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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褚月]宰相拐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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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4 16:48:0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褚月 - 宰相拐妻

一場傳家寶的爭奪使她失去了雙親,
躲在一旁目睹一切經過的她,
為了母親臨終前交代,
她不惜失「聲」來守住傳家寶的藏匿處,
她以為只要她「裝啞」,
傳家寶的秘密就會永遠「守住」——
豈知這個不知從哪冒出的俊俏男子,
卻壞了她的守「聲」計劃……

看他一介文弱書生的模樣,
想不到竟是「深藏不露」的當朝宰相!?
不但三番兩次的救她脫困,
還幫她揪出殺她雙親的兇手,
看來他的大恩大德,
她只能以「聲」回報——
啥!?他不要她的「獻聲」!
他只是路見不平,所以才對她「挺身」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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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4 16:48:1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月明星稀,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合該是眾人休養生息的時刻——

  突地,一陣火光在城西竄起,緊接著鑼鼓聲、人聲響徹雲霄。

  「快來人啊!失火了!」

  「快來人啊!飛雪山莊失火了!大家快來救火啊!」

  這麼持續不斷地吆喝,使原本已熄燈就寢的人們,紛紛帶著惺忪雙眼出來察看是怎麼回事。抬頭一見著天空的火光,當場睡蟲跑光,跌跌撞撞的衝回家,拿著水盆到現場去幫忙滅火。

  「柔兒!柔兒!」舒氏披頭散髮地衝進女兒的睡房裡,神色慌張地搖醒她才五歲大的女兒。她是在那歹人還沒發現之前,趁亂跑出來的。

  「娘——」猛力的搖晃終於讓沉睡中的武蔚柔清醒過來。全然不知發生何事的她,小小的菱嘴正打著呵欠,秀氣可愛的臉上仍滿是睏意。

  「沒時間了,柔兒,妳快抱著娘。」舒氏的臉上有著因火而燒紅的痕跡,不待女兒行動,她一把抱著人就往外衝。

  「娘,妳怎麼了?」娘親著急的語氣,似乎也感染到她,武蔚柔揉揉眼睫,睜著的圓瞳,這才發現娘親的模樣與以往不同,沒有任何的妝扮,頭髮更是披散在肩上。

  「噓!柔兒乖——不要說話哦!」一出房門,舒氏便要女兒閉上嘴,好似後頭有人在追趕的飛快跑著,直到她將女兒抱到後花園,把她塞進假山的縫穴裡。

  「柔兒,妳乖乖躲在這裡,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准出來哦!」

  「娘,為什麼?到底怎麼了?還有外邊那是什麼聲音,怎麼會這麼吵?爹爹呢?」娘親的神色讓武蔚柔不安,也就不由自主冒出一連串的問題來。

  「乖哦!柔兒,現在娘跟妳交代的事很重要,妳要仔細聽清楚!」他們一定會來找她的,時間緊迫,舒氏無法理會女兒的問題,刻意壓低聲音。

  「娘,妳要跟柔兒說什麼?」她眨巴著眼,眸底透著害怕。

  娘親從來都是笑著的,今晚卻跟以前不一樣。

  「柔兒,還記得前些天,娘給妳看過的碧璽嗎?」舒氏的神色慌張。

  「柔兒記得。」她點點頭,想起之前娘親曾讓她戴在脖子上把玩。

  「柔兒,那是我們家世代收藏的傳家寶,娘把它放在汐湖旁的鯉魚石雕裡,妳要牢記這件事,要是娘有事不能來找柔兒,妳就去拿出來藏在自己身上,可是,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懂嗎?妳一定要答應娘,一輩子都要守護碧璽,不能讓任何人拿走,知道嗎?」舒氏不斷地強調。

  她無法信任任何人了,都怪老爺太相信朋友,才會遭致這樣的災禍。現在火焰正熊熊地吞噬飛雪山莊,老爺則是被綁在廳堂跟那幫人周旋,現下她只能讓女兒躲在這裡,還望老天保佑,別讓那批歹人找到她。

  「娘——」武蔚柔還是不懂為什麼娘要跟她說這些。

  「妳聽到沒有?」她沒有時間了。

  「娘,柔兒聽到了。」

  「好乖——娘現在要去找爹爹,妳乖乖待在這裡,不管聽到什麼都不可以出來哦!直到娘和爹爹回來找妳。」說到最後,舒氏不禁紅了眼眶,想這一別恐怕是凶多吉少,這是她最後一次看著女兒了……

  「娘——」武蔚柔不自主的害怕起來,小手緊抓著她不放。

  「乖——柔兒聽話。」縱有萬般不捨,舒氏還是硬拉開女兒的手,快步的離去。

  「娘——」她童稚的聲音叫嚷著。

  ※※※※

  抿著嘴,抱著雙膝,武蔚柔小小的身軀就這麼躲在假山的縫穴裡,耳邊不斷地聽到有人在喊著救命,還有人在叫嚷著快滅火,在她的小腦袋裡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很想出去看看,但又想到娘親交代的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出去,因此只得靜靜等待娘帶著爹爹回來。

  等著等著,天色漸漸變亮,耳邊嘈雜的聲音逐漸的平息了,可是爹娘怎麼還沒出現?

  爹娘到底去哪了?怎麼還不來接柔兒呢?

  她心底不斷的冒出疑問。

  娘說,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能出來,那現在都沒聲音了,她可以出去了嗎?

  她眨著眼,還是不敢動作,直到天大亮,她終於捺不住性子,躍下縫穴,去找爹娘了。

  她跑出假山,映入眼簾的卻不是記憶中的模樣!原來的房子、長廊全變成了黑壓壓的一片,微風吹來,甚至還可以聞到燒焦的味道。

  爹娘呢?她驚慌極了。

  「爹——娘——」她放聲大喊,卻不見回應。

  「爹、娘,你們在哪兒?爹、娘……」

  她小小的身子開始四處找著,只是任憑她再怎麼叫嚷,也只有空蕩蕩的焦黑屋舍回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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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4 16:48: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龍王 雷老大及夫人:

  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京城,所以不用來找在下。

  為你們賣命大半年,終於等到你們回朝,現下也該是交替的時候。

  聽聞夫人已懷有龍種,文人先在這裡祝賀夫人順產,平安生下玄武國的繼承人。

  最後,歸期不定,勿念!

               宰相 文時駿

  ※※※※

  答答答——

  一匹通體雪白的高大駿馬正不疾不徐的走在熱鬧的大街上,但引人注意的不只是馬兒,還有坐在上頭的男人。他一身白色的書生打扮,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拎著白扇搧呀搧,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模樣好不悠閒。

  留書出走,這招算是他回敬給龍王夫妻的,誰叫他們丟下整個國家,出去遊山玩水大半年,讓他背負所有的重擔,忙得差點倒地。若不是容琤懷了身孕無法長途旅行,他們怕是玩得不想回來了。

  所以,一接到傳令兵的回覆,說龍王已經進了城門,他馬上帶著早就準備好的包袱,往後花園的城牆翻身一躍,直接跨坐在「雪」身上,策馬由側門出城。狂奔了幾十公里直達下一個城鎮,他才驅馬慢下腳步。

  呵——不曉得紹麒看到留書時會是什麼反應?應該是氣得跳腳吧!文時駿一想到這裡,不禁笑開了臉。

  搖搖頭。還是別想太多,趕路要緊,省得他真的派人來逮他回去。

  思緒一轉,他決定到離京城最遠的風城去。

  ※※※※

  「梁弟,關於那筆錢……」舒萬安很是為難的開口。

  「舒兄,這不要緊,我並沒有急著要。」梁南生臉上掛著笑容,絲毫不以為意的回道。

  「這樣吧!梁弟,不如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到風城玩幾天如何?」

  「那就麻煩你了,舒兄。」他的眼底閃過一道光芒,快得讓人沒發現。

  「哪兒的話,正巧我也可以介紹我姪女給你認識。」得到允諾,舒萬安的臉色也緩和不少。

  「哦?原來舒兄有個姪女,之前都沒聽你提過。」他以談天的口吻說道。

  「是啊,我雖然膝下無子,不過卻有個身世極為可憐的姪女。當年我妹妹嫁入飛雪山莊,生下蔚柔,我都在外地忙著生意,若不是他們家發生大火,妹妹與妹婿雙雙葬身火窟,我還沒機會見到姪女一面。」對於這點,舒萬安一直覺得遺憾。

  「很抱歉,我不該問的。」梁南生以茶代酒賠罪。

  「沒關係,是我先開口的。」他搖搖頭,又接著道:「還有,我想跟梁弟說的是,因為大火的關係,讓我的姪女受了很大的打擊,以至於十四年過去了,還無法開口說話。所以你見她沒說話,千萬別誤會她沒禮貌才好。」

  「唉——令姪女的遭遇真是讓人惋惜,舒兄沒有請大夫來診斷過嗎?」他半遮眼睫,一臉可惜。

  「這是當然,只不過大夫說這是心病。」這麼多年下來,他早就放棄了。

  「原來如此,那我明白了。舒兄,你別擔心,我不會介意的。」他笑笑的說著。

  舒萬安見他的神情沒有絲毫的排斥,心裡突起一個念頭——

  要是能把蔚柔嫁給梁弟,那麼親上加親,說不定他的借款就可以不作數。

  他揚起笑容,開始在言談中試探……

  ※※※※

  柔兒,那是我們家世代收藏的傳家寶,娘把它放在汐湖旁的鯉魚石雕理,妳要牢記這件事,要是娘有事不能來找柔兒,妳就去拿出來藏在自己身上,可是,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懂嗎?妳要答應娘,一輩子都要守護碧璽,不能讓任何人拿走,知道嗎……

  娘!

  武蔚柔猛地睜開眼,從床鋪上坐起,額上有汗,臉色慘白。

  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夢見母親、夢見那天當她跳下假山的石洞,四處找不到人的恐懼……

  當她在焦黑、傾倒的屋牆,看到破碎的布料,還有焦黑的物體時,整個人就此恍惚不已。小小年紀的她根本不明白,為何一夜之間,她的世界全變了樣……

  爹爹與娘親都不見了,房子也不見了,這個世界就好像只剩她一個人似的,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猝然回神,大哭了起來,任憑其他人怎麼好言相勸,她就只是一個勁兒的哭,口裡還不停叫嚷著爹娘,直到哭累了睡著……

  後來,經由鄰人的談話,還處在懵懂狀態的她,才知道爹娘已經葬身在火窟中,自此,她開始如啞了般,不再開口說話。

  別人都說她是驚恐過度,以為日子一久,她就會好轉。可是十幾年過去了,她再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旁人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去試著引她開口,只當她是啞巴。

  手撫著胸口的木雕小偶,她沒有忘記娘親最後的交代。所以當住在城東的舅父要將她帶離飛雪山莊時,她就趁著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去拿碧璽,還用爹爹以前送給她的空心小偶,將碧璽包藏在裡面,隨身攜帶在身上,直到現在……

  「小姐,妳又做噩夢了啊?」丫鬟小娟手裡捧著水盆,輕輕用身體推開門板走進來,一見著武蔚柔慘白的臉色,直覺地說道。

  武蔚柔點點頭,嘴角揚起虛弱的微笑,將夢境的一切深藏在心中。

  「小姐,瞧瞧妳,都發了一身冷汗呢!」小娟掏出懷裡的手絹,輕拭她的額角。

  武蔚柔無聲的點頭道謝,輕移身子準備下床。

  「小姐,妳還跟我客氣什麼啊!」小娟微蹙著眉。

  依舊微笑,她套上繡鞋起身,卻拒絕讓小娟幫自己著裝,只讓她幫自己梳妝。

  對於她的抗拒,小娟早以習慣,並沒有多言。

  不久,她換上一套鵝黃色的緞面衣裙,又讓小娟梳了桃心髻,插上樣式簡單的玉釵,薄施粉妝,讓武蔚柔原本就清麗的臉龐,更顯得嬌美動人。

  唉——可惜了,這麼一個美人,要是她能開口說話就更完美了。小娟兀自感慨著。

  「小姐,妳真美!」

  聞言,武蔚柔微低著頭,頰上浮現些許紅暈。

  「小姐,等會兒用完早膳後,我們再去廟裡,好嗎?」她記得每逢初一、十五,小姐都會固定到寺廟裡上香。

  我想先跟大舅請安再用膳。她低頭在掌心上寫著。

  「小姐,還是先用膳吧!老爺今兒個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要到外地辦事,可能要晌午後才回來。再說,早膳我都準備好放在外廳了。」相處時間一久,小娟多少看得懂她要表達的意思。

  哦!武蔚柔點頭,任由她牽著走。

  ※※※※

  風城之所以稱為風城,主要是由於地處海口,長年海風吹襲,以至於風沙相當大。當地的居民主要以捕魚、販魚金生,但是往來的商賈很多,所以相當繁榮,可以算得上是玄武國的經濟重鎮之一。

  會選擇在這裡落腳,除了它地處偏遠,也因為這裡是他出生的地方,雖然他早已孑然一身。

  望著一片湛藍、無邊際的海洋,文時駿深深吸進一口帶著鹹味且熟悉的空氣,腳踩著細細白沙,他沿著海岸線走,享受難得的悠閒時光。

  慢慢地走上土製的堤岸,他往城中最熱鬧的街道走去。

  突地,一個半大不小、穿著補丁衣服的男孩,往文時駿的身上撞了一下。

  「對不住!借光!」

  他的眉頭一皺,喝道:「站住!」

  小男孩聞聲,更是往人多的地方竄。

  文時駿的身影更是迅捷,一個箭步追了過去。

  別小看他一身文人裝扮,事實上,他擁有一身不輸人的輕功與武藝,而知道他底細的人只有龍王而已。

  敏捷地避開人群的阻礙,他的身形像道閃電般穿越其中。

  小男孩心虛地邊跑邊回頭,見他就快追來,雙腳一拐差點摔倒,表情驚慌的他,趕緊將揣在懷裡的錢袋隨便塞進近身的路人手裡,然後一溜煙地跑得更遠。

  啊!?

  才剛向佛祖上完香,同小娟走出佛寺沒多久,武蔚柔就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住,只見小男孩飛也似的跑掉,而她則來不及反應。

  愣愣地低頭望著手裡多出的一只精緻的錢袋,手腕便被人抓住。

  「看妳往哪裡逃!」文時駿臉色十分嚴厲,他沒有錯過小男孩的行徑。

  啥?他在說什麼?她櫻唇微啟,完全處於錯愕的狀況。

  「把錢袋還我!」真沒想到一個相貌如此清麗的女孩,竟是小扒手的共犯。

  哦,原來那個小男孩拿了他的錢袋啊!武蔚柔恍然大悟,眨巴著眼將錢袋放進他手裡,可是他還是沒將她的手放開。

  「姑娘,看妳打扮的光鮮亮麗,怎麼會犯下扒人錢袋的罪行?告訴我,那名小男孩跑哪去了?」瞧她的眼瞳黑白分明、清澈無比,不像是這種人啊。會不會是家裡有什麼困難?拿回了錢袋,文時駿的心底浮現這想法。

  什麼?他把她當扒手了!他怎麼可以胡亂栽贓?武蔚柔眉心一蹙,想轉身走人,卻掙脫不開他的箝制。

  「想走?」見她不開口又想逃掉的模樣,文時駿以為她想護著那名小男孩。

  「哎呀──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們家小姐!」先行一步到前方交代轎夫過來接人的小娟,直到走遠了才發現小姐沒有跟上,反而讓陌生男子給纏住,於是連忙衝過來護主。

  武蔚柔有如見到救星般,掙扎得更兇。

  「她也是你們的同夥嗎?」文時駿問道。

  你在胡說什麼啊!武蔚柔無聲的反抗。

  「哪來的登徒子!快放開我家小姐!」小娟伸手去拍打他的手。

  她為什麼都不說話?文時駿挑起眉角,順勢放開手。

  「小姐,妳沒事吧?瞧妳的手都被握紅了。」小娟揉著她的手,仔細地在她身上察看著。「你是誰?憑什麼碰我家小姐!」

  武蔚柔搖搖頭,用手比著停在不遠處的轎子,不想與人做無謂的爭吵。

  「小姐啊,妳就是這樣!什麼都逆來順受,這樣會被人家吃得死死的啦!」小娟不以為然的說道。

  武蔚柔仍是搖搖頭,輕扯她的衣袖,想離開。

  「哼!算你運氣好,我家小姐不跟你計較。」真是的!小娟只得忍氣攙扶著她走。

  文時駿沒有追上去,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她離去的身影。

  這會兒他已經不在意她是否真的是扒手的共犯,反而很好奇她為什麼從頭到尾都不開口說話?

  ※※※※

  「小姐,那人到底是誰?」一走遠,小娟便迫不及待的追問。

  武蔚柔搖搖頭,不想再提。

  「不行啦!小姐,這次妳一定要跟我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姐很堅持。不然每次遇到事情,她就是搖頭悶在心裡。

  我們回家後再說,好嗎?武蔚柔指了指轎子,又指了指府裡的方向示意。

  「好,一定哦!」小娟想,這裡人多又擠,小姐是尊貴之身,也不好在這裡杵著。

  武蔚柔讓小娟扶進轎子裡,接著就聽到小娟喝令轎夫們抬轎離開。當轎子移動時,她很自然的隔著薄薄的紫紗往外瞧,就見到方才那名捉住她手腕的男子也正注視著她。

  四目相會,下一刻,她羞赧地移開視線。

  天啊!這樣跟個男子對望著,好不害羞哪!她不自覺的握著自己的手腕,腦中卻是浮現那人的臉。

  他長得好俊,雙眉如劍,眼瞳炯炯有神,好像可以看穿她的心一般,而且明明是一身文人裝扮,力氣卻大得可以,教她怎麼也掙脫不開。

  這還是她第一次與陌生男子這麼接近,近到可以聞到他的氣息,可奇怪的是,她向來不讓陌生人近身的,為何這回她卻讓他握住自己的手,而忘了掙脫?

  會不會是那一瞬間的錯愕讓她來不及反應,所以……

  她試著說服自己,卻抹不去腦海中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

  她是怎麼了?生病了嗎?

  ※※※※

  暗夜。八角亭內,一對男女正低語交談——

  「她還是一樣沒有跟妳吐露蛛絲馬跡嗎?」

  「是的。」

  「妳該知道時間不多了。」

  「是。」女子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道:「可是,都經過這麼久了,也許她根本就不知道。」

  「到底誰是主子?我說的話不容許有任何質疑,照做就是,聽懂沒?」只有新月的黑夜,週遭一片幽暗,男子蒙著臉,眼瞳卻散發陰狠的光芒,令女子不寒而慄。

  「是。」

  「一切小心為上,別露出破綻。」

  「請放心,我在她身邊這麼久,她早就視我如親人,不會有懷疑的。」女子低垂眼眸,不讓他看見自己的心思。

  唉——若不是為了報恩,她也不必過著雙面生活,有時她忍不住會想著,要是當年死於那場災禍就好了。

  「希望如此。」

  ※※※※

  手裡拿著繡針,武蔚柔目光專注地在繡架上移動著,一幅雙喜鴛鴦只繡了單隻,還有一隻未完成。

  「小姐、小姐……」小娟的聲音由遠而近的傳來。

  武蔚柔完全沒有抬頭,繼續著自己的動作,直到小娟來到她面前。

  「小姐,我們準備一下,老爺要我們一塊出門遊汐湖。」她興奮地搖著她的肩膀。

  哦!武蔚柔眨巴著眼,讓小娟拉著起身,只見她一會兒往衣櫃裡挑出一套外出裝讓她換上,一會兒又幫她重新梳妝,忙得不得了。

  「好啦!小姐,妳真漂亮!」小娟對自己的巧手感到得意。「好了,我們走吧!別讓老爺等太久。」

  瞧她高興的。武蔚柔也升起期待的心情,就這麼讓她拉著走出門,來到廳堂與舅父會合。

  「蔚柔,妳來啦!」舒萬安是個五十開外的男子,頭戴員外帽,長袍加身更顯得他的身材高瘦。他的五官端正,髮鬢、臉上並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全身散發著剛強的氣勢,這使得他看起來不似同年紀的人,更不像是從商的人;由於他一直未曾娶親,所以膝下並無子嗣。

  武蔚柔半傾身子請安,對於舅父,她有著感激,卻也有著說不出的畏懼。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但她始終無法與之親近。

  「蔚柔,過來這裡,我介紹個人給妳認識。」舒萬安逕自說道,「梁弟,這位是我的姪女;蔚柔,這是我在江南認識的朋友,梁南生。」

  「小柔——我可以這樣叫妳嗎?妳果然就像舒兄所形容的那般美麗。」眼中有著驚豔,梁南生帶著笑容傾身拱手道。沒想到她的容貌竟是這樣動人,這麼一來,能娶她倒是一件美事了。

  武蔚柔禮貌地點頭致意,僅此一眼,她便發現這位梁公子的身形與舅父一樣的高瘦,不同的是,他的眼光毫不保留地直望著她,與那名陌生男子相比,這個梁南生好像別有用心般,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咦——她怎麼又想到他了……

  「好了,我們先出發吧!路上再聊。」舒萬安適時地插話。

  「說的也是,舒兄,你先請。」梁南生退一步讓他先行。

  「小姐,我們走吧!」小娟仍是一派開心的模樣。

  微低著頭,武蔚柔走在後頭,踏出大門口,準備登上馬車。

  「小柔,讓我來吧!」梁南生很具風度的上前想攙扶她。

  他還沒碰到,武蔚東便像受驚似的躲開,雙眸睜得大大的。

  「不好意思,梁公子,我們小姐向來比較怕生,不喜歡人家的碰觸,您還是先行吧!讓我來。」小娟見狀,連忙機靈地出言化解尷尬。

  「也好,那我先過去與舒兄會合。」她的拒絕令梁南生頗為難堪,幸好小娟讓他有個台階下。

  「小姐啊!人家梁公子是好意,妳怎麼反應這麼大?幸好梁公子沒有拉下臉來。」一等他走遠,小娟忙不迭的說道。

  武蔚柔眼中有著歉意,心頭卻打了個突——哪有人還沒經過她的同意,就貿然的想碰她……這人她不喜歡!

  「小姐,妳跟我說對不起幹嗎?」小娟覺得好笑,還是先將她扶進馬車裡。「要不,等會兒妳再跟梁公子說好了。」

  顧著整理衣裙,武蔚柔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馬車緩緩地前進,外頭嘈雜的人聲吸引不了武蔚柔的注意,她沉靜地坐在其中,彷彿與世隔絕,只有小娟興奮地對著窗外左張右望,讓狹小的空間形成一冷一熱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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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姐,小心走。」

  湖岸邊,小娟小心翼翼地拉著武蔚柔的裙擺,讓她步上船板,等她站穩腳步之後,船才緩緩駛離岸邊。

  這是一艘雕琢精良的畫舫,四處都可看到精緻的設計,經由舒萬安的口中,武蔚柔才知道這是他前些日子斥資買下的。

  「舒兄,這艘船真是豪華又漂亮。」梁南生不吝惜的讚美。

  「哪裡哪裡!說真的,這還是我第一次上來呢!」說的客氣,舒萬安的神情仍是顯得得意不已。

  「那我還真有幸呢,能參與舒兄的第一次。」梁南生拱手道。

  「只要梁弟你多留些時日,別說是新鮮的玩意兒,風城的四處美景絕對能讓你盡收眼底。」舒萬安豪氣的說道。

  「那就有勞舒兄了。」

  「小姐,梁公子要來我們府裡住耶!」小娟悄聲說道,臉上掛著神秘的微笑。在她的想法裡,有個像梁南生這樣溫雅的男子出現在府裡,又對小姐的小缺憾不在意,說不定可以促成一段姻緣哩!

  然而,這消息對武蔚柔來說,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她也不懂小娟這麼強調到底用意何在?打從出門到現在,小娟臉上都是掛著神秘又促狹的微笑,好奇怪。

  「老爺、梁公子、小姐,請到這邊來。」負責掌船的老許,滿臉笑容,又是鞠躬、又是哈腰的在前頭指引介紹。「這艘船除了現在看到的涼亭設計,甲板下還備有三間廂房可供小憩,還有……」

  微風徐徐吹拂,撩起她的髮絲,令她不自覺地轉頭看向湖的另一邊,此刻老許的話已入不了她的耳。

  那日遇見的男子……是外地人,還是本地人呢?他們還有機會見到嗎?

  武蔚柔撫著胸口,不瞭解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子如此念牽?好幾天了,她還是清楚的記得他的面容。

  「小柔——」沒有因為之前的難堪而卻步,梁南生很自然地放慢腳步,再度嘗試著接近她。

  武蔚柔被這一聲叫喚,拉回了飄遠的思緒。

  「小柔,這汐湖的風景真美,我真羨慕妳可以住在這裡。像我住的地方,幾乎是長年處在乾旱的情況下,農作物無法生長,更別提有什麼風景可言了。」梁南生起了個話頭。

  武蔚柔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眨著眼望著他,而小娟早就識趣地走開。

  「這次我能來到風城是受舒兄所邀,若不是在都城與舒兄結為忘年之交,我還沒機會來到這裡呢!」

  他知不知道她是不會說話的?

  「小柔,我聽舒兄提過,妳是因家中變故而無法開口。有沒有想過請大夫來看看是什麼原因呢?」彷彿看出她的疑問,梁南生話鋒一轉,故意將問過舒萬安的話轉而問她。

  這人怎麼……武蔚柔的身體一僵,沿著甲板走的腳步跟著停頓下來。

  「很抱歉,也許妳會覺得唐突,但我是出於一片好意,請妳別介意。」他的語氣、表情變得非常誠懇。

  武蔚柔試著揚高嘴角露出笑容,告訴自己別太大驚小怪。

  「小柔,妳有沒有想過,這樣不能說話、不能與人溝通,是件不方便的事?」見她似乎沒有排斥的意思,梁南生不放棄的追問。

  呃──這話問住了她。武蔚柔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加重了週遭人的負擔嗎?

  「小柔——」梁南生突地向前一步想繼續說什麼,但這一步卻讓沉浸在思緒中的武蔚柔嚇一大跳,反射性的倒退一步,卻因此而失衡,直直地掉進水裡。

  「啊——小姐掉到湖裡了!快來人啊——」原本站得遠遠的小娟,見狀立刻驚恐大叫。

  頓時,整個船舫的人全騷動起來,而梁南生則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來不及反應。

  ※※※※

  坐在茶樓的窗臺旁,文時駿狀似悠閒的品茗,眼光則是望向窗外不遠處的湖泊。

  來到風城已經三天了,該逛的名勝,他也逛的差不多了,但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其實,他不該在同一個地方久留才對,那麼他又為什麼還留在這裡呢?文時駿自問著。

  還來不及細想,他的視線就被一處攫住——

  是她!

  隨即,他丟下一只碎銀,便從二樓躍下,直往湖邊去。然後跳上一艘小船,他命令船夫尾隨在她搭的那艘船舫後面。

  遠眺著她的身影,只見一名男子來到她身邊,似乎在對她說話。

  他是誰?是她的未婚夫嗎?

  想到她已有婚約,文時駿不禁皺起眉頭。他不太喜歡這想法。

  然而,就算她有婚約又如何?這跟他毫無干係,不是嗎?那他為什麼不離開風城?他問自己,心裡卻沒有答案。

  「啊!有人掉下水了!」掌船的船夫突地驚呼道。

  文時駿回過神,定眼一看——

  是她!

  下一刻,他就像一道白光般竄入水中,以迅捷的速度游向她。

  唔——唔——武蔚柔使勁地掙扎著想浮出水面,可是身上的衣裙卻沉重地讓她直往下沉。

  她就要死了嗎?

  這念頭竄入她的腦中,突地,她停止了掙扎。

  如果她死了,能不能與在九泉之下的爹娘見面?她好想爹娘,好想再看到他們……

  強烈的想念反倒令她不再恐懼,就這麼讓自己往下沉去。

  猛地,一股強大的拉力將她往上拉。

  誰?是誰在拉她?不要——她想去見爹娘……

  武蔚柔的腦海裡不停迴盪著這聲音,卻又無力阻止那力量,接著就這麼失去意識。

  在湖裡,文時駿清楚地看見她的身形,當她由掙扎轉為停滯不動時,他心頭一驚,雙手滑動的速度也更快了。

  當近身時,他一手環住她的細腰,手腳並用的將她往上拉,直到浮出水面。

  「他們出來了!」小娟驚呼。「快!大家快來幫忙啊!」

  圍在船板上的人趕緊丟下繩索,七手八腳的拉他們上船。

  一踏上實地,文時駿的心仍沒有鬆懈,伸手摸她的臉,只見她的雙眼緊閉、臉色慘白,更沒有了氣息。

  「小姐——」小娟嚇壞了,直撲到武蔚柔身邊,眼淚掉個不停。

  「大家快讓開!」顧不得什麼男女接受不親,救人要緊,文時駿大喝一聲,跟著低頭封住她的唇瓣,將氣貫進她的心肺,一會又伸手壓著她的胸口,讓她把嗆進口鼻的湖水吐出來。

  此舉引來眾人的驚叫,卻沒人敢上前阻止。

  咳——一聲嗆咳,武蔚柔眉心微蹙,幽幽地睜開雙眸,模糊中,她見到了腦中念念不忘的人,才伸手想觸摸他,倏地,眼前一黑,再度失去意識。

  「啊——小姐……小姐怎麼又……」小娟才開口就被打斷。

  「放心吧!她只是受驚嚇昏過去而已。」文時駿輕撫她的頸項確定道。「廂房在哪?她需要把身上的衣物換下,以免遭受風寒。」

  「廂房在船艙裡,來人啊——」小娟忙不迭的說道。

  「不用了,我來。」不讓人碰,文時駿先一步將武蔚柔抱起。

  「哦——」小娟也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引路,其他人則是簇擁著他們走。

  直到把人送進廂房,文時駿才退出去,回到甲板上。

  「這位公子,真是多謝你救了我姪女一命。」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舒萬安終於有機會道謝。

  「哪裡的話,舉手之勞而已。」

  「不不不,千萬別這麼說,若不是有公子及時相救,恐怕我姪女的性命就不保了。」舒萬安揮揮手,仍是一臉感激。「敝姓舒,請問公子你貴姓大名?」

  「舒老爺,在下姓文、單字陽。」文時駿刻意隱瞞本名,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原來是文公子,失敬失敬,唉——瞧我真是太失禮了,文公子還是一身濕呢!你要不要也到廂房換下濕衣服?我馬上叫人準備乾淨合適的衣物給你。」舒萬安笑道。

  「那就麻煩舒老爺了。」渾身濕透對他來說並沒有差別,不過盛情難卻,而且,他不想就這麼錯過她,他想尋找心裡的答案。

  「來人啊!帶文公子去另一間廂房。」舒萬安轉頭招呼道。

  「是,文公子這邊請。」

  「舒兄,都怪我不好,嚇到了小柔,才會讓她不小心掉到湖裡。」滿臉內疚的梁南生終於有機會開口。

  「這不怪你。梁弟,我看得出來你對蔚柔很有好感,不過,凡事不要太急,你知道蔚柔對生人有抗拒感,別嚇壞了她。」舒萬安嘆口氣勸道。

  「是,舒兄說的是……」

  他倆說話的聲音雖小,但還是可以清楚的傳進文時駿的耳裡。

  原來她叫蔚柔,真的很適合她;至於那個男人,原來也對她有興趣……他的嘴角微揚,走下階梯的腳步也沒停,而他發現自己用了「也」這個詞。

  稍後,文時駿換了套全白的長袍回到船板,腰間繫著白色繡金腰帶,手裡拿著白扇,整個人看來玉樹臨風,氣質非凡。

  「文公子。」舒萬安迎上前去。

  怎麼還在湖中?文時駿看了看四周,才開口道:「舒老爺,我想還是建議你將船開回岸上,小姐雖然及時換上乾淨的衣物,但仍需請大夫看一下。」

  「也是,我現在馬上要人回岸。」顧著與梁南生說話,都忘了正事。舒萬安趕緊下令。

  「不曉得小柔醒了沒?舒兄,我可以去看看她嗎?順道為這件事向她道歉。」梁南生敏感的察覺到,這個姓文的對小柔似乎有著出乎意料的關心,他必須搶先一步。

  「這樣不好吧?雖有婢女在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免落人口實。」文時駿又搶在舒萬安開口前說話。不用猜也知道他想做什麼,不過——他不會讓他有這個機會的。

  文時駿的視線對上他的,挑釁的意味十足。

  梁南生氣得牙癢癢的,卻不好發作。

  「老爺,我們的船要靠岸了。」老許匆忙地過來稟報。

  「好。你們幾個去看看小姐醒了沒有。」舒萬安轉頭命令幾個婢女,又面向文時駿說道:「文公子,等會兒上岸,請你務必一塊兒到府裡作客,讓我有機會答謝你的恩情。」

  「這——好吧!那就叨擾你了。」文時駿還故意遲疑了一下才答應。

  「老爺,小姐還沒醒,那該怎麼辦?」婢女回報道。

  「不如讓我來吧!」不讓他專美於前,梁南生趕緊抓緊機會,再度表明想幫忙的意思。

  「我也去幫忙好了。」文時駿故意跟在他身後來到廂房。

  「梁公子,呃——公子——」小娟突然一頓,不知道怎麼稱呼這位救了小姐的男子。

  「敝姓文。」文時駿好心的說道。

  「文公子。」

  「這位姑娘如何?」他問道。

  「小姐一直沒醒,我也不知該怎麼辦。」小娟很是擔心。「還有,文公子,我家小姐姓武。」

  「讓我看看。」原來她名叫武蔚柔。他來到床邊望著仍處在昏迷中的她。

  「文兄,你懂醫術嗎?」梁南生的語氣很是輕蔑。他憑什麼這麼接近小柔?根本就是在跟他過不去。

  「不算精通,稍有涉獵而已。」他淡淡回道,彷彿沒把他的語氣放在心上。

  幾乎可以聽到身後有著冷哼的聲音,文時駿硬是故意在他面前握著她的手測脈象,而後才從腰間掏出一只小瓶子,打開放在她的口鼻間。

  只見武蔚柔的眉心微微皺起,接著緩緩地睜開眼。

  這是什麼味道?怎麼會這麼刺鼻?

  「啊——小姐醒了!文公子,你是怎麼做的?」小娟驚訝的掩住口。

  「沒什麼,這我特製的嗅鹽,聞了自然就會醒來了。」文時駿笑道。

  真的是他!?她真的沒有在做夢?從模糊到清晰,武蔚柔不停地眨著眼,生怕自己看錯。

  「感覺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文時駿知道她認出了自己。

  她搖搖頭,伸出青蔥般的纖指去觸碰他的手,再次證明他是真實存在的。

  「文公子,請你別見怪,我們小姐——她不會說話。」小姐遲疑的說道。不想讓他以為小姐在拿喬,因而一直不開口感謝人家的救命之恩。「小姐,就是這位文公子把妳從湖裡救起來的。」她不忘提醒。

  原來當時那股強大的力量是他。武蔚柔抬頭望著他。

  「原來如此,我不會介意的。」任由她觸摸自己的手掌,他覺得她的碰法很有趣,好像在試探什麼似的。

  「小柔,對不起,害妳受驚了。」他們的互動讓梁南生看得刺眼無比,忙不迭的插入他們之間。

  他這一開口,武蔚柔才知道他也在,於是連忙縮回手,用力地搖搖頭。

  天啊——她真是太不知羞了!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樣的行為。她蒼白的頰上頓時浮現兩朵紅雲。

  「現在可以下床嗎?船已經靠岸,舒老爺想送妳回府,再請大夫來看看。」文時駿柔聲地說道。

  這麼快就要回去了?那他呢?她點點頭,有些失望,只得起身讓小娟替她套上繡鞋。

  「走吧!我會跟你們同行的。」

  嗄?武蔚柔猛地抬頭,表情帶些喜又有些含羞。

  「這真要拜妳所賜,讓我有機會進到舒府,讓舒老爺招待。」文時駿笑笑地解開她的疑問。

  「那真是太好了,這樣小姐也可以好好謝謝文公子的救命之恩了。」小姐笑看武蔚柔,覺得小姐似乎對文公子遠比梁公子更有好感。

  武蔚柔羞赧地微笑,習慣性的撫著胸口,卻意外的發現少了東西,表情跟著一變。

  她的項鍊呢?她抬頭看小娟,眼瞳充滿驚慌。

  「怎麼了?」文時駿關心的問。

  她的木偶項鍊呢?無暇看他,武蔚柔抓著小娟比著自己的頸項。

  「小姐,別緊張,項鍊在這裡!」小娟連忙拿起小几上的項鍊遞給她。

  緊緊握著木偶項鍊抵在胸口,武蔚柔的神情明顯的放鬆下來。

  「我們到甲板上吧!讓舒老爺久等不好。」這項鍊對她一定很重要。是心上人送的定情物嗎?心裡雖然有疑問,文時駿仍是一派的自然,沒有多問什麼。

  她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項鍊戴回頸上,才與所有人一塊走出廂房,步上甲板。

  「小柔,小心。」梁南生仍努力的希望得到她的青睞,其實,心裡氣得直跳腳。

  武蔚柔幾乎是充耳不聞,手握著項鍊,一臉的若有所思。突地,一腳踩空,整個人又差點摔到湖裡。

  「小心!」與梁南生走在一起的文時駿,硬是比他快一步地扶住了她。

  「小姐啊,妳又在想什麼啊!妳要嚇誰啊?」小娟被嚇得差點尖叫。

  武蔚柔也是一臉驚魂未定,但仍不忘對文時駿福身道謝。

  「沒什麼。妳應該專心點才是。」文時駿不以為意的輕輕放開她。

  「怎麼了?」走在前頭的舒萬安聽到聲音才回過頭,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小姐方才又差點掉到湖裡了。」小娟忙不迭的打小報告。

  「蔚柔,妳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麼不小心?」舒萬安皺起眉頭道。

  武蔚柔低下頭表示歉意。

  「舒兄,你就別斥責小柔了,之前她才不小心掉進湖裡,難免心神未定。」為了彌補又晚了一步,梁南生出言替她說情。

  「唉——蔚柔,妳還能走嗎?」舒萬安嘆口氣問道。

  她點點頭。

  「那麼我們回府吧!」舒萬安放大聲音,讓所有家僕聽見。

  「我們繼續走吧!」文時駿輕聲對武蔚柔說道。

  所有人都開始往前動作時,只有梁南生放慢了腳步,眼睛直瞪著文時駿的背脊。

  該死!都怪他不諳水性,否則怎會讓他這個程咬金有機會進駐舒府,壞他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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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4 16:49: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舒府大廳,席開一桌,主人舒萬安宴請梁南生、文時駿,還有難得出席這類場合的武蔚柔。

  「文公子,這次真的多虧有你在,我先乾為敬。」舒萬安頗為豪爽的喝乾杯中的酒,馬上就有婢女又斟滿酒。

  「舒老爺,請別這麼客氣,任何有能力之人看到這情況,都會毫不猶豫的跳進湖裡救人的。」文時駿謙遜的說道,也將杯裡的酒喝光。

  他是什麼意思?是在說他沒有能力嗎?梁南生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變化,但隨即恢復正常。

  「武姑娘,妳多吃點。」文時駿故意忽略梁南生的表情變化,用筷子夾了塊糖醋魚片到武蔚柔的碗裡。

  她半垂著頭,心裡又是羞澀、又是歡喜。幸好沒有感染風寒的跡象,否則今晚就無法與他同桌而食了。

  「小柔,這個不錯,妳吃看看。」梁南生不服輸的也夾了塊翠玉嫩雞給她。

  「今天我真是太高興了,有個遠道而來的朋友來拜訪我,還有一位陌生的朋友義不容辭的幫了我大忙,真是太開心了。來,大家喝啊!盡量喝!」舒萬安大笑著又喝光了酒。

  「我才覺得榮幸,能與舒老爺結識。」更重要的是再次見到她,又因緣際會的知道她住在這裡。文時駿笑道。

  「對了,文公子,你是風城的人嗎?」舒萬安忽然問道。

  「舒老爺,其實我曾住過風城,不過是小時候的事,現在則算是居無定所,獨來獨往。」他很保留的回答。

  「那你靠什麼為生呢?」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從事什麼可以拿來說項的工作。梁南生的語氣難得熱絡。

  「在下不才,只是個幫忙管事的。」宰相應該可以這麼解釋。文時駿笑笑的說道。

  「那就是總管囉?」梁南生進一步的問道,心裡卻是輕蔑不已。哼!不過是個領人俸祿的小角色,還敢來跟他搶人。

  「差不多。」同樣也是一人之下的工作,只是手底下管的人數多或少而已。

  「那怎麼有空來風城?你家老爺呢?」梁南生繼續追問。

  「這次多虧我家老爺肯放行,我才有機會回來祭祖。」文時駿順著他的話說,反正龍王也算得上是他的主人。

  「那你打算在風城待多久?」最好明天就走人。梁南生難掩積極。

  聽到這裡,坐在一旁的武蔚柔也不禁豎耳傾聽,希望他能多留些時日,又不敢表現出來。

  「這點就還不一定了,畢竟十幾年沒回故鄉,多待幾天也無妨。」文時駿輕鬆自在地啜飲杯中酒。

  他還沒有要走,武蔚柔低垂眼睫,以免讓人看出她心裡的雀躍。

  「那梁兄呢?又是靠什麼營生?瞧梁兄一表人才,應該非池中之物才對。」文時駿順口捧道。

  「過獎過獎,在下不過經營一家木材行,三天兩頭在各地尋求買家,賺取蠅頭小利而已,不足為道。」說得謙虛,但梁南生的語氣卻是頗為自豪。

  哼,比起一個拿人俸祿的小總管,怎麼看他都勝過一籌。

  「你就別自謙了,梁兄年紀輕輕就掌管一家木材行,怎麼說都屬青年才俊,在下就沒這本事了。」文時駿仍是一派讚許之詞,反正好話多說無害。

  「多謝文兄的讚美,我敬你一杯。」甘拜下風了吧!梁南生得意不已。

  舒萬安看了不禁大笑。「梁弟、文公子,今晚我們要不醉不歸啊!」

  「這是當然。」梁南生舉杯道。

  文時駿則像個旁觀者,但笑不語。

  宴席一直持續到深夜,武蔚柔早已離席;舒萬安則是喝得面紅耳赤,連話都說不清;梁南生也有了七分醉意;唯獨文時駿完全看不出酒醉的跡象。

  「舒老爺,我想我該告辭了,多謝你的招待。」文時駿故意表現出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連腳步都站的不是很穩。

  「文公子,都還沒問你在哪落腳?」舒萬安搖晃晃地起身問道。

  「我目前住在城東的悅來客棧。」

  「哎呀——這怎麼可以,不如你就在這裡住下吧!客棧怎麼說都不方便,你說是不?」因為酒醉,舒萬安的聲音幾乎響徹整個大廳。

  「不了,這樣太叨擾了。」文時駿客氣的說道。

  「哪裡是叨擾?我都還不知道怎麼報答你這個救蔚柔一命的大恩人呢!現下有這個機會,你就接受吧!」舒萬安用力的拍打他的肩。

  「這——」文時駿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又放鬆下來。學武之人與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最忌諱這種突如其來的碰觸。

  「文公子,你就別考慮了。來人啊,快去把文公子的行李拿過來。」不給他反對的機會,舒萬安立即喝令家僕們行事。

  「那就多謝舒老爺的盛情了。」文時駿揚起嘴角拱手道。

  「來來來,既然文公子可以留下,我們繼續喝。」舒萬安這下可高興了,開懷的舉杯就喝。

  看這情勢,梁南生暗自扼腕。

  ※※※※

  叩叩叩——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三更天了,武蔚柔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到現在她還可以感覺到心在怦怦跳動……是因為他的關係嗎?想起他英挺的面容,她的臉不禁浮現些許紅暈。

  感謝老天的安排,下午突如其來的落水是被他救起,而且他還隨著舅父一起回府裡,讓她有機會與他同桌而食。

  現在他們應該已經結束宴席了吧?他應該也離開了吧?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面?

  一想到這裡,她怎麼也無法入睡,乾脆起身下床,順手拿了件外衣就被在肩上,打開門走出去。

  弦月高掛天空,長廊上只有幾盞燈火照明,她信步來到花園,四週一片昏暗,耳邊只聽見蟲嗚蛙叫。

  她吁了一口氣,心卻靜不下來。

  「夜深露重,妳不該穿這麼單薄出來的。」

  這聲音……武蔚柔立刻回過身來,臉上有掩不住的驚訝。

  「承蒙舒老爺的挽留,我住下來了。」看出她的疑問,文時駿柔聲說道。

  那文公子怎麼沒歇息呢?舅父還有梁公子呢?武蔚柔收起錯愕,無聲的問,又突然想到現在四周如此昏暗,他怎麼可能看懂她在說什麼,然而想用比劃的,卻又不知如何比起,頓時有些著急。

  「武姑娘,妳別心急,妳習過字嗎?要不,妳用寫的吧!」他很自然的伸出手掌來到她眼前。

  哦!她也沒多想,很自然地伸出指尖就在他手裡寫出方才的問題。

  「我們方才才結束宴席,這會兒,舒老爺與梁兄應該都已經睡了吧!我是喝得不多,所以還清醒著,沒想到到這花園來散步卻見到了妳。」這樣的光線,對他來說還不構成問題。

  武蔚柔幾乎是鬆了口氣,完全忘了這樣的舉動,對未婚男女來說是不合禮儀的。

  「武姑娘,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入睡?」

  沒什麼,我有時候常這樣的。武蔚柔微低著頭寫道,不敢說是因為他的關係。

  「我要為之前的誤會向妳道歉。」他想起了那時他誤以為她是扒手的共犯。

  沒關係。她明白他在說什麼。

  「事實上,我後來在街上找到那名扒走我錢袋的小男孩了,原來他並非故意,而是流落街頭與一名老婦共同生活、乞討,只是老婦人病重,沒有錢醫治,才出此下策。」他淡淡的述道。

  什麼?那現在呢?武蔚柔想知道他會怎麼做。

  「我在城東買下一幢小屋,讓他們住進去,還請了大夫來醫治老婦人,也給了他們一些錢,再來就要靠他們自己了。」文時駿的語氣像在說著與他毫無關係的事。

  文公子,你真是個好人。武蔚柔真誠的寫道。

  「呵——從沒有人說我是好人。」讓雷紹麒知道一定會大笑出來,一般人只會說他像隻狐狸,會耍得人團團轉。

  可是,你真的很好啊!懂得以德報怨,不追究那個小男孩,反倒幫他們解決難題。她一臉的認真。

  「這小偶好精緻。」不想談這些,文時駿指著她的胸口道,從方才到現在他不時注意著她胸前的項鍊。

  這是我娘給我的。她撫握著木偶,眼底倏地一黯,心情更是低落下來。

  「原來如此,無怪乎妳會在醒來後,這麼急著找尋。」他幾乎是在瞬間吐出一口氣,這才知道自己是屏息著,在等她的答案。

  嗯,它對我很重要。

  「那稍早的宴席怎麼都沒見到令尊、令慈呢?」這也是他覺得奇怪的地方。

  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一場大火過世了,所以我是讓舅父撫養長大的。她半垂眼睫,頭垂得更低了。

  要是今天下午她沒有被救起,那麼現在她也許就見到九泉之下的爹娘了……

  「對不起。」他不知道,他以為她只是借住這裡而已。

  沒關係的。

  「妳一定很寂寞吧?」雖是住在親戚家,怎麼說也是有層距離。文時駿的眼瞳閃耀著溫潤的光芒。

  這一句話,直直地打進武蔚柔的心房,令她眼眶泛紅。

  「真是難為妳了。」

  淚,在她還來不及抑制前就滑落,她連忙別過身去拭淚,卻發現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流個不停。

  「武姑娘——」心念一動,文時駿輕輕握住她纖細的肩頭安撫道。

  她搖搖頭,回頭就靠進他的胸膛裡輕泣著。

  這是不合宜的,可是她卻情不自禁地做出這樣的舉動;而且,她突然發現那時她沒有排斥他靠近,是因為他的身上好像有種令人安心的味道。

  文時駿就這麼任她宣洩心中壓抑許久的感情……

  過了好半晌,武蔚柔才拭乾眼淚,後退一步。

  「好點了嗎?」她的眼睫還沾著水珠,哭過的雙眸更顯晶瑩,讓他幾乎想低頭吻去那淚珠。

  這對他來說,是個特別的經歷,女人的眼淚從不會令他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更不會做出不合時宜的舉動,可她卻做到了,她無聲的哭泣比任何事更令他難以承受,幾乎想奉獻出所有,只求她展顏一笑。

  對不起,我失態了。她幾乎不敢看他。

  哪有女子可以這樣依靠在男子的懷裡哭泣,而且還是陌生的男子。她輕斥自己。

  「不,這是我的榮幸,最重要的是,妳覺得好過許多。」

  謝謝你。武蔚柔抬頭看著他。

  「武姑娘——」

  請叫蔚柔好嗎?在他們這麼靠近之後,這麼生疏的叫法,反倒讓她覺得不自在。

  「當然,蔚柔姑娘。」文時駿向來從善如流。

  叩叩叩——遠方又傳來打更的聲音。

  四更天了。武蔚柔抬頭望著他,表情十分不捨。

  「蔚柔姑娘,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文時駿同樣不捨。

  她點點頭,腳步卻沒移動。

  四目交會,在微弱的月光下,似乎有種奇異的感覺在兩人之間交流。

  倏地,文時駿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肯離開風城了。雖然第一次見面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可是他就已經為她心動,且念念不忘。

  那麼她呢?她也有同樣的感覺嗎?

  心跳的好快。武蔚柔不自覺地撫著胸口,雙眸更是無法離開他。

  每回見了他,她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當他一靠近,心兒又會怦怦地跳,有時又會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怎麼會這樣呢?

  真給容琤說對了,總有一天他會遇見命中注定的女子,而他真的找到了。在他活了三十年的歲月裡,總是與女子保持距離,這還是第一次他想將一個女子抱在懷裡、與之親近。

  他的眼瞳好深,深到好像要將她吸進去一般。武蔚柔什麼都無法想了,眼底、腦裡、心裡全都是他,就連呼吸都亂了調。

  不知就這樣對望了多久,文時駿突然笑了出來。

  而這一笑讓武蔚柔回過神,趕緊低下頭去,但臉上卻是紅通通的。

  天啊!她在做什麼啊?

  「蔚柔姑娘,妳也感覺到了嗎?」

  她抬起頭來,一見著他的臉,只能傻傻地微啟菱唇。

  「我發現我們之間有什麼正在發生,而妳應該也感覺到了吧!」文時駿從她的反應中可以發現,所以開門見山的說道。

  嗯!她的點頭幾乎是察覺不到的。

  「那麼我們慢慢來好嗎?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們都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至少我們可以珍惜現在的感覺,妳說對不?」不想進行的太快,以免把她嚇跑。

  可是,你不是只在這裡待一晚,明天就要走了?再說,你不也說過你不是這裡的人,也許過幾天你就要離開了。那她該怎麼辦?最後這一句話,她沒敢寫出來。

  「傻瓜,我可以為妳留下;再說,舒老爺已經留我住在府裡了,往後我們可以天天見面。」

  真的!?

  「當然是真的。」文時駿輕笑著撫上她的臉。

  他的手好溫暖!武蔚柔情不自禁地用臉摩蹭著。

  「回房吧!」

  她點點頭,也只有依依不捨的離去。

  ※※※※

  雖然很晚才回房入睡,武蔚柔仍是在固定時間醒來,一點都感覺不到疲累,她知道這是因為他的關係。

  「小姐,妳醒啦!」小娟端著水盆進來,就見到她已經穿好淡藍色的衣裙,端坐在梳妝台前。

  她回過身來,讓小娟伺候著梳洗。

  「小姐,妳昨晚還有做那個夢嗎?」她順口問道。

  她搖搖頭。是啊!幾乎天天都會夢到的那個夢,昨晚她竟沒有夢見。她覺得有些驚奇,這都是他帶來的嗎?

  「小姐,梳這樣好嗎?」小娟幫她梳了一個桃髻,然後在髮上插著髮簪。

  照了照銅鏡,武蔚柔反而從桌上的木盒中,挑選出幾只綴著寶石、蝴蝶樣式的髮夾來。

  可以幫我拿掉髮簪,別上這個嗎?她抬頭望著小娟。

  「小姐,妳今天心情很好哦!」真難得,小姐向來都只用簡單的髮簪、淡妝示人,難得會想作別的髮式。

  嗯!她微笑以對。

  「是因為沒有做噩夢的關係嗎?還是因為——文公子的關係?」小娟故意拖長音,取笑之意明顯。

  小娟,妳想去哪兒了!武蔚柔的臉都紅了,不依地捶她一下。

  「哎呀——原來是我亂想。」話是這麼說,她的嘴邊卻收不住笑意。

  妳還笑!她作勢要再打她。

  「是是是,小娟不笑了,」她連忙忍住笑意。「小姐,老爺似乎很喜歡梁公子呢!」

  是啊——舅父似乎比較喜歡梁公子,這該怎麼辦呢?武蔚柔在她的手裡寫著,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心頭不覺擔憂起來。

  「要是老爺將妳許配給梁公子,那小姐妳——」

  別說了,舅父不會這麼做的,不會的。她猛地起身,朝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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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4 16:49: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不會的!不會的!武蔚柔輕咬著唇瓣,快步地在長廊上走著,整個臉龐充滿著不確定。

  「小柔,早。」在長廊的另一頭,梁南生一見到她就開口喊道。

  聽見他的聲音,讓武蔚柔不得不停下腳步,恢復以往的神情。只見他很快來到她面前,她禮貌性的點頭示意。

  「小柔,昨晚睡得好嗎?」這次他放寬了兩人的距離,不想讓她受驚,進而退縮。

  她點點頭。

  「呵呵──昨晚真的很開心,在妳離席之後,我又與舒兄、文公子喝到好晚,這會兒起床我還覺得有點宿醉呢!不過舒兄喝得最多、最為盡興,說不定到現在還下不了床呢!」梁南生自顧自的說道。

  武蔚柔實在不知該回什麼,只好微笑,心裡卻想著昨夜聊得這麼晚,不曉得文公子醒了沒?

  「對了,小柔,用過早膳了嗎?」趁大家都還沒醒,他也許可以多跟她接近。梁南生在心裡盤算著。

  她搖搖頭。

  「那太好了,我們一塊用膳吧!有人作伴吃起東西來也比較有趣。」他舉步往前走,卻不忘回頭徵詢她的意思。「小柔,妳覺得我們在哪用早膳比較好呢?後花園的涼亭好嗎?」

  「這個主意不錯。」在武蔚柔還沒做任何表示前,文時駿的聲音就由他們的身後傳來。

  聽見聲音,武蔚柔幾乎是馬上回頭,嘴角洋溢著甜甜的笑。

  這神態看在梁南生的眼裡,是刺眼至極。

  「梁兄、蔚柔姑娘,早。」文時駿主動打招呼,眼光不覺地多在她臉上停駐一下。

  「文兄早。」這個程咬金又來破壞他的好事!梁南生是氣得牙癢癢的,卻無法發作。「文兄,這麼早就醒啦!我還以為你會因宿醉而下不了床呢!」

  「昨晚我喝得不多,所以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倒是梁兄你的臉色不佳,想必還在為宿醉所苦吧?」文時駿的扇子搖啊搖的,一派的悠閒。

  「這只是小毛病而已,文兄不用替我擔心。」哼!梁南生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呵呵——舒老爺呢?怎麼沒見到?」文時駿故意問道。

  「這我不清楚,也許昨晚喝多了,還未醒呢!」梁南生硬是壓下不滿的情緒答道。

  「是嗎?」

  文公子,用早膳了嗎?要不要一塊用膳?武蔚柔趕緊抓準時機問道。

  「好啊!我方才聽梁兄說,想在後花園的涼亭設早膳,這主意很好呢!一邊用膳,一邊欣賞園中的奇花異草,是很愜意的事。」文時駿笑看著她。

  那麼我就派人在涼亭裡設席。武蔚柔很自然的拉著他的手寫著,卻忘了一旁還有人在,她只是單純的覺得,有他在身旁,她的心就顯得雀躍不已。

  「還有,千萬別忘了,讓僕役們去看看舒老爺醒了沒?要是醒了,就請他一塊來用膳吧!」文時駿面面俱到地交代。

  武蔚柔點點頭,才想到前頭吩咐,就見到小娟由後頭走來,趕忙迎上去。

  「哎呀,梁公子、文公子,你們都在啊!」一見到人,小娟便很機靈的招呼道。

  「小娟,妳來得正好……」不等武蔚柔交代,文時駿又接下了主導權,將要辦的事情說一遍。

  「是,文公子,我這就去準備,請你們先移駕到後花園,早膳隨後送到。」小娟說完便快步離去。

  「我們走吧!」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流,完全脫離他的掌握,梁南生為之氣結,卻也莫可奈何,語氣間難掩黯然。

  這看在文時駿與武蔚柔眼裡,反而覺得好笑,兩人互看一眼,嘴角同時浮現笑意。

  這該死的程咬金,他真想一腳把他踹死!梁南生在心裡犯嘀咕,卻也警覺到武蔚柔的心似乎偏向文時駿許多,照這樣下去,他根本毫無勝算。

  「蔚柔姑娘,妳瞧這後花園的花開得多美。」文時駿指道。

  「再美的花,也比不上小柔嬌美的容顏。」梁南生趕緊討好的說道。

  武蔚柔搖搖頭,認為他的話太過誇讚了。

  「我想你也有同感吧,文兄?」梁南生想拉他當自己的應聲蟲。

  「嗯!這些花的確開的很美,不過,這與蔚柔姑娘的美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就像玫瑰的嬌豔與水仙的優雅,是不能拿來比較的。」文時駿淡然的說出自己的意見。「不過,我倒是同意這園裡的花襯托了蔚柔姑娘的美。」

  武蔚柔因他的讚美而臉紅。

  「小娟的動作倒是挺快的。」不看梁南生幾近變臉的神色,文時駿逕自轉移話題。

  武蔚柔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小娟果真拿著大托盤,在涼亭裡擺放著熱騰騰的早膳。

  「小姐、文公子、梁公子,可以用膳囉!」小娟一見人到了便開口招呼道。

  「小娟,舒老爺醒了嗎?」

  「文公子,我請人過去問了,老爺因為昨晚喝太多,現在還在睡呢!」小娟掩嘴笑道。

  「既然舒兄還宿醉未醒,我們就先用吧!」多事,早說過他還沒醒了!梁南生在心裡暗念。

  「也好,蔚柔姑娘,妳先請。」文時駿闔起扇子比道。

  謝謝。她含羞帶怯地經過他的身邊。

  「小柔,這邊坐。」梁南生伸手招呼道。

  她反射性的躲開。

  「大家坐吧。」文時駿當作沒看見。

  小娟連忙遞筷盛粥,還不忘化解尷尬氣氛。「梁公子、文公子,不曉得等會兒有沒有什麼計劃?」

  「還沒呢,風城我不熟,小娟,可有好的想法提供?」梁南生笑笑的說道。

  「這怎麼可能?梁公子,你也知道我們做下人的,通常待在府裡較多,哪有機會四處亂逛呢?」小娟笑道。「那文公子呢?」

  「有什麼事嗎?小娟。」文時駿反問道。

  「呃——」這一問,問住了小娟。

  「不如這樣好了,小柔,妳願意陪我這個初來乍到,還沒來得及瞭解風城的人,一塊認識這裡嗎?」梁南生只想著要怎麼把握機會與她培養感情。

  武蔚柔不想跟他出去,卻又不好意思拒絕,令她很是為難。

  「小柔,如果妳是擔心舒兄那邊的話,我可以替妳跟他說的。」他以為她的遲疑是因為舒萬安的關係。

  她該怎麼辦呢?不知怎麼反應的武蔚柔,只得將眼光投向文時駿。

  「要不,這樣好了,我們等會兒用完早膳,一起出門吧!小娟,妳也陪著蔚柔姑娘去。」收到她求救的目光,文時駿笑笑的說道。

  「好啊好啊!就這麼決定好了!」小娟也對這個提議很是贊同。

  「梁兄,你覺得如何?」文時駿轉問他。

  「文兄怎麼說就怎麼決定吧!」該死的他又來攪局!梁南生心頭的火氣直冒,卻又不能拿他怎樣。

  「我們用膳吧!吃飽了才有力氣遊玩啊!」文時駿笑著招呼道,完全不在乎有人正用忿忿不平的眼神死盯著他。

  ※※※※

  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文時駿一行四人就這麼徒步走著。

  每次禮佛總是乘轎來去,這還是武蔚柔第一次有機會用走的逛這風城,所以她的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絲毫不放過任何景象,這也讓他們行進的步伐變得緩慢。

  「小柔,妳喜歡這個嗎?」梁南生隨手挑了只綴著七彩寶石的髮簪道。「我買給妳。」

  她搖頭拒絕,不僅因他挑的髮簪很俗氣,更是因為她不想收他的東西。

  「小柔,真的不要客氣。」梁南生仍是不死心的換了一條珍珠項鍊。

  武蔚柔仍是搖頭。

  「蔚柔姑娘,妳想不想吃糖葫蘆?」文時駿指著路邊賣糖葫蘆的小販道。

  那是什麼?她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

  「那一串紅色糖球裡頭包裡的是小梨,至於味道如何,得要妳自己嘗嘗才知道。」文時駿只看過小販在賣,並沒有親自嘗過。

  我真的可以吃看看嗎?從來沒有吃過街邊甜食的武蔚柔,顯得興致勃勃。

  「當然可以。」文時駿走了過去,丟了幾文錢便挑了一串遞到她手裡。

  謝謝。她小心的拿著,伸出粉色小舌舔了一下,甜甜的滋味馬上擴散在口中。

  嗯!好好吃哦!她抬頭望著他,笑得眼眉彎彎。

  「妳喜歡就好。」她舔舐的動作差點令他呻吟出聲,只得清清喉嚨道。

  這刺目的景象,讓梁南生不禁捶胸頓足。

  都是他!莫名其妙的出現,然後把她的注意力全吸引住,害他現在怎麼做都徒勞無功!該死,他要怎麼做才能扭轉情勢?

  「耶——小姐、梁公子、文公子,你們快來看。」走在前頭的小娟完全沒發現這邊的情況。

  三人聞聲走過去,只見人群中有三位男女正在做表演,一會兒吞劍,一下子又是表演胸口碎大石,看得二個從未見過這番景象的姑娘瞠目結舌,半天都闔不攏嘴。

  好厲害哦!武蔚柔不自覺地拉扯文時駿的衣袖。

  文時駿的眼眸洋溢著溫柔,覺得她的神情像孩童一樣純真。瞧瞧四周擁擠的人群,再看看另外兩人的視線都在賣藝者身上,突地,他興起一個念頭——

  「蔚柔姑娘,想不想到別的地方逛逛?」他低頭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道。

  嗄?她驚訝地抬起頭來,正好迎上他的眼瞳。

  「我想帶妳去一個地方。」

  哦!她很自然地想去拉小娟,卻被阻止。

  「就我們兩人好嗎?」他定定的望著她。

  可是……他的提議很誘人,但她又想到小娟找不到她會著急而猶豫。

  「請放心,我不會逾矩的。」他保證。

  想與他單獨相處的意念,終究壓過了她的顧慮。武蔚柔點點頭。

  「我們走吧!」文時駿也沒問她,牽起她的手就走。

  他溫暖的手心溫度瞬時傳至她的手,她卻沒有任何的反抗念頭,反而任由他牽著手,悄悄地穿越人群,往另一頭的巷子跑去。

  「小柔,妳看——」梁南生回頭過來正要與武蔚柔說話時,才發現人根本不在他身後。

  「小娟,妳家小姐呢?」他一把將還專注在賣藝表演的小娟拉出人群。

  「啊?小姐?小姐不是在看表演?」她回頭過去找,這時她才發現人不在了。「小姐呢?小姐怎麼不見了?」她著急地繞著圍觀的人群找,卻沒見到人影。

  「糟了!小姐怎麼不見了?」小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完了,要是小姐有什麼危險,她怎麼向老爺交代?

  「文兄呢?妳剛剛繞了一圈有沒有看到人?」梁南生只關心這點。

  「沒有啊!我沒有看到他呀——啊!會不會他們跟我們失散,所以先回去府裡了?」她天真的說道。

  「我們這就回去看看。」梁南生沉聲道,心裡卻在想,怕是姓文的故意擺脫他們,帶著小柔私自去玩了。

  「好,我們快點回去。」小娟只希望他們真的先回府了。

  ※※※※

  第一次做壞事,武蔚柔的心裡有些膽怯,卻又有著奇異的興奮,邊跑還不時回頭,怕他們發現追過來。

  「放心!他們不會這麼快發現的。」文時駿笑笑的說道。

  又繞了幾條小巷,他們才停了下來。

  未曾有過如此舉動的武蔚柔,整個人就靠在牆邊不住地喘息著。

  「對不起,讓妳累著了。」真是糊塗,他都忘了她一直是養在深閨的女子,怎能禁得起這樣的奔跑。

  她用力的搖搖頭,待喘息稍微平緩下來,才揚起笑容,証明自己可以適應。

  「妳真美。」這樣靈動的眼眸還有甜笑,令他忍不住嘆道。

  武蔚柔低下頭去,羞得耳根都紅了。

  「別害羞,妳該知道自己有多美。」他伸出長指輕輕地摩挲她的粉頰。

  「走吧!我答應妳要帶妳去一個地方的。」再這樣看下去,他就要逾矩了。文時駿淡然一笑,依然是牽起她的手就走,彷彿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如此的親暱令武蔚柔的心有些輕飄飄的,早已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這從小到大的戒律。

  不想被找到,文時駿仍舊選擇小巷道走。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走出小巷,來到大街上。

  「蔚柔姑娘,接下來,請妳閉上眼睛好嗎?」他停下腳步,一臉神秘。

  完全不問原因,她就這麼閉上眼睛。

  如此的信任令文時駿感動,卻也更小心翼翼地牽著她走,不讓她被來往的小販碰撞到。

  他到底要到哪裡呢?突地,她感覺腳下變得軟軟的,似乎每踏一步,腳就會陷進去,有點奇怪。

  一陣微風吹來,帶著濕意又帶著鹹鹹的味道撲鼻而來,耳邊還不時聽見沙沙的聲音。

  「蔚柔姑娘,請妳張開眼看看。」文時駿柔聲道。

  她緩緩睜開眼眸,只見一片蔚藍無際的海就在眼前。

  好美——以往只聽家僕說,風城近海,靠海為生的人很多,也曾聽他們形容海是什麼顏色、是什麼模樣,卻從沒親眼見過,想不到今天她竟有機會可以看到。

  她驚嘆地幾乎無法闔上嘴,眼睛更無法離開這遼闊、美麗的景致。

  文時駿見她看傻了眼,笑笑的走向海邊,用手掬起海水走回來。

  「來,聞聞看。」

  她聽話的低頭嗅了嗅,一股鹹鹹的味道竄入鼻間,她伸出粉色小吉,才碰到一點點,小臉就皺成一團。

  天啊!好鹹哦!她掩住口別過頭去。

  「妳真可愛。」文時駿見到她漲紅了臉,忍不住開懷大笑。

  文公子,你怎麼不跟人家說,海水不能嘗?

  「妳的動作太快了,我來不及說。」他想嚴正聲明,但嘴角卻藏不住笑意。

  不管!都是你害的啦!她不依的跺腳,表情十足的耍賴。

  文時駿的笑容更大了。

  文公子,謝謝你帶我來這裡,讓我知道風城原來這麼美。武蔚柔深深地凝望著他。

  「別這麼說,能與妳共賞這美景才是我的榮幸。」用深邃的眼眸回視,他伸手去撫弄她飛揚的長髮。

  不,是因為你的出現才讓我見識到這些,否則我就像個井底之蛙般,只是待在府裡,偶爾到佛寺上香,過著單調的生活而已。

  「蔚柔姑娘——如果有機會,我真的願意帶著妳到任何地方,看看不同的景致。」文時駿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脫口說出承諾。

  聞言,她的心在顫抖,整個人震撼不已。

  她真的可以相信他的話嗎?他們才認識不久,不是嗎?

  「請相信我,蔚柔,我從不對人輕許承諾,更沒有對任何女人作過承諾,可是妳不一樣,我想我對妳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看出她眼中的猶疑,文時駿輕撫她的臉頰道。

  她不知該表達什麼,心頭有著難以言喻的感覺。

  「蔚柔,妳知道嗎?妳是我第一個想保護、想照顧的人,妳可以感覺到我的心嗎?」他的眼瞳緊緊鎖住她的。

  這番話強烈地撼動了她的心,她情不自禁地靠進他懷裡。

  「蔚柔……」

  兩人就這麼相擁著,站在海邊,感受這奇異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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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4 16:49: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突然下起毛毛細雨,才使得兩人從溫醇的情感中恢復過來。

  下雨了。武蔚柔愣愣地看著天空。

  「我們快躲雨吧!」文時駿見雨勢越下越大,連忙拉著她往堤岸上跑。

  雖然被雨淋,又得跑,可是武蔚柔卻掩不住嘴邊的笑意,她覺得心快樂地像要飛起來。

  這裡離舒府太遠了,他記得剛到時曾在這附近見到一間破舊民房,正好可以躲雨。文時駿如是想。

  啊!一時開心,卻忘了注意腳下,雙腳一拐,她整個人差點跌倒。

  「小心!」他手一緊,硬是止住她的跌勢。

  這樣不行,離破屋還有一段距離,四周並沒有人跡,文時駿這麼一想,乾脆回身將她整個抱起,然後施展輕功飛也似的直奔民房。

  嗄!武蔚柔嚇一大跳,反射性的抱住他,怕自己跌下去,而他身上的氣息就這麼直撲而來,很奇異地撫平了她的驚慌,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怎麼了?還好嗎?是不是腳不舒服?」用腳踢開門板,文時駿就將她放到滿是灰塵的床鋪上。

  被他這麼一問,武蔚柔才發現自己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看,連忙搖頭將視線移開,往四周看去,只見到處都是灰塵,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但一些傢俱都還在。

  你怎麼知道這裡的?難道這是你以前住的家嗎?她拉著他的手寫道,想起之前他說小時候是住在風城。

  「呵——讓妳失望了,這裡不是我以前的家,我家早就變成了打鐵鋪,而這裡是我這次來風城時發現的。」文時駿笑笑地說著,並且小心地將床鋪上的灰塵拂去。

  原來如此。咳——灰塵撲鼻,令她咳了起來。

  「對不起,我的動作還是太大了。」

  沒關係,你也不是有意的。讓我幫你吧!武蔚柔下床走到另一頭拿起破布,開始擦起小桌,一點都不在意是否會弄髒手。

  「蔚柔,別忙了。」文時駿連忙將人拉來坐回床上。

  文公子,就讓我幫忙吧!這點小事,她還能幫得上忙。

  「還叫我文公子嗎?」在他們如此親近之後。他連眼神都在笑。

  那——她要叫他什麼?

  「叫我時駿吧!」他願意跟她說自己的名。

  時駿?文時駿?你不是說你姓文、字陽嗎?怎麼不一樣了?武蔚柔搞糊塗了。

  「呵呵——沒錯,字是陽,可是名叫時駿,時辰的時、駿馬的駿。」他笑笑的解釋。

  我懂了。她點點頭,可是還是不懂他為何不一次講清楚,但想到他可能有什麼原因,便沒再追問。

  突地,她打了一個噴嚏。

  「糟!我真是太粗心了,竟然讓妳濕著衣服跟我說話。」文時駿不禁皺起眉頭,頗為自責。回頭看向窗外雨還在下,屋內又沒任何柴火可用,只得用這招了。「來,先轉過身去。」

  他要做什麼?武蔚柔覺得奇怪,但還是轉了過去。

  「柔兒,等會兒妳會覺得發熱,但妳不要怕,只要記得我不會傷害妳。」文時駿閉上眼睛,開始運氣,將內力集中在手掌上。

  聽見他叫一聲柔兒,令武蔚柔身體一震。

  這是娘最愛叫她的小名啊!她有多久沒聽到了……她的腦海忽然浮現小時候與爹娘在一起的情形,令她熱淚盈眶。

  沒發現她的異樣,文時駿輕輕地將手掌貼上她的背穴,然後將內力傳入她的體內,讓她體內自發的熱力烘乾身上的水氣。

  好熱……身體突如其來的熱氣令她回神,不多久,她發現身上竟開始冒起薄薄的水蒸氣,再過一刻鐘,她已經感覺不到濕意,更覺得身體暖暖的,完全沒有寒意。

  內力不斷地在兩人的體內交傳,這對習武的文時駿還是有影響,但他仍然願意為她這麼做,直到他的衣服也變乾了才收回內力。

  「柔兒……」他的手一放開,她的身體便往他身上倒去,原來她早已累得沉沉睡去。

  他輕輕地移動身體,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頭放倒在自己腿上,幫她調整到一個最舒適的姿勢,讓她睡的更安穩。

  而他就這麼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睡容,久久移不開視線,一種安詳寧靜的氣氛蔓延開來。

  時間持續在流動,文時駿的姿勢也一直維持不變……突然,武蔚柔的眉心一蹙,表情變得難過起來,還流下了眼淚,彷彿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柔兒——」文時駿輕輕搖動她的肩膀,可她卻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娘……娘……」武蔚柔喃喃地叫喊著,聲音很細,但可以清楚聽見她在叫什麼。

  她會說話!?這發現讓他的眉角一場。

  「娘……不要……柔兒……聽話……不會說……娘……」武蔚柔開始搖頭,伸出手像要抓住什麼似的。

  「柔兒,醒醒!」他沒聽錯,她真的在說話。文時駿試著搖醒她。

  「嗯……」她猛地睜開眼睛,整個坐起。有一瞬間她根本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直到看清眼前的景物

  又轉頭看到文時駿,才逐漸回神。

  「柔兒,做噩夢了嗎?」他輕聲道,並不急著追問她會說話這事。

  她點點頭,手又不自覺地握住胸前的木偶項鍊。

  「可以跟我說,是什麼夢嗎?」他用衣袖拭去她額上的細汗。

  我夢見我娘了。她低下頭輕輕地在他的手心寫著。

  「常常夢見嗎?」

  嗯,好幾年了,我總是夢見家裡失火,我娘將我藏起,然後再也找不到我娘了,就連我爹也不在了。她沒有抬頭。

  「柔兒,真是難為妳了,年紀輕輕就要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他也是從小就失去爹娘,所以很能感受她的難過。文時駿心疼地將她擁入懷裡,心裡卻覺得她似乎有所隱瞞。

  心裡的悲傷令她開始無聲的落淚。

  「別哭。」他拍撫道,發現自己最怕她這樣無聲的哭泣,一顆顆的淚珠都好像滴進他的心裡,令他感到疼痛。

  搖搖頭,她根本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伸手反抱著他,早將平時的閨訓戒律拋諸腦後。

  「柔兒——」他輕輕勾起她小巧的下顎,用濃濃的情感鎖住她因淚水而晶亮的雙眸。

  然後,一切就這麼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他情不自禁地親吻她的唇瓣,用舌尖描繪她的唇線,誘出她單純的反應。

  奇異的感覺在她腦中炸開,彷彿有道電流穿透她的身體,令她什麼都不能想,只覺得耳根莫名的發熱,還聽到心跳撲通撲通的作響。

  捧著她的臉蛋,文時駿親吻她的動作仍是很輕、很柔,就怕嚇壞了她。

  她就這麼任他吻著,感受他對自己創造出的奇妙感覺。

  不行,再這樣下去,他就要逾矩了,他們之間不該在這裡草草完成。文時駿暗自告訴自己,只得用盡全副的自制力,勉強自己離開她的唇。

  武蔚柔喘著氣,緩緩睜開眼,正好迎上他滿是柔情的眼。

  「柔兒,別這樣看我。」那會讓他忍不住。

  嗄?她微啟雙唇,被吻過的唇瓣呈現紅豔的色彩,靈動的雙眸更是晶瑩透亮。

  「唉——」文時駿不禁嘆口氣。若不是知道她的單純,他真以為她是老天派來折磨他的。

  為什麼嘆氣?是她的關係嗎?武蔚柔蹙起眉,以為是他不喜歡她,才會有那樣的表情。

  「別誤會,柔兒,我嘆氣不是因為妳,而是我的自制力正面臨嚴重考驗。」伸手點點她的眉心,文時駿輕笑道。

  什麼意思?她還是不懂他的意思。

  「意思是妳太誘人了,而我想做的不只是吻妳而已。」他傾身在她耳窩吹拂道。

  啊——他——紅雲瞬時滿她的臉頰。

  文時駿沉沉的笑了,轉頭看向窗外,雨在不知不覺中停了,而天空也染上紅霞。

  「走,我們回去吧!免得舒老爺擔心。」

  她點點頭,聽話地下床。臨走時,她不捨的回頭望了破舊的小屋一眼。

  與他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好快,快得都讓她忘了府裡的人一定很擔心她怎麼不見了。可是她現在卻一點也不擔心等會兒要怎麼向他們交代,真奇怪,應該是因為有他在的關係吧!她很安心的想道。

  而此時,文時駿心裡卻在想著她所說的話。

  到底當年是怎麼失火的?又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她不再開口,寧願被人當啞巴?

  ※※※※

  他們倆才踏進大門,就有人一路傳聲下去。

  「老爺,小姐和文公子回來了——」

  很有默契的,文時駿與武蔚柔互望了一眼,眼中卻沒有擔心,反而很平靜。

  不多久,就見到小娟提著裙擺匆匆忙忙地跑出來,後頭還跟著梁南生與舒萬安。

  「小姐、文公子,你們到底跑到哪去了?我擔心死了!」小娟一衝過來,就拉著武蔚柔上下察看著。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文時駿先一步道歉。「我和蔚柔姑娘與你們失散了,我們在街上找了好久都沒遇到你們,結果又碰上下雨,只好先到茶館躲雨,等到雨停了才趕回來。」他的表臉十足的誠懇,完全看不出是在說假話。

  天啊!明明不是這樣的。縱使知道他是為了保護她的閨譽才說謊,但武蔚柔還是很想笑,只得低下頭去裝作在反省的模樣。

  「平安回來就好。」舒萬安沒有責怪,反而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小姐,我真的讓妳給嚇死了,要是妳發生什麼事,妳叫我怎麼跟老爺交代……」小姐仍在碎碎念。

  對不起,小娟。武蔚柔的眼底有著真心的歉意,畢竟自己是私自與文時駿跑到海邊的。

  「小娟,請別怪她,是我堅持要找妳跟梁兄的。」文時駿把事情往身上攬。

  「小娟,別再說了,他們平安回來就好。」一直沉默的梁南生也開口幫腔,雖然心裡壓根不信他的說辭。

  「是啊!人平安回來就好。」舒萬安不以為意的說道。「在外頭一天,你們也累了吧!我們到裡頭去喝口茶休息休息吧!」

  「多謝舒老爺的寬容。」文時駿拱手道。

  「別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你陪在蔚柔身邊,而不是讓她一個人無助地在街上走。」舒萬安揮揮手,一腳跨入廳堂。

  「那是應該的。」文時駿跟進,臉上仍是一派安然自若。

  似乎事情到了他身上總是可以順利的化解。武蔚柔跟在他們的身後走,目光卻是盯著文時駿,心頭漾著甜蜜。

  所有人都是一臉的欣慰,唯有走在最後的梁南生,表情有瞬間的陰狠。

  ※※※※

  站在花園裡,文時駿的眼前滿是繽紛的花朵,但腦袋裡想的卻是武蔚柔的事。

  為什麼她會無法開口發聲?

  耳邊忽然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去,見到小娟端著茶水走過來。

  「文公子好。」不待他開口,小娟已經先行招呼。

  「小娟,恕我冒昧,可以問妳幾個問題嗎?」他想,與其在這裡空想,不如直接從她最親近的人問起比較快。

  「文公子,請別這麼說,你要問什麼,我要是知道一定毫不保留的回答。」小娟頗為乾脆的說道。

  「那麼我就先謝謝妳了。」

  「文公子,你是不是想問小姐的事?」小娟試探的問。

  「妳很聰明。」文時駿淡淡地笑道。

  「呵呵——因為我看你好像一直很注意小姐,所以才大膽猜測的。」小娟敲敲頭,很不好意思的笑著。

  「小娟,妳在蔚柔姑娘身邊多久了?」不再多說什麼,文時駿直接切入正題。

  「差不多快十年了吧!小姐一進府裡沒多久,我就跟在她身邊了。」

  「我聽說蔚柔姑娘是因為父母雙亡,才住進舒府的是嗎?」他裝作完全不清楚的模樣。

  「是的。其實這也不算什麼秘密,全府裡的人都知道,小姐的家在一場大火中燒毀,而小姐的爹娘也在大火中喪生。」

  「那麼蔚柔姑娘是唯一從火場裡逃出的人囉?」他再問。

  「不算是,當時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小姐的娘親先帶著她到別處,所以躲過了這場火災。但後來小姐見到燒毀的飛雪山莊,從此便不再開口了。」她側著頭回想道。

  「哦?這麼說她不是天生不會說話囉?」聽到這裡,文時駿已經瞭解了大概情況。

  「當然不是,我聽其他人說,是因為小姐驚嚇過度才失聲的,只可惜老爺請了不少大夫來看過,都說這是心病,所以好不了了。」她搖搖頭道。

  「原來如此。」看來,小娟並不知道武蔚柔曾在睡夢中說話的事,只不過他不認為她是因為受驚過度而不會說話,依照那天她斷斷續續的說話片段,文時駿想,應該還有別的因素。「小娟,謝謝妳了。」

  「文公子,你就別客氣了。」突然想到什麼,小娟又開口道:「文公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說。」

  「文公子,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我們家小姐啊?甚至想娶她?」她抬頭認真地盯著他看。

  他點點頭,毫不避諱的迎視她的目光。

  「你真的不在意小姐的殘缺嗎?」她很認真的問道。

  「在我眼裡,蔚柔姑娘是非常完美的人。」文時駿當她是護主心切,也以萬分的認真來回答。

  「我懂了。謝謝文公子的回答,那麼我不打擾你賞花的興致了。」小娟沒再說什麼,端著茶水便告退。

  方才的問話並沒有解答多少文時駿的疑問。也許不只小娟的說法,就連府裡的人他都該問問,順道查一下,為什麼飛雪山莊會在一夕之間,被大火燒成灰燼。

  ※※※※

  演出失蹤記之後,武蔚柔發現自己的心似乎變了——她好想再跟文時駿一起去海邊,就連現在她似乎都可以聞到海風的味道。

  「柔兒,妳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在沒有旁人的時候,文時駿不會拘謹地加上稱謂,而是叫她的小名。

  駿哥哥,我好像變貪心了,怎麼辦?她很是煩惱地在他的手心寫道。

  「怎麼說?」

  說出來你不可以笑人家哦!

  「不會的。」

  以前我覺得府裡的一切就是我的世界,偶爾到佛寺裡上香,就是我唯一與外界接觸的機會,可是,遇見了你,與你一塊見識到風城的美麗後,我好想再與你去看看其他的地方。你說,我是不是變得貪心而不滿足了?她一字一字的寫著,然後抬起頭來,用瑩亮的雙瞳凝視著他。

  「不,這不是貪心,而是一種對新事物的想望,不只妳,很多人都是如此,因為見識過才會興起探知的樂趣,總比見了新事物還是裹足不前好。」文時駿愛憐地撫著她的臉頰。他很幸運可以遇見一個懂得追求新的事物,又可以與他共遊的女子。

  謝謝你。她伸手貼住他的手,撒嬌似的用臉摩挲著他的大手。

  「柔兒——」她像貓兒般的姿態,無邪地引誘著他。

  突地,他的耳朵一動,聽見腳步聲由遠而近。

  「柔兒,有人來了。」

  武蔚柔聞言,連忙放開他的手,緊張地走到另一邊。

  「小柔、文兄,你們在這裡啊!」梁南生一臉的笑容。

  「梁兄。」他的出現讓文時駿打了個突,是她的影響嗎?還是他也是個練家子?他居然來到附近他才發現。

  「文兄這麼好興致,一早就在這兒與小柔一塊兒賞花。」梁南生笑道。

  「是啊!正巧遇到蔚柔姑娘在這兒,也就停留了下來。」文時駿正面迎上他滿是敵意的眼。

  「哦——真是剛巧啊!」在他看來,他們倒像是早就約好似的。這府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每次要找他們總要費一番工夫,而他總是慢了一步。

  「是啊!」文時駿揚起眉角,笑得很故意。

  「小柔,用過早膳了嗎?」收到他的挑釁,梁南生硬是將怒氣按捺下來,轉而向武蔚柔問道。

  嗯。她笑笑地點點頭。

  「那有沒有興趣一塊到城中走走呢?上回沒逛個盡興實在很可惜。」梁南生再次提出邀請。

  不了。她搖搖頭。

  事實上,她可以感覺到他對自己有意,可惜她的一顆心早已屬於文時駿,再也無法接受別人了。

  「如果妳是擔心走散,我可以保證,這一次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只要某人別來攪局就可以了。他很快地睨了文時駿一眼。

  還是不了。她還是委婉約以笑拒絕。

  「梁兄,對下棋有興趣嗎?」不想讓她為難,文時駿適時地接話道。

  「當然。」

  「要不,我們來對奕一場如何?」

  「好啊!」梁南生很乾脆的答應。哼!他下棋這麼多年,還沒遇過真正的敵手,今天就讓他在小柔面前顏面掃地。

  「蔚柔姑娘,麻煩妳去請小娟送棋盤過來好嗎?」

  嗯。她幾乎是在瞬間鬆了口氣,趕緊離開去找人。

  「文兄,常與人對奕嗎?」梁南生隨口問道。

  「還好,平常忙了點,很少有機會玩。等會兒可要請梁兄手下留情啊!」文時駿頗為客氣的說著,嘴角的笑容卻是別有寓意。

  「客氣客氣。」哼!等會兒看他怎麼殺得他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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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4 16:49: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他錯了。

  梁南生看著桌面上棋盤的局,神色有些凝重,什麼要殺得他片甲不留的想法,早就消失無蹤。

  怎麼會這樣?剛開始明明是他佔上風,怎麼不到一會兒工夫,情勢竟然大逆轉?

  駿哥哥好厲害。在一旁觀戰的武蔚柔掩著口想道,原本她還緊張地替他擔心,可是隨著時間過去,她就發現整盤棋的局面也跟著改變,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文兄,我甘拜下風。」真的是一步錯,全盤皆錯。梁南生終於認輸,卻不知道自己是哪個地方走錯。

  「承讓了,梁兄。」文時駿淡然的說道,收起棋盤上的白子。

  「我想再跟你對奕一次。」不,一定是他太大意了。梁南生不死心地想。

  「好。」文時駿微微聳肩,沒有意見。

  棋局重新開始。

  黑子、白子又由少逐漸滿棋盤,這一次梁南生貫注全副的精神在下棋,雙眼像要灼燒整個棋盤般;反觀文時駿,表情自若,下起棋子來完全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

  這一局一定又是駿哥哥會贏。武蔚柔看看兩人的表情,再看看棋盤上的局勢,她頗有信心的想道。

  怎麼還是這樣?梁南生越下心越亂。

  文時駿看在眼裡,並沒有說什麼揶揄的話刺激他,反而將視野停留在棋盤上。

  這讓武蔚柔對他,又增添了更多的好感。

  「文兄,我不得不說,你的棋藝的確是技高一籌,我認輸。」嘆口氣,梁南生放下手裡的黑子道。

  他竟然連贏了二局的棋,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擺明了就是讓他在小柔面前難看。

  「這只是巧合,梁兄不必太在意。」文時駿直視著他,仍是一派的客氣。

  「不,看得出來文兄的棋藝的確強過我許多,不知是否有高人指點過?」梁南生的話裡帶著客套,眼中卻充滿了壓抑的火氣。

  「並沒有,只不過偶爾與主子下棋罷了。」文時駿笑笑的說道。呵——想當初與雷紹麒下棋,一盤棋可以下一天,這樣還不能磨出棋藝才有鬼。

  「原來如此,」哼!他的意思是與他下棋根本不用太費力氣,輕而易舉地就可以贏他嗎?梁南生忿忿不平的想道,但臉上還是維持基本的風度。「我想起還有事得出去一趟,先告辭了。」

  莫名其妙,人就這麼走了。武蔚柔有些錯愕。

  「柔兒,想跟我玩棋嗎?」文時駿輕聲道,心裡卻在想著梁南生。他是個會記仇的人,而且也不像表面上那樣和善,至少對他是這樣,當然原因在柔兒身上。

  不過,還有另一點令他覺得奇怪,他走路的步伐很輕,不像是普通的木材商,也許他該試試他會不會武功。

  人家才不要呢!你下棋這麼厲害,人家一定會被你吃得死死的。武蔚柔全然沒發現他的想法,低頭就在他的手裡很快的寫著。

  「傻瓜,只是遊戲而已,輸贏很重要嗎?以平常心看待就好。」他笑著拉她坐到他對面。

  那你教我怎麼下棋好了。武蔚柔比較想學,不想跟他對奕。

  「好啊!」

  小娟送上新茶時,就見文時駿不時指正武蔚柔下棋的方法。這樣的一對璧人怎麼看都十分相配,也許,小姐真會嫁給文公子也說不定,她心裡想道。

  ※※※※

  「為什麼這麼久還沒消息?」

  幽靜的後園裡,男子說話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仍顯得格外清晰。

  「很抱歉,實在沒有機會……」女子唯唯諾諾的回道。

  「這是藉口。」仍是蒙住臉,男子的怒氣橫生,他已經沒有耐性再等下去。「妳知不知道,為了它,我計劃了多少年?又隱忍了多少年?」

  「是。」

  「要是妳不能問出來,我要妳有何用?」他冷冷的睨著她道。

  「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問出來的。」女子急忙的回道。

  「我再給妳七天的時間,要是再問不出來,就別怪我不念舊情。」男人的眼中有著森冷的狠勁,讓女子由腳趾寒到背脊,不覺渾身發顫。

  「是。」

  他倆的對話,全傳進了文時駿的耳裡,他向來淺眠,只要稍稍有點聲響就能讓他清醒。

  他悄悄地由窗口出去,很快地尋到聲音的來處,可惜他們地處陰暗,讓他看不清長相,只覺得女子的聲音很耳熟,男子的卻沒聽過。

  他說的「它」到底是什麼?居然可以讓他計劃了好幾年?還有,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個時辰秘密的說話?難道他所謂的「它」就在府裡?那又是在誰身上?

  耳朵一動,發現他們已經結束談話,他連忙將身形隱藏在大樹之後,等到他們離去,園裡恢復寧靜,才又悄悄地回到自己房間。

  看來,這府裡似乎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事,這倒是引出他的興趣來了。

  ※※※※

  真奇怪!幾天下來,問過了幾名府裡的僕役,大家的回答多半都與小娟的說法差不多,可他就是覺得不對;況且這府裡有人正在進行一項陰謀,說不定會危害到柔兒的安全。

  也許,他該把範圍擴大。這麼一想,文時駿也覺得有必要,才想開門從房裡走出去,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請進。」

  「文兄,是我。」梁南生推門進來。

  「梁兄,請坐。」他招呼道。「有事嗎?」

  「是有件事。」

  「是有關蔚柔姑娘的嗎?」幾乎是不用多想,文時駿便脫口問道。

  「文兄果然快人快語,那麼我就直說了。文兄,我很感激你在汐湖救了小柔,不過待在這府裡這麼多天也該夠了,請你不要再糾纏小柔,該回去當你的總管才是!」也不跟他廢話,梁南生直截了當的說道。

  「糾纏?」呵——什麼時候成了他在糾纏柔兒了?文時駿揚起眉。

  「是的,的確是糾纏。再過不久,小柔就會成為我的妻子,所以你不該再與她有什麼糾葛。」梁南生放話道。

  「有這種事?怎麼我沒聽蔚柔姑娘提起過?這是她的意願,還是你的意思?」他的態度不變,神色自若的反問。他很肯定柔兒對他的感情,她是不可能會答應婚事的。

  「哼!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由長輩作主,所以不管是她的意願還是我的意思,橫豎她都會變成我的妻子,所以請你別再糾纏柔兒。」梁南生的態度強硬。

  「梁兄,你現在的意思是,舒老爺已經答應將蔚柔姑娘許配給你?」

  「是。」他回答肯定,反正問不問又有什麼差別,只要他開口,舒萬安沒有不點頭的道理。

  「我知道了。」文時駿定定的看著他,沒有因為聽到他的回答而激動,態度一派的平和。

  為什麼他的態度完全沒變?這令梁南生莫名的想發火。

  「梁兄,我還有事想出府一趟,失陪了。」他淡然的說完,便舉步跨出房門,完全不理會他難看的臉色。

  就算舒老爺答應了婚事又如何?只要柔兒的心在他身上,他就有把握力挽狂瀾。

  ※※※※

  夜晚,梳洗沐浴後,武蔚柔就讓小娟幫著擦乾頭髮。

  「小姐啊,我覺得妳好像對文公子很有好感哦。」小娟閒聊似的說道。

  像被逮到做壞事一樣,武蔚柔的臉硬是紅了起來。

  「小姐哪,妳要不要拿銅鏡看看妳現在的臉有多紅啊?」簡直就是不打自招。小娟掩嘴笑道。

  她作勢要打她。

  「呵呵呵——小姐,妳這叫惱羞成怒嗎?」小娟可不怕,她知道小姐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武蔚柔被說的滿臉通紅,卻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哎呀,小姐,又沒關係,我覺得文公子跟妳很相配呢!再說,文公子好像也很護著妳呢,要是你們能結成夫妻,一定會是天下最幸福的一對了。」小娟雙手交握的說道,彷彿眼前就看見他們成婚一樣。

  小娟,妳真的這麼覺得嗎?雖然羞赧不已,她還是忍不住拉著她的手寫道。

  「呵呵——當然啊!不過,我覺得梁公子對妳也是很有意呢!只可惜——小姐的心都在文公子身上了——嘻——」她還是忍不住想揶揄她。

  小娟!

  「是是是——我不說就是了嘛!」想起那人的交代,她話鋒一轉道:「對了,小姐,妳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啊?」

  妳怎麼突然問這個?武蔚柔抬頭看她。

  「沒有啦,就好奇而已,妳還記不記得呢?」她試探的又問一次。

  她搖搖頭,心裡著實對她突如其來的詢問感覺奇怪。

  「哦——前幾天啊,我出門幫小姐買繡線的時候,突然聽人說到飛雪山莊的事。」小娟像聽聞什麼大秘密般的小聲起來。

  說什麼?她望著她。

  「他們說,山莊失火前是城裡數一數二的大宅院,還說府裡有個寶物呢,叫什麼碧璽的,小姐,妳知道嗎?」

  她搖搖頭。

  是誰在問碧璽的事?那人又是怎麼知道碧璽的?她很想問小娟,但她知道不能問。

  「哦。」她是真不知道,還是有意隱瞞?小娟訥訥地吐出個音,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開口:「咦——我記得小姐很寶貝這個項鍊,幾乎都不離身的。」她指著她胸前的木偶項鍊,想起上回她不小心掉進湖裡,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項鍊。這些年來,她都不曾懷疑過,會不會這項鍊真有什麼問題?

  嗯,這是我娘在我五歲時送給我的。她很自然的將項鍊握在手裡,下意識的防備起來。

  「哦!那妳還記不記得在她送妳這個木偶項鍊的時候,跟妳說過什麼?」瞧著她的動作,小娟又問。

  沒有,我只記得那時我好開心哦!成天都掛在脖子上,還說一定會好好珍惜這條項鍊的。她揚起嘴角寫道。

  「原來如此,那——」小娟還想說什麼,卻被打斷。

  小娟,我有點累了,想早點休息。怕她會想看項鍊而露出破綻,武蔚柔趕緊拉拉她的衣袖指著床鋪寫道。

  「是。」小娟點頭走到床邊稍加整理床鋪。

  舒氏當真什麼都沒跟她說?或者是那項鍊暗藏玄機?她在心裡想著,要找機會看看項鍊。時間緊迫,要是再問不出來,她就要被殺了,那人心狠手辣,她非常的清楚。

  謝謝。武蔚柔點頭道謝,不慌不忙地躺到床上。

  「那麼小姐,妳休息吧!我先告退了。」

  見小娟闔上房門離去,她終於鬆了口氣,然而她半點睡意也沒有,方才的問題還在她的腦中盤旋。

  事隔這麼多年,到底是誰在問碧璽的下落?

  ※※※※

  聽小娟說,駿哥哥出府了,不曉得是要去哪?武蔚柔端坐在繡架前有一針沒一針的繡著鴛鴦,滿腦子都是他的臉。

  這會兒,她總算知道詩詞裡的相思是何意,不過才幾個時辰不見,她的一顆心就只想著他,怎麼也靜不下來。

  突地,小娟一臉神秘兮兮的進房。

  「小姐,老爺請妳過去廳堂一趟。」

  舅父找我?知道什麼事嗎?她無聲問。

  「我怎麼會知道呢?小姐,妳還是快過去吧!」

  小娟的嘴角要笑不笑的,令武蔚柔頗為疑惑,卻又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得乖乖地任由她拉著出房門。

  「老爺,小姐來了。」小娟將人帶到,便退出廳堂。

  武蔚柔向他福了一福。

  「蔚柔,過來這邊坐。」舒萬安招呼道。

  不知舅父找她來有什麼事?向來就與舅父有些距離感的武蔚柔,有些忐忑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小桌上還放著文房四寶,那是準備讓她用的。

  「蔚柔,妳從小就失去雙親,也因此承受不住打擊而無法開口說話,我將妳帶回府裡住,雖然是因為妳娘是我妹妹的關係,但我未曾娶親、膝下無子,所以我也一直把妳當做自己的女兒一樣撫養長大,可惜我一直忙於工作,從沒有跟妳好好聊。」舒萬安輕撚長鬍,話裡頗為感嘆。

  他突如其來的話語,令她有些惶恐。

  「時間過得好快,妳也來到這府裡住了好多年,從黃髮小兒長成這般亭亭玉立,我真的感到很欣慰。」他的眼前似乎浮現她當年的模樣。

  見他似乎陷入了回憶,武蔚柔只得安靜地等著他往下說。

  「蔚柔,妳今年幾歲了?十六還是十九?」他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舅父,我十九歲了。她伸出手指比著。

  「是啊!妳都十九歲了,別人家的女兒到了這年紀早該嫁人生子了,都怪我疏忽,幾乎讓妳錯失了青春。」

  舅父,請別這麼說。她搖搖頭,拿筆寫道。

  「蔚柔,就在幾天前,梁公子曾與我提起,想與妳成親的意思,所以我想將妳許配給他。」在舒萬安的觀念裡,梁南生的家也足以匹配他的姪女。

  不!聽到這裡,她猛地抬頭,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激動。

  「蔚柔,妳聽我說,我看得出妳對文公子頗有好感,他對妳也有救命之恩,可是妳要知道,梁公子在家世背景上比文公子要優秀許多,把妳嫁給他,我也比較安心。」舒萬安喃喃地說道。

  不——舅父,請你別這麼對我。她完全無法接受,拿著毛筆的手微微發顫,寫出來的字顯得不穩。

  「聽話,梁公子他可以給妳衣食無缺、無憂無慮的生活,更難得的是,他對妳不會說話的殘疾並不在意,所以妳該嫁給他。」舒萬安從椅子上起身,苦口婆心的勸道。

  舅父,我並不需要錦衣玉食的生活,而文公子也從沒有嫌棄我的殘疾,求求你,別把我許配給梁公子,我對梁公子完全沒有感情啊!她在紙上反駁著,眼眶泛紅,眼淚險些落下。

  「蔚柔,感情是可以婚後再培養的,別忘了妳的爹娘也是因媒妁之言,才結為夫妻,繼而生下妳。」她一長串的激動表示,看得舒萬安眼花,卻也可以瞭解她的意思。

  舅父,那是不一樣的,我對文公子早已經產生了傾慕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要我怎麼接受梁公子?她仍是搖頭寫著。

  如果她沒有認識駿哥哥,不會遇見過他,或許她就這麼嫁給梁南生,也不會有第二句話,可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她的心早就屬於駿哥哥,就算這個人再好、再優秀,她都無法接受了……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確定自己的感情過。

  「妳就這麼喜歡文公子?妳怎麼知道他也對妳有心呢?」舒萬安反問。

  是的,我確定。舅父,我與文公子早已互許終身。武蔚柔的神情堅定。

  「妳就不怕跟著文公子要過的是侍奉別人的生活嗎?妳真的可以承受以後沒有人可以幫妳,一切都要自己動手的生活嗎?」他沒有忘記文時駿說過自己只是管事的。

  我願意,只要能跟在文公子身邊,多苦我都不怕。求求你,別把我許配給梁公子好嗎?寫完,噗咚一聲,她跪了下來。

  「蔚柔,別這樣!」舒萬安趕緊過去扶起她。

  她搖搖頭,心裡打定主意,如果舅父不答應回絕掉梁公子的婚事,她就不起來。

  「這——」

  「舒老爺,請你答應將蔚柔姑娘嫁給我。」

  門口,文時駿立刻像救星般的走進來,讓武蔚柔驚喜不已。

  「蔚柔姑娘,對不起,回來晚了,讓妳一個人在這兒獨自努力。」接到小娟的通知,文時駿就趕來廳堂。

  雖然只聽見舒萬安的話,但在看到她下跪的景象時,仍舊讓他震撼萬分,更覺得驚喜,像她這樣溫順的弱女子,竟在感情上如此勇敢,而不是怯懦被動的接受親人的安排。

  「文公子。」

  「蔚柔姑娘,妳先起來。」文時駿小心地扶起她,才轉頭對舒萬安說道:「舒老爺,也許我晚了梁兄一步,但我仍希望你能答應將蔚柔姑娘嫁給我。」

  「你能給蔚柔什麼?」舒萬安正色道。

  「愛,完完整整的愛,我可以向你承諾,此生只愛蔚柔姑娘一人。」文時駿毫不避諱的說道。

  武蔚柔睜著圓圓的眼眸,臉上充滿難掩的感動。

  「文公子,這些還不夠!」

  「舒老爺,我還沒說完,我可以給蔚柔姑娘衣食無缺的生活。」他知道他要說什麼。

  「但是你只是個管事的,蔚柔嫁給你,不就要跟著你一起侍奉主人?你要知道,蔚柔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子,哪能讓她做粗活?」舒萬安嚴厲的說道。

  坦白說,除去外在條件,文時駿的人品的確勝於梁南生,但是一切要以蔚柔的未來作考量。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點,我更可以向你承諾,我絕對不會讓她有做粗活的機會。」一名堂堂玄武國的宰相,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那他不如自盡算了。

  「這……」舒萬安陷入了猶豫。

  武蔚柔輕搖著他的衣袖,眼底有著祈求。

  「好吧!我答應讓妳嫁給文公子,梁公子那邊就由我來回絕,不過,文公子,希望你記得對我的承諾。」沉吟了好一會兒,他才點頭答應。

  唉——算了,既然他們倆情投意合,又有他的承諾在後,就依了他們吧!只要蔚柔能幸福,他也就對得起死去的妹妹了。

  武蔚柔因欣喜而落下了眼淚。

  「舒老爺,多謝你的成全。」文時駿拱手道,心裡卻在想,梁南生真的會就此善罷甘休嗎?

  還有,這幾天他似乎查到些端倪。飛雪山莊的大火似乎與武家的傳家寶——碧璽有關。

  不曉得她知不知道這些,也或者她不開口的原因就是知道碧璽藏在哪兒,而壓抑自己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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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4 16:50: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舒兄,你找我嗎?」梁南生自信滿滿的從門外走進來。

  他應該是要來跟他確定,與小柔的婚事何時辦吧!

  「梁弟,是這樣的——」舒萬安的臉色有些凝重,思索著該怎麼開口。

  「舒兄,有什麼事可直說。」他的表情讓梁南生的笑容收斂許多,直覺地想到婚事可能有變數。

  該不會又是他從中破壞了吧!?

  「梁弟,從我們認識後,我就知道你對蔚柔很有好感,不過蔚柔她——」

  「別說了,舒兄,你現在是在告訴我,小柔她不想嫁給我?」梁南生利眼一掃,打斷舒萬安的話。

  「是的,梁弟,我很抱歉,這婚事我恐怕不能答應你了,請你諒解,蔚柔的幸福對我來說很重要。」舒萬安有一瞬間的呆愣,一直以來,他都是和和氣氣的,從沒有看過他這樣恐怖的神情。

  「舒兄,難道你想言而無信?」他的神色一凜,冷冷的說道。

  「這——梁弟,真的請你諒解,更何況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不是嗎?」他怎麼會變了樣?就因為不能娶蔚柔的關係嗎?舒萬安,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說起話來竟有些畏縮。

  「舒兄,我想你一點都不瞭解小柔對我的意義,既然這樣,我也有事想跟你說。」哼!既然這樣那就別怪他翻臉無情,只要他想得到的,他一定要得到,不計任何手段。梁南生冷然的看著他。

  「梁弟——」不安的感覺直竄他的心。

  「關於在成都所借的那周轉金,我希望你可以在三天之內還款。」為防有變數,他老早就好局,要讓他退無可退。

  「梁弟,這……這是五萬兩的欠款,是一筆大數目啊!」一口氣梗在喉頭,舒萬安幾乎說不出話。

  「要是舒兄還不出錢的話,就請你依照你的承諾,將小柔嫁給我,言盡於此,你慢慢考慮吧!」梁南生一甩袖,揚長而去。

  正巧經過廳堂而停下腳步的小娟,一聽到這裡,連忙回房通知武蔚柔。雖說她被人要脅必須問出碧璽的下落,可是,小姐能嫁給自己心愛的人,對她來說仍是很重要的,畢竟,相處了十幾年,一直是親如姊妹,追查碧璽與小姐的幸福是兩件沒有牴觸的事。

  「小姐,不好了!」小娟的聲音由遠而近,不到一會兒工夫,人已經衝進房裡,表情有著少有的驚慌。

  她這一叫,讓武蔚柔刺繡的動作一偏,針頭就刺進了她的指尖,鮮紅的血珠立即湧現。

  「小姐,不好了!」小娟氣喘不已,一時間還順不過氣來。

  怎麼了?她將刺傷的手指含入口中。

  「小姐,我方才經過廳堂,結果聽到梁公子竟然要老爺還錢,不然就要讓妳嫁給他。」

  什麼?武蔚柔聞言,整個臉瞬間變得慘白。

  「是真的。」

  舅父什麼時候向梁公子借錢了?她瞪大了眼,急忙在她的手裡寫道。

  「這我沒聽清楚,所以不太曉得。」

  不行,她要去找舅父。武蔚柔霍然起身,也不等小娟反應,她人已經跑走。

  「小姐——」不行,她應該要去找文公子才對。小娟追到門外,腦中竄進這想法,跟著腳步一轉,往另一頭跑去。

  怎麼會?怎麼會?武蔚柔提著裙擺沿著長廊不停地跑著,心裡不停地冒出同一句話——她以為可以的,她以為可以和駿哥哥在一起的……

  「蔚柔——」坐在正中央大椅的舒萬安,正在苦惱怎麼解決這事,聞聲抬起頭來。

  武蔚柔衝到廳堂中央,無助地看著他。

  「蔚柔,我——」她是不是聽到消息了?舒萬安突然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說話。

  舅父,梁公子他——

  「蔚柔,都怪舅父不好,先前答應了他的請求,而他現在無法接受我的改弦易轍。」舒萬安委婉的說道。

  她眼眸朝著四週一掃,快步地跑到小桌旁用毛筆寫道——舅父,我聽說是梁公子以欠款來要求我一定要下嫁,是不?

  「的確是,唉——」他重重的嘆口氣,真是沒想到梁南生竟會為了娶蔚柔,如此的不擇手段,這樣看來,蔚柔嫁給他怎麼會幸福?但是不讓蔚柔嫁的話,他又該怎麼辦呢?

  舅父,你怎麼會向梁公子借錢呢?

  「唉——一直以來,舅父經營的布料生意從沒有負債的狀況,可是這一兩年卻不一樣,不但運送布料的船隻在河上翻覆,就連在陸運上也頻頻出現問題。

  「妳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信用,且布莊與商家簽定的契約載明貨不能準時就必須賠償,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延遲,且布莊無法應付這麼龐大的賠償金,我只好先向梁南生借錢周轉。

  「原來說好可以分次償還,現在他卻要我在三天之內還款——蔚柔,目前府裡真的無法償還這麼大筆的債務,要是真的償還,布莊恐怕就要面臨倒閉的命運,就連這個家也要垮了。」舒萬安喃喃地說出自己的難處。

  什麼……武蔚柔聽完,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蔚柔,舅父老了,再活也沒有幾年,要是這個家幾十年的基業,就這樣毀在我手裡,我死後怎麼面對舒家的列祖列宗?所以能不能請妳答應梁南生的要求?」或許梁南生真的很喜歡她,才會如此做,那麼蔚柔嫁給他並不是件壞事。他在心裡安慰著自己,抬頭期望她能忍痛改變主意。

  武蔚柔愣住了,不知該怎麼辦。

  「柔兒,別擔心,不管舒老爺欠梁兄多少錢,我替他還。」接到小娟的通報,文時駿不慌不忙地來到廳堂。

  駿哥哥——她聞聲跟著轉頭。

  「文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舒萬安從大椅上走下來。

  「我當然知道。」

  「文公子,你可知道我欠梁南生多少銀兩嗎?五萬兩啊!這可不是一個小小的管事可以負擔得起的。」就算再愛蔚柔,他的話也說的太滿了。舒萬安一臉的不信。

  什麼!?五萬兩?武蔚柔掩住嘴,就算她不經世事,也知道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天——她怎麼辦?

  「請放心,舒老爺,這筆錢就當是我送給柔兒的聘禮。」文時駿完全沒有驚訝的神色,反而是一派的沉穩。

  駿哥哥,你怎麼會有那麼多錢?武蔚柔愣愣地。

  「這個妳不用擔心,我會有錢還給梁南生的,事情就交由我來處理。」文時駿笑得神秘。「舒老爺、柔兒,我先出門一趟,晚點再說。」

  駿哥哥——武蔚柔就這麼看著他走出去。

  ※※※※

  他真的有錢拿出來嗎?武蔚柔在房裡繞來轉去的,很是擔心。

  「哎喲,小姐,妳這樣走來走去的,走得我眼都花了,再說妳這樣走,事情也不會解決啊!」小娟終於受不了,拉她坐回椅子上。

  可是,駿哥哥都出去好久又沒消息,妳叫我怎麼不擔心嘛!焦急地在小娟手上寫著,她的眉心深鎖,非常地煩惱。

  「不會啦!我相信文公子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既然他都說了要幫老爺還債,就一定可以的。」小娟安慰道。

  真的嗎?

  「要不,我先到前頭去看看,文公子回來,我馬上跟妳說。」瞧她急的,小娟從沒見過她這麼著急過。

  那就麻煩妳了,謝謝妳,小娟。武蔚柔無聲的感謝道。

  「小姐,那我先出去了。」

  駿哥哥到底要怎麼解決舅父的債務呢?而且這麼大筆的錢,怎麼可能在短時間之內籌出來?

  武蔚柔越想越覺得擔心,根本就坐不住,想想乾脆到花園去等人,沒想到才走到房門口,開門就見梁南生站在那兒。

  「小柔——」

  武蔚柔一看到他,臉色就沉了下來,原本她就對梁南生不具好感,現在發生這事,就更讓她反感了。

  「小柔,我是來跟妳說件事的。」梁南生想走進她的房裡,卻被她擋住。

  對不起,梁公子,我身體不舒服!她搖搖頭,後退一步想關上門,卻被他搶先一步踏進房裡。

  你!他的接近讓她整個人差點後退跌倒。

  「小柔,請妳別拒絕我,我只是想跟妳說話,可是妳每次只會躲著我,像現在這樣。」梁南生的聲音不慍不火。

  她搖頭,根本聽不進他說的話。

  「小柔,我是真的很喜歡妳,請相信我的真心好嗎?」

  喜歡她就要這樣逼她嗎?他越接近,武蔚柔就越往後退。

  「那個姓文的,到底是哪點比得過我?他不過是讓人使喚的下人,而我是堂堂的木材商,妳該看清楚誰比較適合妳。」梁南生原本是要好言相勸的,但她的態度讓他不由得激動起來。

  就算他是讓人使喚的下人又如何?我喜歡的人是他,不是你!要是梁公子真懂的話,就該有成人之美才是,怎麼可以以龐大的欠款威脅舅父還錢。武蔚柔在心裡反駁著,退到了桌邊,只好繞到桌後。

  「再說,妳舅父還欠我一大筆錢呢!要是妳肯答應嫁給我,那筆錢我可以不追究。」他深吸口氣,再釋出善意。

  你這個小人!武蔚柔從沒有這麼厭惡一個人過。

  「梁兄,你真是好心啊!這麼大筆的錢,你真的可以不計較?」文時駿笑笑地走了進來。

  梁南生聞聲回頭。「又是你!」每次他一出現準沒好事。

  駿哥哥——武蔚柔馬上跑到他身邊去。

  「看來梁兄似乎不太想見到我。」文時駿毫不避諱的回視他。

  「哼!」梁南生洽哼道。

  「方才梁兄說舒老爺欠你一大筆錢,對不?現在那筆錢我替舒老爺還。」

  「你要替他還錢?哈哈哈哈——」梁南生聞言,大笑了起來。「就憑你一個小小的管事,拿什麼還?」

  「梁兄,有時候別太看輕人才好。」文時駿的臉色完全沒變,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放到桌上。「五萬兩銀票,請你點收一下。」

  「什麼!?」梁南生大吃一驚,不敢相信地盯著桌前的五張銀票。

  「現在五萬兩還你,舒老爺也就不欠你什麼了。」文時駿淡然的說道。

  「這怎麼可能?」他完全無法接受。

  「梁兄要是懷疑銀票的真假,可以到錢莊去檢查。」他揚起微笑。

  「你——」梁南生怒火攻心,整個臉漲紅。

  又是他!又是他壞了他的好事!連最後一步棋都沒了,他還能在這待嗎?他抓起錢票氣急敗壞地拂袖而去。

  駿哥哥,你怎麼辦到的?那些錢是從哪來的?武蔚柔拉著他的衣袖,滿臉疑問。

  「呵呵——那些錢哪──算是我的賣身契吧!」文時駿笑道。

  唉——他這一去錢莊等於是在告訴龍王,他人在哪兒。不出幾天,他就會派人來要他回去了吧!自由的日子宣告結束。

  什麼意思?武蔚柔不懂。

  「呵——以後妳就會明白的。」希望到時不會嚇壞她才好。文時駿仍是一派的神秘。

  為什麼要等以後?武蔚柔突然發現,她一點都不清楚他的來歷,一個普通的管家,有可能擁有五萬兩嗎?

  ※※※※

  「我要的消息呢?」躲在陰暗處,男子的口氣已經沒有之前冷靜,多了一絲激動。

  「我——我問過了。」這一次小娟被叫出來,已經有最壞的打算,只可惜明天就是小姐的大喜之日,她不能親自為她梳妝,看著她出嫁……

  「然後?」

  「我想她是真的不知道東西的下落。」

  「沒用的東西!妳一定是隨便找藉口來搪塞我!」他低吼道。

  「請你相信我,我……我是真的有試探過了。」小娟的聲音在顫抖。

  「是嗎?」

  他話一落下,一道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過,她根本來不及防備閃避,悶哼一聲,整個人便倒在地上,鮮紅的血液就從她身上汩汩流出。

  「哼!該死的女人,養條狗都比妳強。」他走近她身邊,月光映照在他臉上,是張陰狠不帶一絲人性的臉。冷眼瞪著地上早已斃命的人,他嘴角揚起一絲冷笑,轉身離去。

  既然沒有路可走,那就別怪他了!

  ※※※※

  事情獲得圓滿的解決,著實讓舒老爺鬆了口氣,而梁南生也沒跟誰打招呼就這麼離開舒府。

  舒萬安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強力地要求文時駿與武蔚柔盡快完婚,於是下令府裡的僕役全體動員,在短短的幾天之內準備好婚禮該有的一切。

  武蔚柔要嫁的消息一下子傳遍整個風城,舒老爺又是城裡有名的富商,所以參加喜宴的人很多,看熱鬧的人更多,更有人好奇新郎的身份。

  由於文時駿早已沒有親人,也就答應舒老爺在府裡完婚,而他就騎著馬,象徵性的在城裡繞一圈。

  接著在拜堂時,司儀高喊送入洞房的那一刻,突然有縣令帶著土兵走了進來。

  「聖旨到——」

  聖旨?在場眾人無不嚇一跳,武蔚柔更是差點掀開喜帕來看。

  「文宰相,請接旨。」縣令走到文時駿面前恭敬的說道。他認得文時駿,因為當年科舉考試的主考官就是他。

  龍王的效率果然很高。文時駿暗自嘆氣,一揮長擺,單膝跪下。

  「臣恭迎聖旨,吾皇萬歲萬萬歲。」

  在大廳上的人聽見這聲稱號,也跟著下跪,縣令則是展開聖旨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宰相文時駿,擅離職守本該論罪行罰,但念及功績在國,功過相抵,又逢小登科,特令近日內攜眷回朝覆令,欽此。

  「吾皇萬歲萬萬歲。」居然說他擅離職守,不知是誰首開先例的!文時駿在心裡暗念,但表面上仍是恭敬的接下卷軸起身。

  「文宰相,小臣在此恭喜您迎娶美嬌娘。」縣令又是拱手、又是鞠躬的。

  「多謝你的祝賀。」

  「文公——文宰相……」面對他這突如其來的身份轉變,舒萬安還處在震驚的狀況。

  「舅父,你叫我文陽或者時駿就好。」文時駿的神情並沒有變得驕傲,仍是一派的淡然。

  「哦——時駿……」舒萬安叫了他的名字之後,也不知該說什麼,就這麼愣在那兒。

  「舅父,麻煩你先讓柔兒進房吧!」文時駿望著頭戴喜帕的武蔚柔,轉頭與舒萬安說道。吁——果真跟他想的一樣,他的身份曝光所帶來的反應總是如此,就不知柔兒會怎麼想?

  「好好好——」他不停地點頭,趕緊吩咐下人將武蔚柔帶進去,留下滿屋子準備要喝喜酒的人群,大夥吱吱喳喳的在討論。

  等到新娘進了洞房,喧鬧的聲音也就更大了,結論不外乎是舒老爺好福氣,原本以為只是將姪女嫁給一個普通人,現在卻變成一個乘龍快婿,以後簡直是吃穿不愁。

  這樣的轉變,讓舒萬安在喜宴上面子十足,笑得闔不攏嘴;而文時駿則是在眾人的圍攻下,硬被灌了好幾壺酒,頁到近深夜才被簇擁著進新房。

  ※※※※

  駿哥哥竟然是宰相?為什麼他沒跟她說?

  頭戴喜帕,武蔚柔就坐在床沿,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

  還記得當她聽到聖旨時有多驚訝,若不是鳳冠太重、又戴著喜帕,她還真想拉著駿哥哥詢問。

  想到這裡,她又感覺到鳳冠的重量。她可不可以把鳳冠拿下來啊?武蔚柔暗暗呻吟著。

  咦——小娟去哪了?為什麼一整天都見不到人呢?府裡的人都說沒看到她,會不會是被派到哪邊忙了?

  可是,以前不管有什麼事,小娟一直是跟在她身邊啊,怎麼今天不一樣?不管是梳妝還是穿戴喜服,都是由府裡的嬤嬤負責,甚至拜堂的時候也是由別人扶著行動……小娟到底去哪兒忙了?

  突地,武蔚柔聽見房門被推開,以為是小娟回來了,才想伸手去拉喜帕,文時駿的聲音就響起。

  「柔兒,那是我的權利,妳不能越權哦!」雖然被灌了不少酒,他卻完全沒有醉態,依舊步伐沉穩。

  她的動作一頓,緊接著一隻大手就伸到眼前,她頭上的喜帕就被掀開來,穿著紅蟒袍的文時駿出現在眼前。

  你騙我!她眼中有著指控。

  「我?」文時駿一愣,馬上就知道她想表示什麼了。「呵——嚇到妳了。」他輕輕地幫她將鳳冠拿下放到一旁。

  你還笑!說什麼你只是個管事的!武蔚柔在他的手心寫著,寫完忍不住槌他一拳。

  「我的確是菅事的啊!不過管的事多了點,妳不覺得嗎?一個府裡的總管,跟一國的宰相的差別,不過就是管的人事多或少而已。」他笑笑的說道。

  那為什麼你不一開始就說呢?

  「妳沒聽聖旨裡說的,我擅離職守跑到這來,怎麼可能大大方方的告訴大家我的身份?一說出去,妳想我還可以待在這裡,與妳在一起嗎?」更何況,他也不想讓她因他的身份而對他有距離感。

  我——她被堵的無法反駁。

  「柔兒,春宵一刻值千金,妳真的要在這裡跟我討論身份問題嗎?」他傾身貼近她,柔聲說道。

  你——討厭啦!武蔚柔這會兒漲紅臉,羞赧不已。

  「噓——」他吻住她的唇,手指一彈,將桌上的紅燭熄滅,又順勢將紅帳放下,讓無邊的春色隱藏在紅帳之內。

  她的唇就如記憶中的甜,像怎麼吻都吻不夠似的,他輾轉地舔吮著她的唇瓣。

  從未經歷過如此感受的武蔚柔,口裡忍不住溢出無聲的輕嘆,而她這一張嘴,正巧讓他的舌滑入她的口,纏上了她的舌,恣意地啜飲她的蜜津。

  她驚訝地想躲開,小小的腦袋卻被他定住,只得讓他進佔她的口。

  「柔兒,別怕,我不會傷害妳的。」

  過了好半晌,她才怯生生地學著他的方式回吻他。

  她既害羞又青澀的回應,令他的體內立刻產生反應,慾望如星火燎原般,以驚人的速度往他的四肢百骸延燒開來。

  武蔚柔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不斷的加快,她不由自主地用手平貼著他的胸膛,而他的心跳也以同樣的速度在狂奔著。

  他不斷吻著她的唇,直到她幾乎暈過去才放開她。

  「呵──柔兒,我吻妳時,妳是可以呼吸的。」他輕聲笑道。

  討厭!你取笑我!她不依地搥打他。

  「呵──」他再度低頭親吻她的唇,一下又一下。

  駿哥哥……他這樣的親法,讓她無法動作。

  「柔兒,記得嗎?今晚是個特別的日子,任何的話都可以等到明天再說……」尾音一落,他覆上她的唇。

  她不自覺地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所帶來的奇異滋味。

  他的吻開始往四周移去,一會兒在她的額上輕啄,一會兒又吸吮著她小巧的耳垂。

  啊──她無聲的輕喊,雙頰浮上粉粉的紅暈。

  他的嘴逐漸往她纖細的頸項游移,又舔又吮的在上頭烙下玫瑰色的印記,而他的手悄悄地伸向她紅色的嫁衣,輕巧地解開盤釦,露出裡頭的白衣,再解開活結,讓大片雪色肌膚展現出來,如此活色生香的畫面,令他忍不住在上頭親吻著。

  駿哥哥──她輕喘著,想阻止他的行動卻覺得全身無力。

  他的手覆在她豐潤的酥胸上,隔著薄薄的粉紅肚兜撫捏著她的胸部,從未被人碰過的乳尖,敏感的在他的手掌下變得凸出。

  不要!一陣酥麻的感覺直竄入心,令她不覺地扭動身軀。

  「別害怕──」文時駿誘哄她,大手更是沒停,持續在她的峰頂上旋弄揉捏著,然後趁她不注意時,解開她的肚兜,讓兩只嫣紅的蓓蕾巍顫顫地綻放在他的眼前。

  「柔兒,妳好美。」

  她聽得耳根發紅,羞赧地用手遮住自己,卻又被他拉開。

  「別遮。」像在表示讚嘆般,他低下頭將那美麗又紅嫩的蓓蕾一口含住,另一隻手則是罩住另一邊的乳尖,放縱的用手指撩撥著。

  啊!她無法自己的輕顫,感覺到他的舌正在她的乳尖輕舔吸吮。

  他的愛撫讓她的身體有了本能的反應,因而不自覺地迎上他的嘴、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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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4 16:50: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文時駿在她的雙峰上來回游移,有時還會用牙齒輕咬她的乳尖,有時則貪心的吸吮著。

  在他不停地撩撥下,武蔚柔像一攤春水般的化開,口裡不住的喘息著。

  他抬起頭來只見她星眸半張、朱唇微啟,在在都在引誘著他。

  「柔兒,幫我解開衣服。」他在她耳邊吹拂著。

  啊?高漲的熱潮令她變得迷迷糊糊,根本聽不清楚他說什麼。

  「柔兒,幫我解開衣服。」他再次說道,大手則是拉著她的手來到他的胸膛。

  喔!她眨巴著眼像恢復神志般的清醒,一雙白玉般的小手往他的頸項移去,想幫他解開盤釦,雙手卻在顫抖。

  文時駿見狀,忍不住輕笑出聲,給她一記深深的長吻,幫著她一起解開自己的衣服,也將她的一併全褪去。

  泛著雪色光澤的嬌軀一覽無遺,看著她渾圓的胸脯上那兩朵綻放的紅色蓓蕾,他的呼吸不禁困難起來。

  他再度低下頭,溫柔地含住其中一朵;她無可遏止地扭動身軀,雙手緊緊地攀附著他的肩頭。

  他像是收到鼓舞般的時而輕咬、時而舔舐,然後移往另一只,給予公平的對待。

  時間就此停駐般,他專注地膜拜著她嬌美雪白的胴體,沿著上下起伏的曲線印下一個個瑰麗的印記。

  武蔚柔的意識再度因他的碰觸而潰散,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耳、還有嘴,正在她的身上游移著。

  她的甜美讓文時駿欲罷不能,他的手繼續往下,來到她白色的褻褲前,隔著薄薄的布料挑逗著她兩腿間的私密處。

  不!她又驚又死的併攏雙腿,怕極了那怪異的感覺,好似身體裡有把火正在燃燒。

  「柔兒,我不會傷害妳的,妳相信我吧?」文時駿明白她的感受,很有耐性的說道。

  嗯!她點點頭,可是雙腳仍沒有放鬆。

  「柔兒,別害怕,這是正常的,妳只要放任自己去感覺就好了。」他繼續誘哄著,大手則試著想分開她的大腿。

  真的?她很是害怕的望著他。

  「真的。」她受驚的眼神,讓文時駿覺得自己像是劊子手一樣,即將對她做什麼似的,事實上,等會兒的一切,的確會弄痛她,而他不得不這麼做。

  好。她嚥了口口水,命令自己放鬆下來。

  原諒我說謊。他在心裡暗唸,大腿就插進她的雙腿間,大手再次進佔她的私處撩弄著,直到濕潤的蜜液沾濕了褻褲。

  啊!一股突如其來的熱源由她的下腹往下流竄,她無聲的驚喘,這樣陌生的情潮又嚇住了她。怎麼會這樣?

  「別怕,這是正常的。」他輕喃著,不希望再退縮。

  他輕輕地褪下她的褻褲,讓茂密的黑色地帶盡情展現在他眼前。

  不准看!她緊張地用手遮住他的視線,又遮住自己,從未如此赤裸裸被看,她感到萬分的不自在。

  「啊──我是妳的丈夫,我屬於妳,妳也屬於我,為什麼不能看?」他輕輕拉開她的手,低頭在她的私處親吻。

  不要──羞死人了。武蔚柔漲紅了臉,想閃躲卻不知怎麼躲。

  文時駿當作沒發現,故意輕舔一下她雪白的大腿內側,再緩緩地吻住她最隱密的花心,啣住她最嬌嫩的蕊瓣邪肆地掠取甜蜜的汁液。

  啊!有如被雷殛般,武蔚柔狠狠地弓起身子,驚喘著,完全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他大而有力的手自她的頸項往下挑逗著她,然後停留在她圓潤白晳的胸脯上,感受到劇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傳入他敏銳的神經,也震入了他的心房。

  順著她的曲線而下,他修長的手指取代了他的嘴,滑入她柔嫩的秘密縫隙裡勾著,拇指則是在頂上的花核摩搓著,引得花心泌出更多濕滑的蜜液。

  熱浪不斷的湧向她,幾乎將她淹沒,而她只覺得溫暖,聽話的讓這奇妙的感覺包圍著她。

  他的中指無預警的探入她的甬道,而她的反應也是立即的,緊窒的甬道緊緊地包裹著他的前進。

  痛!陌生的刺疼,令她睜開了飽含水氣的眼眸凝望著他。

  「放鬆,第一次都會這樣的,等會兒妳就會覺得舒服了。」他的手沒有停,緩慢而穩定地在她的私處抽送著。

  啊--另一股奇異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她覺得腹部好像有什麼在燃燒著,熱潮不斷地往下湧出。

  她的愛液沾染著他的手指、他的掌心。

  他的身體移了上來,悄悄地褪去最後的遮蔽,釋放自己早已硬挺的男性象徵,然後伸手托高她白嫩的臀部。

  「柔兒──我愛妳。」

  他低頭覆住她的唇,身體一沉,以緩慢而堅定的速度,挺進她柔軟而狹窄的甬道。

  好痛!所有的迷幻感覺全部四散,只剩尖銳的、撕裂般的疼痛狠狠拉扯她的神經,她瞪大了眼,斗大的淚珠紛紛落下,她伸手去搥打他的肩頭。

  不要!好痛!武蔚柔蹙眉瞪著他。

  「對不起!柔兒,我不是故意弄痛妳的。」見她指控般的眼神,文時駿喃喃地說道,伸手想擦去她的淚。

  你出來!快點出來!疼痛仍然像針刺般的由她的下體擴散開來。

  「柔兒,妳聽我說,再等會兒就好了,再等會兒就不會痛了。」文時駿咬牙勸道,其實一點都沒有把握。該死,她緊窒的甬道緊緊包裹著他的硬挺,幾乎令他無法克制自己。

  不要!你之前也說不會痛的!你出來!她很堅持地拍打他的肩頭,又試著扭動身軀想移開他,而他卻文風不動。

  「別動!」天!她真的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她純真的扭動令他倒吸口氣。

  沒辦法了!他低下頭含住她早已紅腫的乳尖,另一手則不停的搓揉著,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雙峰再度遭受敏感的刺激令她有著奇異的感覺,但下體的刺痛仍然存在,兩種特殊感覺交雜著,反而產生另一種酥麻的歡愉感。

  不多久,他感覺到她的體內泌出更多的愛液,於是緩慢地移動起來。

  她睜著晶瑩的眸子凝望他英挺的臉龐,深深地望進他深邃不見底的黑眸裡,疼痛似乎沒有方才深刻了……

  接著,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當體內那股強烈的痛楚褪去之後,一種莫名的快感隨之而來,令她不由自主的扭動身軀。

  文時駿極其自制的緩慢律動著,雙手覆住她柔軟渾圓的乳房,輕撚著紅莓,不時低下頭以舌舔舐。

  這樣似酥麻、似迷亂又似有電流貫穿全身的感受,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似乎全部的熱力都集中在這樣的律動上,讓她不自覺的弓起身子迎向它。

  察覺到她的轉變,他漸漸加快了律動……

  在微亮的月光映照下,她雪白的身子有如發光體般的炫目,而他精實的身軀則在汗水的點綴下,更顯得英偉。

  在本能的驅使下,武蔚柔逐漸能配合著文時駿的律動,他一次又一次緊緊地嵌入她的深處,他倆是如此契合。

  她的手不自覺地環住他的頸項,感受著他所帶來的強烈律動。

  她的呼吸亂了,而他的抽送越來越快,她早已無法思考,任由他帶領自己體驗那撼動心弦的歡愉。

  眼看那極度歡愉的感覺越堆越高,最後,就在文時駿的低吼下,兩人一起攀上極樂的巔峰,而他也在她的體內注入一股暖流……

  激盪的高潮過後,兩人緊緊相擁著,誰也沒有放開彼此。過了好半晌,直到喘息平復下來,文時駿抬起頭來看向武蔚柔,才知她早就因為太過疲累而沉沉睡去。

  他無聲的笑了,又過了許久才依依不捨地由她的體內退出去,換個姿勢讓她睡的更舒適。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睡容許久,才閉上眼讓自己睡著。

  ※※※※

  望著武蔚柔疲累至極的睡容,文時駿仍是精神奕奕的。

  忽地,他注意到她胸口的木偶雕像。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來仔細端詳著,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這項鍊的繩子好像太細了點,而木偶又太大了些。

  他拿著木偶前後看著,這是一只雙面木偶,突然,他發現在兩面雕刻之間是密合著的,而不是全雕刻的……

  他腦中靈光一閃,暗暗施力,喀地一聲,木雕一分為二,裡頭包裹著小指般大小通體翠綠的玉,正閃耀著柔和的光芒。

  這應該就是碧璽吧!文時駿幾乎可以斷定,也難怪她會如此的寶貝這項鍊,片刻不離身。

  呵——他的小柔兒真的很聰明,懂得用這木偶包藏碧璽以掩人耳目,這樣一來,她可以隨身帶著走,另一方面她又下意識的告訴自己,不可以說出碧璽的下落,當然沒有人會知道碧璽在哪兒。

  文時駿無聲的笑了,輕輕施力又將木偶合而為一。

  難為了她,為了守住秘密,讓別人以為自己有殘疾,現在,有他在,他會擔下她的責任的,如此一來,她也可以開口說話,只不過,該怎麼讓她發聲呢?

  他要好好想想了。

  ※※※※

  武蔚柔的眼睫微微輕顫著,隔了好半晌,她才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文時駿那斯文英挺的臉。

  「醒啦?」他柔聲的笑道。

  想起昨晚,她羞紅了臉,趕緊拉起薄被遮掩自己的臉。

  「呵呵——都是夫妻了,還害羞哪。」他連人帶被的抱住她。

  不要!她羞赧的扭動身體。

  「小心啊!妳再動下去,我就要失控了。」感覺到自己的反應,文時駿好心的警告,不想讓她太累。

  啊!武蔚柔也感覺到了,她沒有忘記昨晚他進入她的那一剎那,那撕裂般的疼痛,這讓她的身體馬上變得僵硬。

  難道每次都要這樣嗎?她有些懼怕的想道。

  「對不起,弄痛妳了。」文時駿拉開薄被面對她說道,心裡很清楚她在想什麼。

  他飽含歉意的眼瞳,令她不自覺地搖搖頭。

  「起床吧!小懶蟲,我們待在床上太久了。」他翻身下床,不再多作停留,唯恐自制力在見到她那欲隱還露的大片雪色肌膚時,會整個瓦解。

  哦!她低下頭去又好奇地抬頭看著他換上衣物,昨晚只有微亮的月光照出他的身形,這會兒,她才真正看清他的身材,修長卻很精實。

  「喜歡妳看到的嗎?」他不是木頭,當然感覺得到她的視線。

  像被逮到做壞事一樣,武蔚柔趕忙別開臉。

  「需要幫妳嗎?」他回來坐在床沿,故意說道。

  討厭!誰要他幫啊!她伸出一隻白藕般的手推他。

  「確定不要嗎?妳都看過我的了,也該禮尚往來,不是嗎?」他就愛看她羞得不知所措的模樣。

  色狼!她握起拳頭想捶他,又羞又氣的,從不知道他有這麼可惡的一面。

  「好了!不逗妳了,我先出去請小娟端水進來讓妳梳洗。」懂得適可而止,文時駿笑笑的離開床邊,開門出去。

  真的走了?武蔚柔確定他真的沒有回來的跡象,才挪動身子下床,偏偏這一動,牽動了她全身的肌肉,又讓她坐回床上。

  痛!一張小臉皺成一團,雙腿之間的酸痛讓她幾乎站不起來,吁了一口氣,又過了一會兒,她才勉強自己繼續動作。

  可是,當她換好衣服,坐在梳妝台時,依然沒等到小娟的出現。

  小娟怎麼還沒來?正當她如此想時,就見文時駿親自端著水盆進來。

  咦?

  「很奇怪,小娟不曉得跑哪兒去了,找不到人。」在她還沒問之前,文時駿先開了口。

  怎麼會?我從昨天就一直沒見到小娟了,現在她還是不見蹤影嗎?武蔚柔拉過他的手寫著,心裡更覺得奇怪了。

  「妳說妳昨天就沒見到小娟了?」昨天他忙得團團轉,根本不知道有這事。

  嗯,不管是梳妝打扮,還是扶著我的人,都不是她。她邊搖頭邊寫道。

  「是嗎?」文時駿的心裡湧起不太好的預感。

  駿哥哥,小娟該不會是失蹤了吧?她有些慌。

  「先別急,我們先來確定小娟在不在府裡,畢竟舒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找個人也得費一番工夫。」他繼續說道:「現在妳先梳洗好,我到廳堂去跟舅父表明此事,要他集合所有的僕役一起找。」

  ※※※※

  做事明快的文時駿,在向舒萬安稟明此事之後,馬上召集了全府的男女僕役,果然沒見到小娟的人影。

  「現在你們全部的人聽好,三人成列,分別到府裡的幾個地方找,找到了就由其中一人回報,這樣聽懂了嗎?」他快速而明確的指揮道。

  「是。」所有人應答之後,紛紛四散開始行動。

  駿哥哥,我們也去找好嗎?武蔚柔拉拉他的衣袖,她根本無法靜下來待在這兒空等。

  「好。」文時駿明白她的著急,牽著她的手往門外走。「舅父,這裡就麻煩你了。」

  「去吧去吧!」舒萬安揮揮手,心裡也覺得奇怪,怎麼好端端的人會不見?

  繼昨天的婚禮之後,府裡再度人聲鼎沸起來,但卻是兩極化的反應,昨天大夥臉上都掛著喜氣的笑容,今兒個卻個個面色凝重。

  前院、主宅、灶房、洗衣房、僕役屋舍、後花園……四處都可以聽到有人叫著小娟的名字。

  駿哥哥,要是府裡找不到小娟怎麼辦?武蔚柔抬頭蹙眉寫道。

  「別想太多,要是找不到的話,我們馬上去報官,在全城張貼尋人告示。」他拍撫她的肩,不想讓她太擔心,心裡卻不樂觀。

  才這麼一想,就聽見有女婢大聲的尖叫。

  武蔚柔突地握住他的手腕,一股不祥的感覺直竄入心。

  「我們快過去。」文時駿聞聲就拉著人趕過去,當他們來到發聲源時,只見後花園已經團著大批的人。

  有些眼尖的奴僕見到文時駿出現,連忙退出一條路來,讓他們進去。

  就在花園裡的最角落,小娟趴倒在早已乾涸變黑的血泊中,看來已經死亡多時。

  「柔兒,別看!」沒想到真的讓他料中了,文時駿回頭用身體遮掩她的視線。

  但來不及了,小娟倒臥在血泊中的景象,已經深深地映在武蔚柔的腦海裡,今她想起了小時候見到爹娘被大火燒成黑灰的景況,兩者不斷地在她腦中交錯,突然間,她猛力地推開文時駿,整個人像瘋了似的,發出極尖銳的聲音。

  「啊——」她不停的往後退,不停的捂著頭尖叫,完全失去控制。

  而她這一叫更是嚇傻了一票僕役,因為從沒開口說話的大小姐,竟然出聲了。

  心頭暗叫一聲糟,文時駿當機立斷,衝向前去點住她的穴道,讓她癱倒在他身上。

  「你們快派人去報官,還有,快去請大夫過來。」他從容地抱起武蔚柔,臨走前還不忘回頭交代。

  「是。」

  文時駿飛快地將她送進房裡,放到床上,人也跟著坐在床沿,望著她蒼白的臉色。

  之前,他還在想,怎麼才能突破她的心結,讓她開口說話,沒想到今天卻陰錯陽差的因小娟的死而讓她失控尖叫。

  看來這個刺激實在太大了,而他現在比較擔心的是柔兒醒來的反應,畢竟小娟是她的貼身女婢。

  只是一個小小女婢怎麼會倒在血泊中?

  是有歹人入侵府內被小娟遇上,所以她才被殺嗎?但是,府裡並沒有傳出被竊的事啊?還是那人怕事情鬧大,所以殺了人就跑?又或者,這是府裡的人所為?這可能嗎?府裡藏匿著一個懂得暗器的人?

  雖說只有一眼,他可以確定小娟是被暗器所殺,而且幾乎是一擊封喉,這只有擅用暗器的人才能如此準確。

  那麼,這個神秘的人是誰?目的為何?難道是衝著柔兒身上的碧璽而來?如果是,那柔兒不就有危險了?

  種種的臆測在他腦中盤旋,卻還沒有頭緒。

  「嗯——」

  原本昏過去的武蔚柔突然發出呻吟聲,緊接著大叫一聲,整個人坐了起來,雙眸睜得大大的。

  「小娟!」

  「柔兒。」文時駿馬上抱住她,怕她太激動而傷到自己。

  「駿哥哥,小娟——小娟——」她緊抓著他的手臂,口裡一直重複著同一句話,腦中映著她倒在血泊中的景象。

  「柔兒,乖——」他極力地想安撫她。

  「嗚——小娟……小娟她……」突然間,武蔚柔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成串的落下,整個人趴倒在他懷裡。

  「我知道、我知道。」知道沒法令她別哭,文時駿乾脆讓她哭個夠。

  「小娟怎麼會死呢?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不是一直很好?我們還有說有笑的,怎麼會死呢?」她口中不停的說著,完全無法接受事實。

  她知道自己正在發聲說話嗎?文時駿拍撫著她的背想道。

  「駿哥哥,剛剛是我看錯了,對不?」她突然抬起頭來問道。

  「柔兒……」他無法欺騙她,說出違心之論。

  是真的,她沒辦法自欺欺人。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掉。

  「蔚柔!妳真的開口講話了!」接獲僕役們通報,帶著大夫進來的舒萬安,一臉的不可置信。

  「舅父!」被他這麼一叫,武蔚柔倏地一愣,反射性的掩住口,整個人像定格般地停住。

  她說話了!?她真的說話了!這麼多年,她以為自己早就忘了怎麼發出聲音了。

  「大夫,你快過來看看我姪女怎麼樣。」舒萬安趕緊讓大夫仔細瞧瞧。

  「柔兒。」文時駿挪動身體,讓自己坐到她身後,以方便大夫診脈。

  帶著藥箱,老大夫經驗老道的幫武蔚柔把脈,不多久便笑了。

  「舒老爺,大小姐並無大礙,不過是受了點驚嚇而已。」

  「大夫,我是要問我姪女金何會突然開口說話?」

  「哦——這您不用大驚小怪,古醫書有記載,人在受到極大刺激時,的確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反應,像大小姐這樣原來是因為家變而無法開口的人,就會因為類似的刺激而再度開口。」老大夫輕捻鬍鬚道。住在風城幾十年,他們的事他略有耳聞,方才在進到府裡來時,也聽說府裡有個婢女被殺的事。

  「那真是……」舒萬安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心裡又是驚喜、又是難過,喜的是蔚柔終於開口說話,難過的是府裡出了這麼大的事。

  「我現在開幾副定神的藥方,您再請府裡的僕役去藥行取藥回來煎就好了。」

  「多謝大夫。來人啊!跟著大夫回去取藥,這是一點小意思,請您收下。」舒萬安從袖裡掏出預備好的診金塞進他的手裡。

  「謝謝舒老爺,那我就先回去了。」老大夫說完,便與帶路的奴僕退出去。

  「舅父,官府的人來了嗎?」見武蔚柔情緒似乎已沒有這麼激動,文時駿才說道。

  「來了,正在花園裡。」

  「柔兒,我有事要先離開一下,妳在這兒讓舅父陪妳好嗎?我想舅父應該有很多話想跟妳說。」文時駿想再去仔細看看小娟的屍體。

  「嗯!」武蔚柔知道他想去哪兒,乖乖地點頭。

  「舅父,柔兒就麻煩妳了。」

  「哪兒的話,你去忙吧!」舒萬安對這個宰相姪女婿是越看越滿意。「蔚柔,真是太好了,妳終於開口說話了。」暫且將府裡的大事撇開,他撐起笑容道。

  「對不起,讓舅父擔心了。」她半垂眼睫,習慣性的握著項鍊,心裡卻想著小娟的慘死。到底是誰這麼狠心的殺了小娟?

  「沒有的事,妳怎麼會這麼想呢?妳能說話才是好事,不如我們改明兒個到城北的墓地去祭拜妳爹娘,順道告知他們這個好消息,妳覺得如何?」舒萬安提議道。

  「嗯。」她下意識的點點頭,心神卻還在小娟身上。「舅父,我想去後花園。」

  「這——蔚柔,妳的身體……」

  「我沒事的,舅父,我想再去看看小娟最後一面。」她用祈求的眼神看他。

  「好吧!」舒萬安發現自己無法拒絕姪女的要求,於是,就在眾人的陪同下,武蔚柔又回到了後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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