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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76章 一曲花轎喚心歸(大結局)
十月七日,天氣,睛,15號病床,F-YD生物技術診療效果明顯,患者有意識地在看報,詢問病情,可以清楚地表達……
主治醫師王厚恩是位五旬開外的老太,她認真地詢問後簽上了名字,背後帶著兩位白大褂的實習生,一男一女,臨床觀察是走向執醫的第一步,特別是這種精神類疾病的治療,15號病床是位抑鬱數次自殺的高中生,實習生憐憫地看了一眼,閉上了病房門。
「這孩子的自殺傾向來源於家庭的不幸,父母離異,這個獨子一直跟著奶奶,他的潛意識裡認為自己是被遺棄的廢人……思想擰到了一塊,久而久之,過渡的焦慮引發抑鬱,抑鬱加重又導致自殺,這是他第三次復發住進來了。」王醫師道著,言語裡也是好不惋惜,本來不是廢人,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真成廢人了。
「王主任,F-YD腦細胞啟動療法還是挺有效的。」女實習生問。
「體病好醫,心病難治呀,人的精神是一個比肉體更複雜的世界,我們醫生在很多時候也是回天無力呀。」王醫師道,慣用的醫生式冷靜,近乎於冷漠。
「主任,我們診療基地每年治癒的病例有四百多例,我就是沖這個來這兒實習的,怎麼感覺您對精神類疾病的防控一直持不樂觀的態度。」男實習道,是位初生之犢,名牌醫科大學臨床實習來的。王醫師笑了笑反問著:「小夥子,你相信奇跡嗎?」
「不相信,我相信科學。」男實習道,不知道醫師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那科學就是,能治癒的和患者比例是一比十,只占百分之十,而治癒不再復發的不到百分之一,你覺得這個數字很樂觀嗎?醫學就再進步一百年,也未必能把人體的全部奧秘探索清楚,而我都快退休了,你讓我怎麼樂觀。」王醫師道著,態度,顯然很科學。
這位主任醫師坦然贏得兩位實習的尊敬,雖然每每對著病人和家屬都是安慰的語氣,不過你想樂觀,恐怕是不可能的,每天例行一圈的臨床觀察,會把你的一天的好心情破壞無虞,精神類的藥物多有依賴性,不能大量使用,而有些患者又非藥物而不能控制,這個最契合的平衡點,用藥本身就很難掌握。
病情基本控制的、病情反復的、引發其他併發症的,一間一間走過,實習生按部就班的記錄著,到了三層38號病房,這是一個獨間,有一位家屬陪伺,在這裡得到這種款待的多是富貴之家,每天不菲的醫療、住院以及其他花銷就公費醫療的也負擔不起。進門的時候陪伺的正拉著窗簾,把視窗幾盆已經開敗的鳳凰花擺好,黯黯地看了醫生一眼。
床上,一位削瘦的病人,一位漂亮的姑娘,住進來三個月沒人見她說過一句話,偶爾只是陪伺的攙著到院子裡走兩圈曬曬太陽,實習的兩位見過她不止一次了,那麼漂亮的一位姑娘,聽說是廈大的碩士生,經歷中有什麼故事導致她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惹人猜想無邊了。
「脈搏正常,血壓正常,營養狀況,差……反應性抑鬱症,引起輕度貧血……自閉。」
王醫師檢查著病人的身體狀況,機械地說了幾句臨床觀察記錄,實習生記著,不過另一位看到了王醫師皺著眉頭,那是碰上疑難雜症時才有的這種表情,她輕聲問著:「王主任,這位病人就用YFD生物療法也不見效果,為什麼?」
「反應性抑鬱大多是軀體疾病引發的無助感、甚至絕望感導致其他併發症狀,這位病人有抑鬱病史,這一次的復發病因我搞不准,可能不是來自軀體,而是來自精神上。精神打擊有時候比肉體傷害更致命。」王醫師看了陪伺的姑娘一眼,下面的話沒說,這是院長交待重點看護的病人,連名字都沒有留下,肯定是一位重要人物,或者是那家不願意透露給外界的情況。
什麼情況她倒沒興趣,醫生的眼中只有病人,只是她奇怪地道著:「單純抑鬱引發自閉的病例不多,你們可以把她的化驗報告和病史研究一下,她是治癒三年多後才復發的。」
醫師例行著檢查,還有意識地和病人說了兩句話,不過病人那發滯的眼睛,根本沒看她,仿佛身邊沒有什麼人存在一樣,檢查完了,醫師歎了口氣問著陪伺地道:「病人的家屬什麼時候來?」
陪伺地搖搖頭,不知道。實習生問著:「那你是她什麼人?怎麼家裡人都不管了?」
陪伺的不說話,抽泣著,捂著臉哭上了,這隱情估計大了,實習的不敢問了,醫師拍拍肩膀安慰著,側頭看了眼病人,惋惜地撇撇嘴,女實習生輕聲問著:「主任,她真美。怎麼會患這種病。」
主任一看,實習生滿眼憐惜,她苦笑了笑道:「美和病沒有因果關聯,醫生比誰都期待藥到病除,可醫生不是救世主,人的精神是一個奇妙的世界,如果絕望佔據著主動,那不是什麼藥石能救得回她的。」
「那她這種情況,還有可能治癒嗎?」男實習生也憐憫地看著。
「有。」王醫師給了個振奮的答案,不過實習生看她時,她卻很不樂觀地道:「除非發生你們不相信的奇跡。」
嘩!奇跡來了,病人毫無徵兆地驀地坐起來了,嚇得兩位實習生直往後退,那滯滯的眼神,像一下子注入了某種強刺激藥物一樣,靈動起來了,她癡癡地盯著,而看著的方向卻是雪白牆壁,王醫師乍遇變故,驚問著陪伺,陪伺一抹臉上淚,附到了病人身邊輕聲問著:「怎麼,熙穎,你想去散步。」
沒有說話,她還那樣坐著,靈動的眼睛在轉動著,女實習生心思跟著動了,那不是抑鬱症病人應有的眼神,肯定發生了什麼變故,她耳朵一傾聽,猛地喊了聲:「聽!那來的聲音?」
聲音,對,是聲音喚醒著病人,王醫師異樣了側耳聽了聽,很微很弱的聲音,陪伺的乾脆上前,打開了窗戶,一剎那間,聲音像天籟湧進了病房,那病人兩隻眼睛撲簌簌的動著,兩行淚像決堤的水流了下來,嘴唇翕合著,像要說話。慌張的醫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王醫師卻是攔著兩人,輕聲警告:「別動,你們別動,看她幹什麼……能哭出來能說話,病就好了一半。」
沒有說話,病人猛地下了床,赤著腳,撞開了醫生,拉開門,瘋也似地朝樓下奔去,醫師帶著幾人背後追著,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病人能起到如此的精神波動。
是音樂,病人站到了院門不遠的花圃前時,她看到音樂的來源,緊閉的大門外,那個熟悉的、憔悴的面龐,正支一管長長的嗩吶,鼓著腮幫子吹著,聲音像裂帛一樣,撕心裂肺地往上提,往上提……提到了最高處宛轉地打著繞,繼續上揚,直到嗩吶聲吹出了破音。
像悲傷欲絕的吶喊,吶喊著的單勇看到了,他看到奔著鎖吶聲而來的師姐,單勇喜極而泣了,他放下了嗩吶,看到了陽光下削瘦的左熙穎,穿著病服,正一把一把抹著淚,那是蔭城鎮聽到了百鳥朝鳳,歡快的樂曲吹得是如此的高揚、如此的悲愴,就像鐵花綻放後的無盡的歎息。
她聽懂了。她知道這音節只有他吹得出來。
她聽懂了,是專為她而奏,也只有她能聽得懂那走調的高音。
抹了淚,單勇笑了,他看到師姐怯生生地看著他,仿佛是初識,仿佛是陌生,這一剎那的相見讓他不再悲傷,不再落魄,一剎那的喜悅掃空了連日尋找的疲憊,他看著師姐,淚眼裡帶著笑,把嗩吶放在嘴邊。
然後,輕輕地,悠揚的、戲謔的聲音吹起來了。
那一波三折的低音、重音節總是戲謔地既短而促,像晃悠悠地故意把聲音往高、往低、往尖、往銳、往鈍處走,和著吹嗩吶的人搖頭晃腦擺腰的動作,吸引了大院裡越來越多的病人,哈哈大笑著樂著看著。有人鼓掌了,有人喜笑顏開了,左熙穎的淚眼裡帶上了幾分笑意,邊抹淚邊笑著。
醫師此時也聽懂了,那是一曲《抬花轎》,回頭看著,女實習生正抹著眼角的淚,喃喃地說著:「奇跡,看,王主任,總有奇跡出現的,你看她哭了,又笑了。要上花轎了。」
「是奇跡,國外有用音樂治療精神類疾病的成功案例,我一直都認為是偽科學。」主治醫師驚訝而狂喜地道,看了一例活生生的例子。
「快去呀,熙穎。」陪伺的是小保姆,她抹了把淚,輕輕拉了拉熙穎,這一剎那再不需要什麼矜持,赤著腳的左熙穎飛快的奔著,隔著緊鎖的鐵柵,伸著手拉著單勇的衣襟,嘴唇翕動著,沒有說話,只剩下眼睛裡撲簌簌往下流的淚花。
「別哭,師姐,我不是來了嗎?」單勇陪著鐵藝柵門,撫著師姐臉上的淚,那淚流也不止,沒有言語,只是那只手,緊緊地抓著單勇,生怕他再一次消失也似的,單勇抹了把淚道著:「師姐,我不走了,再也不離開你了,其實我根本放不下你,我很想你。」
左熙穎抽泣著,這麼哭下去可不成了,單勇替她抹著淚,小聲問著:「你想我嗎?」
左熙穎重重點點頭,淚花飛濺,咬著嘴唇,很想。單勇看著她的嘴型,鼓勵著:「沒聽到,說出來,說……想……」
左熙穎嘴唇動了動,不過似乎沒有發出聲音,像急於說,而喉舌卻不聽使喚一般,單勇捧著她的臉,輕輕地吻了吻,鼓勵著道:「我聽到了……還想聽,說,再說一遍,想……想……想。」
「想……」微弱到幾不可聞的聲音,笑著的單勇鼻子一酸,淚如泉湧,一個想字說得那麼艱難,他一抹淚道:「大聲點,讓他們都聽聽,我想你,你也想我。」
「想!」
「再大點。」
「想!」
「再大點。」
「想……」
左熙穎淚流著,終於喊出來了,艱難相見的兩人,慟哭著相捅在一起,都聽到了,保姆抹著淚喊著:「醫生,她會說話了,她會說話了……她真的會說話了。」
一群曬太陽的病人不知道誰帶頭鼓掌著,然後掌聲和笑聲和呼聲嚷成一片。
「看來有時候也得相信奇跡啊。這一例要不治自愈了。」王醫師拭了拭酸酸的眼睛,一手攬一個實習生,三個人和一群病人看著隔著柵門的一對,那喜極而泣的重逢,讓觀者也忍不住掉淚了。
門口,隔著柵門被單勇捧著的臉的左熙疑好久才發現這是一個好尷尬的場面,門外是單勇,門裡有一群醫生和一群病人,都看她,她不知道該不該再回去,單勇一下子揣到了師姐的心思,他兩眼亮著,教唆著:「爬上來,爬上來……」
示意的卻是鐵柵門,左熙穎一瞬間做了一個決定,手腳並用著,往門頭上爬,門口的保安急了,呼聲攔著,被小保姆一使勁,給推了個趔趄,她在幫著左熙穎逃走,此時左熙穎已經爬到了門頭上,好高的高度讓她畏難了,單勇扔了嗩吶,張著臂喊著:「跳下來,我接住你……」
左熙穎沒有多考慮,一閉眼,嘩聲離開了門頭,飄飄衣袂在風中展開,如墨的長髮在風中飛揚,像嫡落塵埃的仙子,不過她如願以償,落到了愛人的懷抱裡,她緊緊地攬著,頭埋在單勇肩上,這位凡夫俗子抱緊了她,連小保姆也不管了,一溜煙跑了。
後面的群情噪動了,使勁鼓掌的,跳腳歡呼的,還有往門口準備如法炮製爬門逃跑的,一直以來死氣沉沉的病人群體波動了,搞得醫院一陣嘈亂,把保安和醫生都調到門口才把精神失控的病人控制住。
門外的牌子上,標著這個讓單勇尋找了一個多月的地名:XX省精神疾病診療基地。
※※※
一周後,廈大單勇租住的房子。
左熙穎輕輕地伸著僵硬的手臂,活動著秀碩的長腿,視線的正向是從海平面升起來了日出,每一次重病都像人生的一次大悲大喜,這一次尤盛,她沒想到自己還能挺過來,更沒想到自己能恢復的這麼快,就像做了一場短短的夢,醒來之後,發現一切都變得美好。
是啊,很美好,他抱著我上了車,逃命也似的回來,帶著我去醫院,衣不解帶地看著我,變著花樣搞好吃的,兩人醒著時就不停的說、說、說,好像要把幾年憋在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一般,她現在覺得自己不是自閉,有點話癆了。
一刻鐘沒有看到單勇,她有點心焦了,剛要出外間去看,單勇喜滋滋地進門了,嘴裡喊著:「來來來,嘗嘗。」左熙穎坐下來,掀著小餐盒的蓋子,冒著氤氳的香氣,那是一種撲鼻的異香,讓人的食欲猛增,左熙穎嗅著,忍不住肚子咕咕做響,饑餓感上來了。
「紫參地花湯?」左熙穎異樣地道,這名聞瑕邇的名宴可沒想到在這個陋室能見到。
「拽吧?你爸說絕跡了,呵呵,這玩意現在我多著呢。」單勇笑了笑,看著他嘗咽,這東西著實補人,幾口下去,催得額頭細細見汗,左熙穎贊道:「真好喝。」
「以後想喝多少有多少,我在潞州找到了紫團參,人工培養成功了。」單勇喜滋滋地道,此時安生了,左熙穎才發現單勇留著不倫不類的頭髮,滿臉胡楂了,這些天光顧著陪著她去醫院,她噗聲笑了,指著他道:「你……你怎麼就這樣子來了。」
「嘿嘿,來時候挺帥的,找了你一個月,就成這樣了。」單勇道,拿著小碗又盛一碗,左熙穎接住時,才異樣地,伸著手撫著單勇的臉憐惜地問著:「我還沒問呢,你怎麼知道我在診療基地?只有我爸知道,他誰也不會告訴的,他不願意別人看到我成了這個樣子。」
「不告訴就沒辦法了呀?我就挨著廈門、福清、福州、潮州一個一個地方跑,我就想,聽到嗩吶音,只要你在,就一定會出現……那,你出現了。吹壞好幾個葦哨子了。」單勇笑著道,卻不料這一句惹得左熙穎眼睫撲簌簌地動著,又要流淚了,一下單勇又趕緊改口道:「沒有沒有,我沒去幾個地方,一下子就來這兒來了,巧合成了吧?這叫心有靈犀一線牽行了吧?」
左熙穎又是那副淚中含笑的樣子,不知是生氣還是嗔怪,輕輕地擂了單勇兩拳,嘗了嘗味道,吃了早飯,看著單勇忙著收拾碗筷,她歉意地道著:「對不起,我什麼也不會。」
「那,把碗端上,我教你洗……不會是你爸有問題,不會也不學那就是你的問題了,甭指望我遷就你啊,我準備把你調教成一個標準的家庭主婦。」單勇開著玩笑,這個玩笑左熙穎聽得懂什麼意思,沒有介意,也沒有嘴上同意,不過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拿著碗跟在單勇背後,開始慢條斯理地洗碗了。
是啊,誰讓她喜歡的是個凡夫俗子呢?
早飯吃過,收拾妥當,左熙穎擦乾淨手時,她看到了單勇在翻著行李找東西,問了句,單勇卻是一揚找到了東西道著:「你的信我收到了。我的信呢?」
左熙穎笑了,也像找著貼心寶貝一樣,展開了裝在口袋裡的信,兩副,展開了,一模一樣的意境,不過單勇畫得像漫畫,很難分清性別,此時再看卻是感觸變了,單勇笑著問:「哎,你不是抄襲我的吧,怎麼知道我畫這個?」
「你畫得真醜,一點也不像我。」左熙穎軟軟地道著。
「呵呵,你畫得是理想中的咱們倆,一個美一個帥;而我畫的是現實中的咱們倆,看現在,你不美我也不帥,哈哈。」單勇笑著,要收起畫時,卻被左熙穎搶走了,她小心翼翼地疊著,收起來,放在貼身的位置。
兩人坐在臨窗的小桌邊,相視著,心結解開了,而眼中卻有著化不開的濃情,單勇湊過來,輕輕地,愛憐地吻了吻她,輕聲道著:「今天不去醫院了,醫生說你身體狀況挺好,主要是精神要保持愉悅……我想到個地方。」
左熙穎眉睫動動,好奇地問著:「去哪兒?」
「你猜。」單勇沒有回答,不過表情是愉悅的。
「不用猜,我也知道。畫上。」左熙穎道,嫣然一笑,她能窺到單勇的心似的。
不難猜,兩人的心裡,只有一個地方。這一天單勇帶著左熙穎重上鼓浪嶼,在那家郵寄幸福的小店裡,貼上了一張兩人的合影。兩人留戀在天風海島,好久都捨不得離開。
三個月後,在這裡有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百架鋼琴齊奏婚禮進行曲,婚禮現場擺在一艘潔白遊艇上,反季培植的鳳凰花灑了一地火紅,半個島嶼染遍了喜慶,絡繹的遊客像來自全國各地祝賀一般熱鬧非凡。主婚人正是那位郵寄幸福的小老闆,參加單勇婚宴的潞州來賓不少,女賓們豔羨這場浪漫到骨子裡的婚禮,而男賓以雷大鵬為首,一肚子海鮮不服水土,又被齊齊放倒成了婚宴後的笑柄。
兩人大幅的婚照掛到了郵寄幸福的小店,那一臉幸福的笑容給店面增光不少,小老闆逢人便說這個一曲《抬花轎》喚回病中新娘的故事,又羨煞了不知道多少懵懂的少男少女。
婚後不久,當地又有一場拍賣會,據傳是當地文化名人左南下高調出場,把畢生收藏全部拿出來義賣,這些收藏被親戚外孫已經謀走不少,不過所余還豐,賣出了五千多萬的價格,一半被左老捐給了老友宋教授的扶貧助學基金,另一半他捐出來辦了一個基金,專事救助那些受抑鬱症困擾的病人,新女婿評價老丈人說,老頭這回真是狠得超凡脫俗了,直接把自己變成窮光蛋了,窮得鬼都不上門了……
大結局 香色滿園說奇味
三年後,夏末秋初……
剛剛竣工不久的潞太高速路上,自南而北,一輛輕快的富豪轎車駛過石城鎮段,在這個出口排隊下高速,鋥亮的車身染了幾處泥跡,像經過了長途跋涉風塵僕僕的回來,在路口迎接的人不少,棠梨鄉的婦女主任,負責生態農業園的候大妹,還有此時已經躋身雜糧廠當廠長的武子,出口不遠就是源源醋業的集運站,一行人小憩之後,又分別上車,向潞州駛來了。
是專為迎接單勇而來的,不少看到了單總和他傳說中那位很漂亮的夫人,雖然響馬寨品牌下的生意不少,也各有其主,但這個創始人卻是誰也埋沒不了,更何況,三年間兩地來回,不少生意已經拓展到了南方。
嫺熟地駕著車,上了路,此時的單勇多了份莊重,少了份浮誇。不過依然是很隨意的打扮,軍綠色的T恤配著超野式的轎車,顯得很有活力,他看了眼副駕上了左熙穎,笑了笑道著:「再有一個多少小時就到家了。」
「這裡真美,怪不得你老喜歡來這裡。」左熙穎輕聲道,看著青山綠水,忍不住感慨了句。
「沒有你美。」單勇順口接道。
「你這話,應該從正面,還是反面來理解?」左熙穎警惕地看了丈夫一眼,又一次拿著包裡的小鏡子耀耀自己,胖了,圓潤的臉蛋線條柔和了,她有點懊惱,嗔怪似地道著:「我知道了,應該從反面理解。」
「呵呵,那叫幸福肥,也是很美滴。」單勇笑道。
「還說,討厭。」左熙穎貌似生氣地道,不過似乎也是一種幸福的生氣,跟著吃貨好是好,就是有個副作用,擋不住長膘。單勇卻是安慰道:「哎呀,你煩不煩呢,長了十幾斤就受不了,你回去看看雷大鵬,比咱們倆綁一塊都粗。」
一提雷哥,左熙穎忍不住笑了,這傢伙的諢勁一點沒減,單勇長住廈門,他可有地方去了,隔三差五領著老婆抱著兒子去蹭吃去,那兒子跟他一模一樣,誰給好吃的就喊誰爸,體重嚴重超重,到一歲半都不會走路,後來抱著兒子求醫問藥都不頂事,乾脆扔到響馬寨和鄉下娃亂跑亂玩一段時間,居然會走了。那倒好了,乾爸媽可有事幹了,替雷大鵬看上兒子了。
兩人說笑著,這一笑,把後躺著一位驚醒了,不對,左熙穎回頭時,早醒了,正舞著小手蹬著小腿,咿咿呀呀地在說,左熙穎趕快道著:「停車,靠邊上……寶寶醒了,肯定又餓了。」
車緩緩地停下時,左熙穎起身,抱起了車裡繈褓裡的女兒,八個月了,白嘟嘟的煞是可愛,兩隻大眼睛忽靈靈地閃著,呵呵地流著口水笑了,左熙穎一拎女兒,卻是苦著臉道:「哦喲,什麼時候尿一褲子。」
「這閨女可真沒脾氣,也不吭聲。」單勇下車,翻著紙褲,兩人一個拎人,一個換褲,那小傢伙卻是呵呵傻笑著,在左熙穎的臉上蹭著,再上車時,左熙穎已經抱起了女兒,摟起了衣服,哦哦搖著,單勇看著女兒咂摸著吃奶,逗了逗,女兒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嘴裡吮一個,小手揪一個,單勇一看樂了,小聲道著:「看,熙穎,她會預防了,怕我搶她的奶吃。」
左熙穎撲哧一笑,輕拍了丈夫一巴掌,幃中之樂莫過於此,緩緩地駕車起步,開得很慢,寶寶吃飽了在左熙穎懷裡玩著,單勇看了眼,這是當年十一標的地方,他腦海裡浮現的場景,已經和此時的溫馨格格不入了,一剎那的記起,又在一剎那,被他忘記了。
「你在想什麼?」左熙穎似乎感覺到了丈夫的臉色變化。
單勇笑著道:「我在想我當年起家的事。」
「肯定沒幹什麼好事。」左熙穎笑道。
「這個很正常,現在全國富豪有近三成移民,都是擔心秋後算帳,呵呵,其實我也心虛啊,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像咱爸那樣,把自己變成窮光蛋,可惜我還沒那種魄力。」單勇笑著道,這個事經常成為取笑老丈人的理由,不過現在恐怕他做不到了,光棍一條成了拖家帶口了,左熙穎笑了笑道著:「你不要老把我們母女當成藉口好不好?我又沒攔著你。」
「你不攔,我自己也捨不得呀。」單勇笑道,豁達裡還有那麼點君子愛財的意思,左熙穎卻是安慰道著:「咱們沒有這份擔心吧?響馬寨系列裡農產品居多,都是原生態的,既不涉及壟斷,更不可能造假……我怎麼覺得你說些,好像在彰顯你的成就感似的。」
「錯了,我畢生的成就不在於此。」單勇笑著道,含情脈脈地回頭看了母女倆一眼,笑著道:「而在於把一位仙子美女變成家庭婦女,哈哈。」
左熙穎笑啐了沒正形的丈夫一句,兩人的笑話似乎感染到了女兒,她伊呀著,舞著小手,那是高興了,在輕快行駛的車道上,留下了一路笑聲※※※
……
「請請請,歡迎光臨,哦,行者戶外俱樂部的,保證您不虛此行。」
「請請請,歡迎光臨。」
栗小力和白曙光一左一右,和門迎佇立在五穀飄香大酒店的門口,頭頂上潞州美食節的大副廣告畫占了半面樓宇的面積,兩人看來還沒有從跑腿的角色晉升上來,不一會兒迎賓迎得滿頭大汗,大胖問著:「美食節主站怎麼放這兒啦?」
「蛋嫂喜歡素食,所以就放這兒啦唄。」二胖道。
「哎,你見過蛋嫂沒有?我就照片上看過一回,也沒看出什麼來呀?」大胖栗小力泛著疑,二胖理解,直道著:「哥,你就看五花肉的水準,看人肉一準不行,咱倆就別談欣賞女人了啊……嗨,看誰來了。」
白曙光一乍咚,登時把栗小力的不悅忘了,陶芊鶴和寧佳來了,身上跟著鶯鶯燕燕一群抱著衣服的模特們,甯佳一看門口佇立的倆人,直笑彎腰了,拉著陶芊鶴笑著道:「看,陶陶姐,美食好不好,看他們倆反正是胃口就好。」
陶芊鶴也忍俊不禁地笑了,這哥們和以前沒有什麼變化,癡癡地瞅著進去了模特妹妹們吧嗒吧嗒流口水呢,寧佳喊了聲,這倆屁顛屁顛奔上來了,陪著漢奸笑,躬身問著:「甯姐,嘛指示?」
「今天來的女賓可不少啊,你倆別把眼睛湊人家臉上瞅啊。」寧佳笑著斥道。
「不能不能,少婦大媽級別的,我們絕對不看。」栗小力道,惹得陶芊鶴哈哈笑了,笑著問老闆到了沒有,邀請函收回了多少,白曙光數著數字,報了個數,離預期目標差不離了,閒聊了幾句兩位女士相攜進去準備演出去了,同來的人裡面有位男士,貌似和寧佳很親昵,白二胖發現玄機一般小聲問大胖:「喂,你看,甯妞有相好的了。」
「木耳黑了也輪不到你,操那閒心。」栗小力斥了句。
這哥倆你貶我損,一直就沒停過,不過每逢來賓,那可是笑吟吟地迎著,不多會五穀飄香大酒店的經理也親自下來了,等了會兒,要迎接的卻是左南下一行,單勇爸媽加上源源的老掌門,再加上陶成章一行,幾人圍著左南下相攜來了,被經理迎進了酒店,之後那群辦事報到沒譜的哥們才陸續來了,張衛華和董偉、小蓋一塊來的,圍著倆胖弟捏了幾把腮幫子上的肥肉,宋思瑩載著司慕賢一家來的,多了一位梳羊角辮的小姑娘,叫司雨晨,已經會蹦蹦跳跳走路了,相隔不遠來的是鄭錦嬋,專程從省城趕來了,下車和宋思瑩打著招呼,兩人像關係頗好的樣子。
司慕賢抱著女兒要進去的時候又停下來了,讓翠雲先進去了,他問著大胖道著:「雷哥涅?怎麼他沒到場。」
「你怎麼知道雷哥沒來?」白曙光異樣地問。
「他要來了,裡面早亂起來了。」司慕賢笑道。
「呵呵,那倒是,我估計睡過頭了。」栗小力道著。
「有可能,除了這個沒別的原因了。」司慕賢笑了笑。抬頭看那大副的廣告時,登時也有一種濃濃的成就感,潞州十大官宴、八大名宴,歷時三年時間全部被挖掘出來了,絕跡的菜種在左老和蛋哥那倆吃貨的手下,還真絕不了了,這個即將舉行為期兩周的美食節囊括了潞州十九家三星級以上的酒店,那些辛辛苦苦挖掘出來的菜種、配方、做法都無償展示出來了,開幕式選在以文化路線為主的五穀飄香大酒店也是煞費苦心了的,這兒和漳澤木屋渡假村是互相參股的聯營夥伴,一場盛大的美食節後,恐怕經營又要上一個檔次。
不經意間,單勇已經走了讓人仰望的位置,他想曾經那壘灶火和那具石鍋,誰可能想到吃貨也能做到今天的成就。
「喲,二胖,快去快去,蛋哥來了。」栗小力嚷了句,遠遠地看到了外地牌照的車,一嚷白曙光捧腹奔著,到廳裡通知去了,這邊車剛停,那邊就出來一群,先下來的卻是順路去接的雷大鵬,這貨懷裡抱一下,下車一放,一個胖乎乎的小傢伙蹦蹦跳跳嚷著向飯店來了,這個時候,卻不是雷哥最受歡迎了,張衛華一蹲一伸手:「來來,二雷,爸抱抱。」
「過來,讓親爸抱抱。」董偉也湊熱鬧。
這傢伙叫雷一鳴,一鳴驚人的一鳴,左老起的名字。一干人圍著這小傢伙,你拔拉一下,我拽一下,胖鼓鼓的臉蛋幾乎繼續了雷大鵬的所有基因特徵,抱起來的董偉又是感慨地道:「哥幾個,你看雷哥的遺傳基因相當強悍啊,瞧小雷,根本一點變異都沒有。」
可不沒有,高額大嘴高低腮,扔大街上都能和雷大鵬對得上號,一群人哈哈笑了,有人唆著:「二雷,他罵你呢,揍他、揍他。」
小屁孩被嚷火了,啊呸呸了張衛華一口,董偉卻是抱著下臺階來了,一個愕然,驚喜又來,嚷著道:「喂喂,來觀摩觀摩,造人又有新發展啦,響馬寨後繼有人了。」
所說卻是左熙穎下車懷裡抱的,她交到了單勇手裡,單勇得意揚揚地抱著女兒站在眾人面前,先警告著:「不許湊上臉來啊,別把我家姑娘嚇壞了。」
嬌柔柔的小嬰,白嘟嘟的一身,正奇怪地看著一圈腦袋,咬著手指,小蓋興致來了,問著雷大鵬那傻兒子道:「二雷,讓這個小公主給你當媳婦,好不好。」
「咦……不好。」二雷一呲嘴,一指單勇的女兒道著:「難看死了,頭髮都沒長。」
一句惹得眾人大笑,雷大鵬伸手接回兒子,問著道:「告訴爸,看上誰家姑娘了,將來搶回來給你當媳婦。」
「她!」小雷一指司慕賢抱著的女兒,眾人又是一笑。雷大鵬乾脆放下兒子,小雷奔著到了司慕賢面前,司慕賢放下女兒,兩個小人手牽手,蹣跚地進了大廳,後面說說笑笑地跟著進來,許是認生了,單勇懷裡的女兒哇聲哭上了,他交回到左熙穎手中,和眾人說笑的時候,左熙穎抱著女兒,恬靜地陪在身邊,就這一樣,可也看得羨煞眾人了。
有兒子的就是拽,雷哥已經開始跟那幫沒結婚的,和結了婚沒下仔的交流上經驗了,直道著生男還是生女,關鍵在於胯下那神槍插得深、射得准,你看蛋哥和賢弟他就不行,深度不夠,準星差了點,得,生了倆沒帶把的。
那幹狐朋狗友笑得捧腹了,單勇和司慕賢第一次辦了件錯事一般有點臉紅,這個時候,左熙穎已經悄悄躲開了,找到了先一步乘飛機來的保姆和父親,回頭看了眼大廳裡捧腹笑的眾人,她也笑了,她知道單勇的樂子很多時候還在低俗故事上,那一點,恐怕這輩子也改不了了。
說笑間,單勇無意中看到了陶芊鶴,他笑了笑,和甯佳和陶芊鶴笑了笑,那兩位像是祝福一般,也笑了笑,爾後他看到了有位帥帥的大男孩攬著甯佳,心裡也是某種欣慰的感覺,不過下一眼看到宋思瑩和鄭錦嬋相攜而來時,他有點惶恐了,宋思瑩的愛憎向來就寫在臉上,翻了一眼,不屑地道著:「有什麼稀罕的,又不是沒見過?」
一句把眾人的話都壓下去了,再走近時,鄭錦嬋卻是大氣地喝斥了句:「別玩起來不分場合,今天省城也來不少家觀摩的同行。」
兩位一人一句,像故意攪局也似地,斥了眾哥們一句,聘聘婷婷地到門口迎接那家觀摩貴賓了。
眾人面面相覷著,雷哥小聲說著:「蛋哥,我強烈建議你長住潞州啊,現在我們說起來都是跟著款姐混得,成他媽集體吃軟飯的了。」
眾人一笑,小蓋卻是說著款姐和醋娘子也不錯,最起碼在生意上不感情用事,他一開口成了眾人的標靶了,不過就即便有幾分不忿大家也很認可宋思瑩的能力,鼓噪了片刻,正掩飾著的單勇不經意被人撞了撞胳膊,回頭時是司慕賢,他悄悄指了指門外,哦,又有來人。單勇拉著司慕賢,辭著眾人,快步向門外走來。
是王華婷,他和父親一起來的,已經到省裡任職的王洗然無疑是位重量級人物,他一到場,引得不少來賓都湊上來迎接來了,和單勇握了握手,客套了幾句,單勇陪著這位領導身後,不經意悄悄瞥了眼身著肅穆職裝的王華婷,她最選擇留在了國內,在省城一家要害部門當了公務員,那眉宇間的大氣和莊重,已經不復曾經那位愛耍小性子的團支書了。
一直到進門廳王洗然和眾人來賓說話時,單勇才找到了機會,輕聲道了句:「謝謝來捧場啊。」
「我的身份不夠,你是不是謝錯了。」王華婷取笑道。
「那不一樣,大人物是看上你的面子上來的。」單勇小聲道。
王華婷眼睫動動,依然是取笑的口吻道:「你真虛偽,就不通過我,你也能請到。你欠我的人情可夠多了,看你怎麼還?」
單勇笑了笑,不置可否,王華婷和父親相攜而走,和潞州一干來賓握手言歡的時候,司慕賢悄悄撞了撞單勇的胳膊,小聲問著:「蛋哥,現在是不是很後悔?」
「後悔?」單勇異樣了。
「是啊,錯過了一朵根正苗紅的黨花,放棄了兩朵會淘金的商界奇葩,我就不信你不後悔。」司慕賢酸酸地道。單勇回頭剜著他,突然來一問:「那你說心裡話,你後悔嗎?」
「後悔,我就談了一次戀愛就談成老婆了,比你還不如。」司慕賢笑道,不知道是真心還是玩笑。
「那我問你,你跟著我嘗過不少奇味了,你覺得那一道美食數天下第一?」單勇又問。
「這個沒法說了,各有各的愛好,眾口難調,美食裡可數不出第一來。」司慕賢道。
「這就對了,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所以你就娶了誰,也會有後悔的。」單勇笑道,一笑看到了二層準備下來的左熙穎,他拍拍賢弟的肩膀安慰著,笑著迎上去了,接過了保姆手裡的女兒。
司慕賢笑了笑,他看到一手拉一個小兒的劉翠雲,正看著自己女兒和雷哥那搗蛋兒子,瑣碎的家務生活和忙碌的木屋生意已經把劉翠雲變成了一位嘮叨婦人,再沒有了曾經搶親搶回洞房的激情了,不過再看之下,他覺得就後悔,也捨不得放棄了。
因為只有那位願意一起和你變老的女人,才能叫老婆。
開慕式在一陣管弦民樂中正式拉開幃幕了,邀請的單位不少,省城和潞州的政界要人、商界主要是飲食行業的代表,三星以上的酒店十九家以及名廚一一報來,費了主持人好多口水,不過這樣吃客齊聚,共品名宴的機會可不多,據主持人介紹,這是響馬寨綠色食品開發公司挖掘出來的潞州文化名宴,前後耗時數年,包括名聞天下的世龍驢肉宴、太后十三花,已經有數個生態食材基地云云,惹得大廳數百賓客隊伍掌聲不斷。
給開幕式祝詞的王洗然,這位已經上了副省級的領導出面,那是一個風向標,寥寥幾句,既有祝福,又有在潞州為官的桑梓之情,自然又贏得一片掌聲,主持介紹兩周美食節分別興辦的酒店名稱,不知道是突然心血來潮,還是有人故意了,大聲來了句:「各位來賓,下面我們有請響馬寨商標的創始人,此次美食節的策劃人,著名美食家、潞州著名民營企業家,單勇先生致詞。」
嘩嘩的掌聲響起,一下子把單勇給搞懵了,他異樣地看著左熙穎小聲問:「策劃裡沒有我發言。」
「你問我,我能知道呀?」左熙穎笑著接回了女兒,鼓勵著單勇上臺。
不過單勇可有點緊張了,煽風點火是長項,公開發言可不是,這些年一直隱居幕後,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稍點局促地往臺上走,人群裡有兩位女人笑著,宋思瑩對醋娘子這個篡改很得意,她小聲地對鄭錦嬋道:「打賭,他頂多半分鐘就得下來。」鄭錦嬋笑著道:「他要出醜了,咱們把他轟下來。」
兩人頗為得意了,眉開眼笑了,甚至於還有不忿的眼光看了人群中的左熙穎一眼,即便是已經為人母,那與生俱來的臃容之態依然讓兩位女人妒嫉得緊,不讓他出個醜,實在不好慰籍自己受傷的小心肝。
局促地上了台,面對下面的數百聽眾,單勇確實有點緊張了,他乾笑了兩聲,惹得下面一陣哄,甚至有人在竊竊私語問這是誰呀?不過知情者寥寥介紹時,總能引得好一陣驚訝。
「咳……我其實不太會說話,今天沒策劃我自己上臺的。」單勇乾笑著,勉強道了句,下麵善意的笑聲響起時,他定了定心神道著:「美食節十大官宴、八大名宴,我就不多說了,其實在我個人看來,它的文化價值比實用價值要高,畢竟那一桌幾千的宴不是誰也嘗得起的……」
又是一陣笑聲,他看到王華婷時,那眼神也像在鼓勵。
他心神又定了定,突然想起了一個話題,笑著開口了:「既然是美食節嘛,那就從吃上來說幾句,作為一位不太資深的美食家,我給大家說說天下四大奇味,這四大奇味美奐絕侖,放眼四海皆准,別說咱們的今天的官宴,就滿漢全席在它面前也相形見絀。」
很拽地一揮手,響馬寨創始人的霸氣出來了,一下子抓住了與會賓客的心,不少人竊竊私語著,那倆胖弟吃貨眼睛亮了,拽著雷哥小聲問著:「還真有咱們不知道的奇味?」
「你聽蛋哥說,忽悠不死你。」雷大鵬不屑道,惹得身邊一干人笑了。
主席臺上的單勇賣了個關子,豎了根頭,嚴肅地道:「第一大絕味……是小時候爸媽做的飯菜,那時候玩累了、肚子餓了,什麼時候吃,都是那麼了的香甜,哪怕是青菜豆腐,哪怕是隔夜熱飯,也是一種無法替代的美味,那是一種親情的味道,能讓人回味一輩子。」
一說而笑,原來如此,台下響起了善意的笑聲,這樣論美食倒也新鮮。臺上的單勇看效果不錯,即興來了,又豎一指道:「第二大絕味……是長大後,不管偶爾出行還是離鄉背井,再好的山珍海味也覺得吃得不盡興,就我們潞州人,出門就想找家做麵食的店,端碗就問老闆有沒有醋……這一道絕味叫家鄉菜,裡面有故鄉的味道,也是無法替代的。」
笑聲更大了,對於臺上那位黑黑的小夥,台下不少人的興趣更甚了,竊竊私語中,贊同者居多,宋思瑩臉色有點不好了,想讓他出醜,反而給了這傢伙一個罷擺的機會,她看鄭錦嬋時,出餿主意的鄭錦嬋攤攤手,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兩人都有怨念,自打單勇婚後對他從來不假辭色,喝斥居多。而且都掉進了一個相同的坑裡,對身邊的傾慕者和追求者一概不屑一顧,一直獨身。也許,獨身的原因也一樣。
不過此時才發現,不管你詛咒的、還是祝福的,都已經無法改變。
臺上,稍停頓片刻,單勇放大了聲音道著:「第三道絕味……是成家後,愛人做的飯菜,不管是缺醋少鹽,不管是飯糊菜老,都是一種讓人嘗著津津有味的味道,不瞞大家說,我老婆就經常逼著我吃她做的飯菜,她說這裡面有愛的味道,儘管這愛的味道對於我的味覺是一種痛苦,我仍然吃得津津有味,因為,這也是無法替代的。」
誇張的表情,引起了更大的笑聲,單勇看到了師姐有一分羞怯地笑著,看到了父母一干老人開懷地笑著,聽到了台下哄聲中更多的人在笑著,他也笑了。陶芊鶴此時和父親在一起,她很好奇地看著人群中那位高個,抱著女兒左熙穎,更好奇的是什麼樣的女人,能攬住了單勇野性。
答案似乎就在她的臉上寫著,那是一種寬容、恬靜、豁達的笑容,此時的她,甚至暗暗升起著一絲嫉妒,似乎被人搶走了心愛之物一般。
「大家還想不想聽最後一道絕味?」臺上的單勇興致來了,在鼓動。
「想。」不少人脫口而出。
單勇臉色寬和了,笑著看了一群老人,又來一句道:「第四種絕味是我老丈人告訴我的,我覺得他說得比我好……他說呀,一輩子走遍東南西北,嘗遍了天下美味,但最好的味道不是那一道名菜,而是在你漸漸老去,行將就木之時,能嘗到兒孫親手為你做的飯菜,那同樣是無可替代的,因為,那是幸福的味道……我和在座的諸位一樣,都在期待這種幸福,而且我相信,這種幸福味道,會一代一代延續下去。」
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一般,這個異樣的轉折有點突兀,不過很和諧,與會的賓客臉上都鬱著微微的笑容,在咂摸著最後一句,旋即,有掌聲響起來了,更多的掌聲響起來了,然後是滿廳熱烈的掌聲,歡送著這位微笑的小夥下臺。
大宴,開了,很多人看到了那幸福的一對。沒人懷疑,他們正在品嘗著幸福的味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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