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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鮭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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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跳舞] 邪氣凜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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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13 01:26:30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黑到黑白不分,才叫黑!】   

    「你年輕,而且一直沒混到一定地位,不瞭解也是正常。」胖子帶著嘲弄的笑容:「可笑大街上那麼多爛仔小流氓,一個個都自稱黑社會,其實他們連真正的黑社會的邊都沒沾到。最多算是禍害街道的小渣滓而已,什麼叫真正的黑道?小鬼子的山口組,黑龍會那是黑道,山口組在日本是老大,沒人敢說不,甚至能動用黑金影響政壇,黑龍會那是老黃歷了,當年打鬼子的時候,黑龍會和日本陸軍部都有聯繫,什麼叫黑?黑到了黑白不分的時候,才真的叫黑。意大利黑手黨,幾大家族,人人都知道,就放在那裡,又怎麼樣?掌握了經濟資源啊!有錢有權,美國的幾大軍火家族,那也叫黑,公然做全世界的軍火買賣…為什麼,人家政府在後面撐著!再早幾百年靜,大英帝國東印度公司,那才叫黑,控制全世界九成以上的毒品販賣!大英帝國遠東總督得看東印度公司的臉色!」胖子冷冷笑道:「現在你到外面看看,那些身上揣西瓜刀,然後帶著人到茶餐廳裡收保護費,那也配叫黑道?什麼叫黑道?『黑』字和『道』字是結合在一起看的!你做的事情要『黑』,同時還的自稱一個強大完善的體系,這才叫『道』!」

    老實說我忍不住對面前這個胖子肅然起敬!

    胖子用力掐滅手裡的煙頭:「別以為咱們國家就沒黑道!有!而且說起歷史上的輝煌,比什麼山口組黑龍會,比什麼黑手黨家族,一點都不差。甚至更厲害!青洪這個名字,就是青洪家理。青洪,其實是青幫與洪幫兩大會門組織的簡稱。因這兩幫之間確有同源關係,互相滲透關係。所以就基本上統稱青洪了。青幫其實開心就就好是手清打朝流傳下來地漕幫,控制了整個國家南北漕運!你說牛不牛?舊上海三大巨頭啊,和當時政府都有勾結,蔣介石都要給黃金榮門下遞門生帖子,得靠他們幫襯著才能坐穩位置!洪幫就更不用說了,從反清復明的老幫會開始。連孫中山都入過洪門,早年反清的幾次革命都是得到洪門地支持!近代到現在幾次戰爭國家動盪,解放之後黑道是幾乎勢微了,可人家幾百年的底蘊在啊!現在香港整個黑社會,別管這個字頭還是那個字頭,歸根到底,還不是E書洪門天空的分支散天空出去的?香港有。你以為內地就沒有?他媽的另說你不知道……陳近南天地會你總知道吧?」

    胖子瞪圓了眼睛瞧著我。

    我苦笑:「靠,我至少也看過武俠小說…什麼『地震高崗,一派溪山千古繡門朝大海,三合河水萬年流』…我操,我他媽還青木堂堂主呢!你越說越玄了。」

    胖子笑了:「那些切口未必是真的,不過這天地會的確和洪門是一路的,這卻不假。」

    我心裡砰砰亂跳:「你的意思是,歡哥是洪門的?」

    「青洪本來就是一家。互相之間都是有歷史淵源的。」胖子嘆了口氣:「所以我才說你膽子夠大啊!現在青洪雖然不怎麼在市面上能看見了,可是人家現在走高端了,不講打打殺殺了,講究的是高等犯罪,權錢交易……我說了。什麼叫黑?黑到黑白不分的境界了,那才叫黑道。」

    我腦子有些暈,胖子卻冷笑看著我:「現在傻了?你以為你得罪是什麼人?」

    我聳聳肩膀,揉了揉鼻子:「總不會是青洪的龍頭老大吧?」

    「呸!龍頭老大,他也配!」胖子嘲笑道:「基本上說,現在道上沒有一個統一的龍頭老大,都是一幫老傢伙出來鎮場面,雖然暗中誰不服氣誰。不過基本上還是互相幫襯著。你得罪的就是這幫大老闆中的其中一個!而且還是手下勢力很強的一個,至於葉歡,不過是人家大老闆手下的一個頭目罷了。」

    我揚了揚雇毛:「說那麼多,我還以為我真得罪了天地會總舵主呢!」

    「不是總舵主也差不多了,至少也是個堂主香主級別的。你這小子不知道這裡面水多深!我看你簡直不知道『死』字怎麼寫!青洪沒兩下子,現在整個南方地道上能把你都當頭號通緝犯抓麼?這叫天字一號追殺令!比警察的全國通緝令都厲害!沒點道行你就等死吧小子!」

    我忽然收斂起了笑容,靜靜看著胖子一會兒,低聲道:「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

    「謝我什麼?」胖子看了我一眼:「我救不了你,我沒那麼大的本事,帶你來這兒算是我做到頭了。剩下的看你自己命了!」

    我搖搖頭:「不是謝你救我,是謝你救了那個丫頭。」

    胖子瞇氣了眼睛,忽然露出幾分笑意來:「我說小子,這事情我也聽說的一點,你是為了那個丫頭把人家一個太子爺活生生打成殘廢吧?這丫頭我看模樣也就勉強算周正,也不是什麼傾國傾城,至於你這麼拚命麼?」

    我正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和我沒那方面的關係……」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肅然道:「我受人托付要照顧她,有人欺負她,難道我還要先去調查調查那個人能不能惹嗎?」

    胖子大灌了口茶水,咧著嘴巴:「你就為了這丫頭才闖這麼大禍?命兒都送了,你也不怕?」

    「怕!」我淡淡道:「我當然怕,我又不是革命烈士,我憑什麼不怕死?可是當時那事情我不知道裡面的背景,做了也就做了……現在我想想也憋得很,可是我不後悔……就算當時我知道那小子是那麼大來頭,我還是會這麼做!怕也得做!我答應了人家,照顧這丫頭!!」

    胖子嘆了口氣:「你這是傻大膽啊。」

    我搖頭:「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嘿嘿!」胖子冷冷笑了。

    我聽出他笑聲裡有些複雜的意味,他又深深看了我會兒,然後忽然指了指裡面的房間:「那丫頭,別以為我不知道……那眉毛,那鼻子眼睛晴……哼,是葉歡的女兒吧?葉歡這傢伙眼睛姜毒啊!」他看著我,臉上也不知道是感慨還是無奈:「他算是看準了人了,把女兒托付給你,其的是托對人了。只是這一托,卻要你把自己的小命就搭上,你覺得值麼?」

    我昂然道:「沒什麼值不值的……這世界上,如果做事情之前都問一句值不值得……那乾脆什麼事情都別做了!」我冷眼看著胖子,目光絲毫不躲閃,盯著他地腿,咬牙沉聲道:「抖膽問一句,您腿上的傷是打仗留下的吧?您當年去打仗,留下這傷,難道開心當就好時手你打往前衝的時候,也要先問問自己值不值去?」

    胖子一下語塞。

    隨後,他看著我足足沉默了好久,然後忽然站起來,用力拍拍我的肩膀,目光裡帶著幾分異樣的東西,似乎是惋惜,似乎是無奈,忽然低聲道:「年輕人,好好活下去,保住命!你這樣的人,現在太少了,死一個就少一個,可惜啊!」

    他那種看死人一眼的目光,讓我覺得很不舒服。不過胖子沒再和我說什麼,緩緩走出了房間,臨走之前留下了一句:「在這兒待著別出門。」

    房門關上,房間裡沒開燈,有些昏暗。

    「死麼?」我嘴裡有些苦澀,不過隨後忽然笑了笑,從懷中摸出個隨身貼身扶帶的測量器。

    「老子壽運不錯,大概死不了吧。」我哈哈笑了幾聲,可惜就連自己都感覺到我這笑聲有些乾巴巴的。

    這兩天其實我也拿出戒指看過,不過都是黃色指數高揚。

    黃色指數代表「壽運」,看來我應該不是短命的相吧…不過不知道,橫死算不算在狩運裡面呢?

    我心裡有些亂,靠在沙發上歇了會兒。

    這兩天事情太多,精神高度緊張,一直都沒睡好。而這個胖子,雖然只是短短的接觸了一下,卻給我留下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子這個人能讓人信任!

    身心一放鬆,我很快就閉上眼晴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我實在太疲憊了,睡夢之中,居然連個夢都沒有做,一直處於昏睡狀態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忽然身子一顫,猛然驚醒了過來!我感覺到全身一股寒氣,彷彿汗毛孔都豎了起來,一股警兆從內心生了出來,睜剛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就看見昏暗的房間裡,身邊坐著一個人……

    此刻居然已經天黑了!看來我居然不知不覺中睡了整整一天!晚上黑暗的房間裡,沒有燈光,身邊這個人就坐在哪兒看著我,呼吸很綿長渾厚,我看不清他的模樣,只看見一個輪廓!

    睡夢之中醒來身邊居然有人窺視!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危險了!

    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我幾乎是立刻一掌打了過去……

    隨後就看見那個人身子閃了一下,我感覺自己手腕立刻被人抓住了,對方的手指好像鐵鉗一般捏住了我,然後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五,我是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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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13 02:00:59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決裂!】  
  

    我一向很清楚自己出手的速度。我練了幾年的功夫,反應和動作比普通人都要快很多,雖然我只是睡夢之中醒來倉促出手,可是才一下就被人捏住了手腕子,而且被金河捏住手腕之後,他的手指彷彿鐵鉗,我居然分毫都動彈不得,半邊身子都麻木了起來……

    不過隨就聽見金河的聲音,我終於鬆了口氣,沒有繼續掙扎:「是你?」

    金河放開了我的手腕,他依然站在黑暗之中,居高臨下看著我,我起身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金河的聲音依然那麼冷淡:「看著你睡,沒叫你。」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有些寒意,這麼晚了,房間裡卻連一盞燈都沒點,金河就這麼站在黑暗中和我說話,讓我感覺得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我道:「歡哥呢?他也來了麼?」

    金河沒說話。我又道:「朵朵就在裡面房間……」

    「朵朵我已經接走了。」金河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有些冷冷的。

    我心裡一沉:「你接走了?」

    「嗯,你睡覺的時候。」金河淡淡回答了一名。

    這回答我心裡猛的一沉!

    這裡面的意思有多複雜,我一時心裡都無法體會清楚!

    我睡著的時候接走了?笑話!我小王是什麼人!我就算睡著了,周圍有什麼動靜我也能立刻醒過來!就在我身邊進進出出帶走一個大活人!我卻沒察覺!

    這代表什麼!

    金河似乎嘆了口氣,語氣略微有些不自然:「我對你上了點手段,讓你一直睡到現在。現在朵朵應該見到她父親了。」

    我「嗯」了一聲。

    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看著黑暗中金河的輪廓,我沒言語。

    嚓……

    火苗亮了,是金河手裡地打火機,火苗一閃而過。微弱的光線之下,金河那張好像永遠都沒有表情的面孔是,此刻卻帶著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我。

    他點燃了一枝香煙,卻沒有自己吸。而是遞給了我。我猶豫了一下接過來。

    「小五,辛苦你了。」他忽然語氣有些變化:「我知道,這幾天你受苦了。」

    我抽煙,沒說話。

    「這件事情原本和你沒關係。」金河語氣出奇地平靜,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又彷彿在陳述一個非常簡單的事實:「從頭到尾,都是朵朵這個孩子自己無知惹的麻煩,把你陷進去了……如果開始的時候不是我們托付你照顧這孩子,你也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緩緩道來,聲音就好像石頭一樣冷漠。

    「朵朵她……」我忽然心裡彷彿明白了什麼,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問道:「她……怎麼樣了?」

    「歡哥會立刻安排她去國外,這輩子不會讓她回國了。」金河淡淡的道:「我們找了個女孩,模樣和朵朵很像……處理了一下,應該分辨不出來,然後把屍體直接帶回去。這事情就差不多可以了結。」

    「嗯……可他們還是會繼續追殺我吧。我一天不死,這事情也交不了差。」我感覺到自己地嘴裡很苦澀。

    金河沉默了會兒,沒說話。

    我忽然笑了……

    真的,我真的笑了!

    忽然之間,我感覺到這事情從頭到尾。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我笑得前仰後合,笑得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金河始終沒說話,就在黑暗中這麼靜靜的看著我。

    笑了好一會兒,我只覺得心中充滿了悲憤,帶著幾分癲狂:「所以……我必須要死,對麼?」

    金河還是沒說話,他反而緩緩的坐了下來,就坐在我身邊。然後慢吞吞地又掏出一枝香煙給自己點上。

    「小五……你知道麼,其實我一直很欣賞你。」金河彷彿嘆了口氣,黑暗中他慢吞吞道:「你這個人性格很好,可惜你不該走進這個圈子……不該啊!你這樣的人進這個圈子,遲早一天得死!這個圈子,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你心太善,不夠狠,還有那麼點天真……你這樣的人不死,那麼這個圈子,也就不是這個圈子了。」

    儘管我已經猜到了,可是聽著這話從金河的口中親口說出來,我還是感到一絲寒氣從脊樑骨一直湧到頭頂……瞬間,我連手指尖都冰涼!

    「歡哥說了……這事情是他對不起你。所以他沒臉再見你了,讓我來送送你。」金河語氣很複雜:「你的朋友會很安全,你的女人也不會出事。這事情就到此為止了……這是歡哥能對你做的最後的保証。」

    我用力吸了口香煙,辛辣的煙霧熏得我開始猛烈的咳嗽……

    肺部地疼痛並不讓我難受,可是心裡卻猛然湧出一股刀子攪動般的疼!

    真的很疼!

    「歡哥沒辦法……你一天不死,這事情沒結束。他們如果再抓不到你,就會繼續追查你的下落,遲早一天會查到歡哥的頭上……如果讓他們查到你曾經是歡哥的小弟,那麼不但是你,歡哥,我,還有朵朵,大家都要完蛋,全部都會死。」金河緩緩道:「現在因為時間還短,他們只查到了你是方楠公司的人,沒有繼續查你的歷史,不過如果這事情不盡快了結,再抓不到你,他們就有可能繼續追查你的歷史背影,那麼恐怕就會查到歡哥了!所以你必須死,在他們追查你背影之前,盡快了結掉這件事情!」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這事情對不起你……你原本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女人,有工作。你可以活得很好。是歡哥讓你照顧朵朵,然後你為了朵朵才會惹上這麻煩。」

    我全身抑止不住的在顫抖……

    不是害怕,而是……而是一種我無法描述地情感!

    這種感覺彷彿洪水一樣衝擊著我的心。讓我全身都在發抖!我猛然扔掉煙頭,抹了抹眼角。

    去他媽地鬼!我居然哭了!

    我居然真的流眼淚了!雖然只有一滴,可我真的流淚了!

    然後我又笑了,咬著牙,我感覺到嘴唇已經被我自己咬破了,嘴巴裡有一絲鹹鹹的味道,應該是血地味道吧……

    「金河……你知道麼。」我深深吸了口氣,帶著無限的嘲弄笑道:「我曾經想過我將來會怎麼死……可是從來沒有想到過,我有一天居然會死在歡哥的手裡。」

    金河沉默了會兒,他搖搖頭。黑暗之中,只有他手指間的煙頭很亮。

    「其實我剛才很猶豫……我完全可以在你睡覺的時候幫你了結……那樣的話你一點痛苦都沒有。」金河嘆了口氣:「可是我下不了手……真地下不了手。我覺得你死之前應該讓你死個明白。不然的話,也實在太冤屈你了。」

    我幾乎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指著金河道:「哈哈!好啊!難道現在我知了之後再死,就不冤屈了麼?」

    金河沒說話。

    我努力壓抑了自己的心情,然後緩緩的後退了兩步,盯著金河:「好吧,現在你要說的也說完了……你準備動手了麼?」

    金河淌動,只是悶頭吸煙。

    我忽然覺得自己全身力氣全無,原本還有心想做做最後的一搏。卻忽然一下鬥志全消……

    這種被最信任的人出賣的感覺,我從來沒有體會過。

    而當我現在真正體會到這種感覺的時候,才瞭解到……這感覺真的很疼很疼!是那種心裡地絞痛!一陣一陣的,刺激得你全身的力氣都一絲絲的消失,萬念俱灰!

    直到抽完了一枝香煙。金河都沒有動,他忽然低聲道:「好吧,我現在下不了手……你出去吧,後面的小院裡地鐵門開著,你出去一直走就能出這條街。不過現在外面已經懸賞一百萬買你的命了……」他抬起頭來,看著我:「小五,你走吧。我會在這裡坐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後,如果你還沒死在外面的人手裡。我會追上你,然後親手幫你了結。我能做的就是給你一個機會,就看你能不能走出去了!」

    說完之後,金河已經轉過身去不再看我。

    老實說,我心裡已經空了。

    空蕩蕩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把我整個人從內到外全部掏空了,一點都沒剩下,就剩下個身子軀殼站在這兒。腳下有些軟,真的想乾脆往地上一躺,眼睛一閉……放棄算了!

    可是剛一猶豫,人類本能的求生慾望開始漸漸從心底生了出來……我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彷彿有一股什麼力量驅使著我一步步艱難的往門口邁出步子。

    金河站在我身後,背對著我,還是沒動。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邁步到門口地,短短的幾步路,我彷彿走了半輩子一樣,等我伸手握住了冰涼的門把手,拉開大門的時候,外面的光亮透進了房間裡,夜晚的涼風吹在我有些麻木的臉上……

    在這一瞬間,我全身的力氣又彷彿回來了……外面的天很黑,可是那風,那燈,那星星點點。

    這個世界忽然之間讓我如此流連!

    心裡的求生慾望猛然強烈起來,我微微一顫,回頭深深看了金河一眼,我感覺自己的聲音嘶啞,緩緩道:「金河,幫我帶句話給歡哥……這幾年來,我一直在心中把他當成我真正的大哥……甚至是我父親一樣看待的!」

    藉著外面透進來的那點光亮,我隱約看見金河的背影微微顫了一下。

    我咬牙關上門,然後快步離去……

    心裡,是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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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13 02:01:36
第一百二十章 【殺殺殺!】

    風不冷,心冷,夜不寒,心寒!

    我幾乎腦子空空的走下樓梯,小院裡果然無人,而院落後有條小路,順著一路走下去,正前方果然一扇鐵門。

    門鎖是開著的,金河沒有說假話。外面走出一步,就是大街。

    我腦子裡很亂,心裡翻天覆地,就彷彿只有那麼一句話。

    歡哥……要殺我!

    歡哥要殺我?

    歡哥要殺我……

    很想縱聲大笑,我小五為了他的女兒,捨家棄妻,亡命天涯,猶如喪家之犬一般,卻堅持守著自己的一諾,現在……他要殺我!

    整整五年,我視他若長兄,視他若慈父,現在他要殺我!

    夜晚長街,路人寥寥。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出來的時候沒看鐘,而我也沒有戴手錶的習慣,只覺得路邊行人稀少,很多店面都已經打佯關門,路燈閃亮,一處稀朗之色。

    金河的話依然回落在我耳邊。

    「一小時之後,如果你沒死在外面人的手裡,我會親手幫你了結!」

    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

    我忽然心中生出無比的怨恨和憤怒!

    憑什麼!為什麼!憑什麼!為什麼!!

    慘然一笑,心中那暴戾的東西一點一點地滋長出來。

    取我命?哈哈!!哈哈!!

    我用力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儘管咬破了嘴唇,那一絲疼痛還是將我心底地求生慾望,冷靜。全部一點點的喚醒過來。

    我似乎一下才剛剛從夢中驚醒!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猶如噩夢,而我現在,則行走在現實當中。

    周圍街道之中,也不知道暗藏多少隱祕殺機,我插手進褲兜裡,摸了摸那把鋸齒刀地刀柄。

    硬硬的,冰涼的,心裡踏實了一點。

    走過了幾條行走,我開始盤算自己目前的處境。現在最緊急的,就是先想辦法離開廣州!

    火車站我是不用想了,絕對不可能的。公用交通設施,基本上都沒有辦法了。

    正想著,忽然的就站住了腳步!

    這條小街之上,燈光有些昏暗,路邊還有一家修車汽配鋪子長正在準備卷門打倦。

    長街之上不知道何時安靜了下來,只有頭頂地一盞路燈以為電路接觸不良,而不時的啪啪的閃動著。我看見前面一輛麵包車緩緩停在了路中央。橫了過來,車門拉開,從裡面跳下六七個穿著花襯衫長頭髮的爛仔。每個人手裡都拎著傢伙。

    轉身一看,後面路口也出現了幾個人影,彷彿鬼魅一般的朝我逼近。

    來的這麼快麼?

    我臉上冷笑。心裡卻一直沉了下去……

    前後的人都在逼近,我忽然站住,飛快的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後小心翼翼的一層一層飛快地纏在左臂上,纏了厚厚的好幾層。我動作飛快,又用袖子打了個死結,然後深深吸了口氣,從口袋裡摸出那把鋸齒短刀握在右手。朝著前面的六七個爛仔快步走了過去。

    「就是他!砍了!」其中一個尖聲叫了一嗓子,後面的人飛快地衝了過來。

    我迎面看見一刀劈下,立刻身子一側躲開,刀鋒幾乎是帖著我的鼻尖劃過,同時我一拳砸在這人的鼻樑上,他慘叫一聲,鼻樑骨粉碎倒下。

    我此刻搏命之下,全力出手,再不留情!身後一刀砍了過來。我伸出左臂擋了一下。嗤的一塊,刀鋒砍在我的左臂之上,幸好我把一件外套層層包在了左臂之上,這一刀撕開了幾層布料卻沒有傷到我的皮肉,我反手一刀插進了他的脖子裡,然後飛快拔出……

    猩紅的鮮血飛濺,噴灑在我身上,臉上脖子上感到熱乎乎地,那人捂著脖子軟了下去。其他幾個人見了血非但不怕,反而激發了他們凶悍!

    我知道,這些都不是普通的混混,都是敢搏命的打手!

    我手裡短刀飛舞,同時一面用纏著衣服的左臂抵擋,奈何四面八方都是刀鋒,我又放倒了一個,刀子從那人的肩膀上插了下去,可是那人一掙扎,我卻來不及拔出刀,雖然放倒了他,卻丟失了武器。

    同時後背一痛,一刀撩在了我的背上,我立刻感到後心一陣劇痛,背後立刻火熱濕潤一處,鮮血染紅袍澤,我一個踉蹌往前撲去,正前方一人立刻挻刀直捅我胸膛。我匆忙之中腳下一頓,身子硬生生側開一點,讓開他的刀鋒,然後用力捏住他的手腕,往回一撇……

    這人收不住勢,我順勢借力加力捏住他的手腕,一刀捅進了他自己的小腹裡。然後飛快的轉到他身後,拔出長刀……

    這人小腹之中鮮血噴灑而出,緩緩倒地。我緩緩後退,一雙眼睛滿是歇斯底裡的殺氣,瞪著面前的這些人。

    一共十一個人,其中四個已經被我放倒,尤其是那個肩膀上被我一刀插下去的,已經躺在地上身子不停的抽搐,眼看就不活了。

    我此刻勢若瘋虎,雙目赤紅,挺刀叫道:「來啊!來啊!」

    我昂著頭,儘管背後痛得鑽心,臉上已經因痛苦而扭曲,可身子卻挺直如標槍,身上鮮血染紅了衣襟,張狂的看著面前幾個人!

    剩下的幾個人微微猶豫了一下,就在這時候,街頭又有兩輛麵包車飛馳而來。車門拉開從裡面又跳下十來個壯漢。人人手裡都提著開山刀,朝我㹞猛撲而來。

    面前地幾個傢伙立刻膽壯,又挺刀殺來。我當面看準了一個人。上去就橫刀架住他地一個立劈,然後一腳揣在他胯下,左邊一刀紮了過來,我卻偏偏不躲!反而迎著上去!

    刀鋒幾乎是帖著我的肩胛骨切了進去,鮮血如紅緞一般的噴了出來!就在他地刀砍中我肩膀的時候,我已經反手一刀從他的脖子上劃了過去。鮮血噴在我的臉上,我頓時眼前一片血紅!

    那人丟了刀捂著脖子緩緩軟了下去。我立刻退後。喘息如牛,肩膀上那人的刀還卡在我的肩胛骨上,我咬牙反手拔了下來,拿在左手。雙手持刀,看著面前的這幫人。

    他們似乎有些呆了,彷彿沒有想到我居然這麼硬,一口氣殺了好幾個人,卻還彷彿一條狼一般地瞪著他們。我知道我此刻的眼神一定很嚇人,臉上的表情完全扭曲了,雖然在喘氣。可卻強忍著痛苦把頭昂起!

    「他就一個人!怕什麼!」其中一個叫了一聲,他們飛快的把我圍了起來。

    「做了他!有一百萬!」第二人叫了一聲。

    我眼睛立刻盯住了這個傢伙,然後猛然朝著他撲了過去。這人立刻往後躲閃,我速度卻比他快,整個人撞進了他的懷裡,然後一刀排胸紮了下去,這人口中立刻噴出血沬。我剛拔出刀還沒回身,就感覺右臂猛的一疼,右邊一刀砍在了我的手臂上,我右手一軟,刀跌落在地上。我咬牙原地一個轉身,藉著轉身的勢頭左手的刀子劈了過去。

    對方的刀子剛往回收,被我一刀砍在手臂上。就聽見他慘叫一聲,一條斷臂沖天飛了起來,他抱著斷臂坐在地上,慘嚎趕來。而我也不好過,後面一人一刀撩中了我地後背。我險些眼前一黑倒下去。

    我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力氣飛快的流失,大量的失血讓我身體裡的熱氣一點點地散發掉了,手裡的刀似乎都有些拿不穩了。

    左右招架了兩下,我身上再添新傷口,尤其是一個被我砍倒的傢伙,倒地之後居然一刀劃在我的大腿上,我當場一個趔趄險些栽倒。

    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可是心裡求生的慾望卻越來越強烈!猛然用肩膀撞開面前一人,我飛快的往前跑去。

    長街前後都有對方的車阻攔,我一眼看見旁邊的那傢伙正在準備打佯地汽車修理鋪。

    原本那家人看見長街上械鬥,早已經嚇得關門了,可是這會兒卷門拉了下來,小門卻還沒有合上,我衝了過去,一頭撞進去,然後揮刀逼開了旁邊的一個老闆模樣的人,我滿臉滿身都是鮮血,然後片刻猶豫,一拳砸暈了那個老闆。

    身後的小門雖然已經合上,可是卻被砸得乒乓亂響。這種卷門上的小鐵皮支持不了多久,我順手從地上撿起一根鐵板手死死卡在了門鎖上。大門轟轟亂響,彷彿門都快被砸倒了一樣。我立刻往這家修車場後面跑去。

    這裡一定還有後門!我鼓足最後的力氣踉踉蹌蹌朝著後面衝過去,一頭撞開了裡面的一扇木板門,後面是一個工具倉,大大小小的板手鎯頭焊條,還有一些汽配放了整整一個倉庫。

    我衝到裡面,那裡還有一扇門,我用力扭了兩下,發現鎖了,然後乾脆拿起一個鎯頭用力砸開。

    整個過程我只用了十幾秒。

    我喘開這大門,後面居然是一個南方典型的院子,裡面還有幾個人家!雖然夜晚了燈光都熄滅了,想必家家戶戶都已經入睡,不過我砸開門的聲音還是驚動了不少人,我看見幾個房間的燈已經亮了,我隨手從倉庫裡撿起一把鉗子,有拿了一根尖頭的改錐插在腰上,飛快跳進了院子裡。

    院子裡沒有門連牆都沒有,四面都是房子。我隱約聽見修理場的裡面大門轟的一塊,好像是被砸開了!

    這會兒容不得我猶豫!命懸一線!我飛身上去一腳踢開了一戶人家的大門!幸好這是種老式的木板門,我雖然震得腿上傷口猛的一痛,卻一頭撞了進去,裡面是一間臥室,房間裡床上有一對夫妻模樣的人,被我驚醒了從床上翻了起來,那個女人在尖叫,男人嚇得面色蒼白,看著我一身浴血的樣子。

    我飛快的叫了一句:「和你們沒關係,別亂動就沒事!」

    然後黑暗中我已經找到了房門,扭開鎖飛奔出去。

    外面果然是另外一條街了,我剛出門,身後就會來函尖叫聲音,一幫追殺我的已經尾隨而來。

    我在長街之上飛奔而出……

    腳下有些軟,腿上的傷口撕裂,讓我奔跑的時候速度比平常慢了許多。我全身鮮血流淌,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

    而此刻,我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

    跑!

    跑!!

    跑!!!

    轉過一個拐彎,後面已經有人追到了,我伸手拉過身邊的一個垃圾筐,後面的人絆了一下,我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裡。

    這是一個我完全陌生的城市,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這些巷子裡拐了多少彎,彷彿一個個黑幽幽的路口,都彷彿是一個個會吞噬我的怪獸,可是我別無選擇!腳下的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跑掉了一隻,我用力捂著肩膀上的傷口,鮮血還是不停的從我指縫裡流出來。

    我越跑越覺得身子發涼,冷得不行!

    終於,衝出了最後一個路口,我來到了一個比較熱鬧的街道上。

    這裡明顯是經營宵夜的小吃一條街。

    我衝出巷子口的時候,一頭撞在了一張建議桌子上,原本桌前還有人正在圍巾著吃東西,被我一頭撞過來,桌子立刻翻了,我也跌在地上,那些湯湯水水的灑了我一身。旁邊的人看見我一身鮮血的恐怖模樣都尖叫起來,紛紛後退開來。

    我掙扎站了起來,然後左右看了正好那個擺地攤的小販正在躲在一邊發抖看著我,我衝過去,從地上的桌子上拾起一卷卷紙,用力按住肩膀上的傷口,壓制鮮血的流淌。然後踉蹌的匆忙尋了一個方向繼續飛奔。

    就在這時候,我忽然聽見身後有汽車喇叭的聲音,按得很急促!

    車裡,胖子開著車,對我喝道:「小子上來!」

    我彷彿落水之人看到了最後一根稻草,飛快的衝了過去。

    胖子沒停車,只是放慢了速度,我拉開他副駕駛位置那邊的車門,結果腳有些軟,第一下居然沒蹬上去,差點掉下來。

    這時候後面的巷子裡追我的人已經衝出來了,當頭的一個長髮穿著花襯衫的爛仔居然手裡拿著一把土製的短筒槍!!

    這傢伙端著槍對著我的背後砰的放了一槍!

    這是一種土製的獵槍,用的是鐵砂散射。我只覺得背後猛的彷彿被火撩了一下,差點痛得暈了過去,胖子已經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然後用力一提,把我拎了進來!

    隨後車門沒關,胖子一眼看見那個拿著土槍的爛仔瞄準了我,他飛快的從我腰裡抽出了那把尖頭的改錐,手一揚……

    唰!

    那個爛仔慘叫一聲,槍丟在了地上,手掌正中心被改錐扎穿了!!!

    隨後胖子猛踩油門,帶著我飛一般的衝出了這條街道。

    我再也堅持不住,終於暈了過去。

    我聽見的最後一個聲音是,胖子一面開車一面對我大罵:「小子你可別死啊!我這車上死人會很晦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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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13 02:02:00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值得麼?】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只感覺到一陣一陣的劇痛朝我襲來,彷彿全身的肌肉都撕裂拉扯,睜開眼睛,正要掙扎就聽見胖子的聲音異常嚴肅:「別動!」

    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有些昏暗的房間裡,身下是一張小床,白色床單,空氣裡充斥著鮮血的味道,一旁一個布簾掛著。

    胖子站在我床尾,瞇著眼睛看著我。看我醒來,笑道:「怎麼樣?」

    我哆嗦著嘴唇,用盡全身力氣才咬出一個字:

    「疼!」

    「疼就對了。」胖子嘆了口氣,然後大聲道:「老氣還不進來!這小子就快完了!」

    布簾掀開,外面走進來一個光頭男人,大約四十多歲,一臉橫肉,捲著袖子,一身白色的褂子上有些臟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污跡。手臂上肌肉很結實,身材粗壯,一臉凶蠻的模樣。

    「你什麼血型?」光頭凶悍的男人看了我一眼。

    「A型。」我咬牙。

    他嗯了一聲,隨後走到外面,我看著半拉開的簾子,親眼看見這人從冰箱裡翻出了兩包血漿來走到我面前:「家裡沒A型血了,兩包O型湊合用吧,這小子身子骨不錯,應該死不了。」

    胖子看了一眼,面無表情:「這是醫生,現在要給你清理傷口,你忍著別動。」

    老實說我全身都在顫抖,那是疼痛之下人的肌肉正常反應,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我虛弱的看了一眼這個男人……他是醫生?

    看他的模樣,一臉橫肉滿身彪悍,像個殺豬的也多過醫生吧……

    光頭男走到我面前,開始脫我的衣服,拿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把我身上的血衣剪開,然後冷冷看了我一眼:「你命還真夠硬了,挨了多少刀?」

    我嘴唇都青了,咬牙道:「十三刀。」

    「哼,記得很清楚啊。」光頭男裂開嘴巴笑了笑,那笑容看著挺猙獰地。

    「當然……記著。」我咬牙強笑道:「以後我都要還回去的!」

    隨即光頭男拿出一個小注射器插進我的手臂上:「只是嗎啡。減輕你的痛苦。」

    我實在太疲倦了,感覺到身子一點點地冰涼,直覺也漸漸離我而去,雖然拚命想睜大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可是那眼前的輪廓還是一點一點地模糊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嗎啡的作用還是因為失血過多的昏迷,我再次閉上了眼睛。身子的知覺開始遲鈍了——這倒也有一點好處,至少疼痛也不那麼強烈了。我就在半昏迷半清醒地狀態下度過了後面的幾個小時。

    這位一臉殺豬像的醫生有一雙輕巧的手,情理了我的傷口之後。同時幫我輸血……這裡居然有一套輸血的設備!

    然後他就好像一個裁縫一樣,小心翼翼的幫我縫合了身上的十三處刀傷!我感覺自己好像一個被扯爛了的布娃娃,現在又被一片一片縫合起來了。

    胖子一直站在床腳看著我。看著我眼睛半睜半閉,笑道:「以後你身上可就多了很多刀疤了。夏天都不能穿短袖啦。」

    我努力想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可是臉部肌肉有些僵硬……我感覺自己一絲力氣都沒有,連控制臉部肌肉的力氣都沒有了!

    隨後醫生把我翻了過來,身子側躺著,我就好像一個木偶一樣任憑他擺弄我,身子幾乎沒有什麼感覺。後面的衣服被剪刀剪開了。有些地方鮮血凝固,扯開衣服的時候弄裂了血痂,很疼很疼,可是我此刻知覺遲緩,也只感覺到身子本能的顫抖了幾下而已。

    「我靠。」那個醫生瞪著我的後背足足幾秒鐘,然後轉頭看了胖子一眼:「我說大海……這小子命真他媽硬阿!你看這後背,都打成蜂窩了!媽的,一片皮肉都爛了。」

    胖子淡淡道:「被人用土槍打了。鐵砂彈,那玩意兒沒太大殺傷力,但是一打一大片啊,沒打著臉就算運氣了!你少廢話,趕緊清理吧。」

    醫生撇撇嘴巴:「這活兒可細緻了,加錢加錢!」

    胖子沒言語,直接從手指上抹下一個金戒指:「老子沒帶多少錢,你拿這個去當了吧。」

    醫生接過來,他手上滿是鮮血,卻拿著戒指放到嘴裡用力咬了咬,確定這不是假貨了,才隨手在身上擦了擦放進懷裡。

    隨後醫生又拿出一個小鑷子,戴了一個鏡片在眼睛上,花了足足一個小時時間,在我後背的那片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皮肉上,一片一片的把那些鑲嵌在肉上的鐵砂鑷了出來。

    整個過程,花了足足一個小時。我身上的嗎啡藥力已經漸漸消退,最後我疼得額頭豆大的汗珠不停掉落,胖子也沒站著了,而是在我身邊用力按住我,不讓我動彈。

    這傢伙力氣真大!一雙大掌按住我,我居然身子怎麼都動彈不得,後面那醫生卻還不滿意:「別動!你他媽別讓他動!」

    胖子也一頭汗,急了:「我操你試試!這小子力氣可不小!」

    終於,我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大亮了,我上身纏著繃帶,大腿上也是,身子好像個木乃伊,腦袋都不能轉動。

    我是疼醒的,這感覺沒嘗試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明明身上都包裹起來了,開始肌肉卻好像被一條鞭子不停的抽!一下一下的抽搐,疼得我全身彷彿條蛇一樣亂扭。

    胖子原本就坐在我床頭抽煙,看我醒來立刻把煙頭扔了,上來就一把按住我,叫道:「小子我知道很疼,你他媽忍著!別把傷口弄裂了!」

    我疼痛之下精神混亂,口中胡亂罵道:「忍……忍他媽個鳥!疼死老子了!」

    我全身汗如雨下,疼痛已經控制了我整個神經系統。

    說實話,我流眼淚了。

    不是我軟弱,而是人在這種時候,淚腺分泌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就好像有人打了你鼻子一拳,你酸痛之後就會不由自主得流出眼淚!我此刻別說眼淚了,鼻涕都流了一嘴巴。滿臉臟兮兮的,眼淚鼻涕汗水混成了一團。胖子死死按住我。可是人在極度痛苦之下的掙扎,力氣是出乎想像的大,胖子急了,忍不住大吼道:「老氣老氣!你他媽快過來!這小子瘋了!」

    遠遠傳來那個醫生冷冷的聲音:「瘋你媽的鬼!你沒受過傷啊!不知道這是正常反應啊!疼會兒就過去了,你按住他別動就是了。」

    胖子一臉汗:「你再給他來一針嗎啡。」

    「沒了。」醫生冷冷道:「你當我這兒是大醫院啊!那東西能搞到一點就不錯了。」

    我開始還忍不住痛叫,嗓子都啞了,胖子一把摀住我嘴巴。厲聲道:「別叫!你想死啊!」然後乾脆扯過不知道什麼東西塞了我嘴巴。

    我疼得身子哆嗦,手指死死抓住床單,指節都凸出來了。發白!

    幸好這種疼是一陣一陣的,幾分鐘之後。我稍微緩了口氣兒,身子漸漸停息下來,胖子看我不動了,才鬆開手,擦了擦額頭,笑罵道:「你小子像他媽一條牛犢子一樣,老子都差點按不住你。」

    我還是疼,拚命吸著涼氣,說不出話來,胖子點了支香煙,插在我嘴巴裡,沉聲道:「吸一口,吸一口,可能舒服點。」

    說實話當時我就好像嬰兒找到奶嘴兒了一樣。一口咬住了煙頭,把過濾嘴都咬爛了,死命吸了好幾口,一支煙被我一口氣吸下去三分之一,胖子才趕緊拿開。我嘴巴裡噴著煙霧,雙眼看著天花板,身子隱隱顫抖,咬住牙一個字不說……

    在這一刻,我心裡充滿了恨!

    這一天是非常難熬的!

    我已經記不清我睡過去幾次,可剛睡過去一會兒就被疼醒,然後一陣掙扎,精疲力盡之後又昏睡過去,然後過了會兒再次疼醒。

    如此反覆,渡過了這一天,胖子也累得夠嗆,那個醫生卻始終沒有在插手了。只是偶爾過來檢查檢查我的傷。他神色冷淡,好像我在他面前根本不是一個大活人,而是一頭死豬一樣。

    我不知道確切的時間,只是房間裡的燈開了又滅了,一邊的窗戶外面,那巴掌大的一小片天空黑了又白了,才知道又過了一天。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我終於緩過來了。

    用胖子的話說,我挺過來了!

    雖然身上依然疼,我臉色發白,說話都費勁,但是基本不用人按著我了,偶爾疼勁過去的時候,也能和胖子說兩句話了。

    醫生沒有再露面,房子裡就剩下我和胖子兩人。

    「感覺怎麼樣?」他找了把椅子坐在我床邊,腿翹在床頭,一邊抽煙一邊看著我。

    我勉強一笑:「謝謝你!你救了我的命!」

    他笑笑,靠過來伸出一隻厚實的手掌擦了擦我臉上的鼻涕和汗水,當然還有眼淚。

    然後,他忽然冷不丁的開口問了我一個問題。

    「問一個前天我問過你的問題。現在,你還認為這件事情……值得麼?」

    胖子似笑非笑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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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14 10:15:07
邪氣凜然第一百二十二章【選擇?沒的選?】

    值得麼?

    我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繼續看著天花板。

    我甚至不敢閉上眼睛,因為一閉上,就彷彿看見金河站在我面前,冷冰冰對我說:「對不起,小五。」

    對不起?

    對不起!!

    我嘴角無意識的扯動出一絲微笑,然後目光落在胖子的臉上,緩緩道:「我……不知道。」

    胖子臉色很平靜,湊過來把手裡的半截香煙插進我嘴裡,讓我吸了一口。這個動作一下讓我感到很溫暖。

    「我很難受。」我艱難的從嘴巴裡擠出這幾個字,看著胖子,這一瞬間,我感到自己很軟弱……真的很軟弱!

    「我明白。」胖子淡淡道:「你現在心裡難受是正常的。」他眼睛裡帶著一絲嘲弄:「你現在信我的話了麼?」

    「什、什麼?」

    「還記得我前天對你說的麼……」胖子冷冷道:「這世界上,除了親娘老子之外,沒有任何恩情值得你用自己的命和一輩子去償還!」

    我抬了抬手指,掙扎了一下,胖子又拿過香煙給我吸了一口,這次乾脆就把半截香煙留在我的嘴巴上,他自己又點了一支。

    「我把歡歌就當成父親。」我咬牙看著胖子。胖子呆了一下,目光緩緩落在我的臉上:「父親?」

    「是的。」我笑了笑,眼睛裡卻有些濕潤:「我上學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後來拜了一個師父,他是我這輩子第一個大恩人,可惜他老人家死得早,我沒能報答。歡歌是第二個。他給了我一切,給了我工作,給了我地位,他看得起我,把我當成自己的心腹……」

    我平靜的訴說。說我當年和歡歌在一起的時候,說歡歌把握從一個端盤子的小弟提拔起來,說歡歌找我陪著他一起練拳。說我陪歡歌一起泡桑拿,然後親手幫他搓背……

    那個時候,他真的就好像我的父親一樣!

    我緩緩地說,胖子沒有再插嘴,靜靜地聽,一直聽。

    聽完後,他忽然嘆了口氣,站了起來走到窗前。他背對著我看著外面,然後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譏諷的語氣:「夜歡這次看來是看錯了。」

    「……」我看著胖子,有些不解。

    胖子轉身,盯著我:「可惜啊,葉歡這傢伙心夠狠了,駕馭人的本事也足夠老練了……可惜他看錯了你!看錯你啊,小子!」

    我還是沒說話。

    胖子飛快地彈了一下煙灰,淡淡道:「我沒想到你居然是個這樣的人……小子,我也看走眼了。你不是執著……你簡直就是執著得不知死活!如果葉歡聰明一點的話……嘿嘿!如果我是葉歡,我就直接找到你,面對面告訴你,我現在面臨死境,如果你不死,我就肯定完蛋……如果我是葉歡,我不會派人殺你,而是親口告訴你這些話……以你這樣的性格,或者以葉歡在你心中的位置,我幾乎可以肯定,不用他派人殺你,你自己甚至願意自願為他去死!」

    說道這裡,胖子哈哈大笑,彷彿看見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越聰明越愚蠢!葉歡啊葉歡!你這次是做了蠢事啊!」

    笑夠了,他才嘆了口氣,看了我一眼,想了想,嘆息道:「其實……也不能說他蠢,只能說以他的思維方式,是不會想到你有主動自願犧牲的可能的。」

    我默然。

    的確,仔細想想,假如歡歌沒有找人來殺我,而是很坦然地面對面告訴我,如果我不死,這事情就沒法解決,歡歌自己就要死……那麼這樣的局面,說不定我真的肯為歡歌去死!

    不……不是「說不定」,那幾乎是肯定的!

    「自私的人是不可能理解別人的無私。」胖子笑著搖搖頭,嘆了口氣:「其實葉歡也算沒辦法了,你這樣的小弟,換了誰也捨不得殺……這年頭,忠心耿耿的人太少了啊!你肯為他效命,拋家捨妻亡命天涯,這份情義,哪個當老大的不喜歡?他要你的命,也是為了自保而已……這年頭,什麼義氣,什麼恩情,真到了生死關頭,想得還是自己……也不能算他自私,只是道義上這麼對你,未免太讓人心寒了!」

    我還是沒言語。

    心寒……

    胖子算是說對了。我現在心裡寒得像冰!

    勉強笑了笑,我喘了口氣:「不管怎麼樣,謝謝你。」

    胖子搖搖手:「我未必就是好人,這是覺得你這樣的小子,就這麼死了未免太過可惜,順手救你一命罷了。」

    我真的覺得有些荒唐。

    恩情如山的歡歌,我為了他的女兒亡命天涯還堅持不放棄,他卻要殺我!而一個素昧平生的胖子,就因為看我順眼,而救了我一命!

    我嘆了口氣:「這是什麼地方?」

    「安全的地方。」胖子笑了笑:「那個醫生手藝不錯吧,就是脾氣臭了點。以前和我都是扛過槍的,衛生員出身,上過戰場的。現在給人當獸醫……不過手藝的確不錯。」他笑了笑:「你放心吧,他說你這命死不掉了,你就不會死的。那傢伙的臉是臭了點,但是眼光還是很準的。」

    隨後胖子走到我面前,輕輕在我身上的繃帶摸了摸,笑道:「不過可惜了你一身好皮肉,以後夏天穿衣服少點,別嚇著了姑娘,你模樣挺精神的,以後這身上的疤多了。泡妞估計受點影響。」

    我這會兒哪裡還有興趣說這些?淡淡笑了笑,沒說話。胖子眉毛一揚,笑道:「好了,其實你不用擔心的……男人嘛!不靠外表吃飯!女人才他媽靠臉蛋吃飯呢!男人有本事,什麼就都有了!」

    緩緩坐下,看了我一眼:「想過之後幹什麼嗎?」

    「不知道。」

    我說的是實話。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樣……路在那兒我都不知道。

    原來我心裡抱著的目標就是保護朵朵,讓那個丫頭安全送到歡哥手裡就行!現在她的事情了結了,歡哥卻要殺我。我還能找誰?

    我還能到哪兒去?

    「恨麼?」胖子看著我的臉色,冷不丁問了一句。

    「恨,也不恨。」我搖搖頭,脖子搖動牽動了傷口,有些痛楚:「說不清。」

    就在這時候,忽然聽見外面有人敲門的聲音。

    胖子皺眉,大聲道:「老氣,你敲個屁啊!沒帶鑰匙麼?」

    沒人回答,依然是敲門。

    砰砰。砰!

    三聲,兩長一短!

    胖子立刻面色凝重起來。緩緩站了起來,靜靜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遠處的他們,喃喃自語道:「媽的,這小子還真死心眼啊……」

    他笑著緩緩伸手到我床下,貼著床板的下面抽出一把手槍來。冷冷看著我:「躺著別動。」

    他緩緩坐了下來,靠在椅子上,一條腿翹在床頭,然後嘆了口氣:「進來吧,敲來敲去煩不煩啊!」

    門無聲的開了,先是那個一臉殺豬模樣的醫生,一身臟兮兮的白大褂子,從門外背著我們一步步倒著退了進來。他的雙手垂在兩側,眼睛冷冷看著外面。

    隨後,我才看見他的額頭上頂著一把槍!

    然後是手臂,最後,金河偉岸的身子從外面緩緩走了進來,他一手用槍頂著醫生的額頭,另外一隻手裡還有把手槍,一進門就指向了我。

    金河面色冷峻,目光炯炯,雖然連看都沒看我一眼,但是我卻感覺到自己被毒蛇盯住了一樣!

    胖子依然靠在椅子上,他瞇著眼睛,臉上的肥肉擠得眼睛只剩兩條縫了,靜靜看著金河,等金河進來了,順腳把門踢合上了,胖子幽幽嘆了口氣。

    醫生沒說話,只是緩緩伸出雙手展開,示意並沒有反抗的意思,然後一步步得後退,退到了牆邊上。金河盯著他看了會兒,緩緩放下了指著他的槍。

    這時候他才轉臉過來看了我一眼:「小五。」

    說實話,我此刻的心裡很奇怪……非常奇怪!

    金河能追到這裡來,用槍指著我,我甚至心裡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是的,連一絲一毫的恐懼都沒有!我彷彿鬆了口氣一樣,就好像乾脆就覺得……

    就這樣吧!

    心裡似乎一個聲音對我說:「就這樣吧!就這樣結束也挺好的。」

    「小金,你一定要這樣麼?」

    開口的是胖子,他的語氣平靜,絲毫沒有半分殺氣,甚至還帶著幾分懶洋洋的味道,一雙瞇縫眼看著金河。

    「我沒選擇。」金河看著他,手裡的槍依然指著我:「他不死,歡歌就要死,歡歌死了,很多人都會死!」

    胖子沒動,他手裡的槍只是握著,卻沒有抬起來,反而嘆了口氣,眼神裡含著一絲憐憫:「這話是葉歡說的吧……你真的信?」

    「我信!」金河淡淡回答,然後緩緩走近了一步,看著我:「小五,人活著,有些事情不能做,有些事情必須做!有些事情更是沒得選擇!你明白麼?」

    忽然之間,我心中那一絲憤怒猛地湧了出來!

    彷彿我那空蕩蕩的心裡,一下重新就被滔天的憤怒湧滿了!

    我陡然從床頭坐了起來!儘管身上的多處傷口劇痛,我臉部表情已經痛得扭曲了,卻死死看著金河,我的聲音嘶啞:「金河,你的話我不回答,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金河猶豫了一下:「行,你說。」

    我笑了。

    我甚至都不明白自己這種時候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可是我就偏偏笑了!

    「你說沒得選擇……很好!」我眼睛裡帶著複雜的目光。卻死死盯著金河:「選擇!!我問你,當你把朵朵托付給我的時候,我有沒有和你談選擇!我有沒有選擇不幹?!當朵朵被那個大老闆的兒子捉去了,我有沒有選擇不惹這個麻煩,不趟這個混水?!我為了這事情捨了家亡命天涯。我有沒有選擇不這麼做?那個時候,我有沒有對你說『我沒得選擇』這種話?」

    金河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我迎著他的槍口,繼續冷冷道:「好,現在我要死,你說我必須死,所以就沒有選擇了?!事情需要我流血的時候,我可以流血,也可以自保。但是我選擇了流血!輪到你要殺我的時候,你就說沒有選擇!」我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帶出了一絲戾氣,直面金河。然後指著自己的額頭:「往這兒開槍吧!」

    金河臉上的表情有些變了,他已經打開了手槍的保險。卻遲遲沒有扣動扳機。

    胖子緩緩地坐直了,然後終於舉起了槍,對準了金河:「小金,你變了。」

    「我沒變。」金河搖頭:「這事情就是這樣,他不死,歡歌就要死。」

    「你他媽腦子壞了!!!」胖子忽然之間就怒了。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盯著金河:「我問你,葉歡要殺這小子,因為怕這小子不死,他就要死……這話你也信??那麼他女兒呢?葉歡的女兒呢?葉歡的女兒為什麼就可以不死!!」

    「因為我們自然有辦法找個實體出來替換掉。」金河飛快地回答。

    「那麼這小子也可以這樣處理。為什麼不能?」胖子冷冷開口。

    「因為葉歡根本就不放心!」胖子冷冷的語言彷彿刀子一樣瞬間刺破了這件詩情上面一直蒙著的一層紙:「因為葉歡不放心!他把自己的命看的很重要……他為了百分之百的保証自己的命,最安全的辦法就是讓這小子死!因為死人才不會開口,死人才不會洩露他的消息,死人才不會出賣他!他不殺那個女孩。因為那個女孩是他的女兒,他下不了手!而這個小子,雖然和他關係也不錯,但是畢竟不是親生的兒子,只不過是一個小弟,忍痛犧牲也就犧牲了!這才是事情的根本所在!對不對!!歸根結底,葉歡是不信別人,他只信自己!事情的根本在於,這小子不死,葉歡就害怕自己會有危險,那僅僅是一個可能性!可是葉歡連危及到自己的那個『可能性』都不允許存在!」

    金河的眼角肌肉在顫抖。

    胖子一口氣說完那麼多話,然後緩緩地坐了下去,手裡的槍也放下:「這小子死不死,其實葉歡都未必會有危險,他只是怕這小子被別人找到出賣了他而已。其實完全可以你們找個人代替他,每天醫院裡停屍房那麼多屍體,隨便找一具出來找兩個國家處理一下,難道不會麼?只不過葉歡這個人,為了自己的完危,他太小心,太謹慎了!」

    金河手裡的槍依然指著我。

    這時候,胖子忽然語氣異常平靜的,緩緩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來……

    這句話,立刻就擊潰了金河的心理防線!

    他緩緩道:「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能回答出來,我讓你殺了這小子,我不攔你!」

    「什麼?」

    「如果……」胖子淡淡的語氣,一字一字緩緩道:「如果這次照顧葉歡女兒的不是這小子而是你金河自己,遇到現在的這種情況,你猜葉歡為了保証他的安危,會不會也決定殺你!」

    金河的眼神裡似乎有一道光緩緩地黯了下去……

    胖子笑了笑:「這小子不過十一面鏡子而已……小金,現在你還看不清葉歡的為人麼?當年他救你,難道真的是為了義氣?如果你沒有這身好本事,他會救你麼?這小子的事情,你還看不透麼?」

    他晃了晃碩大腦袋,幽幽道:「這事情,讓人看了,寒心啊!」

    金河忽然就放下了槍!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後忽然從懷裡掏出錢包,從裡面拿出所有的現金,厚厚一疊,有人民幣,也有美元。然後緩緩放在了地上,想了想,又把自己的槍也壓在了錢上。

    「別用你的卡了,會留下記錄,順著卡就能追上你。」金河的語氣恢復了那種機械式的冷漠,不帶任何情緒波動一樣。

    他看了牆角的醫生一眼:「老氣,對不起,改天找你喝酒賠罪吧。」

    「賠你娘的鬼!」醫生冷冷罵了一句,然後又加了一句:「下次你找我治傷救命,老子收雙倍!」

    金河沒看他,然後走到門口,深深看了我一眼:「走吧,走的越遠越好!永遠別回來了!你的家人不會有事,我保証!」他似乎猶豫了一下,臉上肌肉有些顫抖,然後咬牙……

    金河忽然笑了,那是一個很苦澀的笑容:「小五,我其實很佩服你!」

    門合上了半天,我依然有些茫然的看著大門,房間裡靜悄悄的,只有地面上的那一疊鈔票,和金河留給我的那把槍!

    過了會兒,醫生忽然跳了起來,指著胖子罵道:「我操!大海你他媽有病啊!小金這傢伙多危險你不知道!你拿著槍怎麼不干他媽的!你站著當菩薩啊!」

    胖子忽然也一臉怒氣,用力把手裡的槍砸了過去,笑罵道:「去你娘的鬼!我他媽還想抽你呢!你家裡這槍怎麼沒子彈!老子剛才心也懸著的!媽的,大家都有槍,老子才不怕小金!可是我槍裡沒子彈啊!」

    醫生語塞,然後過了半晌才揉了揉鼻子:「槍裡沒子彈……靠,我忘了裝了……」

    胖子這才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把我從沉思中拉了出來:「小子,現在事情才算暫時了結了。收拾一下,我現在帶你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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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14 10:15:26
第一百二十三章【邊緣人】

    胖子帶著立刻轉移離開了那個醫生的地方。

    我出來才發現,原來那時是一個小院子的後面,前面則是一個寵物醫院……那個醫生果然是獸醫!

    金河既然已經放過了我,以他的性格和為人,說出來的話就不會反悔,所以金河不會再對我下手了。不過胖子卻信不過歡哥……

    用他的話來說,歡哥不是金河,他既然能狠下心殺我,那麼他很可能也不會放過我的!畢竟對他來說,除非我死,才能讓他徹底安心!

    「當初他不信你,一定要你死才能讓他放心。而現在,他殺你不成,等於你們兩人的關係已經決裂了,那麼他就更加不信你了!之前他尚且都要殺你,更何況現在?」

    胖子的話很有道理。我沒說什麼,聽從了他的安排。

    他用那輛灰色的小麵包車拉著我離開。

    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反正是陌生的,我傷沒好,只是躺在車後面,任憑汽車顛簸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胖子開車帶我到了哪裡,只覺得身子下面顛簸得越來越厲害,原本汽車還是在大路上行駛,可是隨著顛簸的幅度加大,似乎路況也越來越差了。

    終於到目的地,胖子下車繞到後面拉開車門,扶起了我,笑道:「好了,小子,今後這些天你就住在這裡吧。」

    我上身都傷,但是好在腿還能動,只是失血之後有些頭暈,不能做劇烈的運動,扶著車慢慢走兩步還是勉強可以做到的。

    這裡明顯已經遠離城市了,好像是一片鄉下,周圍的空氣裡都充滿了鄉土氣息。

    南方的農村和北方的不同,一片片的水稻田。一些菜地裡傳來了濃重的化肥的臭烘烘地味道,差點熏我一個跟頭。

    邊上是一片村莊,不過看上去並不太破落。水泥電線桿一路把電路鋪到了村裡。典型的南方尖頂式樣的平瓦房……

    南方和北方的鄉下建築很大的區別就在這裡了。北方的很多屋頂都是平的,而南方則是尖頂的。主要是因為南方雨水多。尤其是南方沿海地區,大量的雨水只能用尖頂的房子才能支撐,如果是平頂的……房頂難免積水太多而造成一些麻煩。

    我們所在的地方是村子的尾端,一邊是兩個岔路口,一左一右。胖子指著其中一個小院落,笑道:「就這兒了,放心吧,這裡很安全的。」

    水泥圍牆,鐵質地防盜門,門上帖著門神。胖子隨手拿出鑰匙開了門走進去,才看見院子裡地面上灰塵很厚,還有一邊則堆著不少木炭。一間廚房,兩間大房。這就是院子的全部構造了。

    胖子扶著我進了房子,然後小心翼翼的鎖了大門。

    裡面的房間佈置應該還算齊全,只是看上去很久沒有人住了。有些陰氣和潮氣。裡面的一間房子裡有大床,外面地一間則是當堂屋了,胖子扶著我在裡面躺下,我感覺到這被子上有些發霉地味道,看來真不知道有多久淌住過人了。

    胖子則出門了一會兒,把汽車開到房子後面。免得被人看見。然後進來到我身邊,先幫我擦了擦臉,笑道:「你小子命大,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我苦笑:「不知道。」

    「這是很多江湖老大跑路都住過的地方!」胖子嘻嘻笑道:「這地方以前可住過不少風雲人物。」

    我略微提起點精神:「哦?」

    胖子開了半天的車,似乎也有些乏了,隨意靠在床頭坐在我邊上,緩緩道:「你知道的,人都有個點背的時候。這裡距離外埠很近,畢竟是南方沿海地區了,香港那些社團的頭面人物,有些犯了事情出來跑路地,一般都是往泰國越南跑,要麼就是往大陸內地跑。通常都是這同兩種。」他咂了咂嘴,掏出香煙我們一人點了一枝,胖子才繼續道:「往越南泰國跑是因為那些地方消費水平低,比如越南,城市裡面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個月收入才兩三百人民幣,跑路到那時,帶一筆錢就能過很久!而跑路到內地的,則是考慮到內地的地方太大了,人口又多,地方大了,隨便找個旮旯一蹲,只要你不出來不和人接觸,一般就找不到你。」

    他忽然用力拍了拍身下的這張床,眨了眨眼,笑道:「你知道麼?一年前港九的一個社團的扛把子,犯了事情跑到內地來,就是我帶著他躲在這裡,他在這個房子裡住了一個月!」

    我聽了會兒,忽然心裡一動,低聲道:「老兄,你到底是做什麼的?」說完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別告訴我你只是個廚師,一個廚師可不會幫人跑路。」

    胖子瞇氣眼睛,笑了:「我地確就是個廚師,只是從前的一些老朋友都下水混口飯吃了,我麼,懶得動彈,也不想過那種刀尖上混飯吃的驚險日子了,不過是在這裡當個邊緣人而已……邊緣人你懂麼?算是一個接應點,如果哪個兄弟有難了,跑路到我這裡來,我就負責照看一下。照看完之後,那些兄弟們多少都會報答我一下。」

    他說完又笑了:「比如我剛才告訴你的,一年前在這裡躲了一個月的那個港九的兄弟,後來重出江湖殺了回去,現在已經是香港o記和反黑組裡掛號的人物裡排名前三了!」

    我絲毫不吃驚。

    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早就知道胖子不是普通人了!

    「你靠這個賺錢麼?」我笑道。

    「不,錢不是最重要的。」胖子懶洋洋道:「我快五十歲了,一輩子過去大半了,錢算什麼?哼……我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什麼都比別人看得開。一些兄弟有難,過來我能幫就幫,他們將來發達了。有錢的願意給我錢,我不會拒絕。就是這麼回事吧……」說到這裡,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比如我說的那個香港地老兄弟,他就說過。如果我將來有什麼事情找他幫忙,刀山火海!」

    我默然……

    過了好一會兒,我又看了胖子一眼:「那……你做這個多久了?」

    「快十年了吧。」胖子舒了口氣。

    我則是吸了口氣!

    十年!!

    那麼就是說,他不知道幫助過多少人跑路了!!!

    十年之中,不知道多少道上的風雲人物跑路……畢竟人都有點背的時候,十年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欠下了他的人情!!

    我經過這些日子地跑路體會,已經充分感覺到人在跑路之後,那種倉惶落魄,猶如喪家之犬一般的窩囊!

    而這種時候。如果有人能站出來拉自己一把……無疑的,肯定會對這個人感激一輩子!!

    十年時間,胖子幫過的那些人中,到底有多少?

    就算他幫的人中間,只有三分之一……不。就算只有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跑路回去之後飛黃騰達了……那麼胖子手裡攥著的人情債,也夠驚人的了!!那些風雲人物,欠了他的人情,就算不給他錢,將來胖子如果有什麼麻煩求人家幫忙,只要不太過分的話……那簡直是肯定沒問題的!

    「怎麼了?很驚訝?」胖子笑了笑。

    我沒說話。

    晚上吃的是臘肉。

    這個地方顯然是胖子專門幫人跑路的窩點之一,而胖子顯然也做這個很專業。在這個窩點裡早就儲存了不少食物。

    用他的話來說,跑路就要有跑路的覺悟,能盡量少出門就少出門。盡量不和外界接觸就不和外界接觸!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暴露地危險!

    家裡有食物,有水,最好就一步別出大門!總而言之,安全第一!

    臘肉放的時間有些長了,入口有些變味。不過我吃得很仔細……胖子告訴我,我的身體需要營養,才能康復得更快!

    儘管味道不太好吃,但是蔬菜和肉類的搭配,也能滿足人的正常營養需求。

    接下來的幾天,胖子就一直在這兒陪著我,他似乎不用回去工作,而更讓我有些擔心的是……

    我擔心這件事情會不會連累到他!

    不過對於我的這份擔心,胖子只是淡淡一笑:「放心,葉歡不敢惹我的。」

    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可是裡面的那隱含著的份量,卻不言而喻!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小子。」胖子看著我嘆息:「金河不殺你,但是葉歡不會罷手的。別以為事情就結束了。他或許會弄具屍體回去交差,但是他還是會找機會殺你的……你現在一個人,光棍一個,沒權沒勢……要我說,你簡直是死路一條!」

    不過我聽了這話沒什麼反應。

    這幾天,本能的,我對於提起歡哥地一切話題都不願意波及……我似乎心裡小心翼翼的避免想到任何關於歡哥的一切!

    有的時候三更半夜,我躺在床上都無法入睡。聽著旁邊胖子鼾聲如雷,我卻靜靜的看著天花板。

    老實說,我做夢。

    而夢到最多的場面,就是歡哥當年常常一面微笑,一面用寬厚的語氣對我說:「小五,你是我的人,我就不一定會罩你!」

    而一轉眼,就夢見金河拿槍指著我說:「小五,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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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14 10:15:54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兩條路】   

    躲藏的日子很無聊。最初的一些日子,我每天的全部事情就是躺床上發呆。

    開始的時候,我非常非常想念家裡……想念顏迪,想念我那三個損友,還有方楠……甚至還有小財迷。

    因為我身上都是傷口,不能接觸藥水,所以很多天我都無法洗澡,自己都感到有一股很怪異的味道。胖子倒是很照顧我,還會拿濕毛巾幫我擦身,不過我後來很快就謝絕了他的「好意」。

    他的力氣實在太大了,而且不分輕重,有的時候擦得我傷口疼得要命。

    而這種時候,我就特別懷念小財迷……

    阿眉畢竟是專業護理,上次受傷的時候,小財迷也常常幫我擦身,可是她的動作細緻周到又輕柔,幾乎根本就不會弄疼我。

    胖子每天就和我說說笑笑,臉上從來都看不到任何憂慮的表情,像天塌下來都無所謂。

    他每隔一些日子都要出去一下,去採購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我每天坐在房間裡不出門,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況,這裡沒有電視,沒有報抵,我甚至時間長了,都會忘記今天是幾號,又或者今天是星期幾。

    我只記得胖子每隔七八天出門一次,而當他出門過三次之後,我上的傷基本好得差不多了。

    身上的傷疤快好的時候,其實是我最難熬地時候……沒受過傷的人是無法理解的……

    我面臨的最大難題是「癢」。

    全身的十幾道傷疤,刀口幾乎已經癒合了八九成了。外面的一層傷疤的殼也快脫落了,卻還粘在皮膚上那麼一點點……

    我幾乎是無時無刻不感覺到全身那些傷口彷彿無數螞蟻亂爬一樣的奇癢!!!

    偏偏這種時候,你不能用手去抓,因為傷口畢竟沒有全好,一旦抓破了,那就又麻煩大了!

    如果只是一道傷疤,我咬咬牙也就忍過去了。可是全身十幾個地方奇癢難當……這種滋味,我甚至覺得比我挨刀子的時候都難熬!

    胖子這兩天看著我每天表情掙扎和自己較勁的樣子,就一臉好笑的表情。

    其實他也很無聊,兩個大男人每天悶在屋子裡不出門,開始的時候還可以聊聊天什麼的,可是時間一長,再多的話題也聊完了。

    不過我倒是感覺自己一天一天活過來了,從那種打擊裡一點點挺了過來。

    我臉上重新開始偶爾也會露出一些真心的笑意了。每當這時候,胖子就會深深的看我兩眼。

    我知道,那眼神裡有含義。可是我也不說罷了。

    有的時候胖子會在屋子裡拿出塊木扳,然後弄筆畫出一個圓形的子掛在院子裡牆壁上,,然後拿著廚房裡的一大一小兩把菜刀,自己則站在房間門口,距離大約七八米的樣子,無聊的扔飛刀玩。

    他的準頭很嚇人!!時間長了。木扳把子的中心那一點,幾乎被菜刀射出了一個爛坑,而周圍正面木板上,一點傷痕都沒有!

    我隱約想起那天救我的時候,胖子隨手扔出的一個改錐,就射穿了那個拿槍打我的小子的手掌。

    我終於可以活動了,身上的繃帶早就全部解掉了。裡面的傷口已基本癒合,傷痕的地方皮肉嫩紅嫩紅的,和別的地方色澤差異很明顯。

    躺著坐著近二十天,我感覺白己全身都要生鏽了。第一件事情就在院子裡活動了一趟,小心翼翼的把院子裡的幾個凳子和地上的雜物搬開了,然後脫了上衣光著身子在院子裡一口氣做了一百個俯臥撐,然後扭腰踢腿,活動了一下筋骨。

    閉著眼晴定了定神,抬手亮了一個劈拄拳的架勢,然後摟膝繞步。擰腰切跨,翻車轆轆,轆轆翻車……路拳打了下來,才感覺到身子從內而外熱了起來。

    我在院子裡越打越有精神,一口氣犯拳路打了五六遍,這才微微的有些氣喘。

    畢竟重傷初癒,而且我近年來實在是有些懈怠了。感覺自己的狀態甚至還不如當年跟師父學藝地時候。

    胖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無息的已經站在房門口,抱著膀子靠在牆上,看著我打完了最後一套拳,然後笑著拍手道:「打得好拳!」

    他緩緩走了過來拍拍我肩膀:「你這劈掛拳跟誰學的?很有幾分火候了啊。」我喘了口氣,擦擦汗:「小時候拜師傅學的。」

    胖子點點頭,沒言語,然後忽然緩緩道:「教你披掛拳的師傅,是個高人啊…嘿嘿,現在這年頭會真武朮的人少啦,大部分都是花架子。」

    我搖插頭:「我覺得自己退步太多了……安逸的日子過久了,功夫都撂下了。」

    胖子點點頭:「你有危機意識就好,行了,一會兒吃飯了,你準備一下八。」

    我看看自己一身汗,大笑道:「媽的,我要先洗個澡,二十多天沒洗澡了,感覺屋子裡都有一股子怪味道!」

    胖子看著我臉上的笑容,眼神裡有一絲安慰,笑道:「臭怕什麼,老子就不怕,當年戰場上蹲貓耳洞,什麼味道沒聞過。」

    我終於痛快的洗了把澡,差點把身上的一層皮都搓了下來,洗完之後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好像輕了幾分。

    晚上的時候,胖子居然整治了一桌子飯菜,四菜一湯,葷素搭配,而且還弄了一瓶酒來。

    我有些驚訝,胖子已經坐在了桌前,他的表情有些嚴肅。看著我:「你坐下,我有話和你說。」

    我看了他一眼,眼看胖子面色嚴肅,點了點頭坐在他對面。

    胖子先給我倒了一杯酒,然後舉起杯子:「干了!」

    我沒言語,和他碰了一下杯,一口喝掉。

    這酒明顯是在村子附近小店買的。劣質的白酒,入口很辛辣,味也有些怪,但是勁夠大。

    胖子喝得不動聲色,一口氣和我連乾了三杯,這才放下了酒杯。看著我,道:「我今天出去的時候看看外面的消息。」

    「嗯。」我點點頭。應了一聲,等著胖子說

    「這次的事情已經了結啦。葉歡做的很乾淨,找了一男一女兩具屍體去交差。他的老闆讓人把屍體剁了餵狗…嘿!現在外面對你的道上的追殺令已經收回去了。」

    「嗯。」我還是沒表情。

    「這次的事情,說起來葉歡倒是得了好處。他原本這些日子處境太好,可是老闆的兒子在南京出了事情,倒霉的是周荊那個傢伙。現在周荊己經倒台了,如果不是他有人挺,恐怕這次都難逃一死。不過咱們不說他,他已經倒台了。現在葉歡重新回去主事……小子……」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臉上帶著古怪的表情:「說實話,這事情陰差陽錯,你倒是反而幫了葉歡一次。他因此而收復失地,重新上位了。」

    「嗯。」我依然不說話。

    「現在外面看著安靜了,可是你的麻煩卻並沒有解決。」胖子看著我:「葉歡不會放過你的……因為人是他交上去的,如果被人發現你沒死,那麼他完了!現在連回頭的餘地都沒有!所以從任何角度上來說他都不會放過你……至少要想辦法讓你從此不再出現!所以……」

    「你說吧,我聽著。」我嘆了口氣:「歡哥他……他想怎麼樣?」提到「歡哥」這兩個字,我心裡狠狠的一揪……

    「所以你必須離開!」胖子語氣沒有絲毫任何情緒,淡淡道:「你不能回家,你回去了,葉歡一定會想辦法幹掉你,你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葉歡還不敢用他E書們天空組手織打裡的力量明目張膽的搞你,因為他也怕被人知道。但是葉歡在組織裡這麼多年,他自己控制了多少,我也不清楚,小子……」胖子深深吸了口氣。語氣有些複雜:「我知道你很想回家……但是現在你回不去!你必須走,離開!!如果你回去,葉歡找到了你,你就死定了!金河放過了你一次,但是下次再見到你,就未必了!」

    「那我該怎麼辦?」我苦笑。

    「我給你兩條路走。」胖子平靜的看著我:「第一,你到西北去,或者去四川,反正找一個小地方,小縣城城鎮裡,找份小工作,縮頭縮腦過有輩子,只要你不被葉歡發現,逃離在葉歡的視線範圍之外。你就安全了!不過你一輩子都要老老實實,絕對不能惹事了!就算你以後,遇到什麼事情,都要小心的夾著尾巴做人,遇事忍讓,不能出頭,就算給你機會讓你發達你也不能去做!一輩子安分地當一個最底層的小民!」

    我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面無表情道:「那第二條路呢?」

    胖子沉默了奈會,忽然笑了一下,他的笑容有些無奈:「其實我真的不想你走第二條路……」

    他點了支香煙,吸了兩口,然後盯著我:「第二條路,我送你出國!讓你投奔我的一個朋友…以後你跟著他幹,在外面出人頭地,拼出一條路子來!等你有錢有勢……誰也動不了你!」

    說到這裡,他緩緩的從桌下掏出一把槍來,啪的一聲輕輕放在桌面:「你走上這條路,就回不了頭!」他看著我,冷笑道:「以後誰都不能信,誰也都別信!你唯一能信的,就只有手裡的這個傢伙!」

    他緩緩把槍推到我面前……

    那目光,冷冷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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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14 10:16:18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刀山火海】
  
    「誰都不能信,誰也都信……」我仔細咀嚼著胖子的這話,靜靜看著面前的這把槍,然後忽然抬頭對著他笑了一下,緩緩伸出手去,拿了起來。

    「我選第二條。」我指尖輕輕觸碰著槍柄,觸手冰涼。

    胖子似乎嘆了口氣:「我就猜到你會這麼選擇。」他彷彿笑了笑:「年輕人,有誰會安心一輩子躲著過日子呢?」

    他又端起酒杯看著我:「來,再喝一個!今晚就是我們的散伙飯了,吃完這頓,我帶你離開這裡。」

    我心裡忽然湧出了一絲茫然,苦笑道:「這麼快?」

    「就這麼快。」胖子諷然一笑:「這個狗窩,你還沒待夠麼?老子是在這裡悶壞了…要不是因為找不到別人照顧你,你當老字願意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陪你悶上二十多天?」

    我看著胖子,忽然有些哽咽,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盯他:「方大哥……」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稱呼他,但是這聲大哥我喊得很真切!我緩緩用手指把小酒杯拍碎了,然後拿出一片碎片來,一面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劃了道口子,讓鮮血流出了一點,然後隨後拿著面前的那個空碗,拿過酒瓶倒了小半碗酒,將拇指上的鮮血擠出幾滴,滴落在酒水裡……

    然後我直直看著胖子,肅然咬牙一字一字緩緩道:「有生之年,一定不忘你的恩德!將來一天,我陳陽能不死,我一定十倍百倍的報答你!」

    然後我端起碗,連著碗裡的血和酒一口灌進嘴裡。

    胖子沒說話,只是輕輕笑了笑,端起酒杯陪著我喝了口。然後溫和的笑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的。也會學我們這些老古董玩飲血為盟這種老橋段。」

    我搖頭:「我今晚說的都是真心話!」

    「我信。」胖子點點頭:「你好好活下去吧,我等著你報答我的那天。」

    這頓散伙飯吃了一今晚上,一瓶白酒我們兩人分了喝掉。一滴都沒浪費。桌上的菜也吃得精光。

    第二天一早,胖子帶著我離開。天色朦朦亮的時候,我們就上了車,胖子帶著我開車一路離開了我蟄伏了二十多天地這個鄉村。

    在這裡二十多天了,我甚至一步都沒有出過大門,連周圍的環境都根本不清楚。

    汽車開了約莫一個多小時。然後來到了一片倉庫,這裡遠離城市,似乎是一個建材市場,胖子的小麵包車開進了市裡,停在了後面地倉庫門口。

    「就是這裡了。」胖子跳下車,然後拉著我走進倉庫的一個小門。

    裡面地一輛貨櫃車前面,兩個男人正蹲在那兒抽煙,眼看胖子進來,都立刻站了起來,笑著喊了一聲「胖哥」。

    胖子點點頭,然後拉著我走了過去,指著我道:「這是的一個兄弟,這次就是帶他過去。今天誰開車?」

    兩人中其中一個疲瘦高高的立刻笑道:「是我啦大佬。」他操著一口很典型的廣東普通話,耳朵上夾著一根香煙。然後看了我兩眼:「這位靚仔眼生得很啦,過去一定是做大事的,將來發達了別忘記小弟啦。」

    胖子笑罵著踢了他一腳:「通行証準備好了麼?」

    「大佬,你放心啦!」瘦子笑著拿出鑰匙,然後走到後面地貨櫃前面打開門,對我笑道:「委屈你了,到裡面坐會兒吧,如果我停車的時候,你就千萬別出聲,也別亂動,知道麼?」

    我點了點頭,跨進了貨櫃箱。

    我靠在最裡面坐下,地上放了一瓶水,沒別的東西了。然後胖子和那個瘦子兩人合力搬了很多箱子進來,堆在我外面,堆了一陣子之後,從外面就看不到我了。

    十分鐘之後,我感覺到汽車啟動上路了……

    我不知道這車是開住哪裡的,不過胖子的安排我很相信。他不說,我也也就不多問。

    這一路汽車很穩,似乎都是開在平坦的公路上,我面前堆放地那些箱子裡,看上去的包裝字樣都是一些電子塑料配件。

    一路上汽車停了兩次,每次停的時候,我都小心翼翼的縮在裡面,一句話不說,不發出聲音。其中有一次我甚至聽見外面有人打開了貨櫃箱的門,然後隱約的傳來了瘦子嬉皮笑臉的聲音。

    我彷彿聽見他嘻嘻哈哈笑道:「阿sir,沒問題的啦,都是正規入港貨物,有通關單地啦。」

    然後他們用粵語交談的話我聽不懂,不過隨後貨櫃箱重關上,汽車繼續發動……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中途甚至差點睡著……

    最難受的是,我無法上廁所,一泡尿憋了很久很久……

    終於,汽車停下之後,外面有人把一堆箱子搬開,胖子在外面笑道:「小子出來吧!」

    我看著幾個穿著不知道什麼制服的工人進來把那些箱子的貨物搬了下去,胖子站在車外面對著我笑,手裡夾著香煙。

    那些工人幹活都很麻利,卻根本就不看我一眼,似乎對車裡躲著一個人,絲毫都不驚訝!

    我跳下了車,胖子看出了我臉上的疑惑,淡淡道:「這車貨物都是真的,都是合法的商業貨物,沒有什麼問題的。這工人則是物流公司的搬運工……其實這些香港E是的天貨空手運打碼頭車站的物流公司,大多都是社團控制的,很多工人自己都是社團掛名的成員,車裡帶人過境,他們見多了,沒有人會說,也沒有人會覺得驚訝。這條線是我用了很久的,他們的老大和我有關係,不會說出去的。」

    這裡是一個倉庫,旁邊就是碼頭。吹著海風。我忽然有種兩世為人的感覺。

    「這裡是香港?」我開口。

    「嚴格說……」胖子站在海邊,指著對面海岸的無數星火燈光:「那裡才是港島。」

    我點點頭,然後猛的從一邊台階上跳了下去。跑到下面的海邊。

    胖子叫道:「你幹什麼?」

    「撒尿!」我笑罵道:「我差點要憋炸了!」

    拉好拉鏈上來地時候,我問胖子:「你是要送我去香港嗎?」

    「不是E書天空手打。」胖子搖頭:「香港距離內地還是太近了。而香港的黑道和洪門是一脈,你還是在葉歡的輻射範圍之內。」

    我看著胖子:「那你打算讓我去哪裡?」

    「越遠越好。」胖子說完就沒再解釋了。

    隨後他帶著我來到了碼頭邊上,這裡堆積著很多貨櫃,不過大多都是空的。看來是一個貨櫃堆場。

    他帶著我來到了一個上面沒標號的貨拒,然後拉開了門。裡面居然是佈置成了一個房間地樣子,有床,有櫃子,還有檯子椅子。甚至我看見還有一盞燈。

    「睡一會兒吧,晚上就有船接你走了。」胖子離開之前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笑:「對了…順便問你一句。你不暈船吧?如果你暈船,從現在開始別吃東西了。」

    這就是標準的偷渡了吧……

    我在貨櫃裡睡了一覺,晚上的時候被叫醒了。在我休息的時候胖子沒有再來找我,而是晚上叫醒我的時候,他臉上帶著一絲輕鬆地表情,把我從床上拖了起來之後,嘆了口氣:「你運氣真不錯……唉,總算找到一條船。」

    我苦笑:「你不會今天才我到船送我是吧?」

    胖子撇撇嘴巴:「你以為我是開航空公司的?每天定時定點有航班飛到全世界各地?媽的。這種活兒都是看運氣,我和那些蛇頭不是一家的,碰上有哪家正在運人,就搭個順風車把你送上去。」

    他帶著我重新走到碼頭,在碼頭上等了會兒,一輛小汽艇就開了過來,很小很小,汽艇的後面還蓋著帆布。

    我一下就瞪了眼睛:「這麼小的船怎麼出海?」

    胖子一腳把我踢上船,罵道:「你當警察是擺設啊!現在內地偷渡很難是的,都是從東南亞走!現在有條船路過,在外海上,我們坐這條船出海,然後在外海讓你搭上那條船!這是看我的關係,人家勉強答應在外海停上一個小時等你上船!」

    開汽艇的是一個黑黑壯壯的漢子,一臉彪捍,專心開船,沒看我一眼。

    胖子就這麼拉著我坐在船的後面。

    我第一次出海,雖然沒什麼風,但是船身波動還是挺大,那人開船很猛,速度也很快。胖子從帆布下面摸了會兒,摸一個包來,塞給了我,靜靜看著我一會兒,才道:「這包裡是衣服,還有一點錢。」

    胖子勻了口氣,緩緩道:「錢不多,你身上還有什麼人民幣之類的,全部留給我吧,到了出去之後你也沒用了,萬一不小心露出來還會惹人注意。」

    我點點頭,其實我身上沒什麼現金了,那天金河留下的錢都讓胖子收了起來。

    「裡面的衣服,你到了地方之後上岸就換了,上岸了之後立刻就換衣服整理一下自己。免得被警察看見,你如果穿得像乞丐一樣,小心被抓。」胖子然後緩緩報了一個地址給我:「到了之後,在這個地址找這個人……」

    他說了一個名字,然後讓我重複了一遍地址和人名,最後:「你見了他,不用多說,只說是我讓你過去的,你和他個字……刀山火海!他聽了就會明白的!」

    刀山火海。

    我點頭表示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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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14 10:16:43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頭等艙待遇】

    我沒出過海而且在夜晚的時候。我根本分不清海上的方向.

    汽艇開了好久,然後中途還停下來,那個開船的黑漢子起帆布來^下面是一罐罐汽油!!

    我看得一身冷汗!剛才我和胖子甚至靠在帆布上抽煙啊!!想想就心裡發寒!

    胖手卻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中途加了一次油,過了幾個小時之後。開船的黑漢子用儀器測量了一下方位,然後看了胖子一眼,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語言。

    他說的不是漢語。胖子看了看他,然後和他用那種奇怪的語言交談了兩句。

    我心裡一動,仔細打量了那個黑漢子一眼,他果然看上不像漢人。

    「別看了,他是越南人。」胖子談淡道:「他脾氣不好,你別老看他。」

    靜靜的等了會兒,我們的船就停在海面上漂著,越南人些不耐煩。不時的和胖子說什麼,胖子一副悠然的表情。

    終於,遠處傳來了隱約的馬達聲音,然後還有探照燈閃了幾下,胖子立刻站了起來,從帆布下掏出一個大型的手電,對著對方亮了幾下,都是按照奇怪的節奏,忽閃忽滅。

    雙方打了會兒燈,胖子點點頭,回頭看著我:「小子,你的船到了。」

    大船停了下來,我們的汽艇發動靠了過去,我看見這條船上沒有懸掛任何國旗,船身有些破舊,似乎是一條大型的漁船改裝的。桅桿旁邊還有廢棄的漁網等裝置。

    兩條船停靠之後,上面有人放下繩子。胖子笑著對我說:「咱們上去吧。」

    我拿起那個胖子給我的包,想了想,轉頭看了那個越南人一眼。用很誠懇的語氣道:「謝謝你。」

    老實說。我純粹是習慣性的這麼做。因為別人幫了我,都會習慣的說一句謝謝。那個越南人看了我一眼,忽然冷冷地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然後從座位下拿出一個東西遞給了我。

    是一瓶礦泉水,而且是一個雜牌。而且是開過口地,只有大半瓶了。

    胖子看了這個瓶子一眼,然後用古怪的眼光瞧了越南人一眼,忽然笑了:「小子,他喜歡你。這東西你拿著吧。或許路上有用的。」

    我疑惑著接了過來,雖然是一個開口地,甚至可能是他喝過的礦泉水,但是我依然小心翼翼地收在了包裡。

    胖子陪著我上了船。

    這條船上有五六個船員,一個個都是面色冷漠,我看見有人的腰間甚至明目張膽的別著槍。船艙裡還掛著幾個潛水的裝置。胖子大笑著和一個人擁抱了一下。然後拉著我介紹道:「這個,我的兄弟!」

    那個人很矮,很瘦小地樣子,居然說的是中文,但是很不標準,而且很生硬:「你的兄弟……和你,不像!你。很大,他。很小!」他笑著用手做了一個比劃,大概是形容我和胖子的身材差距吧。

    胖自笑了笑。然後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帳號,當著那個人面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電話按通之後,胖子拿著手機遞給那個人,那個人立刻一臉嚴肅的樣子,聽了會兒,露出滿意地笑容,拍了拍胖子:「很好,都到帳了,你很講信用。我也是!」

    他對我抬了抬下巴:「進去吧,你睡我的房間!」

    胖子又告訴了我一個電話:「你上岸之後,找地方打這個點話,會有人來接你的。」

    做完了這一切,胖子拍拍我告別。走前他拉住我,笑瞇瞇的看著我:「小子,知道我為什麼救你麼?」

    「不知道。」我搖頭。

    「因為你這樣的人太少了。死一個就少一個。」胖子笑的有些傷感:「所以我不想著著你死。」

    看著他從繩子上跳下去的時候,我忽然有些感動,有些不捨,走到船邊,對著他高聲道:「方大海,我陳陽有朝一日會回來的!!」

    胖子只是對我揮揮手,然後大笑道:「以後做什麼事情之前問問自己,值得麼!」

    汽艇飛快的離開了,很快遠去。

    我看著遠去地船,自言自語

    「不值得!但是……我不後悔!」我彷彿解脫了自己:「至少我現在不欠他的。」

    這是一條偷渡的船,也就是傳說中的蛇頭船。那個和胖子交易的人,同樣也是個越南人,不過他似乎和胖子做過不少生意。會說中國話。他的名字更奇怪,就叫「老蛇」。

    胖子送我上船的時候。我還奇怪過,為什麼胖子汽艇上那個黑漢子越南人不上船去。後來我才知道…

    雖然同是越南人,但是大家出身不同,一個出身南越,一個出身北越。雖然現在政局已經不同多年前了,但是歷史恩怨下來,南越和北越之間的恩怨,我們也說不請楚。

    我來到這裡剛一天,就已經知道了,船艙下面,有三十號人!

    這條船從前是漁船……其實現在也是。公開上它屬於越南「海防市」的一家漁業公司,船上的捕魚裝置都是真的。

    平時不運人的時候。這條船就是用來打魚的,而需要的時候,就把下面的船艙搬空,用來裝人!

    我沒有到甲板下面的船艙看過,老蛇那幫人自己也不下去。船上的E五書天六空個手船打員都是住在上面的船艙裡,我就住在老蛇的房間裡,據說是船長室,其實和家裡的廁所差不多大,一張小床,床單上充滿了腥臭的味道,桌上還有破爛的航海圖。

    我吃的和船員一樣,都是魚類的食物,每天還有一點蔬菜。

    而住在船艙下面的那些同樣偷渡地人。我根本見不到他們。我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他們甚至從來沒有走到甲板上來過。因為通往下面地船艙門,一直都是鎖著的!

    只有每天會有一個船員送一點很少量的活水和食物下去。

    我幾乎只看了一眼就可以肯定……那點水和食物,根本不夠四十個人吃地!

    不過老蛇根本不在乎,他和我閑聊過。用他的話來說,裡面地都是人蛇。

    「餓不死就行了。」

    同樣是偷渡。而我享受的幾乎是最好的待遇了,我和船員吃一樣的,每天還可以在甲板上透透風,我甚至還有香煙抽……那是胖子留在我包裡的一條煙。

    我把香煙隨意散了幾包給老蛇和他地船員,立刻讓他們看我的臉色稍微柔和了點。

    因為我的香煙攻勢。船員大多對我臉色不錯,我也可以甲板上隨意走動,除了一個他們鎖起來的船艙我不能進去,其他的地方我都可以轉轉。

    晚上的時侯。我甚至還會和船員打牌。賭注就是香煙。

    很快的。不到四天,我的香煙就全部用完了。

    坦白說,這四天我甚至覺得一切都很好……直到………

    第五天的時候,天氣很好,不過有些炎熱。

    站在甲板上你會看到四面都是海。無輪從任何角度看去都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陸地。

    這種感覺會讓人覺得自己非常非常的渺小!而今天沒什風,太陽直接爆曬在甲扳上。有些發燙!我坐在船艙裡都感到熱,忍不住就到了外面,船員大多都赤著上身,還有人在懶洋洋的擦甲扳,老蛇則坐在駕駛倉裡抽煙,他額頭全是汗水,用我聽不懂的話在咒罵著什麼。

    船上到處都是腥味,雖然這幾天我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但是天這麼熱,我還是有些受不了,只有在甲板上透透風,才感覺稍微好了點。

    就在這時候一個船員走到裡面對老蛇說了幾句什麼。

    老蛇聽完之後,很平靜,交待了兩句……然後,我就站在船頭甲板上,親眼看見兩個船員走到下面的船艙,不到一分鐘,抬出一個人來!

    那個人沒有動彈,被人抬上來地時候,手臂下垂著,似失去了知覺。

    就距離我不到七八步遠,那兩個船員一臉冷漠。把那個抬到船邊上,然後隨手扔進了海裡!

    我一下呆住了!!

    那兩個船員似乎毫無反應,甚至似乎已經習慣了一樣,拍了拍手,然後走到兩人互相說笑了兩句,走到裡面翻出了一包。打開來翻裡面的東西。

    我心裡一直在往下沉,忍不住快步走到船艙裡。

    老蛇也在,我猶豫了一下,臉色有些嚴峻:「剛才……」

    老蛇正在看著手下人翻那個包,只是隨意拾頭看了我一眼:「那個人死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是……人蛇?」

    「嗯!」老蛇很無所謂的聳聳肩膀,攤開手:「死人很正常。」

    這時候,兩個翻包的船員忽然歡呼了一聲,從包裡翻出了一疊鈔票,還有半包香煙。老蛇E面書天無空表手打情過去把鈔票搶了過來,然後拿出一半扔拾那兩個船員。剩下的自已放進懷裡,至於那半包香煙,也被他拿走了。然後老蛇來到我身邊,從那半包香煙裡掏出一根遞給我:「要麼?」

    我忽然之間覺得有些噁心想吐的感覺……

    看見我沒有接的意思,老蛇冷冷一笑:「你怕什麼?反他死了,不需要了,不是麼?」

    半包香煙老蛇分給了手下船員。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支。

    我沒說話,靜靜的看著那幫船員。

    腦子裡卻在回想這那個被拋下船的人……他的身份,年紀。姓名,沒有人知道。

    可一個大話人。就這麼沒了!!

    「你想什麼?」老蛇來到我身邊,對我道:「死人……正常的。每次都死很多。」他咧開嘴笑了笑,指著船艙下面:「上面很熱,下面更熱!沒有風,水也不夠。那個人倒霉,所以死了。」

    他笑的時候,露出一嘴黃牙。

    陽光照在身上,我卻有點冷的感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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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15 06:46:18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過了四天,這四天裡,船員又從船艙裡抬出一具屍體扔進了海裡。

    接下來我才知道,這種偷渡的路程上死人是經常發生的事情,船艙裡自下而上條件非常差,沒有跔的淡水和食物,還有溫度和通風條件惡劣,甚至呼吸都會感覺到很困難。身體差點的人,在海上如果生病了,就只能硬撐了。

    這種偷渡船上,你可別指望他們給你準備醫生的藥品!不過這並不是讓我感到心驚的原因……真正讓我覺得有些齒冷的是,這些偷渡船的船員蛇頭,對待人的態度。

    同樣是人,是同類,就這麼被關在船艙裡,不允許他們出來……這一切讓我感覺就好像是那些老電影裡販賣黑奴一樣!

    這樣的見聞,讓我不禁對老蛇和他的手下疏遠了幾分。

    不過隨後晚餐的時候,老蛇拉著我聊天,無意中我忍不住問了他一句:「下面人死了,你們豈不是就收不到錢了?為什麼不給他們多點食物和水?」

    老蛇笑了,他的笑容很冷漠,怪異的看了我一眼。

    「你是中國人,不瞭解行情。」老蛇淡淡回答了一句,然後他一面抽煙,一面帶著蔑視的語氣指著船艙下面,道:「這些人,死了,不值錢。」

    我刻意套了他一些話,老蛇也沒有在意,隨口和我說了一點這行裡的情況。

    偷渡是一個任何地方都免不了的問題。上前從東亞地區看來,偷渡的人蛇集團一共分為兩波,一波是中國國內沿海地區地,主要是福建一帶。

    另外地一波,則是東南亞的一些零散蛇頭了。

    「我們和你們中國人不同。」這是老蛇的原話。

    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時候,福建一帶的人蛇集團偷運不少內地的偷渡客去東南亞。港澳,當然還有日本和美州。

    可以說那是一個偷渡地黃金時期……說起來很可笑,主要是因為那個時代國家經濟還不發達,不開放,各方面比較落後,和西文世界的溝通渠道也少。大部分偷渡者都是抱著去西文闖天下發大財的心理出去的。

    用句可笑的話來說,那個時候是「賣方市場」,也是人蛇集團的黃金時期,偷渡到美州的價格很高。而且大部分都是不講價……更重要的是,先會錢,後上船!!

    這樣的行動直接帶來的後果是。幾乎當時所有地人蛇集團都缺乏「售後服務」意識。

    人上船了,錢也收到了,人蛇集團通常都是把那些偷渡客當成奴隸一樣的運送,用最節儉的方法……船艙裡儘是塞多人,多塞一個就是多一筆錢!清水食物儘是少帶,因為少帶貨就能多帶人!!

    在那個時期。偷渡客地殘廢率是很高很高的!

    說到這裡,老蛇似乎笑了笑,道:「你別看前兩年說的那些偷渡船裡悶死人或者汽車油罐裡悶死人,這些新聞就吵翻了天……其實在早十幾年二十年前,死人的數目要多很多倍!只不過那個時代傳媒不發達,所以沒有那麼大的宣傳出來而已。」

    不過隨著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中國的經濟騰飛,國力日漸強盛之後。中國和西文世界地交流也越發通暢,出國也不再是一件難事情了。而且,國家的經濟水準日增,尤其是東南沿海地區國民生活的提高,偷渡去國外,也並沒有很大的吸引力了。而這個時期,偷渡的人蛇集團的生意也就相對的慘淡了很多。

    彷彿是開玩笑,又好像是印証「市場主導一切」這真理。偷渡生意從賣方市場漸漸往買方市場轉變了……這話聽著都有些可笑。

    不過為了招攬生意,人蛇集團也都採取了很多措施,以適應潮流。

    比如,價格上的變動……老蛇說甚至出現道上幾家公司拼價格拼路線地局面……「就好像你們國內的旅遊公司打價格戰一樣。」

    其次的,就是售後服務了!

    這幾年偷渡死人的宣傳太多了,弄得很多人不敢偷渡出國了,所以現在偷渡的人蛇集團都是採取先收一半錢的辦法,安全到達目的地之後,再收另外一半。

    這樣,在錢沒收全之前,他們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虐待偷渡者。因為人死了,他們就收不到尾款了!

    「可是……這兩天死的那兩個人……」我皺眉問道。

    老蛇眉毛揚了揚,他乾瘦的臉上帶著一絲殘忍和狡猾:「我說的那是你們中國的情況。我們和你們不同!」

    隨後他解釋到,東南亞的很多小國家,國民經濟水準還很落後,偷渡生意的規則還停留在中國十幾年前的那一套。

    也就是先收全部的錢,然後再上船!

    這樣的局面也就讓東南亞的這些人蛇偷渡集團,根本不在乎偷渡者的死活……反正錢已經收到了!

    「船上的人有越南的有印尼的,還有大馬的。」老蛇淡淡道:「他們都是先付了錢再上船的。」

    隨後他又彷彿不經意一樣隨意提起了一件事情:更有一些心狠手辣的人蛇集團……收了錢之後,到了目的地還會和當地黑幫聯合弄一出黑吃黑的勾當!把船上的人直接賣給當地的黑幫,聽說還有人給賣到南美毒品種植園裡去了!生死不知……

    這些話聽得我心驚肉跳,立刻忍不住看著老蛇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深意。

    老蛇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部,保証道:「放心。我是很講信用的!你是膀子的朋友。我不會賣你地!」

    看著這傢伙閃爍的目光和有些猥瑣的笑容,我心裡暗暗想,信你才有鬼!

    不過隨後我對這幫人心裡多了幾分忌憚和警惕之心,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機警了很多,原本和船員套套近乎,現在也都儘是的和這幫人疏遠……這些都是真正的殺人不眨眼地傢伙!

    船一天天的北上。氣候也漸漸不那麼熱了,甚至早晨和晚上的時候還多了些涼意!

    我不知道是否因為我運氣很好,我們一路上都是風平浪靜,沒有遇到惡劣的天氣。自從第六天之後,老蛇就每天從早念叨念叨的不知道說什麼,似乎是祈禱不要遇到暴風雨。

    隨著氣候變冷,船艙裡終於沒有再繼續死人了。這讓我鬆了口氣。

    雖然我心裡告訴自己,這不是我該管的閑事,可是讓我這麼看著有人在我面前死去。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雖然老蛇說那些都是越南人和印尼人。

    這天晚上的時候,我還在睡夢之中,卻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了。我立刻從床上翻了下來,正好看見老蛇推開門喊了我一聲:「出來了,你到了。」

    我有些不解,茫然走出船艙裡來到甲板,卻看見了讓我驚訝的一幕!

    我身處地這條漁船已經降下了風帆馬達也熄火了。而旁邊,停靠著一條更大了一號的大船,那條大船在夜幕下看上去黑糊糊的,外殼是金屬地,船舷就比我們這條要高上不少。

    現在兩條船並列在了一起,中間搭了兩條木板當一個簡易的橋。

    老蛇站在我身邊,他的一手摸著腰……那是一把槍。而他手下的幾個船員也都拿著槍站在一旁。

    更讓我驚奇的是……漁船下面船艙的門打開了!一群人正從下面出來,然後通過船上地那兩塊木板轉移到那條大船上去!

    黑暗中我看不清這些偷渡客的模樣,只看見大多數都是男人,女人很少,穿著都很普通。人人都拿著簡單的行李,東西不多,夜晚之下,沒有人說話,都是靜靜的排隊從船板上轉移過去。

    大多數人的腳步虛浮,很虛弱的樣子。大多數人都是單獨走路,很少有成群結隊的,而且人人都是低頭走路,即使自己或者身邊的人再虛弱,幾乎要摔倒了,都沒有人會互相攙扶一下!

    而在那條大船上,我看見幾個黑壓壓地人影站在般甲板上,手裡端著黑洞洞的槍,昏暗的燈泡之下,那些人的眼睛彷彿狼一般閃爍。

    「到底怎麼回事?老蛇?」我有些警惕的看了身邊的這個傢伙一眼。

    老蛇笑得有些心虛,不過隨後低聲道:「我只能送到這裡了,你現在要轉船了,你乘坐那條船,他們會繼續載你到目的地。」

    我隱隱有些惱火:「這事情你怎麼之前沒提過?方……他知道你的這些安排麼?」

    看著老蛇尷尬的笑容,我心中立刻雪亮……這傢伙的這種安排,看來胖子都不知道!

    嚴格說來,老蛇現在幹的勾當,就有點像做生意常說的那種:「二道販子」,不過不同的是,二道販子是把貨物轉手賣給下家,而老蛇賣的是偷渡客!

    儘管我有些怒氣,但是我還是很明智的閉上了嘴巴。我知道這時候找老蛇抗議也沒用……這幫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我現在說再多有用麼?說惱了人家,直接一槍幹掉我往海裡一扔,喊冤都沒地方喊去!

    老蛇陪著我上了那條大船,我才發現這條船上的船員都是鬼佬,為首的一個傢伙,是個黑人,彷彿半截黑鐵塔一樣赤著上身,嘴巴裡咬著一截雪茄,面部猙獰,目光森然,手裡玩弄著一把軍用匕首。

    老蛇上去和他打了個招呼,我明顯看見那個黑人看著老蛇的眼神裡帶著一絲不屑,隨後老蛇和他嘰嘰咕咕說了很多,然後指了指我。那個黑人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老蛇等他說完。

    最後老蛇擦了擦汗水,轉頭對我道:「好了我交待過了,你跟他們走吧,你的隨身物品呢?」

    我拍了拍身上背著的包,自從看見船上死人之後,我就把包隨身帶了。

    那個黑人冷眼打量了會兒,我能感覺出他的眼神很冷,有一種陰森的東西在裡面,他看著我的時候,我彷彿感覺到自己被某種野獸盯著一樣!

    隨後老蛇和他交談了兩句,基本上是老蛇說,那個黑人則偶爾嗯一聲。

    最後老蛇拍拍我的肩膀,臉上笑容很虛偽:「一路平安!」

    然後飛快的跑回了他自己的船上,撤掉了連接兩條船的木板。

    這個混蛋!!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做人蛇還居然弄轉手生意!!

    接下來我嘆了口氣,看了那個黑人一眼,他也在打量我,不過隨後他轉身離去,似乎對我沒太大的興趣。身邊的一個船員,手裡拿著槍過來,指了指前面。

    那意思是:過去!

    我看了一眼,原來那幾十個偷渡客已經從一個船艙的門進去了,看來在這條船上,他們還要繼續被關在甲板下面的船艙裡,繼續過那種地老鼠一樣的日子。

    而不同的是,身邊的這個船員用槍示意我,那意思是讓我也跟他們一起去!

    我猶豫了一下,想分辨什麼,不過那個黑人已經遠去了,根本就不理會我。而這個船員一臉殺氣蠻橫的樣子,看樣子如果我再不挪動地方,他恐怕會毫不猶豫的上來給我一槍托!

    我終於認清了我面臨的處境,我一路上的頭等艙待遇,到這裡就截止了!接下來我就要和那些偷渡客一起生存在下面的船艙裡了……

    我忍著心中的怒氣,我知道這種時候形勢逼人,我不能有任何的反抗餘地,只能默不作聲的走了過去,跟著船艙外面的人緩緩排隊走進了通往甲板下面的船艙,兩旁甲板上還有船員端著槍不時的催促。

    大概是嫌我動作太慢,我最後一個進船艙的時候,背後的那個混蛋還踢了我一下,我一個踉蹌衝了下去,後面的艙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船艙裡一片黑暗,我能感覺這地方並不大,很狹小主,裡面充滿了一種奇怪的惡臭味,先進來的幾十個人都已經分散了開來找地方坐下躺下,地面上甚至很難找到插腳的地方。

    而艙門口被三四個人霸佔了,我剛要坐下,他們立刻過來推我,示意我到裡面去。

    原來艙門口的位置居然很「吃香」!因為外面船員每隔一段時間下來送水和食物,都是隨意的扔在艙門口,所以距離艙門口越近的地方,越能搶到食物和水……而只有身強力壯的人才能搶到這個好位置!

    而老弱者,則被擠在了裡面。

    最裡面的地方,是空氣最不流通的,通常也是最氣悶的,最寒冷或者炎熱的地方!

    我不想惹事,沒有和門口的那幾個人衝突,而是選擇了暫時避讓,往船艙裡面走,裡面的空間果然不那麼擁擠了,但是空氣很悶,充滿了一種發霉腐臭的味道。讓我幾乎有些窒息,隨意找了個空點的地方坐了下來,卻聽見身邊不無處幾聲咳嗽聲。

    憑直覺,我聽出那是一個女人,應該年紀不大。而且,她咳嗽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似乎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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