嘴唇上兇猛的吻驚醒,她下意識的要推開身上的人。黑暗中傳來歐臨鈺低啞的聲音:“別怕,是我,我會輕些。”

  顧小卿反映過來,慢慢放鬆了自己的身體。寬大的被子裏兩具身體極盡纏綿的糾纏在一起,歐臨鈺溫柔了很多,顧小卿的身體迅速的沉淪,可她的心卻仿佛飛了出去,隔著距離清晰的審視著他們。那一刻有什麼東西想通了,又似乎有什麼東西跟著沉淪了。

  第二天如常的去上班,歐臨鈺還是坐在車子的後座上,到了公司樓下後兩人如往常一樣分開,都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顧小卿坐員工電梯直上50樓,到自己的部門打卡報道,新的一年由於放假積壓了一些工作,很快她就投入其中忙碌起來,她不讓自己多想,日子如常繼續著。

  他們的生活白天和黑夜成了兩級的分化,白天是冷淡的老板,和淡定的司機,夜晚是身體極盡纏綿的戀人。顧小卿自然的住到了歐臨鈺這裏,周末的時候兩人也會出去走走或者去超市採購一番。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他們之間像是普通的情侶一樣身體是極靠近的,又似乎不太正常,雖極盡纏綿的互相糾纏著彼此的身體,但心卻隔著遙遠的距離從沒有真正觸及過對方。

  日子如白水一般平靜的流逝著,顧小卿覺得如果不去認真的探究,生活還是快樂的。但生活中真正經得起探究的事情又有多少,所以盡管迷茫著,總會感覺如身懸半空隨時有掉落下去的危險,但那片刻的甜蜜也讓她蒙上自己的眼睛奮不顧身的往前走著。

  四月一日這天顧小卿意外的接到歐臨璽的電話,說起來歐臨璽已經在她的生活裏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她知道歐臨璽和歐臨鈺可能是兄弟,但她從沒有在歐臨鈺的生活中接觸到過歐臨璽。其實不要說歐臨璽,就是其他別的什麼人,顧小卿也沒有接觸過。她發現歐臨鈺的生活十分單純沒見他和什麼人有很深厚的私交,當然,他平時工作上要應酬的人,顧小卿是見不到的。

  接到歐臨璽的電話時,顧小卿正在自己的部門上班。手機鈴聲傳來的時候,她正在電腦上修改圖紙,順手接起電話。裏面傳來歐臨璽激昂的聲音,他似乎挺高興:“顧小卿,愚人節快樂!”

  “快樂。”顧小卿楞了一下隨即懶洋洋的回道。

  “顧小卿,今天是我生日,你來銀色帝國好不好?”歐臨璽的聲音忽然變的很正經。

 顧小卿隨口和他開了一句玩笑:“呀!你是愚人節出生的啊?這日子好,大家騙來騙去的,喜興。”

  “呵呵,所以我的出生是大家娛人娛己的一個小笑話。”顧小卿聽著歐臨璽的聲音有些不對,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挖了別人的傷口了。

  她沉默了一下,真誠的說:“對不起。”

  “嘿嘿,你要是覺得對不起晚上就過來吧,哪怕跟我說聲生日快樂也行啊。”歐臨璽的口氣又是痞痞的,但聽得出裏面有一絲委婉的懇求。

  顧小卿猶豫了,她拿著電話不吭聲。

  “行不行,你倒是吭一聲啊。”歐臨璽有些焦急的聲音傳來。

  “好吧。”顧小卿猶豫著說。

  “嗯,你早點來,我到樓下接你。”說完在那邊就幹淨利落的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顧小卿有些後悔,她不知道歐臨璽過生日,歐臨鈺會不會也會到。到時候他們三個湊在一起,從她自己和歐臨璽來說都是很尷尬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歐臨鈺是不是願意她出現在他生活的另一面裏,這混亂的局面想想都有一些頭疼。

  臨下班的時候顧小卿接到歐臨鈺的電話,歐臨鈺說的很簡單,就是告訴她晚上不用等他下班了,讓她自己先回去。沒有解釋,沒有交代。說完很乾脆的掛了電話。顧小卿甚至沒來的及插上一句話。

  握著電話,顧小卿呆楞良久。隨後她神色鎮定的收拾東西下班,開車去商場買了一個名牌打火機,然後直接去了迎賓路上的銀色帝國。

  她不懦弱,她不想退縮,如果她和歐臨鈺之間是一場拉鋸戰,那她願意勇敢的迎上去,既然他不願意靠過來,那她就主動走過去。

  7點半的時候,顧小卿把車停在銀色帝國的停車場,她把車熄火後靜靜的坐在黑暗裏。周圍閃爍的霓虹燈,把她的臉照的忽明忽暗,她直視前方眼神堅定。

  8點的時候她看見歐臨璽出現在銀色帝國的大門口,四月初春的C城還有些寒冷,歐臨璽很騷包的穿了一件單薄的休閒西裝,沒一會就見他縮著脖子來回的走,偶爾還跺兩下腳。樣子有些滑稽,顧小卿不由的笑出聲。

  歐臨璽不時伸長脖子望著停車場的入口處,每進來一輛車就打量一番。顧小卿看他幾次舉起手機想打電話,最後又都無奈的垂下手。

  顧小卿在車裏看的難受,她知道這個人是注定要被自己辜負的了。多年前她就為自己選了一條路,當時那或許不是愛情,或許只是一種生活目標。但經過這些年,追尋那個人的腳步已經成了她的一種信仰,不管他是好也好,不好也罷,都不能讓自己停下來,或者放棄他。

  輕歎一口氣,顧小卿從車裏走出來。歐臨璽一直伸著脖子往停車場入口的方向看,顧小卿一直走到他身邊都沒發現。

  “歐臨璽。”顧小卿幾乎是溫柔的開口叫他。

  歐臨璽豁然轉身,瞪著她道:“你是從哪冒出來的?”

  顧小卿沒接他的話,她微笑著遞出包裝好的打火機:“生日快樂。”

  歐臨璽接過來低頭看著手裏的包裝盒,用大拇指在上面摩挲著。

  “進去吧,怪冷的。”顧小卿輕聲道。

  歐臨璽擡起頭,吸了一口氣說:“走吧,他們都等著了。”

  顧小卿沒有問他們是誰,歐臨璽伸手過來牽住她的手,顧小卿微微掙動,想掙脫出來。歐臨璽回頭難得正經的說:“今天我生日,你就順著我一回行嗎?”

  顧小卿冷靜的回道:“歐臨璽,我不幹那種給人希望讓人誤會的事。”

  歐臨璽冷冷的回道:“我沒誤會。”說完更加用力的握緊她的手。

  歐臨璽一直緊握著顧小卿的手來到銀色帝國的二樓,走過深長的走廊。在一個包廂門口停下,他推開包廂門,把顧小卿拉到自己身前,在後面輕輕推了她一把。瞬間把她暴露在衆人面前。

  包廂裏有十幾個人,歐臨鈺和吳樂清都在座,剩下的有四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還有兩個中國人。兩個中國人身邊都帶著女伴。

  吳樂清看清門口進來的人是顧小卿後,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歐臨鈺正在和身邊的一個中國人交談著,臉上露出禮節性的微笑,他看見進來的顧小卿,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沒有什麼表示又轉回去和身邊的人繼續說話。

  顧小卿走進去,歐臨璽跟著走到她身邊,朝房間裏的人介紹說:“我朋友,顧小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顧小卿盡量挺直自己的脊梁對他們微笑著說:“你們好,對不起,我來晚了。”

  那四個外國人中的一個,走過來,熱情的和顧小卿握手,一長串美式英語脫口而出。他說的太快,顧小卿基本沒聽懂,她轉頭疑惑的看著歐臨璽。

  歐臨璽笑著對她說:“他在誇你漂亮。”顧小卿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倒是沒覺得人家虛僞,畢竟外國人和中國人的審美觀是不同的。

  那外國人又嘰裏呱啦的對著歐臨璽一通說。顧小卿還是一句也沒聽懂,倒是歐臨璽一直曖昧的笑著,末了還捶了對方的肩膀一下。

  他們一番笑鬧過後,歐臨璽拉著顧小卿挨個給她介紹房間裏的人。顧小卿知道那四個外國人是歐臨璽在加拿大從小長一起長大的朋友。

  至於那兩個中國人是歐臨鈺生意上的朋友,經常來銀色帝國玩,最後也成了歐臨璽的朋友。至於那兩個人帶的女伴,歐臨璽只是一帶而過,沒有多做介紹,看那樣子他也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介紹到歐臨鈺的時候,看的出歐臨璽比較鄭重,他對歐臨鈺說:“哥,這是我朋友,顧小卿。”

  顧小卿沒有說話,她等著歐臨鈺的反映,結果歐臨鈺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你好。”

  來到吳樂清身邊的時,歐臨璽明顯要放肆一些,她對顧小卿說:“這位美女是我哥的小姨,但不是我的,我一般叫她清姐姐,你可以隨便叫。”

  顧小卿微笑著叫了她一聲:“吳小姐,你好。”

  吳樂清面帶微笑注視著顧小卿,眼裏閃著精明的窺視,她也回道:“顧小姐,你好。”隨後她很熱情的把顧小卿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轉頭對歐臨璽說:“你去招呼你的朋友吧,我幫你招呼顧小姐。”

  歐臨璽笑笑走開了,坐到對面和他的朋友喝酒去了。

  歐臨璽離開後,吳樂清轉過身對著顧小卿,她面帶微笑,語氣很和善:“顧小姐,是怎麼認識臨璽的?”

  顧小卿想起和歐臨璽的那次見面,不禁笑了一下,她態度坦然不疾不徐的說:“他是我以前的老板,就是現在我們部門張經理的朋友,有一次張經理喝醉了,讓我來這裏接他認識的歐先生。”

  “臨鈺知道你認識臨璽嗎?”

  顧小卿搖搖頭:“以前不知道,現在應該知道了。”

  吳樂清轉頭看了一眼歐臨鈺,他還是和剛才一樣,和身邊的人不緊不慢的說著話,吳樂清轉回身輕聲說:“臨鈺脾氣怪一些,有什麼事情你好好和他說。”顧小卿發現她其實是一個美麗和善的女人。她低低的應了一聲。

  其實房間裏的氣氛更像是一個聚會,大家說話的聲音都不大。沒有普通KTV裏喧鬧的感覺。

  吳樂清一直和顧小卿低聲交談著,吳樂清是個熱情奔放的人,其實她們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但有了孩子的女人,孩子,就是最好的話題,顧小卿知道顔喜的情況,吳樂清也不覺的孩子有缺陷會難以啓齒,不停的和她說著顔喜的變化,顧小卿看的出吳樂清是個好媽媽。

  旁邊的兩個女孩對著大屏幕在唱歌,音響的聲音開得不大,沒有顯得很吵鬧。吳樂清忽然對顧小卿說:“我們來唱歌吧?”

  顧小卿笑笑說:“好。”

  吳樂清保養的再好也看的出有30多歲了,可她卻選了首範曉萱的洗澡歌,她的嗓音甚帶著一點點童聲,吳樂清又唱又跳的沒讓人覺得怪異,這樣的她看起來既有成熟女人風情又有年輕女孩的嬌俏,有一種奇異的美麗。一下子房間裏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她身上。

  吳樂清一唱完房間裏立刻響起了掌聲,她笑嘻嘻的走回來,從容的在顧小卿身邊坐下。

  顧小卿為自己點了一首信仰,音樂響起的時候,她大方的走到屏幕前,背對著所有人輕唱出聲,這首歌音調不是很傷感,但詞的意境很好。顧小卿唱的非常投入,在副歌的部分她幾乎用盡身體裏所有的感情唱出:“我愛你,是多麼清楚,多麼堅固的信仰。”她的音調平緩沒有什麼起伏,甚至聲音也不大,但她的淚水已經印濕眼眶。

  一曲終了,房間裏寂靜無聲,顧小卿眨掉眼裏的淚意,平靜的轉過身來。她眼睛搜尋到歐臨鈺發現他正垂首望著地板發呆,似在沉思又似在懷念。

  顧小卿微笑著走回去坐下,歐臨璽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良久之後又轉向歐臨鈺,眼神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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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這個生日聚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歐臨璽出去過一次。顧小卿趁這個機會偷偷走掉了,臨走的時候,她請吳樂清幫她和歐臨璽說一聲,就說她有事先走了。

  顧小卿出了銀色帝國,走到停車場剛站到車前電話就響了,她拿出來一看是歐臨璽的。

  顧小卿沒有接,她沒有猶豫,打開車門坐進車裏,很快她的車就開出停車場融入車流中。副駕駛上的手機音樂聲一直執著的響著,到第三遍自動掛斷後終於安靜下來。

  顧小卿一直直視著前方,沒有轉頭,目光堅定。

  回到歐臨鈺的住所,已經是深夜。夜晚沒來得及開燈的客廳,冷清而空曠,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她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伸手按開牆上的開關。耀眼的白熾燈光瞬間填滿房間的每個角落,她回身關上大門,直接走進臥室找衣服洗澡。

  臨睡之前顧小卿刻意在客廳和臥室留了一盞小燈,其實她曾經試圖小小改變一下這房子裏的氣息,曾經她買過一套色調比較溫暖的床上用品想換掉原來不是深藍就是淺灰色的床單被罩,結果剛換上一天還沒來得及睡一次,就被歐臨鈺換了下來,等顧小卿找到它時,它已經被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儲物櫃的角落裏了。

  歐臨鈺是頑固的,顧小卿沒有辦法真正靠近,在這裏生活了將近三個月,只有梳妝臺上的幾瓶化妝品和小半個衣櫃留下她在這裏生活的痕跡。

  歐臨鈺是在她躺下半個小時後回來的,顧小卿清晰的聽著他開門,換鞋,找衣服,進浴室洗澡的聲音。隨後半邊的床微微塌陷下去,一具帶著濕氣的身體從後面貼上來輕輕擁抱住她。

  房間裏安靜的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片刻後歐臨鈺的聲音響起:“睡了嗎?”

  “沒有。”顧小卿低低的回答。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顧小卿沒有說話,她在等待著歐臨鈺主動開口問她。

  終於歐臨鈺的聲音傳來:“你和臨璽是怎麼認識的?”

  “他是張耀揚的朋友。”顧小卿簡單的回答他。

  “他喜歡你。”歐臨鈺的聲音沒有起伏聽不出是不是不高興。顧小卿沈默著,沒有回答他,這種事情不是一句兩句能說的清楚的。

  顧小卿感覺自己腰間的手臂收緊了一些,歐臨鈺親吻著她的耳墜說:“今天是他的生日,過兩天我找個機會和他說清楚。”

  顧小卿知道他這算是在給她解釋今天為什麼不理她的原因了,她輕輕呼出一口氣,低低的應了一聲。歐臨鈺起身關上床頭燈,躺下後把她的身體轉過來又以一種讓她很不舒服的姿勢抱住她安心睡了。顧小卿在心裏暗自歎氣,這個男人為什麼對她的身體這麼執著,卻又頑固的謹守自己的心吶?她放鬆身體,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安心睡覺。一夜無話,天亮後又是新的一天。

  顧小卿覺得她和歐臨鈺的生活如果不去認真的探究,至少應該是平靜而安寧的。他們像是這個都市裏的許多飲食男女一樣,有慾望有激情,但是可能不會有將來。她不愚笨她知道歐臨鈺可能需要她但並不愛她。如果是蒙著腦袋過日子,不去想的話,生活可能會過的很平順,可只要是一個正常的人又怎麼會不去思考吶?歐臨鈺經常轉過身去的背影和深夜書房裏透出的燈光所述說的拒絕,都慢慢成了她心裏的隱痛。

  時間進入7月,又是這個城市最炎熱的季節。顧小卿依然做著歐臨鈺的司機,公司裏除了吳樂清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下班的時間,顧小卿把車停在公司樓下,沒過多久就見歐臨鈺走出公司大樓,外面雖是火熱的高溫,他依然是西裝襯衫,領帶一絲不茍的繫在脖子上。他拉開後車門坐上車,沒有說話,打開公事包開始翻弄裏面的文件。顧小卿也是默契的發動汽車開了出去。車廂裏很安靜,唯有歐臨鈺在後面翻動文件時,偶然傳出的紙張摩擦聲。

  忽然歐臨鈺漫不經心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明天臨璽的新酒吧開張,要我們過去捧個場。我明天有個應酬,你去吧?”

  顧小卿沒回話從後視鏡裏看向歐臨鈺,歐臨鈺從文件裏擡起頭和她的目光在鏡子裏對上,他笑了一下說:“你去吧,別想太多,臨璽是個沒什麼常性的人,聽說他最近新找了個女朋友。”

  顧小卿“哦”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說起來,自從歐臨璽過完生日後就再也沒有和她聯繫過。現在聽說他找了女朋友心顧小卿想:“這樣也好,大家都清淨了,省的以後見面彼此尷尬。”

  進到家裏顧小卿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開關前,把屋裏所有的中央空調全打開。她可不像歐臨鈺多熱的天穿那麼嚴實也沒看他出多少汗。她很怕熱從樓下上來這麼一會額頭就開始冒汗了。

  歐臨鈺把公事包放進書房,到臥室,兩人各自拿了衣服去洗澡。

  顧小卿洗完澡從衛生間裏出來,發現歐臨鈺已經洗完出來開始在做飯了。他穿著一套半袖的睡衣,頭髮濕濕的正低頭在案板上切菜。歐臨鈺動作很快手法也很熟練。其實這個家裏的家務大部分都是他在做,開始做飯的時候是他給顧小卿打下手,現在是顧小卿給他打下手。

  顧小卿走進廚房洗米把飯做上,歐臨鈺洗洗切切很快開始炒菜,顧小卿看沒自己什麼事就退了出來,到客廳裏把電視打開。電視裏熱鬧的音樂聲和廚房裏發出的轟轟的油煙機讓房子裏熱鬧許多,顯得屋裏有了些人氣。

  顧小卿盤腿坐在沙發上,她隨便穿了一身吊帶短褲,撥了撥還有些濕意的短髮,隨手從茶幾上的水果盤裏拿過一個蘋果咬了一口,姿態愜意的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在她一個蘋果快吃完的時候,歐臨鈺從廚房端菜上桌,叫她吃飯。飯桌上兩人的交談不多,說實在的兩人平時的共同話題也不多。他們一個從小在軍區大院裏生活,被一個智慧賢淑的奶奶和擁有美國耶魯大學雙碩士學位的舅舅帶大。一個在倒閉的工廠家屬院長大,父親是出租車司機,母親是有一個櫃臺的小老板。生活層次從小就差距太大。但就是這樣的兩個人生活的也自然和諧。

  晚飯後,顧小卿收拾桌子去廚房做衛生,歐臨鈺到臥室把兩人換下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裏洗衣服。兩人配合默契,就像已經共同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

  顧小卿從廚房出來,歐臨鈺已經進了書房。她在沙發上看了一會電視,起身到衛生間把洗衣機裏洗好的衣服晾出去。回來後又躺回沙發上接著看。

  深夜時她起身關了電視,起身到廚房溫了一杯牛奶給在書房的歐臨鈺送去。說起來以前歐臨鈺晚上是不喝牛奶的,以前每天晚上他都會為自己煮一壺咖啡帶到書房去。

  歐臨鈺的咖啡豆都是從國外郵購來的。三個月前,顧小卿故意把他放在櫥櫃裏的咖啡豆扔進垃圾桶裏,晚上歐臨鈺要煮咖啡時找不到咖啡豆出來問她。她裝做什麼也不知道進廚房幫他一通亂找,找的差不多了,她一拍腦門裝成恍然大悟的樣子把垃圾桶舉到他面前說:“你說的是不是這個?我還以為是什麼過期的豆子,所以把它扔了。”歐臨鈺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顧小卿也擡頭與他對視著,一臉平靜。

  最後顧小卿終於敗下陣來,她弱弱的說:“其實晚上喝牛奶健康一些。”歐臨鈺抿著嘴角半天沒說話,一直盯著顧小卿,顧小卿被他看的不由把頭垂到了胸口,塌著肩,那樣子看著有些可憐,良久後歐臨鈺終於開口:“以後不許這樣了。”說完後就去了書房。

  從那以後,顧小卿每天都會為他準備一杯牛奶。歐臨鈺喝沒喝她不知道,反正每天早上她起來看那杯子都是空的。

  顧小卿把牛奶端進書房,歐臨鈺在和人講著電話,又是一口顧小卿聽不懂的外語。她知道公司有一大部分業務是做貿易的和國外有時差問題,她沒有打擾歐臨鈺輕輕放下杯子,退出了房間。

  回到臥室,拉開空調被直接躺了進去。淩晨的時候她無不意外的被熱醒了,身後的歐臨鈺把她緊擁在懷裏,雖然房間裏有空調可她後背的衣服也濕了,顧小卿已經習慣了,她在歐臨鈺懷裏翻了個身又接著睡了。

  第二天下班後,顧小卿把歐臨鈺送到酒店,臨下車時歐臨鈺在車裏對她說:“我這裏完事後給你打電話,你要是喝酒了就別過來了,等我過去接你。”

  顧小卿點點頭,告訴他知道了。她沒有囑咐歐臨鈺讓他別喝酒她不是啰嗦的人,她也知道男人上了酒桌很多事情是自己做不了主的。

  歐臨璽新開的酒吧在C城有名的酒吧街上,他這次開得酒吧面積不大,只有一層大概200多平米,是個純粹的清吧。裏面的環境優雅安靜。

  顧小卿到的時候還沒什麼客人,酒吧裏顯得有些冷清。她的視線在裏面轉了一圈,在吧臺裏看見了歐臨璽。歐臨璽早在她一進門就看見她了,正皺著眉頭盯著她看。

  顧小卿從容的走過去,在歐臨璽前面的位置上坐下。她發現歐臨璽今天倒是沒有西裝革履的,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衣,袖口高高的卷起。他兩手撐在把臺上,皺著眉,上下打量一番顧小卿開口道:“你怎麼又黑又瘦的?”

  顧小卿嘿嘿笑了兩聲說:“我一到夏天就這樣,這兩天又連著跑工地就這樣了。”

  歐臨璽沒說話皺著眉轉身拿了一罐旺仔牛奶遞給她,顧小卿接過來握著易拉罐轉了兩圈,她笑了笑,沒說話打開喝了起來。

  歐臨璽沒和顧小卿說話轉身出了吧臺,往後面走去。他走後,顧小卿轉身打量起整個酒吧來,她發現這裏裝修的很小資,牆上掛著很多和旅遊有關的照片,照片裏的風景優美,大多都很有意境,大門兩邊的是兩扇巨大的玻璃,上面弄了一層水簾,看著挺好看。

  正看著身後傳來“啪”的一聲,顧小卿轉回身發現自己面前擺了一盤揚州炒飯。歐臨璽的聲音傳來:“沒吃晚飯吧?快點吃吧。”

  顧小卿疑惑的擡頭問他:“你這裏還可以點餐啊?”

  歐臨璽開始不耐煩了,他皺著眉說:“你哪那麼多廢話?趕緊吃你的。”

  顧小卿覺得歐臨璽今天氣不順,不敢再多話,摸摸鼻子埋頭吃飯了。歐臨璽隔著個吧臺也不說話,手裏拿了個高腳杯認真的擦著。

  這時酒吧裏陸陸續續的進來一些客人,顧小卿身邊的有個人見有人竟然在酒吧的吧臺上捧著個盤子吃炒飯,都覺得挺好奇,不由多看了她幾眼。顧小卿也沒覺得不好意思低頭吃自己的。

  吧臺邊有客人也不見歐臨璽招呼,他就一直站在顧小卿的面前不停手的擦著手裏的高腳杯。後來顧小卿終於忍不住了,擡起頭,嘴裏還含著一口飯她含糊著問歐臨璽:“吳小姐今天來嗎?”其實她和吳樂清接觸的不多,平時在公司大樓裏碰見也就是客氣的打個招呼。她這樣問其實就是想找個話題。

  歐臨璽擦杯子的手停了一下,悶悶的說:“不來。”

  “哦。”顧小卿低頭應了一聲。兩人之間又沉默下來。

  忽然歐臨璽放下手裏的杯子,撐在吧臺上盯著顧小卿的頭頂說:“你知道我哥和清姐之間的關係嗎?”

  “啊?”顧小卿擡頭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歐臨璽煩躁的撓了撓頭,他盯著顧小卿的眼睛說:“你傻啊,你和我哥在一起這麼久了,不知道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啊?”

  顧小卿舉著手裏的勺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傻傻的看著歐臨鈺回道:“不知道。”

  歐臨璽有些無奈的問:“我哥從來沒帶你回過軍區大院吧?|”

  顧小卿搖搖頭,現在她想來,她和歐臨鈺的活動空間好像只有那麼有限的幾個地方。

  歐臨璽歎了口氣:“也難怪了,我哥喜歡清姐在他們家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顧小卿的心“咚”的一聲沉了下去,忽然就失去了胃口,她用勺子扒拉了幾下剩下的炒飯,忽然無力的把勺子扔回盤子裏,勺子磕在盤沿上發出“叮”的一聲,那一下仿佛敲在她心上,這下歐臨鈺那藏在內心角落裏的東西,終於有了答案。

  顧小卿擡頭問歐臨璽:“吳小姐不是他小姨嗎?”

  歐臨璽看她的眼光帶著同情:“清姐的奶奶是我哥外婆的手帕交,後來她們家出事了,我哥的外婆收養了她。清姐到我哥家的時候已經18歲了,那時我哥才10歲。我哥可以說是被清姐帶大的。我哥喜歡清姐他們全家都知道,當時事情鬧的很大。後來清姐要結婚了,我哥的舅舅怕他鬧事就把他送出國了。誰知等他回國,清姐的丈夫卻跑了。他們倆這麼多年就這麼耗著,也不見我哥找女朋友,他們家裏都快急死了。誰想你又跟著插了進來。我還以為我哥這次轉性了吶,誰想這麼久了他都沒領你回過家。”

  顧小卿沉默著,她盯著眼前的盤子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歐臨璽有些小心翼翼的問她:“我哥他對你好嗎?”

  顧小卿沒有回他的話,她盯著前面的酒櫃輕聲說:“我每次看見他都覺得他太寂寞了,我覺得愛一個人是不應該那麼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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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01: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那晚後來,歐臨璽又陸陸續續的告訴顧小卿一些吳樂清的事情。如她所料吳樂清是個有故事的人。

  吳樂清年輕的時候,瘋狂的愛上了一個美院的學生。她的性格就像是她愛好的顔色一樣,激烈,火熱不顧一切,沒有退路。是她先追求學生的,用盡手段拆散了人家原來的一對戀人。她和學生糾纏多年,最後終於成婚,後來學生成了名畫家,趁著一次出國辦畫展的機會憑空消失了。從此吳樂清就開始了漫長的尋夫之路。

  其實一個人是不可能真的憑空消失的,有心找總能找到的,只是人家躲著不願意見她罷了。4年前吳樂清消失了半年的時間,誰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只是當她再出現的時候肚子裏已經有了6月的身孕,沒多久顔喜就出生了。

  顧小卿一直低著頭扒拉著盤子裏的飯粒,她已經沒有再吃下去的胃口了,只是機械的動著手臂,心思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到後來歐臨璽什麼時候離開的她都不知道。

  酒吧裏的客人開始多了起來,空氣裏飄散著一股奶油玉米花的香甜氣息。音響裏傳出一個女聲的低吟,這是一首沒有歌詞的樂曲,一個女聲輕輕的哼唱著,配著哀婉的背景音樂聽起來憑空有一種悲涼的感覺。

  終於顧小卿輕吸一口氣擡起頭,卻不想對上身旁一雙晶亮的眼睛。一個一頭卷發,小臉精致的像個洋娃娃的女孩,坐在旁邊已經不知道打量她多久了。

  “嗨,你是臨璽的朋友?”女孩有一把和外貌不太相符的嗓音,低沉有些沙啞。

  顧小卿微微楞了一下神,她點點頭:“嗯,你是她女朋友?”

  女孩轉身衝著吧臺,牽動一下嘴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算是吧。”

  顧小卿沒有接她的話,每個人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那是別人的故事,她不想參與。

  女孩從手邊的煙盒裏抽出一顆細長的女士香煙,熟練的點燃輕吸一口,淡淡的煙霧從她口裏飄散出來。她的手指修長,修剪完美的指甲上描繪著美麗的圖案,顧小卿看的出她想盡量讓自己的姿態顯得優雅,可她這個年紀的女孩抽煙談不上優雅,只能說有種風塵味。

  女孩噴出一口煙霧,用手支著頭,轉身看著顧小卿:“我叫溫朗朗,你吶?”

  “顧小卿.”顧小卿禮貌的回道。

  “臨璽的朋友我都見過,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啊?”溫朗朗的口氣直接,缺少一些禮貌。

  顧小卿沒有和她在意,溫和的回答:“我是他哥哥的朋友。”

  “哈,怪不得吶,我說他怎麼在這招待你吃炒飯吶?”溫朗朗的語氣似乎一下子輕快起來。就在她們說話的時候橫裏伸出一只手,抽走了溫朗朗手裏的煙。

  她們擡眼看去,只見歐臨璽伸手在煙灰缸裏掐滅了煙頭,轉頭盯著溫朗朗說:“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在我視線內抽煙。”

  溫朗朗撇撇嘴,把頭扭到一邊去,不吭聲了。

  歐臨鈺轉向顧小卿大拇指指著溫朗朗,似乎刻意的介紹道:“溫朗朗,我家的鄰居,也是我媽的乾女兒。”

  顧小卿聽見溫朗朗在旁邊“哼”了一聲。歐臨璽轉身問溫朗朗:“你要喝什麼?”

  溫朗朗瞄了一眼顧小卿身前的旺仔牛奶,嘟囔著說:“牛奶。”歐臨璽拿了罐牛奶放在她面前,回過身來問顧小卿:“我哥一會來接你嗎。”

  顧小卿搖搖頭:“不來,我一會去接他。”

  歐臨璽低低的“嗯”了一聲。他似乎想說什麼終究還是忍了下來,溫朗朗在旁邊嘴裏含著根吸管“吱吱”的吸牛奶,圓滾滾的兩只大眼睛轉來轉去,來回的看著他們。

  顧小卿在酒吧裏又坐了半個小時,起身向歐臨璽告辭。溫朗朗剛才就跑到後面去,早不見了蹤影。

  歐臨璽在招呼客人,半側著身子對她揮了揮手,淡淡的說了句:“開車小心。”

  顧小卿推門從酒吧裏走出,一陣熱浪撲面而來,她擡頭看向天空,難得寂靜的蒼穹掛著一彎明月,周圍還有點點星光互相映襯著,恍惚透著一種寧靜的美麗。但是一低下頭來看到的馬上是世俗的浮華與喧鬧,周圍林立的耀眼的霓虹燈招牌,閃耀著各色的光芒,身旁熙熙攘攘的行人臉上朦朧而曖昧,不遠處一個男人正抱著垃圾在桶嘔吐著。

  顧小卿坐上車,把頭靠在方向盤上,疲憊的閉了閉眼睛。良久後她鎮定的發動車子,黑色的寶馬流暢的滑了出去,把過眼的繁華遠遠甩在身後。

  歐臨鈺應酬完,散了酒席,從酒樓出來,他從自己的車前繞過去的時候,看見顧小卿安靜的坐在駕駛位上盯著前方發呆,連他出現都沒有注意。

  他拉開車門坐進去,顧小卿才如驚醒一般轉頭看向他:“完事了?”

  “嗯。”歐臨鈺低低的應了一聲。

  顧小卿沒在他身上聞到酒味,放下心來。她發動汽車往家開去。

  車廂裏的氣氛安靜著,歐臨鈺有些疲憊,他不想說話,把頭靠在椅背上偏著頭看身旁的顧小卿。顧小卿專心開著車,沒注意歐臨鈺在看她。

  歐臨鈺發現顧小卿曬黑了不少,人也瘦了一些。皮膚沒有冬天的時候看起來那麼光滑細膩,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小麥色,握著方向盤的兩只手臂細細瘦瘦的,手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裝飾品。她穿的也簡單,一身T恤牛仔褲。遠遠看去就是一個乾乾瘦瘦的女生,沒什麼女性的魅力,可就是這具瘦弱的身體卻讓他癡迷,這麼多年只有她才會讓自己覺得溫暖。

  歐臨鈺忽然溫和的對顧小卿說:“小卿,你明天要過生日了吧?”

  “啊?”顧小卿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隨後她接著說道:“啊,好像是。你怎麼知道我要過生日的?”

  歐臨鈺有些不自在的坐直身體:“嗯,我看了你的人事檔案。”歐臨鈺之所以不自在,是因為明天顧小卿過生日這件事,其實是吳樂清今天上午提醒他的。

  “你想怎麼過?”歐臨鈺問她。

  “沒想過,我沒過過生日。”顧小卿悶悶的說。

  顧小卿確實從來沒有過過生日,她媽媽不知是什麼原因,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為她慶祝過生日,小時候她還羨慕過別的小朋友,後來長大了,自己也就都不在意了。每年生日都過去了很久,她才會想起自己又大了一歲。

  歐臨鈺有些吃驚的看向她,顧小卿轉頭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那你今年你想怎麼過?到時候我給你過。”歐臨鈺說的溫和。

  顧小卿想不出要怎麼慶祝自己的生日,在她單純的思想裏,想不出什麼複雜浪漫的事情,最後她對歐臨鈺說:“你請我看場電影吧,但是你別讓我去接你,我們就像別人一樣在電影院門口碰頭行嗎?”

  歐臨鈺笑著答應了。那一刻他們之間的氣氛很美好。歐臨鈺甚至想著他是不是也可以斷了一些癡念,守著眼前的人好好生活。

  第二天顧小卿特意向張耀揚請了半天假,去美容院做了頭髮,又到商場給自己買了一條寶姿的裙子和百麗的新款高跟涼鞋。

  顧小卿穿著這一身行頭走出試衣間,儼然換了一個人。時尚微卷的短發,黑色幹練束腰連衣裙,細高跟涼鞋。鏡子裏出現的是一個時尚的都市女郎。顧小卿其實也是知道美的,只是她平時不太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罷了。

  顧小卿和歐臨鈺約在步行街的王府井電影城,影城就在王府井百貨的頂樓。顧小卿在樓下的美食城隨便吃了個快餐就直接座電梯上去了。

  影城的大廳設計的時尚而浪漫,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香甜的爆米花味。顧小卿在大廳中央的休息椅上找了個位置坐下。現在才6點半,和歐臨鈺約得時間是7點。她安靜的等著,大廳裏的冷氣很足,讓她的胳膊上起了一層細密的小疙瘩。

  身邊來往著年輕的小情侶,顧小卿坐在那裏看著進門的電梯安靜的等著。

  時間靜靜的流逝著,7點的時候,不見她等的人的身影,顧小卿動都不動,7點半的時候,依然不見來人,7點十分的電影已經開演,大廳裏只剩她一個人的孤零零的坐在那裏。

  8點的時候,顧小卿拿出手機撥通歐臨鈺的電話,手機占線,再打,還是占線。她一臉平靜的把手機放回口袋告訴自己:“那麼長的歲月都等過來了,不在乎這一會。”

  9點到10點的這段時間顧小卿打了歐臨鈺5個電話,開始的時候一直在占線,最後一個撥過去的時候已經關機了。她身邊的人潮隨著電影的開演與散場,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只有她一個人不動如山的坐在那裏始終沒有挪過地方。

  那天王府井影城的售票小姐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女人,她穿著時尚,臉上卻乾乾淨淨不見一絲化妝品的痕跡。她坐在大廳的休息椅上一直望著進門的電梯似乎是在等人,開始她沒有注意她,只是她坐的久了,每次買票間隙她擡頭都會那個女人安靜的坐在那裏,次數多了就就留意上了。

  售票小姐從來沒見過這麼不急不躁的等人的。她在這個地方工作久了,在這裏見過各式各樣等人的情侶,有的就是看著脾氣再好的,久等不來也都會忍不住站起來來回走動兩下。唯獨這個女子安安靜靜的好像連動都沒動過,她從來沒見過這麼沉穩的人。

  等到快12點時和她換班的女孩來了,她沒像平時一樣急著走,而是放慢收拾東西的速度,悄悄打量那女子,她希望她能等到她要等的人。

  12點剛一過她終於看見那女子動了,她似乎輕歎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慢走向電梯,她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肩膀搭落下來,腰挺得也不是很直。

  顧小卿走出商場,來到街上,已經是深夜了,白天熱鬧繁華的步行街此時也安靜沉寂下來。

  顧小卿沿著街邊往前走著,腳下的高跟鞋在寂靜的空間裏發出“噠噠”的回聲,聽起來寂寞而空洞,街邊的路燈把她的影子拖得長長的。

  走出步行街短短不到500米的距離,新上腳的鞋子就把她的腳磨起了一個水泡,火辣辣的疼著。顧小卿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自嘲的笑了笑:“看樣子,我果然不適合穿高跟鞋。”

  回到家裏,房子裏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的樣子,打開燈歐臨鈺果然不在家,顧小卿甩掉腳上的高跟鞋,走進客廳,坐到沙發上慢慢的靠著沙發背躺了下來,閉上眼睛,就那樣睡著了。

  這一晚歐臨鈺其實過得也很混亂,他是在去步行街的路上接到吳樂清的電話的,電話接通前沒有一點征兆,電話裏吳樂清的聲音很小:“臨鈺,救我。”

  當時歐臨鈺有幾秒鐘的呆滯,隨後他的心臟狂跳起來:“你怎麼了?你在哪?”他的聲音帶著顫音。

  “我,出,車禍了。”吳樂清的聲音斷斷續續。

  “你在哪?”歐臨鈺幾乎是在吼著問。

  吳樂清艱難的斷斷續續報出出事的地址,歐臨鈺馬上向前面的司機報出地址讓他馬上掉頭,司機是公司另外一個部門調派上來的,聽出情況緊急,也不敢廢話趕緊掉頭往出事地點開去。

  歐臨鈺一直和吳樂清通著電話,問她的傷勢,讓她保持清醒不要睡著了。吳樂清在電話裏的聲音斷斷續續,聲音越來越微弱,其實歐臨鈺已經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了,終於傳來一聲撞擊的聲音吳樂清的聲音消失了,歐臨鈺知道那是她已經沒有力氣拿著電話,電話從她手裏滑落的聲音。

  歐臨鈺把手機貼在耳朵上,裏面依然有聲音傳來,熱鬧的人生,警車和救護車鳴笛聲,嘈雜混亂,他心裏一片空曠,沒有太覺得惶恐也沒有太覺得悲傷,只是有一種如溺水般洶湧的情緒從四面八方把他包圍起來。

  他們到達出事現場的時候,救護車已經把吳樂清接走,現場只留下一個車頭被撞得凹陷下去,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的汽車。歐臨鈺握著手機走到車前,一攤醒目的鮮血留在駕駛位上,安全氣囊已經破了,鮮血順著變型的車門一路滴落下來。

  他目光呆滯的舉目四望,周圍人聲鼎沸,警車的車頂閃著耀眼的紅光,可他眼裏卻失去了色彩,世界一片荒蕪。他心裏在想著:“不是打算要斷了這份癡念,好好過日子嗎?怎麼忽然就變成這樣了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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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01: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歐臨鈺趕到吳樂清被送醫的市中心醫院時,吳樂清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主治醫生和主刀醫生都已經在上手術了,沒有人能告訴他吳樂清的真正情況。

  市中心醫院是一家三甲級醫院,不管是環境設施還是醫療水平都可以說是C城最好的,歐臨鈺有點特權,可以進到手術室外面的走廊等,在他身後有一扇門,那扇門只能是醫生和護士可以進入,就連要做手術的病人都只能從另一個通道上來,病人的家屬一般都只能在外面的小廳等著。

  走廊裏很安靜,偶爾可以聽見從身後的手術準備室裏,傳來的一兩聲冰冷的金屬碰撞聲。歐臨鈺的正對面有一扇透明的玻璃窗,他可以清楚的看見裏面手術的情形,他知道吳樂清的胸腔被打開,胸腔裏的積血順著一根導管流進一個泛著明亮金屬光澤的不鏽鋼桶裏。

  手術室裏燈火通明,無影燈的照射下裏面沒有一個陰暗的角落,但是他所在的角度看不見吳樂清的臉,唯一露在手術衣外面的是一只潔白光瑩的手,手的無名指上有一個清晰的戒痕。

  歐臨鈺一動不動的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他的眼睛緊盯著對面的手術室,眼珠似乎都不曾動過一下,臉上的五官如雕像一樣冰冷僵硬。從側面看過去,他的身體靠在椅背上,姿勢還算正常,但走近就會發現,他的整個身體都是緊繃著僵硬的,他的脖子挺的筆直,兩只手規矩的放在膝蓋上,一隻手裏還握著手機,骨節僵硬指甲已經泛白了。

  身後的門被推開時,歐臨鈺沒有反應,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哥?”他停頓了兩秒才慢慢偏過頭去。門口歐臨璽正扶著他的外婆向他走來。

  看見一頭銀絲的外婆歐臨鈺的神智似乎才一下子回到身體裏,他猛地站起來迎了上去。從歐臨璽的手裏接過外婆,他問歐臨璽:“你們怎麼來了?”

  “醫院打你手機打不通,把電話直接打到家裏了。是外婆打電話通知我,我把她接來的。”

  兩人把老人安頓在椅子上,歐臨鈺舉起手裏的手機發現已經關機了。

  歐臨鈺的外婆已經快80了,是個精神健碩的老人,她一生經曆過太多的風浪,自有一種豁達的從容,她在椅子上坐下後,擡頭看向歐臨鈺,眼神淡定溫柔,沒有愁苦寫在臉上。她溫柔的對歐臨鈺說:“臨鈺,保姆已經把顔喜接回家裏了,你外公有高血壓我沒有告訴他,現在歐家出了事,能指望的就是你了,你知道嗎?”

  歐臨鈺無聲的點點頭,老人拍拍身邊的座椅對他們說:“你們都坐下等吧,我相信樂清是不會有事的。”

  吳樂清的傷勢很嚴重,巨大的撞擊使方向盤的擠壓斷了她的4根肋骨,其中兩根插進了她的左肺葉,造成她胸腔大量積血,她的情況曾經一度很兇險,好在手術的及時,出手術室後沒多久就醒了過來。

  吳樂清很瘦,在雪白的被子下更顯得單薄,她的臉瘦瘦小小的臉色蒼白,她帶著氧氣罩說不出話來,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圍在她身邊的三個人,眼神哀淒。

  歐臨鈺的外婆坐在病床邊的椅子裏,她溫柔的注視著吳樂清:“樂清是身上疼嗎?”吳樂清搖搖頭。

  “那就是心裏難受了?”老人的語氣溫和。兩行眼淚終於順著吳樂清的眼角滑落下來。

  “哎!”老人長歎一口氣。她伸手握住吳樂清一隻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輕輕撫摸著,兩隻同樣瘦弱的手交握在一起,一隻佈滿褶皺,還分佈著幾點老人斑,一隻晶瑩玉潤卻也帶著深刻的戒痕。

  人說每個人的手都帶著大量本人的生活信息。這兩只手分別代表了兩個時代的女人,一個走過滄桑,從容而豁達,傳遞著默默的溫情,一個正經曆著磨難,柔弱而無依。

  老人擦乾吳樂清眼角的淚水,溫柔的開口:“歐家的人一個,兩個都是這樣,認準一個就死不回頭,傻女,等過幾十年你再回頭就會發現,不過都是過客罷了。”

  夜深時,吳樂清又睡了,外婆被歐臨璽送了回去,歐臨鈺留下來陪床。

  顧小卿是在第二天的中午趕到醫院的,她早上醒來是發現自己還是昨天的那身裝束躺在沙發上,打歐臨鈺的電話還是關機。她開始意識到歐臨鈺是出了什麼事情,來到公司,公司裏卻一切如常,忍到中午的時候終於給歐臨璽打了個電話,才知道吳樂清出了車禍。

  顧小卿向張耀揚請了假匆匆趕到市中心醫院,中午11樓特護病房的走廊裏安靜無聲,路過護士站的時候,一個護士正在翻著病例發出“嘩嘩”的紙張聲。護士聽見聲音擡頭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又低頭忙自己的了。

  顧小卿來到吳樂清的病房前,定了定神伸手輕輕敲了兩下房門。片刻後裏面傳來歐臨鈺有些沙啞的聲音:“進來。”

  病房裏很安靜,這裏是高級特護病房,裏面布置的就像賓館的套房一樣,地上鋪著地毯,裏面有電視電話,和獨立的衛生間,每個房間只有一個病人入住。

  顧小卿推開門,房間裏光線明亮,歐臨鈺正坐在床沿上給吳樂清餵飯。進門後,顧小卿忽然發現自己來的匆忙什麼也沒帶,不像個探病的樣子,她有些窘迫的站在門口。

  歐臨鈺轉頭看見她,稍稍楞了一下,隨後他平靜的說:“你來了。”

  顧小卿走過去站在他身邊,吳樂清已經摘了氧氣罩,她朝顧小卿微微點了下頭,看得出很虛弱。

  顧小卿朝她笑了笑,她轉頭問歐臨鈺:“吳小姐怎麼樣?”

  “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只能好好養著。”歐臨鈺沒有看她,他神情專注在吳樂清身上,一勺一勺的給她餵著碗裏的雞湯。

  顧小卿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房間裏安靜著,牆上的空調發出“嘶嘶”的送氣聲。

  顧小卿看著眼前的兩人,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歐臨鈺眼睛下有淡淡的青黑色,下巴下冒出了點點鬍渣,他眼裏沒有別人,動作溫柔,表情淡漠的看著吳樂清。顧小卿轉開頭看向窗外。

  歐臨鈺給吳樂清餵完飯,顧小卿從他手裏接過保溫桶拿到衛生間裏清洗。出來時發現吳樂清已經躺下睡了,歐臨鈺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她。他們隔著一定的距離,但顧小卿看得出歐臨鈺的眼神述說著太多隱忍的感情。

  顧小卿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歐臨鈺面前擋住他的目光,歐臨鈺盯著她衣服上的釦子也不說話,良久後顧小卿開口道:“回去睡一會,我在這裏照顧吳小姐。”

  歐臨鈺擡頭看向她:“睡不著。”語調虛弱。顧小卿瞬間心軟了。

  “那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把自己收拾乾淨。這樣也精神一些。”歐臨鈺還是看著也不說話,顧小卿輕輕推了他一下:“走吧,有事我打電話給你。”

  勸走了歐臨鈺,顧小卿在他剛才坐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吳樂清在她面前安靜的沉睡著,面容平靜。顧小卿端詳她良久,床上的女子退盡妝容,眼角已隱隱有幾條細紋,她看起來瘦弱無依,札著針頭的手臂上可以清晰的看見青色的血管,顧小卿不禁想起她經常一身火紅風情萬種的樣子,其實在卸下精致的妝容之後,她的身上已見風霜之色。

  下午兩點的時候,吳樂清忽然發起了高燒。顧小卿聽見她在不安的夢囈,上前查看才發現不對,趕緊叫來了醫生。醫生來做了一番檢查,立刻就把她重新送進了手術室,吳樂清是手術後的併發癥,胸腔有了積水要從新打開她的刀口再做一次手術。

  情況一時非常混亂,顧小卿從醫生緊張的表情知道吳樂清現在的情況肯定很兇險。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手忙腳亂的配合著醫生把吳樂清送進了手術室。顧小卿也被允許在手術室外等候,看著手術裏忙碌的景象顧小卿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一時有些六神無主,身後走廊的門忽然被推開,歐臨璽匆忙的走進來:“怎麼樣?小卿?”

  歐臨璽語氣焦急,看樣子他是從病房那邊趕過來的。

  顧小卿指了指手術室裏面:“併發癥,要重新手術。”歐臨璽呆楞住,兩人相顧無言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在兩人都在楞神的時候,身後的大門傳來巨大的聲響,歐臨鈺衝了進來,他神情焦急,張口就問:“她怎麼樣?”

  “手術併發癥,正在做手術。”旁邊的歐臨璽回道。

  “你為什麼不通知我?”歐臨鈺盯著顧小卿問她,語氣憤怒眼神冰冷。

  “臨鈺,我沒來得及,她剛剛進手術室。”顧小卿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

  歐臨鈺不再看她,他走到玻璃窗前,裏面的情形與昨晚一樣,導管裏這回流出的不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暗紅色的渾濁的液體。歐臨鈺把額頭貼到玻璃上,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顧小卿就站在他的側面,把什麼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把頭低了下去,望著自己的腳面發呆。

  吳樂清下午5點的時候被推出手術室,這回她看起來更加虛弱,臉上皮膚呈現出一種青灰色,她緊閉著眼睛一直昏迷著。

  三個人一直護著她回到病房,醫護人員把吳樂清安頓好後都離開了病房,安靜下來的房間裏有一種壓抑的寧靜。

  歐臨鈺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他沉默的看著昏迷的吳樂清,臉上讀不出什麼表情。

  顧小卿覺得著寧靜的氣氛壓抑的自己快喘不過氣來,忽然她聽見歐臨鈺低低的聲音傳來:“你們都走吧。”歐臨鈺沒有看他們,他注視著吳樂清的面孔,眼光不曾有一刻偏離。

  顧小卿走到他身邊,不敢再擋住他的目光輕聲說:“你今天還沒吃飯吶?”

  歐臨鈺終於把目光投注到她身上:“你走吧,我只想陪著她。對不起,小卿。”

  他們安靜的對視著,歐臨鈺的眼裏表達著明顯的拒絕,瞬間眼淚湧進顧小卿的眼睛。歐臨鈺依然面無表情,他又低沉而堅定的說:“對不起。”

  顧小卿轉身那一刻眼淚終於滑落下來,她沒有停留徑直走出病房。

  歐臨璽在電梯裏追上她,顧小卿背過身去擦乾了臉上淚水。轉過身來又是一臉平靜,歐臨璽站在電梯的角落裏沒有上前安慰,靜靜的看著她。

  兩人一路走到醫院外面的馬路上,顧小卿伸手準備攔車,歐臨鈺在後面一路跟著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她:“你要去哪?”

  顧小卿轉回身面對著他,笑了笑說:“我回我父母家。”

  “真的?”歐臨璽的口氣明顯不相信。

  顧小卿的笑容更深:“你以為我會去哪?今天是周末,我已經有兩個月沒回去過了。”

  歐臨璽盯著她的面孔探究著,顧小卿坦蕩的任他看。歐臨璽最終放棄,他歎了一口氣說:“你這樣讓我不放心。”

  顧小卿平靜的望著他,她輕輕的說:“臨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過,不管多艱難都要走下去,我沒那麼脆弱。”

  歐臨璽無話可說,顧小卿比他想象的要堅強的多,他開口說道:“我送你。”

  顧小卿眉頭皺了起來,她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臨璽,我需要獨處,就是我想哭泣也要找個沒人的地方,你明白嗎?”

  歐臨璽站在當地動彈不得,他和顧小卿之間就像他們現在所站的位置,看似很近卻永遠隔著一點距離,顧小卿渭水分明的劃清了界限,這個從來不拖泥帶水的女人,永遠都生活得那麼清醒。

  夏日的餘暉中,C城的各個城市主幹道已經排起了車龍,顧小卿也深陷其中。出租車不緊不慢的往前蹭著,她安靜的坐在後座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她沒想回家,回家能幹什麼吶?她和母親永遠隔著一層距離,至於父親她又怎麼能把自己境況說給他聽。

  上車的時候,她就對司機說:“往前開。”然後就坐在後面不說話了。司機也是個會看臉色的人,看她又是個小姑娘,沒說什麼就開了出去。

  司機開車圍著一環繞了一圈,又一次從高架橋上下來的時候,顧小卿忽然開口說:“師傅,你送我去酒吧街吧。”

  夜幕降臨的時候,顧小卿在酒吧街選了一家最熱鬧慢搖吧走了進去。

  酒吧裏通風不太好,正是客人最多的時候,裏面煙霧繚繞,音樂震耳欲聾,迷幻頻閃的燈光,狂放強勁的爵士樂,一派熱鬧墮落的景象,顧小卿找了一個卡座,要了一瓶黑方。

  酒吧裏的洋酒其實真假參半,現在的顧小卿其實也不太在乎這些,她只是想找個人多的地方待一會。

  顧小卿在周圍歡騰的人群中,低頭喝著自己的酒,對自己的長相還是比較放心的,生活中沒有那麼多豔遇。當她覺得有些頭暈的時候,擡頭舉目四望,周圍人影交疊,有些對不清焦距,她扯了扯嘴角對自己說:“顧小卿,你矯情了。”

  搖搖晃晃的從酒吧出來,被風一吹顧小卿的腦袋開始有些不清醒,胃裏的東西湧上喉頭,她勉強看清前方有個垃圾桶,跌跌撞撞的跑過去彎腰就狂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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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01: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馬元彪時隔八年以後,又一次見到顧小卿,就是在這樣一個在她如此狼狽的情況下。現在的馬元彪已經不是八年前還沒有發育完全的瘦弱少年了。現在的他雖不能說有多麼英俊瀟灑,但至少也是一個五官端正斯文儒雅的有為青年了。

  馬元彪其實現在很有名,這段時間各種媒體都在鋪天蓋地的報導他。因為他自己創立的一個小網絡公司被被國內一家有名的文化企業花一個億收購了。馬元彪今年才26歲,他的這一成功一下子成了在他這個年代出生的同齡人中的典範。

  馬元彪這一生最怕的事情可能就是貧窮,他小時候被家裏窮怕了。當年他們一家四口人,爺爺父母還有他自己,住在在一個20個平方的房子裏生活了10多年。父母下崗,爺爺重病。他們全家的生活之窘困可想而知。在他的童年和少年時期一直都是灰暗的,他是自卑的,一直都龜縮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小心翼翼的活著。

  在馬元彪整個慘淡的青春期曾經有一個女孩子給過他一份溫情,可能人在落魄的時候得到的尊重分外珍貴,所以這些年馬元彪的心裏始終有一個顧小卿的位置。當然這裏面還參雜了一些少年的情懷,人總是對第一次的心動記憶深刻。

  馬元彪當年考上的是北大,這些年也一直在北京發展,賣掉公司後,他也算頗有了一些資産,回到C城後打算在這裏重新找個項目再做一些事情。今天他本來是在這條街上的一家清吧裏和人談合作的事情的。

  談好事情,馬元彪從酒吧裏走出,他喝了一些酒打算打車回家。遠遠的看見一個女子蹲在一個垃圾桶旁邊嘔吐,聽聲音應該很痛苦。路過的行人大都會看上兩眼,然後會厭惡的轉開目光,然後神情淡漠的走開。

  馬元彪從背影看這個女孩子衣著保守,應該是個正經女孩,不由多看了兩眼,這一看就不自覺的走了過去。他在顧小卿的身後站立了良久,顧小卿這時候已經吐的差不多了,她擦擦嘴角試圖站起來。

  馬元彪終於疑惑的叫出:“顧小卿?”

  顧小卿聽見聲音,楞了一下,她的腿發軟,一時有些站不起來。馬元彪繞到她的前面,看見她的臉終於可以肯定。他蹲下身平視著顧小卿的眼睛:“顧小卿,你怎麼了?”

  顧小卿擡頭看著他:“你認識我?”

  馬元彪有兩秒鍾的失落,隨後他平靜的說道:“我是你高中同學。”

  顧小卿看著他,覺得眼前的人影在不停的晃。她把手遞給馬元彪說:“麻煩你扶我站起來。”馬元彪握著她的手,半抱著把她從地上托起來。

  顧小卿起身後,一個勁的要往地上滑,她知道今天她是喝到假酒了,這回是真的醉徹底了,她迷迷糊糊的意識到自己得趕快找個合適的地方躺下,根據以往的經驗,她馬上就會不省人事了。

  顧小卿靠在馬元彪身上口齒還算清楚問他:“你是誰啊?”

  “我是馬元彪。”他冷靜的回道。

  顧小卿聽著熟悉但腦子一團糊塗,想不清楚,她對馬元彪說:“你既然認識我就麻煩你送我回家吧,我不能一個女人睡大馬路上。”

  馬元彪笑了,他知道顧小卿已經醉的意識不清醒了。他這些年經曆的多了,職場女性酒醉後的失態他也見過不少,顧小卿喝成這樣還保留著最後一分清醒要回家,證明她這些年沒有變,還能堅守自己的底線。

  馬元彪問她:“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顧小卿被問住了,她的家在哪裏吶?父母那裏嗎?這個樣子她又怎麼能回去?歐臨鈺那裏嗎?她也不想這個樣子回去。對,她還有個自己的小窩。可是在哪裏吶?她努力的想,怎麼也想不起來,她焦躁的問身邊的馬元彪:“在哪裏吶?”

  顧小卿的聲音很大,把馬元彪嚇了一跳,再定睛看懷裏的人發現她眼睛晶亮,裏面含著淚光。顧小卿開始不安的扭動,用手敲著自己腦袋嘴裏不停的說著:“在哪裏吶?在哪裏吶?”

  馬元彪知道她已經不清醒了,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把顧小卿塞進去。顧小卿倒在後座上馬上就昏睡了過去。

  馬元彪把顧小卿帶到了賓館裏,帶著一個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開房是很惹人眼目的,但馬元彪沒覺得丟人,他把顧小卿放到背上,一路把她背進房間。

  顧小卿醉酒後很安靜就是昏天暗地的睡,馬元彪用濕毛巾給她簡單的擦拭乾淨臉後就沒有再碰她,給她蓋好被子放她安心的睡了。

  這一晚馬元彪坐在黑暗裏守了顧小卿一夜,他倒是沒有在回憶當年兩人相處的那段時光,而是想著自己這些年一路艱難的走來,終於有了一些成就。這幾年他不是沒有過感情經曆,只是每次都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可能就是少了最開始的那種純真的心動,所以隱隱總有些遺憾。他不知道顧小卿現在怎樣,從她的外觀看不出什麼,但至少有一點他知道。顧小卿的感情現在絕對不是空白的。

  當日頭漸漸升高,房間裏已經非常明亮的時候,顧小卿身體裏的生物鐘讓她自動醒了過來。她醒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頭痛欲裂,看樣子昨天的那瓶酒假的很厲害。

  她睜開眼,發現周圍明明是賓館的裝飾。這一下讓她吃了一驚,馬上坐了起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你醒了?”

  顧小卿看著坐在角落裏的男人,呆滯了兩秒,她低頭看看身上的衣服輕舒了一口氣,轉頭問那人:“你是誰?”

  “你果然不認識我了,顧小卿。”馬元彪淡淡的說出。

  顧小卿打量著坐在角落裏的男人,他很年輕,穿著十分正派規矩,淺色襯衫淺色領帶,五官俊秀,鼻梁上架著帶著一副黑框眼鏡,整個人看起來很斯文儒雅,她在腦子裏搜索不出關於這個人的記憶。顧小卿疑惑的看著他。

  馬元彪笑著說:“你說過不會忘記我的。”

  這話聽著曖昧了,顧小卿找不出詞來對答他只能繼續盯著對方。

  “你還是想不起來嗎?我曾經向你表白過啊,你說過你會記得我的。”馬元彪坐在那裏不動,語氣有些玩笑。

  說起表白,顧小卿就想起來了,畢竟她長這麼大向她表白過的人除了大學裏的幾個,就只有馬元彪讓她印象深刻,她訥訥的笑著說:“是你啊,馬元彪,不過你的變化可真大。”

  馬元彪笑著不說話,顧小卿覺得挺丟人,這故人相逢卻是在自己這麼狼狽的情況下。她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那個,昨天晚上謝謝你啊。”

  馬元彪沒接她的話反而問她:“你頭疼嗎?”

  “很疼,假洋酒害人啊。”顧小卿挺嚴肅的回答。馬元彪沒有問她為什麼會一個人去那種地方喝酒,只是微笑的看著她,他的笑容如隔山繞水,清新淡雅,顧小卿覺得時光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它把當年那個自卑陰郁的少年變成了現在這個儒雅的男人。

  顧小卿有些尷尬的從床上站以來說:“那個,我去洗個臉。”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口袋裏的手機忽然瘋響起來。

  顧小卿掏出手機一看是她媽媽打來的,很吃驚,她媽媽是從來不會給她打電話的,家裏一般有什麼事情都是她爸跟她聯繫的。

  顧小卿疑惑的接通手機,顧媽媽的聲音很平靜可說出來的消息卻給了顧小卿迎頭一擊,顧媽媽說的是:“小卿,你爸爸出事了,情況很不好,你馬上到中心醫院來。”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顧小卿呆立在原地,半天反應不過來。

  馬元彪看她情緒不對,走上前輕聲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嗎?”

  顧小卿看著他半天,忽然反應過來,她猛的一下醒過神,轉身就往外跑。馬元彪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小卿,什麼事,說出來,看看我能不能幫你。”

  “我爸爸,爸出事了。”她說的磕磕巴巴,聲音裏帶著哭腔。

  馬元彪緊盯著她:“你先鎮定一些,到底怎麼回事?”

  “我媽說我爸現在在醫院。”顧小卿神情還有些恍惚,她還沒完全回過神來。

  “在哪家醫院,我和你去。”

  “啊?”顧小卿慢慢有些反應過來現在的狀況,她稍有猶豫說:“好。”

  兩人匆忙的從賓館出來,打車往醫院趕,在出租車上顧小卿縮在角落裏啃著自己的指甲,這是她很小的時候感到不安時才有的習慣,等她開始懂一些事情後,就不再這樣了。今天那種仿徨無依的感覺又回來了。

  馬元彪在旁邊看著她,不知該怎樣上前去勸慰,其實說起來他們還是很陌生的兩個人。

  他們趕到中心醫院,顧小卿又給她媽媽打了個電話,被告知讓她到手術室來。顧小卿心沉到了谷底,她不知自己父親到底怎樣了。馬元彪一路鎮定的帶著她來到手術的走廊外,這回他們沒有特權進到手術室裏面的走廊上,電梯打開,一群等待裏面做手術的家屬圍在走廊外面的小廳裏。

  顧小卿在人群中搜尋她媽媽,在小廳的角落裏顧媽媽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裏,她直視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麼,顧小卿慢慢到她身前輕輕喊了一聲:“媽。”

  顧媽媽轉頭看向她,過了一會才回過神說:“你來了。”

  顧小卿發現她媽媽手上和衣服的前襟都是著黑褐色乾掉的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她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馬元彪在後面扶了她一下,幫她站穩身體。

  顧小卿腿軟的在她媽媽身邊坐下,小心翼翼的問:“媽,我爸怎麼了?”

  顧媽媽望著前方,沒有回答她。顧小卿還是有些了解她媽媽的,顧媽媽雖然神情有些呆滯,但她的腰挺的筆直,她知道她媽媽沒有垮下來,她不告訴她只是不想說話。

  過了一會上來了兩個警察顧小卿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來顧爸爸和顧媽媽早上去晨練,從公園回來的時候碰上飛車搶劫的,劫匪當時在他們前面搶了一個女人的包,騎摩托從他們身邊經過,顧爸爸上去就把搶包的從車上拽了下來。結果那劫匪身上有刀,糾纏中顧爸爸腹部被刺中。

  顧爸爸被刺中的刀口很深,當時就留了很多血,被救護車送到醫院馬上就被診斷出是脾臟破裂,醫院當時就下了病危通知書。

  聽著警察的話,顧小卿的手開始不聽使喚的發抖,然後她的身體也開始不受控制的抖動。馬元彪馬上又把她扶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旁邊的顧媽媽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說:“鎮靜,我不想你爸爸還沒出手術室,就要操心你。”

  顧小卿眼神哀戚的看著她媽媽:“媽……”她說不出話來。

  顧媽媽看著她肯定的說:“你爸爸不會有事。”

  經過漫長的等待,顧小卿從來沒覺得時間有這麼難熬。那種無能為力的無力感折磨的她幾乎要抓狂,可是看看身邊冷靜的母親,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顧小卿,冷靜,你要堅持住,你不能在這個時候失控。”

  終於那扇門被打開,護士叫顧爸爸的家屬接病人,被推出來的顧爸爸眼睛緊閉,臉色發黑,看不出什麼情況,顧小卿安慰自己,至少她的爸爸還活著。

  緊跟著出來的醫生對她們說出手術很成功的時候。顧小卿長出一口氣,終於放鬆下來。

  顧爸爸被送到病房已經是下午1點了,顧爸爸住的是普通病房四人間,顧小卿給她媽媽搬了把椅子讓她媽媽坐下。顧媽媽坐下後就一直看著病床上的顧爸爸,眼神溫柔纏綿。

  顧小卿在她身後輕輕說:“媽,要不我先回去給你拿身換洗的衣服吧,順便也把爸爸要用的東西帶來。”

  過了一會,顧媽媽才轉身站了起來對她說:“你不會弄,你爸現在還沒醒,你在這裏看著我回家去拿。”

  馬元彪一直在旁邊看著這對母女,他其實也沒幫上什麼忙,她們一直都冷靜的處理著各種事情,尤其是顧媽媽雖一身血跡卻不見她覺得狼狽,一直都那麼冷靜,馬元彪覺得這對母女身上都有一種堅韌的東西。

  顧媽媽站起來,走出病房,她沒有和馬元彪打招呼,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他,雖然在剛才的情況下顧小卿沒來得及介紹他,但是他也在旁邊幫了半天忙了,這讓馬元彪覺得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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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01: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顧媽媽走後,顧小卿坐回她媽媽剛坐過的椅子上,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來。病床上的父親由於麻藥的效果還沒有消失,依然沉沉的睡著,因為失血過多嘴唇泛著一種灰白色。

  顧小卿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虛弱的父親,在她的印象裏,父親一直是個高大,強壯的男人。在她們家她和自己的母親並不親,父親卻是一直對她好的。但在她漸漸開始懂事以後,隱隱有點明白,其實她的母親不知道為什麼不太喜歡她和她的父親很過分的親近。這些年她們家看似很和睦,真實的是她永遠也插不進她父母中間,和他們多多少少都隔著一層。

  父親是她們一家的精神支柱,顧小卿無法想像,如果她的父親就這樣倒下了的話那她們家會變成什麼樣子。

  正在顧小卿啃著指甲想事情的時候,眼前忽然遞過來了一碗稀飯。顧小卿擡頭,馬元彪笑得和煦:“吃點東西吧,這個時候你可不能倒下了。”

  顧小卿不好意思的把碗接過來捧在手裏。她發現她把馬元彪給忘了。她抱歉的笑笑說:“對不起,忘了招呼你了。你吃了嗎?”

  馬元彪從隔壁床借了一個凳子在她旁邊坐下:“我吃過了,你就別管我了。”

  病房裏鬧哄哄的,總有嗡嗡的說話聲,沒得一刻的安靜。兩人靜靜的坐著一時也無話可說。

  顧媽媽很快就回來了,看得出,她回去打理了一下精神看起來好很多。她把東西放下,彎腰查看了一下顧爸爸,轉身對顧小卿說:“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照顧你爸。”

  顧小卿站起來想說什麼,還沒等她開口她媽媽就打斷了她:“聞聞你自己身上的味道,昨天你幹什麼去了?還不趕快回去把自己收拾收拾。”

  顧媽媽皺著眉頭,口氣有些嚴厲,顧小卿不敢再說什麼,帶著馬元彪走了,從頭到尾都沒來得及和她媽媽做介紹。

  兩人從醫院出來,站在馬路邊,馬元彪對顧小卿說:“你去哪?我送你。”

  顧小卿面對著馬元彪笑道:“馬元彪,你都為我忙活了一晚,半天了。我心裏真的已經很過意不去了,你看現在我很清醒,能找著自己家,你別為我擔心了,快回去休息吧。”

  馬元彪看著她笑:“好,不過你要把你的電話留給我。”

  “那當然,我還要好好感謝你吶。”顧小卿答應的乾脆。

  兩人互相留了電話,馬元彪再沒有拖踏,各自上出租車離開了。

  顧小卿回了自己的小窩,其實這裏她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回來過了,但是她一直沒有退租,其實在潛意識她自己是知道的,在歐臨鈺那裏她沒有歸屬感。留著這個地方也是有為自己留條後路的意思。
  進到屋裏,入目的家具到處鋪滿灰塵。從昨天到現在她沒有接到過歐臨鈺的電話,顧小卿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走進去,打起精神開始找衣服洗澡。

  顧小卿匆匆洗了個澡,把自己收拾乾淨了又趕去了醫院,來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她停住了腳步。她的父親已經醒來,母親正用毛巾給他擦臉,母親微笑著,動作溫柔,父親的目光一直落在媽媽的臉上,他們的眼神纏綿沒人能插入他們的世界。

  顧小卿忽然明白,愛情其實是兩個人的事情。

  顧小卿走到床邊,看著她爸輕輕的說:“爸,你醒了。”顧爸爸轉過頭,他還很虛弱朝顧小卿微微露出個微笑輕輕“嗯。”了一聲。顧媽媽淡淡的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顧小卿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一時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她找了個凳子在顧爸爸的床邊坐下。

  顧媽媽給她爸擦完臉,準備去衛生間洗毛巾,顧小卿站起來去接她媽媽手裏的臉盆。顧媽媽沒有給她,而是看著她說:“小卿,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你是女孩子,別把自己的日子過的亂七八糟的,你爸爸這裏我會照顧,你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顧小卿低下頭,說不出話來,顧媽媽沒再理她,端著臉盆出了病房。

  顧小卿摸著臉回頭看向她爸,顧爸爸伸出手,顧小卿上前握住,顧爸爸虛弱的低聲說:“乖,聽你媽媽的話。”

  顧小卿沒在醫院裏久留,她媽媽回來不久後,她又回了自己的小窩。站在小窩衛生間的鏡子前,裏面的自己果然臉色蠟黃,眼睛下面掛著兩個大黑眼圈。

  她歎了口氣,拍拍自己的臉,輕聲對自己說:“顧小卿,打起精神來。”說完卷起袖子開始給自己的小窩打掃衛生。

  顧小卿在家好好睡了一晚,第二天看自己臉色好多了,才又去了醫院。病房裏顧媽媽已經不在了,有一個男護工在照顧她爸。顧小卿知道他們家養著幾輛出租車她媽媽也有自己的櫃臺,估計她媽是回家忙去了。

  顧爸爸看起來精神比昨天好很多,他已經排氣,醫生允許他進一些流食。中午的時候顧小卿在醫院外面的小餐館裏解決了午餐,給她爸爸帶了一份雞蛋羹回來餵她爸吃了中飯。

  顧爸爸精神好了一些,但還是躺在床上不能動,顧小卿怕他躺著無聊就拿了份報紙給他念,一份報紙念完,顧爸爸有些睏意,顧小卿幫他躺好和護工打了個招呼回了她父母家。她想著家裏的事情她媽媽可能忙不過來,她媽媽昨晚應該一晚上沒睡,所以想回家給她媽媽幫幫忙。

  顧小卿到家的時候,她媽媽正坐在客廳的餐桌上算賬,他們這種老房子沒有設計飯廳,她們家的餐桌就擺在客廳裏。

  顧小卿進門時顧媽媽擡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顧小卿走到她媽媽旁邊坐下輕聲問:“媽要我幫忙嗎?”

  她媽媽沒擡頭,也沒有回她的話。房間裏回蕩著顧媽媽按計算器的“啪啪”聲,在顧小卿的記憶裏,她和媽媽單獨相處的時光總是這樣的,壓抑著讓她喘不過氣來。

  良久之後忽然傳來顧媽媽的聲音:“小卿,你恨我嗎?”

  “啊?”顧小卿被問的莫名其妙。

  顧媽媽的聲音低低的聲調幾乎沒有什麼起伏:“這次你爸爸的事,讓我知道人都是有個旦夕禍福的,我覺得有些事情你有權利知道。”

  說到這裏顧媽媽擡起頭看著顧小卿繼續說道:“我對你不好,我知道,但是我沒有辦法愛你,你不要恨媽媽。”

  顧媽媽停頓了一下,稍微醞釀了一下才接著說:“我19歲的時候,你外婆和你舅舅為了兩百塊錢把我賣給了一個農村40多歲的老光棍做老婆,你爸爸花光所有的積蓄找到我,用賣血的錢把我贖回來。從那以後,除了你爸我就誰都不相信了。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懷孕了。你明白嗎?你不是你爸爸的孩子,我沒辦法愛你。你別恨我。”顧媽媽說道後來雖然語調還平穩但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顧小卿呆坐在那裏,她覺得心裏空空的,在心尖的地方有一種血肉翻滾的感覺,因為太痛了,所以暫時還沒有感覺。她覺得生活就像是一把鈍刀,它切割下去的傷口永遠不是整齊乾脆的,它總是讓你血肉模糊連筋帶骨。

  顧小卿呆坐良久,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大門,她肩上像壓了沉重的東西,每走一步都步履艱難。她打開大門,走出去,輕輕帶上身後的門,門鎖發出哢嚓一聲她把身後的空曠留給了自己的母親。

  顧小卿從家裏出來後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她沒有怨恨自己的母親,她不是青春期的小女生,她已經了明白生活的無奈和殘忍。她終於知道一件以前隱隱明白,今天終於被證實了的事情,她的母親果然是厭惡她的。

  顧小卿最後又回到了醫院,病床上顧爸爸還在沉睡,顧小卿坐在椅子上呆望著他,她表情悲傷,長久的凝望著自己的父親,病房裏總有不停歇的嗡嗡說話聲,更是襯得她所在的一角氣氛寧靜。

  顧小卿知道她的父親是愛她的,盡管從小很少有被擁抱的記憶,記得小時候她看見唐果吊在她爸爸的手臂上蕩秋千的時候,她很羨慕回頭去看爸爸,可爸爸的手臂上卻挽著媽媽的胳膊。那時候她是難過的。但是從小不管她是生病,開家長會或者被學校處分了,出現的永遠都是父親。

  顧小卿把臉埋進父親放在被子外面的大手裏,這一刻她由衷的感謝上帝此生讓這個男人成為自己的父親。她的眼淚潤濕了父親的手掌。

  顧爸爸被她驚醒,睜開眼睛問她:“小卿,你怎麼了。”

  顧小卿擡起頭,吸吸鼻子說:“沒事。”

  顧爸爸以為她是因為自己受傷的事情傷心,他露出個笑容說:“傻孩子,沒事,你看爸爸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顧小卿趴在她爸的手邊輕輕的說:“爸,你可一定要好起來。”

  顧爸爸擡手摸摸她的頭:“這孩子也不嫌丟人,這麼大了還撒嬌。”

  顧小卿“嘿嘿”笑了兩聲,把頭埋進被子裏不說話了。

  父女兩安靜的待了一會,顧小卿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她似有所感,忽然心跳加快起來,拿出電話一看果然是歐臨鈺打來的。

  歐臨鈺是在昨天早上走出醫院發現自己沒有車坐的時候,才開始想起顧小卿。前天一晚吳樂清的情況一直都很兇險,幾次燒到40度以上,歐臨鈺一直守在她身邊提心吊膽的照顧著,直到淩晨的時候吳樂清的體溫終於降了下來,醫生才終於宣佈她脫離了危險期。

  歐臨鈺自己打車回家,沒看見顧小卿。當時他沒太放在心上,現在的他沒有精力去顧及別的東西,他知道那天自己過分了,但他知道有些事情是隱瞞不了的,而他也無力去改變自己。

  歐臨鈺拋開思緒,把自己收拾乾淨又匆匆趕回醫院。經過一天一夜吳樂清的病情漸漸穩定下來,開始想吃一些東西。

  歐臨鈺餵著她喝了一些外婆家裏小保姆送來的雞湯。吳樂清喝完後歐臨鈺扶著她躺下,歐臨鈺正要起身,吳樂清拉住了他的手:“臨鈺,回去睡覺。”吳樂清低低的說。歐臨鈺搖了搖頭。

  “你去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幾天沒睡了?”

  歐臨鈺輕聲道:“我不放心別人照顧你。”

  吳樂清無奈的看著他,她現在還很虛弱,說話有些有氣無力:“別不懂事,你倒下了歐家怎麼辦?”歐臨鈺和她對視著,固執的不出聲。

  吳樂清終於妥協:“那你去沙發上睡一會,現在就去。”

  歐臨鈺放下東西聽話的躺倒沙發上,這裏的沙發他躺下後腿會伸出去一節,他躺在上面並不舒服。

  歐臨鈺盯著上方的天花板,聽著不遠處吳樂清的呼吸聲,房間裏很靜,吳樂清的呼吸聲越來越平穩他知道她睡著了。

  歐臨鈺很累,可是他睡不著,他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臉色不好。他不禁想到顧小卿,只有抱著這個女孩他才會一覺安睡到天明,他的腦子裏漸漸浮現出那個安安靜靜,瘦弱的身影。

  在歐臨鈺的印象裏顧小卿總是那麼安靜的存在著,似乎每一次只要他轉過身,她都會在後面默默的注視著他,她會讓他覺得安心,他固執的堅守著自己內心的方寸之地,卻貪婪的向她索取所有,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

  歐臨鈺從沙發上站起來,輕手輕腳的走到陽臺上撥通顧小卿的電話。

  顧小卿接通手機,帶著鼻音說了一聲:“喂。”

  電話裏很久沒有聲音傳來,顧小卿可以清晰的聽見歐臨鈺的呼吸聲,她知道歐臨鈺在聽著電話,一時她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同樣沉默著。

  良久之後歐臨鈺的聲音傳來:“你在哪?”

  “我就在醫院裏。”顧小卿淡淡的回他。

  “我也在醫院,怎麼沒看見你?”歐臨鈺疑惑的問。

  顧小卿忽然覺得很疲憊,她有些無力的說:“那是因為我就在你樓下,我爸爸在住院,我在照顧他。”

  歐臨鈺又沉默了,一陣愧疚湧上心頭,他低沉的說:“你等我,我馬上下去。”說完就掛了電話。

  顧小卿握著“嘟嘟”作響的手機有些無奈,她現在並不想讓父母見到歐臨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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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02: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顧小卿在病房門口苦惱著一會怎麼向她爸介紹歐臨鈺,是說他是自己的老板吶?還是說他是自己的朋友吶?她在那裏犯難,冷不防歐臨鈺已經出現在了走廊盡頭。

  看著漸漸走近的歐臨鈺顧小卿心疼了,她不知道歐臨鈺這兩天是怎麼過的。從外表看歐臨鈺還是乾乾淨淨的,等他走近顧小卿發現他的眼眶都凹進去了,眼睛下有明顯的黑青色,這才兩天沒見顧小卿就明顯感覺他瘦了。

  歐臨鈺走到跟前,顧小卿忍不住輕聲問他:“你都沒好好吃飯睡覺嗎?”

  “睡不著。”歐臨鈺淡淡的說的理所當然。顧小卿聽著他語氣裏有那麼一點點撒嬌的味道,更是心疼。

  “你爸爸怎麼了?”歐臨鈺問她。顧小卿給他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歐臨鈺越聽眉頭皺的越緊,末了他問:“人抓到了嗎?”

  “抓到一個,跑了一個,警察再找,你別操心了。”顧小卿輕輕的說。

  “嗯。”歐臨鈺低低的應了。

  接下來兩人都沉默了,他們互相看著彼此,有一種親昵的氣氛在他們之間流動。歐臨鈺想伸手去碰顧小卿垂落在身邊的手。

  “小卿!”一個聲音在他們旁邊不遠處響起。

  顧小卿轉頭,顧媽媽手裏提著保溫飯盒正看著他們。她臉色正常,淡淡的看著面前的這一對年輕人。

  顧小卿小聲的叫了一聲:“媽。”顧媽媽走上前問:“幹嘛站在門口?”

  顧小卿躊躇了一下開口說:“這是我們老總,來探望爸爸的。”

  顧媽媽眼裏明顯有著疑惑,但她什麼也沒說,很客氣的道:“你好,還麻煩你親自來。”

  歐臨鈺應答的沉穩:“該是我不好意思,知道消息的時候我正好在樓上照顧生病的親戚,所以來的匆忙,什麼也沒準備。”

  “你太客氣了,我們都進去吧,別在門口說話了。”顧媽媽招呼著他們進了病房。

  病房裏正是吃晚飯的時間比較熱鬧,他們一行人進去,大家都紛紛擡眼看他們,歐臨鈺雖然面容有些憔悴,但還是擋不住他的英俊迫人,他的氣質也與這裏完全格格不入,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歐臨鈺沒有待多久,這裏地方窘迫,只有一個凳子可坐,誰都不好去坐,大家都站在那裏說話,歐臨鈺和顧小卿的父母簡單寒暄幾句就離開了。

  歐臨鈺離開後,顧爸爸雖覺得有些疑惑,但礙著人多暫時也沒有問顧小卿。

  歐臨鈺走了沒多久,就有醫護人員來給顧爸爸換病房。顧媽媽好像沒覺得太驚訝,她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顧小卿:“去把該交的費用交了,不管什麼關係,錢財方面一定要守好自己的本分。知道嗎?”
  顧小卿低應一聲,她知道她媽媽其實什麼都看的清楚,接過卡出了病房。

  來到收款處時,人家告訴顧小卿費用已經交過了,她打聽了一下歐臨鈺交錢的數目,轉過身呼出一口氣,開始煩惱怎麼把錢還給他。

  顧爸爸換的病房和吳樂清在一層樓,中間只隔了兩個房間。顧小卿找過去的時候,她媽媽正在照顧她爸吃飯,見她進來顧媽媽遞給她一個飯盒,顧小卿接過來什麼也沒說,坐到一邊默默的吃著。

  吃完飯,顧小卿收拾東西到衛生間裏洗飯盒,出來的時候聽見她爸爸催她們回去。顧小卿知道她媽媽這兩天肯定沒有休息好,顧媽媽的臉色不好看,有掩飾不住的疲憊。

  顧小卿對她媽媽說:“媽,你先回去吧,這裏有護工,我再陪一會我爸再回去。”

  顧媽媽看著顧小卿欲言又止,最終她歎了口氣說:“你大了,有些事情做父母的說多了也沒用。你自己選好路,要好好走,你要想清楚了,別犯傻。還有就是咱們家不窮,在錢財方面要清清白白,知道嗎?”說到後來,顧媽媽的語氣已經是嚴厲了。

  顧小卿低著頭悶悶的“嗯”了一聲。她知道她們母女的關係雖然是冷漠的,但是血緣把她們連在一起,不管她媽媽對她的感情有多複雜,但她還是一個母親,不能說她是不愛她的,這些她都知道。所以生活雖有遺憾,雖然她們有跨越不了的鴻溝,但也阻止不了她愛他們。

  顧媽媽走後,顧小卿陪她爸爸待了一會,顧爸爸怕她晚上一個人回去不安全,也催她早點回去休息。顧小卿沒法,陪了她爸一會還是走了。

  顧小卿出了醫院到附近的提款機上取了一筆錢又回了醫院,進去前她先給歐臨鈺打了一個電話把他叫了出來。

  醫院裏面的小花園裏,兩人坐在一張長椅上。正是夏天,夜晚的蚊子很猖獗,盡往顧小卿身上招呼,她不時的在自己身上拍的啪啪響,歐臨鈺在旁邊坐著巍然不動。顧小卿不禁想難道這蚊子還認人不成?她從包裏拿出一疊錢遞給歐臨鈺:“我媽媽一定要讓我給你。”

  歐臨鈺抿著嘴看著她不接,半響後他說:“我沒別的意思。”

  “我知道,你別多想,那個,有時候我們要照顧一下老人家的立場。”顧小卿委婉的說。

  歐臨鈺的嘴角有些往下垮,他的語氣有些沮喪:“我是不是幹了一件愚蠢的事情。”

  “沒有,你想多了,我爸媽不知道我們的關係,讓他們平白接受陌生人的恩惠他們會有負擔。”顧小卿安慰著他。

  歐臨鈺沒再說什麼,把錢接了過來。兩人不覺又沉默下來,過了一會顧小卿輕輕對他說:“你回去睡一晚吧,要是你不放心護工我幫你守一晚行嗎?”

   歐臨鈺看著她不說話,他熬的兩個眼眶都凹進去了,顧小卿看著心疼,去拉他的手。歐臨鈺反手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梭著,他小聲說:“我睡不著。”

  “那怎麼辦?你要是病了怎麼辦?公司裏那麼多事情,誰來處理,還有吳小姐她還躺在病床上,你要想照顧別人先要把自己照顧好啊。回去休息好嗎?”顧小卿的聲音低低的很溫柔。歐臨鈺輕輕的說:“我再陪她一晚。”

  顧小卿猶豫了一下:“那我陪你?”

  “好。”歐臨鈺點點頭答應了。

  他們回到病房的時候,吳樂清已經睡下了。床頭留了一盞暈黃的小燈,燈下吳樂清睡的很安穩。

  他們對視片刻,歐臨鈺拉著顧小卿的手走到旁邊的沙發前,他讓顧小卿坐下自己躺下頭枕她腿上,他們安靜著半響後歐臨鈺把臉埋在顧小卿的肚子上輕輕叫了句:“小卿。”

  顧小卿輕輕“嗯?”了一聲,歐臨鈺沒有說說出心裏的後半句“對不起”他把顧小卿的腰摟的更緊。

  顧小卿低頭看著懷裏的男人,他已經沉沉睡去,雖姿勢別扭卻睡的安穩。她心下暗暗歎息,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和母親愛自己的孩子有些類似,就算知道他有千般不好,也都無條件的寵溺著,包容著。

  顧小卿擡頭看向天花板心裏有個聲音在說:“歐臨鈺,你什麼時候才會回頭吶?”頃刻間心底又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顧小卿你又什麼時候才肯回頭吶?”顧小卿自嘲的笑了笑,他們何其相似。

  早上的時候他們是被敲門聲驚醒的,吳樂清早就醒了,已經看了他們很久。歐臨鈺醒的最遲,門外的敲門聲持續了一段時價他才被顧小卿推醒,不太清醒的從顧小卿腿上坐起來。顧小卿的腿被他壓了一晚上,早就麻掉了,坐在那裏也動彈不得。

  門外的人終於等的不耐煩,直接推門而入。進來的個奪人眼球的男人,他身形高大挺拔,五官精致而深邃,他的衣著低調而奢華,簡單的白衫黑褲都是頂級的世界名牌,薄薄的白衫下隱約可看清他性感的上身,他站在門口,沐浴在夏日的晨光中,顧小卿一時找不到好的形容詞形容他,腦子裏自然的蹦出:“男模,性感”這兩個詞彙。

  男人的視線在房間裏掃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吳樂清身上。

  男人的到來,讓房間裏另外兩個人都處於吃驚狀態。吳樂清過了最初的驚訝,然後一臉平淡的看著來人,顧小卿轉頭看向歐臨鈺發現他面色陰沉,盯著來人,眼神冰冷。

  男人站在門口看著床上的吳樂清,他緊抿著嘴角表情嚴肅:“你真出車禍了?”語氣裏聽得出有些不敢置信。

  吳樂清虛弱的笑笑,她對歐臨鈺說:“臨鈺幫我招呼一下顔先生。”

  顧小卿這下終於知道這男人的身份了,他是顔喜的爸爸。顧小卿不禁吃驚的看向他。

  歐臨鈺沒有理那男人,他起身幫吳樂清把病床搖起來,給她在身後墊了個枕頭,讓吳樂清坐的舒服一些。

  男人一點也沒覺得不自在,他自己搬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把吳樂清安頓好後,歐臨鈺又回到顧小卿身邊坐下。那邊的兩個人互相對視著,房間裏一時很安靜,顧小卿的兩條腿像針紮一樣疼,站不起來,她轉頭去看歐臨鈺,發現他神情冷漠眼睛一直看著床上的吳樂清。

  半響後顧小卿聽見吳樂清先說話,她微笑著,語氣裏有淡淡的溫柔:“辰逸,謝謝你能來看我。”

  “你是那天我們分手後出的車禍嗎?”顔辰逸低聲問她。

  吳樂清淡淡的笑著點點頭:“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正是車流的高峰期,我卻拐錯了方向,進了一條單行道。”

  顔辰逸沉默了,他眼神複雜的看著吳樂清。

  吳樂清平靜的接著說:“辰逸,那天你說的事情我考慮過了,我同意和你離婚。”

  顧小卿感覺身邊的歐臨鈺身體震動了一下。

  吳樂清的聲音接著傳來:“辰逸,當年我用大學畢業證書要挾何秀影和你分手,雖然到如今我依然不後悔,但我這樣做畢竟是不對的,糾纏你這麼多年,直到後來讓你一直恨我,我都很抱歉。”

  吳樂清說到這裏有些氣喘,她停了一下接著說:“辰逸原諒我吧,我當年年少無知,自私的拆散你們,你看連上帝都懲罰我了。”吳樂清自嘲的笑了笑。

  顔辰逸緊皺著眉頭,他一直不說話,注視著吳樂清,眼神有些恍惚。

  吳樂清的聲音低低的近乎溫柔的說:“辰逸我們要離婚還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解釋清楚,那就是我們有一個孩子。”

  顔辰逸身體一震,他喃喃低問道:“你有了孩子?是那次在紐約嗎?”

  吳樂清點點頭:“是的,是個男孩子,叫顔喜,但孩子有輕微的自閉癥,這些年一他直跟著我,情況已經開始慢慢好轉。請你別和我爭奪他的撫養權,孩子情況特殊,換一個環境生活對他的病情不好,當然如果你願意也可以隨時去探望他。”

  顔辰逸沉默著,吳樂清也安靜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吳樂清輕輕的說:“如果你對孩子的事情沒有異議,我隨時可以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顔辰逸好像忽然被什麼壓跨了,雙肩明顯塌了下去,他牽起一邊的嘴角勉強笑了笑:“樂清你永遠是這個樣子,認定的時候就不顧一切的爭奪,把別人的生活攪的一團亂,放棄的時候又果敢乾脆,你把我折騰了這麼多年,有沒有體諒過我的心情?”他豁然站起來接著說道:“我不能像你一樣任性,你忽然給我弄出來個孩子,我得好好想想。”說完他乾淨利落的轉身走了出去。

  顔辰逸出去後房間裏一時寂靜的讓人有些壓抑,歐臨鈺呆坐在那裏不動,吳樂清望著門口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

  顧小卿看氣氛尷尬她站起來對歐臨鈺說:“我去買早點。”

  歐臨鈺低低的應了一聲。顧小卿又看了他一眼轉身出了病房。

  C城夏日的早晨還能有一絲涼意,街邊的早點攤冒著滾滾熱氣有點人間煙火的味道。

  顧小卿買好早點匆匆回了病房,她怕她爸媽知道她昨天沒回去,不敢去她爸的病房,輕手輕腳的走過她爸爸的病房,來到吳樂清的病房前。

  顧小卿不是偷聽,她走的時候因為吳樂清一直盯著門口看,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她沒有關好房門。病房裏歐臨鈺在給吳樂清擦臉,他動作輕柔,那畫面很溫馨。忽然吳樂清的聲音傳來:“臨鈺,你知道嗎,我是真的累了。”她的語氣透著無限蕭瑟的味道。

  顧小卿止住了腳步,歐臨鈺在給吳樂清擦手,他一根根手指擦得仔仔細細。歐臨鈺低沉的嗓音傳來:“你停下來好不好?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還要讓我等多久吶?”

  顧小卿的身體仿佛失去了支撐,她無力的靠上身後的牆面,緊閉上眼睛。那一刻她仿佛聽見心底那根弦繃斷的聲音。

  “小卿。”身旁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顧小卿轉頭,眼裏彌漫著水汽,一片朦朧中,馬元彪笑得隔山繞水,清清淡淡的仿佛在她身後已經等候了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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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2 18:02: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顧小卿站直身體,眨掉眼裏的淚意,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馬元彪,你來了。”

  馬元彪笑得溫柔:“是啊,本來早想來的,這兩天被事情耽誤了。”

  顧小卿牽牽嘴角,笑得勉強。

  “你還好吧?”馬元彪走到她身前,語氣裏透著關心。

  還沒等顧小卿回答,身後傳來聲音,她轉身,歐臨鈺正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目光中有著探究。

  顧小卿把手裏的早餐遞給歐臨鈺,她的身體裏仿佛充滿著無限的疲憊,連開口和他說話都有些無力:“給你早餐。”說完她轉身走開,身後歐臨鈺猶豫的叫她:“小卿。”聲音低低的似乎在呢喃,顧小卿沒有回頭,拖著腳步走遠。

  馬元彪有些尷尬,他匆匆朝歐臨鈺點了下頭,快步追上顧小卿。

  歐臨鈺站在當地,看著他們消失在不遠處的一扇門內。忽然他覺得心裏有個什麼地方空了,他站在那裏茫然四顧忽然發現自己找不到方向了。

  歐臨鈺餵著吳樂清喝稀飯,他整個人明顯不在狀態,心思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吳樂清忍受著他,喝完一碗稀飯,在歐臨鈺轉身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忽然開口:“臨鈺,女人愛人的心是珍貴的,在她還愛你的時候,不管你多麼折騰別扭她都會包容你。可你若讓她曆盡千帆,經曆苦難後,她是會長大的,那時候你在她眼裏也不過如此,看你就如同路人一樣。”

  吳樂清看著窗外,眼神虛無,淡淡的述說著,然後她不再理會身旁呆立的歐臨鈺。疲憊的緊閉上眼睛。

  顧爸爸的病房裏,顧小卿呆坐在沙發上,她眼睛盯著前面雪白的牆壁楞神。旁邊馬元彪和顧爸爸倒是聊得熱火朝天,氣氛很是熱鬧。

  顧小卿是被自己驚天動地的手機鈴聲驚醒的,她好像嚇了一條,幾乎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房間裏另外兩人都轉頭看向她。顧小卿接起電話,張耀揚的聲音震耳欲聾,顧小卿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原來今天有個工程要投標,可顧小卿負責彙總的圖紙還沒有交上去,現在張耀揚在辦公室裏正急得團團轉。

  顧小卿穩了穩神鎮靜的開口:“圖紙上周我已經交給廣告公司打印了,你讓小張問問廣告公司怎麼回事?我一會就到公司。”

  張耀揚火爆的回了一句:“你趕緊回公司。”就“啪”的掛了電話。

  顧小卿站起來,她疲憊的摸了把臉,房間裏另外兩人都看著她,張耀揚的聲音夠大,他們都聽得清楚。顧小卿抱歉的朝他們笑笑。

  馬元彪和煦的問她:“要回公司?”

  “啊,是。”

  “那我送你吧,反正我沒事。”

  顧小卿猶豫了一下說:“好,那就麻煩你了。”

  顧小卿看向她爸爸,顧爸爸剛被護工伺候著吃了早飯,精神正好,他朝顧小卿揮揮手:“去吧,去吧,忙你的去吧,一會你媽就來了。”

  顧小卿沒再多說和馬元彪出了病房。

  馬元彪開的也是一輛寶馬,不過是銀灰色的。寶馬這種車車廂裏空間很大,發動機性能好,車本身的隔音效果也好,所以車廂裏幾乎聽不見什麼噪音。

  馬元彪的車裏不像歐臨鈺的車那樣乾淨的有些過分,沒有多餘的裝飾,處處透著冷硬。馬元彪在他車裏的真皮座椅上還套了個軟墊,坐上去更柔軟舒服,車廂裏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車用香水味,讓這個被冷硬機器包圍的空間裏顯得很溫暖舒適。

  車廂裏飄蕩著柔柔的輕音樂,顧小卿轉頭望著窗外,他們之間氣氛寧靜誰都沒有說話。

  馬元彪把車停在裕隆大廈的停車場,轉頭看向顧小卿,發現她已經靠著車窗睡著了。

  馬元彪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睡的不安穩,緊鎖著眉頭,眼角掛著一滴未落下的淚珠,他發現兩次見到顧小卿她都不快樂,他知道顧小卿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酷酷的心思純淨的女孩了,她長大了,染上了社會的氣息而她現在也正在為情所困。

  馬元彪輕歎出聲,他不知道自己是現在來晚了,還是從一開始就注定自己在她的心裏不會有位置。

  馬元彪小心翼翼的擦去顧小卿眼角的淚水,轉過身去靜靜的守候著身邊的女孩,他知道她是疲憊的,哪怕是片刻的安寧他也願意為她守護。

  馬元彪不知道在不久前,就在這個位置,也有個女孩抱著和他同樣的心情守候著一個疲憊的男人,也只是想讓他有片刻的安寧。她的愛情就像是一場漫長的守候,寂寞,孤勇,堅定而強大。

  顧小卿沒有睡多久,她自然的醒過來,身邊的馬元彪溫柔的笑望著她。顧小卿看著他發了一會呆,兩然默默的對視一會她終於說:“謝謝你。”

  馬元彪一直笑望著她說:“去吧,打起精神來。”顧小卿沒有再和他客氣,轉身下車走進大廈。

  顧小卿來到公司張耀揚已經不再了,她沒有驚動別人,默默的開始工作。

  勞碌一天後,下班收拾了一下自己,去醫院看父親。到了醫院沒想到病房裏挺熱鬧,馬元彪也在,正和她爸爸在下象棋。

  顧爸爸身體還很虛弱,但精神很好,他躺不住,好不容易來了個可以和他解悶的人心裏很高興,自己靠在床頭,身前放了張小桌子,顧媽媽站在他身邊,他動嘴,顧媽媽幫他走棋。馬元彪坐在他對面,低頭下的挺認真。

  顧小卿進去他們擡頭向她意思的打了個招呼就又回頭去專研了,還是顧媽媽看著她說:“沒吃飯吧?給你留的有,自己去熱熱吃。”

  顧小卿輕輕“嗯。”了一聲,拿起床頭櫃上的飯盒到微波爐裏加熱。

  顧媽媽做的東西很好吃,可能對每一個孩子來說,不管在外面吃過怎樣的饕餮盛宴在他心裏媽媽做的東西才永遠是最好吃的。顧小卿吃的很香,她和自己的母親很像,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堅韌的,對她來說不管生活多麼艱難她都要認真的走下去。

  歐臨鈺是在顧小卿剛剛吃完東西的時候敲門進來的,他左手提著一個碩大的果籃,右手還捧著一束鮮花。他的到來讓房間裏所有的人都停下動作招呼他,顧媽媽接過他手裏的東西客氣的和他打招呼。顧小卿起身從她媽媽手裏接過花,她站在旁邊把他和馬元彪和他做了介紹,兩個男人很有社交禮儀的握手問好,互相恭維一番。

  歐臨鈺的到來打破了屋裏剛才很和諧的氣氛,大家都很禮貌的招呼他,說著客氣卻不著邊際的話,氣氛其實有些僵硬,歐臨鈺很快就意識到,他沒有多待,禮貌的起身告辭,顧爸爸和顧媽媽也沒有多挽留他,他走時顧小卿把他送了出去。

  站在醫院的走廊上兩人相顧無言,顧小卿看著地面,歐臨鈺低頭看著顧小卿的頭髮。沉默一會後,顧小卿輕輕的開口:“出去走走吧,我有話對你說。”

  醫院裏面的小花園到了晚上,光顧它的人很稀少,裏面很安靜,路燈有些昏暗。可能是快下雨了,空氣帶著潮濕的水汽,周圍悶熱的讓人呼吸困難。

  顧小卿落後歐臨鈺兩步的距離,跟著他緩慢的朝前走著。他們沉默著,顧小卿心裏一片空茫,她停住腳步,看歐臨鈺慢慢和她隔開一段距離。

  歐臨鈺是在走出去幾米後才發現顧小卿沒有跟上來,他轉身看向身後的人,顧小卿注視著他終於開口:“臨鈺,分手吧。”

  歐臨鈺張了張嘴:“小卿,你、、、、、、、、”他說不下去,說什麼吶?從開始到現在他都是在自私的近乎無恥的向這個女孩所要著,這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愛,他有什麼理由這麼一直無恥下去。歐臨鈺緊抿著嘴角不說話。

  “你以後好好的,要、、、、、、、”顧小卿說不下去了,要說什麼吶,這個人以後和她還有什麼關係吶,他的好壞再也輪不到自己操心了。

  最後顧小卿有些艱難的說出:“你保重。”

  隔了半響她又輕輕的說道:“臨鈺,再見。”說完她轉身一步步走遠。顧小卿問自己:“就這樣了嗎?就這樣走出來了嗎?九年,歲月如梭,日子轉眼流逝,心底的那根弦終於蹦斷,好一場青春華麗的大夢。”她淚濕襟衫。

  歐臨鈺也在問自己:“就這樣了嗎?她就這樣走了嗎?”他伸出手保持著一個挽留的姿勢卻始終沒有出聲,當顧小卿那聲再見在耳邊響起的時候,他在心尖的地方忽然傳來一陣刺痛。

  接下來的日子裏顧小卿醫院公司兩頭奔波著,她看起來一切如常,除了偶爾會忽然發一會呆外,精神似乎還要好一些。

  九月,C城的天氣漸漸開始轉涼,顧爸爸的傷已經差不多痊愈,馬上要出院了。這段時間馬元彪沒事就到醫院來,跟他們一家已經混的很熟了,他和顧爸爸成了忘年交。顧爸爸出院他自然要來接的。

  這段時間顧小卿在醫院裏從沒有見到過歐臨鈺,倒是在走廊裏碰見過幾次顔辰逸,她再沒去過吳樂清的病房,那對她來說已經是兩個世界,她不想再去靠近了。

  歐臨璽來探望過幾次顧爸爸,他似乎已經知道顧小卿和歐臨鈺分手的事情,但他什麼也沒問顧小卿,每次來客氣的和顧小卿的父母客氣的寒暄幾句,安靜的坐一會就會離開。

  顧爸爸出院的那天是周六,馬元彪特意開車來接他們,把他們一家送到家後,顧媽媽還留他吃了一頓午飯。馬元彪這人身上有種溫和的氣質,似乎和誰都能相處的很好,吃完飯他自然的進廚房幫顧媽媽洗碗,這是這麼多年顧小卿都沒和她媽媽走進的一步。

  午飯過後顧小卿和馬元彪一起從父母家出來,馬元彪自然是送顧小卿回她的住處。顧小卿臨下車前很真誠的他說:“馬元彪,真的很謝謝你。”

  馬元彪知道顧小卿是什麼意思,他笑著說:“你不要和我那麼客氣,我和你爸媽也是朋友了。”

  顧小卿沒再說什麼,她笑笑轉身下車,她下車後回身關上車門,彎腰對車裏的馬元彪說:“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車裏的馬元彪叫住她:“顧小卿!你晚上有事嗎?”顧小卿沒說話,疑惑的看著他。

  “晚上出來喝一杯吧!”他邀約的自然,就像是邀請老朋友敘舊一樣。顧小卿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她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吃過晚飯顧小卿簡單的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她平時不喜歡化妝,今天卻畫了一個淡妝。從樓裏出來,馬元彪已經在車裏等她了,看見她眼神閃了閃,微笑起來。

  顧小卿沒想到馬元彪會帶她來“銀色帝國”,不過她想想也在情理之中。“銀色帝國”已經在C城很有名了,它已經成了C城酒吧界的標誌。

  他們到那裏的時間是9點鐘,這個時候正是上客的高峰期,酒吧裏人潮湧動很熱鬧。卡座裏已經沒有位置,馬元彪帶著顧小卿在吧臺的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

  顧小卿沒在吧臺裏看見歐臨璽暗暗松了口氣,他們一人點了一只啤酒慢悠悠的喝著。馬元彪在這種場合也很自然,他把襯衣領口的釦子解開兩顆,姿態隨意的把一隻胳膊打在吧臺上,看著舞臺上表演的節目。

  馬元彪從容隨意的姿態不禁讓顧小卿想起,記憶深處那個容易臉紅的少年。她微微牽起嘴角笑了。

  馬元彪轉頭問她:“你笑什麼?”

  顧小卿笑著說:“看著你我就想起當年那個容易臉紅的少年,馬元彪我問你,你有多長時間沒有臉紅過了?”

  馬元彪笑了笑,無不自嘲的說:“是啊,現在這社會要想出來混,都要把自己的皮打造成鋼鐵的盔甲,還臉紅吶,心不黑就不錯了。”

  顧小卿指著他,笑著和他開玩笑:“馬元彪,你憤青了啊!”

  馬元彪笑得和煦:“顧小卿,你終於笑了,你看你笑著多好看。”他語氣溫和話語真誠。

     顧小卿覺得心裏有些溫暖,沒有止住臉上的微笑。

  舞臺上的節目演的熱鬧,不乏有些插科打諢的表演逗得臺下觀衆笑得前仰後跌。顧小卿和馬元彪也笑得很歡暢。這一刻顧小卿的心被臺上的節目逗得稍稍有些開懷,可就在一轉身間她發現歐臨璽就站在她身後的吧臺裏,眼望著她,眼神有些陰郁。

  顧小卿收起嘴邊的笑容和他打招呼:“嗨!”

  歐臨璽盯著她看了半響似乎想說什麼,動了幾下嘴唇終於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他歎出一口氣,轉身走了,顧小卿再也沒有了看節目的興致,轉過身朝著吧臺默默的喝著手裏的啤酒。

  馬元彪過了一會轉身才發現她不對勁,他低聲問她:“怎麼了?”

  顧小卿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馬元彪沒有在追問,在身邊默默的陪著她喝酒。

  11點多鐘的時候,歐臨璽又忽然出現,他在顧小卿面前放下一張卡說:“我哥在四樓,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晚上了,還叫了很多啤酒,也不讓人進去,不知道在幹什麼。”

  顧小卿盯著面前的卡,也不去碰它,就那麼看著。歐臨璽看她半天沒反應,也不知該說什麼,尷尬的站了一會,最終還是走開了。

  顧小卿坐在哪裏仿佛老僧入定一般,旁邊的馬元彪終於忍不住開口:“去看看吧,你不知道他怎樣了,終歸是擔心的。”

  顧小卿像是忽然驚醒般擡頭看向馬元彪,馬元彪笑得溫和:“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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