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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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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6 08:47: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26章 別後初見看不厭(3)

  咦,正樂滋滋快步走著的單勇一回頭,訝異了一聲,眼前驀地出現了一位很潮的靚女,一下子沒認出來。

  深秋的潞州已經帶上了幾分寒意,不過撲面而來的香風還是讓單勇微微怔了下,挽著頭髮,耳垂上掛著偌大的銀色耳環,脖子裡圍著黑白相間格子紗巾,純白一色的大線衣套著深色外套,胸前卻掛著一個造型很奇特的十字架,仿佛就是把人的眼光往那個部位吸引似的。

  很潮、很靚、很時尚,屬於那類視覺衝擊力很凶的美女,認出來的時候單勇啞然失笑了,笑著道:「怎麼是你!?這才幾個小時沒見,變化太大了,這要巧合上第三次,得算緣分了吧!?」

  陶芊鶴被單勇凜然逗得噗聲笑了,對於異性的欣賞,總能給女人某種心理上的傲嬌情緒,而且這不輕不重的調侃似乎拉近了彼此的距離,陶芊鶴順口接道:「我都覺得咱們有緣分了。你怎麼會在這兒出現?而且打扮得,像個來幽會的?」

  「呵呵,來見個老師,就中午說的那位,他晚上才回來。」單勇笑道,隨口問著:「你呢?幽會?還是約會?」

  單勇笑裡不無調侃的意思。眼睛瞥到了快步藏進大廳裡的那兩人,陶芊鶴回頭時也看到了,掩飾著道著:「我也來請位朋友,不過可不是約會。還不認識呢。」

  「我猜你的朋友一定是異性。」單勇半開玩笑道著。

  「為什麼呢?」陶芊鶴愣了下,沒想到單勇突來這麼一句。

  「很簡單嘛,如果是同性,你今晚豔光四射的打扮就無人喝彩了。」單勇笑了。

  陶芊鶴眼一動,跟著被逗得哈哈笑了。笑得很開懷,雖然從不缺少被男人恭維,不過這句恭維卻是讓她格外受用似的,心情格外地好。而單勇也在笑著打量著,鬼使神差地看著那張唇線很性感的大嘴,沒來由地想著大胖栗小力的評價,此時倒覺得那個肥貨的眼睛挺毒,看得挺准。特別是被島國片子薰陶過的,會不由自主往那個方向想。

  兩個人各有心思,不過似乎並不介意對方審視和欣賞的眼光,幾句聊著,陶芊鶴盛情邀約著:「我發現你這人挺有趣的啊,今天中午本來請你吃飯的,看你也沒趕上,要不改天我約你?」

  「不行。」單勇鄭重搖搖頭。

  「理由呢?」陶芊鶴還以為自己被拒了,驀地心一沉。

  卻不料單勇很誠懇地道:「可以約,但應該是我約你,不管是出於今天的事,還是出於對女士的尊重,這個邀請必須我先提出來。我現在正式約你,不知道陶女士肯賞光嗎?」

  「嗯……」陶芊鶴瞬間心情起伏,被單勇熾熱的眼光看得莫名地竊喜,這個時候倒覺得應該矜持一下下了。

  卻不料單勇壓低聲音了,壞壞地教唆著:「擔心你的男朋友啊?如果擔心我覺得更應該應邀,有些男人得給他灌點醋喝,否則你都不知道你在他心裡分量。怎麼樣?我再誠懇邀請一次,希望陶女士務必賞光哦。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呵呵……OK,沖你這句話,我一定去。」陶芊鶴輕掩著嘴,笑了。既是臺階又是恭維,相對單勇時,似乎矜持都不需要了,兩人像熟悉很久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有些人你一輩子都覺得陌生,而有些人一面就覺得很熟悉,單勇對於陶芊鶴無疑是後者,從街邊偶遇的不屑到飯店驚變的心悸,又到此時心緒的起伏不定,更何況這麼近的距離,這麼風趣的談吐,還有這麼壞壞的帶著挑逗的眼神,讓陶芊鶴相對之時,總有一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其實男人出軌和女人劈腿的欲望都同等強烈,就陶家這個風騷姑娘,單勇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替那位畢恭畢敬追著以搏青睞的文傑哥可惜了。

  應了邀請,陶芊鶴笑著掏了張名片遞給單勇,單勇禮貌地接下了,卻是歉意地道著自己可沒名片,陶芊鶴自然對他的身份也略知一二,也不介意,只留了電話,瞅著了空子隨意地問著:「對了,我看見你剛才和酒店裡一位客人告別了,不過那位老人就是你朋友吧?」

  哦!?單勇眼睛一轉悠,想到什麼了,再聯繫這家的身份,笑著道:「我明白了,說不定我們的朋友是同一個人。」

  「沒這麼巧吧?」陶芊鶴雖然覺得可能,不過還是免不了有點意外。

  「要不怎麼叫緣分呢?還就這麼巧。」單勇猜測到了,知道陶成章安得什麼心思了。

  陶芊鶴笑了,保密似地問著單勇:「你說是誰,我來證實一下。」

  也許在她看來以單勇身份不可能和那位七十開外的美食家有所交集,單勇同樣笑了笑道著:「姓左,名南下。你們應該是來請這位美食家到驢肉香火鍋捧場吧?」

  一問敲到點子上了,陶芊鶴帶著好大的驚訝、好多的愕然,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點點頭。恐怕是今天面前這個人給她帶來的驚訝太多了。

  「他真是你朋友?」陶芊鶴愕然地問出來了。

  「意外嗎?」單勇拽了,看來認識名人是有好處,看把姑娘傾慕得。

  「有點。」陶芊鶴凜然道。

  「還是雷大鵬的朋友,他都專程請雷大鵬吃過飯,你不會更意外吧?」單勇笑道。

  這下陶芊鶴不懷疑了,看來再奇怪的事發生在這兩人身上也顯得正常了,於是心念一轉,提了非份要求,直道著:「要不幫我個忙,請請這位左教授明天到我們店裡嘗嘗鮮……算我欠你個人情。我在這兒等招商局的郭局長引見一下,還沒准能不能成呢。」

  「這個……」單勇為難了一下下,看著陶芊鶴好不期待的表情,驀地笑了,笑著道:「小事,這欠什麼人情,白吃誰不願意去。」

  一起一落,逗得富家這妞心裡那叫一個忽悠悠的。單勇說著拔上電話了,直拔著左南下的電話,陶芊鶴豎耳聽著,就聽他貌似哥們一般地邀著:

  「左老,明兒給您找個吃飯地方怎麼樣?……不花什麼錢,白吃?……別急著拒絕呀,您可想好了啊,全驢大宴,不比生猛海鮮差,要不是驢肉香火鍋的美食節,還撞不上呢,好,那說定了,明兒中午我來接您……別謝我啊,驢肉香的老闆在樓下等著什麼郭局長引見呢,還不是沖您的美食家名頭來的。要說蹭吃是我跟上您蹭呢……呵呵,好,隨後聯繫……」

  掛了電話,收起手機,笑吟吟和陶芊鶴打招呼時,陶芊鶴眼睛已經睜到了最大限度,眼珠子一動不動,像是看單勇看呆已經很久了,單勇示意了聲,她才清醒過來,尷尬地掩飾著自己的失態,笑了笑,直謝著單勇,單勇卻是又叮囑著:「我告訴你啊,你千萬別搞什麼派場,官方接待那一套老頭都煩了……這名人跟女人一樣,都有點小性子,你一不小心觸了他的性子,沒准要來個不歡而散。」

  「啊?那怎麼辦?」陶芊鶴愣了下,模特經紀打交道類型的人著實不少,可和這麼大年歲的老頭終究還是頭一回,一句就被單勇唬住了。

  「這個也不難。」單勇瞥眼看著陶芊鶴,手指一勾,貌似神秘地道:「我教你個辦法。」

  「什麼辦法?」陶芊鶴隨著單勇神秘的表情湊上來了。

  附耳時,單勇的眼睛瞥到了門廳窗裡的那兩位,笑了。慢慢地換著身形的位置,壓低著聲音道:「你請雷大鵬開上城管那電瓶車來接老頭。」

  「啊?那成嗎?」陶芊鶴給嚇了一跳,沒注意到幾乎和單勇臉對臉了。

  「奇招才能致勝,最好把那三個蠢胖子都喚上,他們仨有多可愛你都見識過了,正好配兩對吃貨。老來少嘛,越新奇、越好玩、越意外,就越讓他開心。」單勇凜然道著,說得煞有介事。

  「你不會把我坑裡引吧?那仨可是說起什麼來也沒邊。」陶芊鶴可是領教了。

  「把你引坑裡對我有什麼好處,左老不但是我們老師,也算我們的忘年交了,實在是市區,要不在市區,套頭驢車拉人,他坐得才開心呢。而且他特別喜歡逗雷大鵬。」單勇笑著道,幾乎是悄悄附著陶芊鶴的耳朵說話,估計又給了出一堆什麼餿主意,把近在咫尺的陶芊鶴逗得直笑著花枝亂顫。

  不經意間倆人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如果不知道,怕是會以為是情人間的喁喁私語,而且這幾個動作貌似是有意為之,說話的時候單勇還擋著窺視的方向,如果角度不對,怕是要把倆人當成貼在一起親密的了。

  不但親密了,而且陶芊鶴還留了個心思,這事她可幹不來,輕牽著單勇的袖子央求著乾脆好人做到底,明天一併請人得了,請別人單勇請不到,可請那位左老吃貨,單勇可是十拿九穩,拍著胸脯應承了。兩人告別,陶芊鶴直送單勇上了車,興沖沖回身奔到門廳裡說著這個意外的發現,也許太過興奮了,根本沒有發現,老爸陶成章和男友的臉色都不怎麼好。

  郭局長來了,事情還真如親眼所見,左老一口應邀了,留人品了幾杯茶,從左老住處下來的時候,陶芊鶴興奮地在電話裡給蜜友甯佳神神秘秘說著這個意外的發現,而她卻一點也沒有發現身邊的異樣,陶成章的臉色有點鐵青、而男友潘文傑的臉色,卻是有點煞白※※※

  ……

  離開東明國際大酒店的單勇沒有回家,先回到了解放西店的醬肉店裡,晚上是生意最好的時候,從解放路幾乎可以輻射到整西城區,收銀兼接線的小茹每每接到電話,總是麻利地安排著店員往那個那個攤位送上多少斤醬肉,招的三個送貨員都是年輕小夥,一個技校出來的,還有倆文憑比單勇的還高,窩在家兩三年沒找到工作來這兒低就來了,不過很可惜,在這店裡,有文憑的比沒文化的根娃和大彪地位還低,少不了被叱喝來吆喝去的。

  草草安排了幾句離開了,現在每天的出貨少說也有一千多斤,要再高點,差不多就到這小店能承受的極限了,當然,也是這種純手工做法的極致了。先前單勇還在考慮下一步擴大的事,不過今天明顯沒那心情。出了店,沿著英雄路逛著,進老友茶室坐了良久,出來時提了兩桶茶葉,又進夜市的商店轉悠了幾圈,挑了個價值幾百的桃木梳子,車走不遠,又被一件半長的女大衣吸引住了,停車進了店裡,不一會兒樂滋滋又抱著大包裹出來了。

  心情嘛,很好,開著車窗,打著口哨,想著這衣服套在老媽身上那個驚喜,想著好茶遞著老爸的那份得意,單勇還真從這些瑣事裡找到了點曾經的感覺。現在他倒覺得,自己的生活在某種程度上說,還真不如雷大鵬那貨能吃愛玩,連上班也玩得一股勁,天天開著城管車吃拿卡要,可比自己這樣撅起屁股累死累活掙錢要強多了。

  沒錯,左教授給了啟發還真不少,太耽於理想中的東西,恐怕會錯失好多眼前的風景,比如這涼絲絲的秋風、比如這愜意的夜晚、比如一家三口的其樂融融,再比如,陶家那個眉眼風騷的大嘴妞,這些也許都是自己曾經忽略過的風景。

  師姐嘛,單勇想好了,也許自己以前真的太執著於那個目標了,讓自己的思想的思維都鑽進死胡同了,要真成為師姐那樣出塵的人,恐怕得先有一個不侵外物的環境吧?

  可我有嗎?

  沒有,肯定沒有。單勇知道所差太遠了,有很多事是一個人苛求不來的,在你能力有限的範圍內,做到得事微乎其微,就像這一次,他明知道西苑的倉庫存貨是一塊大蛋糕,可他不敢,也沒那麼好牙口吞下去。

  車駛上山路,這些心事都放下了,下車抱著一大堆東西進門,喊著爸媽,時間指向九時多了,店裡還有間客房的燈亮著,老媽急匆匆端著幾盤往樓上送,連兒子也懶得搭理,進了廚房,老爸正收拾著鍋碗,單勇隨口問著:「怎麼了爸,還有客人呀?」

  「就快走了,有兩個已經喝高了。」老爸笑了笑,農家樂也不缺這種來買醉的爺們。抬眼看兒子時,訝異地問:「你抱的什麼?」

  「給我媽買了件衣服。」單勇笑著,把大包放到了案上,一提留小袋子遞進來:「給,爸。」

  「什麼?」單長慶一看袋子裡,拿著茶葉桶掀開,嗅了嗅,眼睛滯了下,兒子笑著道:「爸,你的嗅覺沒退化吧?」

  「當然沒有,雨前龍井。今年的。」單長慶不置可否地道了句。

  沒反應,單勇反倒愣了,看著老爸思索的眼神,追問著:「哎爸,您給點評價呀?不給評價也給點感動呀?」

  「瞎花錢。才掙了幾天錢,就翹尾巴了。」單長慶白了兒子一眼,蓋上蓋子,放下了。貌似根本不喜歡的樣子。這下子搞得單勇的大好心情給沒了,好不懊喪,正要說教一番老爸您好歹曾經也是個老闆的主,現在不能摳成這樣吧,天天喝得是十塊錢一斤的大葉茶。還沒開口,滕紅玉風風火火進來了,一看老媽,單勇又是臉上堆著笑,直塞老媽,滕紅玉先是喜滋滋撐開,一看花色,不入眼了,直挑著毛病:「不行不行,媽多大了還能穿這花裡胡哨的……看這花,太豔了。兒子你去退了啊,什麼呀,一點都不好看……」

  「不要拉倒,自個扔去吧。」單勇氣咻咻地一扭頭,走了。

  往門外走了不遠,一眨眼單勇又悄悄蹙回來了,爸媽這毛病當兒子的最清楚,飯店賠窮了,也賠怕了,怕得平時連一分錢也不敢亂花,這些年都是一點一點積攢下來了,貼耳聽著,聽到了老爸說:「兒子給我買的龍井,嘿嘿,我得先嘗嘗。」

  「看把你臭美的……你別說兒子真有眼光,長慶你看,比我當年的戲裝還好看。」老媽的聲音,催著老爸:「看後面合適不?」

  單勇悄悄伸著腦袋,老媽正擺著POSS,在老爸眼前晃悠,老爸呢,正提著水燙茶喝呢,根本沒看。驀地單勇噴笑了,回了句:「合適,怎麼不合適,這麼漂亮,不過和我爸不搭配啊,太年輕了。」

  「嘿這臭小子。」滕紅玉一回頭,有點臉紅了。單勇卻是飛奔著上樓了,身後聽到了老爸的呵呵笑聲。

  回了閣樓,歇了會兒,調整了調整心情,他也很意外地發現,暫時地放下心裡所有的事,心情還真輕鬆了不少,不多會客人走了,老媽又上來問問吃飯了沒有,問問史家村醬肉店的生意,再問問雷大鵬這傢伙怎麼好長時間沒來,既繁瑣又囉嗦,不過單勇有一搭沒一搭回著時,卻發現嘮叨也有好處,嘴動得多了,腦筋就動得少了。直送著習慣早睡的父母下樓,單勇回過頭來,終於摁著好多天不敢摁的電話號碼,接通的左熙穎的電話,看看時間,還不到零點,這個時候肯定還沒有休息。

  只不過她接不接電話就不確定了。

  通了,接通了,單勇輕輕放到了耳朵邊,卻是沒有聲音,傾聽時,能聽到微微的呼吸聲。

  「師姐你要睡著了,就應一聲嘛,我就不打擾了。」單勇半晌憋了句。

  電話裡,噗聲笑傳出來了,單勇笑了,終於打破了若干天肅穆的堅冰了。

  「說話呀……這麼長時間了還生氣呀。」單勇問。

  「哼……生氣著呀,怎麼啦?你不是不讓我反感了嗎?怎麼又打電話來了。」左熙穎的聲音,好生氣的口吻,女人嘛,記仇著呢。

  「沒辦法呀,你讓我也很反感呀。」單勇換了個口吻,聲音很高,故意的。

  「什麼?你再說一遍?」左熙穎火了。

  「說就說,你讓我很反感呀。」單勇重複了一遍。

  「我……讓你反感了?你說清楚,你要說不清楚,我跟你沒完……故意氣我是吧?怎麼就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電話裡左熙穎更生氣了,也許這若干天氣都憋著呢,一下子都爆出來了。

  「你跟我有完我也得說清楚……反感就是反感,自從不打電話,我總有一種輾轉反側的感覺。我想這種感覺你說不定也有。」單勇臉上浮著謔笑,跟著慢條斯理解釋著:「你理解有誤,這種輾轉反側的感覺,簡稱反感。」

  聽筒裡,輕笑了,是那種憋著,忍著,卻又憋不住,忍不住地笑。不過笑停之後,卻是左熙穎變得很冷的口吻斥著:「你少貧嘴,這次你就說得天花亂墜我都不理你了……」

  「你確定?」

  「確定呀,怎麼了?」

  「喲,那不好吧,你爸都答應我寒假請我到你家做客去了。」

  「你胡說吧?」

  「真的,我剛從你爸那兒回來,明天我們還準備請他老人家出去吃飯呢。」

  「哼,你少動歪腦筋,你就巴結我爸也沒用。敢來我家,看我敢不敢把你趕出門去。」

  「嗨,我還沒說住你家呢,你就把我趕出門呀。哈哈……」

  電話裡,言辭雖然頗有忿意,不過被越來越瑣碎的話題扯得那點忿意越來越蒼白了,連左熙穎說「趕出門去」時,都聽得有點溫馨的味道,扯了幾句,單勇繞來繞去,繞到了潞州,繞到了兩人共同地知道的事上,又說到了雷大鵬當城管,聽得左熙穎一陣笑聲,又說到雷大鵬收了比他還能吃、還更胖的兩個小弟,聽得左熙穎笑不自勝了,這個電話直扯到手機嘟嘟缺電聲響,時間已經過零點,兩人才依依不捨掛了電話。

  插上手機充電,單勇順手發了個短信:晚安,明天聯繫。

  瞬間短信回復來了:我睡了,才不聯繫你呢。

  像句嬌嗔,像句小性子的話,不過單勇笑了,莫名想起了上學時中文系那些失戀的酸才子給女生的話:雖然我們無法牽手一生,但我願和你相望一世。

  不過牽手的,和相望的,何必非要是同一個人呢?要是成不了相守的一雙情侶,那註定會成為相望的一對傻逼,既叫何苦,又是何必!?

  單勇如是想,或許已經開始學著接受現實了,而且心也放踏實了,這一夜睡下的時候,很輕鬆,不像這段時間以來的那麼焦慮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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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6 08:47: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27章 新朋老友同赴宴

  時間指向十一時,當左南下在天脊化工專案經理王義豪的陪同下走出酒店門廳的時候,兩輛標著城管執法的電瓶車加速駛進酒店大門,保安招著手,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尷尬地站在當地,理論上這地方不至於有違法占道之虞,怎麼這些貨都闖來了,趕緊地步話通知著保安室。

  王義豪不是本地人,受董事長之來拜訪老爺子的,本來要邀請共進午餐的,可不料老爺子推說有宴請了,還以為是政府那個部門領導,不過看三個大胖子直奔而來的時候,王經理訝異地看了左老一眼,沒敢多問,左南下哈哈笑了道了句:「沒想到吧?我可是桃李滿天下,朋友遍天下。」

  一句驚得王總直掉下巴。說話著雷大鵬奔上來了,直喊著:「老爺子,精神頭越來越好了啊。」兩手一握,貌態極親,左南下笑著應了句,卻是訝異一左一右站著的兩位,也在傻呵呵地笑,雷大鵬大拇指一甩拽著介紹道:「我哥們,栗子,白肉。」

  「噯,我是栗子……不對,栗小力。」大胖握著手,自我介紹著。

  「我叫白曙光,老爺子您這仙風道骨,看著像那座名山上下來的。」白曙光恭維著。

  不料這句雷大鵬聽得不入耳了,直斥著:「真不會說話,山上往下跑猴子呢,能跑下老爺子來。」栗小力一指白曙光吧唧一巴掌訓著:「老爺子甭聽他瞎說啊,這貨只會白吃,所以就姓白。」

  「怎麼我又說錯了,你們不能老欺負我吧。」白曙光委屈了。苦著肥臉爭執上了。

  那倆還待教訓,半天插不上嘴的左南下哈哈笑著左右攬著胖哥,安慰著白曙光道著:「沒說錯……不過我可不是山上下來的,而是海外仙島來的,哈哈,小栗、小白,還有大鵬,你們三位都是城管?」

  「啊,太東區城管別動隊,也稱一噸隊,就是我們。」雷大鵬得意地道著。

  這個名詞新鮮,而且看雷大鵬得意成這樣,老頭一問,那倆胖哥自然是傲嬌地把由來一講,再看哥仨的體重,逗得左南下仰頭大笑。不幾步又招呼著同來的單勇和司慕賢,聊聊幾句,老頭還真是興致大好,直上了城管車,栗小力駕車,雷大鵬陪坐,一揮手把白曙光趕到後面的那車上了。

  不知道說起了什麼,沒走多遠就聽得左南下攬著雷大鵬哈哈大笑,後車的司慕賢側頭笑著問單勇道著:「老大,有兩下子啊,又把老爺子哄住了。」

  「碰巧了,借花獻佛吧。」單勇笑著道,又是提醒了開車的白曙光一句,今天說話千萬別帶性器官啊,驢的性器官也不成,敢說JJ,蛋蛋一類的話惹老爺子不高興,小心回頭抽你。那白曙光嘿嘿奸笑,一個勁向黨保證不犯錯誤。

  兩人說笑落到司慕賢眼中,數月不見,可沒想到雷哥能收上這麼倆吃才小弟,連他也不禁莞爾了。不經意看到單勇的今天的穿著,好像沒有昨天正式了,草綠色的休閒裝,很乾淨,不過洗得有點褪色。很精神,不過有點不上檔次,現在三個人倒就數老大不上檔次了。悄悄捅了捅問著:「老大,你今天怎麼穿成這樣?招待左老呢,多不正式。」

  「錯了,我發現我太做作了,你看左老穿的什麼?」單勇一揚頭,司慕賢看到了一身黯色唐裝的老頭正和雷大鵬說著悄悄話,那樣子就像個居家閒適的老頭跟孫子逗著玩呢,什麼架子也沒有。回頭看單勇時,單勇笑著解釋道:「這才是活到從心所欲不逾矩的份上了,我以前可沒偶像啊,現在要非找出一個來嘛,就是這老頭。」

  「有點南轅北轍啊,這可是個治學大家,光哲學專著都寫了好幾本了,而且人家可是桃李滿天下了。」司慕賢笑道。似乎覺得老大和老頭差異甚大。

  「我不羨慕他這個。」單勇道。

  「那你仰慕人家什麼?」司慕賢道。

  單勇一伸三根指頭,壓低聲音道:「娶了三個老婆,最後一位是左熙穎媽媽,娶她的時候老頭都快五十了。咱要活那麼大上還能勾搭上年輕漂亮妞,得多拽是不是?」

  司慕賢聽得一愣,旋即撲哧一笑,單勇捅了捅,怕白曙光聽著。可不知道老大仰慕的是這等事情,司慕賢又是小聲問著:「那師姐呢?你們和好如初了。」

  這一問,單勇卻是抿抿嘴,搖搖頭,一言難盡,司慕賢訝異了,追問了句,就聽單勇一擺手道著:「我放手了。」

  「什麼?放手了?」司慕賢驚訝了。

  「嚴格地說是思想上放下了,心裡可能一時半會放不下,隨緣吧,太過憧憬理想中的美好,恐怕會錯失眼前的風景。」單勇道,好一副釋然的表情。不過這話聽得司慕賢愣了,沒發現老大還有那麼文藝范兒呀,看著賢弟驚訝,單勇又道著:「不是我說的,是老頭說的,其實我發現似乎老爺子對我的影響比師姐給我的影響還要大,昨天我們聊了一個多小時,從錢聊到感情,其實有時候大理相通。老爺子不介意我和師姐交往,不過他很介意我期待過高,如果期待高而沒有結果,那樣會讓我很失望的,說得很有道理,也很實際,是我有點鑽牛角尖了,師姐還在讀碩士,到讀出來還沒准是個什麼樣子呢。沒准她會變,沒准我會變,沒准我們倆都會變,誰知道呢?」

  「呵呵……所以你就想效仿左教授,娶上兩三個老婆?你的偶像是韋小寶不更好。」司慕賢訝異地笑了,半晌才評價了句:「奇也怪哉,泡妞沒泡著也罷了,倒和人家老爸對上眼了。」

  「達者為先嘛,我試著把一切放下,覺得是挺好,而且覺得和師姐就保持這種普通朋友的聯繫也很好,也很輕鬆,最起碼雙方都不會有負擔。別光說我呀,你呢,翠花怎麼樣了?」單勇問,很灑脫。

  「先在她們縣城下屬的二中代課著,離正式入職還遠著呢。一個月能見兩三次,現在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她在縣城,我在市區,想起來就鬧心。」司慕賢為難地道,看來純潔的愛情也要遭受現實的考驗了。單勇笑了笑湊身問著:「你相信愛情嗎?」

  司慕賢點點頭,還是那麼酸。反問著老大道:「你呢?現在開始不相信了?」

  「不,我相信。」單勇道,不過話鋒一轉又笑了:「包括愛情在內的姦情、濫情、無情、純情我都相信,存在即合理,合理便存在。不過要像你想得愛情那麼單一,恐怕要狠狠地碰上幾回壁了。」

  這句話,得了賢弟一個白眼,那是根本不服氣的表情,就是頭撞南牆,怕是也得去撞幾下。

  這一次見面歡歡喜喜,城管車上的另外兩位說得更來勁,真想不通這兩人怎麼會有這麼多共同語言,當然最想不通的應該是最前一輛領路的奧迪了,陶芊鶴不時地從倒視鏡裡看著這幾位,即便是親眼所見,也免不了有愕然不信的成分在內,不管是單勇還是雷大鵬,怕是在她心裡的印像要翻盤了。

  看了半天收回眼光時,長舒著氣歎了句:「異數,真是個異數。」

  「芊鶴,我覺得你還是離他們遠一點。」潘文傑弱弱地提了個意見,聽著女友沒搭理,又是委婉地道著:「我聽伯父說,單勇這幾個人路子不那麼正,你和他們走得太近了,我怕你吃虧。」

  「管得著麼你?什麼時候輪到你指手畫腳了。」陶芊鶴意外地撒了句氣,白了潘文傑一眼。

  名人的小性子不一定有,不過女人的小性子,那是肯定有滴。這不,一言出口,又覺得自己這話太傷人了,畢竟男友奔了好幾千公里來的,本想道歉來著,可不料看著潘文傑老老實實開車,一點也沒脾氣的樣子,反而讓她更有點來氣了。

  ※※※

  東明大酒店接人的是雷大鵬諸人,而驢肉香火鍋城這邊的酒店方等待的卻是陶成章一行人,帶著酒店的大堂、迎賓,車到時早在那裡恭立很久了,知道左老不喜官面文章,陶成章特意一位相關部門的頭面人物也沒請,不過他肯定也不敢請,真讓雷大鵬那幾個貨觸了黴頭,倒楣的可是飯店了。

  好在請到主角了,下車的功夫,陶成章殷勤地迎上來,酒店一方十幾人簇擁著這支特殊的隊伍直上頂層,頂層沿路十幾位來應景的模特,一路這仨胖子和模特妞擠眉弄眼,連左老頭也有為老不尊了,左右打量著這一行美女模特,直說色養眼、美養心,這道理聽得雷大鵬也得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迎進包間,三個胖子請著左老上座,雷大鵬倒不客氣地坐在主座了,單勇還待給陶經理讓個座,卻不料陶經理安排著女兒和男友坐陪,直說要親自監督今天的宴請,說說笑笑坐下來時,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陶芊鶴正坐到了單勇的一邊,潘文傑一不小心和砸保安腦袋的白曙光坐一塊了,一坐下倒被這惡胖子咧著嘴的樣子驚了下。

  「老爺子,我給您弄了點好東西。想不想看看?」雷大鵬卻是和左南下套著近乎。左南下笑著點點頭,雷哥一揚手,手下那倆胖小弟直掏著後腰,別手榴彈似地給抽出兩瓶酒來,陶芊鶴眼尖,卻是看到了是不上檔次的潞酒,當地產的,不過這東西遞給左南下手裡時,老頭卻是受寵若驚地道著:「喲,這有些年頭了,二十多年了。」

  「說什麼來著,還是老爺子識貨,我爸藏的,還是當年潞酒廠剛建灶的時候窖的。」雷大鵬得意地道,左南下抱拳謝了個,不過雷大鵬可不白送,直湊上來問著左南下道著:「老爺子,酒不能白送啊,你得給兄弟們辦點事。」

  「啊!?還有這麼露骨要脅的?」左南下長眉一挑,啞然失笑了。

  左座那幾位也是笑吟吟的眼神,都看著雷大鵬的笑話呢,左南下倒不以為忤,好奇地問著:「能問下辦什麼事嗎?要辦不了我可不敢喝。」

  「小事,您老跟市里好多領導不錯是不是?」雷大鵬問。

  「嗯,你們市里市長、書記,招商局、文化局的,我基本都認識了。」左南下道。

  「那就成了,打個招呼,把我們哥仨都提拔提拔。」雷大鵬凜然道著,敢情想到走這個捷徑了。

  喲,雷哥智商見長了,知道走後門了,司慕賢捂著嘴,怕憋不住笑出來,陶芊鶴和潘文傑都是訝笑著,偏偏那哥仨渾身不覺,期待地看著左南下,就像期待飛騰皇達那樣期待著老頭金口一開,官帽就來。

  「好。」意外了,老頭點點頭,一句聽得那哥仨樂歪了,左南下又是好奇問著:「你們想當哪級官?」

  「隊長。」白曙光脫口而出。

  「得當大隊長,笨蛋。」栗小力斥了句。

  「那我得當個局長吧,專管那些大小隊長。」雷大鵬樂開嘴了。

  「哦。」左南下恍然大悟了,又是逗著問道:「那能告訴我,為什麼想當隊長、局長嗎?我現在倒覺得開電瓶車遛達不挺好麼?當領導坐辦公室不得閒出病來呀?」

  「老爺子,這個您就不知道了,當了領導,簽了字就能報銷,可拽了。」雷大鵬道。

  「對,白吃白拿不掏自個腰包。」栗小力道。

  「那算什麼,咱們張隊長,老婆都養好幾個。」白曙光咧了句。

  這話聽得讓人笑不出來,讓與座諸人一臉肅然之色,總不能貴客面前扯這些爛事吧,左南下像是被驚到了,愕然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細細端詳這哥幾個,說得正色無比,那肯定是心嚮往很久了,偏偏這最可笑的,老頭卻沒有笑,點點頭道:「好,招呼我打,不過我這是張臉,可不是錢……現在當個大小官,得數著錢論職對吧?辦不了事可不能怨我老頭。」

  這倒沒什麼問題,雷哥威武,直拍著胸脯道著咱爸有錢,不僅他吹噓,那哥倆也跟著充胖子,這話題卻是不怎麼入耳了,看著左南下一臉不如意之色,單勇卻是拍著桌子說著:「喂喂,今天可是請老爺子純吃喝來了啊,不談工作的事,就你們仨,白吃白喝連我也不放過,真要當了官,社會可就沒救了。」

  「哎喲喂。」雷大鵬牙疼也似地道著:「已經沒救了,誰當不一樣。」

  笑聲四起了,左老有點悻然,連雷大鵬這號智商也知道鑽營了,怕風氣使然了,司慕賢一直默默坐著,忙著給各位添茶水,第一杯抿了幾口,第二次添水時,一隻纖手搶著拿著走茶了,是陶芊鶴,摒退了服務員,親自給各位斟上。茶剛進杯,上菜頗快的酒店幾位服務員魚貫而入,全驢大宴正式開始了。

  準備很充分,上菜速度也快,流水介地幾涼幾熱,花色各異的擺了一桌,酒水就嘗著存了二十年的老窖潞酒,還別說,味道很醇,陶芊鶴倒是暗暗驚訝,雷大鵬這貨歪打正著了,否則店裡真拿瓶五糧液小茅臺什麼,還真不入老教授的法眼。

  這喝得不是酒,而是一份鄉情。

  各開嘗著贊了幾句,說到了驢的典故,幾味過後左老興致也來了,直擺活著:

  「馬背上出名將,驢背上出詩人……最有名的,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陸遊一生的坐騎就是驢,還有騎驢三十載,旅食京華春的杜甫,再有野橋孤店跨驢行的李賀,不一而足呀……最灑脫的當屬李太白了,失意時曾騎驢游華山,縣宰認不得他,他也不報名,只說,曾用龍巾拭唾,御手調羹,力士脫靴,貴妃捧硯。天子殿前,尚容走馬,蔭道上不許騎驢?文人雅士有時候豪放起來不輸于武夫猛將。」

  潘文傑倒是知情達意,附合著老人的雅興,說什麼負夢過邯鄲,馱詩上灞橋。倒騎思往事,笑墮憶前朝。文鄒鄒的,也只有賢弟那水準能聽懂了,單勇卻是開著玩笑道著:「左老,您說這文人雅士,怎麼都愛驢呢?」

  一句問道那幾位胖哥竊笑了,雷大鵬搶著道:「好吃唄。」

  陶芊鶴噗聲一笑,樂了。潘文傑對這醜態可不入眼了,不過左南下的興致頗好,直搖頭道:「不對,大鵬,那朝那代都是論錢說話呢,你從這個方向考慮。達官貴人出行不是騎馬就是坐轎,那是因為有錢;而文人雅士因為窮困潦倒,他沒錢,所以就得騎驢了。這驢呀,不嬌慣,步兒碎,慢悠悠的,騎驢的可以悠閒地觀景、構思。而且吶,騎馬高高在上,人不可近。驢的形象帶有鄉土味、人情味。所以騎驢的詩人寫出來的作品,也帶上了一種親切感。」

  這解釋得,連雷大鵬也說服了,潘文傑在這場合,又是女友面前可忍不住要顯擺幾下了,敬著酒道著:「還真是如此,我記得有首詩是:晉驢忙碌主人贊,駿馬悠閒夜草多。夢囈添麩無睡正,睜觀漫待咽悲歌……是一個鄉土詩人所做,把驢描寫的很有人情味。」

  下酒的詩不無顯擺之意,這詩聽得左老訝異了一聲,直說小夥子修養不淺,這詩可生僻了,再問著是浙大出身,而且有師生之誼,這倒樂了,接茬說著:「這首詩的眼在前四句:拉車負重性溫和,吃苦能勞話少說。推磨蒙眼隔世事,低頭走路任吆喝……說得是驢,引申的是人生哲學,慕賢,大家都談詠驢的詩呢,你也不應個景?」

  這一說,半晌無語的司慕賢笑了笑道著:「賦體龐然大,居才只此蹄。長鳴悲急策,穩步喜香泥……謾誇千里志,百里且東西。我最喜歡這一首。」

  不解釋,不過從司慕賢很傲的眼神中,左老頭直豎大拇指:「好,沒看錯人,漫誇千里志,百里且東西。」

  兩人相視一笑,不過所懂卻不外乎再加上一個潘文傑,單勇和陶芊鶴似懂非懂,那三胖哥根本就沒懂,只知道這吃驢肉好吃,可不知道還有賦驢詩一說,這當會兒雷哥看那倆傲嬌起來了,不服氣地道著:「不就扯兩句詩嘛,誰不會似的。」

  「哦,來,大鵬,你也來一首。」左南下樂了。

  雷大鵬一咂吧嘴,不會了,不過雷哥有的是辦法,點將了,一指栗小力道:「大胖,代表城管來一首,賦不出來小心回頭揍你啊。」

  栗小力一臉苦色,憋了一嘴吃著,被嚇住了,那吃黃蓮的表情惹得眾人一陣好笑。不過馬怕騎、人怕逼,一逼倒有奇效,栗胖子急中生智邊嚼邊道著:「賦就賦……那什麼,驢、驢、驢,伸脖向天歌。」

  眾人一凜,還沒聽明白,就覺得挺順口,白曙光接茬道著:「這誰不會,下句是:驢毛浮綠水,驢蹄撥清波。」

  栗小力一聽火了,指著白曙光罵著:「我靠,搶我的智慧財產權。」

  「栗哥,你這山寨出來的,沒產權。」白曙光奸笑道著。

  這下都聽懂了,噗噗幾聲都笑翻了,笑得最厲害的陶芊鶴不經意手肘一動,碰到笑著的單勇了,愕了下,聯手下的一餐紙袋子也碰掉了,一座人都吃不下去了,哈哈笑著,連那仨胖子跟著樂呵上了,好好的賦驢詩給攪糊塗了。

  單勇彎下腰,輕輕撿起了餐巾紙,起身的一剎那,看到了白色線衣下黑白格子的緊身褲,包裹著一雙優美修長的腿,陶芊鶴的腿,跟著她笑發顫,一剎那,單勇手一松,紙袋又掉下去了,隨即小聲地示意著:「餐巾紙袋掉了,你腳邊……」

  陶芊鶴一回頭,看到了,要低頭時,單勇笑著彎身了,道了句:「我幫你撿。」

  陶芊鶴沒當回事,可為什麼單勇要撿兩回呢?

  在撿起來的一剎那,單勇手輕輕地、癢癢地碰過陶芊鶴的小腿邊,陶芊鶴下意識稍挪,卻不料不是無意,感覺到了那手順著膝蓋往大腿的方向輕佻地、慢慢地、很流氓地摸了上來,而且還捏了一下,一下子她眼一直,腿夾緊了,嚇壞了,等凜然側頭看單勇時,這一系列動作已經完成了,手指撚著紙袋輕輕地放到了她的手側,而且很紳士地笑道:「您的。」

  「謝……謝……」陶芊鶴話從齒縫裡迸出來了,眼睛瞪得老直沒發作出來,左手側就是男友,好一陣讓她心悸的感覺。被摸的腿側像過電一樣,麻酥酥的好一陣痙攣。

  「不客氣。」單勇笑著,裝模作樣地倒著茶水,給了個英俊的笑容。讓陶芊鶴的心跳又加速了十幾下,單勇明顯地看到她幾乎擦著桌邊的挺胸好大的起伏波動,燈光下臉蛋上好一片紅暈。

  臉紅了,現在能讓女人臉紅緊張的事不多。不過耍流氓的倒不臉紅,單勇大大方方坐正,好在眾人正笑得開懷,誰也沒有發現兩人這個小動作。

  不過,好像有某種意會傳達在倆人的眼神間,兩人都不時地瞟著眼看對方,單勇的手就放到桌邊兩個人中間,那只手仿佛有了遙控功能一般,只要手指微微一動,陶芊鶴便下意識地腿夾得緊緊的,心裡怦怦亂跳得厲害,於是這頓飯,吃得就有點意思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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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6 08:47: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28章 筵罷人散尚有約

  「河間有句俗語叫『常趕集還怕看不見賣大火燒的』,要說驢肉火燒可數不著潞州,應該是河北的最地道,這道菜咱們本地廚師可做不出來。」

  又上一盤驢肉火燒,左南下笑著道。

  「不愧是美食家,沒錯,確實是保定的驢肉師傅。」陶芊鶴豎著大拇指贊了個,現在倒覺得這個美食家名不虛傳了,每每有菜上來,總能說得頭頭是道,用料、產地、淵源能掰乎的一清二楚,和這號人吃飯是種樂趣,吃得明白,吃得也高興。

  能上大宴,可不是普通的驢肉火燒,而是只有手心大小的面餅,烤得金黃一色,放桌上就有鐵板的香味,個個開著口子,夾著切得極薄的驢肉,驢肉都是醬醃過的,和著蔥蒜椒絲一啃,滿口都是香脆鮮鬱的味道,吃相最濫的栗小力和白曙光頻頻點頭,嘟囊著倆字:好吃!

  確實好吃,不過對於美食家每道都是淺嘗輒止,嘗了幾口,潘文傑說到了李唐時代玄宗來河間「殺驢煮秫」的故事,足以證明驢肉歷史悠久,而最久的萬貫驢肉火燒現在已經發展成為兩個擁資上億的知名品牌了,言下之意,潞州雖有「上黨驢肉」的美譽,可還沒有真正形成享譽全國自主品牌和核心競爭力,言語中甚為惋惜,惋惜地甚至看了女友陶芊鶴一眼。

  陶芊鶴沒有搭腔,此時心思怕是不在生意上,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左南下卻是解釋道:「發端不一樣,所以路子也不一樣,上黨驢肉的起源可不是老百姓的吃食。」

  「那咱們潞州的是什麼起源?」陶芊鶴奇怪地問。

  「呵呵,這個好像我知道,土匪的軍糧。」單勇插了句。

  「不會吧!?」陶芊鶴訝異了。

  「還就是真的,上黨驢肉以驢園所產晉南驢為主,而驢園的前身就是匪患最嚴重的天脊山一帶,那一帶自古缺糧少衣,驢肉幾乎是占山土匪的主食了,久而久之,這手藝反倒是土匪做得最好,據清代筆記體記載,驢園一帶的悍匪都是石鍋烹煮,原木壓制做成醬驢肉,手法很獨特,三伏天揣在懷裡能五六天不變味,所以也就為他們下山劫掠提供了長途奔襲的最好軍糧。後來被納入到世龍驢肉宴中有這種作法,不過自從世龍驢肉宴沒人能做全之後,這個辦法好像失傳了。」

  左南下笑著道。說到此處的時候,陶芊鶴饒有興致地看了土匪村出來的單勇一眼,單勇笑了笑,沒有駁斥左老的話,而且有點奇怪於,他能知道純粹是驢園的老一輩嘴裡聽到的,可沒想到連左南下連這個淵源也瞭解得很清楚。

  吃吃喝喝的時間過得挺快,都是在美食美談之間開懷,獨有單勇仿佛醉翁之意不在酒似地,總是瞅空瞟上陶芊鶴幾眼,那眼神好不傾慕、好不喜歡,幾眼過後陶芊鶴也看出來了,那眼神和大多數傾慕自己的異性沒有什麼兩樣,唯一不同是,旁坐的這傢伙膽子也太大了。居然在這種場合來這個小動作,要在其他地方,怕不得早兩個耳光甩上去了。

  不過,似乎感覺也很有點意思,陶芊鶴不但瞟單勇了,而且還不時地瞟著男友,那種痙攣心跳的感覺還未消退,那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另類感覺。甚至於陶芊鶴期待手邊的紙袋再掉地上,重複一次那種感覺。

  奇怪,自那一摸吃豆腐之後,陶芊鶴坐得不安生了,反而單勇安之泰然了。

  邊喝邊聊,不一會陶成章進來了,先敬了眾人一杯,又敬了左老一杯,殷勤之態頗濃,直說還有最後一道壓軸大菜請左老點評點評,今兒的大宴著實豐盛,驢尾菜、驢筋腱、拌驢臉、驢脊肉、驢腰花、驢肉火燒、驢雜火鍋……滿桌驢肉無一重複,就這還不到大宴的壓軸,稍傾服務員端著一件石鍋進門,上桌的諸位移著盤碟,居中一放,陶老闆親自揭蓋,一掀蒸汽四起,香味四溢,一桌人都是深嗅一刻,跟著眉色見喜。

  太香了,這是唯一的感覺。

  「嗯,燕窩驢寶十三香。」左南下嗅著,閉著眼睛就報出菜名來了。

  「厲害,今天算是碰到吃家了。各位慢用。」陶成章笑著招呼著各位,親自給眾人舀上,潘文傑趕緊幫著忙,先遞給了左教授,次之是雷哥仨胖子,到單勇面前,卻是陶芊鶴接著小碗,輕端著放到了單勇面前,單勇笑了笑很客氣地道了句:「謝謝。」

  「別客氣。」陶芊鶴眉眼飛媚著,不過善變眼睛又剜了他一眼,你說不清女人這是一種什麼表情。

  陶成章告辭出去了,走時給女兒使著眼色,怕是後續還要有什麼安排,女兒輕輕點點頭,找著話題道著:「左教授,不知道對小店的招待還滿意不?家父一會兒想求左老一張墨寶,不知肯不肯賞光。」

  「好好……不過我的書法可沒有吃在行啊。」左南下謙虛了句,一眾皆笑。笑罷,眾人的眼光和注意力又被吸引到這最後一道燕窩驢寶十三香上來了,那三胖吃貨早幾嘴下肚子,吃著香,但說不上來名堂,還是雷哥直,問著陶芊鶴道著:「陶姐,這十三香,哪十三香?吃著就是香,不知道什麼香。」

  「喲,這個我那說得上來。」陶芊鶴被難住了。左南下笑笑,淺嘗著道:「花椒、八角、丁香、雲木香、陳皮、肉豆蔻……小茴香、肉橘、山奈、草豆蔻,說起來不止十三香,而是以各類調料的糅合而成的味道,每一樣的投料多少出來都是另一種味道,所以每個廚師做出來的都不盡相同,幾乎是千變萬化的,這一道做得不錯,得有十幾年功夫了。」

  「還真是啊,做這道菜的李玉強大師是陶伯父專程從信陽請來的,做這行有快二十年了。」潘文傑恭維了句。

  眾人都應場笑著,要說一口嘗出香料,嘗出做工來的水準,都不敢在左南下面前自誇,這最後一道確也出色,香味濃郁,沾齒染頰,即便停箸這味道也久久不散。席間有人吃得吧唧吧唧嘴巴滋滋直響,司慕賢一看是二胖子白曙光,噗聲笑了,雷大鵬也發現這個吃相比自己還不如的,伸手就捅了一傢伙,小聲叱道:「慢點吃,看人笑話。」

  這白曙光回頭傻樂呵著笑了,引得一干人又是善意地笑了。觥籌交錯,左南下也是幾杯下肚,酒意已濃,食味漸淺,聊到起身散筵的時候,雷大鵬和栗小力左右攙著,陶芊鶴和男友引領著,直往大廳下來了。

  「左老酒興不錯啊,一會揮毫肯定是筆意淋漓。」司慕賢笑著贊了個。不過單勇的眼光卻是看著殷勤領路的陶芊鶴,那高個搖曳的身姿可比什麼書法有欣賞價值多了,點點頭笑著道:「確實不錯。」

  「老大,你心裡是不是有事啊?」司慕賢突然問。

  「誰心裡沒事呀?」單勇不置可否。

  「我是說,這間驢肉香火鍋城酒店,好像是……」司慕賢聲音低了。

  「沒錯,就是以前的驢苑酒樓。」單勇側了眼,有點佩服這位酸賢弟的心實在是細。

  「那你的意思是。」司慕賢隱晦地問。

  「什麼意思?」單勇故作不知。

  「有意地靠近陶家,伺機而動?」司慕賢幾乎把單勇的心思說出來。單勇的回答是抬腿一腳,把司慕賢踢得訕笑著退後了兩步。

  擠進了電梯,後進的單勇和司慕賢反而站到了門口,又是一次有意的無意,單勇和陶芊鶴並肩而站,眼光卻是遊移在俏臉粉頸挺胸的周圍,陶芊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像熱一般解開了脖子上的兩顆扣子,微微換個姿勢,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單勇多看了衣內春光好大一片。

  好白……不過是內衣。

  被調戲了,在懊喪時,不經意和陶芊鶴一對視,看著她促狹的眼光,單勇有那麼點心領神會,又有點心猿意馬。

  曖昧之所以有味道,就如大宴一般,在將嘗之前,其名、其香、其色、其形都足以讓人想入非非,單勇回憶著久已生疏的泡妞技巧,曾經用過閃電式,在猝不及防的時候抱著狂吻亂摸,摸到妞全身酥軟,迅速辦事,是為閃電式;曾經試過浪漫式,是刻意地製造一種浪漫溫馨的氛圍,趁著妞心迷意亂的時候溫柔地剝下身服檢查身體;曾經也學過說服女人上床的技巧,最關鍵的不能雙方太過熟悉,要趁著陌生和新奇感覺還未消退的時候,製造機會,成全好事,否則成了熟人,你還那好意思把人家剝光不是?

  一剎那腦裡飛過N種方式,單勇甚至還回頭瞥眼看了看帥帥的潘文傑,要這帥哥腦袋上綠油油地綠光四射,不知道會不會更帥一點。

  叮聲電梯門開,出了電梯,陶成章早已經等候多時了,直引領到大廳角上,專為各路來賓準備的簽名簿上,左老的身份特殊,自然要不同對待了,四尺長的雪花宣,一架各式的毛筆,研好墨香的端碩,左南下樂呵呵地走到桌前,挑了支最大的,提筆飽蘸墨汁,果真是龍飛鳳舞地揮毫潑墨,瞬間而就,卻是一個鬥大的繁體「驢」,圍著一圈倒也有識貨的,潘文傑凜然點點頭,暗贊著,司慕賢仰慕不已地細揣摩著,大筆擱下,長鋒小筆又來,懸腕而起,落筆如飛,卻是那句:推磨蒙眼隔世事,低頭走路任吆喝。

  「好!」

  司慕賢拍手道著,一干人附合叫好。左南下卻是饒有興味地看著單勇一眼,這句話仿佛是送給他的,單勇砸摸著,這一句,仿佛和「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態度相同,只不過換了一種心境而已。

  背後的雷大鵬卻是看著繚草的字,和哥倆小聲嘀咕著:「媽B的,大學白念了,一個字也不認識。」

  「沒事,雷哥,我們也不認識。」那哥倆翻著小眼安慰道。

  陶芊鶴聽到了,忍著笑。陶成章卻是喜色一臉,安排著拍照,氣宇軒昂地和這位名人留了幾張合影,又是指揮著潘文傑趕緊收起來,今天就裱好,左南下不勝酒力,要回去歇息時,陶成章安排著女兒恭送左老,陶芊鶴殷勤攙著左老下臺階時,卻意外地發現另一邊是單勇,沒上城管那車,單勇直說喝了點酒,別嗆風了。

  這也是,雷哥安排著胖小弟分送司慕賢上班去,回頭坐到陶芊鶴車裡的,左老果真是酒興盎然,一路大談著美食之樂,美酒之樂,直到東明國際大酒店。那位王經理倒是很忠於職守,接了電話一直等在酒店門口,看老爺子喝得酒意盎然,步履踉蹌,趕緊地喊著同來的員工攙著,一行人又是前呼後擁,直把老人家扶上房間。

  眾人一簇擁,送人的閒適了,也頗像個外人了。都不認識,告辭了一句,只說明兒到機場送送人,三人乘著電梯下樓了。

  雷大鵬可借著酒意向陶芊鶴提無理要求了,直說飯店見到的某某模特妞,長什麼什麼樣,給陶芊鶴形容了半天,千叮萬囑這個一定給我介紹啊,其他你看著辦,多介紹幾個也行,惹得陶芊鶴一路笑得花枝亂顫,出了門廳,那胖弟駕車早等好了,上了城管車,吆喝著單勇同乘,卻不料單勇擺擺手,指指陶芊鶴的奧迪損了句,有好車誰坐你那車,不嫌丟人呢。氣得那哥倆直豎中指,一加電門,晃悠悠走了。

  ※※※

  走了,都走了。

  刻意?無意?還是巧合?

  單勇回頭時,看到了臺階上俏立的陶芊鶴,嘴角翹翹,笑了,有點奸計得逞般的微笑。

  「你確定我要載你?」陶芊鶴沒笑,問了句沒頭沒腦的話,表情是富姐一貫的拽樣。

  「應該確定吧,說不定你現在正考慮著載上我,然後把我扔荒郊野外?」單勇道。

  都知道所指,都沒有明說,然後陶芊鶴鼻子哼了哼摁著車鎖,自顧自上了車,倒出來,駛過單勇身邊時,戛然而停,單勇開了車門,大大方方坐上車了,陶芊鶴嫺熟地把車開出酒店,緩緩上路,不時地瞟著單勇,很奇怪,獨處了,這傢伙反而像個正人君子了,不但小動作沒有,連話都不多說一句。

  本來以為這傢伙上車不是獻殷勤就是拿話調侃,可沒料到這麼安生。本來準備好的傲嬌性子也撒不出來了。對付男人,女人其實也不缺辦法,刺激刺激這個窮光蛋,調戲調戲這個小男生,什麼辦法也行,反正就是讓他光看光想吃不著,最好把他刺激到鬱悶至死。陶芊鶴心裡轉著幾個念頭,在兩個極端的邊緣徘徊了良久,也沒有拿定主意,有點對這個人無計可施的感覺。

  車駛過幾條街,陶芊鶴沒有問單勇要去那兒,也沒有駛向回驢肉香火鍋城的方向,而是就近向著南郊機場公園駛來,轉彎開闊的入城路口,車緩緩停靠到路邊,陶芊鶴慢條斯理地熄火,看也不看單勇,直問了句:「你也就是臉皮加外厚點,膽子也不大嘛。」

  驀地回頭,看到陶芊鶴正靠著座駕,鄙夷的樣子,搬著駕駛座位頂上我鏡子,稍稍攏了攏頭髮,整個過程看也未看單勇一眼,再看四周的環境,車流不息,選擇這種環境,是她心理上還有那麼一絲戒備沒有消除,單勇笑了笑道著:「評價對了一半,如果膽子不大,臉皮就厚不起來。」

  「呵呵……」幾聲不置可否的笑聲,陶芊鶴不以為然道著:「膽子大你也沒機會了,我有男朋友了。」

  「他!?」單勇鼻子哼哼,同樣不以為然道:「慫人一個,一看就是裝嫩扮帥找軟飯吃的。」

  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不屑中透著自信,陶芊鶴氣結了下下,不過逆反地刺激著道:「我倒覺得我們挺般配,浙大畢業,現在在法國進修貿易專業,明年這個時候就畢業回國了,你呢,好像就差了點吧。」

  「沒錯,是差了點,不過如果他要和我爭,我保證他贏不了。」單勇笑了笑,那犀利的眼神讓陶芊鶴覺得好一陣心悸,這話倒不像假話。單勇補充著:「不要誤解,我不會使用非正當手段達到什麼目的,除非你心甘情願。」

  「那剛才呢?」

  「那是個意外,怨只能怨你的腿太美了。」

  「哼……」

  「我說的是真話,你不能否認這個事實吧?」

  單勇笑著調侃著,陶芊鶴只覺得這個話題雖然讓她竊喜,不過過於露骨,得意了一下下,刺激了句道著:「那我現在鄭重告訴你,以後不但機會不會有,意外也絕對不會發生。」

  「以後的事,誰說得准呢?」單勇一句。輕輕飄飄地把陶芊鶴的傲嬌拔拉過一邊了。陶芊鶴一氣結,直道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天直接喊出我的名字來了,本來我以為我很有名……不過昨天晚上才知道,我爸的飯店是從你家接手過來的,對嗎?」

  「老皇曆了。好多人都知道。」單勇不以為然地道,貌似根本不當回事。

  「那你想幹什麼?」陶芊鶴面色一冷,證實了猜測。

  單勇側頭看時,陶芊鶴的戒備更重,笑了笑單勇道著:「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地把飯店收回來,說不定還包括你。」

  呵呵……哈哈……陶芊鶴一愣後仰頭大笑著,仿佛比見到了雷大鵬出醜還可笑的樣子,這個猜測這樣的證實反倒讓她覺得單勇誠實的可愛了,謔笑著指著單勇道著:「就憑你這樣?」

  「嗯,就這樣,我已經開始努力了。」單勇誠懇地道著,又惹得陶芊鶴一陣好笑,所笑恐怕是覺得單勇太有點自不量力了,驢肉香火鍋城經營五年多,裝修兩次,原租賃樓宇已經被陶家幾個股東買下了,加了四層,以現在房地產值,市值上億了,就即便陶家不是全部,也是最大的一股。雖然在有些事上息事寧人那是出於生意考慮,誰真想接手,怕是沒那麼容易。

  「很好笑嗎?我說我已經開始努力了,說不定天道酬勤,很快就會有成效的。」單勇又是淡淡說了一句。

  陶芊鶴好容易忍住笑,扮著指頭數著:「我對你的努力有所耳聞,賣了幾個月驢肉,然後和史家村聯合開了個響馬寨醬驢肉館,我爸說你的店一天能銷一千多斤,按你的管道利潤算嘛,一個月能掙十萬出頭,不過除去運輸、人工、店面,能落幾萬塊吧?你的收入不低,勉強夠驢肉香火鍋城一天的食材開支。」

  「已經不錯了,我對自己的進步很滿意。」單勇道,把陶芊鶴的嗤笑輕飄飄地擋回去了。

  「然後呢……我想你要借著新店起勢的東風,做連鎖、做加盟,要不開分店,再然後,擴大經營,日進鬥金……再然後你到我爸那個年齡的時候,沒准真有機會把驢肉香火鍋城吞併。是不是這個樣子?」陶芊鶴笑著問。

  「你真聰明。」單勇笑著道,話鋒一轉斥著:「一點都沒有猜對。」

  不生氣不著惱,平平淡淡的口吻,陶芊鶴不知道單勇那來的這麼多自信,也許在女人眼裡,哪怕是自大一點的異性也是那麼值得欣賞的,幾句過後,陶芊鶴說話反倒不那麼刺耳了,發動車,問著去哪兒,單勇說了店的位置,陶芊鶴駕著車,隨意地問著:「能告訴我,你準備怎麼幹嗎?潞州的驢肉市場是個超飽和狀態,像你這樣找出一條路的還真不多見,不過要做大就難嘍,醬醃燉燒加上真空包裝,不論那一個終端銷售市場都不好再找出路了。」

  「推磨蒙眼隔世事,低頭走路任吆喝。自己找條路唄。」單勇道,引用了左南下的話。

  陶芊鶴笑了笑,對於看不透的這位雖有興趣,可那份警惕似乎還是有,笑著問道:「我道聼塗説了一些,前段時間我父親的幾位老朋友生意賠了,幾乎傾家蕩產了,還有個外逃的,聽我父親說,好像……和你有點關聯?」

  「呵呵……那個你也信呀?那我告訴你他們是被朋友出賣的,你信嗎?我這樣可沒資格給他們當朋友。」單勇暗諷道。

  「那你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呢?傳說油鹽不進的史家村那位大戶現在可是你的靠山大樹。」陶芊鶴道,話題轉向生意了。

  「我的角色嘛。」單勇欠了欠身子,笑著道:「就像你看到的,一文不名。」

  貌似坦誠,不過一點想知道的東西也沒有如願,陶芊鶴訝異地看了一眼,原來對這個人莽夫的評價看來不準確的程度很高,生意場上也混跡了幾年了,能把話扯到滴水不漏,而又達到撩人之意,不是一年兩年能有的水準,可身邊這位的的確確才是剛涉足商場的,於是乎,讓她那種不該有的好奇又暗暗滋生出來了。

  話長路短,漸漸到了解放路響馬寨醬驢肉館子,對見過大世面的陶芊鶴而言,這店不過一個矮門小店而已,停車時,嗒聲開門,單勇貌似根本沒有留戀似地下車走人,這一剎那,陶芊鶴喊了聲:「喂,單勇,等等。」

  單勇回了一下,表情很淡,不像席間那麼色迷迷的傾慕了,一剎那讓陶芊鶴甚至有一種失落的感覺,追問著道:「你還欠我一個邀約呢?能告訴我什麼時候嗎?或者我得好好考慮一下。」

  「還沒想好,等我心情好的時候吧。」

  單勇道著,一句有點刺激到陶芊鶴了,說得倒像美女追著倒貼似的,差點就發飆了。單勇卻是很不欣賞地道著:「陶陶,知道你那一點很不討人喜歡嗎?……難道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你,老是談生意生意的,會影響別人對你真正美的欣賞,我知道你和你爸的生意都挺賺錢,可你想過沒有,為了賺錢日忙夜忙天天忙,你比同齡人失去的更多,悠閒、開心、玩,這些你都有嗎?是你賺錢了,還是錢賺你了?」

  一愣,一怔,單勇輕輕地碰上了車門,招招手,好不瀟灑地退上了路牙上,機械前行的奧迪車裡,陶芊鶴想著剛才的話,暗道著:你賺錢了,還是錢賺你了?這話說得怎麼這麼有哲理呢!?

  於是不自然地搬著鏡子看看自己,就再完美無缺的容顏也不會讓一個女人滿足,陶芊鶴不自然地想著平時的勞煩,又是不自然地想著被錢賺走的悠閒,於是又開始懷念飯桌上那個小動作,心跳、緊張、痙攣,那種另類的曖昧體驗讓她有一種竊喜和莫名的興奮,興奮得陶芊鶴糊裡糊塗也闖著紅燈走了也沒發覺……

  身後,單勇臉上浮著微微的笑意,心裡也在嘀咕:今天這個逼裝得還是差了點,時間也不合適,要是有左老頭那水準,說不定都釣去開房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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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29章 人心不足實難填

  相聚是短暫的,別離是長久的。

  左老走了,走的時候除了市里的一干領導,還多了那麼幾位另類的送別人群,民俗文化館的代表,驢肉香大酒店的一行人,還有太東城管隊的幾位,熱鬧了一番回復了冷清,各自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日子又在不鹹不淡中過著。

  秋去冬來,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這一日陶芊鶴上午駕車到了公司,像往常一樣,邁著輕盈的步履進了裝幀考究的寫字樓,19層至21層都是維多利亞模特經紀公司租下的樓層,這段時間也非常得忙,幾家商場的冬裝發佈會、幾個到潞州開拓市場的品牌商時裝展示,還有若干家商家的開業、周年之類的慶典,現在誰都知道美女效應的重要性,掙女人的錢,和靠美女效應掙錢已經成了共識。

  叮聲出了電梯,映入眼簾的是二百平方的健身間,公司旗下簽約的專兼職模特已經有四十餘位,既有混跡此行的老油子,也有剛出校門自身條件不錯的新嫩,一般情況下沒有拍攝或者展示安排,工作時間都是非常彈性的,主要任務就是健身,保持體型;主要工作就是美容,保持形象,像往常一樣陶芊鶴進辦公室脫下了大風衣,健身室做做熱身時,走到門口,聽得室內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又是旗下這些姑娘嘰喳了。

  男人愛談的是美女,那美女愛談的也無外乎男人了,在模特這個行當,能真正出頭一步一步走上去的並不多,多數恐怕都有趁著吃青春飯的年齡通過個行當找個長期飯碗,萬一運氣好了,沒准走下T台就能過上有房有車的大奶或者二奶、三奶生活,所以平時的話題談得最多的也無外乎那些鑽石王老五之類的了。

  進了門,打著招呼,都停下來了,叫著陶姐,陶芊鶴搭著腿做著壓腿動作,優美的體型比模特們也不遑多讓。笑著問著:「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說那幾個胖子呢,呵呵,聽櫻桃說他們可好玩了。」一位長腿的模特妞說著。這一說陶芊鶴倒想起了,給了模特姑娘們一個任務,就是那仨城管要約誰,絕對不能爽約。本來還怕姑娘們不高興,可沒想到結果不錯,這倒興趣來了,問著他們約誰了。

  刷聲有一多半人舉手了,一下子看得陶芊鶴啞然失笑,興趣來了,問姑娘們和那仨胖子玩得怎麼樣,好傢伙,眾姑娘口還未開,先笑成一團了。

  叫櫻桃的模特笑不自勝地說著:「栗胖子邀我去玩旱冰,結果他把旱冰鞋壓壞倆輪子,呵呵,笑死我了。」

  「小白最好玩,他開上電瓶車帶著我逛植物園呢,還說要認我當幹姐姐。」另一位笑著道。

  「他也認我了,見著誰都認姐。哈哈。」又是一位做後彎腰動作地笑著道。

  「你們玩得都不上檔次,雷大鵬帶我吃了九家飯店了,還說下回帶我去縣城嘗鮮呢。」還有一位說著,陶芊鶴看到了,是雷大鵬指定的那位,叫軟玉,淑女型的,怎麼看怎麼不像能和雷大鵬搭配到一塊的。

  「嗨我說姐妹們,要不咱們一起讓他們約得了,別你們又是吃又是玩,我們看著呀。」還有一位年紀稍大,看樣沒約到的開著玩笑。

  這倒亂了,嘰嘰喳喳說著和三個胖子約會的糗事,包括小白見人就認幹姐姐,包括栗小力三天一換,換得暈三倒四連人名也記錯了,倒是雷哥目標挺准,淨約軟玉了,一干模特取笑著軟玉嫁給雷城管得了,軟玉面紅耳赤地啐著其他幾位,明顯有點不那麼情願。

  陶芊鶴沒有發表意見。也許長相、年齡、體重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要養得起這些如花似玉揮金如土的模特姑娘,以他們城管的收入肯定是大問題。估計也就當個玩笑說了,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結果。笑了笑,換了條腿的時候,寧佳進來了,也是趁著作個早練,站在一起的時候,陶芊鶴隨意地問著:「甯佳,你這段時間見你那位同學了嗎?」

  「誰呀?雷大鵬?」

  「不是,單勇。」

  「沒見,怎麼了?」

  甯佳隨意說道,瞥眼看陶芊鶴若有所思的樣子,八卦地小聲道著:「陶陶姐,怎麼了?文傑哥可剛走沒多長時間啊。」

  「說什麼呢你。」陶芊鶴不悅了,意外地給了個白眼。沒想到一句話惹得老闆不高興了,寧佳好不懊喪,再想說句道歉的話,陶芊鶴早收了腿,回辦公室了。

  哪壺不開吧,還專提哪壺,陶芊鶴正對這個人犯病著呢。坐下來倒了杯水,無聊地翻了翻當月的瑞麗雜誌,又扔過一邊了,想試試掛了一架時裝,剛站起來又覺得沒那心情,這段時間太忙了,忙得焦頭爛額,偶爾總能想起那個遲遲未來的邀約,時間一長好像淡了,最後一次見面還是送左老的時候。

  不過她沒閑著,雷大鵬帶著他那倆胖小弟來玩過兩回,坐下聊的話題當然無外乎旁敲側擊打聽了打聽單勇的事,好像也沒什麼事,淨是些變著法子吃喝玩樂的事。私事沒聽出點什麼來,不過生意給她的震驚足夠大了,驢肉這個行當裡出名的就那幾家,響馬寨醬驢肉館是這個行當裡今年最耀眼的黑馬,一般飯店是坐地生意,得靠回頭客生意,可這個出售單一產品、把加工坊放在異地作法時間一長優勢就看出來了,由於是批發和零售大小通吃,以管道為主、坐地為輔,這就意味著他能無限制地擴大銷售市場,而且是低成本的。成本多低呢,有幾台電動自行車就能把西城區的市場覆蓋個差不多。

  擴到多大呢?陶芊鶴想起昨天老爸和幾位老友商議著的事,西苑幾家肉聯廠的銷售量萎縮得厲害,光醬肉館一天零售和批發出去的醬肉最高值是:兩噸!

  這個數字可能是許多人始料未及的,差不多要趕住一個肉聯廠紅火時候的出貨了。想想其中的利潤怕是都得讓人眼紅,幾家商議的事是不是也考慮以這樣的方法鋪開零售市場,街頭巷尾的小攤小店雖然看似不起眼,可真要收羅到一起那銷售量也是驚人的。而相反的是,一直注重高端市場的驢肉香火鍋城。畢竟門檻太高,現在的酒店競爭者又多,利潤增長的空間也很有限。

  又是一個新興的商業天才在崛起!?就像當年父親接手驢肉香火鍋城紅極一時?

  陶芊鶴道聼塗説的越多,心裡的那份好奇越甚。這年頭純粹的白手起家已經不多見了,而自己遇到了這位恰恰就是鳳毛麟角的一位?

  「有點意思啊。」陶芊鶴揣摩著單勇的經營方式,要是以這種方式席捲全市甚至再向外拓展的話,那用不了幾年還真能追上驢肉香火鍋,畢竟這種以管道為主的銷售方式成本低廉,可以避開現代飲食業投入較高的環境、人員、服務等不利因素。

  想了想,翻查著電話,不過卻沒有拔出去,在心裡有那麼意思想謀一面的時候,又覺得自己有點紆尊降貴了。於是乾脆起身,穿上外套,喊著寧佳處理日常事務,獨自一人下樓,駕著車直驅……目標不明確,本來去解放路看看醬肉館的,不過路子一拐,又駛向太東城管隊來了。

  看來還是迂回點好。車停在太東城管隊大門口,打了電話約著,半天才見得雷大鵬臃腫的身形出來了,四下望著,還是陶芊鶴摁了兩下喇叭他才瞧見,小步奔上來,一拉車門直鑽進去,外面著實很冷,坐下的雷大鵬直得瑟,超重的體重坐得陶芊鶴只覺得車晃悠,跟著人也晃悠著問著好:「咋啦陶陶姐,你咋想起來看我來了?」

  有道是入芝蘭之室久不聞其臭,識奇形怪人久不覺其醜,時候長了,這惡胖子也被陶芊鶴髮現了諸多可愛之處,陶陶笑著問:「路過瞧瞧你唄,沒想到你真在,這麼按時上班,不像你的風格呀?」

  「別提了,我們個破臨時工還沒轉正,讓我們集中開展反腐倡廉教育,說多扯淡就有多扯淡,我們就想腐敗也得有機會呀?那腐敗的可好,坐臺上教育我們呢。靠他X的。」雷大鵬咧咧道,這出口成髒陶芊鶴倒也見怪不怪了,笑了笑唆道:「那別學了,陪我辦點事去怎麼樣?」

  「成,什麼事?」雷大鵬答的痛快,陶芊鶴直說去找單勇玩玩,一塊吃個飯什麼的,一聽這茬,雷大鵬卻是腦袋搖得像撥郎鼓了,不去不去連說好幾個,陶芊鶴這倒訝異了,問著:「喲?怎麼了,你們弄彆扭了?」

  「我們弄什麼彆扭,就打了架照樣還在一塊玩。」雷大鵬道。

  「那看你這樣,好像難為情似的。」陶芊鶴道。

  「不是,你不知道,我這個月都找他六回了。」雷大鵬豎著指頭做了個手勢,臉色好苦。

  「六十回都不多呀,你們不發小麼?」陶芊鶴還是不解。

  「這樣說吧,我找了他六回。」雷大鵬側頭,小聲道著,然後道出原委來了:「都是借錢,你說我光去借不還,我不好意思見他。要你,你好意思去呀?」

  陶芊鶴聽愣了,然後看著雷大鵬這賊忒忒的樣子笑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笑著問:「哦,是這樣啊,以你的身家不至於還不了吧?借了很多。」

  「多倒不多,可咱暫時沒來源呀。」雷大鵬得瑟著指頭掰乎著:「一月工資加上補助才一千多,又不好意思朝我媽要,沒辦法呀,現在我們哥仨都窮得摟褲底了,就他賺錢,不找他找誰呀?」

  哥仨?一聽這茬,陶芊鶴留了個意,訝異地問著:「你說是小栗和小白,你們仨不會……」

  像是想到了窮成這樣的原因了,雷大鵬又是更難為情地道著:「可不,您都猜著了吧,本來想泡個模特妞拽一把,誰可想這成本忒高了,喝個咖啡吧,百八十;下個館子吧,好幾百;去哪玩玩吧,又得好幾百。不花吧還不好意思,我們哥三從富二代已經直接進入赤貧狀態了,就差賣精賣血去泡妞了……」

  雷大鵬得啵著,那樣倒是恨不得賣精賣血,看來屢借無還也是情非得已,這樣子惹得陶芊鶴哈哈笑著,直說不找她借呀,雷大鵬可更不好意思了,總不能借陶姐錢去泡人家手下的妞吧,傳出去多不好聽不是,陶芊鶴再邀,雷大鵬是死活不去見單勇,不但不去,還說了句他店要轉讓了,去他店裡幹什麼?還沒准在哪兒玩呢。

  這一驚非同小可,驚得陶芊鶴笑意頓失,驚訝地一把揪著要跑的雷大鵬問:「轉讓店面?不可能吧,你聽誰說的?」

  「昨天晚上我爸說的,我爸都罵他敗家子呢,不過他是老闆,我爸還得聽他的……反正我是不去啊,你打電話找他吧。我走了,我學反腐倡廉去了啊。」雷大鵬找了臺階,拉著車門,生怕陶芊鶴拽著似的快奔著溜了。

  陶芊鶴可沒心思看雷大鵬了,揣度著這事恐怕是假不了,思忖了一會兒,直拔著父親的電話催著道:

  「爸,西苑這家醬肉館要轉讓你沒聽說吧?真的,我剛從雷大鵬這兒聽說,肯定假不了……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不過肯定有什麼變化了……有什麼關係?您好好想想,響馬寨這個牌子可是樹起來了,又有這麼好的管道模式,如果單勇退出的話,咱們和史家村聯手,那不順理成章的事麼?其實這個模式裡也就單勇眼尖能看到利潤,要讓史家村那幫土包子進城,用不了幾天他們非把生意做砸了……勢頭這麼好,真經營成個地方品牌,將來不比驢肉香火鍋差呀……好好,我馬上去看看……」

  陶芊鶴掛了電話,倒著車,猝來的消息引起她的興趣了,就是不重視那家小醬肉館,可由此帶來的史家村驢園基地經營措施的變化就不得不重視了。

  重視到她連那點矜持也放下了,直接加速向解放路駛來。

  ※※※

  店裡,很肅穆,剛剛卸完今天的來貨。

  大清早的早九點多,還沒有到開張的時候,就收銀的小茹在算著前一天的賬,不過眼睛不時的瞟著剛扛完東西的根娃和大彪,兩個人臉色都有點不那麼好看,昨天就聽說店要轉讓的事了,今天看這樣假不了。

  「下來呀,都下來啊,根娃哥,大彪哥,還讓我請你們呀?」單勇在地下室喊著,兩人怏怏不樂地下了樓梯,史三孩蹲著抽悶煙,單勇正削著今天的醬肉嘗著,邊吃邊問著:「昨天跟你們說的怎麼樣?有意見嗎?」

  「能沒意見嗎?這可是咱們拼死拼活搶回來的,不能村裡人剛嚷嚷,你就把店給讓出去吧?」大彪不服氣地道著。根娃也不樂意了,直問著單勇道:「你那一刀白挨了,不能咱們挨刀子流血,他們吃現成的吧?」

  「都是村裡人,你們胳膊肘怎麼往外拐。」單勇笑著道,嘗著肉稍稍蹙了蹙眉又補充道:「蘿蔔快了不洗泥了啊,水準有點下降了。」

  史三孩要說什麼,卻是欲言又止了,那老臉第一次覺得有點掛不住了。

  這事情說起來卻也簡單,百八十斤的銷售誰也不至於眼紅,可每天幾千斤的出貨就了不得了,村裡的鹵坊擴大了四倍,每天的屠宰量翻了幾番,都知道屠宰的掙錢,一天工資一百多,可屠宰更知道掙錢的不是養驢也不是殺驢,而是賣驢肉的,就送貨的根娃和大彪每月大幾千的工資,那還是除去吃喝花銷淨落下的。這幹了沒幾個月村裡傳說根娃都準備修新房了,要這麼算,可比村裡養十幾頭驢還划算。

  小話一起,心思一多就不好說了,都是鄰里親戚,每天介找史大娘、史村長說情想到屠宰鹵坊幹活的絡繹不絕,還有更近一點的親戚,都有想到城裡開店的意思了,就是嘛,咱村裡的牲口,村裡殺、村裡做,不能錢都讓個外人賺走了吧!?

  從史大娘到史寶英,這小話都說到史保全耳朵裡了,畢竟那點養驢的收入和人家這差得太遠,還有不少背後指桑駡槐罵史三孩,直說這老小子把村裡的好事都給外人了。反正吧,城裡跟著單勇幹的,都裡外不是人了。

  「這本來就是史家村的生意,我也就準備還給史家村,沒想到他們比我還等不及。三孩叔,你也發表個意見嘛,這個店交給史老爺子手裡,最終還得你經營。你們都姓一個史字,一家人。」單勇抹抹手,嘴裡嚼著,貌似一點也不生氣的樣子。

  「沒啥,就是覺得把你娃虧了,多好的生意,別說村裡人,就城裡好幾家都尋上門想插一手呢。」史三孩掏了紙煙頭,黯黯說道。

  「不虧,是給村裡了,又不是盤給外人了。就這麼定了啊,我今天就去找老爺子談談。」單勇道,回身上著樓梯,回頭看時,這幾位跟著拼命的夥計還是一臉喪氣,他笑著道:「我看你們才是真扯淡,老闆不心疼,你夥計心疼個屁呀……呵呵,三孩叔,和店裡招的這些送貨員好好坐坐,根娃、大彪,別把他們當牲口吆喝過來罵著過去,都不容易,他們在城裡討生活比你們還難。」

  下麵幾位沒吭聲,估計還在氣悶著,上樓時,單勇聽到了根娃嘟囊著埋怨上史老爺子一家了,莫名地聽得他笑了。進了店裡,和小茹打了個招呼,鼓勵了幾句,直說店肯定要經營下去,千萬別喪氣之類的話,將出門時,單勇正好看到了陶芊鶴的奧迪車泊在路邊,這麼快的速度,又一次讓單勇啞然失笑了。

  下車頓了頓腳,陶芊鶴也在一剎那看到了單勇,沒有她想像中的落魄,反而精神頭格外地好,還是那副工裝褲爬山服的打扮,穿得很隨意,蹬著一雙大靴站在路沿上,顯得野性而威武,頭髮長了,不過還是個平頭的普通打扮,乍看時,會讓人下意識地當成潞州淮海兵工廠的產業工人。

  他正笑著,那麼揶揄的笑,就是你看不出他正在想什麼的笑容,陶芊鶴徑直上得前來,訝異地看了單勇一眼,然後很訝異地問:「我聽大鵬說你要轉讓這個店面?真的?」

  「當然是真的。」單勇道。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我前天才聽說,西城區幾家驢肉生意萎縮得甚至不投料了,你這個醬肉館可正在發展勢頭上,要賣了,等於殺雞取卵了。」陶芊鶴的生意眼光很准,甚至於此時有點替單勇惋惜。

  「有些事由不得你。」單勇道,很漠然地說著:「原因嘛,我這樣說,比如,你家養的驢,你宰好了,做成醬肉了,經我手賣出去了,你能坐視我比你掙得高一倍甚至幾倍的利潤嗎?更何況做法還是人家村裡祖傳的。」

  「你是說,村裡的原因?」陶芊鶴反應很快。

  「對。」單勇道。

  呵呵哈哈,陶芊鶴驀地笑了,史家村的驢、史家村的手藝,用得還是史家村的人手,看不到利潤還好說,要掙錢了,不搶走單勇這個外人的生意都說不過去,別說村裡人,怕是史家那個大戶也未必看得過眼。

  「我可以把你現在的樣子當成嗤笑嗎?」單勇看著笑得花枝亂顫的陶芊鶴問。

  「不,同情。說實話,我很惋惜,我以為你會很快擴大生意,可沒想到會是這樣。」陶芊鶴收斂著笑容。

  「所以嘛,我都說過了,將來的事誰說得准呢。哦,我還有點事,先告辭了。」單勇說著向自己那輛破車走了,陶芊鶴攔著道著:「喂,你這人怎麼說話不算數了。你欠我一樣東西可欠了一個多月了。」

  「哦,我還真快忘了,要不就今天,我今天心情特別好,等我從史家村辦完事回來約你。」單勇道,說得一點也不像倒楣了。

  「坐我的車,我的車快。」陶芊鶴笑著先邀上了。

  單勇回頭看了看,思忖了一下下,笑著道:「好啊,給你個炫耀的機會。」

  兩位各有心思的同乘一車,單勇這時倒還真是心情蠻好,陶芊鶴意外地心情也不像很差,兩人一車,直向史家村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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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30章 投李報桃兩不欠

  「爸,單勇說他一會兒就到。」史寶英站在門口,像跟陌生人說話一樣提醒了句。

  「你過來,閨女……我有個事問問你。」史保全叫著閨女,坐到了木椅上,一提袖子,下意識地要端茶碗卷紙煙,卻不料又像不知道該先幹什麼似的,愣了下,所有的手勢都停了。

  但凡這種情況,女兒知道老爸是拿不定主意了,坐下來史寶英提醒著道:「爸,人家都沒有過河拆橋,咱們不能卸磨殺驢吧?我想他就是想試試咱家的態度。」

  「什麼跟什麼呀?他倒想拆,他能拆了麼?沒有咱們的貨源和配料,他算個屁。」史保全道,不過心裡遊移不定的事不在於此,這不,說出來了,徵詢著問女兒道:「閨女,你說這小子把這麼好個店還回來,是不是往那兒都憋上壞水啦?」

  「啊?爸你怎麼這樣想人家?」史寶英不樂意了,氣得差點站起來了,數落道:「前兩個月,肉駒出不了手,那麼難的情況下還就單勇站在咱們一邊,你倒好,回頭和陶成章穿成一條褲子了。前一個月,醬肉館生意紅火起來了,你就又心疼了,咱們這麼多年都走不出去,不能人家做好了,咱們吃現成的吧?」

  「不是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史保全擺擺手。

  「你就是這個意思。」史寶英意外地嗆了老爹一句。

  叭聲老頭火了,猛拍桌子,嚇了閨女一跳,就聽老頭直罵著:「跟你媽一樣,頭髮長見識短,和陶成章算計那批貨你以為我會呀?還不是單勇這小子教的,要擱我的辦法,我頂多買通鄉派出所關他幾天折騰折騰他,誰知道這小子狠多了,一下子把人都整跑了,欠了一屁股債,回都不敢回來。生意場上都他媽孬種,你指望誰是好人。」

  「啊!?」史寶英眼色一苦,瞬間心裡的偶像崩盤了。

  「啊什麼啊,不信呀?你以為老孔那千把頭驢自己跑市區去了?光咱村裡這些個光棍牽人家賣了的就不少,這是把老孔小辮揪著了抓進去了沒人管那爛事,要是老孔不進去,咱村還不知道得被公安局抓走多少呢。」史保全悻然道著。打心眼裡有點佩服單勇,要論狠,單勇比土匪村的一點不差。

  史寶英不說話了,嚇住了,眼神凜然地看著老父親,看來那天兩人在樓上商議了一天,敢情就是這些爛事。

  「都過去了,不提了……我是說呀,現在這事我咋個就覺乎著有點不對勁呀,就按一斤他提走三塊多錢,這兩個月也掙走二三十萬了,總不能把這金窩銀窩往外扔吧?」史保全狐疑地道著,感覺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可偏偏說不出陰謀出在哪裡。

  這個事史寶英也知道了,在她看來,無非是這利潤實在讓人眼紅了,屠宰坊地用了十幾個人、鹵坊的老柱又帶起了二十幾個人幹活,個個都掙得鼓口袋了,更別提送貨的直接就在城裡幹的三孩、根娃、大彪幾個了,辛辛苦苦一年養不得兩茬肉駒,不過掙幾千塊,要是像根娃他們在城裡月月拿幾大千,誰可能不眼紅。村裡早吵翻天了,搶著到屠宰坊、鹵坊幹活的人不少,還有腦筋活泛點的,甚至商量著也到城裡開家店。你給外人供貨,總不能不給村裡人供貨吧?

  「那你都說了,沒有驢園的食材和配料,他就什麼都不是,離開了史家村的靠山,他能撲騰到哪兒?」史寶英賭氣似地說到。

  「我也是這樣想的啊,可我就是覺得那兒不安生。」史保全疑竇重重地說道,又問著女兒道:「前段時間他跟你說那什麼機械加工咋回事?」

  「就知道你沒聽進去。」史寶英怪了句,細細說了遍,當時是單勇覺得純手工製作費時耗力,建議在原湯原汁的基礎上增加幾台絞碎和壓制設備,減少人工,增加產量,這事被史保全一口回絕,那配方依然捂得很緊,怕是當成單勇有謀這份配方的心思了。

  說到此處,史保全又有了個想法,不確定地問著女兒道著:「你說他是不是覺得被咱們攢在手裡覺得不安生,想乾脆來個痛快,撈一筆就走?」

  「也許吧。不過爸,我覺得辦事要憑良心,不能太過分了。」史寶英道,還是覺得把店收到史家手裡不妥。

  「爬一邊去,商量個事腦子都不會轉彎,要事事憑良心,你娘母仨早討飯去了,能跟上老子過這樣的好日子?」

  史保全罵了句,閨女的脾氣也上來了,哼了幾聲,扭頭就走。把史老頭那個氣呀,氣得啪聲摔了個大茶碗。

  ※※※

  「我還是看不懂,為什麼要急流勇退。這個勢頭剛起,根本沒有到強弩之末,就即便核心技術掌握地史家手裡,合作的基礎仍然是牢固的。後續的利潤仍然很可觀。」

  陶芊鶴在車裡輕聲說道,駛上村路時,又一次把心裡的疑問說出來了。

  瞥眼看靠著副駕休息的單勇時,單勇還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笑了笑道:「給我個必須告訴你的理由。」

  「哼,我好奇,夠不夠當理由?」陶芊鶴調侃了句,聲音稍嗲。

  「好啊,那我就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單勇慢條斯理說著:「別人做生意看得是市場、管道、利潤還有其他硬體因素,我覺得關鍵不在這些因素上。」

  「在什麼上?」

  「人。大多數時候,人的因素起決定性作用。」

  「你不廢話麼?人工當然是第一要素了。」

  「我說的是人性。」

  「人性?」

  「對,人性。」

  單勇笑著補充道:「人沒錢的時候心是坦的,等看到別人有錢的時候眼是紅的,而當身邊的人開始掙錢的時候,心是恨的。如果此時他覺得別人錢應該也能落到他腰包裡的時候,那心是貪的。要沒錢逼急了,心可就成了黑的了。」

  噗聲陶芊鶴笑了,這個通常的理由誰也知道,怕也就是仇富心態的形成,把這個當理由似乎也有點太過空泛了,剛要說話,卻不料單勇欠著身子又問著:「說不定現在你心是動的,對不對?否則不會屈尊當車夫吧?」

  驚了下,側眼時,單勇正笑吟吟地看著她,陶芊鶴也來了直接乾脆,直道著:「這我跟你客氣什麼,只要你退出,搶著和驢園合作的大把的是,驢肉香首當其衝,味源肯定也不甘落後,錢中平那家肉聯廠肯定也想分杯羹,就看誰能爭得到了,秦軍虎和西苑養殖場倒臺之後,光西城就空了多大一塊市場?要不是驢園史家支撐局面,早搶得頭破血流了。」

  「我欣賞你的坦率。」單勇意外地給了個嘉許,不過話鋒一轉又道著:「如果你把我當朋友,我建議你,別摻合這趟渾水。」

  「那你也給我一個理由。」陶芊鶴道。

  「理由剛才不說了嗎?人性。眼是紅的,心是貪的,指不定要出什麼事呢。還不如置身事外的好。」單勇道,又是一個空泛的理由。

  陶芊鶴雖有不信,但也勉強接受,再要談生意之類的話題時,單勇卻是興趣不大了,直說這是自己賣驢肉的最後一天,別拿這事煩咱,那小性子耍起來比女人還厲害,氣得陶芊鶴刺激了他幾句沒反應,乾脆也不搭理他了。

  行駛不久便到了史家村落,敢情陶芊鶴也來過這裡,車子直停到史家大院的不遠處,下車的單勇叮囑著她別露面,這村的牲口多,踢著撞著了你可沒地兒說理去,氣得陶芊鶴差點追下車踹他兩腳。碰上車門抬頭時,單勇正看到了窗戶上老史的身影。

  沒想到,再一次坐下來還是劃分利益,而且來得這麼快,上樓時史保全早泡好了大葉茶,傾了一碗招待,單勇抿了口,笑著看著史保全問道:「史老爺子,是不是從昨天到今天想了我一天呀?」

  「你這個驢日貨少給我繞彎子,直說吧,啥意思?」史保全笑駡了句,心事又被單勇揣摩到了。不過單勇卻非常友好地說著:「很簡單嘛,現在你夾在中間肯定裡外不好做人,對我,不好意思過河拆橋;對村裡人,大頭被外來人掙了,又不好交待,乾脆,一了百了,歸到史家村不更好。」

  「你真準備給我?」史保全問,不相信。

  「做生意誰能白給你。直接點,五十萬,拿走。」單勇道。

  「啊呸,開店還是朝我拿的錢,回頭又想訛我是不是?」史保全氣著了。

  「那是上次的報酬,一碼歸一碼,你咋不告訴別人你掙了多少?現在我把盤子做這麼大,管道這麼穩,走貨這麼順,五十萬都是少的了。實在是我捨不得,我要真捨得,把生意給市那家大戶,你覺得他們不敢接?何況我那店裝修就花了十幾萬,還培養了好幾個熟手。」單勇好不心疼地道著,無非是要抬高價格。

  「噝……你是真想轉手?」史保全又不確定地問,不是不能要,而是覺得有點心虛。

  「我不轉手行嗎?這錢要是史家村人誰掙了沒二話,可我一外人,用得都史家村的人掙錢,賠了好說,都朝我要。可賺了就不好說了,用不了多久村裡人一反起來,沒准真敢到城裡支攤開店賣去,到那時候不僅是我難幹了,你史老爺子照樣難說話,總不能向著我一個外人不讓村裡人掙錢吧?」單勇一擺手,絕對的理由出來了,處處都替史保全考慮。

  「我想想,我再想想。」史保全摸著滿臉的胡茬,眼睛動了動,盯著單勇。

  「行啊,那你想吧,不過史老爺子,咱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要是能轉給別人,我就不再通知你了啊。到時候你們村的再紮店就沒那麼容易了,這都年底快,你房子都難找。成,那就這樣,我先走一步了。」單勇說話著起身了,這下子把史保全將住了,直攔道:「等等。」

  「怎麼了?」單勇一回頭,壓根就沒準備走。

  史保全一指樓下道:「你怎麼和陶家那丫頭一塊來。」

  「碰巧了唄,我估計陶成章巴不得我這個瘟神走了,他好和你合作。聽到消息派閨女來打探打探唄。別說我不照顧你啊老爺子,我要真給了西苑肉聯廠,你這村裡城裡一堆人得馬上失業,給他們別說五十萬,再高點他也要。」單勇撩道,看著史老頭表情僵著,怕是懷疑其中有貓膩。笑了笑,抬步就走,這回是真走了。告了個辭,大搖大擺地下樓。

  史保全一直盯著單勇的動作,似乎試圖從這動作看出點什麼端倪來,可不料這小夥走得那麼從容,那麼自信,頭也沒回,已經下樓了,史保全才奔到視窗,喊了句:「站住,等我一下。」

  說話著老頭急匆匆從樓下跑下來了,邊走邊說著:「你真要出手那給我吧,不過價格太高了,頂多再給你三十萬。」

  「不行,五十萬,少一毛我不幹。」單勇油鹽不進的道。

  「你這娃掉錢眼裡了啊,我給你錢開的店,回頭我再花錢買回來,這他媽叫什麼事嘛?」史保全愣著眼叫囂著。

  「不能老摳成這樣吧?你怎麼不說給我三十萬,你賺了多少?我吭聲了嗎?那店不管賣多少,大頭還不是讓你的村裡賺錢,放以前你們傻了吧嘰只能賣肉駒。你搞清楚啊老爺子,我不是賣不了求您來了,而是照顧您老的情緒上門幫您來了,我以為我真捨得呀?我也是肉疼呀。五十萬用不了幾個月我就賺回來了。」單勇好不心痛的樣子。

  「不說不說了,再給你加五萬。反正你也賺了不少了,我這村好幾千口人呢。」史保全道,同樣心痛得不得了。

  「不行,我頂多再減五萬,您這麼大老闆,跟我摳這麼點錢?」單勇低眉順眼,小聲討價還價著。

  「四十萬,現錢,再不同意,別逼我撤人斷貨啊,你小子一直就攢在我手裡呢。」史保全咬牙切齒地又加了五萬。

  這一下貌似把單勇鎮住了,吸溜了吸溜鼻子,很不樂意的樣子,卻不料還沒完,史保全附加著條件道著:「別跟我耍花樣,拿錢走人,以後不許摻合這行當,你這個貨,偷驢都找人幫你撥橛子,我得防著點。」

  單勇呵呵笑了,看來有上次那出,老爺子心有餘悸,笑著道著:「成交!反正掙夠房錢老婆本了,我還真不想再挨誰一刀了。今天的收入結算完,明天和以後,都沒我的事了啊,再不提驢肉這個詞了。」

  說笑著,邁著步子,頭也不回地出了史家大院,這地方,就像個匆匆的驛站,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可留戀的東西了。史保全直看著單勇上車,人走,還是愣了半晌,要是單勇真的一點都不摻合驢肉生意了,那應該是去意已決,這一點,倒真讓他有點愧意了。

  愧意,也許單勇同樣有那麼點,車行不遠,看到了騎著一匹白馬,吆喝著趕著驢群的史寶英,史寶英同樣也看到他了,只不過像陌路人一樣,狠狠地甩了一個響鞭,駕著馬相向而去,飛飆在滿是枯黃的視線間,只聽到了遠去的身影伴著一聲馬兒的嘶鳴。

  「談妥了?」陶芊鶴問,顧慮著單勇感受走了好遠才問了兩聲,單勇點點頭,依依不捨地收回了視線。

  「賣了多少錢?」陶芊鶴又問。單勇道:「四十萬,附加條件不再摻合驢肉生意。」

  「你有病。」陶芊鶴笑啐了句,這個價位在她看來有點低了,不但低了,等於是把後路也賣給別人了。

  「是你有心病,所以你覺得我也有病。」單勇道,不以為然了。

  「我有什麼心病你能知道?」陶芊鶴不服氣地道著。

  「心病就是想做的事,一直在想怎麼樣做得更好;而做過的事,又覺得哪裡還有缺憾,本來可以做得更好。比如生意,比如感情,比如生活。」單勇淡淡地道,這句寬泛的話聽著不像是對的,但也不會是錯的,咂摸了良久陶芊鶴哼聲笑著道:「你這概念太空泛了,誰不是如此呀?」

  「沒錯啊,所以就有了家家一本難念的經。其實有個很簡單的辦法,不去想它,不在乎它就是了嘛,何苦又何必呢。」單勇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直掰乎著,陶芊鶴卻是不服氣地道了句:「裝,裝出來的,我就不相信,你真不在乎。」

  「富小氣、窮大方,這就說到下一個節點上了,既然你明知道在乎又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也是何必在乎呢?兩個方向殊途而歸,倒不如扔出去顯得清靜。」單勇又道。

  這句也許是真的,醬肉館的生意關鍵在於那個獨特的配方,肯定是在誰手裡誰就有主動權,更何況現在響馬寨醬肉館不但是配方,而是人員、加工、食材、運輸,都在史家村,在陶芊鶴看起來,單勇不管賺了多少都不算賺了,只能算給別人做嫁衣裳了。

  「停、停、停。」

  單勇喊著停,陶芊鶴下意識地放緩了車速,這裡到了進城的岔路口,不知道單勇要幹什麼,訝異回頭時,單勇笑道:「現在我是無事一身輕了,正式約你去一個秘密地方,去不去?」

  邊說邊使著眼色,既有神秘,又有點曖昧味道,心怕別人不知道他心懷鬼胎似的。一下子讓陶芊鶴心生警惕了:「去幹什麼?」

  「玩呀。」

  「玩?」

  「對,還有吃。要麼你說不吃不玩,那你想約你還能幹什麼?」

  「切!」

  陶芊鶴被逗笑了,思忖了下,有點好奇,不過好奇中也有點警惕,故意說道:「你得說清楚,到什麼地方,幹什麼,否則我不會同意的。」

  「你同意我還未必同意呢,三天前我在漳澤水庫下了趟粘網,今去收網拉魚去,前段時間還養了幾個蚌,還有兩隻小王八……回頭把這些都收拾起來,晚上做吃了下酒,想不想搭伴?」單勇笑著道,那饞相欲滴的樣子比雷大鵬都不遑多讓。

  陶芊鶴呵呵地笑了,也許在心裡真有點高看面前這位了,畢竟年紀還不到以事業為重的份上。

  她一躊躇,單勇倒無所謂了,嗒聲一拉車門道:「那你不去拉倒,以後別說我欠你一頓啊。你回市里吧,我從這兒迴響馬寨家裡。」

  「嗨、嗨,人家還沒說不去呢。」陶芊鶴急急攔了下,直說著:「可是我怕公司裡有事,還有幾個車展要安排。」

  「呵呵,你怕這個、怕那個,永遠都去不了,你試著放下心裡所有的事,不用手機、不上網、不到城裡,什麼也不想,就單純玩上一段時間,那感覺比你在這段時間掙了多少錢可爽多了。真的,我現在就可了勁地想去玩幾天。」單勇極盡誘惑地道。

  「不合適吧。」陶芊鶴原本只當是吃吃聊聊的小約會而已,可沒想到這麼複雜。

  「看你嘍。你要還想對著一大堆瑣事煩心,還想和一群不相干的人應酬,還想思來謀去怎麼擴大生意,什麼都想,就是不想放鬆放鬆自己,那隨你嘍,我自己玩去。」單勇拉開車門,真下去了。陶芊鶴側眼透過車窗看時,單勇正招手再見著,就像所有的生意場上的精明女人一樣,凡事總要想個來龍去脈,等陶芊鶴想了許久,覺得這樣玩似乎也可以嘗試一下時,再找單勇時,那傢伙早攔了輛送菜的三輪車突突突向著響馬寨路上上山了。

  他是不是別有用意呢?陶芊鶴還在思忖著這個問題,好不困擾的樣子,覺得像,否則不會約自己,還是個神秘的地方;可覺得又不像,去不去人家根本沒在乎,盛情點的邀請都沒有。

  於是她乾脆就沒走,坐在車裡等著,似乎要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等待間回了幾個電話,有公司的、有家裡,還有父親問確切情況下,更有潞州這個圈子裡的大小王老五邀約應酬的電話,果真是和平素裡一樣,電話多了人就煩。說起來也真讓人鬱悶,從踏進生意這個圈子,大多數時間還真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等著,等了好久,快到中午的時候才見得一輛麵包車下山,陶芊鶴看著副駕上坐的像單勇,而那車到路口裡戛然而停,伸出來腦袋來的正是單勇,訝異地問著:「陶陶,你怎麼還在這兒?」

  「想在這兒啊,空氣好,不行呀。」陶芊鶴無意被人窺得茫然無措的樣子,有點懊惱。

  「那你呼吸新鮮空氣吧啊,我走了。」單勇道,要搖車窗時陶芊鶴喊著:「喂,你不說去拉魚麼?這是去哪兒?」

  「我開車去。」單勇道。

  「要不我也去。」車裡陶芊鶴伸著腦袋,終於下了決心了。

  「你確定?」單勇問。陶芊鶴點點頭,單勇這才和村裡的司機告別,下車從車後廂里拉著爬山包、兜網、還有一套不知道什麼的野外裝備,看那樣真是準備玩去,提著老重一大包放到奧迪車後廂裡,放好了坐到副駕上時,陶芊鶴這才驚訝地道著:「還真是去玩?」

  「這麼重大的事能開玩笑麼?噢,敢情你根本不信,怕我誘拐你呀?」單勇正色道。

  「切,就你!?還沒准誰拐誰呢。」陶芊鶴道,不屑了。

  「呵呵,你要拐我,我一點都不介意。」單勇笑著道。

  「真的?那別怪我真把你拐走啊,我們公司正缺一樓衛。」陶芊鶴取笑道。

  「這個你不用拐我,能天天見著模特美女,讓雷大鵬那仨胖子幹,不給工錢都幹得來勁著呢。」

  「哈哈……」

  車走不遠,又似忘了什麼東西似的,拐回市區,不久後換乘了單勇那輛傷痕累累的破麵包車又原路駛回來了,直向漳澤水庫的方向,還真是放下一切,玩去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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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6 08:49: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31章 因利所驅好乘便

  「哇……大魚,這麼大一條。」

  陶芊鶴眼睛亮了,表情緊張了,手指著起水的粘網上撲騰的一條大草魚,興奮地說著,單勇輕輕往起一拉,陶芊鶴趕緊地附身,雙手抓著,蹲在船舷上解開了網線,剛要扔倉裡,那魚啪唧一甩尾巴,甩了陶陶一臉水跡,氣得陶芊鶴啪聲扔進倉裡,悻悻地說著:討厭!?

  「喲!?你和魚撒什麼嬌呢?哈哈。」

  拉網的單勇笑道,糗得陶芊鶴一抹臉上水跡,直伸手灑了單勇一臉水滴,然後哈哈笑著。

  好玩嗎?好玩得緊。

  到了水庫棄車登舟,居然是管理處的機動衝鋒舟,單勇開得飛快,速度一飆起來穿行在碧波蕩漾的湖面上,陶芊鶴站在舷頭一陣尖聲大叫,這可比坐在車裡刺激多了。湖面上穿行了二十幾分鐘便到了下網處,這網下得足有五十多米長,而且魚捉得格外簡單,就是從網上摘下來而已,陶芊鶴看得格外眼熱,忍不住捋袖出手,收穫成果了。

  連收幾米,沒見著魚,陶芊鶴蹲在舷頭,回頭看了眼專心致志地單勇一眼,奇怪地問:「怎麼沒魚了?」

  「魚就是個把傻,不能都傻,粘網粘滿了還了得?」單勇笑著道。

  站在船身中央的單勇,弓身彎腿,褲腳已經濕了一大片,唯一了個橘色救生衣套在陶芊鶴身上,衣服上標著救援字樣,陶芊鶴小聲問著:「單勇,這好像是管理處的救援船隻,他們怎麼會給你呀?還讓你來釣魚?」

  「你怎麼問這麼白癡的問題?只要給錢,你看市政府敢不敢把水庫都賣給你。」單勇笑著,陶芊鶴正待發飆給這出口不遜的傢伙來一下子,卻不料單勇手一顫,喜上眉梢,興奮地道:「有貨了!?」

  「啊!?」

  魚來了,陶芊鶴喜色一咦聲,一扭頭,正看到了銀色發亮的魚肚剛出水面,還撲騰著,這回小心了,拿著抄網伸下水,兜著魚,卻是條鼓肚高鰭尾鱗略帶紅色的古怪魚,看了眼訝異地問:「這什麼魚呀?看著面熟。」

  「福壽魚,這種野生的肉質細,味道能趕住蟹肉了。」單勇笑著道。

  「長這麼難看,為什麼叫福壽魚。」陶芊鶴扔著魚,評價了句。

  「胖乎乎的、傻乎乎的,有福唄,跟雷大鵬樣。」單勇道。

  這一句惹得陶芊鶴驀地哈哈大笑,一屁股蹲到船舷上,差點栽水裡,嚇得單勇趕緊伸手一把揪著救援服,陶芊鶴抱著單勇的胳膊好歹沒掉下水,一拉起身,卻是眉眼動動,給了一個帶著笑意的媚眼,單勇的眼睛亮了亮,同樣笑了笑,然後兩人都感覺這種表情不妥似的,分開了,又各司其職上了,一個拉網,一個收魚。

  好玩嗎?好玩極了。碧波蕩漾的水面兩個人像溶入到了水山一色的風景中,初冬的風帶著幾分砭人肌骨的寒意,陶芊鶴攏了把吹亂的長髮,坐在舷頭,看著山、看著水、看著瓦藍天空飄著白雲,帶著濕意的空氣格外地清新,還真別說,在這個天然的大環境裡又是飆船又是撈魚,真說不出那種心境開闊,心情舒爽的感覺,就像人溶入到了大自然中,什麼生意、什麼勾心鬥角,什麼應酬都變得不重要了。

  回頭時,看到了單勇正收著這個粘網,收穫一般般,一婁子都沒裝滿,下粘網是兩頭掛著輪胎浮在水面上下的,能在這個禁止漁獵的地方又是借衝鋒舟,又是下粘網,怕是這其中的小動作不少,陶芊鶴笑著問單勇:「單勇,才逮這麼幾條魚,你收買管理員划算不划算?」

  「要以生意的眼光看就不划算,要以其他的眼光看嘛,就非常划算了。」單勇異樣地瞟了陶芊鶴一眼,陶芊鶴怕是對這種眼神心知肚明瞭,故意問道:「其他眼光是指什麼眼光呢?」

  「嗯,比如醉翁之意不在酒、釣魚之樂不在魚。」單勇笑道,慢條斯理地說著。這一說,陶芊鶴眉色動動,稍有嗔怪,說什麼露骨啊,把姐當魚釣了,卻不料單勇仿佛窺得她的心思似地補充著道:「這是雅士之樂,在乎山水之間而已……坐好,還有一個網,在那個山坳角上,這兒礁多。」

  說話著,拉著發動機,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陶芊鶴知道這舟的速度,緊挨著單勇,抓著船舷,嗚聲衝鋒舟幾乎飆飛起來了,劈波斬浪一層半人高的水花,惹得陶芊鶴驚奇而興奮地一喊,緊挽著單勇的胳膊,大喊大叫著,像小女孩坐過山車一樣興奮。

  不一會泊在水中間,拉網、收魚,又是一陣緊張而好玩的時間,這一網收穫卻是比上一網要強不少,裝了一網兜子二十幾條,收好網,陶芊鶴以為又要啟程的時候,卻不料單勇擦著手,神神秘秘地問著:「餓不餓?」

  「有點。」陶芊鶴下意識回了句。還以為要收工了。

  「先給你來點開胃小點。」單勇笑著道,發動著引擎,就近往岸邊不遠駛來,泊好了舟,挑了幾尾小點的魚,一拉工具,找著刀削鰭去鱗,在水邊洗上了。陶芊鶴訝異得還沒看明白,單勇卻是示意著包裡有工具,都搬出來,陶芊鶴翻著那包卻是笑了,包裡乾坤不小,微型的燒烤架、鐵釺子,再加上好幾個小藥瓶似的調料,好是好,就是有點過於簡陋和粗糙了。

  搬著東西,回身在岸邊找了塊高點的地方放好,又揀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看看時間,卻是下午四時多了,看著手機上的時間眼一愣,居然顯示無信號,怪不得大半天根本沒電話進來呢,陶芊鶴這倒覺得不妥了,直喊著單勇道:「喂,單勇,這兒聯手機信號都沒有。」

  「還不嫌煩呀,沒有不更好嗎?嘗嘗純原生態的烤魚,然後再到西北角上拉了個網,再然後,天黑之前回到入口。」單勇把洗乾淨的魚插在鐵纖上,笑著說道,麻利地揀著木炭,噴著酒精,騰地點著火了,不一會兒映紅炭身排了尺把長的燒烤架,滋滋拉拉的烤聲輕響,陶芊鶴看著莊重得像大廚上場一樣的烤魚,有點好笑、有點訝異,怕是這第煞費心思要那麼討好她的意思了。

  女人總是容易被感動得失去判斷力和警惕心,此時專心致志烤魚的單勇落在陶芊鶴的眼中是那麼可愛的樣子,絲毫不覺得曾經還挾持過他的男友是多麼的可惡。或許在她的眼裡,能讓她一見鍾情的是那些身名都不菲的高富帥,能讓她慕而傾心的是那些叱吒一方商界的風雲人物,生活中不乏見到這些一個比一個強勢的男人,像單勇這樣不過僅僅給過她一點新奇的人,最大程度在她眼中也不過個剛出茅廬的大男孩。

  不過依然很可愛,扔下個日進鬥金蒸蒸日上的生意,樂滋滋邀著自己跑到這荒郊野外野炊來了,看來他的境界比雷大鵬高不到那兒去。只不過這個並不高境界,卻是讓陶芊鶴心裡一直蕩漾著異樣的微微感動,忍不住悄悄瞥眼打量著單勇暗道著,又是有這麼一位體貼的小情人就好了……一轉眼,又斟酌著暗道,就是土氣了點。像他的做炊工具一樣。

  對了,陶芊鶴下意識地注意到燒烤工具時,嗅感異樣了,一股由淡而濃的香味慢慢充斥在兩人周圍,架的魚滋滋冒著油花,單勇蜻蜓點水般揚手灑著各式調料,鹽、孜然、辣椒……只認出了三種,饒是陶芊鶴也是酒店出身,卻沒認出那多出幾種香料是什麼東西,不解時下意識地湊上來:「這是什麼?」

  「飄香粉……芝麻粉,還有十三香,應該多泡一會兒入味的,條件不允許,你湊合著墊巴墊巴啊,從這兒回去咱們再吃晚飯。」單勇道,沒回應,看了眼陶芊鶴,陶芊鶴正癡癡地看著烤魚架子,微黃的外色香味已經出來了,或許是瘋玩了幾個小時的緣故,此時還真餓了,看了半晌陶芊鶴道著:「挺專業的啊,都沒有用機制木炭,能開燒烤攤了。」

  「要想掙錢,這就做不好了。給……這條能吃了。」單勇遞上來一支最小的。

  透著熱力和香味的烤魚一近,食香襲人,陶芊鶴接在手裡,小心地剝了頭層魚皮,白嫩的魚肉微微冒著熱氣,手指挾了塊輕輕放在嘴裡,一抿一嘴鮮香,呀了聲,眼直了,似乎沒想到這麼簡陋的環境和工具,還能做出這等美味來,火候恰到好處,嫩滑的魚肉像膏類食品一樣入口即化,香滿齒頰。

  「真好吃。」陶芊鶴形象漸失了,兩手捏著釺子,直接上嘴了。

  「太小了,沒多少肉啊。」一會兒陶芊鶴髮牢騷了。

  「這條……是我的啊。」一會兒陶芊鶴指著,最大一條。

  又過了一會兒,一爐炭熄,兩人笑意相視,對啃烤魚,吃得唇上沾油、嘴邊見黑,單勇拿著手機拍了陶芊鶴一張吃相讓她看,那吃得渾身忘我的樣子惹得陶芊鶴好一陣子難堪,直追著單勇要刪掉,一個追、一個跑,庫水岸邊,好一陣子銀鈴般的笑聲隨著水波蕩漾※※※

  ……

  「這死丫頭,瘋哪兒去了……」

  陶成章悻然把手機扔到桌子上,心緒有點亂。

  驢肉香火鍋城的頂層,陶總的辦公室,不像那家暴發戶擺設得極其奢華以彰顯身份,僅僅一桌一沙發而已,點綴這個大房間的是滿牆和各式政要、名人的合影,最大的南牆最大的一張合影,是和一位副部級領導的照片,照片下正坐著老夥計錢中平,邀來商議事了,這節骨眼上,卻把前線的消息丟了。

  不過也沒關係,他相信女兒的消息錯不了。而且他相信,就史家村那幫土匪,肯定不會坐視外人吃最大的一塊蛋糕。

  「老陶,你聽誰說,我怎麼就覺乎著不可能呀?那好的生意給扔出去,不等於腦袋被驢踢了麼?」錢中厚嘴唇吧唧道,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同樣來的味源老闆孫存智卻是沒有表態,上回合夥擠對史家村,結果中途另外兩家倒戈了,搞得孫老闆裡外不是人,不是人也罷了,回頭肉駒進貨價格還高了一截,一直以來對這兩位夥伴頗有微詞。

  不過陶成章一邀孫老闆還是來了,誰讓這生意上沒朋友也沒仇人呢,聽著這樁店面轉讓的事情,他沒有表態,慢條斯理地端著茶杯,噓律律吸了口,聲音在這個肅穆的環境裡顯得好刺耳。

  陶成章看不去了,直勸著老友道著:「消息假不了,我是說,老孫,伯平,你們倆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我做的是店面生意、老孫做的是老坊鹵制,伯平做的是肉聯廠,咱們三個聯手,就是一個供銷管道,以前秦老虎在,西城這片咱們插不進手,秦老虎走了,又出了個痞子,咱們觀望也罷,現在連這個小痞子也走了,咱們總有機會了吧?」

  「你不怕史老頭跟你翻臉?再說了,味源用得就是驢園的活體食材,要論味道,還真不如人家的醬肉。」孫存智笑了笑道,放下了茶杯,這個操作的關鍵是擴大味源的產量,用味源的貨去擠對響馬寨的牌子。

  奇怪嗎?不奇怪,要把那麼大一塊市場扔給史家村的人才叫奇怪呢。其實三個人能坐到一起的原因,也不外乎其中的利益所驅。

  「呵呵,你也是老生意精,我就不信你看不出這一點來,史家村是純手工做法,他的量畢竟有限。可是如果鑫民肉聯和味源聯手,你的配料,他的機械,一天的產量能壓住他一個月,就出不了貨,老錢這兒可以做真空包裝,進超市出省有的是辦法。和咱們比,他們沒有競爭力,以前不敢動一方面是考慮驢園的貨源,另一方面也考慮史老頭這老傢伙和那個小傢伙手太黑。可現在今年的貨源已定,他們又起了內訌,還有什麼可顧慮的。」陶成章欠欠身子,看孫存智還在躊躇,笑著又問:

  「不一定好東西就好賣啊,這麼大個市場咱們三家綁一塊能占著兩成就不錯,別說驢園這大戶,就市郊那些屠宰黑戶都出的貨不少。除非老孫你根本不想進西苑這片市場。」

  「我倒不是不想,就是怕別回頭又被你們倆老狐狸把我給賣了。」孫存智明諷了一句。

  這句惹得錢伯平和陶成章都是臉不紅不黑地笑了,雖是明諷,可未見得兩人有什麼於心不安的,生意人嘛,嘴甜心黑臉皮厚,大家都一樣,錢伯平直解釋著,不能怨咱,只能怨秦老虎成紙老虎了,沒支撐幾天,總不能跟他一塊玩完吧;陶成章也說了,把責任都推到史保全身上了,直說這史老驢對他威逼加利誘,實在情非得已,當時不知道事情怎麼發展,不敢把孫老兄你也拉下水不是!?言語之間,好像無過有功似的。

  「算了算了,那茬不提了,這事吧,配料我們可以提供,不過這玩意怎麼去和人家響馬寨那店競爭,你能保證從西城吃一塊市場?」孫存智狐疑道。

  這個貌似已經問題不大,陶成章起身倒著水,倒好了放到桌上,卻沒有沾唇,而是笑著解釋道:「本來我以為秦老虎倒臺那兒會是一個亂局,就想著趁著亂勢和中平進去攪和一把,可沒想到單勇這小子的管道做得挺好,這邊倒、這邊起,根本沒有給我們準備時間,等我們反應過來,這傢伙已經一家獨大了,有史家村的撐腰,把幾家肉聯廠都擠得沒法做了……不過個做法也提醒了我一下,其實鮮食一類的也能像這個樣子直接配送到位,而不必像咱們以前搞個坐地生意,好是好,就是太局限了。我剛想著也嘗試建建咱們的管道,免得這傢伙真做大了咱們將來難做,誰可想他們先內訌起來了……要是和這個明白人打交道我還真有點怵,不過要是和史家村那幫土包子競爭,我都覺得有點自降身份了。」

  「放心吧老孫,只要幹起來,我保證西城管道有一半是咱們的。」錢中平笑著道,那笑裡隱含的意思孫存智一眼便知,無非是商人慣用的一類挖牆角之類的伎倆,誰都會。不過恐怕鄉下人不一定就懂。

  「現在這生意,第一是砸錢,這個沒問題,咱們三家絕對能在短時間裡湊起一個送貨隊伍來,其實咱們只要做得比其他肉聯廠和黑屠宰戶稍好一點就行,配送我就不相信汽車輪跑不過自行車輪;第二個嘛,生意得說關係,我準備把一成幹股送給西苑分局的陳局長家公子,這小子和老錢那寶貝兒子是一路貨,有他坐鎮,誰想胡來他得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大沿帽……你說吧老孫,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陶成章道著,很自信,現在倒有點感謝單勇了,給了這麼好一個契機。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甚至現在都能看到結果了,那老頭還得乖乖回家放驢趕大車去,不管他老驢還是老虎,他們遲早還得靠咱們出貨不是?」錢中平道著。

  「嗯,看來兩位謀劃不少時間了,我倒沒有什麼異議了。」孫存智終於放下心了,笑著提了個不是問題的問題道:「投資怎麼劃分隨後再談,還有個小問題,味源、鑫民、驢肉香,咱們三家,可以誰的名義搞這個呀?雖然說競爭吧很正常,可總不能放桌面上吧?更不能把咱們三家的牌子都掛出去吧?」

  「呵呵,這個我也想過了。就叫響馬寨醬驢肉怎麼樣?」陶成章笑道,那兩位一愣,他又補充著:「鷸蚌相爭,總要有得利的漁翁嘛,現成的市場、現成的牌子、現成的管道,咱們不吃現成的還留給誰呀?而且我敢保證,將來掛這個牌子經營的,還不止咱們這一家。」

  那兩位想想這其中的奧妙,慢慢臉上浮起了謔笑,然後成了爆發式地哈哈大笑……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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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6 08:49: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32章 浪漫滿屋說風月

  「什麼?在漳澤湖玩?你可真有心情,多大了還到那地方玩……算了,沒事,早點回家。」

  陶成章掛了電話,終於聯繫上女兒了,敢情和一位朋友到漳澤湖玩去了,放是放心了,就是有點不省心。這姿態落到老友眼裡,錢中平笑著安慰道:「女兒都多大了,還管那麼嚴?小鶴不錯了,我兒子要能有她的一半,多少給我分點憂,我立馬到城隍廟天天燒高香去。」

  陶成章笑了笑也同樣安慰了句:「再不濟也是兒子,我這偌大這家業將來姓什麼,我都說不準呢。」

  「那你怪誰,我說咱們結親家吧,你不願意。哈哈……老孫,你們老字型大小裡是不是都有傳男不傳女,傳女不傳婿一說。」錢中平取笑了句,回頭問著跟下來的孫存智,味源也算個半拉子老字型大小了,八十年代還是個城隍廟擺攤賣大塊鹵驢肉的主,不過後來兩代人挖掘得著實不錯,這老頭搖搖頭道:「沒那麼玄乎,咱這驢肉潞州也就世龍驢肉宴中的幾道是絕響,現在沒人做得全了,史家村這個醬驢肉傳說就是世龍驢肉宴裡的一道,不過就即便是世龍驢肉宴做出來也扯淡,能吃得起的有幾個?」

  「對,這話說到點子上了,看肯德基、麥當勞,就點漢堡雞翅薯條,那味道可差得太遠了,可他們偏偏能做遍全球,咱們倒是繁文縟節多,做工、用料、火候那樣都講究,可最終呢,咱們連潞州也走不出去,所以以後我覺得咱們要向現代飲食靠攏,像精簡化方向發展。」陶成章贊了個,發表了老大一篇評論。

  那樣生意都沒有那麼簡單,談成了合作,談妥了誰負責用料、誰負責制作,誰負責銷售和管道,足足談到天黑才敲定個大概,陶老闆東道主自然是坐東請大夥吃飯了,直下了三層,請著幾位進門,草草點了幾個小菜,又是邊吃邊談上了。

  ※※※

  同樣在這一時間,史寶英駕著車泊到了解放路西響馬寨醬肉館子前,入夜是生意最火爆的時候,五輛電動自行車馱著大筐穿梭著,送貨半徑能延伸十公里,說起來單勇下的功夫真不少,電單車和送貨包裝是統一噴過標識的,現在看連服裝也做了,想想兩個多月前一村裡人還愁眉苦臉慘兮兮地傻等,而現在生意卻是已經這麼紅火,連史寶英有時候都覺得像做夢一樣。

  夢做得眼神都迷離了,看著店裡出來的那兩位抬筐送貨的小夥,都以為是單勇。

  「下來,寶貴,趕緊好好念書啊,將來在城裡給你置房娶婆娘。」史保全心情大好,教育著兒子,那大個兒子扶著史大娘下車,樂滋滋地應了句:「哎……不過爸,這念不念書有啥用嗎?念書念多了只能當夥計,咱村這店裡那雇的人都是念出大學堂來的。」

  「啥村裡的店,那咱家的。」史大娘教唆著兒子。

  「就是嘛,爸你都沒念過書,這不早當老闆啦?」小寶貴反駁了句,不過挨了老爹一巴掌,幸好老爹心情頗好,打得不重,一家四口進了店門,那攘熙排隊的顧客足有十幾位,切肉的、剔骨的、還有已經做出驢耳、驢心、驢大腸幾個花樣的,三孩帶著大彪、根娃兩個夥計幹得滿頭冒汗,小寶貴卻是瞅著店裡收銀叫小茹的姑娘,那賊相落到史寶英眼裡,啪聲就給了弟弟一腳。

  不錯,生意不錯,幹得也不錯,環境也不錯,這四十萬對史保全來講,花得真不冤。從店面直到存貨的地下室,收拾得整潔利索,好像已經看到了史家村醬肉有這麼興盛的一天似的,史保全有點百感交集,感慨著道:「沒想到啊,還能這麼個做法,咱爹在世時候,解放前就趕著大車進城賣過驢肉,來回得一天一夜,掙不得仨瓜倆棗,誰可能想到有一天能做這樣大……寶英呀,你回頭算筆細帳,開這麼大一個店得多少錢,照著城區圖看看,開那兒划算,要有這麼三五個店,咱們村以後啊,不比他什麼華西、大寨差,就個驢肉產業都夠咱們兩三代人吃喝了……」

  「他爸……蛋蛋家愣小子說想來城裡幹活,我咋跟她說。」史大娘趁著老頭高興,說了個近點的親戚。

  「來吧。馬上就缺人手了。」史保全大手一揮。

  「還有五保家閨女,要不也來?」史大娘又道。

  「都說了來吧,還沒准都來夠不夠。」史保全道著。

  剛一說,小寶貴湊上來也趁高興了,直問著:「要不爸我也來幹活?」

  「你個傻小子,將來你是少爺,幹啥活嘛。」史大娘樂滋滋拍了拍兒子,史寶英有點無語了,小聲地道著:「爹,那不成吧?愣蛋說話都打結巴,你讓他怎麼來幹活,五保家春桃丫頭才十六,那是用童工……」

  「去去……不讓他們來,你讓他們戳我脊樑骨呀。」史保全打斷了女兒的話,背著手,上樓了,史大娘一聽女兒這話,也有點不悅了,很不入眼地看了女兒一眼,今天就嘮叨了,還沒過門呢胳膊肘就往外拐,白了一眼,拉著兒子上樓了,小寶貴卻是屁事不懂,回頭給煩悶的姐姐做了好大一個鬼臉。

  沒啥,就是來看看,史保全看得這來客絡繹不絕,倒也興致大好,叫著兒子,捋袖持刀招呼上了。只有史寶英默默地走了門外,總覺得這事情發展得那裡不妥,從驢園認識單勇到現在若干年了,兩個人就一直有那份信任和默契,每每有什麼心裡話總告訴她,可這後來,自從出事後,她對一切的發展都懵然無知,甚至於上午從父親嘴裡聽過那過程也讓她有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

  我該問問他,史寶英想了想,應該問得很多,不過最想問的卻是想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和為什麼這樣對待她,連句知心的話也不再說了。掏著手機,撥著號碼……關機!?

  這個很意外,也並不很意外的結果讓史寶英佇立地車旁,愣了好久※※※

  ……

  也在這一時間,放下了電話,陶芊鶴回頭時,正看到背著一大包、提了兩大兜,往車上放東西的單勇,這小子很會來事,估計給管理員塞了不小好處,那管理員還幫忙給車上運東西呢。兩人笑呵呵地嘀咕著什麼。

  從下午玩到了天黑,中間吃了兩三條很有滋味的小烤魚,又到西北湖面拉了條連鉤,意外無處不在,居然還拉了個小王八,等返程靠岸已經到天黑時分了。玩得嘛,很開心,如果不是老爸這個電話,陶芊鶴怕是連家裡也想不起來,直坐到副駕上長舒一口氣,搓搓有點發冷的手,單勇開著車裡空調,準備起步走了。

  「單勇,下回你什麼時候來玩?」陶芊鶴笑著問,側眼看著,似乎覺得這一程玩得有點意猶未競。

  「說不準,我這段時間經常來,你沒看和管理員都混熟了。」單勇笑道,故意問著:「什麼意思?想上了?」

  「下回來玩叫上我啊。」陶芊鶴笑著央求道,這地方玩得還真是開懷得緊,又是衝鋒舟的飆速刺激,又是拉魚的收穫感,何況還有那風味獨特的小烤魚呢。要是夏天的話,估計感覺會更好。

  「什麼下回,天天來都成,只要你想來。湖面可大開著迎客呢……看,外地牌照車多少,要是夏天,還有從外省開車來野炊野營的,現在財富數量越來越大,注重生活品質的人也越來越多。」單勇道,指了指窗外過去的幾輛外省牌照越野車,車裡一個捂著頭巾的潮女,一眼看過,讓陶芊鶴倒也覺得這種回歸自然的生活確實不錯。

  「就是時間太短了,我可真沒想到咱們約會這麼好玩,早知道我得催著你早就來玩了。」陶芊鶴靠著椅背,興奮感尚未消退。

  單勇笑了笑,給了個意外地答案:「約會?約會還沒開始。」

  「沒開始?」陶芊鶴驚得坐直了,意外地看著單勇。

  「對呀,現在才是去約會的路上,你準備好接受一個讓你回味無窮的晚宴了嗎?」單勇神神秘秘地道。

  「咦!?」陶芊鶴訝異了、意外了、興奮了,喜色一臉地點點頭:「哦,看來比我想像還要複雜,能透露一下吃什麼嗎?我可等不及了。」

  「還得再餓你一會兒,否則到嘴裡的食物就沒有那香甜了。」單勇笑著,不露口風,陶芊鶴不管怎麼變著法子套話,還是未能如願。

  不多久,單勇一揚頭道:「別猜了,到了。」

  入眼是一幢十六層的大酒店,就在離漳澤湖畔不到五公里的山地上,屬於庫區三產開發的三星級酒樓,明顯不是生意旺季,樓層好一片房間根本沒有燈光,這兒的飯菜陶芊鶴聽說過,是以庫區的水產品為主,倒也小有名氣。

  敢情是把晚飯放這兒來了,陶芊鶴可沒想歸程才是開始,有了下午的興奮,還沒准又要有什麼樂子呢,此時的期待值可越來越高了。

  單勇先是驅車直到後院,車上卸了魚、鱉、蚌幾樣收穫,跟廚師們打著招呼,之後卻是領著陶芊鶴直進賓館,直上頂樓,一路上陶芊鶴被單勇每每神秘的表情搞得暈頭轉向,可不知道他還要給自己什麼意外。

  「準備好了?」單勇在一間標著商務會議室的地方停下了,回頭問。

  「嗯,現在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驚訝了。」陶芊鶴的耐性快被磨沒了。

  「言之尚早。你眼睛裡的世界畢竟是有限的,看!」單勇說著,輕輕地推開了門,順手一摁,美輪美奐的燈光瞬間全亮。

  「啊!?」的一聲,陶芊鶴驚訝地掩上了眼,像小女孩看到童話宮殿一般驚得眼直了。

  臨窗的大桌,滿桌紅白黃綠的水果,座位四周是嬌豔的玫瑰,窗外清晰可見的滿天星斗,仿佛置身於飛機的舷窗向外眺望,下意識走了幾步,小小的會議室被清空了,只剩一個座位和一個食台,那臺上放著鍋碗瓢盆和菜蔬一應用具。難道是要親手給我做一頓美味大餐?

  陶芊鶴腦海裡下意識地浮現出這個好讓人感動的場面。興奮地回頭時,果不其然,單勇靠著門框揶揄地問:「我想了很長時間,準備給你做幾味美餐,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嗯,這種殷勤倒是真令我意外,有點興趣。」陶芊鶴兩眼放光地道。

  「不但會意外,而且會……」單勇隱晦地說著。

  「會什麼?」陶芊鶴揶揄地問著。

  「會令你難忘的。」單勇笑道。

  「拭目以待了啊,別想輕易糊弄住我。」陶芊鶴故意道。

  「那咱們開始?保證這個過程超乎你的想像。」單勇神秘地道。

  「開始!」陶芊鶴樂了,點點頭,單勇手一指,兩人奔著出了會議室進了斜對面的房間,洗手捋袖,回來時一掛外套,單勇給陶芊鶴兜頭直摟了個圍裙,惹得陶芊鶴笑得花枝亂顫,先來了個自拍,說是這比時裝還潮。

  興致來時,好玩的程度就高了,更何況一個五米多長的大案台諸多的工具,陶芊鶴甚至說不上名來,單勇邊收拾就緒邊解釋著這是酒精噴燈、這是石棉爐、這是烤派爐,等等諸如此類,光調料有一二十種,聽得陶芊鶴好不訝異地問:「看這樣,你好像當過大師傅?」

  「那不一樣的,別人因為謀生而學廚,我是因為好吃而學藝。」單勇笑道,擺話就緒了,這時候響起了敲門聲,店裡的廚師來了,把幾味做好的食材放到台邊,單勇安排了下面的幾樣同時做,那兩位廚師笑吟吟看了兩人幾眼退出去了。

  「來,準備開始……你會做什麼?」單勇雙手一揮,貌似要出手了,不過這一問,系著圍裙的陶芊鶴傻眼了,搖搖頭:「我……我好像什麼也不會。」

  「啊?你怎麼跟雷大鵬一樣,白吃來了……派給你個任務,削蘋果去。」單勇道。

  「啊?讓我削蘋果?」陶芊鶴一指自己,一聽幹活不悅了。

  「一會兒給你做蘋果小餡餅怎麼樣?」單勇誘道,這道說服了。陶芊鶴找著削刀剛削上,這邊的單勇嘭地一開火爐,等鍋身稍熱,很優雅地持著一瓶紅酒,輕輕地、均勻地倒在鍋裡,倒著的動作隨著得意的眼神看著陶芊鶴。還真把陶芊鶴迷暈了。

  不過不是動作太帥了,而是做法太古怪了,再不懂廚藝也知道油打底,總不能紅酒打底吧?單勇卻是得意地問著:「沒見過吧?」

  「嗯,確實沒有。」陶芊鶴道。

  「紅酒燴雞,比小資們的可樂雞翅要高一個檔次……對了,小資往上是個什麼階級?」單勇問。

  「大資!?」陶芊鶴不確定地道,然後哈哈大笑了。

  笑著這第一道扣蓋了,滋滋拉拉的聲音被悶在鍋裡,還真讓陶芊鶴納悶了,單勇催了幾次,陶芊鶴才削了兩個蘋果,手太慢來不及了,單勇幫著忙,多削兩個一起進了攪拌機,這邊抨,這邊和麵,單勇又是飛梭一般蹭蹭蹭揪著面,啪啪啪扣在了案子上,然後是包餡,封口,進烤箱……整個動作根本不像業餘的,倒像專業很久了,看得一旁啃著個蘋果愣眼的陶芊鶴好不訝異地道:「你不要做得這麼專業好不好,搞得人家女人都有無地自容了?」

  「你得把這看成激勵,否則一輩子嘗飯店的味精和調料味道,那可不叫有口福啊。」單勇笑道,緊接著又是刀起刀落,蔥花、蒜末、薑絲、奪奪奪做上了,那是要做魚了,兩片魚已經放在鍋裡蒸上了,也就這一道勉強符合傳統作法,其他的太過匪夷所思了。

  說著笑著逗樂著,系圍裙的陶芊鶴倒成了旁觀者了,那一點忙也幫不上,唯一所做的事就是啃著蘋果,指指這個問問,指指那個說說,等到鍋裡雞翅翻了兩遍,蒸上的魚冒著熱汽,單勇滋拉一聲把紅油好的味料放進了切到的調料,所用的稠化湯汁的又是讓陶芊鶴大迭眼鏡了,居然是香檳和蜂蜜,瞬間這盤魚做就,第一道出鍋,陶芊鶴伸著鼻子嗅著,卻是一時說不上好壞來。那味道香甜裡似乎化成擰蒙或者其他水果的味道,實在不好分辨。

  「讓一讓……最壯觀的一道開始了,這一道極具危險性和魔幻色彩。」單勇伸著手擋著陶芊鶴,陶芊鶴讓了讓,卻看到單勇噴燈近火,嗚聲好長的火焰冒出來了,嚇得她尖叫一聲躲得好遠,緊接著異樣來了,這不是嚇唬她,而是做菜的,一手持火,一手灑料,那尺長的火焰直噴著一盤嫩白的食材,是河蚌肉……快速煎烤,一眨眼連盤扣過去,又是灑精煎烤,反復兩次倒扣到盤裡裡,白嫩嫩的蚌肉染上了一層金黃色飄著酒香的東西,和青芽芽的菜絲煞是好看。

  「哇……好看是好看了,我嚴重懷疑好不好吃呀?」陶芊鶴此時還真是驚訝得無以復加了,即便酒店出身,即便見過無數廚師,但這做飯手法還真是超出她的概念了。

  「我的目的在於給你留下難忘的印像,要難吃嘛,也說不定哦。」單勇笑著道。大餐做就,分盛進食盤,陶芊鶴幫忙擺著,最後一爐小餡餅出來時,一屋蘋果的烤香,放到桌上時,金燦燦的一盤子煞是好看,陶芊鶴早就餓了,筷子挾了個一咬,差點被融化的蘋果餡燙一下,緊張了一下下,又是笑著直遮單勇的眼睛,怕是這糗相被看到一般。

  這時候,樓下的廚師也把另一份做好了,倒也簡單,是漳澤賓館的拿手菜,王八燉豆腐,這道上來陶芊鶴卻是先嘗了嘗,頻頻點頭說著味道不錯。

  「喲,看你這樣是對我廚藝沒有信心啊?不嘗別後悔啊。」單勇笑著道,看著陶芊鶴沒敢嘗自己做的,提醒道。陶芊鶴看到過程其實也有點躊躕,不過單勇挾了塊雞翅美滋滋吃時,她生怕裡面下毒似的慢慢挾了一塊,輕輕地放到眼前,怎麼說也是酒樓出來的,對食物多少有點感觀,此時筷子上的小雞翅色澤深紅,那是吸飽了紅酒的緣故,聞一聞,卻也不缺酒香的馥鬱,又看了單勇一眼,像在狐疑,單勇做著嘗嘗的動作,陶芊鶴鼓著勇氣咬了一小口,細品著,然後表情有點僵硬地看著單勇。

  意外,不是難吃,而是非常好吃,超出了她對雞翅的認知。綿軟、香滑的翅肉,有很多種她說不出來的香味,刺激到了整個舌身的味蕾。

  「你以為是普通的雞翅嗎?選料是鄉下的小柴雞,用參湯煨過的,再把紅酒的味道逼進去,它就同時有了酒香和鐵板的香味,就這做工,一定能瞞過左老吃貨的眼睛。怎麼樣?不好吃你扔了呀。」單勇笑著道。這話說時,陶芊鶴早嚼著挾上第二個,這味道突出一個香,酒香、燴過的鐵板香,再加上參藥和香料的味道,幾種糅合的味道還真讓胃口大開,那份飯店所做的王八燉豆腐倒落了下乘了。

  「這個就沒有新奇之處了。」陶芊鶴嘗了塊魚,卻是福壽魚,此時紅燒出來的雖然比下午的要好了許多,可和這紅酒雞翅比,又差了點。卻不料單勇筷子一指道:「這道叫鴛鴦魚,你真以你嘗出奧妙來了麼?嘗嘗這一塊。」

  單勇挾著另一片魚身上的肉,筷子直遞到陶芊鶴的嘴邊,陶芊鶴笑了笑,也沒覺得什麼不妥,大嘴張著一口咬走了,邊吃邊說就那味,沒什麼稀罕,不過對著單勇笑吟吟地眼神,猛地又覺得不對了,嘴唇動動,舌頭抿抿,再湊上細看,明白了,這不是一條魚,而是兩條魚的各半身,一種是福壽魚、一種是大銀魚,肉質一個細膩、一個粗礪,細嘗一辨便知。

  笑了,鴛鴦魚原來的兩種魚,陶芊鶴笑著,直說單勇作弊,故意瞞著她。

  「明白了吧……其實所有刻意為之的東西都算不上好,真正好的是這一份,最簡單最直接的作法,就像紅油猴腦一樣。」單勇把蚌肉推到陶芊鶴面前,陶芊鶴有了先前的驚訝,這次倒不用鼓勇氣,直接挾著嘗上了,一嘗這鮮香亦是明顯得緊,單勇笑著解釋著:「其實這種白灼的手法並不稀罕,西餐裡經常用到,咱們這兒做蚌肉也是滾水裡一過就好,不過那樣的話營養成分會流失一部分,直接用老酒做引,噴燈白灼,融化面上的味料,鮮嫩味道裡又多了一份酒香……不能多吃啊,多吃了怕你消化不良,呵呵。」

  「討厭,怕我吃似的。」陶芊鶴嗔怪道。

  兩個人在食香與酒香中,輕鬆而愜意地聊著。一會兒滿斟著紅酒在燈光中搖曳、一會兒迷離的眼神相接、氤氳著酒香和食香的房間,似乎連桌上的玫瑰也帶上了一份迷醉,觥籌交錯間的浪漫漸漸升騰在這個美輪美奐曖昧空間。

  很美,雪白的線衣和烏黑的長髮,燈光下映著陶芊鶴嬌厴的輪廓,熠熠生輝的唇色,仿佛綿延了一條性感的曲線,每每笑時,兩排雪白的貝齒,腮邊隱約的飛紅,淺淺的酒窩,卻是比杯中的紅酒還讓人迷醉。

  很帥,陶芊鶴也在看著對面的單勇,下意識地總會想起他挾持人的樣子,很霸道。總會想起他趁機吃豆腐的事,很下流;不過相比今天遭遇的興奮和刺激,相比今天嘗到美味和溫馨,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感覺到一個傾心於她的浪漫,無法拒絕的浪漫,就像彼此在眼中傳遞著的濃情,那是意會,根本不需要更多的言語。

  「這兒的夜景真美啊,還有這麼多好吃的……我發現我喜歡上這兒了。」放下筷子時,陶芊鶴輕拭著嘴唇,留戀地道了句,抬眼看單勇,單勇笑著道:「我其實準備第一次初雪的時候約你來這兒的,那時候更美,誰知道天不作美,老不下雪。」

  「呵呵,那下雪的時候咱們再來就可以啦。」陶芊鶴邀著。單勇點點頭,笑著答應了,陶芊鶴揶揄地看著那麼不動聲色,裝得比女人還矜持的樣子,故意地問著:「那今晚,你知道我現在想什麼?」

  好矛盾的話,單勇看陶芊鶴時,酒意氳濃的臉蛋上,好一片桃花腮紅,他湊上去,幾乎碰到了鼻尖,而陶芊鶴並未閃避,只是笑著,就聽單勇很輕很低聲地說著:「我想,應該喝杯溫熱的香賓,跳支慢舞,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對嗎?」

  「嗯,好像是的。」陶芊鶴點點頭,一點異議也無。

  於是浪漫又換了一個環境,在佈滿花色的房間裡兩個人持著酒杯,邁著輕柔的慢步。在灑滿星光的陽臺上,兩人偎依著,說著各自經歷過的趣事,星光下清冷的夜色中,單勇吻到了那性感曲線的雙唇,透著酒香和迷醉的味道,柔滑的香舌,像蚌肉一樣,鮮香齒頰。浪漫在隨著情濃漸進,長吻挑起了心底壓抑著的欲火,單勇抱著偎在自己肩上的陶芊鶴回了房間,相對默然而濃情的眼中,只剩下了衣衫的阻隔,當陶芊鶴撫到他胸前依然隆起的傷痕和成型的腹肌時,好一陣戰慄的感覺。

  浪漫為羹、曖昧做調、如此纏綿的風月大餐,情愛美味,怎叫一個銷魂蝕骨了得!?

  單勇輕柔地解開了她纖腰上的腰扣,在陶芊鶴略帶著羞意的醉色中慢慢掀開了包裹著曲線窈窕的外衣,如蚌雪嫩的細肌,向上彈跳出來那一對讓他期待已久的香峰,向下卻是撫到讓他更期待的幽處,戰慄中,單勇手伸進了幽處,張嘴吮上了一隻紫珠,陶芊鶴羞赧地呀了聲,抱緊了單勇的頭,閉著如絲媚眼享受著此刻心跳和燥熱的刺激。

  燈熄了,夜冷了,誰又知道那浪漫情的小屋裡,這一夜會有幾番臉紅心跳的故事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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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6 08:51: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33章 道是無情亦情怯

  又一個冬日清晨的陽光隱隱約約透進坐落在漳澤湖畔的賓館休閒樓,晦明晦暗的房間裡,一雙慵懶的眼睛睜開時,微微地側頭看了眼枕在他臂上的佳人,臉上笑了,就像所有男人那種姦情得逞事後的笑容,是得意。唯一不同的時,也許得意中多了份滿足、多了份快意。

  很多年前單勇曾經在街邊外遠遠看著陶成章意氣風發地把單家泥金的「驢苑酒樓」招牌拆走,那時候身邊躺著的這位佳人就站在她父親身側,在鞭炮聲她是那麼的興高采烈。那時候單勇就有一種恨意,想著有一天要把陶家那位美女粗暴地壓在身下,肆意地揉搓、狠狠地蹂躪。

  不過在理想實現的這個夜晚卻出了差池,肆意的揉搓只不過增加了點叫床的分貝,狠狠地蹂躪卻刺激了更高的性欲,一想想自己憧憬的報復卻成了人家的舒服,單勇的快意裡就帶上了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不過,好像也不錯,回味著一夜風流的點點滴滴,單勇輕輕地側頭,看到了長長的睫毛遮住的大眼,輕輕地拉上了被子,動作,輕柔地,在拉上的一刻,又輕輕地掀開了,忍不住又一次欣賞。

  晦明晦暗的房間裡,凸凹的胴體像一條靜止的優美曲線,單勇伸著手,撫著一隻靠近自己的香峰,光滑而柔軟,手輕輕摩娑而過,帶著一種無可名狀的質感,每每撫摸總讓他有一種欲求不滿的念頭,輕輕地撫下去,平滑的小腹,彈性的質感,在這裡,單勇的手稍稍躊躕,然後促狹似地又往下摸去。

  輕咦一聲,睡著陶芊鶴一縮身子,醒了,迷迷糊糊躲閃著,單勇笑了,一笑陶芊鶴的意識恢復了,側過了身,嘟囊了句「討厭」,嗔怪似地伸著手,摸著臺上的手機,每天清醒後的第一個動作,單勇從身後摟上來,臉埋在她秀髮中,微微的發香和體香,讓他不由自主地輕吻著她的耳垂。陶芊鶴邊開著手機邊嗔怪問:「還鬧,都被你騙了。」

  「啊?騙你什麼了?」單勇訝異道。

  「還說,明知道你沒安好心,昨天就不是釣魚來了,是把姐當魚釣了是不是?」陶芊鶴道,手向後退著單勇湊上來的腦袋,好不懊惱的樣子。單勇嘻笑著道:「你現在才發現,不覺得太晚了嗎?」

  「呀,這麼晚了,八點多了,這麼多未接電話……我得走了,你少得意,呀!?」陶芊鶴拿著手機,剛要起身,卻不料被躺著的單勇一個猛抱,一剎那感覺下身被生疼地又刺進了個滿滿當當,一瞬間像一口緩不過來一樣,全身緊張得痙攣,伏在單勇身上,驚訝過後,又是媚眼如絲地笑了,輕聲央求道:「那你輕點,別這麼粗魯。」

  「男人不粗魯,女人不舒服。」單勇小聲附耳道著,惹得陶芊鶴吃吃地笑著,輕輕地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

  不過這一次卻也不像夜裡的那麼粗魯了,一夜的激情此時不過是一個溫柔的延續,單勇看著跪身上下動著的陶芊鶴,驀地想到了一個經常用到了詞「觀音坐蓮」,自己就是那朵蓮,一笑間,似乎天色已明,能彼此看到表情時,陶芊鶴一手胳膊捂著胸,稍帶羞澀地不讓單勇看到,待單勇強行掰開肆意時,她又咯咯地笑著趴在單勇胸前,嬉戲打鬧著不讓他如願。

  叮鈴鈴……電話鈴聲一響,打破了此時的濃情,單勇只覺得下身一緊,動作停了,陶芊鶴摸到了手機,保持著坐蓮姿勢,輕噓了一聲接著電話:「……喂,爸,我在路上呢,一會兒就到了……」

  一掛電話,溫柔動作又要繼續,陶芊鶴嬌滴滴地央求著:「別鬧了……我要回工作了……」

  說著還呶著嘴,深情地吻上了單勇,卻不料單勇驀地發飆,一言不發,加快了下身的動作,一剎那被劇烈動作刺激的陶芊鶴挺身,咬牙,眼睛翻白,不自覺地、機械地應合著這最後的狂飆,身體的充盈和刺激讓她的聲音仿佛卡在喉嚨裡,張著嘴卻是喊也喊不出來,半晌一陣過電似的戰慄傳遍全身,癱軟幾乎酥進了骨頭裡……單勇的動作停了好久,陶芊鶴才從那猝來的快感中回省過來。

  「叭」輕輕給了單勇一耳光,然後陶芊鶴裹著被單跳下床,優美的身姿回眸一笑中,卻是咬牙切齒笑駡了單勇一句:

  「牲口!」

  這不是侮蔑,應該是讚美一類的,單勇笑著舒了口氣,聽到了嘩嘩的水聲,草草洗完的陶芊鶴奔出來,滿地找著衣服,妝臺上的內衣、沙發的褲子、還有不知道扔到那兒的襪子,眨眼間又成了那位高傲的白富美,邊穿著衣服,邊攏著頭髮,單勇提醒著要不開上他的車,陶芊鶴卻是斥道:「怕別人不認識你那輛破車呀……我坐賓館接送車吧。」

  說話著急匆匆地已經挎上了包,將要走時,又回頭,似嗔而喜、似喜又忿地看著單勇,單勇做作地拉著被子做了個護胸狀,緊張地說道:「你放心,今天的事我誰也不告訴。」

  噗聲陶芊鶴被逗笑了,要警告一句卻自己先忘了,臉紅耳赤,去而複返,狠狠地在單勇耳朵上擰一把,又欲求不滿地吻了吻,這才急匆匆地離開。

  走了,蹬蹬的高跟鞋聲音消失了很久,單勇舒了口氣,無聊地在床上翻了幾個身,懶洋洋地去洗了澡,再回頭坐到床邊時,卻覺得渾身筋疲力盡,提不起一點精神來,又躺下了,躺著的時候卻是沒有睡意,總覺事與願違的厲害。

  就是嘛,報復的快感成了舒服的快感,這可叫人情何以堪。不但如此,單勇甚至覺得和陶芊鶴這麼位床下富姐,床上浪姐的鬼混在一起,倒也算種不錯的生活。

  「不對,不對……哥千萬不能沉迷,這劈腿姐還沒准給他將來老公扣多少頂綠帽涅。」單勇拍著腦袋,壓抑著心裡一閃而逝的念頭,起身穿著衣服,摸著手機,開機了,收拾著東西準備走。

  嘀嘀短信的聲音,隨意地翻閱了眼,笑了,帳戶的短信通知,兩條,一條是昨日營收的通知,一條是今晨進賬,40萬。

  老驢看來巴不得收回那個日進鬥金的店面。單勇笑了笑,剛放手機卻發現還有一條,一瞬間手僵住了,顯示的姓名是左熙穎,自從努力放下那份牽掛,就有意識地淡忘,不過師姐還像以前那麼善良,總是在每天結束的時候給他一個問候,即便是單勇有時候故意不回短信,她也日日如此。

  躊躕地,手指摩娑著沒有摁打開鍵,眼光落在了淩亂的床鋪上。心裡卻亂糟糟的像做了錯事一般,隱隱有一種內疚的感覺。半天單勇才打開短信,很簡短:今天我看天氣預報說有北方寒流快來了,注意身體……還有一條:我爸回來了,謝謝你們的款待。

  裝好手機,收拾好東西,悻悻然離開了房間,直到進了電梯心裡還在掙扎:

  生活為什麼他媽的這麼糾結,心上和床上總歸不是一回事。

  ※※※

  從漳澤水庫到市區不過半個多小時的路程,不過單勇卻是快到中午才回到響馬寨家裡的,拐過山角,遠遠那看到了那輛火紅的車影,心裡立時咯噔了一下,宋思瑩來了。

  為啥咯噔呢。怕是這段時間忙著生意和釣陶家小姐,還真把這位股東忘了,要奔著響馬寨來了,八成是知道店被轉讓的事了。果不其然,車身剛停,聽到聲音的宋思瑩就從他家裡奔出來了,那高跟鞋走得像發怒一樣蹬蹬蹬直沖單勇而來,正打開後廂把東西往下搬的單勇訕笑了笑,討好似地問著:「宋老闆,怎麼有心情來我家?」

  「你少嬉皮笑臉。一天干什麼去了,哪兒也找不到你?」宋思瑩火大了,上前就推一把,幾乎是流氓挑釁立馬就要開打的動作。

  「釣魚去了……釣了條美人魚。」單勇笑道,嬉皮笑臉地打量著宋思瑩短襟裘衣,粉色的,很配宋思瑩的瓜子臉蛋,此時心情不錯,脫口而出的調侃是:「喲,款姐,這真成款姐了,這身衣服趕住我這車了吧?」

  「你少給我打哈哈。」宋思瑩奪著把單勇的東西放下了,纖指一指,火冒三丈地問著:「我問你,店怎麼回事?是不是給史家村裡人了?」

  「啊,是呀。」單勇點頭。

  「就那麼給了?」宋思瑩質問著。

  「他掏了四十萬,說起了賺大了。」單勇道。

  「你個豬腦袋呀,你個蠢貨呀,你怎麼比雷大鵬都蠢,雷大鵬也不至於把店盤給人家吧?你不知道那一天進項多少錢呢?」宋思瑩痛不欲生地手指戳著單勇,看來是真心疼了。

  「喂喂……我的店,我還不能賣呀?」

  「那還有我一份呢。」

  「就有你一份你也是小股東,我說了算。」

  「算就算,跟上你這個蠢貨,什麼也得完蛋。」

  「你發這麼大火幹嘛,我又不是不給你那一份。」

  「我那一份算什麼?你不覺得辛辛苦苦撐起這麼大的店面來不容易呀?好日子才過了幾天,就拱手送人了。我是為你覺得可惜呀,放下這麼好的生意,拿幾十萬能幹什麼用,過不了幾天你就得後悔……你活該,後悔藥都沒地方買去,那四十萬你覺得很多呀,挺聰明個人嘛,淨幹些傻事……」

  宋思瑩發飆了,連指帶戳,把單勇批了個體無完膚,不過那憤慨的情緒裡,更多是替單勇不值的情緒,幾乎是把從學校開始單勇辦得那些個糗事數落了一番,半天數得沒勁了,單勇把個小包放她手上一揮手:「罵完了,走,吃飯去。」

  「嗨,氣死我了。」宋思瑩氣得把東西一扔,單勇卻是扛著東西走了,氣得她又不得不撿起來,好重一個包,提得宋思瑩追在背後老有踹人的衝動。跟著進了單勇的家門。大中午的,客人來了四桌,這環境卻不好意思發作了,更何況剛剛來時就和單勇爸媽聊了好一會兒,滕紅玉責怪著兒子怎麼才回來,回頭又笑吟吟地招呼著小宋,問問想吃點什麼。

  宋思瑩又不得不扮成乖乖女的樣子,給伯父伯母留個好印像了。偏偏碰見了個八卦的伯母,估計是看著她和兒子貌似很近,這倒發現玄機了,牽著她的手兩眼放光地問:小宋啊,你今年多大啦……一轉眼,又小聲地問:小宋啊,你有男朋友了嗎?……再一轉眼,送菜歸來,又不忘問宋思瑩一句:小宋啊,一定在我們家吃飯啊,單勇他爸做得味道不錯,你要喜歡,伯母讓他天天給你做。

  明明關心嘛,偏偏問得宋思瑩有點臉紅耳赤,可又盛情難拒,只得跟單勇在一起吃了頓午飯,就午飯吃得都不安生,明明一肚子火,偏偏發不出來,原因是那八卦伯母隔一會兒就進來看看,好容易吃完了,那火倒憋得沒勁了,不過那位還有勁著呢,單勇一說陪宋思瑩聊聊,滕紅玉這倒樂了,直招呼著道:小宋啊,晚上也來伯母家吃啊,反正單勇這段時間沒事,讓他天天陪你都成。

  宋思瑩一下子臉紅得通透了,逃也似地出了單勇家門。單勇要走,被老媽滕紅玉一把揪住了,那八卦還沒開始,單勇搶著道:「媽你真有眼光,別問了,和你想的一樣,我得趕緊陪她去……」

  「那快去快去。」滕紅玉招著手,樂呵了。直看著兒子和小宋上了同一輛車,那姑娘的小紅車,又是滿意又是自得的心情,讓滕紅玉自得其樂了好一陣子。

  車裡景象可就不一樣了,宋思瑩好大一陣不自在終於放開了,邊走邊咧著嘴道著:「單勇,你……你媽怎麼這樣啊?」

  「那樣?」單勇笑著問。

  「拉著我淨問隱私,我都不好意思不說。」宋思瑩忿然道著。

  「所以呀,我都告訴過你,輕易別來我家,是男的一般會被我媽認乾兒子,要是女的更麻煩,她得當成兒媳婦招待,哈哈……別介意啊,我媽從小就進了戲班子,沒什麼文化,對誰都那麼熱情。」單勇笑道。

  「就是熱情的讓人受不了。」宋思瑩評價了句,剛放下這事,又想起壓住了事,要問時,單勇卻是攔道:「你要再訓我,咱們分清帳一拍兩散,各管各啊。」

  「稀罕呀!?你以我想跟你攪和在一起,這麼大事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太不把我當朋友了吧?」宋思瑩懊喪地道著,單勇卻是笑著一指道:「沖你現在的態度,我不找你商量是對的,響馬寨醬肉館的起勢太招眼了,幾乎和造反派一樣一夜之間就席捲了西苑的市場,表面繁榮,其實已經是危機四伏了,不趁著這個上升勢頭扔出去,等到了頹勢的時候,就成燙手的熱山芋了,你想扔,都沒人撿了。」

  宋思瑩愣了下,被單勇說得這麼煞有介事,還真有那麼點意思,不過一想還是有點心疼,不相信地道:「你即便你說的全對,不過離你所說的走下坡路還要有很長一段時間吧?到那時候也不止掙四十萬呀?」

  「是啊,我知道啊,可過兩天就付三年房租,一下子二十幾萬押上去了,到時候還是捨不得了不得。」單勇道,這句噎得宋思瑩又是好不生氣地道著:「能掙錢還怕交房租呀?小家子氣。」

  「我不怕呀,不過如果我有更好的生意,何必把活錢壓成死錢呢?」單勇反駁到。

  嘎聲車停,堪堪停在半山腰上,宋思瑩側過頭來,訝異而複雜地看著單勇,這番興師問罪倒也確有點替他心疼的意思,不過從見面一直就是這麼個穩坐釣魚臺的得性,依著宋思瑩對他的認識,怕是這傢伙又有什麼路子了。

  想到此處時,本來憤憤的情緒冷了,冷嘲熱諷地道著:「哦,看來是有路子了,我多慮了啊,那好,算我閑吃蘿蔔淡操心得了。」

  生氣了,看來這回才真生氣了,要是胡來胡幹可以原諒的話,那麼把一切都瞞著她,就有點無法接受了。這番心思單勇自然是了然於心,笑著道:「別呀,款姐,你不找我,我還準備找你呢。」

  「找我?找我幹什麼?」宋思瑩的小性子上來了。

  「你回過頭來算算,其實僅僅投資了十萬出頭,除了兩個月掙了近三十萬,又賣了四十萬,到哪兒找這麼好生意去?可這錢是抱著史家村這條粗腿掙得,好事不讓老讓咱們攤著,等人家反應過來就沒咱們的機會了……我又找了個門路,再合作一把怎麼樣?說不定比這回賺得還多。」單勇笑著道。

  這一說,宋思瑩嚇了一跳,不相信地看著單勇,還真想了想,雖然盤出店去了,不過這兩個月賺得著實不少,就是自己費盡心思搞的藝術培訓還沒有那一成收入高,不過眼睛一亮又生氣了,哼了哼不悅道:「你什麼都瞞著我,讓我怎麼跟你合作?又想讓我給你墊錢是不是?」

  「嗯,沒錯。墊錢。」單勇給了宋思瑩一個氣結的結果。宋思瑩又哼了哼,不理會了,單勇卻是大咧咧叫著自己開車,兩人換了座位,單勇坐到了駕駛位置上,很自信地道:「給我兩個小時,讓我說服你投資,你要不願意,算我瞎了眼了。怎麼樣?」

  「哼,不怎麼樣?算清帳,一拍兩散,又想哄我給你墊錢,沒門。」宋思瑩準備油鹽不進了,著實有點生氣,不過對單勇所說的生意倒也有點興趣,此時在氣頭上,壓抑著那份好奇心沒有問。

  「言之尚早,這不像個生意人啊,生意人什麼都說,就是不說氣話,看過了再說啊。」單勇隱晦一說,神神秘秘笑了,駕車下山來了,一路上沉默寡言,顯得好不篤定。宋思瑩那好奇心,還真被慢慢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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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6 08:51: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34章 而今邁步從頭越

  驅車同乘到了解放東路文化館,電話裡單勇喊著酸貨出來,這是叫司慕賢了,不多久就見得西裝革履,此時已經像個公務小腐敗份子的司慕賢拿著一摞資料得兒得兒奔出來了,直遞給單勇,閒扯了兩句,又奔回單位上班了,駕車再起步時,單勇把東西遞給宋思瑩看。

  是圖案,一張一張的古樸圖案,別的能欣賞了,可這玩意像八卦龍門陣一樣把宋思瑩看得雲裡霧裡,十來張圖案愣是一個沒看明白,訝聲地問這是什麼,單勇道:「包裝!」

  「包裝?」宋思瑩不解了。

  「對,包裝,這是清明兩朝流傳於潞州一帶的食盒包裝,圓形的、八角的、棱形的,司慕賢可是從浩如煙海的民俗資料裡淘出來的,你不覺得如果用這個東西做包裝,會有一種濃濃的、復古的懷舊情緒麼?」單勇很優雅的口吻說道,試圖籍此挑起宋思瑩的興趣。

  「啪」聲宋思瑩給扔後面去了,鳳眼一剜,哼了哼罵著:「別人不瞭解我還不瞭解你,跟我裝品位?你是那塊料麼?」

  「拜託呀,款姐,總得往那個方向發展不是,也是為了生意考慮呀……這麼比方吧,如果這小東西用木制好,擺放到你家茶几上,如何?」單勇又問。

  嗯!?有點意思。

  宋思瑩趕緊地又回頭伸手把座位上的東西拿起來,橫豎看看,倒也湊合看得過眼,不過對於只認識車型和服裝款式的宋思瑩來說,怕是欣賞不了了,而且這玩意能不能得到大眾認可,還真無法下定論了,半晌懊喪地又是一扔道:「放著好好驢肉生意不做,搞這些破玩意,真不知道你腦袋怎麼想的。」

  「你不知道我怎麼想的,也許我知道你怎麼想的。」

  單勇突來一句,宋思瑩訝異了,嗆了一句,單勇不急不惱笑著道:「你生這麼大氣,一半是針對我,一半是針對你自己吧?你主持的老田開的那家博揚藝術培訓中心,是不是前景不樂觀呀?」

  嗯?又讓宋思瑩驚訝了一下下,翻著白眼看著單勇,八成心思被猜到了一點點。不過沒理會他。

  「其實生意都是一個道理,你的培訓中心和咱們醬肉館幾乎是二而一的事,比如前兩年,高考藝術類分數降低,考生連年翻番,帶來了培訓業的繁榮,你不說過嗎,光全市搞這類藝術類招生的培訓中心就有二十幾個,進門收費起步七千,給中間介紹人的最初是兩三百,到最後得花了兩萬多,那家培訓中心也紅火了一段時間,都賺到錢了。」

  單勇駕著車,思維很清楚地道著:「可現在呢?都知道賺錢,都在搶生源,中間人的提成已經漲到一千五兩千了,都想擴大規模,培訓價格已經降了兩成。而相對是藝術類招生比例再縮小,做手腳的難度越來越大了,這條路變得就沒有那麼容易走了……所以你們就慢慢感覺到競爭的壓力和困窘了是不是?說實話,是不是老田給你臉色看了,哥幾個收拾他去。」

  宋思瑩笑了笑,感激地看了一眼,搖著頭:「臉色倒沒有,不過招生確實難了,學校出來的招生的也夠黑,能把培訓費吃掉一大塊。要不是老田在潞院還有點關係能直接上學,能不能辦下去都難說。」

  「這就是了,你想想驢肉生意。市場混亂之後,馬上就面臨著整合,咱們在西苑這家,僅僅是搞得人家懵頭懵腦賺了時間差,等各家反應過來,鼓足了勁、鋪好路和你拉開架勢,那時候咱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別說你擴大不了,就咱們的出貨量一萎縮,馬上村裡人罵聲就是一大片。而市場整合的結果,靠的可不是誰腦袋夠使,誰就厲害。」單勇道。

  「那靠的什麼?」宋思瑩問。

  「資金、管道、人脈、綜合實力。最終優勢還是這些大戶的,輪不著咱們。」單勇道,也許已經預見到了自己可能遇到了窘迫局面,那倒不如提前抽身事外了。

  「那你的意思是,咱們那家響馬寨醬肉館,遲早要倒閉?」宋思瑩不相信地問。

  「那倒不是,如果守著那個攤天天幾百斤出貨,做穩了做好周邊口碑做幾年,也未必能倒。」單勇道,又傾下身子,臉對臉問著宋思瑩道:「不過你覺得可能嗎?首先除了管道我們一無所有。而且在現在這種形勢下,正常都應該考慮擴大生意盤子對不對?你找我不會為了這個吧?想開分店你可不是說了一回了。」

  宋思瑩莫名地笑了,自己那麼心思都被單勇說著了,那來意也正是想在醬肉館擴大投資,開個分店,卻不料聽說了店已轉讓的事。此時看來,也許是單勇說的對了。那份氣稍稍消了點,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行車的方向是向著北郊城外,驚訝地問這是去幹什麼,單勇頭一揚,到了。

  木器廠,中諾木器廠,一個在宋思瑩的認知裡根本沒有的地方,當做工精美的木器食盒被滿身木屑和膠味的木工放到她手裡時,單勇眼睛裡喜色格外地濃,龍鳳呈祥的圖案,五星格子,入手稍沉,手感頗重,外觀很大氣,漆色和圖案一樣的古樸,看看材質,是楊木的,而且據木工們介紹,多數用的都是下腳邊料,成本不高。看單勇和木工以及後來的廠長談得頗起勁,宋思瑩把玩了片刻笑著道:「東西不錯,不過這種類似工藝品的銷量可大不了。」

  「你都知道我沒那品位,誰說要賣工藝品了?」單勇道。

  「那這是……賣什麼?」宋思瑩不解了。

  「你說我們一群吃貨,肯定是裝吃的嘍……」單勇開了個玩笑,惹得宋思瑩和木工師傅同時笑了,話題被打斷了。這一站卻是把新的圖案給了廠裡,讓做幾個樣品,看樣都訂了不少了,宋思瑩無意中發現場裡的倉庫邊上摞著好幾堆食盒樣子的半成品,暗暗地有點揪心,知道單勇是狼膽,不幹則已,一干肯定是傾盡全力,可這當不當正不正全把錢投進去,萬一栽了,宋思瑩都不知道這輩子他還有沒有翻身的機會。

  從木器廠訂貨出來,又向北駛,卻是往捉馬鄉的方向了,說是去看場地,宋思瑩憋了好大一會兒,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直問著單勇道著:「單勇,你究竟想幹嘛呢?一次說完不行呀?賣了幾天驢肉不是腦袋也被驢踢了,搞得這什麼呀?亂七八糟的。」

  「還沒看明白了,古色古香的小禮盒,裝上點小瓜子、小胡麻籽、小松籽、小豆豆之類的幹炒,你說擱家裡多有情調,女人的錢最好賺,你想啊,不管小娘們老娘們,嘴碎零食不斷那是通病,咱們這產品可就投其所好了……」單勇說著,瞥眼看了宋思瑩一眼,不知道那句話觸到黴頭了,惹得宋思瑩不客氣地伸手就來了一下子,單勇笑著一躲,抓穩著方向直說別鬧。

  方向雖然知道,但這路子行不行得通卻讓宋思瑩說不準了,直斥著道:「這行不行呀?一下子跨行了。」

  「人也是吃貨,賣的也是吃貨,能跨那兒?」單勇道。

  「那你得開發多少種食盒?得收多少種乾果?得多少人封裝?不說別的,光從鄉下收這些東西就能把你累死。」宋思瑩找著毛病。

  「哦,忘了告訴你了,我已經收了個差不多了。」

  單勇笑了笑,給了宋思瑩一個瞠目結舌的答案。而且這就是去看看基地,基地是租下了一個效益不太好的鎮辦糧加廠,一年租金才兩萬,單勇直呼便宜,這得性把宋思瑩給氣著了,一路上得得不停地分析著,這銷路有多難,配貨有多難、市場開發有多難,說來說去,反正就是覺得市場風險太大,單勇這麼個盲目的投資,肯定是要栽個大跟頭滴。

  兩人爭來辨去,暫時誰也說服不了誰,更何況宋思瑩心裡那點氣卻是更甚了幾分,氣就氣在這傢伙早把事辦得乾淨,就等著告訴自己結果了,要不是今天來的話,八成這貨連自己都不告訴呢。

  車順著二級路駛出了捉馬鄉的地界,直到了距離潞州三十餘公里的朝陽鎮,離鎮尚有數公里的路邊一家大型無標識的場門前,停車了,宋思瑩一看,眼睛直了直。

  這把果真玩大了,好大的一個地方,足有三十多畝,四個大型的倉庫像四座雕堡,雕堡的周圍是攢動的人頭,像在收糧食,那場面也就電視上見過,好大糧食垛沿著滑道往倉裡倒。裡面收著,外面還有突突突的三輪車、牲口車馱著一車大小麻袋往場子裡去。車裡宋思瑩驚訝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指著這地方問:「你……你把錢都投這兒來了?」

  「嗯,湊了七八十萬,都扔這兒來了。自從和史家村談不下來機械加工擴大生意,我就把錢都投這兒來了。幾十萬在市里扔街上聽不著響,在這兒可是轟動效應,把這個場救活了。」單勇點點頭,玄機第一次露給宋思瑩了,敢情這事一個月前就開始了。

  不過看到的依然不解,狐疑地跟著單勇下了車,看場的單勇喊叔,一問才知道捉馬鄉的代校長叔叫單長根,為了大侄的生意提前辦退休了,反正領份工資加份外快,總比窩村裡強,更何況收雜糧,收乾貨對鄉下人來說那簡直是小菜一碟,只要現金不打白條,那東西是刷刷刷地給你往過送。

  幾人相隨著進了一家倉庫,隨意地看了看,油葵籽、南瓜籽、小杏仁、胡麻籽、小綠豆、大黃豆、幹玉茭、高梁米,還有很金貴的松籽、核桃……單勇掰著指頭一數就是N種,然後再憑空比劃一下,如果把這些做成炒貨,放到那古撲的食盒裡,是不是能趕上年節的喜慶年貨消費呢?如果把這些雜糧做成精美包裝,能不能改變一下現當今城裡送禮的習慣呢?其實不需要很多,哪怕一點點市場的青睞,都會帶來巨大的消費機會。

  當然,最關鍵的是這些囤貨已經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就即便一包東西也賣不出去,放到開春,這些食材會自然漲價。隨便給市里那一家糧加廠、炒貨店或者藥材店,都不至於賠得血本無歸。

  要這麼說起來倒也確實夠穩妥的,純粹收的都是雜糧、乾貨、山貨一類的,這些土產放在村裡十斤八斤不起眼也不值錢,不過要包裝進城,那身價自然是要漲不少了,宋思瑩知道單勇這個欲求勝,先立於不敗之地的作法,要這麼說起來,風險倒是小多了。

  慢慢地,宋思瑩被說動了,雖然知道單勇的腦子活泛,肯定吃虧的事他不辦,不過看這幾十上百噸的東西還是有點發怵,一時拿不定主意了,單勇摒退了叔叔,拉著宋思瑩直到了一堆垛好的麻袋後,警惕地看看四下無人,然後附耳跟宋思瑩耳朵裡咬著小話,說了好長。

  宋思瑩的表情變得竊喜了、戲謔了、愁容消失了,等說完單勇喜滋滋看著她時,宋思瑩直顧掩嘴笑著,半晌說不出話來。怕是聽到了更多的玄機。

  「這你總放心了吧?怎麼樣?說句話呀?」單勇期待而傾慕地看著,手不自然地捅了捅款姐。這個部位有點敏感了,側面站著,正捅在宋思瑩的腰上,宋思瑩不悅地「啪唧」聲打掉了單勇鹹手,翻著白眼剜了眼,估計不是生氣這個,而是生氣這事做這麼大了,卻瞞得自己這麼死,斥著單勇道:「不怎麼樣,二道販子當成糧耗子了,有什麼高興的。不過說清楚啊,單勇,你再敢擅自作決定,以後甭指望我幫你啊。」

  「那當然,以後聽款姐您的指揮還不成。」單勇凜然應者,又是堆著笑臉小聲道:「趕緊地回去,把錢都給我提出來,有多少算多少,就你那破學校不辦也罷了,這趟生意要做得好了,換個小奧迪也是小菜一碟……我這邊再過幾天就花空了,等到下雪天還沒辦完,那可傻眼了。」

  「哎呀,知道了,人家又沒說不給你……愣著幹什麼?走呀,今天心情不錯,一會兒回市里,陪人家逛會去。」宋思瑩答應了,被說服了,而且好不扭悝地搖著胯擺著腰,拉了單勇一把,那給錢答應的表情,咋個就有那麼喜中帶羞呢?

  反觀單勇,一副興然要陪陪款姐的樣子,只不過那動作,咋個就顯得那麼矯揉造作呢!?

  四個大倉、還有老化的麵粉機、脫粒機、烘乾機一應設備,甚至於宋思瑩還看到了已經成包裝待發的成品,標識了個文鄒鄒的名字「潞豐」。聽單勇得意地說,這幾十萬投資解決了二十幾號下崗職工的就業問題,不少還是老上訪戶,連這個窮鎮的書記都驚動了,準備把本年度全鎮「青年企業家」的榮譽授予他,惹得宋思瑩又是一陣好笑。

  兩人看過一圈,將走時,回頭看這十數米的大倉,忙碌的工人,絡繹不絕不絕的車輛,連宋思瑩也忍不住暗暗升起了一種成就感。

  ※※※

  「就這麼個生意!?這玩得有什麼意思?」

  好一句不屑的問話,出於一輛馬自達車上的年輕人,拇指和食指把煙屁股從嘴上掐下來,路邊一扔,十分不屑地問著副駕上那位胖乎乎的,一笑一臉漢奸相的錢默涵上。

  兩人所處在解放路上,側面不遠就是進客絡繹不絕不絕的響馬寨醬肉館,問話的是陳宦海,這麼小的門面,看來有點不入陳公子的眼界了,這不,扔了煙頭,撓撓耳根,思忖上了,要說接手個洗浴啦、歌城KTV啦、或者那賓館的地下生意啦,都值得考慮,誰也知道玩意來錢快不是?

  「陳哥,您甭看這生意小,那來錢可不少,知道一個月掙多少?」錢默涵凜然道著。

  「多少?」陳公子問。

  「最少這個數。」錢默涵直豎三個指頭。

  「三萬!?」陳公子訝異了下,感覺還湊合。

  「三十萬。只多不少。」錢默涵有意識地虛報了一部分。

  「蒙我不認識錢是不是?」陳公子瞪著眼,嚇住了。明顯還不是個大公子不是,就這小城市,月月混幾萬就滋潤著,幾十萬可想都沒敢想。

  「這還用騙您?不遠處就是銀行分理處,他們的賬都從那兒走的,一天流水就走好萬,最高能上十萬多,您別相不中這生意呀?人活逑著還不倆字,上頭吃、下頭日,下頭那生意多賺錢,上頭這生意就有多賺錢。」錢默涵很直白地擺活著生意經,說服著陳公子上眼。

  想了想,吧唧了幾下嘴巴,又攏了攏梳得很靚的漢奸頭型,陳宦海不相信地道著:「既然這麼賺錢,您那老摳爹捨得給我一份?」

  就是啊,這點有點說不通,兩人雖是朋友,但僅限於酒肉水準的,喝個小妞嫖個小妞還成,陳宦海也知道自己是靠著老爹的身份才能吃得開了,很有這種自覺,而且以他的經驗看,但凡需要點保護傘的生意才需要他這號人出面,或者說白點,不是看上他了,而是看上他爹分局長那個位置了。

  難不成老錢家兒子在飯店裡搞暗娼那一套?不至於,陳宦海眯著打量了一番,實在看不出這其中有什麼關聯。

  錢默涵看著陳家公子不樂意,壓低了聲音,小聲道著:「陳哥,您不瞭解這誰開的店呀,都他媽史家村那幫土匪,黑著呢,我爸說秦老虎和孔祥忠就是被他們折騰倒臺的,秦老虎那什麼人?這七八年在西苑可沒人動得了……兄弟一家開這玩意,有點心虛不是,拉哥哥你壯壯膽。」

  「瞎扯不是?秦老虎是欠了好幾千萬跑了,和他們有什麼關係?」陳公子不信了,明顯也有消息來源。

  「那孔祥忠總是吧?」錢默涵看來也沒有洞悉實情。

  「那更不是了,那傻逼販牲口沒證,把驢群給放市里去了,捅那麼大個笑話,不收拾他收拾誰呀?別說罰款,光公共設施毀壞讓他賠都把他賠窮了。我爸說他在裡頭天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向政府認錯呢。」陳公子笑歪了。

  「不管怎麼說吧,陳哥,反正這幫人不好惹。」

  「現在誰好惹了?環東路那片歌城小姐都罷工了,嫌他媽老闆和片警抽水抽得狠了,我告訴你,這年頭沒有好幹的生意,哥也知道你家這驢肉生意不錯,可哥手裡緊呀,你讓哥投資,拿不出錢那硬頭貨來呀?」

  陳公子得啵著,雖然抽得是軟中華、開得是馬自達、一身行頭能換人民幣好幾塌,可並不介意扮個揭不開鍋的窮相。聽到此處錢默涵才省得自己的表達能力有問題,敢情陳公子當成拉他投資了,趕緊地打斷話小聲道著:「陳哥,您誤會了,有您老爺子那身份,您做生意投什麼資嗎?你那給錢咱兄弟這交情我也不能拿呀。我爸的意思是就您應個名,開業時候擱那兒一站,有事的時候您到場一喊,這就齊了……剩下的事嘛,兄弟到月底給您送錢就成了。多不多吧,有那麼個意思就成不是,主要還是交情。」

  「哦喲,嘰歪了半天敢情這事,不早說……你們別這麼客氣,走走,今天我請,咱按勞取酬啊,別說什麼送錢,都兄弟們,多不好意思……有什麼事言語一聲,大事辦不了吧,小事我還真不含糊,什麼逑土匪村出來的,這年頭悍匪早穿上制服了,輪不著他們當……」

  陳公子樂了,直載著老錢這胖兒子,兩人樂滋滋走了,談成了。

  身後的醬肉館,生意還是那麼紅火,只不過少了一個熟面孔,又多了幾個生面孔※※※

  ……

  這一天也許是整個市場開始整合的前夜,錢中平知道兒子辦正事不行,搞這些歪門邪道一點問題也沒有,得到陳公子一口應承的消息時,他正有和味源的孫存智老闆試機,提供配料的味源給的是研碎封裝好的料袋,畢竟是老鹵坊的生意,這種做法是為了保密起見,能不能用到機械加熱湯桶裡鹵煮、需要多大量,需要多高溫度都必須先試後行,第一車出來了,嘗了嘗味道,又定著分量,直到第N次出來,孫老闆點點頭,基本通過了。

  此時的陶成章總經理把店裡幾個大堂、採購都撒出去了,一件事,找房子!確切地說是找一個不低於三百平米的經營場所,有錢有人好辦事,一上午的功夫,倒談回十幾家意向來,除了轉讓費用過高,倒沒有其他問題。

  同樣在西城的西苑肉聯廠此時也在緊鑼密鼓著,這兩個月生意幾乎被搶了個摟底,外人不知道的事,還不光這個問題,場裡還出了不少其他的事,影響最厲害的是夜班常常被砸玻璃,早班的女工被騷擾,場裡那冷凍車就拉了兩回驢肉,還被人紮了車胎,都不用說是競爭對手用的下作辦法,畢竟他們離西苑最近,他們不出貨,市場自然就空了一大片。

  隱隱都知道是那個挨了一刀又逆勢在西苑興風作浪的驢肉仔,可這號人,廠長王守義知道惹不得。只能忍氣吞聲等著,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擺到桌面上就能解決了的問題……現在好了,問題解決了,終於他媽的內訌走了,有十來天沒人砸玻璃了。一上午和會計、銷售敲定了一個極度優惠措施吸引那些貪小便宜的經營戶:凡在西苑肉聯廠訂熟驢肉製品,三斤送一對豬肺;五斤往上送一副豬大腸;連續進貨十五天以上,除以上優惠外,比照進貨總金額的百分之五返還,以等值豬頭肉兌現……

  越繁榮的表像之後,就越有暗流洶湧,驢肉香、味源、鑫民肉聯三家聯合的事剛剛敲定不久,這個消息已經意外地在同行之間有所傳聞,都是混跡此行多年的人,已經有人敏銳地覺察到了可能出現的變故,於是在潞華街找房子的驢肉香火鍋城員工意外地和同行撞車了,是東關新民臘驢肉總店的夥計,目的也是一樣,找經營場所。

  這個消息嚇了陶成章一跳,再和幾位合作夥伴坐一起商議時,唯一的議題是:加快進度,搶在所有人之前。

  或許最好的辦法還是置身事外,畢竟做旁觀者相比當局者不會有太大的壓力,比如單勇就沒有,陪著宋思瑩逛了幾個商場,返程時,宋思瑩的車被單勇開到了新營街一個不太繁華的大胡同口上,單勇伏在方向盤上指指點點笑著,宋思瑩早笑得前附後仰,眼眯成一條線了。

  兩人視線的方向是兩個店面,第一家是「啃得起」雞翅漢堡,估計肯德基老闆看到得氣個半死,不過兩人所笑不是這一間,而是相鄰的那家掛著的威武招牌:

  響馬寨醬驢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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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6 08:51: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35章 熙熙攘攘皆為錢

  當潞華街醬肉館子開業慶典的彩條落紅還未散盡,生意上那種慣常的煩心事就接踵而來了。

  缺人是首要的,不得已兩位老闆從驢肉香火鍋城和鑫民肉聯廠亂抓人,跑過點銷售的直接上管道,幹過後勤的直接放到了新店的大堂,即便如此還是人手不足,陶成章甚至把女兒調來了,直接在新店門口豎了個招聘服務員的大牌子,陶芊鶴負責甄別選用,連續幾日忙得不亦樂乎。

  不可否認,老陶的生意經念得還是蠻好的,用高出不到兩萬的價格博走了潞華街這幢複式二層經營門面,把東關新民臘驢肉生意擠過了一邊。不但掛上了響馬寨醬驢肉的牌子,而且還杜撰了一番響馬寨的驢肉歷史淵源,傳說隋唐當鐧賣馬的秦叔寶落難潞州府,二賢莊單家雄信、雄忠兩位好漢款待秦瓊的就是醬驢肉,這玩意有一千多年的歷史,要說好嘛,肯定好,只看商家怎麼吹了,比如諺語有雲:要長壽,吃驢肉;要健康,喝驢湯。再比如:中醫認為,驢肉性味甘涼,有補氣養血、滋陰壯陽、安神去煩的功效。再比如:據《本草綱目》記載:「驢肉補血,治遠年老損,煮之飲,固本培元」,是積年勞損、久病初愈、氣血虧虛、短氣乏力、食欲不振者補益食療佳品。至於驢臉、驢血以及阿膠,更有補血益氣、護膚養顏的功效。

  好大的一張介紹就在迎賓門處,很搶眼,不過快到中午的時候更搶眼的來了,一輛紅色的奧迪車裡,下來了四五位打扮入時的姑娘,說說笑笑進了這個醬驢肉飯店,紅衣飛揚、身姿搖曳,所過之處那叫一個香風襲人,本來街上不準備店吃飯的都被吸引進去了。

  是寧佳,帶著模特公司的幾位夥伴應邀來時,已經是開業第五天了,這些天陶姐忙著潞華街這邊的店面,公司裡的事都扔給她了,今天也是犒勞一下剛從車展上下來的各位,進門時就看到了這張做得好不搶眼球的廣告,陶陶笑吟吟迎上來時,看寧佳撇嘴,笑著問:「再呲小心把你嘴縫住啊,怎麼啦?」

  「這也太誇大其詞了吧。還補血益氣、護膚養顏,那給我稱幾斤當化妝品得了。」寧佳做著鬼臉笑著道,同來的模特也開著玩笑,也不算誇大其詞吧,陶陶姐這麼漂亮,說不定就是從小吃驢肉的緣故,還有個更八卦的,問著陶陶驢鞭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麼玄乎,光壯陽,滋陰不?

  幾句問得陶芊鶴倒臉紅了,直攆著幾人,叫著服務員安排個房間,這邊鶯鶯燕燕一走,又來了一拔,卻是車展的楊老闆帶著幾位員工也來捧場來了,喚著大堂招呼著這一拔,生意就是互相幫襯,認識的人都給個面子。手頭的事沒有處理完,電話又響了,找著了出門拐角的地方喂喂通著話,不知道誰的電話,惹得陶芊鶴在電話裡訓了幾句,回來時臉色頗不好了。剛進門,寧佳迎上來了,關心地問了句,卻不料陶陶卻是嘮叨著男友潘文傑,忙都幫不上一點,淨添亂,每到你忙的時候就來電話問,真煩人。

  那表情不是假的,是真煩,怕是這些天忙得焦頭爛額,心生怨言了,寧佳安慰著道:「陶陶,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好不好?有這麼個真心喜歡你的不錯了,那像我,高不攀低不就的,碰上的淨是些歪瓜裂棗!?」

  「不是吧?」陶芊鶴一笑,眉睫一動,想到了個人,小聲附耳問:「也包括單勇?我可聽雷大鵬說了,你們倆在高中……」

  「哦喲……再提我跟你翻臉啊……」寧佳羞惱地推了一把,好不臉紅。

  關於高中陶芊鶴根本不知道,這一詐,那表情讓陶芊鶴瞬間判斷出了肯定有過什麼,寧佳雖然嘴上不饒人,可臉皮子薄,否則不會是這個樣子,想到了什麼,讓陶芊鶴暗暗地在心裡罵了一句:牲口。

  也就是飯前的聊幾句,而且寧佳著實也有事了,拉著陶芊鶴說著路上的所見,好像西營街、東營路、解放路,甚至包括車展的八一廣場不遠處都出了家響馬寨醬驢肉,寧佳心思有點單純,訝色地問著陶芊鶴道著:「陶陶姐,你爸一次性開了幾家呀?顧得過來嗎?」

  「這個呀……」陶芊鶴笑了,笑著一攬寧佳小聲解釋著,目前陶家就開了一家,第二家準備開張,不過不會比這家的店面更大了,甚至其他家嘛,都是跟風上來的,幹不了幾天就會被淘汰的,現在的市場靠的是實力說話,你小門小店幾萬投資,能成個什麼氣候,光這個店三家就砸了一百多萬,還不帶肉聯廠作後援支撐的。

  言語間諸多不屑。不過寧佳卻是問道:「那……究竟那一家響馬寨是正宗的呢?」

  「沒有正宗的,無非是個牌子而已。」陶芊鶴笑著露底了。看寧佳不解,又是解釋句,最早的當然是解放路上那家,不過那是史家村的手藝,真正的響馬寨連驢都沒有,產什麼醬驢肉,也就是這幾年慢慢響起了這麼個名頭而已。說到這個名字,陶芊鶴又忍不住故意逗著寧佳道:「對了,要說起來,還是單勇首開的先河,這個名字現在還真夠響的,西城的最起碼很認可……對了,佳佳,你們怎麼不再發展發展,我覺得你們挺合適的啊。」

  「討厭,老提他幹嘛。不理你了。」甯佳再聽得單勇名字,再看到陶芊鶴八卦的臉色,小性子上來了,不和陶芊鶴瞎侃了,回頭到包間吃飯去了。

  那生氣的樣子嘛,讓陶芊鶴看得瞪著眼、張著嘴,表情僵在臉上好久,試探的結果不言而喻,如果沒發生什麼都說不過去,可如果發生過,又讓陶芊鶴覺得自己心裡那兒有點過不去……有時候情到濃處吧有點身不由己,不過事後每每想起那晚,總覺得難以啟處的地方太大,而且今天這個意外的發現,又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人,沒法想,一想那滋味恰如一罐子老鹵湯,即便用最先進的科學技術檢測,也說不清此時的各種複雜的情緒成分。

  生活就這麼糊裡糊塗進行著,好在生意很忙,無暇顧及這些私人小事,中午的時候父親陶成章和幾位叔伯都來了,這開業數日的銷量已經超過預期了,日營業額能達到驢肉香火鍋城的一半還強,特別是這家醬肉館的選址,靠近四中校門和潞華廠區,每天的零售額都相當可觀,再加上陶成章下意識地植入了驢肉香火鍋的味道,也成了一個零售批發一起抓的格局,生意的起勢這麼好,自然是皆大歡喜,幾位飯間笑談著直贊陶老闆的生意眼光。

  這一席飯討論的結果是,三家出資的第二家店,又要選址開業了※※※

  ……

  市場是一個此消彼長的過程,也許城裡人明白,鄉下人未必能看得明白;局中人看得明白,局外人未必看得清楚,比如趕了一輩子車、養了一輩子驢,一摸驢脖子就知道啥病的史保全,他就看不明白這生意上的事。

  大中午從屠宰場走出來的時候滿臉迷瞪,以前一天宰十一二頭,甚至於最高時候能宰二十來頭,只有不夠的時間,沒有餘貨的時候,這接下店裡都十來天吧,村裡調去的人也增加了五六個,銷售愣是一點沒增加,反而還常下肉了,虧是大冬天,要是在夏天的話,剩多了都不好處理。

  走了幾步,老頭夾著小紙煙又翻來覆去想了想,是不是單勇這驢日貨在店裡搗什麼鬼了,好像也不是,原班的人馬,原來的路子,來回村裡人就沒人見著單勇,那娃說話倒是挺算數,一拍屁股走人再沒回來。可是就想不通了,總不能他手裡是個金元寶,到我手裡就成一包草了吧?

  史保全想了想,覺得單勇也沒多長根角呀?他那套死賣力氣的辦法,要擱村裡人誰也幹得不比他差。

  轉了幾個圈,才往村裡飼棚方向來了,這段時間閨女跟爹之間老大個疙瘩解不開,誰也不愛搭理誰,可這個時候,史保全知道自己不能端這個架子了,家裡要商量事的就一個寶英,一個三孩,三孩在城裡不多見,就剩下閨女了。

  掀開厚布的簾子進門時,史寶英正在劈里啪啦打著算盤,這裡是平素和各處客商交易的地方,入冬了,存欄也出了差不多了,除了種駒養著,剩下的在年前都要處理個差不多,現在養殖、餵料、防病、屠宰差不多都是閨女操持著,老大不小了也沒找個婆家,想到這兒就讓史老頭有點概歎。

  「爸,您坐。」史寶英起身了,端了椅子,把煤爐往父親身邊挪了挪。再坐下來的時候,看著一堆帳本蹙眉,史保全問了句,閨女說道:「沒啥事,上午史青拉飼料,又漲價了,一袋漲了三塊多。」

  「往年秋後開始都掉價的嘛,怎麼今年還漲?」史保全不信地問。

  「城裡人都說了,除了工資不漲,啥都漲,現在啥漲都不稀罕了。」史寶英笑著道,很無奈。這事沒放在心上,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上游漲價肯定將來帶動下游漲價,就今年已經成定局的年景,這些已經無所謂了,史保全趁這時間,把心裡的疑惑說出來了,直問著閨女道:「寶英,爸問你個事……你說,咱那店,是不是上當了?」

  「什麼意思?」史寶英愣了下。

  「你看啊,單勇幹的時候,一天銷量是蹭蹭地往上漲,有時候那數字漲得都嚇人,我就納悶了,怎麼到咱手裡,就不會動啦?不動也罷了吧,昨天還餘下四百多斤,以前可沒出過這個情況啊,那有可能常下,只有不夠的時候。」史保全納悶地說著,臉上皺著老深的皺紋。

  「爸,我要說句不中聽的,不知道你聽不聽得進去。」史寶英現在溫和了,很客氣地道。

  「你說,你說。」史老頭現在看樣能聽進去了。

  「這麼說吧,您說為什麼十裡八鄉,就咱們史家村養得驢活蹦亂跳,少災少病呢?」史寶英問。

  「呵呵,這還用問,咱這兒的條件找不出第二家來,水源好、草場好,還有咱村都是養牲口的把式,看一眼就知道有病沒病,摸一摸就知道病在哪。外頭養牲口的,都是生手,沒有十年八年,這手藝他學不好。」史保全得意地道。

  「對呀,不過要換個環境,城裡人怎麼想的,可比牲口的性子難琢摩。在那一行裡,您可就是生手了。」史寶英道,安靜了思索了這麼多天,看來想得很清楚了。

  這一句頓有醍醐灌頂的功效,聽得史保全愣了,愣了好一會兒,現在想想也是,單勇這驢日貨騎著破車愣是在城裡賣了幾年,肯定那條路都熟了,而自己生打生入行,肯定是一時找不著北,甚至連銷量停滯的原因也找不到在哪兒。說不定那貨就是看著不行了,才裝了個大方把店賣給史家了。

  「同行不同利呀,爸您那時候看著人家掙錢都動心思了,我怎麼勸您都聽不進去,現在好了,不但您跳進去了,村裡大伯家,史青他舅家,還有後村三姨家,不是被你,就是被我媽鼓動得進城開店去了,賺了錢將來都好說,要賠了,您不是落埋怨嗎?」史寶英道,現在無比的冷靜,甚至於能揣摩到單勇拂袖而去的原因,這事辦得,擱誰誰也要寒心了。

  「也不至於吧?好歹咱這祖傳的手藝,賺不多是他們沒本事,不至於賠了吧。」史保全稍有點心虛地問。

  「搭上本錢和人工,不賺就是賠大了,還別說您這祖傳的手藝,市里多少張嘴張著呢,這好吃一點,和差了一點不在行家眼裡,它差別不大,手工做法好那沒錯,大家都認可,可現在您數數,純手工製作的,全市還能有幾家?」史寶英又問,這一問把史保全結結實實問住了,愣了一會兒,下意識地掏著煙絲卷著,濃濃的煙霧噴著,似乎好一片愁雲慘澹,暗暗的感覺怕是自己在最得意的時候走了一步臭棋。

  「爸,對了,還有個事,昨天我剛知道了。」

  「什麼事?」

  「您知道除了咱們村的四家,全市現在有多少家響馬寨醬驢肉館了?」

  「多少?」

  「大大小小一共十七家,昨天大彪送貨完了專門走了一圈數回來的。其實單勇開著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不過現在開了幾家更大的,潞華街那家光店面有咱們三四個大,他們好像也走配送的路子,以後的生意怕是沒那麼好做了。」

  「……」

  閨女黯然地說道,老史的驢眼睜圓了,這話要是別人告訴他的,肯定不相信,不過是女兒說的,大彪數的,那肯定錯不了,此時愣得動作停止了,思維也停止了,這麼個操蛋的幹法,簡直如同前些年馬肉、騾肉混成驢肉賣一樣,遲早要搞成爛攤子一堆。

  而更糟糕的是,能收拾這個爛攤子的人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是史家村,更不可能是單勇那家小店,這一點史保全覺得自己想明白了,那單勇應該比他更早就想明白了,說不定他已經看到了,只不過這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傢伙,臨走把燙手的熱山芋不但塞自己手裡,還要了個好價錢。

  一股濃濃的被愚弄的情緒升起來時,讓史保全瞠目結舌,一句話也憋不出來。

  驀地,手燙了一下,一動,那燃燼的煙頭從手指間掉下去了,掉在煤爐子上,一股青煙起時,化成了一片紅紅的灰燼※※※

  ……

  「過來過來,你們幾位都過去,聽三孩叔說幾句。」

  根娃吆喝牲口一般喊著店員,小茹和幾位送貨的不悅地互視了眼,稍有反感,就原老闆在的時候都沒這麼拽,不但說話客氣,甚至於還和大家一起去送貨,現在倒好,都是史家村的人,都分不清誰是老闆了。

  除了史三孩精瘦乾巴,史家村這幾位包括新來的愣蛋和拴子也是個大塊頭,剛剛卸完晚上的貨,大咧咧上來,嘴裡還嚼著撕下來的驢肉,送貨員四位,站到史三孩面前,三孩倒是客氣,直說著:「這兩天辛苦大家了,不過還得多跑跑,多和老客戶拉拉關係。總不能光辛苦沒效果吧,昨天多少量小茹告訴大家了吧?一千四百多斤,比咱們平時都不如,總不能剛換人,不上升也罷,走這麼大的下坡路吧?」

  「三孩叔,不是我們不賣力,西苑肉聯廠三斤就搭一份豬肺,五斤就送豬大腸,人家優惠措施大呀?」一位送貨員道。

  「不但大,比咱們的價格還低兩塊。」另一位道。

  「潞華廠那邊也有送貨上門的了,專往小飯店飲食攤上送,他們也打著響馬寨牌子,還是小貨廂送,我昨天還沒到,就被他們搶先了……」

  「現在都跟瘋了似的,都掛響馬寨的牌子……」

  送貨的幾位好不懊喪,市場就這樣,一個牌子賣得好點,同質甚至同名一窩蜂就搶上來了,就像曾經風靡全市的潞酒,愣是被小作坊的散酒給幹垮了;市里不乏有紅極一時的名吃名點,不過過不了多久,同名的馬上就會雨後春筍般地破土而出,你都分不清那家真的,那家假的。當然,此時最難幹的怕是這些一線的業務員了,個個一臉苦色,對於經常混跡銷售的人來說,這好日子怕是過到頭了。

  果不其然,史三孩還沒說話,愣蛋結巴著湊上來了,直斥著:「別別別……扯那些個……不好……好幹活,就是不好好幹活,我嬸說了啊,不……好好幹活扣工錢呢。」

  這句剛結巴完,拴子也蠻有主人翁的態度說著:「你們誰不好好幹,我們村裡的辦法是捲舖蓋滾蛋啊,別以為我們離了你們還不成,現在城裡他媽找工作的比村裡的驢還多。」

  那幾位送貨的臉白了,牙咬上了,三孩看著不對了,喝斥了那兩貨幾句,村裡人就這得性,不過這話說得別人可受不了了,根娃也覺得不對了,直罵著愣蛋,你驢日貨才來幾天,就訓人家,我們幹時候你他媽還在圈裡拾驢糞呢?愣蛋也不服氣,我嬸讓我來的,管得著麼?他嬸誰呢?當然是史大娘了,說起來比根娃離史保全還近,兩人說著不對嘴,一個揪領子,一個卡脖子,老拳就幹上來了,大彪拉一個,拴子拉一個,四個彪漢拉拉扯扯好歹沒幹起來。不過誰也不服誰,呸呸你媽唾了幾口,日你娘幹你妹罵上了。

  好在有客來,爭執停止了,史三孩佈置了任務,送貨的出門了,帶頭的大個子剛要上車,後面的把他叫住了,追上來問著:「廣建,我看咱們是不是該打算打算了?」

  「你想走?」廣建問。

  「你不準備走,不能把咱們當牲口使喚,也當牲口罵吧?」另一位叫楊洪峰地道,個子有點瘦,實在不是那幫土匪的對手,要不早幹上了。

  「我是覺得單勇挺夠意思的,不好意思撂下挑子走。」廣建道,稍有躊躕,不過也有去意了。

  「要不跟上單勇幹去?」洪峰道,想著轍。

  「他在朝陽鎮老鄉下收雜糧,咱們那幹過那個,再說我現在不是一個人,我女朋友在市里,別幹兩天連女朋友也跟人跑了多划不來。」廣建有點優柔寡斷,顧慮重重。

  「反正我是要走,太欺負人了……單勇在我沒說的,可他現在不在了不是?他其實也不夠意思,說賣就賣,把咱們都扔下了。」

  「算了,到那兒不是挨人罵,我有個同屆的進台資廠當工人,那比監獄管得還嚴,比咱們的勞動強度還大,幹了半年都成神經病了……」

  兩人邊走邊說著,像所有混跡在城市前景黯淡的草根,除了咬著牙往前走,似乎再沒有什麼出頭的可能。冷不丁一道光亮劃破了此時的陰霾重重,照亮了他們前進的路……兩人一捂眼睛,光亮太刺眼了。

  是車燈,緩緩地停下,直擋著二人的去路,兩人下意識地避著,生怕遇上不測,同行的競爭要是有什麼衝突,一線的業務員可就首當其害了,卻不料剛一避,車上下來的滿臉堆笑的胖子喊著:「等等,廣建、洪峰是吧,等等,我找你們好久了。」

  兩人一訝異,記憶裡不認識這號有錢人呀,互看一眼,哥倆一對送驢肉的窮哈哈,那認識這等老闆,不過人家那樣不但認識,而且還很熟悉似的上來發煙,點火,兩人都不敢抽,那人笑吟吟直掏著口袋的名片遞著:「你們不認識我,我認識你們,對你們勤懇工作,吃苦耐勞,任勞任怨那是看在眼裡的……對了,廣建、洪峰,你們現在一個月掙多少錢?」

  「兩千多。」洪峰感覺到了什麼,看看名片上「錢默然」名字,肉聯廠的經理,雖然不一定是真的,不過就這身份也假不到那兒,直覺是同行挖牆角來的,這種事以前幹銷售經常碰到。

  啪唧一拍巴掌,錢默涵好不義憤填膺地罵道:「他媽媽的,太不把兄弟們當人了,才給兩千,就你這風裡來雨裡去,受這麼大罪,一個最少得三千。」

  錢默涵豎著三根指頭,一瞅這哥倆眼皮跳了跳,知道這個價位已經差不多了,直入正題了,直介紹著:「現在找個吃苦能幹的人不容易了,給兄弟倆介紹個地方,幹你們的老本行,月薪2500起步,外加獎金和提成,願意的話就打我的電話,明天就能上班,不要擔心被原店扣工資什麼的,他們扣你多少,我補多少,也別怕他們找後賬,他們敢找你們麻煩,我擋著。怎麼樣,二位,回頭給個准信,現在去看看我們家的店面也成。」

  「這個……我再考慮考慮。」廣建有點心虛地道了句。

  「要不,我們隨後給您打電話吧。」洪峰道。

  「成,自覺自願,不過機會把握在自己手裡啊,問二位一句,你們店裡的生意開始走下坡路了吧?不至於為那兩千塊跟他們一塊玩完吧?到時候你們還不得再找工作?好好想想……我的店就在潞華廠那兒,隨時可以去看,我們那客戶經理可是等著二位了啊,別他們招上人了你們再去可沒機會了。」

  錢默涵說著,回身上了車,笑吟吟打著招呼,調轉車頭走了。

  跳槽!?還是守節!?

  「要不,咱們去看看。」楊洪峰不確定地道,心動了,趙廣建想了想,點了點頭,兩人沒有去送貨,跨上電動車,直接去和新單位接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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