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良烤鱘魚堡】星河貴族（全書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餘韻（上）

    三月帝都春季。大鷹帝國翎衛暴動。這場暴動挫傷了帝國對翎衛這個群體的信賴,導致馬關星駐帝國領事館被撤銷,殘餘翎衛勢力全體撤離帝國。

    星河深處,無數繁星構成的世界中,派來遣送的大鷹帝國驅逐星艦停留在了邊界,一艘艘船隻正從他們的下部,魚貫而出,尾部的藍芒閃動著,散往黑色星空之中。稀稀落落。

    這些都是從帝國被遣送出來的翎衛,三十條運輸艦,裡面更是裝滿了從帝國撤離的翎衛物資,相比起他們受藤棘領導到來帝國開闢事業時的意氣風發,如今當真有一股落魄的味道。

    為首的一條船上,裝載著藤棘在冰棺裡儲存的屍首,透過那透明森冷棺體,看的到他面容是深層的暗青色,在冰棺玻璃外殼,倒映著劍橋外面太空,是死寂的冷輝,像是某種無聲的控訴或者拷問。

    突然,船隊的儀表上面,來自亞空間的反應輻射開始增強,形成條條險峻遞增的函數曲線。

    前方的空間,出現了波動。這股波動的能量,就是連遠處戒備的帝國星際艦隊,也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凜冽

    空間,開始扭結黑暗了起來。

    然後,深層的黑暗中,先是一些銳利的構件體伸出了空間,構件體像是探針,極長。上有鋸齒,類似某種天線裝置。這樣的探針朝外刺出了數百米,才是緊隨其後的艦船主體,無數的附件構裝其上,看上去極為壯大,整條艦從空間裡從頭到尾的探出來,都耗費了極長的時間,整個人類世界,都極為罕見這麼龐大的艦船。

    其規模,放在不遠處戒備的帝國星艦官兵們眼中,幾乎達到了帝國女王伊麗莎白號太空母艦的龐大體魄。這意味著綿延達數公里的艦體看上去,任何時候都非常可怕。

    更別提那艘艦體四周都是參差的各種部件,有加農炮的巨炮口,有電磁發生裝置,有陣列導彈筒,有資源採集吊裝巨臂……整個看上去,異常張牙舞爪。

    而伴隨著這艘巨艦的現出,四周更眾星拱月伴飛了無數星艦,令得其整個艦隊看上去,特有一番聲勢浩大。

    「是總督旗艦「天王」拓跋圭來了」

    「馬關星頭艦天王號」

    這頭,被放逐的這些翎衛船隻,如同沸水一般既激動,又驚恐的看著外部的龐大巨艦。

    他們根本沒想過,他們翎衛群體被連根拔起,遣離大鷹帝國,這怎麼看都是丟臉之極的事情,他們甚至都能想像,回到馬關星後,可能等待他們的是很悲慘的命運。此時此刻,「天王」拓跋圭卻親率艦隊前來接收。

    這頭的帝國星艦眾官兵,也在微微揚眉,「這是……示威？」

    那頭,到來的艦隊,核心巨艦的周圍,飛出了一隊輕重搭配的突擊艦,這些突擊艦比起大型艦船行動迅速,在行進中各部位推進器交替噴射出藍芒調整姿態,一時到也如翩躚之蝶般,飛旋起來。

    「招魂舞」

    星艦招魂舞

    那邊的馬關星艦隊,公然為藤棘跳起了招魂舞。

    馬關星翎衛的是被帝國遣送離開的,是被釘上了暴動的恥辱柱。如今,前來接收的不光是馬關星的實際統領者拓跋圭的旗艦,還公然在帝國遣送艦隊面前,給予了這幫翎衛們最高規格的待遇。這無疑是對大鷹帝國威嚴的挑惹。

    「不要太過分啊」帝國星艦上的官兵,人人躁動起來。但卻傳來了將領的聲音,「不得輕舉妄動」

    那邊,天王艦艦首微微上揚,似乎正以睨視的姿態,盯著這邊的帝國星艦,一股無形的強大氣魄,通過雙方陣容,傳遞過來。

    然後,拓跋圭的天王艦叩關的信息送到了帝國艦隊這邊的指揮官旗艦內。

    「麻煩閣下返回後,提醒和這件事上有關的所有人。最好不要離開大鷹帝國……否則,翎衛的血債,必將以血來償還」

    而帝國內誰都不知道,當被譽為「天王」的馬關星實際統治者,機甲戰神拓跋圭在看到藤棘,那應該被稱之為「拓跋棘」的男子冰棺中屍體的時候,這個老者白髮根根賁張豎立,痛苦而暴怒得從齒縫裡蹦出了兩個字——「林海」

    這聲暴怒似乎能震動這整艘巨艦。他的身後,一於親傳弟子,伏地而拜跪。眼底,浮現仇恨的凶光。

    「發佈一級格殺令……馬關星輻射百光年的所有統轄星域,從此,將視此人為——全境之敵」

    馬關星全境之敵的林海,此刻正在一處青草坡上,和雷迪爾等人面對著眼前的墓碑。

    墓碑很簡單,青色的花崗岩,上面鐫刻著裘裡斯的生平和事蹟,上面落款是「永恆的朋友」。

    墓碑四周都是翠綠的青草,可以在這裡面對每一天的日昇和日落。

    這塊土地已經被林海以雪初晴公司買了下來,算是私人企業的地段,等閒不會有人上來打擾。雷迪爾戴著大黑的墨鏡,穿著皮衣,這段時間他儼然已經成了全民偶像,簡直被眾人追捧,到哪裡恐怕都能遇得到狗仔記者。報刊媒體的經濟板塊,娛樂版塊,時事版塊,都能看的到對他的關注消息。

    娛樂記者蜂擁在騎士團外面等待他的出現,蜂擁詢問他的個人私生活,對影視圈最近著名影星和歌星表示想和他見上一面的回應,很多名人訪談實話實說類似欄目都朝他拋來了邀請函,他的騎士團個人信箱被雪片般的消息塞爆,有帝國公共廣播電視台的著名機甲類電視節目《最高點》邀請他前往節目試駕新型機甲……

    經濟記者追問他看好哪支股票,或者有沒有購買過什麼股票,而但凡從他口裡說出的關注股,立即成為藍籌股,在帝國股價迅速躥升。

    說到購買股票的時候雷迪爾只是很隱晦的表示他偷偷購買過一家名為「雪初晴」的小型創業板試水公司……

    結果直接導致這之後李晴冬給林海打電話,說他們暴漲的公司市值帶來的現金,現在可以砸死任何人

    這當然是誇張的說法,也其實帶著李晴冬對林海表現的小小驕傲,這多半也有不辱使命的心情在裡面。雪初晴公司受雷迪爾效應帶來的,也是一個騰飛的契機。

    雷迪爾基本上現在是一露面,就是巨星待遇。

    趁著這股熱度風潮,「雷迪爾星空旅行團」也就這麼轟轟烈烈的開張了

    曝出「林字營」之後,為了迎合公眾對這幫前空賊建立起來的小集體社會的探究,星空新建設起來的「新1984號」空間站頓時名聲大噪。

    在不適宜暴露潘朵拉星球大本營的時候,1984號空間站就成了給予公眾展示林字營風貌的最好平台。

    當初在幽靈艦隊摧毀了空間站後,林字營的確也需要這麼一處位於公共補給貿易點的地方。所以新1984號空間站在加納森事件結束後,就立即投入了建設。

    以前的空間站畢竟是從雷克薩手裡奪過來的,空間站建立運行後運作了兩百多年,可以說是很多東西都老舊不堪,藏污納垢,而且因為公共空間站的搶掠和爭奪的歷史過去,導致空間站其實留下了很多血腥的過往。當時被林字營佔據後,雖然也經過裝修和劃分,但畢竟有很多東西,限制,曾經慘惡的過往是改不去的。這方面,林字營也頗為無奈。

    而被幽靈艦隊摧毀之後,重建空間站,又成了新的希望。

    一方面有大本營潘朵拉星球作為後盾,一應建設空間站的物資都齊備,另一方面,原先很多遷離了空間站的原著民們,有很大部分其實是不願離開賴以為生空間站的。空間站原住民大概有五萬人。有的人和空間站共存亡,死了六七千。剩餘的到了潘朵拉星球,年輕人願意在潘朵拉星球紮根,體會風吹過帶來青草的香氣和瀑布流云,這部分有一萬多人。

    而願意留下來在地面的又有兩萬多人。

    但一些上了年紀,一輩子都在星空漂泊,居住慣了太空站的人們,更願意回到太空去生活,這部分人最著名的口號是「呆在被大氣層覆蓋的土地上,如何能見證星河的璀璨和更廣袤的眼界？居住在地面的人,是畫地為牢,鎖住了最美麗的星河」

    很難說他們錯了。很難反駁他們。所以這也證明了,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在風和日麗有植被有地表自然景觀腳踏大地的世界生活的。

    所以這部分人也成了建設新空間站的主要力量。

    當然,潘朵拉星球的坐標仍然是掌握在林字營核心人士手中,不敷會被外來人利用原住民窺探。沒有坐標,不知道空間通道位置,貿然進行空間跳躍,對太空旅行來說無疑就是送死。

    新落成的1984號空間站可謂窮極現在林字營的所有財力物力,整個空間站是原來的三倍,頭尾縱橫十五公里。同時移植了潘朵拉星球的植被和土地。有山川,河流,居落沿河而建設。有體育館,有三個居住區。成圓筒形的空間站以自轉模擬重力。

    站在空間站內的人,可以看到地形是奇特的朝上延伸的架勢,高樓城鎮在極遠的地勢上揚,然後繞過頭頂,延伸成後方的城市居落,途中視野云遮霧障。宛如夢中世界。

    有中央廣場,站在中央廣場上的人,抬頭就能看到第三居住區。用望遠鏡,能看到那裡螞蟻一樣的人們在行走生活。

    空間站能容納十萬人。現在和容量自然大有富裕,其中有不少的「度假屋」,都是「雷迪爾旅遊團」打算忽悠帝國的富人們前來投資的。

    廣告詞想得極致煽情動人,「想像一下……是否對藍天碧海的生活已經產生了厭倦,想要徹底逃離這個日益被人擠得透不過氣來的星球？這個時候,多麼渴望星空中有一處地方,不僅有山有河有海,還能和廣袤的宇宙無縫對接,宛如生活在亙古的星空中,這才是居家旅遊,率全家人度假的不二之地新空間站,新享受,新體驗帶給你逃離星球,極度的自由」

    其實帝國商業模式中也有不少的開發商打出空間站居旅屋這種房地產形勢。但大部分銷量都不怎麼樣,很簡單,太空中生活,哪裡真的有星球地面那麼舒適？但這次到也不一樣,雷迪爾的光環效應,還是當真忽悠了不少的投資者蜂擁而來。

    空間站售樓部一度要喊號排隊購買。

    除此之外,旅遊團另一個口號就是「援助孤苦無依的裘恩格小朋友」,無數的夫妻跟隨著旅遊圖,就是為了前來看你一眼這個可愛的胖小子,不惜慷慨解囊,表示他們的憐愛和援助。

    空間站還設立了博彩賭場,也都是打著慰問裘恩格小朋友的旗號。旅遊團到來的時候就開始日進斗金。

    說起這一系列賺錢計劃,眾人簡直把雷迪爾奉為商業天才。但事實上,這貨完全是一幅窮紅了眼的樣子,惡狠狠地回應,「新1984號空間站建設費用一百億鷹鎊我憑名氣在黑市借了錢才能建設起來,不想辦法賺錢……要老子三輩子才還得完嗎？大少爺,你也別跑說到底你才是林字營的頭兒,這筆錢應該你看看,不如讓晴冬那妹子給我補助……喂,你又用疾風步溜了？」

    帝國民眾們也一度對「林字營」這個名號感興趣,雷迪爾為什麼要用「林字營」這個稱號。

    對此,雷迪爾對公眾的回答是,「林字營的林,是樹木的林,也是森林的林。一株小樹能成長成一片森林。這意味著最微末的生命卻擁有無法想像的擴展空間,意味著擁有無限可能性的生活。所以,林字營……」

    「就是希望的意思。」

第一百二十四章 餘韻（下）

    雷迪爾大紅大紫,林家倒是因為林海在軍演前後而很受了些虛驚。原本,看到林海勾結空賊的消息,整個家族都準備面臨一場滅頂之災了。家族都完全的進入了隨時準備跑路的狀態。

    林遠山,林江這些長老,把自己一脈的人都通知到了,應急機制隨時啟動,林海成為空賊被誅滅,家族肯定會遭到一波調查,雖然不可能從法理上被株連,但是暗中的對手,他們這來在下院樹立的敵人,百合花家族這個老牌看他們不順眼的強敵,只怕都會張著血盆大口撕咬過來。

    所以都籌備把他們的後路如何儘可能保存下來,勾結空賊暴露,米蘭星區他們家族打出來的名氣和擴張出來的商業地盤,估計也會被競爭對手反撲吞噬過去,河畔星是有他們立足之地的。所以他們最終也只能回河畔星了,從哪裡來,又得回哪裡去,這是否又將是另一個敗落的百年,曾經他們距離家族的崛起已經很近了,幾乎都能達到了老伯爵林雷的夢想,已經躋身下院,卻沒想到,一夕之間,驟轉直下。

    命運際遇坎坷,不外如此。

    初時以為是設計陷害,但看著直播,眾人就明白不是這麼回事,隨後林字營的電視曝光,他們終於明白林海一直以來在私底下隱藏了什麼秘密,林遠山,林江這些長老更是嘴巴抽搐著,想到這傢伙竟然和窮凶極惡的空賊結了盟,而當時,他們還對他各種冷眼明裡暗裡的猜忌……這其中的細節,現在想起都讓人背脊莫名陣陣寒意上躥。

    家族的子嗣們,那些原本對林海就帶了一層畏懼心態的林德倫,林克,以往認為的林海是個異類,到現在,也不知是什麼樣的情緒。原本他們在家族也算是優秀的,否則也不可能和林昊形成鮮明對比,遇到林海之後,發現對方異常出色,從求知這方面來看,倒可以稱得上是天才了,就連他們各自學院裡那些讓他們十分嫉妒的學霸,比起林海似乎都差了一截。如今再回想當時他殺掉加納森,林字營曝光,看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和雷迪爾這種大名鼎鼎的空賊頭子平起平坐了……

    這一下,就讓他們半點脾氣都沒有,看林海是什麼感覺呢,以往他們心高氣傲的心性,覺得他雖然走在了他們的前面,但畢竟是一個看得到的身影,可以追趕。

    但如今,他們驀然認清,人家根本就不是和自己在一個層次上面。畢竟,他們就算再如何努力,成為學院頂尖的那眾人,也不可能和雷迪爾這樣的人物結為聯盟,讓這樣的人物,以平等的目光而不是看待宰羔羊一樣面對自己……

    林海殺死加納森,無論看上去多不可能,倒也有點像是兔子逼急了咬人,算是臨死反撲。

    但能夠和雷迪爾這樣成名已久的梟雄人物聯手,證明了他實際上已經被雷迪爾視作歸結為一類人。

    林海的印象,由此又頓時顯得有些突兀起來了。

    但也到此為止了,雖然空賊是很凶悍的人物,幾乎人人懼怕這種在星空之上出沒,公然劫掠武裝商隊的亡命戰士,但是,他們是不可能曝光的……在帝國雖然很多人對空賊是畏懼,甚至由畏生崇敬的心態,但很明顯,他們是必然曝光就被推上絞刑架的一群人。

    儘管人們對他們的狠辣和強悍發自內心顫慄,但國家機器運作起來,空賊也是不可能抵抗的……

    誰知道情勢跌宕起伏,沒想到他們竟然對帝**方有恩。而且這眾空賊,竟然改名為「林字營」。

    雖然雷迪爾公然推說林字營的林和姓氏無關,代表「希望如林」……但是,誰知道他們和林海真正的關係？

    人們更傾向於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東西,所以大部分認為,這個取名,還是和林海無關的。雷迪爾,也不過是林海曾經同盟,而有聯繫罷了。就是家族林遠山林南這些長者來看,林海和他們的關係,就是那些攻擊者認為的「勾結」而已。要是說歸順,雷迪爾這樣的人物會歸順什麼人嗎……

    無稽之談

    林字營這個名字,或許是人家恰好和林海有接觸,一時拍腦袋想出來的而已。

    儘管知道空賊這群人不簡單,能夠屢屢計算武裝商船軍方艦隊的各種路途軌跡,制定周密嚴謹的進攻計劃,甚至能改造修復戰艦機甲,空賊又怎麼可能是一幫粗線條之輩？但很多人仍然會把他們和兇殘,粗魯,有勇無謀聯繫起來。彷彿他們應該就是這樣的形象。

    在少兒的卡通片裡,空賊也大多都是一群呆萌痴傻之輩。只有在那些時常巡弋邊境返回的軍人提到這個名詞的時候,神情會異常凝重,彷彿承載了太多難以訴說複雜的東西。

    再接下來,家族的人就這麼看到了,林海和雷迪爾六個人,面對那一大幫暴徒武裝者進攻的反擊。只是六個人,對抗那數百武裝分子的圍堵捕殺,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局勢,彷彿身臨其境的感受到當時的險惡和六人強勢的心臟。

    若是普通人,面對這種衝擊性場面,只怕早就嚇得尿褲子腿發軟,被那些黑壓壓窮凶極惡的武裝者抓來跪下斬首了,哪裡還敢反抗？

    空賊的凶悍是早有預料,但夾雜在其中林海,也比起來絲毫不遜色,更讓人對他的看法再度顛覆了。

    而那個時候,一個消息也就那麼抵達了家族。他們在下院積壓的數份文件,這些文件都是有關潘塔星,和幾個行星的政策提案,這些都是清遠學院的教授站在林家後面量身給林家制定打造的。當政策在下院獲得通過,實施過後,不僅僅會給林家帶來商機和利益收益,還會帶來源源不斷的政績,這一整套政策被清遠學院教授們戲稱為「V刂發動機」,意味著可以如同星艦發展史上著名的V刂發動機一樣拖著林家這艘巨艦不斷向上邁進。

    但這套政策被壓在弗蘭克手裡,之前林薇和他的幾番接觸討好,無非就是為了這套政策計劃的通過施行,被弗蘭克以種種理由壓住。而直播爆發後,弗蘭克竟然親自派人將政策通過的消息送到林家。還是真會找時機錦上添花。同時還附帶有弗蘭克對林薇的一封致歉函,意思是之前工作關係態度不好,誠懇道歉。

    弗蘭克是下院上官級別的議員,這樣的人,出具這麼一封信,幾乎都有些低聲下氣了。哪怕林字營曝光,似乎也不足以⊥弗蘭克做到這樣的地步。但誰都不知道,弗蘭克出具這封道歉函的背景,完全是在聽聞了翎衛頭領藤棘之死,以及雪狼家族的那個朗勃拉姆的受傷傳聞後,立即決定的。

    當林家人,特別是林薇收到這封道歉函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表情。只是心頭明白,這一切的改變,都是直播裡那個他們無比熟悉而又陌生的青年帶來的。

    最震憾的還是隨後夏盈的當眾表態,國民偶像的另一半浮出水面,讓公眾驚掉了一地眼球。

    唯一可惜的是直播圖像上有關林海的樣貌模糊不清。而帝國方面刻意封鎖林海官方消息,帝國同名同姓,叫這個名字有點名氣的人都成千上萬,像是匯入了大海的水滴,要找一個人,何等困難。

    人們努力的探究鎖定這個人的身份,但最終還是只有少部分人清楚林海真實身份是什麼人。大部分人,也都停留在猜測挖掘之中,畢竟此人之前在帝都這邊也沒什麼名氣。而且看夏盈的架勢,她是不願打擾兩人正常的生活。不打算早早把林海帶入到公眾視野中來,所以電視台方面才不會給那個好運的男子以特寫吧

    真是讓無數人,默默地羨慕嫉妒恨啊。

    林海所記得的當天,夏盈配合的在星球電視台騰格爾的團隊下參與了直播,直播完畢後。她也就走過來,簡單的披著件御風外套,襯出內裡的碎花連身裙。

    遠處還有包括了米修斯在內的她的友人,以及助理團隊,看過來的眼神都有些對未知未來的茫然。

    她來到林海面前,依然是一幅清冷的模樣,同時目光看了眼騎士團正門,以及那些朝林海走來的軍官,似隨意而然道,「你們經歷這場事件,騎士團內的樞機處會介入進來調查,會有好處這場襲擊,最終也會水落石出,那些背後策劃這些醜惡行徑的人,最終會得到懲罰和審判……你們,會得到伸張的……」

    「回去騎士團後,你又在軍演獲勝,加上這場事件,其實是好事,公眾們在看著,帝國上面的人都明白什麼是大勢所趨,不久之後,會是騎士團軍銜授予的儀式……你們,應該會在那時收穫軍方的善意和優待。」

    她的父親本就是國防大臣夏爾德,對軍方的路子,夏盈明顯比林海更清楚其內部關節。此時也算是給林海指明未來事件發展的可能方向。

    「回去後,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早點休息……人在極度疲憊中身子會很快垮下去,哪怕再強壯的人也是如此,休息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逝者已矣,生者哪怕再悲痛,也要繼續行走。」

    這樣輕聲安慰了一下,她轉身,似乎要離去。

    纖細身形和林海交錯的時候,停了下來,紅唇再隙開,「下個星期,有時間的時候……見個面吧。」

    接下來的事情,也就是事件通過調查,翎衛這眾群體遭到了清洗的帝國掀起更大軒然的波濤了。

    林海在騎士團,通過最初的調查之後,法醫部門歸還了球球的屍體,他們將他安葬在了買下的土地。也被通知最好不要擅離騎士團,林海知道這一系列事件發生後,帝國上面,軍方,騎士團內部,也需要一步步的梳理這一切,通過形勢和調查的進程,判定這一切的性質。

    使命軍演加上這橫空爆發的事件,讓上面一度處於極長時間的緘默中。

    倒是騎士團內部的聲音沸沸揚揚,三大營現在無論是軍士長教官,還是那些軍官士兵,都在熱議他們在軍演上,在對鬼王幫翎衛黑幫高手刺殺下的對局。

    很多信息彙總起來,像是浪潮般在騎士團內**排擊海岸,聶鋒的戰敗,謳歌雙舞隕落,包括他們十甲破第一機甲大隊百甲,集合精銳突襲江上哲指揮所……接下來被骷髏兵帶走,遭遇翎衛和鬼王幫以及黑榜上位列有數的高手圍攻……這一切,令林海和「林字營」雷迪爾等人的形象,已經躍然於眼前。

    和他們有關的各種言論,在騎士團爆發,而因為皇家青年騎士團的精銳軍官培養地的性質,甚至影響開始自上而下朝著帝國基層軍方擴展蔓延。

    林海知道上面是在真正討論如何處置他們林字營的問題。但這也可能是瞬間就是屠刀斬落的局面。

    畢竟林字營這個前空賊組織混入了青年騎士團,這是可大可小的問題,嚴重起來,也是相當嚴重,無論他們是否在新南星事件上立功,如果帝國高層認定了他們就是恃寵而驕,那麼帝國高層方面,仍然有可以將他們全體鎮壓的氣魄,最多因為民意會在處置上面酌情柔和一點……

    要知道,民意雖然是要考慮的問題,但永遠不可能是帝國鐵血律令的決定因素。

    畢竟空賊隱匿身份滲透騎士團,這也本就犯了大忌。

    靜待處理結果的過程中,雖然沒有過於限制他們的人生自由,甚至雷迪爾還能外出接受媒體的採訪和公眾熱捧,但林海倒是很平靜的留在騎士團,家族來過人,他也表達了暫時不會返回,讓家族妥善處理相關事宜的意思。來人還道,「林薇小姐托我問候……你是否還好？」

    家族肯定是會確認他的安全的,林薇託人專門帶話,似乎有些多此一舉,但林海想了想,回應,「告訴小姐,我在等待晉銜儀式的到來,她會明白的。」

    家族人走了之後。

    相較雷迪爾對外的高調,林海倒是在騎士團十分低調。

    當然,他受到了荷馬,顧曉北在內的晨鋒營嚴密的「保護」。

    不過,這其中也有其他兩個大營的軍官,和樞機處派來的憲兵,只是這些人,看他的眼神竟然是閃爍出幾分欽慕的味道來,顯然是受到了這幾天青年騎士團內部那些各種甚囂塵上傳聞的熏陶。當然,他們的到來,或多或少也有監視林海的意圖在其中。

    這麼又過了幾天,在事情逐漸趨於明朗化的時候,在騎士團內部一直安靜呆著的林海,接到了一個電話,這讓他不得不決定暫時請假離開幾天。

    電話其實是大衛通過虛擬信號打進來的。

    「找到艾薇爾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雲圖》

    （前章艾薇爾,應該是艾薇兒。）

    從米蘭星離開前往帝都的時候,林海帶了三個來帝都要解決的事務。

    第一個,是本傑明被雪狼家族抓走,他要把人救回來。如今本傑明已然通過雪狼家族對外征伐的機會,脫出了雪狼家掌控,只是至今沒有蹤影,但可以確認他人身應該還安全。這也是當時他要對朗勃拉姆開槍的時候,雪狼家族哪怕丟出了本傑明為人質的威脅,林海也絲毫不買賬。於是雪狼家族給了他一個窮凶極惡的另類評價。

    一般來說,林海這樣的人應該很注重朋友戰友,然而當時那種不惜一切不顧所有也要重創郎勃拉姆的姿態,倒是令雪狼家族想起一句老話,永遠不和瘋子般的敵人做正面對抗。

    哪怕雪狼家族歷史從來就不缺乏血腥的浸染,但他們仍然會顧忌類似林海這樣不講究權謀制衡不受脅迫的人,面對這樣的人,就算是圓桌家族,也會感覺頭疼,或者,隱隱要迴避一番吧……

    第二個,是被百合花家族接收的林家叛徒克萊爾。只是此人一直在百合花家族的庇護下,隱藏得十分之深,不過,這筆賬可以慢慢來算。

    第三個,相比起前兩件事說小也不小,說大也不大,就是哈曼德的一封遺信,信封上書「給艾薇兒」。

    根據哈曼德此前留下的地址,林海讓人前去打聽過,租屋卻是早已經換了人。那時的大衛正在沉睡中,沒有了大衛,想要在帝國首都星龐雜的人口中尋找一個只有過往痕跡,甚至連面容照片都沒有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此事就暫時擱淺了。

    但是當大衛甦醒過來以後,他」重生破繭「,擁有了新的強大計算能力,依據過往的地址,尋找到艾薇兒不算困難。儘管這上面會消耗大衛的「計算力」。

    【＋算力】是大衛生命進入第二階段後出現的產物,這個劃分其實也是以「攻擊」的能力來論。

    攻擊是電子世界術語,基本上一個系統被攻擊可以分為三種情況,初級是遠程操控擁有了讀權限,這會導致大量的涉密資料被曝光。每一個勢力每一個國家都是嚴峻事件。

    中級攻擊是遠程操控擁有了寫權限,意味著可以改寫系統資料,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這個系統發佈的指令扭曲,導致一系列蝴蝶效應後果。

    最嚴重攻擊是遠程操控擁有了根權限,意味著整個系統完全置於入侵者的手上,意味著可以在任何時刻瞬間關閉或者毀滅這個系統。猶如造物主般的神力。

    第一階的大衛可以在人類世界的基層拓撲民用網絡架構中進行攻擊。這幾乎是人類世界駭客的目標。監控各個民用網絡計算機,公司,商業洩密,敲詐,利用漏洞內幕信息賺取投資交易大錢。

    但就如林海在江植地下室初遇大衛,他對林海利用《星空戰地》網絡特訓丨其實只是利用戰網的後門預設程序,開闢出一個單獨的空間。雖然這個空間讓戰網的發行商來看已經完全模擬了戰網的一切數據,甚至只要願意,或者不擔心過量消耗服務器資源而被察覺,如果打算攻擊戰網,大衛可以利用後門程序製造出另一個《星空戰網》,但這個戰網的寄生必然導致原先戰網的資源衰落,這就像是癌細胞擴張一樣劣幣淘汰良幣的暴力原始。最終是一損俱損。

    但這畢竟是第一階的能力,以大衛的話來說,這就像是用五指姑娘自慰,無法以黃瓜安慰別人。利用後門程序開闢出單獨的戰網空間,也就類似於客戶端的效果,而植於二級人類系統上的數據,戰網的數據卻是無法修改的。

    以往的大衛只可以在自己開闢的空間給林海的虛擬角色加裝任何機甲和超現實的武器,但如果一旦出了空間進入戰網,林海仍然也不過就是老舊的短劍機甲,面對那些各式各樣炫目武器和各種高富帥機甲裝備的玩家,林海除了操控得到了鍛鍊,在服務器的角色信息根本是毫無改變。

    但第二階的大衛,擁有了攻擊人類第二級系統架構的能力。攻擊公共網絡,甚至如果林海重返戰網,它可以直接進入星空戰網服務器上,為林海修改戰網數據信息,可以給他裝備十把各式各樣的斬艦刀,可以給他一擊毀滅一座虛擬城鎮的超能黑子炮,可以給他神魔機甲,一拳就可以轟退戰網排行榜前十的玩家聯手合擊。

    類似於此。甚至可以在調查局骷髏兵部隊逮捕林海的時候,侵入到其中一台機器人身上,這是入侵公共系統,但做到這些需要消耗【＋算力】。侵入帝國調查局的機器人要消耗的計算力大概在一萬相。耗用了大衛自二階重生以後的一半計算力。計算力大衛可以不斷增生和恢復,似乎每一天都在增生,但增生的計算力要慢一些,大衛使用後的計算力,恢復到原有刻度要快很多。一旦計算力使用到極限,大衛就將再次陷入不知下一個甦醒節點是何時何日的「結繭沉睡」。

    具體計算力是什麼,究竟一相的計算力單位又代表著什麼,大衛表示很難以人類的語言來描述。譬如一名人類世界的駭客也可以利用很多手段侵入公共系統,改變交通信號燈,或者通過監聽電纜掌握銀行匯款信息物理修改。

    但這些都需要外部設備進行物理層面接觸的事情,比如當年侵入趙氏府邸,需要林海潛入府邸,找到內部電纜,鏈接破解對方的系統。如果僅憑以前的大衛,不通過外部任何的物理助力,這是無法辦到的。

    但現在的大衛,消耗相位計算力就夠了。這在任何一個駭客看來,都是非常難以接受的事情,但大衛可以做到,因為他是智能生命,在他的眼中,一切機械網絡的電訊號,都像是一個另外的世界,這個世界或者是勇者鬥惡龍,而他是那個主角,消耗計算力,就能突破一個又一個世界既定的規則,比如人類發明飛機讓自己突破重力限制飛行一樣

    大衛的計算力,是另一種他所不同的理解方式。在人類看來根深蒂固的計算機法則,他消耗計算力就可以打破界限。對此林海只能歸結為,大衛的靈魂處在一個超弦的世界之中,所謂的計算力,或許是一種量子級,超越人類所處空間維度的能力。

    這不出奇,空間跳躍和空間通道的存在代表著人類所處的世界絕不是最高維度的世界,只是夏蟲不以言冰,以人類的渺小,興許永遠也無法知道另一個維度是什麼世界。如同二維平面圖上畫出來的人,所「見到」的每一個同類,都只是一根線條而已,只有三維世界的我們,才能看清楚頭臉,衣物,穿著……

    每每想到這些,再觀大衛,林海總覺得是在看一個無比壯麗的生命。

    而人類世界的一切,勾心鬥角或者政治陰謀,都變得異常渺小。

    只可惜世間就是江湖就是熔爐,物慾橫流的世界,爭鬥,戰爭,是永遠不會停歇的。

    但這些陰暗面,是否正提醒了人類,最應該珍惜的,恰是永遠是會轉瞬即逝的現在。

    林海要暫離騎士團,和雷迪爾可以自由出入不同,他身上明顯有很多雙的「眼睛」,外界或許以為雷迪爾才是林字營主導,但實際上在騎士團的評估來看,林海才是雷迪爾一群人真正的核心,所以他要暫離,就將面對騎士團樞機處的官員。

    樞機處表示林海要外出離開,需要有「陪護」人員。

    不消說,顧曉北,章成四,王三,主動請纓成為林海的「陪護」。但這多少起不到樞機處可能隱晦要求的「監視」含義,畢竟顧曉北就是林海初入騎士團的教官,可以說林海就是從他快反小隊走出來的。說實話,現在騎士團內部普遍都不看好快反小隊此後的命運。一是林海是前身是空賊的林字營的首領,另一個則是林海端了江上哲軍演上的指揮所,而江上哲,可是騎士團的頂頭上級,很難有一個上級不芥蒂自己被下屬出糗。所以接下來他們的境地或許會跌入到一個很不堪的地步。但顧曉北等人倒是一副無所謂的無所事事狀態,這讓習慣了他這副模樣的人不免嗤之以鼻,「還是不思進取」

    這騎士團內塞入各類人物,哪一個不是為了建功立業,成就一番男人的浪漫,收穫纍纍勛章,斬獲敵人無數首級,光耀門楣,偏顧曉北是帝國青冬郡顧家出來的,祖輩有官員有軍人,家中莊園內都有名人櫥窗牆,但他在騎士團卻有些混吃等死的模樣,甚至直接放棄了晉陞軍官的可能而做一個軍士長。就因為看不慣很多內部做事的風格。顧家還沒壯大到可以給他在騎士團內說上話的地步,但因為見到了很多凡俗的世情,從而冷了心,有能力卻混吃等死的他,別說那些其他營知道他的,就連他帶出來的士官,有些扶搖而上,也開始有些看不起他,不乏覺得到時候大家打了西龐鬼子建了功勛個個都是聞名遐邇之輩,教官顧曉北仍然一副懶散模樣有些融不進這些熱血方剛的圈子。

    久而久之,連以為他是在扮豬吃老虎的人,也都於脆放棄了期待。任得他自生自滅了。

    樞機處遲疑之間,黎明營的軍官笛卡爾,斯巴達營的軍官巴南,紛紛走出,「我們願意成為林海的陪護」

    笛卡爾扭過頭看著林海,佻然道,「聽說了他在軍演上的一系列事蹟,我對能夠率隊正面沖垮第一機甲大隊的人非常有興趣,看來接下來我還有很多問題可以問你。」

    總之笛卡爾和巴南對林海都是處於亟待挖掘的感興趣態度。自然被樞機處批准。

    李安開了家族的用車來騎士團接了林海,是一輛普通的用車「道奇」。李安本打算開家族最豪華的商務用車過來,被林海拒絕了。

    而騎士團的陪護倒也分別以兩輛陸航軍車跟隨,但笛卡爾和巴南,顧曉北都坐進了李安開來的那輛家族用車,林海穿著普通的衣服,身後坐著三個騎士團軍裝軍人,後面跟著兩輛其餘人搭載的軍車,在高速通道飛馳而過。

    其中笛卡爾和巴南途中倒是不斷和林海搭訕,又因為各自屬別軍營不同,雖然多少帶了些「所屬大營不同」的門第隔閡感,但很快這種感覺就被對希冀對林海深入挖掘求證軍演那些傳聞的各種戰況細節的**壓倒了。要知道軍演後這段時日裡騎士團內部林海儼然成為了輿論熱議的中心,還很是受到了不少女性軍花的關注青睞,這笛卡爾和巴南也是存有拿到第一手林海信息,回去炫耀一番的。有時候這些軍人,倒也心性如頑童。

    三台車抵達了林海要到的地點。

    在皇家音樂學院演奏大廳,林海一群人坐在角落。眼前四周人滿為患,但異常安靜。

    中央台前有個素雅的女孩。

    展開一張鋼琴,優美的音樂和歌聲在演奏大廳裡迴蕩。

    「晶瑩的微風,飄舞黃昏的窗口,

    我呼吸風的氣息,眺望漫天霞光,

    就算心被悲傷的事染上了憂鬱的顏色,

    我也能用天使的畫筆,為它重新涂染……

    隨心所欲吧,盡情揮灑吧,

    初遇的時候,我只知一味憧憬星河,

    儘管你一直默默守護著我,

    我卻不知曉你的心意,

    如今的我,只要有一小會兒見不到你,

    見不到你,

    就像云幻變滄海,

    這一份心情,是不是就會化做淚水呢……」

    在角落,聽著這首叫《雲圖》的歌曲。

    林海輕輕跟著哼唱。

    視野收窄。

    演奏廳中央,有束光在黑暗裡照在前台短髮女孩的裙身上。

    周邊似乎有星輝在落。

第一百二十六章 75光年

    這是一首好聽的歌,歌曲之所以會好聽,是因為是真實的情感,被賦予靈魂。女孩彈著琴,微蓬的**頭短髮伴隨著她的歌唱在光影輕輕跳躍。而她歌聲婉轉,有如精靈在淺唱,悅耳動聽。

    彷彿能穿透周圍人心靈。

    那首歌詞唱到,「如今的我,只要有一小會兒見不到你……這份心情,是不是就會化作淚水呢……」

    但事實上,很可能有些人,並不只是一小會兒見不到了而已。

    照射在女孩身上的光柱漸漸消隱,整個舞台大廳的燈光亮了起來。一連串清新悅脫的末尾音符流動得令人猶自沉浸遐思,女孩從琴邊站起,對下面鞠了一躬。

    然後才是人們鼓起雷鳴般的掌聲。

    音樂會很成功,女孩是早些年從音樂學院畢業出去的,如今是返校在這裡的音樂廳演奏,她的音樂和人一樣剔透晶瑩。

    很多聽眾私底下的討論中,甚至認為她未來極有可能以新星的姿態在殿堂級的聖詠音樂廳開音樂會。那可是只有巨擘級別的音樂家才能登上的廳台,代表著引領主流的力量,一旦可以在那裡召開一場音樂會,等同於已經列入大師的境界。雖然要進入聖詠音樂廳困難重重,但既然呼聲已經如此之高,代表人們肯定了她的天賦和才華。

    除此之外,她令人羨慕的還不僅僅是才華,甚至還有一個可以為她鋪路的家室。

    很多人在後台對她盛讚的,慶賀的,獻花的,看上去都是有些來頭的名貴。至少有些人只需要點點頭,就自然有佩戴白手套的隨從上前遞出鮮花,而那個紳士就只需要用熠熠放光的雙目對她投以讚頌的眼神,鼓掌就夠了。

    在她旁邊還有個似乎是她姐姐模樣的女子,打扮和她的內斂溫和截然相反,最顯眼的是短裙下一對黑色絲襪的長腿和豔紅的唇彩,總是能惹來周圍雄性貪婪的眼光。似乎和這個音樂會之前營造的氣氛格格不入。

    女孩在圍拱中面對眾人的讚頌討教或者閒聊,**頭下的一張臉下巴有些圓潤,這更加襯得她的面容可人,看上去有些柔弱,但實際上,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對周邊得體的應對著,很明顯已經對眼前一場音樂會結束後的一切都駕輕就熟。

    她長袖善舞的姐姐私下悄聲跟她過耳說著些什麼,大概是指出哪些人要去打個招呼,哪些人不能得罪。這些有家裡的合作夥伴,也有為她未來鋪路所做的準備。但她卻在那個青年面前站住了。

    青年身著便裝,面容本有些冷峻,但似乎因為一路的歷練,原本冷峻好看的臉上,不顯出同齡人的輕浮,卻有眉宇間難以言喻的堅毅。

    青年應該是來看她音樂會的大眾之一,身在光影底,卻有種獨特的氣度讓她駐足,片刻,她深棕眸子上的細眉揚了揚,朝他點了點頭。

    青年也回應的點了個頭,然後,走上前來到她面前,遞出了一封信件,「有人託付我,應該是要把這封信給你。

    信外表很簡單平凡,但這個年頭能用牛皮紙裝信而不是電子信件,總是寄信的人希望這封信能有些重量。

    女孩愣了一下,片刻看到封面上那「給艾薇兒」的幾個字後,她棕瞳睜大,接過信去的手都微顫了起來。

    那頭正在和幾個顯貴聊天的她的姐姐,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異狀,目光時不時瞟過來,看林海這個一身便裝的不速之客,眼神就有些多少不友善了起來。

    片刻後她走了過來,在眾人目光下撫了撫她的肩膀,問,「怎麼了？」此時雖然是音樂會後台,但艾薇兒仍然也是中心。人們會相互聊天,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她的音樂會而來。

    她的姐姐掃到信件上一些內容,臉色頓變,立即沉了下來,盯著林海,塗了豔紅唇蜜的嘴唇開啟間吐出的再不是剛才和名流顯貴交流時溫柔嫵媚的音調,而是一種戒備警惕和清傲,「你認識哈曼德？我們可和他沒什麼關係,你這種人不要過來纏我們家」

    「姐姐」艾薇兒出言打斷了她的盛氣凌人,回過頭懇切道,「我會處理好的你先過去一下,我一會來找你

    女子臉色變幻了幾下,這才轉過身去,「反正你好自為之想想你的前途」

    「你是他的朋友……你是,米蘭星區那邊,二級方程式的機師嗎？」

    稍頃之後,女孩就這麼開始詢問。

    「算是吧。」

    「米蘭星區的方程式後,我很久才知道,他死了……」

    「你沒有看當時的直播？」

    「沒有的」艾薇兒搖了搖頭,還微紅著眼睛,短髮伴隨著輕搖輕輕撲起,「你不知道？因為宇宙跨空間通訊需要安塞波基站支持,只有最重要的訊息才會流通,五大星區其實都是相對封閉的……就連網絡,都是各自的廣域網絡,除非經過安塞波基站,否則是無法跨星區聯絡的。米蘭星區二級方程式的直播,還沒有奢侈到佔用安塞波頻段傳輸……而且就算有流過來的,也都不全……被過濾了很多敏感的信息……」

    女孩停了一下,「但是,有關他的死,我聽說是得罪了一個大貴族……」

    「百合花家族……」

    無奈,感傷。

    曾經有一個男孩和女孩,他們是鄰居,一起長大,十二歲後,女孩家境開始走高,於是離開米蘭,前往首都星區發展。帝都星和米蘭相距遙遠,如果純粹以光電信號進行理想通訊,一條信息發送到女孩手機上,從這頭到那頭需要75年時間。十二歲的男孩如果給女孩發一條「你好嗎」此類的信息,七十五年後的女孩收到的時候,只怕都是兒孫滿堂了。

    而普通人是無法使用即時傳送的安塞波信號的,即便可以使用也代價高昂,什麼都沒有的男孩和什麼都沒有的女孩,做出了要經常來往的約定,但在連光都無能為力即達的遙遠七十五光年距離,要保持聯絡,便只能通過有空間跳躍能力時常來回米蘭星和首都星的太空航班投遞業務。

    而承載兩人聯絡的載體,就是一封封最原始的牛皮紙信件。

    一次來回通訊,要耗費數月時間,但兩人就這麼月復一月,年復一年。

    在這個周圍人,周邊人,用個人終端可以一天內和無數人**曖昧的星際時代,在男男女女只貪婪曖昧彼此體溫氣息,除了最直接**的肉慾,連話都不願多講幾句的時代。

    有這麼兩個男孩女孩,以兩三個月一封泛著牛皮紙味和鋼筆墨味的書信持之以恆的來往,她見證他揮灑的汗水,所愛慕的第一個女孩,他喜歡她身上香皂的氣息,喜歡她從陽光裡走來的樣子,依稀如同當年她離開時一樣。

    於是她帶著些酸意回信,述說她喜歡過的男生的挺拔,喜歡對方的白色襯衣第一次的戀愛,第一次的挫折,第一次的不被信任,第一次辜負的人,很多的第一次以及這往後的很多事。

    他「看著」她的每一次生日宴會以及成長,她的音樂才華的一步步實現,以及她的蛻變。

    她「看著」他的每一場艱苦的訓練和機甲對抗,幻想當有朝一日這個男孩成為萬眾矚目的大機師,而她成為光環耀眼的音樂家之時,他們再也不用受少年時種種力不能及的阻隔,而最終可以走到彼此的面前。

    執子之手。

    但看著眼前這封最後落款是「你好嗎？」的這些年最後一封書信。

    剛才在音樂廳唱出精靈般歌聲的女孩,似打開了記憶的閥門,往昔種種洶湧而出,可笑的是他們自十二歲後就再不見面,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討論第一次和異性的親吻,卻捨不得給彼此一張近照或者視頻,因為他們似乎都相信,總有那麼一天,筆挺的大機師將跨過時空站在彈琴女孩的面前。他們小心翼翼的做最好的自己,然後保留那個時刻的到來。

    這個故事不圓滿也不美麗,但卻異常純淨,純淨到女孩看著這最後一封書信,淚落如雨。

    曾經有個多麼美好的少年在等待著她。

    而現在他永遠停留在75光年的時光那頭了。

    「那麼,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女孩最終還是抬起頭來。

    林海沉默了片刻,道,「他是……為了救我。」

    光影停留在青年的身上,又漸漸隱沒。

    青年轉身,似完成了一個託付,留下女孩單薄的身影,就要永遠的離開。

    「等一等」

    女孩聲音響起,控制了情緒,但還紅著的眼看過來,「至少……讓我請你吃個飯」

第一百二十七章 格格不入的青年

“剛才我對你態度不太友好……但你也應該知道我們的苦衷……”似乎在艾薇兒的規勸下,她的姐姐蘇菲才過來,對林海態度軟和了一點,又看著艾薇兒才哭過紅著的眼,心頭惻隱道,“反正人也是死了的,也罷,你是他的朋友,也陪她一陣吧,但艾薇兒說你和他去吃飯自然是不行的,今天的晚餐她是必須到的,你一起來吧。”

    林海似乎並不把艾薇兒姐姐對他的態度放在心上。整個人都有些神秘,此時受艾薇兒的邀請,想了想,還是點頭應允。

    “你是哈曼德的朋友？一個隊的機師？”

    在同一輛去往宴場的加長車裡,蘇菲感覺氣氛有些低沉壓抑,於是抬頭瞥視和艾薇兒共坐一方的林海。

    今天的宴席在皇朝酒店,安排了各車前去之後,蘇菲倒是和艾薇兒落在最後。

    事實上,此刻的氣氛的確有些古怪,艾薇兒陪著林海坐在加長車的後座沙發,雙腳貼合收攏,和林海之間的距離間隔並不遠,甚至手臂就能感受到旁邊男子氣息的存在,她披著一件披肩,鳳梨頭下的下頜微尖,不是那種很突出的削尖,而是弧度有微微的圓潤。這讓她整個臉都顯得飽滿而清秀。

    最特別是一對棕色的大眼睛,清泓如水。此刻的情況有些奇怪,畢竟她也是第一次見到林海,都是很陌生的。但是卻又因為哈曼德這個橋樑,而有所羈絆。

    林海的坐姿十分標準,哪怕是在豪華的陸航車沙發,背脊仍然挺得筆直。

    這多少讓蘇菲生出怪異的感覺,像是眼前這個青年,是從什麼有著嚴苛規矩的地方走出來的,雖然是機師,但沒聽說方程式戰隊裡搞得像是軍隊那樣的嚴格啊……

    而且林海隱隱給她一種很難訴說的感覺,那是一種內斂的壓迫力,或許只是因為這個人刻板而他們又很陌生吧？所以蘇菲才打破寂靜,算是想緩和下此時氣氛,她其實也為音樂會累了一天,可不想在車裡還要受這股緊繃氣氛影響

    林海點了點頭。在蘇菲眼裡,多少有些木訥。

    他注意到艾薇兒望過來,眼睛裡是一股好奇,打量,但又一觸即止,長長的睫毛挑了挑,移開目光。這畢竟是一個男人,雖然有些哈曼德的感覺,但卻是完全陌生的,雖然邀請了他一起吃飯,但對他的關注應該控制在一個度上面,稍有逾越,也就算過分了。

    “方程式機師？米蘭星區的方程式成為了帝國歷史上第三次因為特殊原因而終止的二級方程式比賽,前兩次被終止的星區方程式都是因為惡劣的天氣,只有這一次,好像是因為一名下院議員,星區議長被刺殺……喏,你們戰隊都應該已經解散了吧？”

    星區方程式比賽並不是那麼風平浪靜,這裡面水深,多方勢力利益介入插足,也有黑幕也會死人,類似哈曼德不是就死在了方程式賽場。蘇菲這番話的重點不是議長被殺,而是戰隊被解散……

    因為在她的眼睛看來,眼前這個哈曼德的“前隊友”,似乎就是個落魄機師,方程式機師這一行的確受人尊重,但前提是你有成績,非常強,自然走哪裡都是明星。相反相當也有一部分的機師,不出頭就過得很不如意。想來方程式出現變故,哈曼德死了,得罪百合花家族,戰隊解散了,眼前這個哈曼德的前隊友,哪還不是相當的落魄呢。

    方程式機師成功的標誌,要麼通過一場場的比賽很有錢,要麼很有名氣,當然有了名氣,財源也會滾滾而來。

    但面前這個青年,至少他穿的衣服,就不是什麼高檔貨,很普通的大陸款。

    善於察觀別人衣著,觀察其品位層次的蘇菲本對林海的神秘感弄得有些疑惑,但仔細觀察他身上的細節,不消說完全可以通過她的經驗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機師混的不怎麼樣。

    林海想了想,又點了點頭。”嗯,是被解散了。“

    方程式雖然被終止,韋恩戰隊也的確事後被解散,但其實也因為哈曼德,因為他的蓮花九號,以及刺殺加納森的後續,已經算是無冕之王了。

    韋恩戰隊解散,但韋恩戰隊在米蘭星帶來的聲望,卻持續讓家族的韋恩公司節節攀高,在米蘭星區目前更是躋身十大裝甲工業公司的佇列。

    當然,這些都是米蘭星區發生的事情。對於首都這邊相對隔絕。

    別說是韋恩公司,就是米蘭星區首屈一指的公司企業,隔了一個星區過來,因為地緣政治的緣故,也很可能沒什麼輻射的名氣。

    但聽到林海承認戰隊被解散,艾薇兒也忍不住投來一個同情的神色。

    林海倒是並不在意這些,回答的時候望向車外,通過行車電子後視光屏,他看到李安的車和騎士團兩輛基於保密規則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軍車,正在車流中沉默地跟著他們。

    晚餐是在皇朝酒店進行。酒店高層的觀星露臺餐吧是檔次最高的用餐地點,這裡大大小小的露臺,可以接待不同的桌客,成錯層的分佈,能在這裡俯瞰風光就餐的,非富即貴。

    艾薇兒等候貴客的家庭成員們已經就坐,在精心調製過的燈光和送過來的暖風裡,餐桌的擺設,都極為精緻。

    林海到來時,艾薇兒的每一個家庭成員看他的眼神都是各種各樣,有古怪的,有疑惑的,有打量的,有好奇的,也有不置一顧的……這些分別來自艾薇兒的父母,年長的叔叔,舅伯,有幾個年輕的男女,最小十來歲,最大二十多近三十,多半是表兄表妹之類。

    當介紹時報上了名字後,大多人都象徵性的一笑而過,大概並不會認為自己能記住這個被艾薇兒音樂會結束後硬是要拉過來參與宴客用餐的青年機師。只有一名叔長聽到“林海”這個名字的時候揚了揚眉,多看了林海一眼,笑,“現在叫這個名字的人挺多的啊。”當然也只是開始時一個小插曲。

    艾薇兒家庭成員的兩個年輕表妹,倒是私下討論,“長得挺不錯……可惜就是和哈曼德認識的……家裡現在不准提以前我們兩家的關係了真是可惜,哈曼德,據說是很帥氣的呢”

    “咯咯,再帥氣還不是艾薇兒姐姐的……而且,他已經死了倒是眼前這個他的隊友模樣也好看,不過肯定沒哈曼德那麼開朗陽光”

    “嘻,據說是個落魄機師哦……說不定是潛力股,難得遇到,要不然你把他包養了？”

    “哧哧,那是你的拿手好戲吧……我不缺男人,幾天前還在後海酒吧和幾個方程式戰隊的機師喝酒,好像是“夜貓”戰隊的,聽說過沒,這個戰隊雖然排名不怎樣,可卻是實實在在的方程式隊伍……話說回來當機師的男人體魄真的是相當優秀啊不過要和面前那傢伙扯上關係,當心生活費被克扣了”

    艾薇兒的家庭在首都這邊來發展後,其父拉維尼倒也成立了一家進出口的集團公司。做得風生水起,和首都不少主流貴族都有來往。算是躋身進了上流社會,而最貼臉的是他這個寶貝女兒,音樂的才華和天賦爆發出來,名氣正在越來越大,很多著名大師都對她給予了很好的正面評價,並預言她的音樂或許能傳唱宇宙

    這是對她的未來發展很高的期待,於是拉維尼便全力為艾薇兒的發展鋪路。今天要邀請的貴客,正是能決定她未來是否可以在聖詠音樂廳舉辦音樂會,真正名聲大噪的人。

    很明顯,對艾薇兒領來了哈曼德在米蘭星的隊友,他臉色是不快的,面對那個青年,也沒什麼好臉色。當然,這主要是因為艾薇兒說了如果他不加入家宴,她就和他單獨外出就餐。這成何體統？拉維尼對女兒的珍視已經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而且對她更是如心愛的名花,她更是明日之星,又處於最惹人遐想年輕貌美的花樣年華,要是被人看到誤解和一個年輕男人單獨吃飯就餐,這對未來她的發展是不利的

    但可惜艾薇兒卻是半點不知道他這個父親對她的著重和付出難道不知道哈曼德,可是被圓桌家族的林家的人殺死的哈曼德這種算是捅了天的人,若是她在乎自己前途,真是應該半點關係都不要有嗎？

    現在自然是說不到她了,拉維尼也只能陰著臉,很快忽略了那個青年的存在,只想著女兒還顧念著曾經的情感邀請哈曼德的朋友,不過吃頓飯結束了,該斷就斷了

    此時進入露臺餐吧的氣氛一時熱烈了起來。貴客終於到來。

    “華夫洛先生”“華夫洛總裁”

    在艾薇兒家庭成員全體起身歡迎下,進來的是一個叫做華夫洛的中年男子,進來的隨從立即站在了露臺兩旁,顯示出這個人身份地位都不凡,而看到此人,艾薇兒姐姐蘇菲眼睛都亮了起來,因為她能看得出眼前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簡直一身都是金貴至極的衣著,那塊陀飛輪江南表價值一千二百萬鷹鎊,就連他們的父親拉維尼手上的表也不過兩百萬。

    而此人的皮鞋,都是星際間瀕臨絕種,在特定的冰河星球淺洋地帶活動的白冰鱷鱷魚皮製作。關鍵是這種鱷魚皮的保存和製作工序之繁複,一般只專供星際間最有權勢的那一小撮人私享。衣著的華貴不提,胸口衣兜的紫寶石胸針,領口那拇指蓋大璀璨的拉夫鑽。都能讓類似蘇菲這種稍微有些虛榮心的女人明白其浩瀚的價值和背後的內涵,心神都是一震。男人的年齡和樣貌,從來就不是決定女人是否動心的真正標準。氣魄才是。而這個男人竟然用讓帝國主流貴族都自慚形穢的身家,來展現氣魄。

    華夫洛是帝國著名的收藏品家,藝術家,背後有個龐大的藝術品博覽館,本身還是兩家音樂公司主席。他的到來,對拉維尼來說,規格都是很高的。華夫洛一般是不可能和他這種“粗人”打交道,惟獨因為一個人,一個他希望把她納入自己私藏的女人。

    見到艾薇兒,華夫洛眼睛就是一亮,快步上前過來,脫下貂皮大衣讓隨從接了過去,然後用有著藍色寶石扳指的雙手捧起了艾薇兒的手,忙不迭先親一口,然後握著,親切得和她說著慶賀她音樂會成功此類沒營養的話,卻對艾薇兒的一些微微抵觸情緒視而不見。

    林海覺得一個人厚臉皮到這樣的地步,倒也是和他展示財富這般鯨吞海吸的樣子有些奇葩罕見了。

    莫名的,因為他的太過熱情,艾薇兒的微微蹙眉想抽手,卻一時抽不出來,林海覺得頗有些滑稽,於是他忍不住嘴角咧開,笑了起來。

    然而這一刻,對艾薇兒抵觸視而不見的華夫洛,陰森的眼睛,卻猛然朝旁邊的林海掃了過來。刺向林海。

    他的身份和地位,再加上他的喜怒無常,時常給人以上位者的氣魄,隨便盯一個人等閒人一眼,那自然而然的氣勢就能讓對方心驚肉跳,但誰知他因那個青年不識時務露出的表情而將這種眼神掃過去,那青年卻絲毫沒有受他所驚,或者哪怕強忍慌亂故作鎮定。

    青年卻仍然只是微微地笑著,似乎對他這種“方式”,有些覺得小兒科,真的想要發笑。

    但拉維尼和艾薇兒的家庭成員裡叔長伯舅卻是真切體會到華夫洛這一眼的可怕,看林海已經是一個恨不得當場翻臉把他喚滾出去,此時當然不可能這麼敗興,拉維尼為首,艾薇兒幾個叔長為輔,跟著就熱情逢迎華夫洛。

    氣氛比剛才還更要熱鬧,甚至都有些諂媚了。

    而剛才的那一絲心驚肉跳,在這樣的氣氛下,仿佛根本沒發生過。

    華夫洛回復了微笑,鬆開了艾薇兒的手,坐在上座,和逢迎的拉維尼等人笑談,從頭到尾,都沒有再看林海那個青年一眼。

    對他這樣的地位和名望,有時候看一個人不順眼,對方幾十年積累的事業就一息崩塌,逼得跳樓的,其實還是有幾次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餘額五鷹鎊

  晚餐不出意料的也是拉維尼家所有成員,都將華夫洛奉為上賓。

    杯光盞影,氣氛平和歡愉。很符合任何一場其樂融融麵對貴客的的上等餐會。每一個人都說著得體規整的話,言語間時常帶著些刻意的幽默,而周圍人則努力的哄笑。

    拉維尼適時起身,“尊敬的華夫洛閣下,我想我有義務為您介紹我的家人,他們都對你慕名久矣……這位是我的表弟洛特這位是卡卡艾薇兒她三叔這位是她的姑姑,切西尼……”

    “我十分榮幸見到艾薇兒親愛的家人們”華夫洛仰頭,猩紅的嘴巴笑起,目光注視向艾薇兒,後者隻覺得猶如拈花微笑的鱷魚。

    “華夫洛閣下,十分高興認識您”

    “華夫洛閣下,我曾經還想過你這樣的真人站在我們麵前,會是什麼樣子……天吶……”這露出尖細而誇張笑聲的是艾薇兒姑姑切西尼。

    “你一定是失望了”華夫洛嘴角歪了歪,風趣道。

    “怎麼可能……您的氣度讓我誠惶誠恐……”

    “他是艾薇兒的表叔,小姨,表姐……至於這位……她是艾薇兒一個幫忙送信的友人,隻不過適逢其會,加個坐吃個飯而已。這可憐的孩子,隻怕還不知道今日的貴賓是你華夫洛先生吧”

    可憐孩子。貴客。這些詞語,有些刺耳。

    “拉維尼”艾薇兒皺眉。直呼自己父親的名字,顯然她已經有些慍怒而反感。

    拉維尼巧妙地以介紹的方式,為不能得罪的華夫洛一筆帶過了林海的定位。華夫洛這樣的人物,實則可敬又可怕,他的地位名望,或許讓他有了一個可以匹配這一切的胸襟心懷……但可怕的也同樣是如此,永遠不要高估你看上去那些和藹可親大人物的品德和胸懷。一個在帝國十大學院的名教授或許昨夜才從女學生充滿青春活力的白肚皮上爬起來。一個捐助過天文數字的麵善商人或許曾令不少人家破人亡。

    人心即是地獄,人心隔層皮這種說法從來就被一次一次證實其真實性,還是小心點好,畢竟誰都不知道能讓華夫洛真正狹隘的那根線在哪裏。

    拉維尼這般說話,自然也是不希望華夫洛生出芥蒂,從而會牽連到他們家族給他們上眼藥。一開始把那青年和艾薇兒涇渭分明劃分清楚,或許最好。

    艾薇兒的蹙眉反感很明顯很快就被餐桌上的人忽略了。蘇菲還瞪了她一眼,雖然她清楚林海算是客人,家裏此舉非常失禮,但也分個輕重緩急,說實話,在這種場合,華夫洛這樣的人在場的情況下,那個落魄機師青年的臉麵,的確是不需要他們有任何照顧的。

    每一個人從出生時開始都被教育這個世界是友善和禮貌的。但真正成長進入社會,才明白其實世界是有著現實的殘忍和遵循冷漠強弱規則的一麵。

    雖然知道這是有些傷人的行為,但在華夫洛這樣的人物麵前,他們無法顧及這麼多,是根本不需考慮也要首先維護華夫洛有個還算不錯心情的。

    華夫洛果然心情大好,拉維尼一家更是順勢將氣氛推得更為和睦。而華夫洛則更是在言談恭維的輕描淡寫間,展露自己的背景和實力。

    說實話,他這等人的確非常有能量,即便拉維尼也是商閥家族,但比起華夫洛這種在文化圈領域都有發言權的人物,自然又低了不少。恭維或許有一點,但隨著華夫洛的言談,拉維尼一家都漸漸的流露出敬畏來。

    事實上華夫洛並不會因為震懾到拉維尼一家而有什麼虛榮,他這番隱隱實力要展示的對象,隻是艾薇兒而已。

    艾薇兒被自己姐姐蘇菲以“大局為重”的目光瞪了一眼後,抿著嘴唇悶著頭不參與餐桌明麵上的言談,隻輕輕朝林海投來一個歉意的眼神。

    原本以為家族甚至自己父親的表現會戳傷這個戰隊被解散的落魄機師自尊心。卻沒想到迎著她清泓如水的眼神,這個青年在和她對視後,露出一個完全開朗的灑逸笑容,這番笑容將他之前的木訥和冷峻衝淡了不少,倒是讓艾薇兒有些微微怔住,他的眉眼裏依稀有幾分小時候她對哈曼德陽光開朗的印象。

    其實麵對這一切的林海心底更沒有半分波動的情緒,隻是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態來參與晚餐來看這發生的一切,艾薇兒父親等人的表現,在他眼底也被歸結為人之常情。不說其他,當初他來到河畔星林家的時候,周圍的冷眼還少了？隻是事後都會證明了這些都不過是毛毛雨濺落的漣漪而已。

    而此刻的艾薇兒覺得林海表現的對此不在意,或許也是在考慮讓她在自己家族前不至於難而已,這讓她一想又有些溫暖和愧疚,而事實上,若不是因為她的要求,這個哈曼德的隊友,前二級方程式機師也不會到來參與一場這樣帶著些許羞辱和忽視的餐會吧。

    這個青年機師麵容有一種和年齡不相符合的沉靜,有遠超同齡人的成熟,似乎已經經曆了很多,仿佛對這樣的忽略輕慢絲毫不放在心上。艾薇兒觀察他時心頭微黯,想來他們方程式戰隊隊長哈曼德的意外陣亡,這個青年當初麵臨戰隊的覆滅,也是經曆了諸多的打擊和風雨的吧,所以短短時間裏,已經曆經滄桑世故的成熟。

    是的,滄桑和世故。又有什麼比這樣的詞語更悲涼,更讓人你能體會到世態炎涼和人情冷暖。

    他年輕的外表下,不知承擔了多少失敗和夢想破滅,外界質疑,輕蔑。所以才會讓他看上去如此溫和平靜。這其實更像是一種自我保護,是因為如果不這樣的話,破滅的理想和人生從高點到穀底跌落的落差,會讓人崩潰的吧。

    艾薇兒慧質的眸子裏有輕微的惋惜,這個青年,哈曼德的前隊友,他的雙肩,也許扛下了和很多際遇不順者一樣,無可奈何的苦難……

    其實她艾薇兒別看光鮮,似乎前途無量很體麵,但事實上,她何嚐不是背著很多東西,隻是或許,比起這個青年在內的很多人而言,環境要更好一些罷了……若不是為了她這條注定沒有退路的奮鬥之路,家族其實又何至於對華夫洛這樣逢迎呢？

    也許值得同情的並不僅僅他,還有自己吧。

    終究是,一樣身處泥潭沼澤的人呢。

    也就在此時,艾薇兒突然看到林海側過身來,距離她數尺後停住,男性於爽的氣息進入她的鼻腔,然後是林海目光落在餐桌那頭中心圈,正聊談揮灑的華夫洛身上。

    隨即就是他用她剛好可以聽到的聲音道,“你想不想,讓他稍稍閉上嘴巴,離席一會。”

    此時那頭的華夫洛正在對無數雙黑洞洞朝他望來的眼睛下,神秘的透露今天在皇朝酒店的幾個重量級人物的內幕。其中一個神通廣大,人脈四方發達,據說是某個主席級別的人物。首都這邊達到讓華夫洛都重視程度的,扳著指頭都數的過來,這些人大概都是統領幾大工會,一些聯議會,動議會的大人物。

    而除此之外,華夫洛還透露了今天還有比此人背景來頭更大的熟人。

    以拉維尼這樣的家族,對這些自然隻是雲裏霧裏,高川仰止。華夫洛張揚炫耀,他是的確有這樣的資本。往往是直接摧枯拉朽的把敢於在一個層次和他扳手腕的人碾壓了。

    此刻華夫洛展示他的能量,連拉維尼這樣她的父親和家中幾名平時管事的叔伯,都隻剩下感受力量沉默的份,而此刻在餐桌最邊緣處的這個青年,突然類似於孩童惡作劇般的說出這樣的話,和那方餐桌核心處成人世界的鋒利殘酷形成一種古怪的鮮明對比。像是艾薇兒曾經談過的一首琴譜《在行星跳舞的彼得潘》。

    這番話對她造成詫異的衝擊程度讓她一時忘卻了林海接近她身旁空間帶來的陌生感和本應會有的不快。畢竟這樣一個初次見麵的男子如此靠近總有些失矩,她曾經遇到過不少意圖這樣靠近想要顯示和她關係親近,或者對她的美色有所圖念的人,她已經完全具備了應付這種情況下的本能,或者是柔性的化解,或者直接一巴掌摔過去,自然會讓對方見識到她的外柔內剛。

    而此刻,她完全被這個青年這番話怔住了。第一個生出的念頭,就是他難道腦子有點不正常？

    不是正常人的話……之前她還邀約他做出的那一係列事,是不是都有些可笑了？

    然後她看到一個更加讓她哭笑不得,林海的舉動。他竟然食指中指並攏,朝華夫洛輕輕一指,口中輕輕念念有詞,“碰。”

    神經病

    艾薇兒嘴巴歪了歪。

    至於林海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手勢,大概是因為此前在騎士團誓師宴的時候,黎明營聶鋒曾這麼對他做出這樣的動作。這樣的動作未必有什麼實效,但當時騎士團有不少女軍官很花癡的看著聶鋒。所以女人喜歡。林海不想艾薇兒一直皺著眉頭,所以他偷師了聶鋒的招牌動作。當然他不一定會有原創始者這麼酷,而且其實還有些滑稽。

    但並不妨礙某些事情突然發生了。

    華夫洛正在談及一件事情上傲慢的揚起唇線的時候,一直站在邊緣的隨從走上前來,悄聲在華夫洛耳邊說了些什麼,遞過來一個便攜終端機。

    華夫洛看著終端機,對那個驚疑不定的隨從點了點頭,交了回去,然後陰著臉輕啐一口,“這敗家娘們兒”

    那隨從還沒退下,手上終端機似乎又響了,檢閱後,遲疑片刻,再返身過來,遞給正待開口又被打斷的華夫洛。

    而後不斷有平均數十秒一封的信息發送到終端。

    華夫洛就那麼站了一分多鍾,這段時間,餐桌陸續荸停止了議論,靜得有些詭異。

    華夫洛握著終端的手抖了一下,然後開始抹額頭,然後再接下來幾條信息發送來後,更是麵色肉眼可見白得厲害,嘴唇顫抖,麵部猙獰起來,額間已經滿是汗珠。

    又是信息接踵而至。

    華夫洛看著個人銀行賬戶終端的短訊,從剛才開始就是不斷有大筆的錢資從他賬戶上劃出

    初時是五百萬。他覺得自己某個新癡纏的情人似乎又買了一艘遊艇。

    接下來第二條信息提示他某個隱蔽賬戶劃走一千五百萬。麵對這需要他授權的賬戶這樣神不知鬼不覺轉走錢,委實讓他心頭咯噔一下,腦袋電光火石閃動各種可能性,若非某些事引到經濟調查介入,那就是他可能遭遇了一手打造的權力架構內部反水,或者也有可能遭遇駭客襲擊,都閃電般掠過可能性然後被否決。

    接下來就是數封訊息轟炸,華夫洛和他身邊的隨從此刻就像是幾隻從大山森林深處走出的猩猩,剛剛接觸到光怪陸離的現代城市,對這前所未見匪夷所思的情況完全是一副來不及反應的表情。因為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所以隻剩下傻眼和心頭忐忑。

    直至華夫洛一張大額存款卡的訊息送到,提示這張卡被瞬間劃掉了三十五億鷹鎊

    餘額……五鷹鎊

    看到那短訊傳來賬號信息醒目無比的五鷹鎊餘額華夫洛轟得從座位上站起,這個動作讓整個餐桌的人都嚇了一跳。

    仿佛剛剛乘坐了一趟過山車的華夫洛麵色凝得像是萬年岩石,他身邊的隨從也是天崩了的表情和他二話不說離席走向後方洗手間。看到華夫洛還沒抵達洗手間,手上的秘密電話就已經撥通,然後是他色怖麵厲得對電話那頭怒吼著

    貴賓中途離席雷霆震怒,餐桌上拉維尼家族眾人都一臉茫然。但看得出每個人心頭都壓了石頭,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足以登上報紙媒體的大事？讓華夫洛這般失態。

    整個餐桌,看到整個過程僵坐的艾薇兒,菠蘿頭下的妙目微滯,片刻後,一點一點的朝旁邊的青年轉過頭來。

    她仿佛看到了最荒誕不驚的戲劇在眼前發生。

    然後她看到林海掛著淡淡笑容的臉,道,“一個障眼法而已。在古代家園,這被稱之為——“魔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覺得可以

  抹了把汗水,華夫洛從洗手間出來,臉色森肅。

    雖然證明是虛驚一場,他放在公司隱秘賬戶上的資金需要生物密碼,等閑又怎麼可能動用得到,致電過去那邊表示「金庫」賬戶紋絲不動,安全得很。他才放下心來,技術員分析發送到他個人終端的訊息是被駭客惡意入侵,當然駭客無法動的到他的資金,發送訊息過來很可能是無法得手的報復,說這話的時候他的頂級技術主管沉著臉嘲弄這不過是雕蟲小技

    但華夫洛明白一件事,他被人耍了

    諺語說樹大了容易招更大的風,他手下的公司,也經常遭到一些游散駭客的攻擊,駭客的世界有些本就是以侵略這些名人**或者公司賬戶甚至資料做間諜出售,亦或者對一些系統架構突襲收取梗護費維生。

    但一般對于他手下公司都豢養了一批技術打手,在緊要時候反擊入侵者,在特殊需要的時候入侵別人……在星際時代,人類流通儲存信息的電網絡是另一個戰場。

    不過一般都沒有什麼駭客敢膽大包天攻擊到他這樣的層級,但沒想到,他竟然被一個駭客戲弄了……他此刻終于深刻體會到為什麼他一個合伙人上次會私下秘密折磨處死一名被逮到敲詐過他的駭客。

    當時他還對此笑謔沒有必要,但此刻,想到剛才的失態,他心的惱恨,恨不得把他合伙人對待那個落單駭客的手段用到對方身上,他要抓住這個人,然後用錘敲碎他的每一顆牙齒最後讓他嘗盡各種折磨後剩一口氣活埋。神不知鬼不覺。反正這些駭客比任何人都懂得隱匿自己,殺死了,就連警方都無法查探調查。

    下了命令搜索這名駭客後,華夫洛在長廊遇到了熟人……

    餐桌上拉維尼家的人還有些坐立難安,他們不清楚華夫洛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會不會是大事……華夫洛現在稍微的一丁點動作,就足夠讓他們心頭一顫了

    然後就看到入口那里傳來些談笑,華夫洛和一名頭發斑白,但極為梳整在後面扎束出一個小尾的瘦矍老者,首先走出,他們身後是老者的七八名隨從,連華夫洛此前的氣場都被比了下去。

    老者出現的氣度,讓拉維尼這些有些眼界,見過大人物的人都一時感覺到一種壓迫力。

    此老絕不簡單。

    他的衣著絕無華夫洛那樣的華麗,整個人只是簡單地穿著翻領毛衣和長褲,一雙雖然眼角已有皺紋,但卻洞悉事物的眼楮,總給人被他看一眼就會看個通透的感覺。

    「正好遇上了卡梅隆老爺……」華夫洛和身邊老者與有榮焉走過來的時候,輕輕一笑,「這位是帝國三體商盟的主席,三體商盟意味三位一體,「三位」分別是工程學商品,藝術品,古董品。所謂這「三位一體」,正好涵蓋了人類在科學,哲學,宗教,社會,歷史等多方面永恆主旋律的成就和追求,一句話縮影為明三體商盟的主旨就是發展壯大人類的明而主席卡梅隆咕人,更是身負帝國工程師協會的會長,帝國古物保研會會長,帝國藝術家協會副會長等多種職餃,令人不得不驚嘆他的才于」

    「啊三體商盟」拉維尼家的眾人著實被三體商盟這個名頭給震住了,更沒想過商盟主席竟然會親至面前。

    「主席,主席先生……太激動了,我們拉維尼家曾經走過三體商盟的渠道,非常便捷可用……沒想到會見到您真人」這是拉維尼的弟弟,艾薇兒的叔長聲音都有些激動。

    其余拉維尼家眾人,都顯然因卡梅隆的到來,變得有些拘謹了起來,這和他們對華夫洛恭維逢迎截然不同,一旦對方的地位聲望超出他們預期的某個限度,他們就連恭維都變得僵硬起來,甚至會覺得這種恭維根本用不上,有種無力感。

    叫卡梅隆的老者只是一一點了點頭,算是應付了他們,目光掃過這場晚餐的時候,在一個角落微微頓了頓,然後在青年若無其事目光下,又移開了眼神,和周圍人交談起來,而沒有人發現他的這絲異常。

    華夫洛在請出重量級的卡梅隆時候,目光倒是有意無意朝著艾薇兒方向看了一眼。看到艾薇兒正睜大了一雙漂亮的眼楮盯著身旁的青年,似乎有些疑問,正在尋求對方解答,對他們這邊關注度竟然絲毫不高。他之前被駭客耍弄的那種感覺還尚未徹底放下,此時被一激,胸腔內的邪火頓時泄閘而出。再看那青年眉頭始終平緩的模樣,他眼角就那麼眯了眯。

    看艾薇兒的神態,那個青年絲毫並不只是一個被臨時邀請過來吃飯的送信人而已……

    一對狗男女

    華夫洛心森然。

    隨著華夫洛看到自己女兒艾薇兒和林海在角落里私聊眼神的凌厲變化,拉維尼心里大叫糟糕家庭成員也發現了問題,特別是艾薇兒的姐姐蘇菲,當即從桌下面用腳背輕踹了她一腳。艾薇兒那雙狐疑的大眼楮才收斂了從林海這個陌生男身上離開,回過頭來。

    但拉維尼已經心知肚明女兒的態度徹底得罪了華夫洛,他其實很明白,眼前這個卡梅隆就是華夫洛之前口可以為艾薇兒爭取到聖詠音樂廳的人,聖詠音樂廳作為帝國最高級別的演奏廳,一般僅供帝國重要紀念日,紀念節,軍樂團的演出,極少數的大音樂家有殊榮能登台,上一次不久是用作帝國學院的畢業禮,接下來又將是帝國皇家青年騎士團軍演授勛儀式現場,要在上面演奏,需要三位固執的皇家音樂官的點頭首肯。尋常音樂家根本只可能仰望。

    這三名皇家音樂官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數的人可以和他們打交道。甚至華夫洛都夠不著,這位卡梅隆是三人的老友,是可以直接說上話產生影響力的。

    卡梅隆就在隔壁用餐,左上角的錯層露台,邊界的電幻玻璃已經變成了透明,現出那里的賓客,很明顯是等候卡梅隆打了招呼後返回,上面的賓客全體候著。不過大概已經在猜測下方露台的這眾究竟是什麼人了。

    卡梅隆當然只是來打個照面,或者華夫洛趁機炫耀一下人脈。

    看著至始至終華夫洛都沒有再提艾薇兒進駐聖詠音樂廳的事情,拉維尼一家的焦慮正在直線上升,盡管知道這個時候開口,極有可能讓自己瞬間和華夫洛撕破臉,但想到艾薇兒的未來,拉維尼還是私下一捏拳,終于忍不住僭越道,「卡梅隆先生……我的女兒是名很優秀的音樂演奏家,我敢保證,若是很榮幸的邀請到您作為貴賓聽眾,您也一定會被她的演唱所打動我深深地對此自豪」

    「她很早就提交了一份給聖詠音樂廳的演奏申請,但是至今杳無音訊,我知道她還沒有進入正常的審批程序……我聽說卡梅隆先生和皇家音樂官有些聯系,只是,只是想請卡梅隆先生幫忙帶個話,請他們在百忙之,抽空看一看新申請的信函就好了……」

    從拉維尼開口,華夫洛的表情就變得異常嚴峻可怕,還沒等他說完,華夫洛就從旁陰陽怪氣笑道,「呵,拉維尼先生你可真是夠大膽啊卡梅隆主席哪里有這樣的閑散時間,去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些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拉維尼身後的整個家族面色都垮了,知道和華夫洛徹底撕破臉皮,事實上華夫洛之前不知道遭遇什麼大事,導致他陰晴不定,像是一個火藥桶,而艾薇兒的態度才是激化點燃他的根本。但現在已經無法彌補了。

    華夫洛的倒戈一擊,極為致命。

    眾人還是將期待放在卡梅隆身上,因為畢竟拉維尼都已經僭越了,木已成舟,得罪了華夫洛也沒有了辦法,這件事如果卡梅隆點頭,盡管這個幾率低到極點,但若是有那麼一丁點希望,還是能看到轉機。

    眾人最關注的莫過于蘇菲,蘇菲在帝國一所普通的商學院就讀,出來後經歷過一些事情,最終還是放在了抓緊抓住自己妹妹艾薇兒這份音樂天賦上面,甘願手鏈羽翼成為她的運營人,這等同于將自身命運和她掛了鉤,艾薇兒的飛翔就是她的飛翔。人們都以為拉維尼視艾薇兒為明珠,希望其成為家躋身顯赫的途徑,但事實上蘇菲才是為了自己這個妹妹耗費最多心血的人

    所以蘇菲帶著希望奇跡出現的眼神望著卡梅隆。

    周圍拉維尼各家庭成員都望著卡梅隆。

    面前這個矍鑠而氣度非凡的老者,已經成為了他們最後的一根稻草。而最不巧的是華夫洛也抬頭望來,畢竟剛才他那番對拉維尼的呵斥,已經表明態度,卡梅隆也定然聽懂明白了他的訴求。

    此時此刻,面對自己父親拉下臉皮,甚至不顧華夫洛態度的懇求,讓艾薇兒的眼也一下紅了。盡管她很看不慣父親一直以來的功利性做法,她抱怨,怨憤,甚至橫眉冷對看輕父親的行事作風,但是……在這一刻,她在強忍鼻腔的酸澀。

    在拉維尼家族眾人

    的目光下。

    他們發誓卡梅隆的臉就像是鑽石鑄就的山崖,鋒利堅韌冷漠,沒有半點表情的轉變,他突然像是自言自語反問道,「我應該幫忙嗎？」

    聽到這番話,拉維尼家所有人心都涼了半截。

    果不其然,片刻後,卡梅隆轉過身去。這個轉身的動作在所有人眼里都如此的緩慢。

    卡梅隆準備轉身即走。他似乎沒有理由理睬一群功利燻心的商人,他女兒未來是怎樣的發展……這些都與他無關

    「　」蘇菲一顆期待的心就這麼如渡輪覆沉向至深之海,是的,就是這樣的,要是任何一個陌生人都有資格找三體商盟的主席辦事,那麼遍數星河幾億人都會來找他,他怎麼可能顧得過來？更多的,對于他們這些無關緊要者,他轉身離去就是了。

    這個背影,就是徹頭徹尾的冷漠。

    拉維尼眼的希望在這個冰冷的背影下熄滅了。

    他的家庭成員,兄妹等人,知道前路已經被堵死,而現在他們還順帶得罪了哧哧然冷笑的華夫洛,一瞬間眾人只覺得大難臨頭。

    也就在此時,那個角落里有一個聲音,適時響起。

    「我覺得,可以。」

    眾人的腦袋一點一點扭向這種情況下他們原本根本不可能朝向的位置。

    聲音來自那個原本被所有人以為是落魄機師的青年。

    他這次抬起頭,目光穿過眾人身影的罅隙,看著那個老者的背影。

第一百三十章 矚目之人

    「我覺得,可以。」

    當看清楚說話的來自于那個青年之後。

    一種猶如被天雷轟得外焦里嫩的的感覺炸起于每個人頭皮。

    人們都以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情盯著這個開腔者。

    關鍵是你憑什麼覺得可以？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覺得你可以。

    最最關鍵的是,這里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你以為你是誰？

    眾人發現卡梅隆剛才那番自言自語地反問,被這個青年一接口,反倒弄得像是卡梅隆在跟他對話一樣。

    拉維尼轉過來看林海,長臉猶如一個正歷經磨難的苦瓜。

    拉維妮家庭所有成員都盯著林海,目光有些痴然呆滯。

    蘇菲愕然地看過來,紅唇「呃」的張開尖瘦的下巴脫臼般耷拉下來。

    哪怕就連之前見證了林海「魔法」,心頭驚疑的艾薇兒,都歪過頭,讓開兩人間隔的空間,盯視著林海,眼瞳泛白。那是一種茫然無措和吃驚。

    華夫洛朝林海看來,他承認今天心情很糟糕,糟糕到很想殺人的地步,而這個青年更是一次又一次的挑撥他的神經,現在,他眼神真的掠過殺機了。

    他冷笑著盯著林海,輕視之意溢于言表,「小朋友,這里沒你說話的地方。」

    他身邊的那些隨從,都笑了起來。這種笑容稀落,但卻透露出荒誕不經的嘲諷。

    拉維尼已經在這一刻反應過來開口了,「你——」

    具體他想說「你別亂說話」,還是「你住口」,亦或者「你好……」都已經不可考,只有他這個當事人才清楚。

    在這樣眾人短暫懵神恍惚的剎那。卡梅隆開口,立即讓所有的喧雜都消匿了下去。

    「你覺得可以？」

    這是卡梅隆開口的話語,而且還牽動嘴角帶起些許笑意,這笑意在其他人看來,或許就是一種極大的嘲諷哂然。

    華夫洛和他的隨從表情更寫意了。

    誰知那青年反倒是根本沒有任何意識到自己在不該開口時開口,可能的引火燒身,反而不知深淺的大膽到面對卡梅隆的眼神,點點頭,「可以。」

    眾人感覺呼吸都被此刻的荒誕情景給憋停了

    他們甚至能看的到卡梅隆臉上皺紋和每一段肌膚紋路的變化。這種變化就像是山脈峽谷在肉眼可見的滄海桑田。

    然而卡梅隆的表情變化之後,說出的話是——

    「那你得又欠我個人情」

    原來真的是在和角落的林海對話

    看著開朗的笑容,林海覺得這樣的笑容未免有些奸詐。

    這老狐狸明明看到了自己坐在這邊,卻不急著表態,非得要自己來開口。

    「我能有選擇嗎？……老狐狸。」林海在這頭聳了聳肩。

    卡梅隆咧嘴大笑,「我就喜歡你這小,每次都讓我渾身舒坦」

    頭頂錯層的卡梅隆原所在露台餐廳之,透過玻璃牆俯瞰下來的人則對這下面一幕,扎堆聚攏議論紛呈。

    「主席遇到了什麼人,好久沒見他這麼笑過了」

    「去年三體商盟在星空的一萬五千多個擴張結點低于百分之八的預期,他近段時間連續震怒,整個商盟上下簡直就快民不聊生了,終于終于,看到他笑了……只要笑了就好……他一旦恚怒,就會罵人,罵個狗血淋頭,誰都受不了,整個商盟,連鎖效應傳遞下去,很多人都要跟著倒霉日不好過,但只要他笑了,脾氣就緩和了,主席這段陰霾期總算過去了要是我們商盟被譽為「十八羅漢」的十八個大區總監在場,知道是這個青年讓商盟的這尊太上皇轉陰為晴,你們說會不會沖過去抱著他的手感恩戴德？」

    「哦哦,這個青年是誰……」

    「呵呵,你們認不出來,我可知道,米蘭星區,康德會展之上,那個轉引擎設計者,我還見過他,不過這青年,最近可不是一般的沸沸揚揚……」

    那頭露台處人人正這樣攢頭接耳。

    而這邊,華夫洛的手夾著一根剛點起的雪茄,姿勢定格,他身邊剛才還在肆無忌憚表露嘲諷的隨從,此刻表情則是僵硬如岩石,連原本的訕笑都風化了。

    艾薇兒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姑姑切西尼雙眼就像是他脖頸上項鏈的豆大珍珠,映著餐廳的流光顫動著,顫抖著。

    其他的洛特,卡卡這些家庭的成員,都紛紛起身朝後退了一步,仿佛這個此時站起來的青年是什麼洪水猛獸,他周圍的空間都變得異常危險。但他分明就是此前那個在音樂會,不合時宜出現,還受到拉維尼家冷遇的那個男。

    拉維尼的嘴巴張大著,看著林海,表情極端僵硬。

    他不明白為什麼在他們看來地位崇高,甚至連華夫洛見面都要矮上三分的人。會和這個邊緣人青年用這樣輕佻的語氣說話。就如他弄不明白從剛才開始他就沒給過好臉色的這個人,會在這一刻開口喚住在他們看來轉過身就如一艘巨輪出海拉不回來的三體商盟的太上皇。

    他們之間說話的輕松寫意,平等對話,分明不是一般的關系可以解釋。像是……老友。

    這個年輕的男,和大名鼎鼎的卡梅隆……是,老友？

    最關鍵的問題是,他此刻站出來,是為自己家族說話,為艾薇兒說話？

    華夫洛捻著手上的雪茄,他其實也是全場最快反應過來的人之一,此刻不表露任何的態度,一雙眼楮看看卡梅隆,又看看林海,當然,眼神里是再怎麼掩飾,也無法徹底掩蓋的驚疑不定。

    原本只是隨手看到的一個青年,根本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還以為他真的就如拉維尼所說的只是一個送信人……但現在,分明不是那麼的簡單啊……沒想到,他這樣的人物,竟然也有朝一日看走了眼,卡梅隆所認識的人並不出奇,出奇的是以卡梅隆的身份,和他面對面不端半點架平易相處,這才是真正關鍵的要點。

    華夫洛此刻的目光,狠狠落在了拉維尼身上,拉維尼就只差大呼冤枉,因為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青年會有這樣的面？

    「你這小,最近事情也挺多的,還沒死,倒也是奇跡了。」卡梅隆笑了起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林海聳了聳肩。

    「那你最好以後也別死了這個人情我可記下了,改天找你好好聊聊」

    「最近還有空,隨時恭候過段時間就不知道了……」林海知道卡梅隆其實完全沒必要買自己的面,這個老者雖然刻意掩蓋,但還是蓋不住上位者的氣魄,他的確欣賞自己,看重他林海不拘成法天馬行空的頭腦,而並非實際利益。林海的思想頭腦的確可能會創造無限價值。但三體商盟本身,就是不管不顧,這個龐然大物也有自己的機制吞噬周邊壯大自身,輕松就能以那些無數的固定資產創造巨大價值,甚至超過革新技術所帶來的收益。

    林海的頭腦在如何了不得,唯獨在三體商盟,談價格幾何都是膚淺無比的事情……所以也由此可以知道,卡梅隆其實真正的是一個不被利益所拘禁腳步,有某些理想,真正想實現心頭一種理想鄉的人。

    若非這樣的人物,只怕也無法掌控三體商盟吧。

    卡梅隆目光適時看過來。華夫洛是何等人,那還不知道卡梅隆這個眼神的深層含義,之前從華夫洛的語氣聽到他對拉維尼家的態度,所以他面對拉維尼的懇求,可以毫不理睬不怕得罪的轉身離開,給他們一個絕望的背影,但是,眼前卻是不一樣了。

    卡梅隆的目光,自然告訴華夫洛,這個青年的面,他是要買的。

    華夫洛于笑了兩聲,點點頭,「既然卡梅隆先生遇到了故交,我也就不打擾了,看來今日的宴會,我華夫洛顯得有些多余了。」這番話顯然說得非常狠,對卡梅隆這樣的人而言構不成威脅,也不會搭理他的意氣之言,但是這番話所威脅的拉維尼家,卻是異常明顯了。

    卡梅隆可以出手為艾薇兒幫忙疏通,事實上也不算「疏通」,而是讓那三名皇家音樂官,從每天在四方旅游和美女群的生活抽出空來,處理一下正常事務。卡梅隆也不可能對拉維尼家幫襯到什麼地步。哪怕是基于林海的關系,也不可能。

    這涉及了因果利害關系。華夫洛如果要對付艾薇兒,在背後玩弄手段打擊這個女孩,卡梅隆也不可能出手和華夫洛敵對,因為這道理上說不過去,再蠻橫在地位崇高的人,也要講些道理,所以卡梅隆不能不講道理,當然,如果將艾薇兒認了義女,又另當別論。此刻當然師出無名。

    這件事,基本還是在于林海是否站在艾薇兒這邊,他的態度如何。

    就在局面如此僵硬之時。一個聲音橫空從露台外面傳來

    「誰說華夫洛你多余？不開眼的人真是隨處可見……我很想看看……這里是什麼人夠格牛氣哄哄的？」

    伴隨著這個清傲的聲音,一大群人從門庭處不請而入。

    在十幾名黑衣人的跟隨下,龍行虎步走進來成品字的三個人,是明顯的心,三人無論神態樣貌,都有些相似,特別是最當首的男,細長的眉頭微微蹙起。自發出一股強勢盛氣的神態。

    伴隨著這個人的到來,周邊錯層的露台,其他的餐位,電幻玻璃瞬間變得透明。

    有資格在皇朝酒店這些露台上就餐的顯貴,此刻紛紛透過窗,看向這處,很明顯這群人的到來,足以引動四方風雲所有關注。

    而之所以會有這麼多人關注這群不速之客,皆是因為,到來的為首三人,正是百合花家族,當前最負盛名的公哥,未來新一代的扛旗者林河山,林秀川,林聽濤。而其又以林河山最是眾人之首。

    百合花林家的公哥蒞臨。

    四周種種,自然成為紛繁的陪襯。

    如何不讓人矚目心驚？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他是……

    皇朝酒店外面時常會停放大區排名前十顯赫家族的限量般奢華陸航車座駕,包括某位著名貴婦的紅色烈馬,或者幾天前才登過報紙身家不菲的年輕名媛超級跑車。亦或者大區擁有最多產業的多恩家族等等。

    當林河山和身邊的兄弟走進來,抬頭環視一圈,周畔那些因他出現而紛紛將各自露台雅座玻璃牆調節成透明,以好將下方露台看得更清楚的這些人,不約而同朝他禮貌的點了點頭。

    若說以往,雖然是百合花家族,但畢竟不是家主林逸夫和林威利,僅僅是下一代繼承人的林河山,還不至于有這樣的聲望。

    但最近可不一樣,才爆發在帝都的那場林字營事件,現在帝國上層都在傳的當事人之一林海,就是當年百合花家族分裂出去的支脈的孫。

    連一個分支都如此厲害,更何況一脈相承的本家？

    這件事讓百合花家族在人們心頭的聲望直線攀升,甚至還直觀的壓倒了其他排名的家族。

    但也有傳聞說百合花本家和那分支一直處于敵對關系,實則已經離心。但這等事畢竟是傳聞,別人的家事也是不好細究,而且局外人多少看來撲朔迷離。

    且根據一些可靠消息,至少百合花內部弟,在談及那個林海的時候,都稱呼其為「小叔」。

    皆是因為如果按照未分離出去的輩分,那個林海比現存的百合花家倒數第二代主流弟,還要高半個輩。所以這些本家弟,私下都稱那林海為林小叔。這樣透露出來的信息,在旁人看來自然這個分支和本家也有千絲萬縷聯系的

    而且要說分支沒有本家的支持,誰都不會相信。如此在林字營事件爆發後,一個空賊雷迪爾的聲望,就讓人不敢小覷,甚至隱隱覺得雷迪爾肯這般招安歸附帝國騎士團,只怕也和上頭的百合花家有不少關聯。這個百合花家族,近些年不顯山不露水,沒想到卻是在暗布局,再聯系他們對軍隊的滲透和帝國政治的參與,真是潛在爆發力驚人啊。

    在這樣的觀感下,現在誰都當然要對林家有另外的估計和看法。

    現在百合花本家的人出現在哪里,說是挾風帶雨也不過分。

    隱晦從旁人口得到林河山身份之後,拉維尼一家才有些腿軟,他們終于明白華夫洛之前說的今天皇朝酒店在場不光有大人物,還有來歷背景更加神秘更深厚的人物是什麼意思。

    大人物自然就是卡梅隆,而所謂背景更深厚神秘的,那無疑就是來自于百合花本家的人。

    華夫洛看到林河山如此給他面,也是與有榮焉。而在林河山的到來之下,卡梅隆也微微側目,面對林河山那雙不避的眼楮,他側了個身,身後原本和進來的百合花家護衛微微有些劍拔弩張的隨從,這才在他的授意下讓道站立。

    整個過程林河山都看在眼底,卡梅隆的退讓,加之在此時的環境下,讓他微感一抹虛榮,但誰都知道卡梅隆此人掌握三體商盟,流通著帝國極大規模的商貿網絡,這樣的人又豈是可以輕易得罪？所以見到卡梅隆既然相讓,他立刻換上了一臉的笑容,「原來是卡梅隆主席,還望不怪我剛才一時口快的錯話……華夫洛和我是舊交,既然是卡梅隆您老,華夫洛有什麼得罪處,希望你看到我的面上,稍稍放寬心,別置氣才是」

    他雖然說的客氣,然而卻至始至終透出一股掌控一切的架勢。

    實則,這才是一種隱晦的囂張。

    卡梅隆眼底的厲芒一閃而沒,但他心知肚明此刻並不是和林河山起沖突的時候。因為他認出林河山後方站著的幾個人的來頭,一個叫善楚,曾經是在天門星域闖蕩的成名星際游俠,實力杰出,沒想到竟然被百合花家收編了。還有一個叫王重,是皇家青年騎士團退役的校官,當年也是晨鋒營名氣極大,直追兵王等級的人物。這兩個人在場,論實力,卡梅隆身後的這些隨從,只怕沒有人有資格和他們沖突。

    對百合花這樣古老的家族來說,從來講究的就是拳頭的大小和勢力的多寡來定論話語權,所以總體來看,林河山覺得自己這邊已經完全佔據了實力上的絕對優勢,所以這里就該他說了算。哪怕面對卡梅隆這樣的「長輩」,對方只怕也得把權威這一套收起來盤縮最好。

    但卡梅隆眼珠卻輕輕移了移,看向林家這三兄弟身後的一個隨從,笑了起來,「你很面熟,我在米蘭星區見過你。是不是一份米蘭星區的通緝令？」

    林河山當然知道卡梅隆這番話暗指的含義,他這名隨從其實是和米蘭星區的林家有罅的人,上了星區新任議長樓加成頒布的通緝令,卡梅隆此時提出,在林河山等人看來分明就是點出他們百合花本家和河畔星林家的矛盾。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那個林海的關系,百合花家族從被人注視下浮出水面,開始進入很多人的視野,大部分人認為本家和分支是連而一體。只有極少部分的一些知曉內幕的人,明白其本家和分支之間的矛盾鬧到了怎樣的地步。

    眼前的卡梅隆是三體商盟的主席,這類各細節,自然瞞不住他,林河山覺得他此時點出,分明就像是在敲打提醒自己。

    他身旁的林秀佳,林聽濤都驟然變了臉色。事實上在百合花家族內部,這就是一個禁區,是家族內人人能不談就盡量避談的恥辱。

    林河山眼楮狹眯了一下,然後朗然笑道,「克萊爾過來見見三體商盟的主席——卡梅隆先生你若要成為我百合花家族未來獨當一面的商務大區總監,那麼日後有的是和卡梅隆先生打交道的時候,說不定到時候派你駐米蘭星區,卡梅隆先生在那里的實力雄厚,能夠幫助你一星半點,那你可就這輩都吃不完了」

    眾人不由得紛紛側目。看向林河山身後走出一步上前的男。旁人都沒想到,百合花家竟然公然庇護一個被星區通緝的通緝犯。而且還要他當什麼大星區總監？這樣豈非對外界表明,哪怕你是個通緝犯,只要進入我百合花家族,就沒人能奈何得了你？

    百合花家,當真囂張如此

    男單眼皮,整個人面目清淡,眼皮,嘴唇無一不薄,卻又異常機敏,給人一種非常難以捉摸的觀感。

    此時他上前規規矩矩鞠了一躬,仰起頭來,微笑道,「那麼日後還要仰仗卡梅隆主席了」

    卡梅隆挑了挑眉,也沒見怎麼嘲諷,但一股氣勢勃然而發,「你是米蘭星區被通緝的人……有什麼資格跟我談這些？」

    「卡梅隆主席此言差矣,」男抬起頭,單眼皮張開一絲精明圓滑的爍光,表現出懶散絲毫沒有敬畏的神態道,「這個世界,從來就是顛倒黑白的,白的可以被說成是黑的,黑的也可以被說成是白的。太多人蒙受冤屈錯案,主席精明過人,不會也是這樣的庸俗之輩吧？我堅信總有一天這個世界會講公道,那些肆意栽贓別人的人,最終都會遭到淒慘如全家死絕的下場……」

    這話明褒暗貶。

    分明就是在嘲弄卡梅隆。

    一席話剛完,卡梅隆身後的護從有人立即凌厲喝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對我們主席這樣說話」

    克萊爾立即朝護衛的人看去,尖銳哂笑,「小人當然沒有什麼分量,但對主席那是絕對尊敬。我說話,是經過我身後百合花家的少爺授意……你算哪條狗輪到你發言了？」

    這分明就是以百合花背景壓人,不待這名卡梅隆護從大怒,林河山身後那叫善楚的人,便陰陽怪氣出聲,「主人都沒叫,狗就敢先跑出來,還是低調點好否則拔了牙齒,連叫都叫不出來了,還有什麼資格做狗？」

    卡梅隆的護從惱羞成怒,「閣下何人,報上名來我……」

    那林家這邊的全體都啞然失笑起來,顯然認為對方的挑釁猶如一條柴犬在招惹獅虎,叫善楚的隨從獰笑道,「我叫善楚你又是什麼人？要怎樣我全盤接下？想玩單挑,還是境外決死？」

    聽到「善楚」這個名字,卡梅隆身後的護從人人都變了臉色。剛才那或許差一步就說出單挑的卡梅隆護衛,也在這一刻英雄氣短地閉上了嘴巴,沉默不語。

    且善楚那番話也極為難聽,什麼叫做「主人都沒叫？」豈非一並沒把卡梅隆放眼里。

    當然林河山也在此時適時呵斥,「這里沒你說話的地方卡梅隆主席,我這些下人心直口快,你氣量不一樣,別生氣」

    這話像是在呵斥下人,但事實上卻在暗贊他們應對沒錯。

    當真是好護短的強勢。

    周圍人一看這場沖突,就正說明近期百合花家族風頭正勁,哪怕是卡梅隆這個三體商盟主席,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實在是沒有辦法的無奈。

    卡梅隆卻在這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不是慍怒或者暴起而走,反倒是笑了起來,這份笑容深藏著某些得逞了的快感,眼角朝著右邊移了移,似乎正要望向身後一個位置。

    然後他笑道,「我無所謂……不過一些口舌之利,我還沒放在眼里……但是這個時候,如果你還能忍,我都不能替你忍了。」

    眼前百合花家的眾人並不明白卡梅隆這番話語像是在對誰說什麼。

    但是經過之前餐會的拉維尼家眾人,切西尼,洛特,卡卡,蘇菲,艾薇兒,甚至華夫洛,都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往那個青年身上。

    意識到眾人的古怪,百合花家也紛紛望去,循目過去的克萊爾,突然雙肩一抖,臉上哪怕極度鎮定,也掩蓋不住心頭迸發的震驚。

    然後,他們分明聽到,林秀川,林聽濤兩個百合花家公哥,似乎將那個他們此刻才注意到的青年和家族內部私密流傳的那張肖像照上的人聯系在一起。

    他們的聲音,于面面相覷的驚愕響起,「他,他是那個……」

    「小,小叔？」

第一百三十二章 自己闖進來!

在百合花這個帝國圓桌大家族,呈“階梯”結構龐大的內部,自有一套維護自古以來尊嚴的森嚴規矩,這套規矩是不可以被打破的。

    逾越和挑戰規矩的人,都遭到了相應的懲罰,家族對其關閉了上升的渠道,甚至還可能收回投入的資源,讓其在家族框架內自生自滅,以警示妄圖修正甚至妨害顛覆家族自古訂立規矩的後來者。

    所以家族內,自上而下,都處於被鐵律嚴苛籠罩,有如機械般精密,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的陰影之中。

    很多人不理解,這種不理解從他們年輕時開始萌芽,然後在此後在社會因為自身身份家族背景,而所做之事哪怕是侵犯了他人,對方也會懼怕後退忍讓。所涉及的領域,自然會有人肅清前路,而以至於突然有一天頓悟明白過來,為什麼家族會有這些規矩。那是因為他們現在對外所擁有的一切威信,別人所懼怕的,並不是他們是什麼人,而是……他們來自於這個家族。

    直至那一刻,有逃離規則不成熟念頭的人,就自發成為了秩序的維護者,成為一代一代家族上面那些聳立俯瞰籬笆內家族成員的巨頭或者牧羊犬。

    這是一個圓桌大貴族的自覺,他們若無法做到如齒輪般精密的守護這個家族,只怕在漫長的星際時代,早已經銷聲匿跡,成為歷史。

    正因為規矩如同脊椎般維持著這個龐然大物不會散架,所以這樣的規則才不容許被違逆挑戰,但歷史上,從不乏出現因為個體的自由而挑戰這個規則的人。基本上都失敗了,不過近一個世紀,百合花家族的伯爵林雷,便是例外。

    當年伯爵林雷和家族分支殺出帝都星的時候,帝都震動,百合花家族和其附庸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也最終沒能阻止林雷百艦升空破星穹,但那場分支的大撤離,百合花家族付出了幾十條星艦墜毀的代價。帝都上院更是參與調停,那時百合花家族在上院的敵人自然巴不得看到百合花家爆發這樣的亂局,於是在各方權衡下,帝國太空軍艦隊最終沒有追出去攔截林雷,眼睜睜看著他率著部族,星艦在一個個的跳躍中,遠去消失在宇宙之中。

    這件事是林家本家的禁區,誰都知道發生過,但誰都不敢提及。因為那會觸怒那些維護秩序的權威老者。

    這麼半個多世紀過去,百合花本家新生兩代人,這兩代人對當初的事件基本上也已經淡化了,本家當然有人在暗中做收回河畔星林家分支的籌劃,但這些都是暗處的手段,沒辦法拿到白台上來,多數都是些家族必須具備的不見光的手法。當然這些手法,也基本上是瞞過家族大部分人的。

    直到米蘭星加納森事件的爆發。

    那場遠在米蘭星的議長刺殺事件中,百合花家族培養的龍騎士戰隊,放到米蘭星區打算拿個二級方程式第一的席遠的死亡消息傳回,令家族內一片震動。記憶中的席遠是家族培養人才的私立青育學院中各方面都優秀傑出的人才,溫文爾雅,永遠是身穿一套筆挺黑色禮服,是那樣得體,俊朗。他死亡的消息,甚至讓家族內一些暗暗喜歡著他的年輕女性,當即就掩面抽泣了起來。

    而也讓河畔星林家,重新浮出水面,出現在了百合花本家大多數人的視野。但對他們的觀感,卻並不是什麼好印象,而是勾起了當年慘烈分家的仇恨。

    緊接著,在舉足輕重的帝國未來軍官培訓丨搖籃的皇家青年騎士團。這個分家出來的林海的名字,就這麼在一場又一場的騎士團事件中流傳到百合花本家中來。

    那些老人們對林海這個人是抱著戒備,敵視,甚至於狠辣態度的。因為皆來自於林雷的叛逃,這個分支的子孫越強大,越代表著未來要收拾殘局很棘手。

    但是年輕一輩,卻對這個流傳成小叔的人,本身是沒有什麼大的仇恨的。甚至伴隨著其在騎士團一件一件事件的爆發,特別是聽到外界,一些家族,帝都高層對他的著重關注,讓他們對其更有一種好奇和欣賞。

    最達到頂點的是他奇兵突出決定使命軍演勝敗,以及這之後被構陷陷入重重襲殺,事情發展到最後直播已經被截斷,普羅大眾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百合花家自然有渠道從當時抵達控制的特警那裡得到襲殺事件尾聲的還原經過——那些黑榜高手,據說皆被生擒,然後挨著在他們林字營面前跪著被槍決,成為了他們在這次襲擊中死亡的那名綽號“球球”成員的祭靈對象

    當這個信息傳來,很難讓人形容出林海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不得不說,他們之前從一點一點對林海的各種事蹟中總結出來他的形象,

    無疑再一次得到了顛覆和推翻,也就是自那之後,有關“林小叔”這個說法,在家族裡開始有所流傳。

    皇家青年騎士團是各大家族必爭染指之地,不停有各家的子弟被輸入騎士團,然後歷經淘汰,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出頭,而這些人都被寄予重望,被譽為是各個家族未來的支柱新星。

    百合花家族自然也不例外,但自家知自家事,有的年輕人心知肚明,自己不是當兵的料,也不可能在騎士團有所建樹,成不了軍官甚至將軍……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建功立業的夢想。

    在這個西龐和大鷹帝國開戰的時代,還有什麼比軍功更能讓一個時代的英雄人物飛速崛起？

    所以他們會幻想會憧憬……他們若是在騎士團,如何在強者如雲群星薈萃的騎士團出人頭地……但現實是殘酷的,騎士團競爭之激烈,哪怕是世家子弟,出頭都是困難重重,哪一個稍微有些功績,都立即會成為帝都各家族議論關注的焦點,那些有所建樹的,更是佩勳戴章,被家族和背後勢力拱捧著,而其他家族和勢力則只能投以羨慕嫉妒恨的神光。

    建立功績可以受人矚目,可以一掃被低視的陰霾,可以⊥現實積累的委屈煙消雲散,可以⊥那些懷疑的人全部低下他們的頭顱。

    所以誰不想行走於人前？

    這個時候,林海的成長軌跡,恰是能讓每一個人現實鬱鬱不得志的家族子弟,代入自身進去的一個理想標杆。

    而這個人突然就這麼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所以林秀川,林聽濤兩人在面面相覷之後,都朝對方問出了那樣一句話語。

    這其中最是驚疑不定的當屬林河山,他是皇家青年騎士團斯巴達營機甲二連的尉官,在騎士團軍演和林海屬於友軍,當然他也聽過了林海在團內的種種事蹟,打心底其實對他是一種質疑和不屑的,因為他畢竟屬於下一代的繼承人培養的,對於林海,不免沾染了老一輩的那種態度,對林家分支,是要打壓的。

    但在騎士團內聽得多了,心里便不可避免有一種,若是有朝一日那個分支的私生子林海撞到他手上,免不了要跟他較量一番,讓他知道厲害的念頭。

    這種念頭在林海以一支奇兵突破藍軍指揮部而達到了頂峰。縱觀林海的整個作戰過程,都讓人覺得運氣成分太濃,而恰是這樣的認知,讓不少人都產生出,“若是自己在那種情況下,說不定也可以打破江上哲不敗神話”的這種貪婪念頭。

    人總是這樣,面對彩卷總會有設想自己中獎後,或者馬上就要中獎的賭徒心理。面對軍演這種萬眾矚目的舞台,誰都想要成為那個最傑出耀眼的人。當看到別人一舉成功後,也不免會想到對方只是運氣好而已,換一種情況,有這樣運氣的加持,同樣的戰果,也會出現在自己身上……因為,自己的能力實力,絕不在那個人之下。他何德何能？

    現在的林河山,就是這樣的想法。

    他厲目一瞪,旁邊一時失口提到“小叔”的林秀川和林聽濤兩人,立即意識到自己失言,趕忙閉口。

    但也已經晚了,拉維尼家族中之前有人對林海曝出自己的名字還怔了一下,不過也是調笑的認定不過是同名而已……但現在,看到百合花林家的子弟竟然對林海喚出“小叔”,以及卡梅隆從頭到尾對林海的態度表現來看,他們終於明白到,林海究竟是誰了。

    “你就是林海”

    “你真的是那個林海……”

    “剛才,剛才多有冒犯……”

    這些看似多餘的話語從已經驚慌失措的拉維尼家庭成員口中略帶結巴而出。

    蘇菲張大眼瞳,已經要哭出來了般衝艾薇兒急眼,“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事實艾薇兒又哪裡知道眼前這個一開始就被誤以為哈曼德的同隊友如今是落魄機師的青年,竟然就是不久前帝國曝出的那位帝國偶像女主播口中的另一半林海。

    艾薇兒再看向林海的時候,卻也只能以手背貼著張開的嘴巴,眼底滿是被沖擊到的顫動。

    而此時林海當然管不了拉維尼家的集體色變。只是直直的看著對面百合花家面容早已經數次青白的克萊爾,開口道,“克萊爾,你好。”

    頓了頓。

    林海繼續道,“我替哈曼德,向你問好。”

    剛才還能和卡梅隆微笑對答,挖苦卡梅隆護從的克萊爾,在臉色變得慘白,盯著林海,像是盯著一個揮散不去的夢魘。

    片刻後,他似乎抓到了什麼稻草,迅速鎮定下來,伸出一根指頭,直指林海,卻對林河山道,“他只是一個人他只有一個人他自己闖進來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