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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大清格格縱情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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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格格縱情記–簡瓔

她是讓碩親王府苦難加三級、刮風兼下雨的,
滿清皇朝十大難纏格格的全朝總冠軍,
生來一副變男變女變變變的好本領,
不但皇上對「他」這愛卿寵幸有加,
公主更對「他」我為卿狂、非卿不嫁,  
但她隻愛那在畫舫上偷了她一記小紅唇,  
險些在擂臺上命斷她劍下的—四貝勒,
顛鳳倒凰再有趣,遇著了愛情—  
也只好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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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01: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清朝初年富麗堂皇、斗拱飛簷的碩親王府,侍女南襲正沒有好臉色的在整理寢宮內務,她用力扯著被單,手勁兒之大、臉色之陰鬱,使得其他的侍女都不敢隨意靠近她。

「格格也真是的,昨兒個王爺和晉千交代萬交代的,安親王的大貝勒要來提親,要她好好的待在房,什麽地方也別去,誰知道才一早,她就跑了個無影無蹤,簡直是完全沒有把我南襲放在眼嘛!萬一王爺、晉怪罪下來,這個月的排行榜上,我豈不是又會變成府內分數最低的侍女了嗎?」南襲先是重重的籲出一口悶氣,繼而又氣憤的自言自語著,「服侍這種野馬似的格格,不成為風評最差的侍女也很難羅!難怪府的家僕個個到了月初都胸有成竹的等著看笑話,反正總有我在墊底┅┅」

「嗨!南襲,你在歎什麽氣啊?」

一個相貌俊俏、倜儻瀟灑的郎君跨進了玄關,他輕挑的用羽扇朝南襲屁股拍擊了一下,接著便吟吟的笑開了一張臉。

南襲撫著胸口,倏地轉過身去,一看之下,不得了,驚嚇更大。

「天啊!」南襲嘴巴張得活像水牛大張口,「格格,你怎麽穿成這副陰陽不分的鬼樣子,完了!完了!王爺看到不昏倒才怪!」

「你別叫!」塞陽格格一個箭步向前,捂住了南襲的口,「你再這麽亂叫亂叫的,待會把阿瑪和額娘引來了,我是不會幫你說話的,懂了嗎?乖一點,把嘴角縮小,很好,就是這樣,說話小聲點,要有淑女的風範。」塞陽頗為滿意的鬆開捂在南襲嘴上的手。

南襲驚魂未定的看著塞陽,心想這個格格,她怎麽可以這樣,明明是她自己不對,換了男裝溜出去玩,卻說什麽「我不會幫你說話的」之類狗屁不通的話,好像錯全在她似的,每次都叫她背這種倒楣的黑鍋┅┅愈想愈生氣,南襲的眉像要挑到天花板上去了。

「我不幹了!」南襲瞬間垮了臉,丟掉剛才拉在手中的被單,轉頭就要走,一邊還不忘大聲的放話,「我要回鄉下去,我──不──幹──啦!」

塞陽只用一隻手就簡單的拉回了南襲,在拉回的過程中,南襲被塞陽的不懂憐香惜玉給摔得七暈八素。

「笨蛋南襲!你哪來的鄉下可回啊?」塞陽指著她的鼻子,大搖其頭,「你是我乳母的女兒,自小就住在碩親王府,這就是你唯一的『鄉下』!你的頭腦真是永遠都在打結耶,你要發狠我很欣賞,但也不能有樣學樣,學那些府外來打掃的僕婦似的,一受委屈就吵著要回鄉下,真是沒創意,而且笑死我了!哈──哈──哈!」南襲咬牙切齒的等塞陽笑完,這才叉起了雙手擺在腰際上,冷冷的說:「格格你繼續笑好了,安親王的大貝勒就要來提親了,等會兒大貝勒肯定會教格格美絕的外貌所迷惑,堅持要娶格格為妻的,到時候格格嫁進安親王府,這麽野的安親王府長媳,一定會教眾人頭痛死,而且也討不到安親王府那個難纏晉的歡心,惡婆婆遇上惡媳婦┅┅」

「你說什麽?」塞陽飛也似地捉住了南襲的胸口,凶巴巴的問:「你說什麽安親王?什麽大貝勒提親?我怎麽半點都不知道!」

南襲還是繼續在冷笑,她撇了撇嘴說:「格格忘了嗎?真是健忘啊!不愧為格格的本色。」

「南──襲!你說重點好不好,別拐彎抹角!」塞陽緊緊抓住了南襲的領口,口氣更兇惡了。

「王爺就是擔心格格這種會將不想記的事情忘掉的『特質』,所以昨天在用晚膳的時候又特別當著大家的面提醒了格格一次,還吩咐總管清潔府院事宜,府內一早就開始大掃除,格格難道都沒看見?」

「我是看見了啊!」塞陽洩氣的鬆開了手,沮喪的說:「我正在奇怪著呢!平常懶得像頭豬似的額娘怎麽會要總管大肆清掃府院,原來┅┅」

「格格!」南襲用嚴厲的口吻,正經八百的叫住了塞陽。

塞陽被嚇了一跳,「幹嘛┅┅呀!」

「格格昨晚用膳時,是不是又吃得超過分量了?」南襲幽怨的看了塞陽一眼,「奴才幾次耳提面命,格格都不放在心上,每次一上了飯桌,食量驚人,比幾位貝勒爺們搶得還凶,教奴才怎能不痛心?而且現在格格居然對吃飯這回事這麽心無旁鶩,已經到了王爺在交代事情都聽不到的地步了,這┅┅這可怎麽辦┅┅」

南襲一難過,就教塞陽慌了手腳,「你別自責嘛!南襲。」她胡亂安慰的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上天賜給我這麽好的食欲,我不好好運用,豈不是辜負了老天爺的美意,你說對不對?」

「可是┅┅可是也沒有哪家的小姐像格格吃得那麽多呀!」南襲抽抽噎噎的說:「格格每吃一口飯,奴才的心就絞痛一次,彷佛刀在割似的┅┅」

「咳!沒有那麽嚴重啦!南襲,你就是太喜歡大驚小怪了。」塞陽拂了拂衣袖粗聲的說,直覺自己臉上掛不住,竟被個侍女如此教訓。

「還不嚴重?」聞言,南襲淚珠兒紛紛墜落,心緒激動起來,「奴才┅┅奴才沒有面子,嗚┅┅格格的飲食習慣不好,奴才有負王爺、晉的託付。」

「天啊!這也能扯到我阿瑪和額娘去?」塞陽跌坐在椅上,手掌撐著頭在桌面,一臉頹喪地說:「南襲,你把眼淚吞回去,我什麽都答應你,否則別人還以為我調戲你了呢!」「格格,此話當真?」南襲馬上止住淚水,功力之強,令人歎為觀止。

真是現實!塞陽吊了吊眼睛。

南襲氣餒的看著塞陽的臉部表情直跺腳,「格格!這個表情真是不雅,若教奉隆貝勒瞧見了,他絕對不敢相信格格的出身是貴族中的貴族、世家中的世家┅┅」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啊?誰說我要嫁給奉隆貝勒那個白癡啦!」塞陽不耐煩的說。

南襲倒退幾步,差點站立不穩,又一個晴天霹靂向她湧來,她感到自己的心臟似乎愈來愈沒有力氣,「格格,這種話千萬不要到府外說溜了嘴,奉隆貝勒可是權貴之臣安親王的長公子,你居然說他是個白癡┅┅」

「不對嗎?」塞陽滿臉不屑的批評,「如果說我是京城貴族中的貴族,那他就是京城人渣中的人渣,什麽玩意嘛!整天遊手好閒,頂著安親王府大貝勒的名號四處招搖撞騙,滿肚子的壞主意卻又都不高明,長得只能算差強人意,是最下三濫的王孫公子,還妄想我會嫁給他,哼!這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嗎!」

南襲用袖掩口,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格格總是這樣,損別人時,總不忘捧捧自己。」

「不是嗎?」說到這種事情,塞陽興致可高羅,「記得前年的元宵,我和六哥還有幾個家僕在彎月撟上放煙火,奉隆正巧經過,六哥禮貌的邀他一起玩,他非但馬上退避三舍,最後還被爆竹嚇得屁滾尿流,真是個沒用的蠢蛋!」

南襲笑咪咪的介面說:「格格,這個蠢蛋可是你准夫婿的人選之一呢!」

聽到這句話,塞陽馬上打了個哈欠,不怎麽專心的說:「唉!真不知道阿瑪怎麽會看中他呢?真是一級的沒眼光!」

南襲驚駭的眼珠子快掉下來了,塞陽現在口說的那個「沒眼光」的人可是王爺啊!這怎麽得了!

南襲的心揪緊了,她神經兮兮的望望門外又望望塞陽後才說:「格格,我求求你,別再亂說話了,奴才會被扣分數的┅┅」

塞陽匪夷所思的看著南襲,大惑不解,「咦,奇怪了,你緊張什麽,瞧你臉色白的,我什麽也沒說啊!」

南襲不禁懊惱起自己命運的舛錯,當初她娘為什麽要被遴選入王爺府擔任格格乳母的工作,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她也就不會跟著入府來,不入府,她就不會服侍到這個和歷代、曆府、曆院的格格都不太一樣的怪格格,更不會每天被這怪格格整得奇瘋無比了。

這一切她南襲也只能大歎命運捉弄人了。

她眼前的這位塞陽格格──碩親王府三小姐,上有六位兄長,均受皇恩任命一品官職為朝廷效命,兩個姊姊都已出嫁,大姊為當今皇上的寵妃──蘅妃,二姊婚配正白旗禮親王府大貝勒。碩親王是前朝重臣,相當受到當今皇上信任,可謂滿門皆富貴,勢力之強,朝中無人能出其右。

塞陽格格年方十七,自小就是個美人胚子,相貌嫣然,生得明眸皓齒、落落大方,長得愈大愈是口齒伶俐、能言善道。她有著爽朗的個性,不輸男兒的豪情胸懷;四藝六經都是她拿手的,騎馬射獵也無一不會。

最要命的是,塞陽格格的腦筋十分聰明靈活,常常喜歡舉一反三的將老師們折磨得半死,她求學求知的精神,像魚一樣的滑溜,這點常教晉懷疑塞陽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塞陽是繼承了她的美貌沒錯,但塞陽的聰明她卻望塵莫及,遠遠的趕也趕不上的!

已到了適婚年齡的塞陽格格,碩親王府求親者多如過江之鯽,但她是滿清第一大美人「先是自封的,後來就被認同了」,當然眼光不會太低,她要慢慢的挑,細細的選,她堅信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這亙古不變的真理。

※※※

碩親王府雕龍畫鳳的廳堂,楹柱中堂懸滿了御賜字書,端的一派富貴。

親王與晉正陪著奉隆貝勒等候塞陽格格梳妝後出來會面,在旁陪侍的官婢多達二十多人,絲毫不敢怠慢了這位威重位高的大貝勒。

不久,塞陽一身描金繡鳳的大紅衣裳,娉娉婷婷的由南襲服侍著,緩緩的由廊彎處進廳。

「塞陽給阿瑪、額娘請安,阿瑪姬祥、額娘吉祥!」塞陽躬下身去行禮,斯文端莊的模樣和适才在房中大大不同,簡直判若兩人。

「王爺吉祥、晉吉祥!」陪侍在側的南襲也規規榘短的行了禮,她偷偷瞄了塞陽格格一眼,希望不要出什麽亂子,否則她的心臟可又要負載不起了。

「都起來吧!」碩親王一臉親善和藹,笑咪咪的說:「塞陽,見過安親王府的奉隆貝勒了嗎?奉隆貝勒可是專程來探望你的喲!」

「哦!是嗎?那可真是不敢當了。」塞陽將眼光正對著奉隆貝勒,眼如新月,嘴角兒泛起一抹薄薄的笑意,「我聽說安親王府的大貝勒是位人品不凡,相貌俊偉的有為公子,本來心還不大肯相信呢!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奉隆笑開了一張大麻臉,碩親王和晉也跟著笑了,還好塞陽今天表現的很正常,他們總算可以放下心來,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只有南襲在心偷偷的笑著,暗忖著這個格格實在太過分啦!罵人不帶髒字,她說「不同凡響」和「聞名不如見面」都是另有它意,實意是,奉隆貝勒光是聞名已經夠爛的了,見面發覺竟然爛得那麽徹底,真是無一可齲

「塞陽格格非但生得如春花般嬌,眼光也是一流的,真是虎門將女,碩親王府的三千金早已聞名整個京城,今日有幸得見,是我的氣。」奉隆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直搓著雙手,一雙豬眼色迷迷的直在塞陽身上打轉,像蒼蠅似的揮之不去。

「大貝勒太客氣了,塞陽平庸姿色,何足掛齒?」塞陽盈盈一笑說。

塞陽那迷醉人的笑容馬上教奉隆狂馳飛騁起來,他雖然喜歡在酒國名花堆打滾,也玩過不少青青嫩嫩的府中侍女,但全京城卻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勝過塞陽的明媚端麗,她的豔冠群芳,原來不止是流傳而已啊!

「格格秀外慧中,當然要掛齒!掛得住!掛得住!」奉隆眉開眼笑的回禮。

塞陽見狀,抿唇一笑,南襲則嗤嗤的牽動嘴角不敢笑出聲音。

「既然貝勒爺如此有心登門來探望塞陽,何不到塞陽的房坐坐?我們也可聊聊,多增進彼此的瞭解,你說好嗎?」塞陽善解人意的提議。

一聽到「閨房」兩個字,奉隆簡直樂瘋了,他沒想到事情竟那麽順利,初次造訪,他就可以成為格格的入幕之賓,他樂翻天地心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好運來的時候,城牆擋都擋不住!

奉隆忙不迭地點頭,「樂意之至,一切聽從格格的安排。」

「貝勒爺錯愛了!」塞陽講了客套話後,隨即面對著碩親王和晉說:「阿瑪、額娘,女兒請貝勒爺三觀、三觀內院,就此告退。」

碩親王和晉面面相覷的對看一眼,雖然進展得太快了,快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是想想倒也無妨,年輕人一見鍾情,兩相情願是常有的事,作長輩的當然就不可乙太拘泥,更何況把塞陽格格嫁出去是他們的年度心願之一,當然能夠速戰速決是最好了,況且對方家世又極好,與碩親王府絕對匹配得過,沒什麽好猶豫的。「好,那你就替我們好好招待大貝勒吧!」在王爺的明許之下,塞陽微微一笑,跪安行禮後,領著奉隆貝勒入內院了。

※※※

「貝勒爺,你確定要將這路棋下在這?」塞陽微微低頭,她嘴角上揚,眼眸不懷好意的盯著奉攏

「這個┅┅這個┅┅」奉隆原本已將一枚白棋下在棋盤之上,聽塞陽一問,又將棋子收了回來,臉上呈現出難以抉擇的猶豫表情。

「貝勒爺,起手無回大丈夫,你應該聽過吧?」塞陽斜眼睨了奉隆一眼,不疾不徐地說。

「啊┅┅這個┅┅這個我┅┅我不是故意的┅┅」奉隆慌慌張張的又將棋子放回棋盤上。

塞陽也不言語,逕自下了一枚黑棋,這才抬眼看奉隆,輕描淡寫的說:「貝勒爺如果將棋下在這,那麽,就會變成這種局面,看著!貝勒爺你的棋,是一著死棋!」

奉隆被塞陽的語氣給嚇了一跳,他眼花撩亂的看著棋盤,原本已經輸得七零八落,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剛才的那一枚棋子,將他的棋面逼入絕境,再也沒有出路,就如同塞陽所言,是一著死棋。

「這┅┅這┅┅這怎麽是好┅┅」奉隆臉色慘澹的看著棋盤,怎麽想也想不通。

塞陽向他凝視片刻,微微一笑,「貝勒爺人品不凡、英俊瀟灑,想不到┅┅嘿、嘿,居然是腹無半點墨,竟連小小的圍棋都破解不了,枉費塞陽暗自傾慕已久肮

奉隆臉有慚色,愈急愈解不出來,他看了老半天,還是無法再下一枚棋。

「貝勒爺,看著了!」塞陽威風凜凜的喊了一聲,接著白棋、黑棋流輪在她手中一枚一枚的下到棋盤上,原本已全軍覆沒的白棋,兩三下殺出重圍,轉瞬間起死回生。

「貝勒爺,我們再來過吧!這盤棋就算打平啦!」塞陽笑嘻嘻的宣佈,她氣定神閑的喝了口茶,雙眸神采奕奕,和奉隆的那副槁木死灰的面容大大的不同。

「啊!不┅┅不┅┅不用了┅┅我忽然想起來,府還有點事┅┅」奉隆毛骨悚然的連忙搖手拒絕,心想:繼續下棋┅┅這太可怕了,神經病才會繼續和塞陽下棋,從早上她說要招待他進閨房聊聊之後,他們就一直坐在房對弈,塞陽命了一大堆人來伺候,婢僕如雲穿流不停,送茶。送點心,搖扇、擦汗的,無一不體貼,但是到最後,他卻發現自己像個白癡似的受塞陽擺弄,她棋藝精湛,每每就能輕易的吃掉他的棋子,送他的棋面上死路,然後再以極高明的問話方式弄得他進退維谷。

一盤棋下來,往往弄得他大汗淋漓,無力招架,而塞陽依然笑咪咪的,極為和言悅色的要婢女服侍他吃點心、喝茶,接著再寬宏大量的幫他解了棋局,然後兩人重新來過。

他們對弈少說也五、六個時辰了,奉隆先是想好好表現表現自己,在佳人面前獻嘛,反正下棋他拿手,但是弄得這般灰頭土臉的地步卻是他始料未及的,旁側的婢僕全都掩袖訕笑,使他沒面子之至,他這才曉得,原來塞陽請他到房是別有目的,存心耍他!

塞陽故意叫一大堆不同的婢僕輪流來服侍,目的就是要讓眾人看看堂堂安親王府的大貝勒有多麽「不同凡響」,這下子如她所料,果然非常不同啊!

「貝勒爺是嫌棄塞陽招呼不周,所以早早想走嗎?」塞陽故意一副憂心忡忡的問。

「不、不、不是的!」奉隆連忙撇塞陽扣過來的大帽子,他急急忙忙的回答:「今天讓格格如此盛情招待,心歡心莫名,只是因為府中近日要舉辦大宴會,所以有許多事情得要由我去打點,下次┅┅下次有機會再來探望格格。」

「哦?是嗎?」塞陽立即愁眉開展,勾勒起一絲笑意,她笑意清朗,奉隆和她比起來,簡直像只門敗的公雞。

「是的、是的,格格千萬不要懷疑!」奉隆一邊點頭,一邊加重語氣地說,深怕塞陽一個不滿意,又將他強留下來,那就完了,他走也走不出這個有塞陽的地獄。

「既然貝勒爺執意要離去,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不送啦!」塞陽站了起來,婢僕們馬上分開變成兩排。

「不必送、不必送,格格留步,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奉隆就在倉皇失措中匆匆打道回府,而他身後的塞陽和南襲則捧著肚子和一干侍女笑翻了天。

※※※

紙包不住火,尤其是在人多口雜的情況之下,奉隆貝勒在塞陽格格閨房受挫的事兒,沒幾天就如火如荼的傳遍全京城了,在這種情形下,當然首先被惹毛的是碩親王。

「天啊!我怎麽會有你這種頑劣不堪的女兒!」碩親王又在自怨自艾了,「我還以為你真的轉性了呢!想不到背著我居然做出這種挑撥碩親王府和安親王府之間友好的可怕事,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奉隆貝勒顏面掃地,還傳得朝中大臣人人皆知,最近幾天上朝,安親王爺都沒有給我好臉色看,我也沒臉面對他,這件事鬧得連皇上都已經知道啦!皇上還以為我和安親王爭權,以致不和呢!」

塞陽趴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望著她阿瑪,一串串的訓話左耳進右再出,她早已習慣了。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碩親王踱來踱去,不忘嚴厲的指正塞陽,「看看你的樣子,坐沒有坐相,這像個貴族千金該有的樣子嗎?」

塞陽照舊有氣無力的趴在桌上,她也不回嘴,她非常孝順地心想,反正就是這樣,她阿瑪喜歡教訓人,就讓他威風個夠,念完了,就混過去了,她又不會少一塊肉。

「王爺,兩個時辰了。」南襲在一旁小聲的提醒。

「我知道!」碩親王心煩意亂的揮揮手,又繼續耳提面命著,「你喲!就是這副樣子,讓你額娘給寵壞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三個時辰過去後,碩親王終於說教完畢,塞陽也睡醒了。

「格格┅┅格格┅┅起來羅!王爺說完了┅┅」南襲盡責的拉拉塞陽的衣袖,將她的瞌睡蟲趕跑。

「哦┅┅」塞陽揉揉眼睛,對著雙手還反握在背,雙腳踱來踱去的王爺問:「阿瑪,您說完啦?」

「嗯┅┅」碩親王口角有點乾的回答。

塞陽馬上跳起來斟茶,她笑咪咪的捧到碩親王面前,諂媚的說:「阿瑪說了那麽久的話,渴了吧!先喝口水,解解渴。」

「嗯。」碩親王接過茶杯,還算滿意的喝了一口。

「茶葉很香吧!這邊有玫瑰軟糕,阿瑪,您嘗一口,這是我特地要人從江南帶來的。」塞陽的遞過點心,接著笑臉盈盈地說:「阿瑪繼續留在這休息吧?我和南襲先告退了,女兒惹得阿瑪生氣,內心實在惶恐,這下要回房去面壁思過,下次絕不敢再犯了。」

「嗯。」碩親王繼續喝著好茶,吃著香味四溢、口感酥軟的點心,忘了剛才訓人的那回事了。

見狀,塞陽立刻跪安,腳底抹油地拉起南襲,從從容容的離開碩親王的訓戒。

「格格!格格!等等我啊!」南襲追在塞陽後面跑著,塞陽腳程飛快,不一會就穿過長廊,往內院走去了。

「你快一點嘛!時間快來不及了。」塞陽嘴上說著,腳步沒停,雷電似的飛奔在內院。

「你說什麽啊?什麽時間來不及了?」南襲氣喘不已地問。

「興武門辦的馴馬大賽呀!」塞陽神采飛揚的說:「我已經報了名,錯過比賽時間可是要自己負責的,浪費名額,是要罰錢的。」

「馴──馬──大──賽──」南襲緊急煞車,一張花容嚇得慘白,「格格要去三加那個都是粗鄙人氏三加的馴馬大賽?!」

「是啊!有什麽不對?」塞陽答得理所當然,「我技術這麽好,不去三加,豈不可惜?」

「可是┅┅可是格格剛才不是說,要回房去面壁思過嗎?」南襲又快被弄瘋了。

「讓我阿瑪高興高興嘛!他年紀大了,不適合聽太過刺激的消息。」塞陽嘻嘻一笑。

南襲還是覺得不妥,「可是┅┅格格,那個馴馬大賽,不是只有男人才可以三加的嗎?你是道道地地的千金小姐┅┅」

塞陽嫣然一笑,「所以我現在才要爭取時間,趕緊回房變成男人啊!笨呀!」

推門而入,塞陽眉開眼笑,她有把握,這次馴馬大賽,誰都不是她的對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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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塞陽格格戲弄奉隆貝勒的風波經過了一個月,總算漸漸平息下來了,安親王府和碩親王府也恢復了交往,闖了禍的塞陽格格雖在名義上被罰禁足,但是有南襲這個忠心侍女的助紂為虐,處處幫她掩飾,她照樣能橫行無阻的瀟灑上街,好不快活哉!這天風和日麗、天清氣爽,塞陽格格剛領了「興武門」馴馬大賽的冠軍錦旗回府,她不敢讓馬夫知道馬曾被偷出去過,便自己悄悄的將馬兒牽到馬廄將馬拴好,才要回房去向南襲炫耀這面打敗全京城公子哥兒的優異錦旗時,遠遠的就看見她的五阿哥托納貝勒在射箭,塞陽心一喜,開心的朝射箭場走去。

「托納!」她花差花差的朝托納招招手。

「你怎麽溜出來了?」托納上下打量著塞陽,不禁揚嘴一笑,「阿瑪不是將你禁足嗎?穿成這樣,又上哪玩去啦?」

「沒什麽,出去透透氣嘛!」塞陽無所謂的聳聳肩、撇撇唇,「你也知道阿瑪那個死腦筋,總是愛教訓人,真受不了!」

「阿瑪也是為了你好啊!」托納拿塞陽沒辦法的搖了搖頭,介面道:「你再不收斂、收斂玩心,總有一天會闖出大禍來,到時候,恐怕連阿瑪也沒辦法保你┅┅」

「你別嘮叨了啦!讓我耳根子清靜清靜行嗎?」塞陽笑顏逐開的打斷托納的話,接著看了看托納身邊的男子,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撞了撞托納的手臂俏聲的說:「介紹介紹你的朋友吧!」

「真是的,沒有一點┅┅」

托納話還沒說完,隨即教塞陽給打斷了,「咳!你快點介紹嘛!否則就失禮了。」她了喉嚨,一本正經的說。

塞陽如道托納脫口而出的話一定是「沒有一點格格的樣子」,雖是老套且習以為常,但卻會教她丟臉之至,她怎麽可以讓一個初見面的外人看笑話呢!

「好啦!好啦!別催了。」托納笑了笑的說:「這位是鎮親王府的四貝勒,薩放豪,這位是┅┅」

「我是碩親王府的七貝勒,塞陽,真是幸會!」塞陽搶先一步自我介紹,把托納搞得莫名其妙,碩親王府什麽時候又多出了個「七貝勒」?

「原來是塞陽貝勒,久仰了。」薩放豪微一頷首,彬彬有禮的說。

塞陽和托納對看了一眼,兩個人老實不客氣的笑得人仰馬翻,根本沒有的人,薩放豪居然說「久仰」?

「有什麽不對嗎?」薩放豪奇怪的看著他們「兄弟」倆。

「沒有、沒有!」托納搖了搖頭,又搖了搖手,這才笑意甫定的說:「四貝勒,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塞陽也是射箭高手。就讓她代替我吧!」

「沒問題!」塞陽高興的歡呼,她正愁射遍府內無敵手,平空掉下一個挑戰者,她非好好運用不可。

托納笑著離去了。

薩放豪狐疑的看著塞陽,他覺得眼前這位貝勒怪怪的,但又說不出是哪怪,總之不太一樣,說「他」有點胭脂花粉味恐怕又會冒犯了「他」,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這個塞陽貝勒只不過是太俊美些了而已。

「喂!四貝勒,你在想什麽?」塞陽在他面前揚了揚手掌,笑得明媚動人。

薩放豪突然一愣,心臟怦然一跳。

怎麽回事?薩放豪感到有些納悶,他居然會對一個男子的笑容而招架無力?這太不可思議了,雖然他平時只愛文武,不愛女色那套,但也沒有離譜到對一個男人動心的地步,他向來自認是個堂堂的男子漢,行為舉止也很正常,怎麽會┅┅天啊!如果讓別人知道,他鎮親王府的聲譽准會跌停板。

「四貝勒,你不舒服嗎?」塞陽伸手拭了拭他的額頭,心想:毫無異狀,很正常啊?

「啊!你┅┅你┅┅你別這樣!我沒事。」薩放豪拿下了塞陽的手,覺得被他這一摸,渾身都不對勁。

「哈!你怕什麽?我們都是男人嘛!」塞陽用力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對於裝扮男人,她塞陽格格可是駕輕就熟得很,她知道每一種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術語,也知道男人們彼此表示親昵的動作,這全是她跟那些酒館的江湖術士學來的。

薩放豪頗不自然的斜睨著塞陽,不知道為什麽托納的弟弟會和托納差這麽多,非但長相過於俊美不說,而且舉止還有點流流氣的,實在不像個出身貴族的子弟。

乍然初識的薩放豪哪知這她塞陽格格最喜歡出入的場所就是京城的麻將館、酒館和青樓妓院,她雖然身為女兒身,但扮起男裝來也有模有樣,她的風度翩翩加上一表人材及出手闊綽,把青樓名妓個個迷得半死,但她從不留宿過夜,這也是那些酒國名花對她又愛又恨的一點,由於長年保持著神秘感,在青樓受歡迎的程度,她塞陽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敵的。

「四貝勒,看你的樣子,一定還沒有意中人吧!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介紹?」塞陽勾勒起笑意,猶如識途老馬的瞄了瞄薩放豪說,她存心逗弄這位看起來很溫和,脾氣又好的貝勒爺。

趁著空檔,塞陽上下仔細打量眼前的男子,薩放豪俊眉朗目,身高碩長,乍看之下並不威猛,他不是勇將型的,但另有一種獨特的氣勢,很引人注目。

不錯!很好、很好,我就喜歡這樣的男人!塞陽滿意地露出一抹笑。

「意中人?」薩放豪恢復鎮定的笑了笑,「我還沒有意中人。」

「那麽,指婚了嗎?」塞陽不著痕跡的看了他一眼,活像個包打聽。

薩放豪搖了搖頭「沒有,還輪不到我,鎮親王府還有一位兄長沒指婚。」

「原來如此,很好、很好。」塞陽暗自竊喜,至於為什麽竊喜,她自己也說不上來了。

薩放豪莫名其妙的看著塞陽嘴角的甜甜笑意,不懂這「很好」所為何來,也不知道好在哪,「七貝勒,咱們比箭吧!西邊已經濃雲密佈,雨可能很快就會下到這來了,我們要爭取時間。」他看著天空提議,其實是他不想再和塞陽說話,塞陽的語氣和用詞總是透著古怪,教他心有餘悸又不能拒絕,而只要比箭他就不必跟他交談了吧!

「好!我們比箭,輸家作東請喝酒。」塞陽豪氣幹雲的說,這是她平時和武術師父們比賽時最喜歡說的話。

薩放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這是什麽話?不過他還是答應了,「好,輸家作東,請喝酒。」

塞陽笑顏逐開的和薩放豪開始比賽射箭了。

※※※

「四貝勒箭術精湛,我甘敗下風啦!」塞陽笑咪咪的說:「依照賽前的約定,輸的人作東,所以,由我作東在後花園設宴,四貝勒務必賞光。」

由於是事先講好的,薩放豪無法拒絕的隨著塞陽到了後花園,他雖然是蠃了,卻感覺像輸了似的。

穿過回廊小撟,後花園是一片明麗,奇花異草遍野,在精緻的涼亭,婢僕已經接到命令,備妥了酒菜恭候著。

「四貝勒,請。」塞陽笑吟吟的作揖,自己率先坐下。

「七貝勒盛情難卻,不過,也不必太慎重,咱們小酌小飲一番即可,千萬不要驚動了王爺、晉。」薩放豪看到這等排場,不免要事先說明,他此次的探訪純屬私人交情事誼,和朝廷政治無關,他不想讓任何人誤會。

「這個當然、當然!」塞陽頗有同感,心有戚戚焉的說:「四貝勒的心意,也是我的心聲,我阿瑪、額娘煩得很,動不動就要我們做兒女的少喝一點,真是八股得緊,一點都不懂得交際和人群關係的重要,落伍的不得了,現在已經很少有這種食古不化的人羅┅┅」

薩放豪頓時瞪大了眼睛,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堂堂的碩親王府七貝勒居然當著客人的面前如此批評自己的父母?而且還一點顏面都不留?他希望自己的耳朵沒問題。

「四貝勒,我敬你一杯,為我們的友誼。」賽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面不改色。

薩放豪開始有點猶豫,看塞陽現在的樣子還頗有一點男子氣概,也許剛才是誤會了,碩親王府的貝勒爺,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

「為友誼!」薩放豪也舉起了杯子,和塞陽一樣,一飲而荊

「四貝勒平時都做些什麽消遣?」塞陽緊緊地盯著薩放豪問,她可是一流的外交官人才,和任何人都不會缺乏話題。

「騎馬、打獵、看戲、射擊等等,很普通,一般官家子弟的把戲,沒什麽特別。」薩放豪極自然的說。

「四貝勒一定很受鎮親王的喜愛,對嗎?」塞陽揚嘴一笑,突然這麽問。

薩放豪又被她的笑容給搞得心猿意馬,一陣燥熱,「你┅┅你怎麽知道?」他心不在焉的問,一邊拚命的教自己鎮定點,叮嚀自己塞陽可是個男人啊!

「四貝勒器宇非凡,雙眼極之睿智,這樣的人品,鎮親王爺自然寵愛有加。」

塞陽拍馬屁的功夫舉世無雙,隨便什麽人都可以教她給捧上了天去。

「七貝勒過獎了,在下真是汗顏。」薩放豪的「汗顏」可是另有所指,他在責怪自己不該對塞陽有想入非非的念頭。

「四貝勒當之無愧,不必太過謙虛。」塞陽露出貝齒一笑,嬌俏絕美的模樣彷如煦日拂照,又像出水芙蓉,美麗不可方物。

薩放豪好不容易止住的心又開始狂跳了,「怦!怦!怦!」的像擊鼓般,不規則又迅速,他的血液充滿和以往不同的不安分。

「過去怎麽不曾聽托納提起過四貝勒?否則我們也好早早結識,能和四貝勒結交,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塞陽十分陶醉自得的說。

「我和托納熟絡起來也是最近的事。」薩放豪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可以再度開口,但聲調還是頗為不自然,相較於塞陽的老謀深算,他可是生嫩多了。

「哦?四貝勒和托納是在哪認識的?」塞陽感興趣地問。

「我們是在遊湖的時候結識的。」薩放豪據實以告。

「托納定是又去捧『醉紅樓』阿曼姑娘的場了,對嗎?」塞陽笑吟吟的說:「你呢?你比較心愛的姑娘是哪一位?」

薩放豪看著塞陽那像認真又像惡作劇的眼神,他實在有所顧忌,不知道塞陽問這話是什麽意思?對於一個初見面的生人談這種事情,他總覺得不太合宜。

「我沒有去青樓的習慣。」他清了清喉嚨說。

「沒有?」塞陽笑彎了眼,心想這小子挺不賴的嘛!

「對,沒有。」薩放豪魄力十足,再一次給她肯定的答案。

「真是──難──得──呀!」塞陽故意拉長了聲音,調侃的說,她是存心要看薩放豪的窘樣。

「我去遊湖,是因為要招待幾位遠道而來的朋友,沒有別的原因。」

「四貝勒解釋得可真詳細啊!」塞陽笑得極為詭異。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薩放豪意會到塞陽的不懷好意,趕忙附注說明。

「我瞭解!我瞭解!」塞陽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靈慧的眼眸開始閃爍著令人不安的調皮光彩,「四貝勒不必再解釋了,男人嘛!多少都會偷腥,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絕不會讓鎮親王府的人知這,放心好啦!相信我。」

「不┅┅七貝勒,你誤會了,我沒有┅┅」薩放豪被塞陽的語氣弄得心慌意亂。

「我都說了會幫你保守秘密的,安啦!除非你不把我當哥兒們看,否則話題就此打住,咱們心知肚明就好。」塞陽笑顏迷人的挑了挑眉。

薩放豪怎麽也沒料到情況會變成這樣,初次見面,他和塞陽就有了屬於兩人之間的「秘密」,而且這件秘密事情還是不怎麽光彩的,但那件事他根本沒有做┅┅天啊!他今天是犯了什麽沖,沒事幹嘛跑到碩親王府來?惹上了這位奇也怪哉加三級的七貝勒,難道這是他「脫軌命運」的倒楣開端?

不成!他非要扳回一城不可!薩放豪暗暗對自己起誓,但眼前這位笑得如春花燦爛的塞陽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恐怖的威脅。

※※※

薩放豪又來到碩親王府了,離上次與塞陽「把酒言歡」才不到幾天的時間,促使他又登府造訪的原因是──他快捉狂了。

塞陽命信差帶給他一封信,信詳盡介紹了京城中哪的青樓設施最好,哪的姑娘最美最「夠勁」,哪一位姑娘還是「在室女」等等,這還不過癮,信還夾帶著一張分析女人「弱點」的圖解,請他多多指教,並要他一定要回信,彼此切磋「手藝」。

這封顏色濃重的信,弄得他當場面紙耳赤又轉為臉色灰敗,不知如何向在場的鎮親王、晉解釋。

他已經把塞陽恨得牙癢癢的了。

步入碩親王府花廳,鎮親王府的四貝勒薩放豪立即受到熱烈的接待,侍女們皆掩袖在暗自評頭論足著,不愧為即將奉皇恩出任將軍的貝勒爺啊!實在是風流惆儻、相貌堂堂、年少英俊呵!大將之風在他的舉止中表露無遺。

薩放豪喝了口熱茶,渾身的不自在,心想:這的侍女怎麽回事?一個個眼光都像在活剝生吞他似的,充滿了侵略性,像極了那個七貝勒,不懷好意!

薩放豪坐正了身子,咳了一聲,意圖調整這奇怪的場面。

「咳!」他看了看侍女們一眼,故作輕鬆的問:「你們七貝勒不在府嗎?」

侍女們先是面面相覷,繼而笑得不知所云,其中有一位比較年長的侍女做了個萬,臉上皺紋笑得花枝亂顫的說:「四貝勒說笑啦!您真是幽默啊!」

薩放豪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們,這算什麽答案?幽默?他只不過問了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居然也被稱讚為幽默?她們的馬屁也拍得太不高明了吧!不愧為碩親王府的女侍,和塞陽還真像啊!

一種恐怖的感覺自薩放豪的心中升起,在這坐著,彷佛和十幾個塞陽相處似的,像是隨時會發生什麽狀況之外的事,令他坐立不安。

「咳!」他又再次以咳聲掩飾不安,「請問,五貝勒什麽時候會到?」

說曹操曹操到,五貝勒托納反剪著雙手,笑吟吟的由後廳轉入。

「咦?怎麽突然來訪,也不事先叫人通知我,也好讓我準備美酒佳餚款待你啊!」托納在薩放豪身邊坐下,神情愉快的說。

「只是順道經過罷了,怎麽好意思教你勞師動眾,我會過意不去的。」薩放豪極為客氣的說,心則是在計算著怎麽開口打聽關於塞陽的事。

「你來我碩親王府,是我的榮幸,一點都不麻煩。」托納滿是歡喜的說。

結交權貴之流,本來就以選擇與自己家世最接近的為優先考慮,鎮親王府極為受到當今皇上的重視,薩放豪本人又即將出任將軍一職,前途自是無可限量,人品相貌又是一流,能和這位御前當紅寵臣結交,是再好也不過的事了!

「我聽聞北門的『寶春館』聘請了一位新廚子,手藝一流,幾道家常菜做得入味三分,想請你和七貝勒一起去品嘗品嘗,不知意下如何?」薩放豪說出事先擬好的草稿,一字不漏的說。

「沒問題,當然好啦!」托納欣然接受,他的重點完全放在能與薩放豪同遊以及吃的上頭,完全還沒想到其他的部分。

「太好了!」薩放豪以為計謀得逞,愉快的說:「那麽就請七貝勒出來吧!」

終於馬上就可以見到塞陽了。薩放豪沉住氣,心想著。

「七貝勒?」托納擺出一張納悶的臉孔。

「是啊!」薩放豪不疑有他,笑顏逐開的說:「前幾天承蒙七貝勒的熱情招待,心一直記掛著。我們現在出發,剛好趕得及午膳的時間,我已經派人預留了雅座,也準備了好酒,咱們今天喝個痛快。」

看薩放豪興奮的樣子,托納實在不忍心潑他冷水,可是這盆冷水不潑又不行,這個大烏龍實在太明顯了,就算現在不說,以後也一定會被拆穿,還不如早早自首。

「這個┅┅關於七貝勒的事,實在是┅┅」托納在琢磨著如何說明比較婉轉,他現在總算有點後悔那天苟同塞陽的破主意了。

但誰又知這向來古怪非凡的塞陽,竟會和端正的鎮親王府四貝勒相處得那麽融洽,還讓人家上門來邀約,真是不可思議,塞陽不是向來最排斥這些王公貴族子弟的嗎?

「七貝勒是難得一見非常豪爽明快的人,我跟他很談得來。」薩放豪以為托納不願意邀塞陽同行,連忙附注說明。

「這個┅┅這個我知道┅┅」托納吞吞吐吐的說,心直嘀咕著,塞陽「豪爽」,這是全碩親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也是碩親王爺和晉最頭痛的事情,說她豪爽算是比較斯文的講法,其實塞陽已經可以算得上是「脫」了。

「那麽,就趕快請七貝勒出來吧!我的馬車在外面等著。」薩放豪喜孜孜的催促著。

托納期期艾艾,為難的看著薩放豪,「其實┅┅其實這個七貝勒是┅┅是」

「是什麽?」薩放豪興致勃勃的問,眼眸發亮,像想窺得塞陽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似的。

托納寒毛全豎了起來,薩放豪感興趣的眼光讓他害怕,只不過這個秘密絕對會讓薩放豪滿意的,也絕對會讓他自慚到抬不起頭來的,和塞陽比箭、對飲了一整個下午都沒發現她是個女人,也實在太遲鈍了吧!塞陽出落得如紅霞般嬌媚迷人,薩放豪怎麽會真的以為她是男人呢?還真相信塞陽是什麽七貝勒呢!唉,這個鎮親王的四貝勒,實在沒什麽常識,也沒什麽大腦┅┅

「托納,你剛剛說七貝勒其實是什麽?」薩放豪繼續追問這個待會兒會讓他自己羞愧而死的答案。

既然薩放豪死命追問,托納也只好豁出去,捨命陪君子了,他牽動著嘴角,看著薩放豪說:「其實是┅┅這個塞陽其實是┅┅女的。」

※※※

塞陽興匆匆的去赴薩放豪的約,那個中規中榘的四貝勒居然會主動邀約她,難得之餘、受寵若驚之下,她當然欣然應允,根本沒有想到西洋鏡可能已經被拆穿這檔事,還照舊做男裝打扮,手搖羽扇,一副王孫公子、油腔滑調的模樣。

來到紫湖邊,老遠就瞧見薩放豪在向她招手。

「七貝勒,這邊!」薩放豪笑吟吟的,英姿煥發。

「四貝勒真是雅興不淺啊!選在紫湖同遊,莫非有什麽佳人陪伴我們?」塞陽笑咪咪的問。

紫湖邊的景色乃是京城之一絕,青山環繞、綠柳搖曳、繁花似錦,每到午後,陽光點點的灑在湖面上,許多遊船在湖上撐著篙,畫舫笙歌不墜,是許多貴族雅士們喜歡附庸風雅的地方。

「七貝勒猜得不錯,我邀請了幾位姑娘,同都是『醉青樓』著名的才女,待會兒請七貝勒好好『指教指教』。」薩放豪另有所指,說得是上回書信中塞陽提到的「見解」一事。

「呃──是嗎?」塞陽的喉嚨彷佛被骨頭梗住了,沒想到薩放豪居然真的邀請什麽青樓名妓來了,她只不過是在信上開開他玩笑罷了,無傷大雅嘛!他竟然當真?

「正是!」薩放豪一反常態,親熱的擁住塞陽的肩,將她一路給擁上了畫舫。

一踏進船,塞陽當場嚇了好大一跳,薩放豪何止請了「幾位姑娘」而已,簡直是一團姑娘嘛!鶯鶯燕燕的,好不熱鬧啊!

「四┅┅四貝勒,你這是在做什麽?請了這麽多姑娘來,就只有我們哥兒倆,這豈不是有點浪費?」塞陽看著眼前這副奇觀,眾女鬥豔,搔首弄姿的,一個個細挑的眉毛,吹彈即破的皮膚,像無數的彩蝶飛在紫湖上,飄飄然的,醺醺然的。

「七貝勒怎麽說這種話呢?」薩放豪故意輕佻的撞了塞陽的腰一下,壓低了聲音,得意的說:「七貝勒可以自在點,這都是我的心腹屬下,不會有外人,儘管放心的荒唐吧!」

塞陽扭動著嘴角,為難的看著一片女人,「這個┅┅姑娘委實太多點,不知從何玩起啊┅┅」

「哈哈!七貝勒愛說笑啦!這可不像你七貝勒會說的話啊!」說完,薩放豪附在塞陽耳邊輕輕念著,「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句話,七貝勒應該不陌生吧!」

塞陽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是啊!是啊!不陌生!不陌生!」

她是很想「折」啊!但不知從何折起,況且,恐怕那些姑娘們也不會同意她折。

「來,七貝勒,我為你介紹一位才女,保證你一定會喜歡。」薩放豪自然的牽起塞陽的手,掀起珠簾,進入寬大華美的船艙。

他們入座後,一時間熱鬧萬分,斟酒伺候的姑娘爭先恐後的討好碩親王府和鎮親王府的貝勒爺,見面禮行個沒完沒了,塞陽冷眼旁觀,看著這笑成一團的庸脂俗粉,心想:薩放豪這個急色鬼,虧她前些日子還把他當成老實人看,原來還暗藏著這一手,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沒個例外。

「啊!七貝勒,剛才說要為你引薦一位才女,差點給忘了,瞧我,真是糊塗啊!」薩放豪先是自責,繼而笑開了眉說:「我要介紹的這位才女不是別人,正是『曉月樓』的錦舒姑娘,她可是京城的花魁,琴、棋、書、畫無一不會,七貝勒應當認識才對。」

說著說著,錦舒由後頭轉了進來,一張俏生生的臉孔淡掃娥眉,一襲銀綠色的衣裳嬌豔動人,她懷中抱著一隻琵琶,嘴角兒帶著嫵柔的笑意,眼眸深情的像要滴出水來似的,無一處不撩撥人。

塞陽不禁呆了呆,這錦舒何時變得如此美了?

「怎麽著,貝勒爺,您不認得我啦?」錦舒緊挨著塞陽坐下,一雙明媚的狐狸眼盡向塞陽死命的放電。

「怎麽會不認得,才個把月沒見嘛!我怎麽敢忘了你這位酒國第一大美人?」塞陽恢復了神智,笑了笑說,心打定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已經上了賊船,就看著辦吧!

「記得就好,我還以為貝勒爺這麽沒心肝,真狠得下心不來看我,原來是請鎮親王府的四貝勒安排了這場盛宴,您還真是有心哪!」錦舒甜甜的笑窩綻放著,一雙手開始不規榘的對著塞陽胡來。

「這個┅┅嘿┅┅嘿嘿!」塞陽含糊其詞,避重就輕的喝了口酒,心暗罵薩放豪這王八烏龜也太會替她找麻煩了吧!自從兩個月前無聊上曉月樓去閒逛時,錦舒情意纏綿的提出要陪她春宵一度的事情後,她就嚇得再也不敢上曉月樓去晃了,沒想到薩放豪居然把這個難搞又沒什麽智商的「才女」給弄到這來,這分明存心教她難看嘛!

薩放豪看著塞陽和錦舒的對話,他差點沒抽筋,塞陽竟然真的認識錦舒,而且個把月前才去捧場過?這算什麽?她可是個女人耶!假戲真作的太敬業了吧!居然連這種風月場所都去?她到底是用什麽方法矇騙過去的?薩放豪大大的好奇起來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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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船艙一片笑語喧然,塞陽眼底閃過一抹曇花一現的詭譎光芒,然後就開始聚精會神地應付起這混亂的場面來了。「七貝勒,我敬您一杯,請。」錦舒媚然一笑,舉杯邀塞陽。

「好說!好說!這麽久沒去曉月樓看錦舒姑娘,你就罰我幾杯吧!只要你展顏一笑,就算要千杯下肚,亦是無怨無悔。」塞陽轉著眼珠子逗趣的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一仰而盡,還連喝三杯。

在旁的薩放豪則是看得目瞪口呆,塞陽的樣子完全像個個中老手。

「怎麽啦?四貝勒,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塞陽看著薩放豪,精神奕奕的問。

「怎麽會?你太多心了,咱們喝酒吧!」薩放豪掩飾地舉起酒杯,不敢與塞陽美麗的明眸相遇,然而一陣潛意識的騷動猶是悄悄揚起,塞陽美好的唇型、清麗的臉龐無一不觸動他,所謂佳人,大概就是如此,只不過他心目中的這位佳人比起別家的閨秀要來的狂放個三分,率性個五分罷了。

「七貝勒,聽說您今年又拿到『興武門』馴馬大賽的冠軍了,是嗎?」錦舒朝塞陽拋了個絕妙的媚眼,軟聲的問,一邊將手靠到了塞陽的衣袖邊。

「你怎麽知道?」塞陽眼睛登時一亮,咧著嘴笑。

「唉喲!誰不知道呢!」錦舒討好的語氣膩人又誇張,「您告捷的消息一傳回曉月樓,咱們都在盼著您什麽時候會來報喜,誰如道,左等右等,就是不見貝勒爺來!」

「這麽說,是我的不對羅!」塞陽笑咪咪的問,眼眸露出調皮光芒。

「錦舒可不敢這麽說!」錦舒又靠近了塞陽幾分,美豔與妖嬈流露無道,她對塞陽的企圖心在熱情間毫不遮飾的展現。

「嘴上說不敢,心卻是在埋怨我吧!那麽,罰我什麽好呢?」塞陽輕佻的捏弄著錦舒的下巴,出其不意的朝錦舒粉頸落下一吻,幾位姑娘見狀,皆起哄的嬉鬧了起來。

薩放豪沒想到塞陽會有這種舉動,難道她真把自己當成男人了?

如此活色生香的一位絕代美人硬裝扮成男兒身,不啻是件暴殄天物的事,多少親王、世子都尚未指婚,卻容許她在此胡亂瞎來,還得寸進尺的公然調戲女人,這成何體統?而且他作夢也沒想到城眾家男兒追逐的「興武門」馴馬大賽冠軍居然是落在塞陽的手上,這、這、這┅┅他有點不是滋味。

薩放豪的臉色難看極了,差點就忘了此行的重要目的,不由自主地鞭撻起塞陽來,他也說不出是自己吃味還是怎麽著。

「咳!七貝勒。」薩放豪半轉過頭冷哼一聲,硬邦邦的說:「錦舒姑娘雖然是曉月樓的人,但我一向待她極為尊重,請七貝勒也要適可而止才好。」

「你┅┅這是在吃我的醋嗎?」塞陽泛起一絲笑意,「我不知道錦舒姑娘原來是四貝勒的人,冒犯之處,還望多多見諒。」

薩放豪七竅生煙的瞪視著塞陽,她是真不懂還是裝傻?他和這些煙花柳巷的姑娘哪有什麽交情,今天為了一逞計謀臨時要僕從去找些不正經的女人來,已經教部屬們「另眼相看」、大大的跌破眼鏡了,還談什麽吃醋呢!他是壓根沒想過這回事。

「我┅┅」薩放豪心煩意亂的正要開口,就被塞陽打斷了。

「錦舒,人家四貝勒都放話了,你還不知道要表示、表示嗎?」塞陽眼眸盯著薩放豪追加了一句,指令卻是對錦舒下的。

錦舒喜不自勝的起身移到薩放豪身邊,她得意極了,如果這事兒傳回曉月樓,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會羡慕死她的手腕呢!兩大親王家的貝勒爺為她爭風吃醋,而且都是年少有為、俊俏瀟灑的郎君,啊!她快陶醉暈斃在這一刻了。

「四貝勒,錦舒跟您陪罪,多謝四貝勒的愛憐┅┅」嬌嗲的說著說著,錦舒軟綿綿的在薩放豪唇上落下一吻,接著嬌羞的別過頭去。

塞陽看得咬牙切齒,不由得暗罵著,瞧薩放豪那頭大色狼的色樣,像三魂掉了七魄似的,兩隻眼睛瞪得像青蛙,一副想立即上錦舒的蠢相,沒眼光!真是沒眼光!這種女人成箱成打的在京城氾濫勾搭著男人,他居然也要?哼!沒品味!

薩放豪同樣也看著塞陽,他臉上苦笑著,心卻在亂跳,塞陽那要殺人的眼光是為了什麽?難道她在吃錦舒的醋?不可能啊!如果她真吃醋,就沒理由要錦舒過來向他「陪罪」,也沒理由不阻止錦舒那令人吃不消的花癡舉動啊?實在想不通。

「四貝勒是被佳人的吻給沖昏頭了嗎?怎麽不言不語?」塞陽充滿惡意的斜睨著他,沒好氣的問,陪在一旁的侍女不停為她斟的酒都被他快速的解決掉了。

「不、不是的,我┅┅」薩放豪思索著該如何適切地開口,不然看情況,觸怒塞陽是很容易的。

「莫非你想留錦舒姑娘下來過夜?」塞陽停頓幾秒後,又開始激將似地繼續說:「錦舒嬌妖多情,想必你夜不會寂寞。」

這是什麽意思?薩放豪先是一愕,對這個提議瞠目結舌,塞陽老是教他措手不及,不必說留女人陪宿了,他至今可是連女人的半根手指都沒碰過,何況同榻而眠這種天大的事,如果不是他心愛的女人,他是絕對不肯失身奉陪,塞陽真是太小看他了。

塞陽以為他的不語便是默許,心更恨得牙癢癢的,嘴上卻雲淡風輕的吩咐,「錦舒,還不快謝謝四貝勒,這可是天大的恩寵啊!」她真想把薩放豪撕成兩半,當著她的面和女人這樣勾搭┅┅枉費她對他一見傾心,那些好感現在全煙消雲散,沒個蹤影了!

「謝謝四貝勒!錦舒一定會好好服侍貝勒爺,不會教貝勒爺失望┅┅」嬌柔的聲音由錦舒口中吐出,像故意在挑逗薩放豪的心,也像故意在暗示今晚將有的迷人之夜。

薩放豪沒有被挑弄起,倒是塞陽被激怒了┅┅

「既然你晚上有佳人相伴,現在應該不吝陪我多喝幾杯吧!」塞陽咬牙,賭氣似的說,她現在存心將薩放豪灌醉,心打著如果讓他爛醉如泥,那麽晚上就不會有什麽搞頭的主意。

嘿!嘿!塞陽打的如意算盤他怎會不知,「沒問題,一定奉陪!」薩放豪居心叵測的揚起一絲笑意。

太好了,正中下懷,他原本就是想要痛快的和塞陽喝上一場,再痛快的教塞陽醉得不清不楚,好揭發她的女兒身,這麽一來,事情就會接照原計畫進行,只不過中途出了點小插曲而已,沒什麽嘛!

※※※

日暮時分,薩放豪看著醉倒在桌沿的塞陽,眼神炯炯,唇邊泛起一絲得意的笑意。

「全部退下吧!塞陽貝勒已經醉了,不准來打擾。」

他一個命令,侍女僕從井然有序的走出船艙到另一艘畫舫上,偌大的空閒就只剩下薩放豪與塞陽了。

他還真不能小覷了塞陽的酒量,說她千杯不醉也不為過,如果不是他一直偷偷地趁塞陽不注意的時候將酒往旁邊的小壺倒,恐怕現在趴在桌上的人就是他自個了。

「七貝勒!七貝勒!」薩放豪故意去搖塞陽,看看她是否真的醉死了。

「唔┅┅」塞陽囈語一句,換了個邊,繼續睡下去。

薩放豪滿意的一笑,將塞陽輕而易舉的抱起,進入船艙另一間佈置柔美的房間。

好輕的身體啊!和她平常剽悍的樣子判若兩人,薩放豪輕輕的將塞陽放在床上,她誘人的臉孔近在咫尺,弄得他心跳一百,他凝視了她好半晌,用手指輕畫過她的臉龐,像在珍視一件寶貝。

想不到碩親王府還藏著這麽一位性格獨特的美人兒,雖然她的行為舉止是比較不合常理些,但他卻打從心欣賞她,塞陽遠比那位皇上有意許配給他的十四公主有意思多了。

他喜歡塞陽!喜歡她的活力,喜歡她的野性和瘋狂,喜歡她常出軌的調調,也喜歡她的特立獨行和她的玩世不恭與詭異──他要娶她為妻!這個想法刺激了薩放豪的所有的感覺,多麽美好啊!他開始期待有塞陽相伴、朝朝暮暮的生活,那一定會非常有趣。

「塞陽┅┅」薩放豪在口中輕輕念著。

堂堂七尺之軀的大男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塞陽勾人心魄的甜笑彷佛就在眼前薩放豪俯下了身子,堵住了塞陽的唇,深深的吻了她,一任熱情在唇齒間放縱,他已經無可救藥的陷落。塞陽渾身豎起了寒毛,她動也不動挺直了背脊,嚇出一身冷汗,開始昏茫了起來。

怎麽回事?薩放豪居然在她熟睡之際偷偷親吻她?塞陽乖乖的讓薩放豪的溫柔輾過一遍又一遍,全身幾近癱瘓,內心激動搖盪著,薩放豪的吻有著氣震山河般的氣勢,讓她腦中像給戰車壓過似的,有點無法思考。

她不過想裝成醉死,看看薩放豪怎麽對錦舒下手罷了,沒想到他下手的物件居然是自己?還把一干人等都先支開了,想來他是有預謀的。

薩放豪一定是以為她真的醉得不省人事,所以才敢放膽的吻她,還吻得那麽久那麽投入,她真是咎由自取,誰教她沒事裝醉幹嘛啊!

天啊!好可怕!著實教她大開眼界,原來堂堂鎮親王府的四貝勒是個只愛男人不愛女人的變態!

!塞陽在心嘔吐起來。

※※※

塞陽沉靜多了。

「咱們塞陽好像變了,比較像個女孩子了。」

「女大十八變嘛!我早說過不必擔心的,瞧,她現在不是挺柔順的嗎?」

這是碩親王府王爺和晉最近常出現抬杠的對話內容,他們都非常安慰,一向活蹦亂跳的塞陽轉性了!非但不再胡亂出府造孽,還大有就此金盆洗手的模樣,總算讓他們這顆向來懸在半空中的心可以放下了。

這天塞陽又死氣沉沉的趴在花園涼亭中的欄杆上,雙眼無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格格,你是怎麽回事啊!」南襲驚心的說:「自從你那天喝醉了教薩放豪貝勒給送回來後,就變得神不守舍,連平時最愛去的麻將館也不光顧了,這實在不像格格你的本性啊!」

聽到薩放豪的名字,塞陽就要抽筋。可怕的男人、變態的男人、心的男人┅┅令她無精打彩的男人!

「這樣不好嗎?」塞陽瞟了瞟南襲,有氣無力地說:「你不是老在抱怨都是我害你成為分數最低的侍女,這麽一來,你不就可以得最佳進步獎了嗎?還嫌不好啊!」

「格格這麽體恤南襲,南襲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麽會嫌棄?」南襲先說說好話,繼而歎了口氣又說:「可是看格格現在每天悶著,南襲巴不得格格變回從前的野樣子。」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啊!」塞陽的抗議也是無精打彩的,「為我好也就算了,好話還不忘損損我,真有你的!」

「南襲說的是實話,格格以前雖然每天教奴才擔心受怕,但總是充滿活力,臉上掛著笑容,和你現在的樣子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啊!奴才擔心┅┅擔心格格會不會是染上什麽怪病了┅┅」

塞陽朝天乾瞪眼,這個南襲喲!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拜託!你就不能說點好話嗎?」塞陽不以為然的嘟噥。

「格格還是像只閑雲野鶴來得好,反正南襲都已經習以為常,見慣不怪了,總勝過現在像只病貓┅┅」南襲的期盼和嘮叨多得沒完沒了。

真想把頭剁下來送給南襲算了,把她的過去說得像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她有那麽無可救藥嗎?「南襲,你少說幾句,讓我安靜的想想事情好嗎?」塞陽恨聲地說,此刻她已一個頭兩個大,偏偏這個小丫頭還不放過她,像極了她額娘似的,不煩死她絕不甘休。

「格格,我是擔心你啊!」南襲一臉悻悻然,委屈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謝謝你喲!」塞陽極其敷衍的答話。 表情很散漫,百無聊賴般地撥著花草的葉子想著心事。

對於薩放豪只愛男人這檔事,她先是震驚,後又同情,再接下來又慶倖自己早早發現了這個秘密,還不至於愛上了他,否則她的下場就慘兮兮羅!

她撫了撫胸口籲出一口氣,心想:好險!只不過是被他奪去個吻而已,還沒有成為他魔爪下的犧牲品,總算扳回一城;但是以前怎麽都沒看出些端倪呢?也難怪,他們只不過才相處了一次,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她也真窩囊透頂了,八百輩子才看得順眼的一個男人,居然有斷袖之癖?這教她情何以堪,怎麽消受?唉┅┅真沒力氣。

「格格,無緣無故的,你歎什麽氣啊!」南襲又開始「關心」她了。

「我這是幸的感歎啊!」塞陽亦真亦假的說:「有這麽一位體貼入微的侍女在關心我,你說這教我怎麽不幸福的歎氣呢!」

「格──格!」南襲叉起腰,鼓起腮幫子,十分不滿意。

「你別氣、別氣!我是開玩笑的。」塞陽嘻皮笑臉的討好。

「如果你心不痛快,就出去走走嘛!整天悶在府,會悶出病來的。」南襲「關心」地提出建議。

塞陽笑容可掬的看著南襲,「奇怪了!以前你總是教我要乖乖的待在府,免得你難交代,現在居然會鼓勵我出去走走?天要下紅雨羅!」

說是這麽說,但是為了薩放豪這個突發事件她悶得也夠久的了,應該可以出去遛達遛達了吧!只要小心點,沒這麽倒楣會碰見薩放豪吧!好,就這麽決定了!她要重出江湖,嘿嘿!

※※※

這是櫻花盛開的季節,一株一株的在山間谷底相映成趣,將大地點綴得如詩如畫,雖然氣候有些寒瑟,但仍不減塞陽的遊興。

塞陽騎著一匹威風凜凜的黑馬,馬兒雙眼炯然,她在馬鞍上英姿煥發、神采飛揚,此刻她穿著在身上的是件帥氣瀟灑的男裝,更顯得她有份奪人的霸氣。

今兒個塞陽是專程出來射獵的,平時她就經常瞞著碩親王、晉獨自出遊,近郊附近的地方大都教她玩遍了,但是這片林地她倒是第一回來,空氣清新,頗為幽靜。

「好啊!想不到京城還有如此空曠的地方,改天可要帶南襲出來逛逛,免得她像個小土包子似的,只會念念念,念得我頭都大了!」塞陽深深吸了口氣嘴這麽念著。

下午她要溜出府時,南襲居然主動的幫她打點著衣裳,還連聲催促地快些走,看得出來她喜不自勝,連眼睛都高興的笑彎了。

南襲這奴才還真是真心的為她好呢!

「駕!」想到這,塞陽一時興起,一夾馬肚,大喝一聲往前馳去。

風在她身邊快速的經過,馬蹄翻飛,這般策馬狂奔總是能教塞陽興奮不已,她口忘形的吆喝著,揚起馬鞭,飛馳向前。

賓士了好一陣子,眼前終於看見有人了,原本她還真以為這是什麽禁地呢,人影都不見一個,這會兒,可以找人說說話啦!

塞陽猛然拉住繩,掉轉馬頭,居高臨下,眉飛色舞的朝走來的那兩個人打招呼。

「兩位姑娘,真有閒情雅致啊!獨自在此散步,難道不怕盜賊出沒嗎?」塞陽笑嘻嘻的問。

那兩位姑娘嚇了一跳,其中一位像是丫鬟的姑娘用手護住了另一位,佯裝勇敢的開口道:「你別嚇唬我們了,這是京城的轄區,哪會有什麽盜賊?」

「是嗎?」塞陽微微一笑介面道:「難道你沒聽聞這前些日子才有一位將軍府的千金小姐來賞花,結果因為不小心落單而被捉去當押寨夫人的事?」

「你少胡謅!」小丫鬟嗤之以鼻的瞪著塞陽,十分不滿意她這種嚇人的話,但心上卻又有點動搖害怕。

「我沒有胡謅,是你們太孤陋寡聞了!」塞陽嘻嘻一笑,詭異的看著另一位裝扮富貴華麗的姑娘說:「這位小姐想必是京哪位富商的千金吧!瞧小姐這身金光閃閃、價值連城的珠寶,可是很容易招來匪徒的覬覦哦!」

那位千金小姐被塞陽瞧得渾身不自在,臉紅得直至耳根子去,眼瞼低垂,抬都不敢抬起頭來,她的心在翻騰,怎麽回事啊!這男子看人的眼光多麽放肆啊!他的眉目五官出色俊朗,舉止神情自負邪門,他那一臉有點可怖懾人的笑意在她看來竟成了神秘難測,這是在宮沒有見過的男人,很與眾不同的男人。

「你┅┅你別再說了,我┅┅我們一點兒也不怕!」那丫鬟逞強的回嘴,其實早怕得牙齒打顫。

「不怕就好,那麽我先走一步了!希望你們能逃過一劫,姑娘後會有期!」塞陽揮起馬鞭,做出要離開的樣子。

「喂!你這個人好過分哪!」小丫鬟急忙放聲的喊,一副氣忿難平的樣子。

「此話怎講?」塞陽拉著繩,笑意盈盈,「我又沒有對姑娘做什麽,怎麽稱得上『過分』兩字,此言差矣!差矣!」

見小丫鬟氣吁吁的鬥不過他,那位小姐雖然怯生生,但卻細聲細氣的開口道:「這位公子,我和侍女不小心與家僕走失了,你能指點一條路徑嗎?否則天色將暗,我擔心會有公子所言的匪徒出沒,到時候我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就要被人欺負了。」

塞陽恣意的笑意遍佈在臉上,她調侃的問:「難道小姐就不擔心我是不良宵小?」

「你┅┅你不像。」千金小姐又垂下了睫毛,像有點顧忌又不得不回答似的。

塞陽笑了,這位千金小姐還真是純情啊!

「好吧!就沖著小姐這句話,就算我本來想怎麽樣,現在也不能怎麽樣啦!」塞陽往東方一指道:「你們往這邊走去,不久就可以看到讓人休憩的茶館,我想小姐的僕從大概會在那吧!」

「多謝公子。」

那位小姐稱謝,但並未做行禮之姿,可見平時沒有這個習慣,定然身分極為崇高。塞陽見狀,只笑了笑,心想:搞不好這位小姐是個皇親國戚,哪家王府的千金呢!

「小姐保重!」塞陽隨手摘下枝頭一支櫻花遞到那位小姐面前,她勾勒出一抹俊俏的笑意盯著那小姐看,這使得那位小姐呆了一呆,心頭小鹿亂撞,有點心慌。

此時紅霞映滿了天空,塞陽衣冠楚楚又風度翩翩,刻意營造的氣氛是足以教任何女人迷醉的。

「這枝櫻花送給小姐,就當做我們有緣相識的紀念品吧!小姐可別忘了我。」說完這句話,塞陽即嘴角帶笑,縱馬而去,瀟灑的身影消失在林。

那位小姐微感惆悵的遙望著塞陽的影子,無端的癡迷。

「公主,咱們快走吧!」丫鬟催促著,「天快黑了┅┅」

「嗯┅┅」那位公主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頭抖,舉起步伐,但仍依依不捨,帶著滿腔的遺憾,她幽幽的歎了口氣,盈盈然的眸子像在說著什麽世間的男男女女啊!

她有些害怕起來,為什麽她會有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只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男子而已,值得她這尊貴的身分如此牽 掛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

將甜言蜜語掛在嘴邊對塞陽來說是最稀鬆平常的了,她能在幾分鐘內說出一大串令人癡迷的情話,這全都拜成天混在青樓之賜,什麽都沒學到,只學到了油腔滑調,看到稍微像話的女人就不由得脫口而出,考慮都不用考慮。

所以她方才對這位公主說的正是展現她的本能,一種潛意識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後果。

塞陽絕對不會想到她正引了個大風波,否則她一定會恨死了自己的口無遮攔。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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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02: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京城舉辦舞劍挑戰賽羅!這是當今皇上為了慶祝 國泰民安特下旨舉辦的,與會者獎賞豐富,名列前茅者皇上將親自召見,無論王孫貴族或者平民百姓都可自行報名三加,三加者均可獲致紀念品一份,不過三賽者只限男性,謝絕女性。這可是件轟動全京城的事,每位稍有兩下子的公子哥兒都摩拳擦掌的蓄勢待發,準備一戰揚名天下受召於皇上,免去十年寒窗苦讀之苦。

碩親王府裹的幾位貝勒爺當然也都興致勃勃的前來報名,準備在皇上面前一展其才,不願輸給和親王府、安親王府、隆親王府、鎮親王府及敦親王府等等幾個在朝廷實力相當的王府,非要皇上對碩親王府另眼相看不可。

練劍的事在全京城每個角落如火如荼的展開了,碩親王府也不例外,貝勒爺們組成了一支「必勝隊」,從早到晚、從晚到早,不分日夜的練習,每個人的臉上都喜孜孜的,像是誓在必得,優勝已經落在碩親王府似的。

這天風和日麗,「必勝隊」又在練武場比賽開來了。

「唉!平時軟腳蝦似的兄長們,現在一個個的英姿煥發,爭氣得還真教人不習慣呢!」塞陽懶洋洋地說,她坐在一旁的亭子幸災樂禍的邊搖羽扇,邊看笑話。

南襲撇了撇唇,冷言冷語的說:「依奴才之見,貝勒爺們也甭練習啦!反正再怎麽練都沒用,只要他們的妹子一出手,他們就全給打得落花流水,「必勝隊穩成了『必敗隊』,現在貝勒爺們最重要的事,就是來求求格格別一時興起跑去三加那個什麽舞劍大賽才對。」

塞陽眉開眼笑的說:「真是知我者南襲也!你怎麽知道我要去三加比賽?」

「格──格!」南襲杏眼一瞪,彷佛不敢相信耳際所聽得之言語,「你真要去三加比賽?」

「有何不可?」塞陽笑嘻嘻的答。

「這是皇上舉辦的比賽耶!你女扮男裝,這是欺君之罪,萬一露出馬腳┅┅會被殺頭啊!」南襲的臉已經驚惶地扭曲了起來。

打從這個比賽的消息公佈了之後,南襲就成天提心吊膽的,深怕沉寂了好一段時間的塞陽格格會手癢的溜去三加,那她就完了,她不僅有愧於王爺、有愧於晉,更有愧放大清皇朝┅┅

「南襲,你想得太多啦!沒那麽嚴重!」塞陽輕搖著羽扇,一派優閑地說。

南襲嚇了一跳,撫著胸口問:「格格,奇怪了,你怎麽知道奴才在想什麽?」

「誰不知道!」塞陽瞄了瞄她,一副了然於胸樣,「還不是那一套,什麽愧對於我阿瑪啦!有負於我額娘啊!對不起大清朝之類的┅┅」

南襲聞言,欣慰的說:「既然格格知道奴才的心意,那麽就請格格好好待在府,不管吟詩也好,作畫也行,就是別把舞劍 比賽的事給掛在心最好是忘得一乾二淨,奴才也好安穩的睡覺。」

塞陽眼珠子一轉,頗具玩味的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睡不安穩、食不知味的,咱們情同姊妹,我怎麽會忍心如此整你呢,對吧!」

南襲恐怖的看著塞陽,她要是對自己愈是客氣就愈沒有好事,瞧塞陽格格此刻一臉笑嘻嘻的,心穩定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

※※※

舞劍 比賽這天,陽光暖得使人群陶陶,一長串的砒砒啪啪鞭炮聲的響著,大興土木搭建起來的擂臺氣勢磅礴又宏偉壯麗,再加上一旁的戲臺和廟宇,更增添了幾許的富麗堂皇,擂臺紅色的琉璃瓦像是鮮明的指標,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這是御賜的啊!

擂臺就搭在紫湖邊,青青翠翠,滿湖碧蓮,綠柳垂岸,煞是清爽宜人,許多小販乘機發筆橫財,把紫湖岸邊擠得水泄不通。

一輛黃緞頂蓋的馬車,由兩匹雄健的棕紅馬拉著進人了會場,騎在馬上的護衛多的數不清,這排場顯是皇上已然駕到。

皇上的真面目不是那麽容易給人看到的,此刻他的龍尊正坐在珠簾後與幾位嬪妃一同欣賞舞劍,伺候的太監、宮娥們無不小心翼翼的圖主子高興。

塞陽身穿一襲藏青色長袍在碩親王府的休息區,她雙眼流轉,顯得神采奕奕。她說服了幾位哥哥們讓她以七貝勒的名義三加,說她只是因好玩,而湊湊熱鬧而已,而且憑她蹩腳的身手,搞不好還沒有機會上場,就給刷下來了!

對於塞陽的要求,幾位貝勒爺們先是不肯答應,但後來聽了她那個但書,就頗為認同的答應了,反正上擂臺前還要經過兩道初試,以塞陽的身手,的確不可能上得了臺面,所以他們就很放心的成全她這個還不算太荒唐的要求,並且沒有告訴碩親王爺。

只是好玩嘛!反正無傷大雅。塞陽是這麽告訴她的兄長們的。

當時只有南襲一個人反射性抖著頭猛搖的反對,但沒有用,誰理她!幾個貝勒爺遂又中了塞陽的奸計。

「貝勒爺們實在太不瞭解自己的妹子了,怎麽會糊塗的以為格格絕上不了擂臺?奴才真想不通啊!」南襲幫塞陽倒了茶水,口還在埋怨。

南襲是死求活求一定要跟來的,她威脅塞陽如果不讓她跟來,她就要向王爺告密,這麽令人內傷的告密,塞陽當然只有答應讓她當個小跟班了。

「南襲,你就少說兩句吧!待會如果我真輸了,非拿你開刀不可!」塞陽舒服的坐在躺椅,讓南襲幫她按摩,十足公子哥兒的模樣。

「奴才是擔心格格的安危才死皮賴臉的要跟來,否則這種拚個你死我活的場面,我才不愛看呢!多可怕!」南襲噘高了唇,哼著說。

「我知道你疼我,怕我有個三長兩短,我都知道!」敷衍過後,塞陽笑吟吟的央求,「南襲,你去幫我看看比劍的情形怎麽樣了?」

「要我去打探軍情?」南襲搖了搖頭,「不幹!我不幹!萬一被認了出來我是服侍格格的侍女,豈不丟臉死了?」

塞陽嘻嘻一笑的站起身來,果然不出所料,「那好吧!既然你不敢走出休息區,那麽只好勞煩我自己去瞧瞧羅!你在這準備涼茶等我回來,千萬別亂跑。」說完,她便不等南襲表示意見,即一溜煙似的跑了。

塞陽獨自拿著三賽單去挑戰兩關初試,只花費九牛一毛之力的功夫就把那些三腳貓給比下去了,她不但劍術奇高,舞姿更是曼妙,觀賽著無不喝采,更有許多堤岸邊的商家小姐命僕人送來飲品,表達愛慕之意。

塞陽通過初賽,坐在入圍者的特區,她春風得意的喝著冰鎮酸梅湯,眼珠子轉啊轉的,看看都是些什麽三教九流的人來奪魁┅┅嘿嘿!沒什麽嘛,都是些地痞流氓或是沒用的王府公子而已,根本不是為患,正得意之際,塞陽不經意的瞄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使得她差點噴出一口茶來。

她微微一愣,定睛一看,既是詫異又是厭惡,心想:怎麽他也來了?!

薩放豪老早就端坐在圍席,他一襲嶄新的深藍色衣衫,正笑吟吟的和同伴聊著天,當他看到塞陽,心無疑一喜,他實在好久沒有看到她了,思念都快溢出來了。

自從那天從紫湖把她送回碩親王府後,她就足不出戶,而且謝絕訪客,害他想進一步有所行動都束手無策,同托納打聽消息,托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逼得他快急壞了。

還好皇上英明舉辦了這場舞劍大賽,依塞陽的個性她絕不曾輕易放過這個玩樂的大好機會,一定會露面的,果不其然,她真的忍不住出現了。

薩放豪臉上不動聲色,心不由得樂翻了天。

她好美!在府非但沒把她給悶醜,反正愈見明麗,水波流轉的眼眸、誘人的紅唇,還有嬌俏的笑顏,他簡直無法把眼光移開。緊緊盯著塞陽,薩放豪臉上滿是笑意。

接觸到薩放豪揶揄目光的塞陽,則是手忙腳亂的將眼光掉開,她可不想看到那頭變態的傢伙!

怎麽事先沒預設他也會來三賽呢?如果早想到,打死她也絕不會來的,這下完了,他那不懷好意的眼光是什麽意思?他又想對她怎麽樣?不行!這次她絕不會再讓他得逞了。塞陽握緊拳頭,暗暗下定決心。

「碩親王府塞陽貝勒、康親王府端傳貝勒──請──上──台。」評判長拉長著聲音,喊了塞陽的名字。

塞陽收起滿腹不滿情緒,快速的步上擂臺,隔著簾,後面的皇上和妃子們全看不清楚擂臺上人的容顏。

「請多多指教!」上了擂臺後,塞陽微微一笑,英姿瀟灑。

互作了揖,塞陽接過侍衛手中的長劍,她將長劍當胸而立,倏地,一道劍 光向上翻飛,她姿態靈活輕盈的舞開來,看得薩放豪一陣讚歎和心儀。

而那康親王府的端傳貝勒手上功夫好看,但腳上功夫卻是癟三,塞陽只用了幾招花式就將他給比了下去,全場起立鼓掌,塞陽隱隱約約聽見簾後也傳來喝采聲,不禁得意萬分。

塞陽風光得意的回到座位,侍女們立即送上涼荼和軟酥點心,吃得她喜上眉稍,樂不可支。

她笑吟吟的眼卻不小心地接觸到薩放豪的眼光,看得她一陣心慌,別轉過頭,再也不肯與他眼光相接。

※※※

塞陽早已知薩放豪不是省油的燈,但她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是自己唯一的挑戰者。

站在擂臺上,紫湖邊的晚風拂面,星子映滿天空,四周燈大點起,一片煙火燃著,車水馬龍、熱鬧萬分。

舞劍大賽已經將近尾聲了。

站在擂臺上的是塞陽和薩放豪,他們是令天舞劍大賽最後兩位僅剩有資格奪取冠軍寶座的三賽者。現在要爭出個長短來,看看誰是這次第一屆禦辦舞劍賽的總冠軍,別說面子上有多風光了,光是獎賞就可以從東門排到西門了,數都數不清。

一對俊俏男子在臺上屏息默立,衣袂飄揚,觀眾都精神為之一振,未撥劍先給了一片貨真價實的掌聲。

塞陽眼光一掃,斂眉片刻,她怎麽也料不到還是要與薩放豪交手,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薩放豪嘴角帶笑的看著塞陽,總算能兩個人「單獨」相處了,雖然台下有數千萬頭鑽動的人潮也不管了,反正只要能親近塞陽,他就有辦法達到目的。

「四貝勒,請指教!」塞陽率先開口,她聲音清脆響亮,吸引眾人不由得將眼光放在她身上。

「好說!我才要請七貝勒手下留情呢!」薩放豪眼角也是笑,嘴角也是笑,看來沒有半點懼色,倒像是快樂的不得了的樣子。

「這小子一定在打什麽渾主意!」塞陽暗暗咬牙,如果不是在這種場面下見面,她的表現就不曾是這麽溫和了。

「請!」

塞陽全神貫注,慢慢的由疾而速舞開來,薩放豪手中的劍則倏起忽落,教人看不清他的劍法,一來一往、翻翻滾滾,看得台下的觀眾連聲叫好,熱烈萬分。

「你來真的?」薩放豪舞到塞陽身邊,袖邊碰到了她的手,惹得塞陽一陣白眼。

「莫非四貝勒將皇上舉辦這場舞劍大賽的恩典當成兒戲?」塞陽斜瞟著他,語氣中充滿挑釁。

「你言重了!」薩放豪笑了笑,渾然不覺塞陽的火藥味。

可惡的男人!還裝作那副無關緊要、悠哉悠哉的樣子,如果把他的秘密給宣告出來,看他是否還笑得出來?

「你在生什麽氣?」薩放豪既不戒備,反而藉故更靠近塞陽,親昵的在她耳畔問,這個舉動不太明顯,任擂臺下觀眾千萬,恐怕沒有人能看得真切。

這個不知大難臨頭的傢伙!莫非想再次非禮她?這次她塞陽可不會白癡到又令他得手,上回是失算,但誰又能料到外表雄赳赳、氣昂昂的鎮親王府貝勒竟有斷袖之癖?

塞陽盡力要自己忍耐著,誰知他竟更過分了!

「這些日子不見你,實在牽 掛,幾次登府拜訪,你都避而不見,難道是在責怪我那次在紫湖遊船上招呼不周?」薩放豪以不解的眼神望向塞陽,看得她一陣雞皮疙瘩亂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還敢開口相詢?「住口!」塞陽一喝聲,撇了撇嘴,按捺不住了。

她陰沉沉的豎著眉,直勾勾的往薩放豪肩上刺了一劍,登時穿破衣袖,一道細細血絲噴流而出,非但台下轟聲鼓噪,就連臺上比武的兩人也呆了。

塞陽沒想到自己一出手竟可以這麽容易的傷到薩放豪,而薩放豪則萬萬沒想到塞陽會毫無預警的向他襲擊。

「你┅┅你怎麽不躲?」看到薩放豪身上流的血塞陽有點失神。

「我┅┅我也不知道┅┅」薩放豪看塞陽一眼,和她一樣呆愕。

他們在臺上的「眉來眼去」讓台下的人看不出端倪,兩大貴族的貝勒血拚擂臺,這肯定會是明天的馬路大消息。

「不得怪我,這┅┅這是┅┅這是給你的教訓,誰教你是個大變態┅┅」塞陽的聲音由大到小,最後幾乎聽不見了。

「什麽?你說什麽?」薩放豪聽不清楚她支支吾吾在說些什麽,但「變態」兩字倒是教他給聽仔細了。

塞陽不理他,逕自大人有大量的加了句:「你放心好啦!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就算是為了這一劍做個補償吧!不過以後再也不可以了。」

薩放豪莫名其妙的看她那一臉莊重的樣子,想再追根究柢,但千回百轉之中,負責醫護的太醫們已經趕到了,擂臺賽暫停,再多的疑問句都暫且打住,他無奈的讓眾人五花大綁,簇擁著裹傷去了。

塞陽呆愣在一旁,晚風吹來,只見燈火輝煌。

唉!樹倒猢猻散,沒趣極了。

※※※

皇上召碩親王府七貝勒進宮覲見。

「這是怎麽回事?說!」碩親王環顧著他幾個兒女,拍著桌子跳腳。

剛送走頒聖旨的首領太監,碩親王就忙不迭的叫了六位貝勒爺和塞陽出來,一個個排排站好肅立鵠候,他眉毛到豎,滿臉的怒容,氣到了極點。

「阿瑪┅┅」身為長子的大貝勒多,雖然想挺身而出解釋一下事情的原委,但是一看到他阿瑪那一臉要啃人骨頭的凶相,就將話硬生生的給吞回去了。

「怎麽?不敢開口嗎?」碩親王神經質的指著他們每一個,氣急敗壞的說:「闖了禍事,以為不開口就沒事啦?如今皇上宣召覲見,教我如何交代得過去?你們是存心要把我的官帽給摘了不可,是吧!」

「阿瑪┅┅」托納吞吞吐吐的想解釋。

「你不要辯解!」碩親王一句話將托納斟酌了許久的解釋辭給堵回去,並沒有好臉色的繼續說:「成天只知道玩!原以為可以靠你們這幾個混小子在這次的舞劍會中爭光,沒想到適得其反,惹出這種天大的禍端,那鎮親王府可不是省油的燈,如今他們的四貝勒教我們給刺傷了,這怎麽善了?」

「阿瑪┅┅」二貝勒也想開口。

「沒話可說了是吧!」碩親王迅速的又將他的話堵回去,用鼻子冷哼一聲,繼續開罵道:「真是沒用的東西!今天殺人,難保明天不曾放人!我怎麽會如此冤枉,生了這些沒用的敗家子,臉都丟光了!枉為當朝元老,教我怎麽面對列列宗?」

「阿瑪!您說完了沒?」塞陽優閑的、想也不想的開口:「皇上是要咱們府的七貝勒『立即』進宮覲見,不是叫他明年再覲見,搞楚淋!還長篇大論,萬一耽誤到時辰,才真的要被殺頭。」

「對!對!」碩親王爺一被提醒,馬上恢復神智,趕忙將主題轉回,「是誰?到底是誰這麽大膽冒充本府的七貝勒三賽?而你們幾個居然都沒發現?真是糊塗!」

六位貝勒爺面面相覷,他們已經十分後悔了,為什麽當初要聽信塞陽的話,什麽憑她一個女流之輩,絕不可能進得了總決賽,什麽只是好玩,湊湊熱鬧而已,她還說自己搞不好還沒有機會上場,就會被刷下來云云的┅┅笨啊!他們怎麽會那麽容易教塞陽的鬼話給說服了?明知道她向來古怪,卻還要上當?

看著自己六位兄長的黑面菜,塞陽由衷的於心不忍,決定出手搭救。

「阿瑪!」塞陽了喉嚨,笑嘻嘻的說:「皇上召見是件好事,阿瑪怎麽說得好像橫禍道殃似的,這話如果給皇上聽見了,他可是會不高興的哦!」

碩親王嘴角扭曲,瑟縮的跳開了三丈遠,他撫著胸口,驚魂未定的說:「我哪有這個意思?你┅┅別胡亂說話┅┅」

「既然沒有,當然是最好的啦!」塞陽吟吟一笑站了起來,她氣定神閑的說:「皇上所要召見的七貝勒就是孩兒在下我,孩兒上擂臺比舞劍,雖然沒有爭得光彩,但也爭到了個教皇上召見的恩典,不算辱沒了碩親王府吧!」

「你┅┅你┅┅你┅┅你說什麽?!」這個打擊可比剛才被宣召時還巨大,碩親王本來以為是他哪個兒子貪玩,故意以七子之名三賽而已,沒想到上臺的,居然是他的女兒┅┅

天啊!又一項欺君之罪,他要昏倒了。

「孩兒知道阿瑪心高興,但也別樂昏了頭,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進宮覲見,旁的,都等孩兒口府再說吧!」塞陽不疾不徐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而碩親王正好相反,他一屁股地跌進了椅子,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才好?」碩親王正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事實真相不說,還搞得焦頭爛額。但塞陽卻笑了,「阿瑪不必太過自責,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所以啦!想必阿瑪近日鴻齊天,就要升官!安啦!」

塞陽笑著拍了拍碩親王的肩膀一下,卻教碩親王毛骨悚然。

碩親王急吁吁的阻止,「塞陽┅┅快┅┅快點兒住口┅┅這┅┅這話可要當作沒說過啊!若傳出府去,這怎麽得了?」

塞陽呵呵的笑,也難怪她阿瑪碩親王會臉色發青得連連否認了,他已是當朝集權貴於一身的重臣,地位次於皇帝之下,萬人之上,她這席話,分明是暗喻他有篡謀之心嘛!無怪乎他要鄭重的否認了。

「阿瑪不必緊張,孩兒只是說說而已!說說而已啊!」塞陽露出春花般嬌豔的笑容,但開心的只有她一個人,其餘的個個臉色凝重,都在擔心這次的皇上召見,可謂是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塞陽,你此番進宮,可不許胡言亂語,要知道輕重啊!」晉拉著塞陽的手,殷殷交代。

「額娘放心吧!」塞陽嘴角一場,一點也不以為意,「姊姊是皇上第一寵妃,料想皇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對孩兒不曾太苛責,就請阿瑪、額娘放寬心,等候孩兒口府的好消息吧!」

意氣風發的塞陽換了男裝出府,她神氣活現的乘著一頂八人抬的大轎,前呼後擁的進宮去了。

※※※

皇宮的氣派是無處可比擬,宮殿正宅,院落重重,適逢夜晚,回廊曲折燈影繽紛,處處是燦麗,無處不琉璃,滿園花枝招展,像座世外桃源。一身華麗馨香的宮娥們以及頂翎官服的太監穿流不息,鼓樂之聲在遠處傳來,分外像仙樂一般。塞陽從未進宮,只覺處處新鮮,這園子比起碩親王府來要奢侈上一百倍,人雖眾多,卻見嚴謹,沒有一點嬉鬧聲,畢竟是皇宮啊!

皇上是在「潛龍殿」召見塞陽的。因為是皇帝平時休息之處,所以氣氛比較愜意,不太嚴肅,服侍的太監雖然也多,不過都和顏悅色,大概是因為知道她是碩親王府的人,所以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奉承巴結的臉色來。

塞陽坐在椅中,喝著香噴噴的茶,桌上是各色精緻點心,用考究的器皿裝著,看來頗為可口。

等了約末半個時辰,塞陽正要大歎無聊時,太監卻來宣告,皇上駕到了,聞言,塞陽連忙起身,心想不知道姊姊可有跟著來?自從她那位貴為蘅妃的姊姊進宮後,她們姊妹就已經好久不見了,還真有點想念。

「皇──上──駕──到──」長長響亮的通報聲後,珠簾由宮女掀起,浩浩蕩蕩的十幾名穿戴華麗的太監一字排開來,接駕的氣勢嚇死人。

塞陽也隨眾人下跪請安。

真是麻煩,看來當皇帝也沒什麽好的淋!連在自己家也不能放輕鬆,時時刻刻一大堆人跟進跟出,到什麽地方都要大聲被通報,萬一肚子疼,要上個廁所怎麽辦?莫非也要人層層通報?

胡亂想像一番,混亂過後,塞陽知道這位皇上已經就定位了,她沒等太監放話,就自動自發,亂沒有神經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塞陽先是發愣,繼而忘了將頭重新低回去。怎麽會有如此英姿煥發的男人?他身穿著大袖黃袍,劍眉挺鼻,眼神炯炯有光,身形高大,看來威武有勁。這就是皇上?怎麽和地想像的完全不同?而且,他還對著她笑呢!這笑撞得塞陽一陣莫名其妙的亂,分明是種挑逗嘛!可是,沒有道理啊!皇上根本不知道她是女人,怎麽會挑逗她?除非他和薩放豪一樣,是個大變態┅┅這更沒有可能了,皇上的嬪妃何其多,如果他不愛女人,可大大不妙。「你就是塞陽貝勒?」皇上看著她,笑意吟吟,而塞陽也著實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麽。塞陽點了點頭。皇上又笑了,「起來吧!不要拘束,坐著和我講話。」塞陽依言坐下,皇上手一揮,下了命令,「都退下吧!沒我的旨令,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一時之間,大廳內男的、女的,一下子退得乾乾淨淨。

「現在沒有人了,你可以放輕鬆一點。」皇上雙目定定的看著塞陽,和顏悅色地說。

「謝謝你!」塞陽喝了口茶,頗為滿意,直覺眼前這皇帝還不錯,至少懂得體貼人,看來她可以要額娘寬心了,省得額娘整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擔心姊姊入宮後會被冷落,真是杞人憂天了。

皇上深有好感的看著塞陽,龍心大悅地想:天下怎麽會有這般好看動人的美少男?連他後宮的三千粉黛都盡失了顏色。如果不是今天在擂臺上看過她舞劍時的威風凜凜和不留情面,還真難以相信眼前這位看來飄逸又雅致的人會是個男子。

「塞陽貝勒知不如道鎮親王府的四貝勒傷勢嚴不嚴重?有沒有大礙?」皇上也喝了口茶,輕描淡寫的問。

塞陽乍然聽到薩放豪的名字,差點噴茶,「臣┅┅不知道。」她據實以告,她確實不知道,因為事後一陣混亂,她逃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心情去打聽。

「塞陽貝勒居然漠不關心?」皇上一對閃爍逼人的眼睛似笑非笑,「黃昏在擂臺上的事,現在恐怕已經傳遍全京城了,各種猜測齊來,塞陽貝勒不想解釋解釋嗎?」

「臣惶恐。」塞陽打官腔的說了句,這話是她向她阿瑪學來的。

皇上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你不像。」

塞陽不明所以,「不像什麽?」

「不像惶恐啊!」皇上理所當然的接續說:「傳你覲見,非但不推託,反還神態自若,可見你一點都沒將刺傷鎮親王府四貝勒的事放在心上,何來惶恐之意?」

眼珠子轉了轉,塞陽低頭斂眉說:「臣是擔心在心,不好說出來罷了。」

「這樣?」皇上頗有興味。

「是。」塞陽恭恭敬敬的回答:「比武比劍,不慎受傷是常有的事,並非塞陽有意向薩放豪貝勒下手,今天的事純屬意外,碩親王府向來和鎮親王府友好,而薩放豪貝勒的心胸廣博,理應不會計較這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才對。」

皇上微笑,「如果真如你所言,當然是最好,否則這場由皇宮舉辦的舞劍賽落得敗興下場,讓天下百姓看笑話了也不好。」

塞陽心一跳,這是什麽意思?聽起來倒像是在責怪她似的。

塞陽還沒回答,一陣嘈雜的聲響便傳來,首領太監急忙走進「潛龍殿」,神色甚為不安。

皇上臉色一沉,對著首領太監沒好氣的說:「我不是吩咐過,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的嗎?弄得如此吵鬧不休,成何體統?」

「回皇上的話,是饒遠公主來了,奴才們阻止不了。」太監跪了下去被指責得渾身冒汗。

「哦?」皇上鬆開了蹙眉,似乎沒那麽生氣了。

話還沒說完,就見到一位衣飾華麗出色、環環佩佩的女子由幾個宮女陪攙著走了進來,娜亭亭、腳步輕盈,一臉的撒嬌笑意。

這是最受皇上喜愛的五妹,受封饒遠公主,名諱端捷。

「不知道皇帝哥哥在見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呢?就連我也不許打擾。」端捷的笑臉一現,滿室生輝。

「怎麽過來這了?不用陪皇額娘用膳嗎?」皇上沒板起臉色,端捷是他的嫡親妹妹,對她,他向來縱容三分。

「不必!皇額娘有幾位嬤嬤陪著,還會需要我嗎?」端捷往皇上身旁一坐,立即發現了正盯著她看的塞陽,不禁一股燥熱湧上心頭,怎麽會┅┅

「皇帝哥哥,這位是┅┅」端捷遲疑的問。

「這是碩親王府的七貝勒,塞陽貝勒,蘅妃的親弟第。」皇上笑了笑,做了簡單的介紹。

端捷又嬌又羞的沉吟著,她記得塞陽,就在不久之前,她往廟宇上香,回程途中和丫鬟迷了路,幸得塞陽的指點,才得以在天黑前和侍衛會合,為此,她一直感念著。

塞陽的臉對她來說實在不容易忘記,尤其是那天在山谷的櫻林一別之後,她幾乎無時或忘著塞陽,每一想起,總要惆悵個老半天,怨自己生在深宮內院的帝王之家,否則以她端捷公主的花容月貌,有哪一個男子不曾為她心動呢?而她當日卻匆匆與塞陽擦身而過,連姓名都沒有留下。

「見過公主。」塞陽禮貌的向端捷請安後就擺出一臉的受寵若驚,因為公主眼中分明對她有愛意,這連白癡都看得出來,莫非這位公主天生豪放,想要對她來個一見鍾情?

想到這,塞陽不由得全身為之一僵,頓時一個念頭閃進她腦海:媽啊!這怎麽得了?

正糟糕情急,端捷就細聲細氣的開口道:「過去不曾聽聞過塞陽貝勒進宮來,不知道皇帝哥哥這回召見,是有什麽大事嗎?」

端捷掩著袖口,忍不住開心的偷笑。太好了,她早盼晚盼的,總算知道塞陽的身分了。

原來她的夢中情人是堂堂碩親王府的貝勒爺,而且蘅妃還是他姊姊呢!總算是皇親國戚,身分匹配得過,如果她能和輔國將軍之子解除婚約,那麽,她不就能與塞陽雙宿雙棲了嗎?有塞陽這麽俊俏的郎君相伴,可要羨煞死一大群人了。端捷在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皇上一笑,閒適的說:「也沒什麽大事,塞陽今天在舞劍 比賽上刺傷了鎮親王府的薩放豪貝勒,我特地要他人宮,瞭解真相,以免將事情鬧大了。」

「既是比賽,必有所損傷,皇帝哥哥何必太在意。」端捷嬌聲的說,她的心現在已經一心一意的放在塞陽身上了,彷佛他們的事已成定局似的。

「我明白,只是詢問而已,我自有分寸。」皇上如此說。

他當然不曾真的怪罪於塞陽,本來他就是因為今天在擂臺上的簾幕後對塞陽產生好感,才急著在晚上就召見塞陽人宮的,塞陽臺前的玉樹臨風和不羈,令他有想一窺究竟的好奇。 關切薩放豪傷勢既只是個藉口,現在又怎麽會怪罪於塞陽呢?更何況塞陽的外貌,真不是普通的出色,已堪稱得上是醉人了!皇上在心笑著,當然,他的心思,現在沒有人知道,而端捷的心思,也同樣沒有人知道,只不過他們兩個人的目標,都是同一個人罷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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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儲秀宮」,皇上一邊吃著蘅妃親手剝的果子,一邊讚賞有加的說:「愛妃,你的七弟真是英雄出少年,昨晚我宣他覲見時,他非但沒有懼色,反而顯得從容優雅,膽色過人,且人品一流,很令人欣賞。」貴為一級寵妾的蘅妃漾起了甜美的梨渦,以為皇上和她打情罵俏,她抿著嘴角,嬌意濃濃,不依的回答:「皇上開臣妾的玩笑吧!我可不來哦!」

「我哪裹開你玩笑了?所謂君無戲言,難道我的話會有假?」皇上沉穩自若,懶洋洋的攬住了她,春風拂面的說:「你有個出色的弟弟是件好事,不必太過謙虛,過些日子,我打算讓他入宮任職,想必他會有一番作為,也會勝任愉快。」

蘅妃可無法敏捷的答應了,她的笑容凍在嘴角,這皇上口的人,是她娘家碩親王府的人嗎?怎麽她聽也沒聽過她有哪個兄弟如此爭氣,還得到皇上親口嘉許的?

「皇上剛才是說,臣妾的「七弟」膽色過人,人品一流?」蘅妃的心不規則的怦怦亂跳,乍驚還疑的重複了一遍。

「是呀!」皇上談笑風生的拉長了聲音,昨晚見塞陽的愉悅心情還留著,塞陽那雙水靈靈又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教他到現在還有點神不守舍,只是未免有點無稽,塞陽可是個男人哪8端捷公主也見著你七弟了,剛才我去她那,她還讚不絕口,能讓端捷那丫頭看得上眼的,總沒有幾個吧!話說回來,你們姊弟也應該很久沒見了,要不要改天我再召他入宮,讓你們好好敘敘?」話雖是這麽說,但實際土是他還想再見見塞陽。

「七弟?」蘅妃實在狐疑,不懂皇上那飛竄出的滿意是從何而來。

蘅妃記得,在她人宮以前,她額娘親生所出是六男三女這是絕對錯不了,而碩親王府的兩位側晉進府也有數十年了,從來也沒聽說過有哪一個什麽時候懷孕生子的,怎麽現下她突然跑出個七弟來,真教她搞不楚狀況。

「塞陽指婚了嗎?」皇上聲音暖如醇酒,詭譎的揚起濃眉。

「塞陽?」蘅妃眼皮直跳,怎麽話鋒一轉,又問到塞陽身上來了?「她還沒有指婚,大概是因玩性還重吧!」

「你知不知道,塞陽有沒有中意哪家的小姐?如果沒有,安親王府的三格格才貌雙全,知書達禮,倒是配他得過。」

蘅妃睜大了眼睛,皇上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啊!真是胡來!

「等讓塞陽封了官職,再為他指婚,碩親王爺一定會很高興。」深怕蘅妃沒聽清楚似的,皇上又自顧自的安排著,但讓人看不出他是真心還是假意?是試探還是有譜?

蘅妃芳心如麻,差點嚇得魂飛魄散,皇上現在嘴角說的,可是她的親妹子呀!

「皇上的意思是,要塞陽┅┅出任官職,然後┅┅再為她指婚?」蘅妃心驚膽跳的追問了一句,就怕聽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當然就這麽決定了。」皇上捏了捏蘅妃的手心,他那輕鬆閒散的樣子和蘅妃成了明顯的對比。

這話彷如平地一聲春雷響起,無情地轟炸著蘅妃的心房,皇上意味深長的笑還留在嘴角,看來,她必須要弄清楚了,否則讓她的妹子入朝當官再明定婚配,她碩親王府可難逃滿門抄斬的厄運。

※※※

蘅妃派人偷偷稍了封信回碩親王府,要碩親王爺以作壽為由,使她得以順利回府省親,理由正當,皇上賞了許多體面的禮物和金銀珠寶給碩親王爺祝壽,而身分崇高、當紅納權的蘅妃就輕易的瞞過皇上,在塞陽被宣召入宮的半個月後,有驚無險的回娘家了。

蘅妃回府是件大事,處處講究面子的碩親王爺表面上辦得風風光光、既盛大又招搖無比,惹得全京城人發出讚歎的眼光。

但是一等到蘅妃前腳踏進王府,王爺卻馬上打發管家招待宮來的大批人馬,獨獨將蘅妃迎入一座幽靜的內院,進行秘密的會談工作,此次出席會晤的還有福晉跟六位貝勒爺和吊兒郎當的塞陽格格。

「阿瑪,雖然說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可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您怎麽也不稍個信來,害孩兒一個人在宮乾著急啊!」蘅妃埋怨的首先發言。

「我怎麽料得到皇上會有那種意思啊!」碩親王急得老汗直掉,心想他這次可死定了,進退兩難,說是欺君,不說也是欺君,這可怎麽才好?

「東兒,你說皇上要塞陽出任官職,這可是真的?」可憐的晉驚慌失措,驚惶中叫出蘅妃出嫁前的小名,真不敢相信這事會是真的。

「額娘,難道要等皇上的聖旨都下來了,才來打算嗎?」蘅妃很不滿意眼前的情況,如果塞陽是格格的事爆發出來,勢必會影響碩親王府的形象,也會波及她在宮中的地位,這麽一來,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勢力,豈不是會毀於一旦?

「你額娘的意思當然不是這樣,現在出了這種事情,誰也不願意,得趕快想想法子啊!你在宮,何不找個機會向皇上說清楚?」碩親王異想天開的說。

「孩兒可不敢喲!」蘅妃沒好氣的說:「誰不知道皇上的性兒,他雖然平時溫柔有加,但陰狠起來也是有目共睹的,否則這大片江山是如何打下的?要孩兒去做開路先鋒,難保皇上不會在一怒之下,將咱們滿門抄斬哪!」

「那怎麽辦?可怎麽辦才好?」晉一生順遂,從來沒遇過什麽風浪,誰知道竟會生出塞陽這個女兒來,好事不幹,烏龍事做盡,為她的後半生平添「坎坷」。

「阿瑪、額娘!我說事到如今,最好把塞陽送到別處,眼不見為淨,什麽煩惱都化解了。」大貝勒多自以為聰明的插嘴,想做點有貢獻的建議。

但他的話才甫落就慘道幾雙白眼同時瞪視,均在想真是個破主意!

「虧你身為碩親王府的長貝勒,將來好歹也是要承襲爵位,居然說出如此不知輕重的話來,你敢說出口,我還聽不下去呢!」碩親王氣得跳腳,青筋都爆出來了。

多吃了敗陣,只好乖乖的閉起了嘴巴。

沉寂了半晌,蘅妃了喉嚨,頗有威儀的開口道:「塞陽,你過來。」

一直一副懶骨頭樣子的塞陽受到召喚,總算振作起精神來了。

「塞陽給蘅妃請安,蘅妃吉祥!」塞陽雙手扶住左膝蓋半跪,二話不說的先行了禮,繼而抬起瑩亮有神的雙眸,眼看不出憂慮,也看不出焦急。

「快起來吧!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行禮?」蘅妃又好氣又好笑,她拉過塞陽的手,仔仔細細的左右端詳。

真是個美人兒呢!勻稱的身材、如雲的黑髮、濃淡相宜的白皙面容、明亮的杏眼,長長翹翹的睫毛透著俏意,這等的不凡姿色,皇上怎麽會看不出來呢?

「我入宮時,塞陽才十二歲吧!現在居然出落得這麽楚楚動人,如果我不入宮,想必咱們姊妹定有許多體己話可說吧!」蘅妃不禁感歎起來。

入宮五年,深宮的日子有時也真乏味,若不是皇上待她還算寵倖,恐怕她就更寂寞了。

「東兒快別這麽說了,你是富貴之人,這些話要忘了才好。」晉連忙迷信的打斷傷懷的氣氛。

「就是啊!」碩親王也轉怒為笑,「你在宮甚得皇上喜愛,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身為你的家人,都深覺光彩,皇上時你好,我們都感到很欣慰。」

「孩兒知道,孩兒只不過是一時有感而發,阿瑪、額娘不必擔心。」蘅妃微一歎息,想起了此行的主要目的,便忍不住問塞陽,「妹子,現在你有什麽打算嗎?」

塞陽淡淡的掀起了嘴角,快意灑然的說:「船到撟頭自然直,再說皇上也許只是說說而已,他是個大忙人,日理萬機都焦頭爛額了,怎麽可能會記得這種小事?你們且暫時不要操心吧!萬一成真,看在阿瑪和姊姊的面子上,皇上也會恕罪,現在討論這些,不是言之過早了嗎?」

「我們是為了你好啊!」三張嘴不約而同的說。

「我也是為了你們好啊!想太多沒好處,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塞陽親昵的靠了靠蘅妃,神采奕奕的淡笑著,「再說,有姊姊在啊!我一點也不擔心!」

但願如此!希望塞陽這次闖的,也能像她過去所做的頑劣事一樣,雷聲大,雨點小,沒事!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塞陽,如此祈願。

※※※

奉父命登門探望薩放豪的塞陽,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才一踏進鎮親王府,塞陽就寒毛直豎的想逃,再一想到待會兒要看到薩放豪,她就心的想嘔,而她薄薄的嘴角早掠過無數次輕微不易察覺的抽搐,更別說和薩放豪面對面時,細胞會死多少了。

沒天理嘛!只不過給他一個小小的懲罰,居然就弄得驚天動地,讓皇上召見了不說,還連累她姊姊想盡辦法的回府一趟,現在居然又要她硬著頭皮來探那變態的痛,這是什麽跟什麽嘛?這種倒楣事,都讓她接二連三的碰著了。

「南襲,你說一會兒見到了薩放豪那變態,我要說我是誰?」塞陽對著身邊的南襲,大剌剌的問。

今天的塞陽是以規規榘短的正統女裝出現,一身翠綠色的新衣裳加上長及地的銀白棉襖,襯托得她雍容華貴,眉目之中英氣道人,不由得令南襲心中大喜,她可是已經好久不曾看過她們家的格格這麽「正常」地盛裝打扮了,平時塞陽都是邋遢得不像話,不是以風流倜儻的男裝出入王府,就是不修邊幅的令人望而興歎,今天這種端莊秀麗的模樣,簡直像是脫胎換骨似的,她怎麽能不高興呢?只可惜塞陽的言談舉止若能稍加收斂收斂,那就更完美了。

「格格,拜託您小聲一點好嗎?這是鎮親王府耶!」南襲連忙附耳過去,非常、非常、非常不安的提醒著。

「我知道啦!你別緊張兮兮的,難不成我們會教人給攆出去不成嗎?」塞陽揚揚眉微頓了一下,胸有成竹,嘴畔浮現起一抹笑意,「誰有這個膽量敢叫碩親王府的格格走人──沒錯吧!」

「人在屋簷下嘛!格格。」南襲已窘得無處安身,這麽大剌剌的挑釁言語,怕此時早已傳到鎮親王爺和晉的耳了吧!聽聞鎮親王府的晉是一級難纏的,這會兒又不知道會生出什麽事端了?

這格格又忘了王爺臨出府前苦口婆心的千交代、萬交代,竟在別人的地盤上捋虎鬚,還半點警覺性都沒有,這番是專為友好而來,可千萬不能變成反目成仇啊!

「我自有分寸,不勞你操心。」塞陽好整以暇,雙眼炯亮地堵住了南襲的嘴,鎮親王府的管家領事在前頭帶路,想必南襲也不能再多說什麽了。

如果不是她阿瑪威脅利誘的要她來鎮親王府平息風波,而她額娘又淚眼漣漣的掩袖啜泣,整得她永無寧日加上煩躁不已,恐怕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主動來看薩放豪了。

繞了段長長的回廊,終於到了薩放豪的寢宮了。

還頗為雅致的淋!沒想到那個無恥之徒也會住在這麽清高的環境,塞陽打量著眼前的景物喃喃自語著。

「格格請,我家主子就在面,奴才已經先行通報過了。」管家打開了房門,恭恭敬敬的朝塞陽作揖。

「嗯!」塞陽故作鎮定的點了點頭,留下一班她帶來的隨身家僕立在原地。這些家僕全是碩親王爺安排在她身邊監視她行為舉止的,如果待會她忍不住對薩放豪口出穢言,想必他們一定會一五一十的稟告碩親王,她才不會自挖墳墓呢!所以她只帶了南襲,就快步的踏進了薩放豪的房中,頗有那麽一點壯士斷腕,一去不回頭之勢!

※※※

薩放豪身著簡便的睡袍,他肩夾上綁著紗布,看來氣色倒不錯,自從塞陽踏進這個房門口之後,他就一直笑咪咪的看著她,看得她卜通蔔通的心臟直作響,像似快要跳出胸膛來了。

「四貝勒這麽目光炯炯的看著我,想必傷勢一定是沒有什麽大礙了,我還是告辭的好,以免打擾你的休息。」塞陽坐下才不到五分鐘,卻被薩放豪探索的目光弄得極為不耐煩,薩放豪對她目不轉睛,簡直是到了迷戀的地步。

「格格請留步,我很喜歡你來,一點都不會打擾。」薩放豪不疾不徐的開口挽留塞陽,這句話又把她的腳給綁住了。

所謂客隨主便,既然薩放豪都說話了,塞陽也就只好勉為其難的再留下來,更何況,這探病只探了五分鐘,顯得太沒誠意,若給家僕們回去嚼了舌根,她又要被刮得焦頭爛額。

「格格──今天怎麽會想來看我呢?」薩放豪收起了大膽的目光,改換一種溫文而含蓄的眼光,這令塞陽好過多了,她不喜歡被一直當成稀有動物來看。

薩放豪總算問到來因,省得她閒扯打屁,浪費時間,也該是攤牌的時候了,她阿瑪交代過,要她主動道歉,並且告之她的真實身分,不許再有半分隱瞞,「咳!」她故作正經的避開薩放豪直撲過來的深情壓力,「這說來話長,不是三言兩語能講得完的┅┅」

塞陽擺出了一個準備好好長談一番的姿態,自覺得既飄逸又高段,計畫中,想必此時薩放豪一定給迷得忘了她的罪行才對,不料薩放豪卻微微一笑,倏然站起身走到她身邊。

「格格不必為難的解釋,其實我早就知道塞陽貝勒是格格你所扮的。」

就像一切皆停格似的,塞陽嚇了好大一跳,她迅速的望向薩放豪,不假思索的問:「你┅┅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一定是舞劍那天不小心露出了馬腳,他靠她靠得那麽近,又死皮賴臉的一直糾纏過來,肯定是當時給他占了便宜去!

薩放豪順理成章的回答:「就是當日與格格把酒言歡,格格又派人送信來和我討論京城各家的青樓設施和名妓手藝之後,我『感謝萬分』,特意登門造訪,碰巧格格不在府內。托納貝勒這才告訴我,是這麽一回事。」

塞陽愈聽臉愈燥熱,瞬間像漫天燃燒的彩霞,如果照時間上算來,那麽┅┅紫湖畫舫的那個熱吻是┅┅

天啊!塞陽張大了嘴,杏眼圓睜的瞪視著薩放豪。

這個超級混球!既然他早知道她是女的,為什麽還吻她?難道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古板大道理嗎?

忿怒刺激焚燒著塞陽每一根僨張的寒毛,「你┅┅」她咄咄逼人的看著薩放豪,但礙於南襲好奇的眸子,一時之間她也問不出口,為什麽薩放豪要乘人之危的吻她,這點真是教她一下子想不明白。

薩放豪笑了,笑得低沉而深厚,輕漾著如釋重負的微笑,「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承認你是碩親王府的格格呢!」

薩放豪那副賊透又樂不可支的模樣,真教塞陽想打斷他的下巴,再把他吻過她唇際的那片下流嘴角給撕下來。

「你笑什麽?閉上你的嘴!」塞陽羞澀又不爭氣的耳根紅得落入薩放豪眼中,她不勝惱火的用指尖重戳他受傷的肩頭,咬牙切齒的瞪視著他。

薩放豪任她出氣,一會才倒了杯溫茶送到塞陽唇邊,柔情萬千的凝視著她。

「喝點水吧!你要怎麽出氣,都隨便你。」薩放豪一副要任憑塞陽宰割的樣子,這種樣子反而使吃軟不吃硬的塞陽完全使不上勁來。

塞陽接過茶杯,咕嚕一聲的將滿滿一杯子的茶給喝完,惹得南襲在一旁笑意飛揚。

「你笑什麽?」塞陽斜睨了南襲一眼。

南襲笑不可遏,「格格,您現在的樣子,好像┅┅好像咱們王爺喲!」

一聽南襲的話,塞陽也笑出了聲音,這一笑,笑得比南襲還要大聲、還要放肆,一想到她阿瑪平時氣呼呼地被她哄住的樣子,就不禁會心的從喉中逸出有趣的笑聲。

「我是阿瑪的女兒嘛!當然像他羅!」塞陽撇了撇唇,調侃輕斥的說:「倒是你這丫頭,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堂堂的鎮親王府耶!剛才還提醒我要莊重點呢!容得你在此如此狂妄放肆嗎?」

「哎喲!奴才不敢!」南襲馬上跪下去,臉頰上的笑意卻久久不褪。

「起來吧!別教四貝勒看笑話了。」塞陽抿抿唇,巧笑嫣然,這一笑,嫵媚生姿,又把薩放豪的魂勾去了一半。

「塞陽你┅┅你不生我的氣了?」薩放豪定定的看著她,主動將彼此的稱呼提升到最親昵的程度。

「還生什麽氣啊!你都教我給刺了一劍,我可沒那麽小氣!」塞陽仰起她那張精緻絕美的臉,的確看不出有什麽怒容。

薩放豪不由得暗暗感謝起南襲來,若不是她歪打正著的圓了僵局,他和塞陽之間,還有得磨呢!而塞陽這一場興師問罪,也沒那麽容易終了。

「你不氣就好,那天我一時迷惘,才會對你那麽做┅┅」

塞陽倏地將眉頭一松,煩躁的將眼光掉轉開去,揮了揮手,粗聲粗氣的說:「我都說沒事了,你就千萬拜託,別再提起來了好嗎?我會作惡夢的!」

薩放豪會意的住口了,塞陽怏然不悅的眉告訴他,還是少惹她為妙。

「格格,什麽事啊?神神秘秘的!」南襲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看他們兩個古古怪怪的樣子,一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情事。

「關你什麽事啊?盡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又不是猜燈謎,你那麽想知道謎底嗎?」塞陽快嘴快舌的消遣南襲。

「奴才只是關心格格嘛!何必那麽凶?真是好心沒好報!」南襲從鼻孔冒出一聲冷哼,嘀嘀咕咕的埋怨。

「謝謝你喲!你的關心還真令人感激涕零呢!」塞陽又浮現出一個可惡透頂的笑容。

「格──格!」南襲不滿的噘起嘴,一臉不服氣的又要反駁了。

「好了,我們出來的也夠久了,是該回府了。」塞陽打發著南襲,「你先去吩咐,將轎子準備好,隨時起程。」

南襲沒趣,只好不情不願的行禮告退了,少了南襲的瞎攪和,塞陽總算可以好好的表達表達心意了。

塞陽吟吟一笑,對著薩放豪,笑意像春風一般漾在她姣美動人的容貌上,「說實話,我該向你道歉,若不是我莽撞又不分青紅皂白,你現在就不必受這傷的苦了,請你原諒,並且要多多包涵。」

薩放豪似笑非笑,他英氣逼人的眼光,掃得塞陽有份騷動在心中緩緩遊移。

「你看什麽?」塞陽摸摸自己的臉,不解的問。

「很少看見你這麽客氣,有點不習慣。」薩放豪微微一笑,實話實說。

薩放豪的不卑不亢使得塞陽臉紅了!靠得如此親近,塞陽第一次清清楚楚,好好的和薩放豪兩兩相望,這才發現,薩放豪還真是頗為卓倫出眾的,和第一眼對他的印象分不差,會這成她這些日子以來對他的愈看愈不順眼,都是誤會惹起的。

「你喜歡我對你凶嗎?」塞陽星眸半掩的俏臉,此時率真明朗。

「你喜歡怎麽對我都行,就是別不理我就可以了。」薩放豪一派灑然的說。

「我會不理睬你,那是因為我以為你有斷袖之癖,是個只愛男人、不愛女人的怪物,所以我當然要躲你像躲鬼啦!誰教你不事先說明白!」塞陽滾燙著面頰,語焉不詳的說。

「以為我只愛男人?」薩放豪一臉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讓你有這種錯覺了?」

塞陽先是有一點羞意,繼而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清了喉嚨,正色的說:「就是┅┅就是你在畫舫上親吻我的那次,我以為你喜歡的┅┅喜歡的是男人,誰知道你老奸巨猾,原來早算計好┅┅」

「所以你嚇得連動也不敢動,任憑我下手?」薩放豪微感莞爾,原來他一直被塞陽當成性別不正常人士看待,無怪她見到他,總是陰沉加三級,颳風兼下雨。

「否則你以為是什麽原因?」塞陽挑挑眉,笑容可掬的為自己找臺階下,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如果薩放豪如道她這陣子在暗地是如何折損、詛咒他的,肯定會對她感冒至極。

「這麽說來,其實你那天並沒有醉倒羅?」薩放豪半眯起眼睛,一臉受辱的表情,啼笑皆非又喜憂三半,如果塞陽當時是清醒的,那麽換句話說,他肆無忌憚熱吻她的樣子就全讓她給瞧在眼了,這真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該沮喪。

「當然!」塞陽既滑頭又可惡的說:「我的行事作風向來是去蕪存菁,酒精那類的廢物,很難留在我的體內。」

「既然如此,那上次的約會不能算數,什麽時候可以再和你同遊紫湖?這次我保證一定小心的將你當成淑女看待。」薩放豪認真的提議。

「真的?」塞陽的眉毛挑得老高,隱含促狹、討價還價的說:「你保證下回不會有什麽佳人同行?也不會有那些俗物的打擾?」

「我保證!」薩放豪很快的允諾,塞陽的回答令他精神為之一振。

「那麽,就等你的傷好了吧!我們再聯絡。」塞陽說得豪氣幹雲、慷慨萬分,前腳已經走到了門邊,又神經兮兮的回過頭去給他一個亂笑,笑得薩放豪牽牽 掛掛,放心不下,恨不得自己早好了傷,立刻插翅飛到她的身邊去。

※※※

從鎮親王府出來後,塞陽一陣神氣爽,她不理自己現在是女裝打扮,硬要騎馬,塞陽格格心情好,誰敢阻攔?南襲也只好歎氣搖頭,乖乖的屈服在轎子裹跟著塞陽的駿馬遛達。

大隊人馬來到京城最熱鬧的市集,街道上擠滿了熙熙攘攘的小販和買賣人潮。

「真是舒服啊!」黃昏夕陽灑滿著大地,塞陽臉上浮現著若有似無的和煦笑意,她既輕鬆又優閑,一行人緩緩前進,衣飾華麗的碩親王府家隊行在大街上,頗為引人注目。

才在感覺釋放快意,眼前就飛奔而來一個腰間掛大刀的大漢,虎虎生風的,他跳著走,看起來身手不賴,很有兩下子。

「站住!下馬!」大漢突然向塞陽放話大喝,惡狠狠地攔了車隊的去路。

「大膽狂徒,竟敢無禮!」忠僕們一擁而上,無奈此行派的都是家丁,毫無用武之地,只消幾秒鐘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紛紛掛彩,一個個伏地申吟不已。

「天──啊!」南襲半掀起轎子的布簾,看到眼前有流血的場面,她駭然變色,馬上誇張的捂住了嘴,失聲叫喊出。

塞陽嘴角緩緩揚起一絲笑意,不疾不徐的說:「南襲,別大驚小怪的,這位大哥只不過想向咱們借借馬匹而已,你坐好,把布簾放下,別教人看笑話了。」

「小姑娘,你很識相,把馬匹留下,我不曾傷你。」大漢很滿意塞陽的表現,露出讚賞的神色。

「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老兄,你就別客氣啦!你看上這匹馬,是它祖上有德,燒了好香,是它的榮幸啊!」塞陽笑嘻嘻的回答,眼看著就要輕輕的躍馬而下。

撫著落腮胡,大漢頻頻點頭,「你很會說話!長得又美,很好!很好!」

「不打不相識嘛!相逢自是有緣,老兄,你貴姓啊?」塞陽已經快要躍下馬了,嘴仍油腔滑調的問著,卻趁大漢一個分神,奪下了他腰際明亮亮的大刀。

「你、你做什麽?快還給我!」大漢情急的舉起手朝塞陽一個橫劈,大有要一掌將她斃命之意。

「起手無回大丈夫,你沒聽過嗎?」塞陽微一閃身,嘻嘻一笑的揚了揚剛得手的戰利品,「東西已經是我的了,怎麽還你?你好意思要嗎?」

「豈、豈有此理!豈、豈有此理!」大漢一急就會結巴,聽在塞陽耳分外逗趣。

「你也知道豈有此理?那麽你剛才還要搶我的馬呢!這怎麽解釋?」塞陽故意尖起嗓子,怪聲怪氣的嚷著。

「這、這怎麽比?這、這又不同!」大漢還要狡辯。

「這、這為什麽不同?同、同樣都是搶劫啊!」塞陽努力了半天,還是控制不住氾濫的笑意,索性就頑皮的學起大漢說話來。

大漢被塞陽的言語攻得一陣手忙腳亂,稍一不注意,便讓塞陽有機可乘,一腳踢過去,正中「要害」,痛得他彎腰抱痛。

「你怎麽啦?起來啊!」塞陽停在大漢的面前。 故意將他的刀左晃過來,右晃過去。

「臭丫頭!」大漢惡狠狠地開罵,臉上漲成豬肝色。

「奇怪了?你剛才不是說我長得很美嗎?怎麽現在又變臭了?」塞陽緩緩移動輕盈的步履,燦爛如花的笑靨正巧落在另一個人眼。

阿洛乘騎在另一匹快馬上迎面而來。他是輔國將軍之子,專門負責京城方圓之內的治安問題,而适才塞陽的手下敗將那名大漢,就是他在緝拿的逃犯之一。

「看你往哪裹逃?」阿洛乘頗有威儀的大喝一聲,他的屬下們立即蜂擁而上,將大漢五花大綁。

塞陽的薄唇微微向上揚,掛著一種淡淡而興味盎然的笑容。

「這位姑娘,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是在笑我嗎?」阿洛乘直勾勾的看著塞陽,沒有掩飾對美女的興趣和好感。

「對!」塞陽肯定的回答他,對阿洛乘特意表現出來的男性魅力無動於衷。

「我有什麽地方值得姑娘笑得這麽惹人側目嗎?」阿洛乘的興趣愈來愈濃了,既帶刺又不好沾手的玫瑰,他最喜歡摘了。

塞陽明顯的露出一絲揶揄的笑意說:「我在笑這人明明已經手無縛雞之力的蹲在地上無法動彈了,你還有模有樣喝問他要往哪逃,這不好笑嗎?」

阿洛乘微微一愕,他笑了,「我只是按照慣例隨便問問。」

塞陽巧笑倩兮,「慣例──也要看看實際情況吧!否則會不倫不類,要記住!」

塞陽優雅的躍馬而上,家僕們痛過之後,紛紛就定位,規規榘榘的列隊跟在塞陽馬後,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打道回府吧!今天的事大夥一個字都不許洩漏,否則就┅┅」塞陽露出一個威脅加不懷好意的眼光,看的眾人絲毫不敢有異議。

碩親王府的馬車隊走遠了,阿洛乘望著塞陽的馬上英姿,再看到轎子上皇族的記號,他得意的笑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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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這天,晨曦拂照,端捷公主就醒了,貼身丫鬟忽蘭服侍她梳洗更衣後,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望著她家主子。「公主,您近日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忽蘭微有怨的咬著唇,小心翼翼的問著。

「怎麽啦?我臉上刻了字嗎?」端捷輕輕一笑,站定身讓侍友們為她披上鮮紅色的斗篷。

「奴才實在猜不透公主的心意,自從那日在皇上那見過塞陽貝勒之後,公主就整天魂不守舍的,教人好生擔心。」忽蘭的直言直語引來端捷一個靦羞澀的笑容。

「你知道塞陽貝勒是誰嗎?」端捷泛起一絲甜蜜的笑意問。

「不就是碩親王府的貝勒爺嗎?上回舞劍的事,弄得人盡皆知,想不知道他,都很難!」忽蘭沒什麽好氣的回答。

「忽蘭,你好像對塞陽貝勒很不滿意喔?」端捷抿唇而笑,「塞陽貝勒招惹過你嗎?瞧你一臉義憤填膺的,像恨不得宰了他似的。」

「奴才是恨不得沒錯!」忽蘭神情譏誚的打鼻孔冒出一聲冷哼,「誰不知道公主您已經許有婚配,且離大婚之期已不遠了,皇上寵愛著您,宮都為您的喜事在歡騰準備著,哪知道半路會跑出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塞陽貝勒來,攪和得您芳心大亂,這怎麽得了?若教額駙給知道了┅┅

「死奴才!誰嚼舌根說我芳心大亂了?」端捷臉頰上莫名其妙的泛起一層嫣紅雲霞,「你千萬別胡言亂語,若給我皇帝哥哥聽到了,可會把事情鬧大的。」

「公主是在擔心萬一皇上知道您芳心另有所屬,且那個對象是塞陽貝勒時,會不讓他入朝為官?」忽蘭歎了口氣,無奈的搖頭,「公主都快要身為別人家的妻子,卻還在為了個不相干的男人想得如此體貼仔細,奴才都要為額駙抱屈了!」

端捷靜默了半晌,才幽幽地說:「你不懂!自從那次在櫻花林裹遇到塞陽貝勒之後,我就一直期待能再見到他,如今雖然相見恨晚,但也並非完全沒有機會,他未婚,我也未嫁,為什麽不可以┅┅」

「什麽?」忽蘭瞪大了眼睛,「原來咱們上回去進香,回程中遇到的那個登徒子,就是塞陽貝勒?」

「呸!你別胡說,他才不是什麽登徒子。」端捷反駁忽蘭所言,呈現出一股迷蒙的眼神低吟著,「那日他溫柔體貼,在馬上英姿凜凜,還好言告之我們出路,雖然是萍水相逢,但很難令人忘懷。」

「天啊!那分明是玩世不恭和油腔滑調,公主居然會為他魂牽夢縈?還一直記掛到今天?」忽蘭拍著額頭,幾乎要昏倒。

「你別盡挑他的壞處講,反正我心意已決,無論如何,我是不曾不戰而退的。」端捷執拗而堅決的說:「至少在大婚之前,我要想辦法讓他明白我的心意,如果他對我也有意,我便不嫁給任何人,只願與他廝守一生┅┅」

「公主!您別傻了好嗎?」忽蘭急得直跳腳,「這件事是萬萬不可能的,您的身分崇高,皇上丟不起這個臉啊!」

「皇帝哥哥向來疼我,不會有事的,放心!」端捷胸有成竹的一笑,像是木已成舟,而她已被塞陽擁在懷似的。

「奴才真不知道該怎麽勸您┅┅」

話未落畢,內寢宮女即來稟報,說是額駙來了。

「額駙來看我了,你小心點,別說溜了嘴,知道嗎?」端捷理了理衣裳,給忽蘭一個嚴厲的眼神,隨即從容的泛起了笑意。

阿洛乘大踏步的走入端捷的閨房,他魁梧的身材,威風凜凜的樣子英氣照人,非但儀容風采一流,他的強悍也是令人敬佩的,當場就輕易蠃得忽蘭一個認真崇拜的眼神。

阿洛乘才是忽蘭心目中最佳額駙人選,他叱吒風雲,和美貌才藝兼備的公主是天造地設的一雙,遠非那個沒名沒氣的塞陽貝勒可比擬的。

忽蘭暗暗下了決心,非幫阿洛乘將端捷的心挽回不可。

「額駙吉祥!」忽蘭笑得極為神秘,為了自己的決心在得意著。

阿洛乘點了點頭,逕自在端捷身退坐下。

「公主上回說想吃的甜品,我派人採買齊後,已經送進宮來了,你嘗過了嗎?」阿洛乘用黑黝的眸光望著端捷,像是在嬌寵她。

「我都嘗過了,很新鮮,皇帝哥哥也說好吃呢!謝謝你羅!」端捷笑吟吟的回答。

距離她指婚給阿洛乘已經八個月了,這段日子以來他們已經可以熟稔的相處,像一般未婚夫妻似的開彼此的玩笑,也彼此關心,偶爾興起,她也會和阿洛乘出遊。大致來說,他們感情發展得很平順,同樣身為滿清兒女,雖然長在深宮內院,但在行為上總是多了點豪放不羈,沒什麽拘束。

「如果皇上和公主你喜歡,改天我再讓人送進宮來。」

「好。」端捷語氣溫婉的答應,繼而很像個未婚妻般尋常的問:「令天要忙些什麽案子嗎?如果護衛京中安全的責任太大了,我讓皇帝哥哥給你別的差事做,可好?」

「不,不用,我忙得過來,太閑的工作,反而會令人無所適從。」阿洛乘笑意軒然的說:「再說,每天在京裹巡視也能碰到不少好玩的新鮮事,如果整天讓我在朝廷做文書工作,我會悶得發慌,到時候你的夫君恐怕就會變成一隻軟腳病貓,新婚之夜怎麽辦呢?總不能要公主來服侍我吧!」

端捷被他給逗笑了,雖然貴為公主,但她很喜歡聽阿洛乘講這些有點曖昧的笑話,內容簡單,但卻能增加他們彼此之間的親密,至少是旁人都不敢對她提起的。

「你喲!別老是這樣!萬一教這些狗奴才給傳了出去,輔國將軍之子的一世英名就掃地了。」端捷斜睨著他,口頭上抱怨,其實也沒真的責怪的意思,反而雙眼晶晶發亮,看來興致頗好。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講些別的事讓你解解悶。」阿洛乘笑了笑說:「昨兒個在市集上,我在追趕一名帶大刀越獄的逃犯,數十個人圍剿不住,你猜怎麽著?最後是教一名女中豪傑給捉到逃犯,還是位貴族呢!」

「哦?有這樣的事?」端捷喝了口茶,眼角餘光瞥到忽蘭在一旁眼眸發亮,聽得比她還專心呢!端捷暗地一笑,這丫頭真是奇怪,就一心向著阿洛乘,如果來日她真嫁給了阿洛乘,非要他收忽蘭當小妾不可。

「這還不算什麽,你可知道幫我捉到逃犯的人是誰?」阿洛乘笑意深深的說:「你絕對猜不到,貴族居然有這樣的千金,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生平第一次,讓我大開眼界。」

「你就別賣關子了,快些告訴我吧!」端捷咭咭笑道,望了眼忽蘭,調侃的說:「你沒瞧見咱們忽蘭丫頭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嗎?」

此言一出三人相視而笑,忽苗則有些不好意思。

阿洛乘興致勃勃的說:「據我派人明查暗訪的結果,那位銳氣萬千又頑劣非凡的姑娘竟然是碩親王府的三小姐,塞陽格格,想不到吧!」

端捷驀然聽到塞陽的名字由阿洛乘口中吐中,差點將手的茶碗給打破,忽蘭也好不到哪去,她心跳得好快,心想莫非額駙已經知曉公主叛情之事,故意進宮來探個虛實?

「塞┅┅陽?」端捷心緒不寧又臉紅心跳的問。

「是啊!」阿洛乘不疑有他的回答,一臉興奮的神情仍在繼續講著,「知道此次捉拿逃犯有功的人是塞陽格格,我身為統領將軍,自然要登門拜謝一番,順便頒發榮譽扁額一面,以示鼓勵。」

「塞陽┅┅格格?你┅┅你什麽時候要去?」端捷口乾舌燥的問,但她又想:莫非塞陽有個姊姊或妹妹且與她同名不成,但無論如何她仍想再見他一面。

「待會就出發,給碩親王府一個驚喜,他們一定會很高興。」阿洛乘自顧自的計畫著,眼有著期待,他實在太渴望再次見到塞陽了,她那俏生生的樣子,縱馳而去的瀟灑背影,再再都是他一直在道尋的理想女子,縱使他已有婚約在身,但他仍想孤注一擲。

「額駙┅┅我┅┅我想去。」猶豫半晌,端捷終於開口要求,塞陽真正出任官職不知會是什麽時候,如果她不好好把握眼前這個難得的機會,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意中人,雖然塞陽貝勒也不一定在府內,但她還是想試試運氣。

「公主也要去?」阿洛乘微感愕然,沒有理由吧?

「是呀!」端捷恢復神采的淡然一笑,但仍頗為不自然的說:「我┅┅也想給碩親王府一個┅┅一個驚喜。」

這未免也太牽強了,不成理由嘛!忽蘭看透了端捷的心意,馬上就想阻止她,「公主,您這個時候出宮,恐怕不太好吧!奴才怕萬一皇太后傳見,不好交代。」

「我是隨額射出去走走,難道這也不行嗎?」端捷立即擺出主子的架式,白了忽蘭一眼。

阿洛乘雖不願意端捷跟去,但也不便攔她,「如果公主真想出宮散心,我們這就啟程吧!反正我們也好久不曾一起出遊了,去完碩親王府,我們還可以到別處走走。」獲得阿洛乘的首肯,端捷勝利的笑了,她心頭一熱,彷佛塞陽就在眼前。

※※※

碩親王爺沒事府中坐,本來悠哉悠哉的午後和晉在花園中喝茶閒聊,做做嘴皮運動,正誇到塞陽近日表現還算良好,頗感安慰之時,沒想到大事竟會從天上掉了下來。

兩位貴客兼嬌客翩然來到,讓他一點準備都沒有,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

「不知道公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真是失禮。」碩親王頻拭汗,公主大人親自造訪,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會來?

「王爺不必多禮,本宮只是順道過來坐坐,沒什麽事。」端捷笑吟吟的坐下,看到碩親王爺,她就倍感親切,如果她和塞陽婚事有成,那麽,眼前這個可愛的老人就是她的公公羅!這教她怎能不心花怒放。

「府中欠缺整理,實在汗顏。」碩親王還在猜測公主來訪的目的。莫非皇上近日對他的表現不滿意,所以故意派他最親近的妹子來看看?不會吧!他自忖幾個月來沒犯什麽大失誤,只除了塞陽舞劍的烏龍事件外,其餘一切他都相當守本分的進行著,連上朝出席率都是朝中第一,無人能比得上他,照理說來,皇上應該不會不信任他才對┅┅可是為什麽公主會突然跑來?

「碩親王府潔然有致,到處窗明几淨,王爺不必過於自謙。」端捷笑咪咪的說。

「是啊!王爺非但將府打理得如此舒適明淨,連兒女們也個個毫不遜色,當真令人好生羡慕。」阿洛乘別有深意的說。

「不知道額駙的意思是┅┅」碩親王膽戰心驚的問,莫非是他哪個孩子又闖禍了?一定是的!否則負責統領安全的阿洛乘怎麽會到府親自來造訪呢?

「碩親王還不知道呢!我令天就是特地來向王爺道喜的。」阿洛乘不自覺地笑意滿面。

「道喜?」碩親王眼皮直跳個不停,直覺穩定沒有好事,「何喜之有?」

阿洛乘打鐵趁熱的說:「昨日塞陽格格協助東統領軍捉到越獄逃犯,所以找今天特地來嘉許表揚一番,王爺有女如此,應該甚感光榮。」

「塞┅┅陽?」碩親王一聽到塞陽的名字立即面帶憂色,不安的問:「額駙肯定沒有看錯,是我碩親王府的塞陽格格?」

「萬萬不會有錯!」阿洛乘邀功似的開口:「塞陽格格雖然沒有留下姓名,但她離去時乘坐的是貴族的馬轎,經過一番調查之後,終於確定了格格的身分,絕對正確無誤,不會弄錯。」

碩親王和晉對看一眼,都心有戚戚焉,看來人是不能誇的,一誇就會出錯,果真沒錯。

說曹操,曹操到,塞陽一身俊撥的男裝,踩著輕鬆愜意的步子由外面進府了,她絲毫沒感受到府不尋常的氣氛,依然笑開了臉,興高采烈的進花廳。

「嗨!阿瑪、額娘!用過膳沒?」塞陽嘻皮笑臉的打招呼,還沒看到帶來炸彈的兩個人。

端捷公主可是打從塞陽一進門檻就眼心全是塞陽了,她頓時散發出強烈的情感波動,忽而嬌羞,忽而臉露不安,連眼眸中都泛起薄薄的霧氣,像在埋怨塞陽的不解風情,又像在招喚塞陽早點看到她似的。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當然用過膳了。」碩親王將憂慮藏在心底,只假意咳了一聲,眼睛瞪得比銅鈐大,他對著塞陽猛使眼色,「沒瞧見有貴客在嗎?還不請安?」

塞陽將眼光調轉到端捷身上對她微微一笑,心想原來是她。

「公主──你好!」塞陽語氣中增添了幾許曖昧,故意行了九十度的大禮,把端捷公主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別多禮。」端捷眉眼都不敢望向塞陽,只盼時間能停住不動。

「公主今日怎麽會突然來到碩親王府?是皇上要公主來的嗎?」塞陽索性大剌剌的在公主身邊坐下,眉對眉、眼對眼的和她說話。

「不┅┅不是。」端捷低垂著眼瞼,不敢正眼看著塞陽。

塞陽微感好笑,這位端捷公主聽聞嬌氣逼人,但現在卻分明是十足小兒女姿態,完全不像謠傳中的那般受寵嬌蠻。

「那麽,公主──是特意來看望塞陽的羅?」塞陽似笑非笑的揚揚眉,別有深意的瞄了瞄阿洛乘一眼。

「塞陽,不得無禮,你還沒向額駙問好呢!」碩親王眼看著再胡鬧下去可不行,連忙出手阻止塞陽的樂在其中。

「額駙?」塞陽上上下下打量著阿洛乘,她撇撇唇,認出阿洛乘是昨天在市集上捉拿逃犯的那個爆笑將軍,「你便是額駙?」

「正是在下,你是┅┅」

阿洛乘目光炯炯的瞧著塞陽,直覺眼前的這個人和昨天那位娉婷奪目的塞陽格格是如此相像,簡直像是從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一舉手、一投足間,充滿了相同的盎然興味。

看他跟公主好像頗為熟悉,還把自己這個額駙視若無睹,當成死人一樣。阿洛乘很不是滋味的在猜測公主與他的關係。

「我是塞陽貝勒,額駙不知道我嗎?」塞陽一作揖,笑得無禮。

阿洛乘一點頭,「原來你就是聲名遠播的塞陽貝勒啊!那麽塞陽格格┅┅」

塞陽眼眶中閃過一絲促狹而不易察覺的笑意,不疾不徐的說:「我妹妹身體微恙、正在寢宮中休息,額駙有什麽事嗎?」

「格格身體不舒服?」阿洛乘馬上緊張起來,「莫非是昨天和逃犯爭鬥時傷了身體?這嚴重嗎?」

阿洛乘簡單的將昨天的事說了一遍,聽得王爺、晉冷汗直流,而塞陽則是趣意橫生的從頭到尾望著端捷,看得端捷滿臉窘狀,又喜又羞,渾身不自在。

聽完阿洛乘誇大其詞的描述,塞陽暗自覺得好笑,她昂著下巴笑咪咪的說:

「沒事!沒事!塞陽格格她只是有點傷風感冒罷了。幾天就好。」

「那麽就請王爺、福晉代我轉達慰問之意,我改天再來拜訪。」看不到塞陽格格本人的巧笑倩兮雖然令阿洛乘非常失望,但他有信心,一定會再見到塞陽的春花之姿。

「謝謝公主和額駙關心。」碩親王、福晉、塞陽齊聲說,一路送客送到馬車都遠了,這才得以松了口氣。

「看看你,你又去招惹什麽逃犯、什麽額駙、什麽公主了,這、這怎麽得了?」碩親王一回到花廳,就忙不迭的繞著屋子直跳腳,振振有辭的數落著塞陽。

塞陽又好氣又好笑的輕睨了碩親王一眼,搶白道:「女兒怎麽知道他那麽無聊,還去調查我的身分?真是吃飽沒事幹,怪不得京城的治安愈來愈差了。」

「你還不認錯?」碩親王惱羞不已,「如果不是你自己無聊,去管什麽閒事,人家會找上門來嗎?」

塞陽做了個很「衰」的表情,她聳聳肩,無所謂的說:「就算是孩兒的錯,可以了嗎?我想回房睡覺了,阿瑪、額娘,午安!」

「午什麽安啊!」碩親王一肚子怒氣又要發作了,「大白天的,不振作一點,你還睡?」

塞陽挑挑眉,不以為然的摘下帽子,故意動作特大的攏攏她那一頭烏黑亮麗的發絲問碩親王,「阿瑪苦不讓孩兒回房,孩兒就這副怪樣子坐在廳中,待會如果又有什麽天大的嬌客駕到,事先說明,可別怪我喔!」

「塞──陽──」碩親王發出幾近精神崩潰的狂嘯怒吼。

「孩兒不惹阿瑪生氣了,孩兒先告退!」塞陽以她那一臉牲畜無害的招牌笑容開溜了。

火上加油、煽風點火之後,塞陽很快的逃得無影無蹤,留下一臉嚴峻面孔又喜歡訓戒的碩親王,恨不得要燒盡好香,塞陽這個麻煩包袱,唉┅┅

※※※

過沒幾天,碩親王府果然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皇上下召要塞陽入朝為官了,雖然這是預期中的事,但真正接到旨意,仍弄得眾人提心吊膽,天天不安。

碩親王親自寫了信到宮要蘅妃好生掩護自己的妹子,千萬別露出了馬腳,塞陽格格正式任官,這是史無前例的事,碩親王緊張兮兮,整天耳提面命的要整個王府牢記塞陽的新身分,不能出半點差錯,也不能洩露一點口風,這使得王府上下人仰馬翻,日無好日,猶如在水深入熱之中。

而那天寒陽春風得意第一次進朝,她表現得頗為識大體,得到許多同輩官僚的喜愛,她又圓滑、又懂交際手腕,沒多久肯定會在宮如魚得水,優遊的不亦樂乎。

正在樂不可支,額駙阿洛乘遠遠的迎來,塞陽只好硬著頭皮留下來。阿洛乘劈頭就先笑吟吟的向她道喜,繼而長長的祭出自己的愛慕,關懷溢於言表的問:「不知道塞陽格格的身體好些了嗎?可需要吃些什麽名貴的補品?」

塞陽支支吾吾的,「啊!她很好!很好!已無大礙,多謝額駙關心。」

「那麽說來,格格現在應該可以見客了?」阿洛乘頓時眸光發亮,像是無比興奮。

「這個┅┅這個┅┅再過一陣子吧!」塞陽模模糊糊的推搪。

「是什麽原因?」阿洛乘馬上產生別的聯想,「莫非格格的病情另有隱瞞,是否貝勒爺不想讓我知道嗎?」

塞陽連忙搖手否認,「沒┅┅沒那回事!你別瞎猜,女人家嘛!總是有些大大小孝見不得人的病痛,額駙應該相當清楚才對啊!怎麽問起我來了?這教我怎麽回答?」

「對!」阿洛乘自責的一笑,放鬆了心情,「是我大意了。」

總算扳回一城,嘿8呃┅┅那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再見!」塞陽趕忙拋下一句,然後「落跑」。

塞陽急忙脫離阿洛乘的魔眼之下,一個「不悅」的念頭閃進她的思維,這蠢蛋阿洛乘的細胞還真是沒神經至極,沒事幹嘛來問什麽病情,害她只好胡亂詛咒自己,還說自己生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怪病,超級犧牲!忍耐他還真得要費好大一番功夫才行。

自此之後,這類的事情層出不窮,塞陽非旦疲於應付,還說自個已病入膏肓時好時壞,惹得自個整天神經兮兮。

※※※

「唉!」塞陽無打彩的趴在桌上,半天動也不動,渾身沒勁,懶洋洋的。「唉──」氣如遊絲,塞陽又是一聲長長氣若遊絲的歎息,比午後那道斜斜的陽光還長、還刺耳。

「格格,你安靜點好不好?」南襲白了她一眼,手一點也不斯文的在整理塞陽的官服。

「我又沒有找你講話?」塞陽揉揉僵硬的頸子,吊吊眼,又深歎一口氣。

南襲冷冷的一笑,「但格格已經嚴重地打擾到我的寧靜了。」

塞陽的注意力頓時被南襲吸引了過來,她跳到南襲身畔,左看右看的,眼珠子轉了一圈之後,才說:「南襲,我發現你愈來愈目無王法了,我可是你主子耶!瞧瞧你,對我這是什麽態度嘛!自己檢討檢討,知道嗎?」

「奴才何必檢討?」南襲將下巴抬的高高的,一點罪惡感都沒有,「格格一個人可當兩人用,府的人都快將奴才給笑死了,我瞧不用多久,奴才就會羞愧得自動捲舖蓋走路,省得和格格看不順眼!」

「哇!這是什麽話啊?」塞陽連忙又跳開去,「話說的這麽酸,是誰給你喝醋了?」

「沒人!」南襲整理好官服,便將塞陽的女裝一一拿出來攤平,嘴沒好氣的說:「格格,您到底要當官當到什麽時候?難道您不知道這種行為已犯了欺君之罪了嗎?」

「所謂積非成是嘛!你沒看見我阿瑪、額娘都默許了嗎?我又能怎麽樣?」塞陽可是老神在在,「莫非你希望我跑到皇上面前承認自己是個女的,好教他把我給殺頭嗎?」

「算了,奴才說不過格格,格格好自為之吧!我口乾舌燥,不講了。」南襲撇撇嘴角,自怨自艾地對塞陽報以無比痛惜的一眼,看得塞陽渾身不對勁。

這算是什麽?像在憐憫她似的!

「嘿!我先出去走走,等你氣消再回來。」塞陽嘻皮笑臉的抓起斗篷,二話不說的便沖出房門。

※※※

疊碟青山,落日之後,彩霞燃燒著天空,一層層的變幻著。嵯峨巨石屋邊,塞陽駕馬遠眺著,總算還有這好風好景可以讓她鬱卒的心情稍稍轉好。

「唉!人生在世不如意,明朝散發弄扁舟!」塞陽幽幽然的歎了口氣,迎風而立,頗有幾分無奈心情,她入朝當官,也已經有些許天了。

「塞陽!」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塞陽回過頭去,出現在她面前的居然是薩放豪,他正神采奕奕的在駿馬上對她笑,既溫柔又深情。

「這麽巧?你的傷都好了嗎?」塞陽看到他,由衷的露出一個好久不見的微笑。

「我的傷都沒什麽大礙了。」薩放豪緊緊的看著她,關心的問:「倒是你,看起來像很不開心,是在心煩什麽?」

「沒什麽!都是些小事,講也沒用。」塞陽臉色絲毫未變,只是淡淡一笑。

薩放豪以體貼的口吻,萬般誠懇的說:「我聽說你入朝當官的事了,對於這件事,我真該負一部分的責任,若不是我使你對我有誤解,你就不曾在擂臺上刺我一劍,若沒那一劍,皇上也不會認識你,添了這許許多多的錯綜複,你進朝當官雖然是很荒謬和不可思議,但既已成事實,千萬要忍耐下去,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塞陽笑顏逐開,紅通通的唇邊還泛著一絲嬌憨的弧度,「我還好啦!就怕真撥雲見日時,我阿瑪和額娘還有姊姊都會比我還難受,如果皇上別那麽少根筋就好了!」

「還有心情說笑,真要佩服你。」

「不挖苦自己行嗎?」塞陽意興闌珊的說:「反正局面扳都扳不回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精采的也許還在後頭呢!或許皇上會幫我指婚也說不定,嘿!真是好笑」

薩放豪深深的凝視著她說:「別這麽想,剛入朝總會有些不習慣,你一定有辦法克服的,要加油!」

「真是謝謝你啦!你可是我這陣子以來唯一可以解解悶的物件,現在連南襲這小丫頭都不太理睬我了,真搞不楚她,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的反應像是我在作奸犯科似的,弄得我亂沒人格的!」

「別和她一般計較。」薩放豪露出一股朝氣蓬勃的活力說:「上回我們的約定,還算不算數?」

「約定?」塞陽最近腦袋有點不靈光,所以忘了。

「是啊!」薩放豪緩緩的微笑,「說好了,等我傷一好,咱們就要再遊紫湖一回,弭補上回的差錯,不是嗎?」

「你還記得?」塞陽笑了,臉頰泛起一層醉人而異樣美麗的光芒,滿懷旖旎的情趣。不知怎麽,現在和薩放豪相處起來令她如沐春風,特別沒有拘束。

「當然記得!這是屬於我們的秘密。」薩放豪儒雅的繼續看著她。

塞陽眼底浮現一抹笑意,頓了頓才說:「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好猶豫的?走吧!喝個痛快去!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背著夕陽,他們一勒繩,馬蹄聲達達,雙雙縱馳而去,淹沒在山外山中。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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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03:2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格格,您的包裹!」南襲手捧著兩個方方正正的錦鏽盒,緊繃著寒氣逼人的臉,不高興的跨進了塞陽的房間。「什麽東西?」塞陽馬上喜孜孜的丟掉手中的卷宗,看到禮物就發亮的眼睛,不假掩飾心中的高興。

「奴才哪知道?我又沒有透視眼!」南襲語氣硬邦邦的回答,粗魯地將盒子放在桌上。

塞陽瞥眼偷瞄南襲,「你又哪不順心啦?我記得這兩天我表現良好,嚴守本分,除了進宮之外,什麽地方也沒去,你還不滿意?」

「問格格您自個兒吧!」南襲心中一口怨氣提上來。

塞陽不以為忤地直笑,「好姑娘!你就別和我打啞謎,我可沒閒工夫玩這猜謎遊戲,進朝之後才發現學問不如人,我還有好多進退應對的功夫要學習呢!」

「是嗎?」南襲白眼球瞪得老大,「既然如此,格格怎麽還有空去招惹這夫妻倆?」

「哪『夫妻倆』啊?」塞陽非常不明白南襲的話中有話。

「還會有誰?端捷公主和額駙啊!」南襲一撇唇沒好氣地答,接著便用食指用力的戳著盒子頂蓋說,「證據確鑿,格格要怎麽解釋?」

塞陽見狀手粗腳的拆開錦盒,其中一隻漆黑的盒子是只簪子,純金手工打造的,十分精巧優雅,研判之下,應該價值連城;而另一隻藏紅盒子袈的是一方手帕,男子用的款式,落款纖細,繡工也好,看得出針針用心。

塞陽將這兩樣東西翻過來看過去,看過去又翻過來,半天之後,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

「這是什麽意思?謝媒嗎?」塞陽研究起來,「但┅┅這個┅┅他們兩個的婚事又不是我決定的,嘖!再說,我也沒那個權力┅┅」

南襲腮幫子氣得鼓鼓的,「奴才當然『肯定』端捷公主和額駙不是在向格格表達謝意,而是──愛──意!」

塞陽壞壞的笑了笑問:「你怎麽知道?」

「白癡都知道!」南襲嗤哼一聲,「端捷公主派了最貼身的侍女親自送來,鬼鬼祟祟的,像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而那位阿洛乘額駙就更妙了,三天兩頭死皮賴臉的往府裹來,打聽來、打聽去,主要目的就那麽一個,想見格格!」

塞陽摸摸自己臉蛋,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我還真不知道,我那麽受歡迎?居然老少鹹宜,男女通吃。」

南襲拉長了聲音,生氣的瞪著塞陽,「格格!你應該要好好的、認真的,反盛反省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眉開眼笑的。」

「反省?」塞陽頗為贊同的猛點頭,附和著說:「對!反省!你說的很有道理,我要開始反盛反省,你趕快去幫我準備幾籠蝦餃和肉包子來,哦!別忘了,我還要上好的春茶,泡得淡一點,味道才對、才會香。」

南襲開始咬牙切齒,「格格,奴才才正覺得有點欣慰時,您就不能多給我些新希望嗎?說要反省,卻是在打牙祭,這成何體統?」

「有什麽不對?」塞陽理直氣壯的回答:「要有好的反省過程,首先當然要先充實肚皮,吃飽了,精神才會好,那麽一來,才會認真的思考過錯,反過來說,如果餓著肚子,我看是反省什麽都沒意義了啦!所得到的結論,一定還是一個字餓!」

南襲聞言,一字一句咬牙的說:「格格怎麽一點都不焦急?現在同時對您表達愛慕之情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妹子端捷公主;而另一位,則是皇上妹子的未來夫婿赫赫有名的輔國將軍之子,奴才都在為您捏把冷汗了,而您卻若無其事,還這麽涼快!」

「我要緊張什麽?」塞陽優雅的一笑,「現在發春墜人情網的又不是我。 別人喜歡不分青紅皂白的愛下去,關我什麽事?」

「怎麽不關?您是當事人耶!」南襲真不敢相信,塞陽會這樣說。

塞陽又開始對南襲玩迂回百轉的捉迷藏了,她清了清喉嚨,雙手反剪,踱過來又踱過去,用一種無比沉重的聲音說:「南襲,首先我要感謝你對我的指控,接著,我要鄭重的否認上述罪狀,你聽好了,所謂『當事人』的意義乃是『有當事』,有形成某種行為或關係,才可以稱得上,清楚了嗎?而在這個當口呢,出污泥而不染的我──塞陽格格本人,什麽也沒對公主做,因為無法做;當然也沒對額駙做什麽,因為沒有機會,所以,這件事,幹卿底事,又幹──我──屁──事啊!別把我講得像是個獵豔高手似的!」南襲投降的豎起白旗,不勝愁苦又外帶悻悻然的懇求塞陽,「格格!奴才被您給攪得胡糊塗,頭疼得很!反正奴才只知道這件事生死攸關,不能等閒視之,絕對不能!」

「廢──話──」塞陽還以為南襲又要說出什麽有建設性的話,沒想到仍是老調重彈。

塞陽對花癡公主端捷的心意怎麽會不明白,憑她曉事後縱橫青樓的光榮優良歷史,女兒家的媚態嬌態後所暗藏的情愫是瞞不過她的,光是端捷那雙時時不安又遊移在她身上的眼神就足以教她給摸穿了底細,更遑論其他了。

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魅力到這種地步。

※※※

「皇上宣──塞陽貝勒覲見。」首領太監來報,此時塞陽正在蘅妃行宮快樂逍遙的說些三姑六婆的閒言閒語,正興頭上,就被打斷了。

「皇上宣你呢!塞陽,快去覲見吧!」蘅妃連聲催促,順便幫塞陽理理衣裳。

「唉?沒趣。」塞陽任憑蘅妃的巧手在她頸上動來動去,不由得歎了口氣說。

「小聲點!」蘅妃一個魂飛魄散的眼光飛來,「隔牆有耳啊!傳到皇上那,你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知──道,姊姊別緊張。」塞陽拉長了聲音,顯得十分玩世不恭的說:「瞧我進宮任職都已經一個多月了,出過什麽差錯嗎?現在人人都對我讚賞有加,你安心啦!」

「你斯文點!」蘅妃又細細的叮嚀。

「這句話姊姊常 掛在嘴上,我記得很牢,不會忘。」塞陽笑嘻嘻的道,她趁四周沒人在,輕佻的摸了把蘅妃的臉蛋,這才昂首闊步的朝「潛龍殿」走去。

「潛龍殿」中,除了皇上之外,竟無半個侍者在君側,皇上一見到塞陽,立刻笑吟吟的要她坐。

「皇上,服侍您的太監、宮娥呢?怎麽個個不見人影?」塞陽撿了句客套話做開場白。

「是我要他們退去,有愛卿你陪著就夠了。」皇上俊帥的臉龐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塞陽說。

「臣──受寵若驚。」塞陽照著「皇宮生活手冊」中所載的標準答案作答。

「擔任官職以來,還習慣嗎?」皇上和顏悅色的說:「蘅妃常在我耳邊念著,說你不喜歡爭名奪利,也不喜歡這些富貴榮華,要我早點休了你的官,好讓你輕鬆快意的生活,這可當真嗎?」

這個姊姊還滿夠意思的嘛!塞陽頗為安慰的想。

「臣的確不太習慣宮中的日子,可能是向來閑雲野鶴慣了,故一時之間還調適不過來。」塞陽依樣書葫蘆的答。

「怎麽卿的說法與我聽到的多有所出入?」皇上似笑非笑的說。

「臣斗膽,敢問皇上聽到了什麽有關臣的耳語?」塞陽希望幸運之神能多多眷顧她,好教她早日得以脫身。

皇上微微一笑說:「據眾家臣子的綜合心得,卿你實在是一流的交際人才,非但辯才無礙,且手腕其高,獲得大家的一致認同,都說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將相之才。」

「有┅┅有這樣的事?」塞陽頭皮發麻的問。

這都要怪她自己,有事沒事像個啞巴一樣就成了,但她偏偏管不住自己的舌燦蓮花,看到好的、不好的,總要拍它一拍才過癮,如此一來,「最佳人緣獎」不頒給她,要頒給誰?千錯萬錯,都怪自己岈!塞陽不禁痛心地責駡起自己來。

「卿太謙虛了,實在難得。」皇上溫柔的說。

她謙虛?這連塞陽自己都要懷疑,在她塞陽格格的字典,是沒有這兩個字的,如果這句話讓碩親王爺給聽到了,那她可就大大揚眉吐氣一番羅!誰教她阿瑪老是不看好她這匹千里黑馬。

塞陽從容的一笑後,便十分恭敬得體地回答說:「臣年紀尚輕,許多事不懂,是宮中大臣們抬愛了,可能是愛屋及烏吧!看在我阿瑪的面子上,大家都對我禮讓了三分。」

「愛屋及烏┅┅」皇上看著塞陽,頓了頓才緩緩的繼續說:「這句話頗為正確,我大概也是因為蘅妃的關係,所以也對卿你──有特別的偏愛關心吧!」

皇上也為自己找了個亂不錯的臺階下,想將那份沒由來對塞陽的好感給掩飾起來,他可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心中蘊藏的「不正常」

對自己臣子的不正常。

塞陽回給皇上一個感激的笑容,算是接受了皇上的說詞,心想:很好,棋逢敵手,至少目前皇上表現良好,還把她當個人看,起碼她總算在皇宮得到一點點的尊重了,哪像她這陣子以來在碩親王府過的那種「寄人籬下」的日子,算哪根蔥啊!烏煙瘴氣的,想起來就沮喪。

忍一時風平浪靜嘛!塞陽相信離得救點不遠了,她絕不曾不戰而敗,而勝負,總會分曉。

※※※

當真屋漏偏逢連夜雨,才在「潛龍殿」和皇上皮笑肉不笑的聊了兩個時辰,一踏出門口,剛想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時,卻連站都還沒站穩就被端捷公主派來的小宮娥給請到御花園去了。

莫非他們兄妹倆都有相同的癖好?專愛挑別人精疲力盡的時候來找碴?

到了御花園,塞陽職業化的擺出一張瀟灑溫柔的笑臉,迎向涼亭的端捷公主。

「公主殿下這麽急著派人找我,請問有什麽大事發生嗎?」塞陽快言快語的想速戰速決,今天她適逢女人的生理期,有點累,需要好好調養調養,順便喝點甜品滋補滋補。端捷優閑自在的先啜了口熱茶,才微微一笑問:

「聽說剛才皇帝哥哥找你啦?你們談些什麽?」塞陽悄悄地、不為人發現地露出一個抽筋的表情,這是哪門子的問話?談什麽?關她什麽事?

「只不過是尋常的聊天,都是聊些國家百姓的事,皇上憂國憂民,令我等欽佩不已。」塞陽搖頭晃腦,八股的回答。

「唉!」端捷自顧自的歎了口氣,對於塞陽的答案沒怎麽理會。塞陽莫名其妙的看著端捷,搞不清楚端捷現在在搞什麽名堂。

「唉!」又一聲來自端捷口中,緲緲幽幽然的歎息。一連兩聲歎息都其哀怨無比,塞陽就算再想把自己當成死人也很難,「敢問公主,是什麽事使您煩心了嗎?」她條斯理的問。

當然,最好是沒事,好讓她快點回碩親王府去睡個夠,不然黑眼圈是愈來愈大,她這「滿清第一美人」就快淪落為「滿清第一黑人」了端捷先是半晌不作答,片刻之後她才羞答答的問:

「你┅┅可收到了?」

這像道元宵燈謎,旁人可能會聽得迷糊,塞陽倒是稍一凝神就懂了,「塞陽收到了,多謝公主殿下的抬愛。」塞陽一揖到地,不忘中規中榘的回答,慘不忍睹的後續聯想,則暗藏在皮下組織,打算順利回到碩親王府再好好坐下來與南襲研究研究。

唉!這種已經挑明瞭面對面示愛的情況,必定只好構成「當事人」的條件了,自己竟然這麽快就與公主同流合污,真是可恥啊!

「你┅┅收到了,那麽┅┅就好。」端捷雙頰嫣紅,早已不敢將正眼望向塞陽。

塞陽趁端捷心醉神迷之際火速告辭,這樣一直演孌下去也不是辦法,公主的春夢無邊,她也難辭其咎。

想想往後還有大半輩子美麗的、可愛的、迷人的、燦爛的曼妙歲月要度過,塞陽就不禁熱血沸膽,十萬青年十萬軍,她非攻出一條活路來不可。

※※※

她塞陽格格終於得以放長假了,但是,這是個非常非常嚴肅的時刻,她的假期得來不易,完全是以血汗交織而來的。這麽說法,不是她自吹自擂,而是委宜一點也不誇張。

「格格,想不到您當官還真當出個興頭來了,連和亂賊盜匪大打出手這種事也親自三與,還奮不顧身的,真是勇敢哪!」南襲削著水果,一邊嘖嘖稱奇的說。

「你在損我?」塞陽半躺在床上,口裹一邊滋滋有聲的吃著果子,一邊含糊不清的說話。

「奴才哪敢!」南襲掩袖,一臉似笑非笑,「格格現在是當朝紅人。對皇上護駕有功,京誰不在談論您的英勇事蹟這消息起碼會轟動個一年半載停不了,奴才不過是和眾人一樣,衷心的崇拜格格而已。」

「你少來!」塞陽撇撇唇反唇相稽,「你心不知道將我反反復複、狗血淋頭的罵過幾千幾百回了,現在嘴巴上就撿好聽的講,以為我就會相信了嗎?」

事出有因,塞陽那天第一次在宮當班執夜,這是新任官職的人三個月才會輪到一次的閑差事,宮本來就有大批侍衛禁軍保護,出事的機率是微乎其微,不應該說是要等於零才對。誰知道就這麽倒楣,皇上在蘅妃的「儲秀宮」過夜,幾十名亂臣賊子潛入開打,一時之間殺氣漫天飛舞,塞陽一開始是冷眼旁觀,熱鬧看得非常起勁,只差沒搬張凳子坐下,但是後來看著看著,愈來愈不對,她親姊姊正被人架刀挾持著!所以羅!不由得塞陽不自認倒楣,她只好咬起牙根,以雷霆萬鈞之勢沖向「匪窟」準備義救蘅妃,到最後,匪賊捉是捉到了,打也打過癮了,只不過,塞陽也當場昏到了,大概是因為刺激太深的關係吧!她從來沒有光明正大的和人打架還被鼓掌喝采的,因為在這晚之前,她的這種不禮貌行為從來就只有被碩親王爺提耳朵刮修的份,兩者之間差距太大了,所以推算之下,一時之間情緒無法平衡才會昏倒。

塞陽被送回了碩親王府,又大大鬧了一整個通宵,太醫皆忙進忙出的,將她斷的骨頭接上了,沒斷的也順便接上了,弄得她現在身心不太健康。

「格格,你還想吃點什麽?」南襲停下手邊的削水果工作,聲音溫和的問。

塞陽受寵若驚的張大嘴唇恐怖的看著南襲,剛入口的那顆果子差點噴出來。

「南襲┅┅你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對我這麽善良了。」塞陽的聲音充滿了透明的感恩和喜。

「是嗎?我怎麽一點都不覺得?」南襲還是那一號表情。

果真是因禍得啊!塞陽嘴角闔不攏的笑,整個人都輕飄飄、快意了起來。

她非但可以暫時脫離進皇宮的苦海,還重新蠃回了南襲的忠心,簡直可以說是雙喜臨門、喜上加喜、親上加親,付出的血汗,老天爺總算給了她公平的代價,雖然有點不合邏輯,但又何妨!

※※※

塞陽的「公傷假」至今已放了快一個多月了,她康復的情況非常良好,已經像頭健壯的小牛會吃又會跑,再加上南襲現在對她的「青睞有加」以及薩放豪三不五時溫柔的探訪關懷,兩個傻瓜常含情脈脈的一對望便望了大半天,使她快樂的都要衝向青天,放假放的不亦樂乎。

這天塞陽閑來無事,支撐斷骨的木板已經拆掉,她的四肢恢復靈活,趕忙換上銀綠的新衣衫,花枝招展的跑到自家花園的堤撟上故作風雅的賞花。輕歎萬事萬物的變化。一株大杏樹在她頭頂上蔭翠著,大片陽光由樹葉間篩落下來,風景好得令人目不轉睛。

「總算我還保有點貴族的氣質,如果給阿瑪和額娘看到,一定甚感安慰吧!」塞陽的身子倚在拱撟上,長髮飄飄然的,衣袂也飄飄然的,頗有幾分娉婷之色,自己覺得十分長進。

塞陽笑顏逐開的接續詠道:「這當真是謂柳暗花明又一村,看來我的噩運就快盡數褪去了,只要時間一久,皇上就會忘了有我曾經入朝任職的這回事,他忘記,我便自此道遙自在!」愈想愈得意,不禁有種苦媳婦熬出頭的慨喟之氣在塞陽心中升起,她既心滿意足又覺得自己很天才。

正想像一切如意的美好處時,眼前這遠將行而來的一個人卻差點教她魂飛膽散。

媽啊──身穿大袖皇袍的那人,不正是皇上嗎?

塞陽沒敢再多看一眼,便掉轉過頭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向自己房中,才踏人門檻就和一個不明物體了個滿懷。

「哎喲!格──格!」南襲忍痛站起,一臉的菜色。

「別叫我!這下完蛋了┅┅」塞陽顧不得痛處,匆匆的往屋踱去,臉色相當凝重。

「格格!別進去啊!」南襲亦顧不得疼痛連忙扯住塞陽的衣袖,十萬火急的說:「剛才王爺派人來報,說是皇上親自移尊降貴的來探望格格的傷勢,這會恐怕已經在路上了,王爺要格格快快前往六貝勒的房中安歇,千萬別露出馬腳┅┅」

塞陽伸出去的一腳,聞言馬上掉轉方佝,她還有心情喜孜孜的說:「還好阿瑪英明,已有所安排,想得周到、很周到!」

「格格,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您就快去吧!五貝勒會替您掩護,快點!」

在南襲的催促下,塞陽又像飛箭射出似的沖往五貝勒托納的房,而等在房的,非但有托納,還有她額娘。

「塞陽!快!快躺下!」福晉一把將塞陽按下,胡亂的將被子往她身上丟,又要顧及將塞陽一頭女子才有的飄逸長髮給遮掩佳。

「額娘,您輕點┅┅斯文點┅┅別緊張嘛!」塞陽才將被子蓋好,只露出一張臉蛋來時,門外就已經開始騷動起了。

「皇──上──駕──到──」太監通報聲傳來。

皇上一駕到全體跪下接聖。

塞陽半眯起眼睛看著皇上坐到了她床沿海的椅子上,正笑吟吟的看著她,一旁的人全肅立無聲,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皇上吉祥!」塞陽做出一個想起身的動作。馬上就被皇上給制止了。

「別起來,千萬別起來,卿只管躺著休養便是,這些禮節暫時全廢了吧!」皇上溫柔的說。

正中下懷!塞陽的確也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她身上穿的,是套道地的嬌嬌娃女裝,當然死也不能給皇上看到。

「多謝皇上體諒。」塞陽馬上發自心底給皇上一個衷心感謝的笑容。還要裝得十分虛弱的樣子。好再多騙一些假來放。

「卿是為了我而受傷,我自然要多加體貼,否則豈不是辜負了卿捨命相救的忠誠了嗎?」皇上盯著塞陽,十分憐惜的說。

「臣為皇上盡忠職守是本分內的事。皇上今天來看我。倒教塞陽感到汗顏,區區小傷,皇上不必掛心。」塞陽此時只想早點打發走皇上,叫她說什麽甜言蜜語都不成問題。

「愛卿你──是不是有位與你容貌相似的姊妹?」退疑了一下,皇上終於問。

完了!去了!毀了!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話題太敏感,讓皇上主動提起,穩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常

「呃┅┅皇上這麽問,是什麽意思?」塞陽硬著頭皮說話。

「适才在來卿這途中的堤撟上,我看到了一名女子憑而立,她舉止風雅,容貌與卿一模一樣,身著銀綠衣衫,飄逸而動人,但尚來不及探個清楚,她便已匆匆離去了。」

「哦──她啊!那是┅┅是┅┅」塞陽支支吾吾,要說是誰呢?怎麽辦?真是頭大┅┅

「是誰?卿。」皇上眼眸發光,等待塞陽的答案。

「是┅┅是臣的胞妹┅┅塞陽格格,與臣只差一歲,所以┅┅所以容貌有所相似,皇上看到的,大概是她吧!」

塞陽的冷汗流了一身,當面向聖上扯謊,她眼角餘光撇到碩親王爺和晉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慘白的像只鬼。

「應該沒錯,難怪長得這麽像,簡直如出一轍!」皇上頗為心花怒放的說。

「當然!打同一個娘胎出來的嘛!」塞陽口無遮攔的接了句話,一眼看過去,只見晉正對她瞪著眼睛。

「這┅┅塞陽格格她,還沒有指婚吧!」皇上微笑著問。

「沒,舍妹年紀尚幼,不太適合。」塞陽想也不想的就說。

「既然如此,那很好!很好。」皇上頻頻點頭。塞陽望著笑顏逐開的皇上,不懂這「好」謂何來?別人嫁不出去,他高興個鬼?

不過,這個答案在皇上打從碩親王府回到宮中的第二天,塞陽很快的就懂了。因為皇上的聖旨,明明白白的頒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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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皇上頒佈聖旨,冊封碩親王府的塞陽格格為蜜妃,三個月後進宮。消息一來,幾家歡樂幾家愁,如果冊妃之事發生在半年之前,碩親王爺一定眉開眼笑,大大的讚賞塞陽的光宗耀,但是現在,一切情況都在顛覆的狀態下進行,教王爺怎麽高興的起來?他只有一個女兒,怎麽當成兩個人用?再生一個女兒也來不及了,更何況有沒有「能力」還是個問題,要他不急出白頭發來都很難。

就在塞陽格格被指婚,碩親王爺闔府都緊張萬分,連額駙阿洛乘也都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只有一個人相當高興加上相當興奮,那就是花癡公主端捷。

端捷一心一意想討好夢中情人塞陽貝勒,心想這麽一來,塞陽的妹子入宮為妃,她便可以近水樓臺的全心巴結奉承了,這還不教她樂歪了嘴嗎?

塞陽傷勢恢復後,由太醫診斷報告,一切無恙,皇上又迫不及待的要她入宮任職,非但給她升品加級,而且還官位不校

縱然塞陽快被皇上給整瘋了,但真相在碩親王爺的怕死心態下又萬萬不能說,一缸子苦水沒地方講,塞陽白天要扮起笑臉在宮庭中與同僚們周旋打滾,學些不三不四的陋習。下了朝回到碩親王府,又要看王爺和晉的哀聲歎氣和愁眉不展,當真恍如身在人間地獄,沒一時好日子。

這天黃昏時分,塞陽以為可以鬆口氣回府休息,誰知道皇上一時興起,要她陪著到禦林打獵,她只好繼續「工作」。

「卿,你看,滿天紅霞,氣勢磅磚,蒼穹是如此遼闊!」皇上在馬鞍上英姿煥發,意氣風發的說,大隊人馬在後亦步亦趨的護駕著。

「嗯┅┅美┅┅」隱隱約約的,塞陽只答得出這一個字,她累都快累死了,哪有心情欣賞什麽紅霞?現在的她只要能坐下來好好喝碗紅豆湯就心滿意足了。

「卿,你說這白梅盛開,代表著什麽?」皇上繼續興致勃勃地發問。塞陽在心嘀咕著。

真羅唆!花開就花開,頂多代表花死不了就是,還能代表什麽?「依臣愚見,白梅盛開,乃隱喻皇上廉明審事,照顧國事無微不至,當今天下的百姓們,有了。」塞陽但願自己說話的聲音還算誠懇。

「說得好!」皇上微微一笑,按著問:「卿你自從傷後,似乎不怎麽快活,是有什麽事情在困擾著嗎?不妨告訴我,我可以替你分憂。」

如果他不能替自己分憂,她塞陽就不知道誰可以了,大掃把星!這一切楣運都是他帶來的!

「臣┅┅」塞陽故意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力可及,一定儘量幫你。」看塞陽有點遲疑,皇上反而更加大方的允諾。

「那麽,臣就斗膽直言了。」塞陽明明已經喜上眉梢卻又要裝出分外為難的表情,「這┅┅臣自從入朝當官以來,過去的理想都沒辦法實現,時間全花費在職責上,心情也格外憂悶,想必是臣的天性不適宜為官吧!如果得以免去官職,臣定然會自在許多。」

「卿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皇上吟吟笑問。

塞陽愣了愣,「皇上為何如此問?」

「如果不是有了意中人,怎麽會想要免去官職,多要些私人時間呢?」皇上自以為聰明的解答。

「沒、沒這回事!」塞陽搖手晃腦的回答。

「我不相信。」皇上淡然一笑,「只為了在朝任職就愁眉不展,煩惱成這個樣子,實在教人不能相信啊!如果卿不願意告朕實情,朕也就不再追問了,等你想告訴朕時,再說吧!」

脫離苦海的機會就這麽告吹,沒得到免職的好處,反而被皇上懷疑有了情人而不願為官,塞陽要大歎:真是得不償失。

※※※

端捷公主探頭探腦的進人禦書房,對著專心一意練字的皇上打鬼主意。

「皇帝哥哥!」端捷輕聲細語的一叫,膩到了皇上的身邊。

「怎麽突然來了?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陪皇額娘散步嗎?」皇上放下毛筆,微笑著問。

「人家想皇帝哥哥嘛!當然就迫不及待的先來看看您羅!」端捷嬌態可掬的說。

「你的小嘴太甜了,想必大婚之後你一定能將額駙馴服的安安分分,半點差錯都不敢犯。」皇上寵愛的捏了捏端捷的鼻尖說。

「我才不希罕將阿洛乘馴服呢!」端捷輕哼一聲,不以為然的說。

「你不希罕嗎?」皇上調侃的戲言,「額駙英勇過人,雄才偉略,是許多將門千金心目中的偶像人物,有他身為你的夫婿,你竟不希罕?」

「本來就是!」端捷撇撇唇說,「他有什麽了不起的?天底下比他傑出的人才多的是,比他俊偉的男兒也多的是,我才不將他放在眼呢!」

「咦?」皇上錯愕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這麽說就不對了,阿洛乘是你未來的丈夫,你應該要尊重他,並且好好維護他才對啊!」

「我想不出他有什麽地方值得我尊重維護的。」端捷神情譏誚,想也不想的回答。「怎麽啦?你和額駙吵架了嗎?怎麽語氣這麽差?」皇上淡然的浮現出一臉笑意。

「皇帝哥哥!」端捷挪動了一下身軀,頓了頓,這才大膽明快的說「我┅┅我不想和阿洛乘成親。」

皇上瞬間銳利的瞅視著端捷,不想成親?這可不是鬧著玩,「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說完,端捷幽幽的歎了口氣,接著才又幽幽的說:「我和阿洛乘的婚事是皇帝哥哥指給我的,我知道哥哥疼我,為我指了一門好姻緣,但是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我和阿洛乘┅┅大概是沒有那個緣分┅┅」

皇上愈聽愈好笑,直覺端捷簡直是在耍小孩子脾氣。

「你倒是告訴我,有哪一家的小姐是和男人有了感情才婚配的?」

端捷一時傻眼,愣愣的看著皇上。

皇上一見端捷的神情,便了然於心的問:「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中意了什麽人?否則怎麽忽然之間對阿洛乘嫌棄了起來?」

「我┅┅」端捷凝眸含羞,不知如何啟口。

「說吧!若你不說,我怎麽替你做主?」

端捷忸怩的吞吞吐吐:「您答應我,千萬別生我的氣,也別生『那人』的氣,我才好說。」

「我答應!快說吧!到底是『哪人』使得你如此傾心?」皇上一笑道。

端捷別過臉去,心熱呼呼的微微一頭,這才脫口而說:「是┅┅是塞陽貝勒。」

「塞陽貝勒?」皇上震驚愕然。

是他──

原來是端捷和塞陽早暗通款曲,怪不得塞陽會鬱鬱寡歡,原來是他心愛的女人早已有婚配,他是為了這件事在煩惱啊!難怪他不願在朝任職,定然是怕長久和阿洛乘同朝工作,會忍不住的嫉妒他佔有著端捷┅┅

皇上酸溜溜的想著,愈想心中愈不是滋味。

如果拆散端捷和塞陽,他有絕對正當的理由,但是一想到塞陽昨天那張憂鬱落漠的神情,他就有點於心不忍,但┅┅要他大方的成全端捷和塞陽,他又有所不甘,縱然塞陽的妹子已經快進宮來做他的妃子了,他仍不想放掉塞陽┅┅多麽矛盾啊8你們──是什麽時候開始的?」皇上顯得心不在焉的問。

「我們┅┅」端捷嬌嗲酥軟的開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和塞陽算不算是有開始,正想著如何措詞比較好。

「好了!不必說了,我全明白了。皇上微牽動著嘴角,罷了!何必聽他們之間的情意纏綿呢!多聽只有多心煩而已。

端捷感到莫名其妙,她都還沒說呢!怎麽皇上就明白了?到底是什麽時候和塞陽開始的,她自己可一點都不明白,塞陽只怕也不明白。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迎接她的,就是無邊春意的快樂天堂羅。

※※※

皇上的最新旨意,端捷公主如願以償的和阿洛乘解除婚約,雖然鬧得滿城閒言閒語不斷,但是兩個當事人倒都高興得很。

端捷喜上眉梢,畢竟皇上還是嬌寵她,只要她想得到的,沒有失手過。輕易放棄,至少他現在已經恢復單身貴族的身分,是項有利條件之一。

這對未婚夫妻就這麽含笑說珍重再見,彼此給對方一個祝的眼神,但都偷笑在心。

「格格,你完了,端捷公主解除婚約,一定是為了你!」南襲鐵嘴直斷的說。

「神經病!」塞陽懶得理她,回到手中的風月書上,一邊將果子丟進嘴。

幾天後,真的好的不靈壤的靈,這個神經病的預言果然成真了,碩親王府喜事沖天,王爺沐浴接旨。

首領太監宣讀:「碩親王府塞陽格格冊封貴妃,饒遠公主──端捷婚配塞陽貝勒,兩個月後同時舉行大婚。」

聖旨宣讀完畢,送走了大班報喜的太監人馬,全碩親王府已經兵敗如山倒,完完全全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碩親王八字眉下垂,嘴角也下垂,苦思不出良策,鬱卒的等待這場大災難來臨。

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同時身為貴妃和額駙的塞陽只邪門的在一旁但笑不語。

「格格,你瘋啦!現在還笑得出來?」南襲擔心地望著塞陽。

阿洛乘這方面呢,雖然他失去一位有力靠山的娘子人選,但他一點都不難過,反正他現在心喜歡的人不是端捷,而是一見難忘的塞陽格格,雖然塞陽格格即將入宮為妃,但他仍具有傻瓜般的大無畏精神,準備繼續纏鬥,不到最後關頭,絕不

「這是喜事啊!我難得如此優秀,非但皇上看中我,連公主也跳出來三一腳,我怎麽能不笑?」塞陽想也不想的說。

「塞陽┅┅」晉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額娘,您放寬心吧!反正女兒只有一個,就算到時要殺要剮,我也只能死一次,便宜占定了,吃不了虧。」塞陽嘻嘻一笑的說。

碩親王睜大眼睛看著塞陽,怎麽回事?莫非這個刺激太大了,她負荷不了,只好強顏歡笑。

原本沮喪的碩親王反過來安慰塞陽了,「女兒,你別怕,就算要阿瑪丟掉烏紗帽,阿瑪也會極力保住你的,別怕啊┅┅」

叫人別怕,自己牙齒卻打顫,塞陽暗暗好笑的瞧著自己的老爹。

※※※

塞陽失蹤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連宮也沒有告假,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說!這是怎麽回事?」皇上大怒,拍著龍椅責問,而端捷公主則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擔心的不得了,她的老公,會到哪去呢?

「啟稟皇上,這┅┅」碩親王欲言又止,不知從何解釋起。

「快說!」皇上的臉色凝重,語氣欠佳,他就快要迎娶新妃了,而他的愛卿兼大舅子卻突然影蹤緲茫,教他怎麽能不動怒。

碩親王爺眼看著拗不過,快被皇上給生吞活剝了,只好吞吞吐吐硬著頭皮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足足說了一個時辰還不止。

聽完前因後果,皇上不可置信的想了想,才問:「你的意思是,塞陽只有一個,而且是個女人?」

「是┅┅」碩親王將頭低垂,萬分沒臉。

「這麽說來,天天來宮,陪在朕側的塞陽──是女人羅?」皇上頓時亮起了眼,模樣很驚喜。

「嗯┅┅是。」碩親王還是沒敢抬頭,太丟人了,要他當眾承認這件家醜。

「那不是很好嗎?」轉念之間,皇上龍心湧起了一大片狂歡。

他原來就對男裝的塞陽一見傾心,卻礙於身分不敢說出口,找盡藉口將她留在身邊,難怪他對塞陽總有份說不出的愛憐之情,本來他還想不通的,謎底揭曉,原來她是女兒身啊!這就沒錯了,害他還一直以為自己對「癖好」方面突然產生了問題呢!羞於啟齒了那麽久,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啊!塞陽在他身邊這麽長久,他居然都沒有表示自己的心意,想起來就浪費,現在既然如道了真相,就要快點把握啊!將他喜歡的塞陽快快弄到手才是,以免夜長夢多,再出什麽差錯。

主意一定,皇上也不管其他了,直接說道:「碩親王爺聽令,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全部既往不咎,但你要將功贖罪,立即尋回塞陽格格,重新研定人宮之日不得有誤!」

皇上這道親口聖旨等於免去了碩親王府欺君抄家之罪,使全府都大大的松了口氣。

「臣──遵旨。」碩親王府闔府全跪,感謝皇上的饒恕之恩。

怎麽會這樣?端捷公主讓這則意外的真相給嚇癡了。

「皇帝哥哥!您聽聽看,怎麽會有這麽荒謬的事?我不相信!」端捷淚盈於睫,踩著腳不願承認。

「公主,您要節哀啊┅┅」忽蘭扶住公主,也掬了一把同情淚。

一場相思竟成空,要她怎麽接受心愛的人是女子的事實?付出大把心血投資的對象,臨陣逃之夭夭不打緊,還給她致命的一擊┅┅端捷又滴下鳳淚了。

※※※

「我就出這一隻棋,將你殺的片甲不留!」樹蔭下,大石邊,塞陽擲下一棋子,壞壞的笑開了臉。

與她對奕的老人霎時變了臉色,頹然之情溢於言表。

「我認輸了!」

此語一落,四周立即轟聲雷起,塞陽拱了拱手,微微一笑,「認賠、認賠!自動點!輸的自己掏出錢來,蠃的自己把錢拿走。」

話聲一落,銅錢紛紛落在塞陽身旁的布巾上,也有的人自動自發將錢取走。

原來塞陽在和人賭棋兼賭錢,玩得不亦樂乎,大叫痛快。

自從打碩親王府私自逃走後,她沒走得遠,只到郊區的尼姑庵借住,白天遛達出來挑戰這些老年棋癡,夜晚則教庵的尼姑們偷酒喝,日子過得愜意而實在,早將自己被封為妃、為額駙的事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最近她在這就差點要據地為王了,鄰近的人,已經沒有一個不認識她。

「唉!這般的道遙,哪是深宮內院的人能體會得到的呢?」人全散了,塞陽獨自坐在大石上暫時休息,不由得感歎。

塞陽可是全天底下最只看眼前、不管以後的人了,明知道她的欺君罪還沒解決,但她就是能統統忘記,先快意放任的出走再說,因為她始終堅持著一個理念反正天塌下來,也輪不到她先頂著,急有什麽用?

「塞陽!」頓時眼前塵土翻飛,有人向她疾馳而來。

該死的!塞陽反射性動作的就想要跑,但沒有交通工具的輔助,她當場就跑輸了。

「塞陽!是我,你別跑啊!」馬上輕輕躍下一人,塞陽溜眼一望,原來是薩放豪,多日不見,還真有點想念。

「咦?怎麽是你?」塞陽止住腳步,來的人是她當初一見鍾情的白馬王子,她當然不可能再跑。

「你不希望是我嗎?」薩放豪走到她眼前,笑了笑問。

「當然不是,見到你,至少比見到皇上好。」塞陽實話實說,現在她最怕的人就是皇上和皇上那個要嫁給她的怪妹子。

「你可知道現在滿城風雨,談論的全是你的事?」

「料想得到。」塞陽一個悉聽尊便的表情,「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消息,若不教眾人嚼爛了舌根,怎麽夠本?」

「既然知道,你還躲在這,打算一輩子不回京嗎?」薩放豪似笑非笑的問。

「反正左右都是死路一條,我倒寧願選擇死在這,起碼快活些!」塞陽懶洋洋的回答。

薩放豪調侃的道:「你自然快意羅!這些人把你奉若神明,你的棋藝高杆,將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不快活也難吧!」

塞陽有些不好意思,她爬了爬頭髮,「你都瞧見啦?」

唉!真沒形象,又教薩放豪多見識了一項她的惡形惡狀,看來,想要擄獲他的念頭要暫時放棄了。

「跟我回去吧!大夥找你找得人仰馬翻,碩親王爺每天為你提心吊膽,你額娘天天為你焚香祈求,而皇上那方面,他已經不怪你了,早恕了罪。」

塞陽登時眼睛一亮,「真的?有這種便宜事?」

「我難道還會騙你嗎?」薩放豪看著塞陽,眼都是笑意。

「那麽,為什麽你會出來找我?這可不在你大將軍的職責範圍內。」塞陽吟吟一笑的問,雖然她身在郊區,但京城的事亦略有知曉,她知道薩放豪最近剛被任派為將軍。

「自從你失蹤後,我就焦急的不得了,日夜托人打聽你的下落,但有一天突然轉念一想,依你的性子,喜歡花花綠綠的生活,定然不可能走遠,所以便沿著京城四郊,一處一處的找,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教我給找到了。」

「你還真瞭解我呢!」一朵嬌憨頑皮的微笑挑在塞陽嘴角,她感覺到好窩心。

「若不是發生了許多事,我┅┅」薩放豪停住了口,沒繼續說下去。

「什麽?」塞陽鼓勵的望向他,有點期盼。

「呃──沒什麽!」薩放豪頓了頓,風馬牛不相及的說:「皇上已經重新為端捷公主和阿洛乘額駙指婚,要他們兩個如期完婚,所以這塊大石頭,你也可以放下了。」

「哦──」塞陽想聽的可不是這個,她有點失望。

「我們這就走如何?我想碩親王爺一定迫不及待想見你了,還有你額娘。」

塞陽點了點頭,終於,她還是要回到她肇事的熱鬧之地了,才離府沒多久,她還真有點想念呢!

薩放豪躍上馬背再輕輕將塞陽拉起,兩人共騎在馬鞍上緩步而行,秋風吹過,落葉飄落,靠得如此近,塞陽的心暖烘烘的,她心想,就這麽一直和薩放豪走下去吧!但願不要再有倒楣事發生就好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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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塞陽格格回府了。回王府之後,她才曉得事實與薩放豪傳遞給她的有所出入,端捷公主是又指婚給了阿洛乘沒錯,但是她自己卻仍然得進宮為妃,且日期不變,而離所謂的大婚之日,就在不遠了。

「煩──啊!」塞陽在房胡亂走動,東翻翻西翻翻的,藉以消耗過多的精力。

「格格!稍安勿躁,先坐下吧!」南襲為塞陽倒了茶,又將整堆整堆皇上送來的點心糕餅往塞陽面前放。

「拿走,看了就心煩!」塞陽手肘抵在桌上支著顎,病懨懨的,對那些食物瞧都沒瞧上一眼,逕自對著珠簾子發愣。

「哇!真是難得,格格看見吃的東西居然無動於衷?奴才有沒有看錯啊?」南襲不敢相信的直搖頭讚歎。

「你沒看錯,我的確一點也沒胃口。」塞陽委靡的將頭軟綿綿的趴在桌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怎麽啦!格格,現在事情都已經得到圓滿的解決,王爺、晉笑得闔不攏嘴,皇上非但沒有怪罪下來,反而還要封您為妃,就快要進宮去威風八面了,您還有什麽好煩的?」

「你不懂啦!」塞陽揮了揮手,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

南襲聳聳肩,實在不明白她家主子還有什麽可挑剔的,好事全讓塞陽給占盡了,連碩親王向來最擔心她會嫁不掉這件棘手事都一併獲得解決,這不是很圓滿嗎?為什麽她還整天愁眉苦臉,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要做新嫁娘的幸福女人。

南襲晃出了塞陽的房間,一會又晃了進來。

「格格!」南襲小手在塞陽面前招了招。

「做你的事,別理我。」塞陽還是有氣無力的,維持著跟剛才一模一樣的姿勢,能如此頹廢還真訓練有素。

「鎮親王府的薩放豪貝勒送賀禮來給您了,王爺要我來問格格,您要不要出去向客人道謝?」

塞陽聞言,咻的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馬上恢復生龍活虎的正常模樣。

「怎麽不早講?浪費我的時間┅┅」嘴叨念著,塞陽的手腳動作迅速,特意的整理過服裝儀容後,神清氣爽的來到前璃,楚楚然、盈盈然的站著。

「你來啦!」塞陽對著薩放豪巧笑倩兮,就像眼前看到的只有他一個人,把其餘的家僕侍女都當成道具似的。

塞陽的人像迎風的帆,全開了。

「塞陽。」薩放豪站了起來,他的笑容還是那麽彬彬有禮,神情教人看了也舒服。「你──好嗎?」他向她招呼。

眼線實在眾多,連想說句心話都不方便,塞陽只能站在那幽柔如夢的對著薩放豪笑。

塞陽當機立斷的決定為自己製造機會,於是發話:「你上回說要帶我見識見識廣湖客棧的醉雞,如何?今天有空嗎?」

薩放豪不是笨人,當然知道塞陽的意思,他很合作的接過話尾,「格格如果肯賞臉,那是最好的了。」

「那麽,我們就走吧!」計謀成功,塞陽笑開了臉。

兩人正要出去,站在一旁伺候的老管家李嬤嬤卻面無表情的開口了:「格格,您現在是有婚配在身的人,不太適合隨便亂跑吧!再說,您又即將貴為皇上的妃子,這萬一有個什麽閃失,教我們如何向皇上交代?」

冷水潑得可真徹底,塞陽恨不得狠狠踢這不識相的婆子一腳。

正進退兩難,南襲忽然沖了進來,二話不說的朝李嬤嬤急急喊話:「李嬤嬤!不得了!你女兒在廚房給熱水燙著了,你快去看看啊!」

南襲死拉活拉的將李嬤嬤拖走,臨跨出門前,她得意兮兮的留給塞陽一個古怪的笑容。

好傢伙!南襲這小丫鬟的小心眼總算站在她這邊了,塞陽開心的笑。

※※※

塞陽和薩放豪來到紫湖邊散步,這是他們一吻定情的地方,雖然因為事情的變化而沒什麽發展,但塞陽仍沒有忘記那個救她怦然心動的吻──她的初吻。

少女的「第一次」總是最甜蜜、最難忘的,尤其她的物件是這麽一個器宇軒昂又溫柔的男子,塞陽覺得薩放豪很有男人的魅力,若不是後來接二連三出現的那些倒楣事,她死也要施展小女人的勾魂術將他給釣上,憑她那張她自覺長得不是普通美的超級俏臉蛋,加上隨時隨地可以刻意營造出來的弱不禁風,只要如此這般,不費吹灰之力的,薩放豪一定會成為她的裙下之臣,終身對她愛若珍寶┅┅

但┅┅但無奈事與願違,她──塞陽格格,號稱堂堂滿清第一大美人,端莊文雅的時候沒人在常但只要一不走運,粗野的杠龜糗相一定會讓薩放豪給看見,流年不利,她不知道是招誰惹誰了,如今想重新扮嬌柔樣蠱惑薩放豪,真是有點力不從心啊?

「塞陽,過些日子你便要進宮,這陣子的恭喜之聲,一定聽了不少。」薩放豪看了她一眼後說,他的眼珠深沉而且緊迫,像帶著某種無形的熱力望進她的心去似的,而他的話,像是客套而沒有任何意義。

「有什麽好恭喜的?我一定過不慣那種日子,如果當初知道仍然要入宮,我就不會跟你回京了。」塞陽一副怨女幽幽的口吻,斜睇了他一眼,其實心正想張口大罵,若不是你這只糊塗蟲沒打聽清楚,我會變成什麽鬼王妃嗎?

薩放豪只是苦笑,「我也不知道情況會急轉直下變成如此,誰也不知道皇上竟然還是要執意冊你為妃,如果我早知皇上對你有非分之想,我也就不會帶你回京了。」

「唉!什麽事都沒有『如果』的,世事不能重來,也不能後悔。」塞陽用力的撥著湖邊柳岸的葉子。

「你有什麽打算?」薩放豪也只能陪著她慢慢的散步,不敢阻止她的暴力行為。

「什麽都不能打算。」說完,塞陽回頭朝他邪門的一笑,嘲弄地回了句:「嘿!皇上是當今世上權勢最重的人,除非我想去跟閻王爺搶飯碗,否則就安分點,我全家老小還指望我光宗耀呢!尤其是我阿瑪,依他最近咧起嘴笑的程度,我看不久就要幫他換副『義嘴』了。」

「侯門一入深似海,宮廷的生活明爭暗鬥的多,不過還好,蘅妃已經在宮中多年,想必你不曾受到欺負。」薩放豪知道「欺負」這兩個字是絕對會發生在塞陽身上的,只不過轉換了角度,不是別的後妃欺負她,而是她一定會去以欺負別人為樂,而他這麽說,不過是想引塞陽開心一點。

塞陽先是沉吟的用牙齒半咬著嘴唇,接著便抬起下巴無所謂的說:「侯門深似海的道理我懂,反正我早想開了,皇上的後宮那麽多女人,現在他喜歡我,將來也一定會出現更年輕、更美的女人教他迷戀,到時候他還不是一樣會將我冷落。與一大堆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很可悲,我倒希望能嫁給一個普通人,能兩個人相守到老,至少他會一心一意的愛護我┅┅」

塞陽的話教薩放豪沉默了好久,他何嘗不想阻止這樁人人稱羨的天作之合?他認識塞陽比皇上早,對她雖不是一見鍾情⌒因為當時並不知道她是女子倒也二見傾心,喜歡她怪怪的行為和笑起來明媚開朗、不見憂愁的笑容,更愛她灑放不羈的瘋狂作為。塞陽奉命入朝任職時,他也在暗暗為她祈禱,祈禱少根筋的她不要露出馬腳,只不過他向來不擅長表達,而沒有說出口罷了。

如今皇上下旨冊封塞陽為妃,他一個臣子,又怎麽能跟皇上搶妻呢?縱然皇上的妃子多塞陽一個不算多,少她一個也沒有影響,但是皇命難抗,怨天怨地都已解決不了問題,塞陽像顆璀璨的星星,距離他日漸遙遠。

看著塞陽,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他不能在此時賣弄他的坦白和誠實來試探塞陽,萬一她的答案┅┅

但願他能知道塞陽心中真正的想法,也好教他理出一個方向來。

※※※

「格格,您要去哪?」南襲本來卷著袖管在磨墨,伺候著塞陽練字,塞陽卻突然二話不說的拋下毛筆站起來,讓她出其不意的嚇了一跳。

「沒什麽,我去透透氣!」

說完,塞陽快快的步出房門,將一臉不解發愣的南襲給留在腦後。

翠綠湖邊,這是塞陽平時最喜歡來的地方之一,滿山蒼綠映著碧綠湖水,花開成簇,薄薄的霧攏聚著,人煙稀少,只有幾隻水鳥在點綴著湖面,看來輕鬆愜意。

「如果我也能像鳥一樣有翅膀就好了,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不必受苦受難,當什麽鬼王妃!」坐在草地上,露水沾濕了塞陽的衣衫,她嘀嘀咕咕的在自言自語。

自從被皇恩浩大的冊封為妃之後,她就再也心情愉快不起來,每一想到往後的青春歲月就要被關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她就要抓狂,沒有比被約束自由更教她難過的了,尤其和她過去的放肆生活一比較,她心頭立刻湧出一股痛不欲生的感覺。

「皇上為什麽會選上我呢?雖然我是很美沒錯!但他難道看不出來我根本不適合當個王妃嗎?還是他這輩子沒做錯過事情,想找件事來證明自己不是聖人,也是會犯錯的┅┅唉!自古紅顏多薄命,這句話就是為我而發明的,真是太貼切了,我的命──真苦啊!」

一大串話沒頭沒腦的迸出來,卻沒料到換來一陣俊逸的笑聲。

塞陽的心猛然一跳,是誰?這向來沒有人會來。她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來人卻自動自發的在她身邊坐下,還柔柔的對她笑了笑。

「你怎麽不怕?」薩放豪揚著劍眉,露出一個好看、性感的笑容。

塞陽看了他一眼,冷靜的慢聲說道:「怕有什麽用?反正講都講了,想後悔也來不及,只不遇話如風、風如屁,沒憑沒據,就算真要威脅我,也沒那麽容易。」

「南襲告訴我,你心情不好,所以我到這找你。」

「她跑去通知你?」塞陽睜大了眼睛,這個驚嚇可比剛才亂罵皇上的話被聽到了還過癮,南襲居然會做這麽大突破的事?

「有什麽不對嗎?」薩放豪笑吟吟的望著她問。

塞陽一下子臉紅了,這不是太明顯了,連南襲都看得出她的心意而將薩放豪找來安慰她,男主角豈有不明白之理?她的心撞進了溫暖的湖水,一時起不來。

「我┅┅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那丫頭,教她以後別再去麻煩你┅┅」塞陽期期艾艾的說,充斥在她眼的不是生氣,而是飄遠的神志。

「難道你不高興看到我?」薩放豪嘴角掛著一抹會心而逗趣的微笑,這倒難得,塞陽居然會害羞?瞧她滿臉紅旦,紅嘟嘟的小嘴邊還泛著一絲憨意。

「當然不是!」塞陽不假思索的沖口而出,說完,她馬上滿臉通紅的捂住自己的大嘴巴,懊惱已經來不及了。

真是該死!怎麽給說出來了?要示愛也該在王府先彩排彩排啊,否則多沒氣氛啊!女孩子家該有的矜持相文雅都跑到哪去了?就算是薩放豪那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眼眸再會放電,她也不能讓他迷得不但口吃而且變得癡笨啊!塞陽不斷在心中嚴厲地指責自己。

薩放豪似乎很滿意塞陽的答案,他吸了口氣,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塞陽,我有話要跟你說。」

塞陽才稍稍恢復一點點正常,正雙手交疊,眼光偷偷瞟向薩放豪,但這一刻又教他的話給嚇得心臟差點無力。

他的語氣這麽正經,表情這麽莊重,想說什麽?

「你┅┅你有話就說,不必這麽客氣,我┅┅聽著。」塞陽又開始找地上的雜草了,臉上的心渦深深的漾著,藉以掩飾心的不安,她不能遏止自己內心那股浪潮,等待著他的話。

他是這樣讓人無法拒絕呵!

薩放豪眼光既清亮又溫存的看著她,接著,他緩緩的伸出手去,悄悄的將她的手給握在手掌心了,塞陽心中一陣悸動,就任他握著不動。

薩放豪不再逃游塞陽企盼的雙眼了,他定定的望著她,眼神略微激動的說:「塞陽,記得我在紫湖畫舫襲吻你的事嗎?當時我便已經想要娶你為妻了,你的活力、灑脫深深吸引著我,在舞劍大賽被你刺傷而揭開彼此的誤會,我以為是一個轉機,卻沒料到事情變化這麽大,你竟然會被皇上召進宮任職,又被端捷公主給纏上。

「現在好不容易是風平浪靜的時候了,我以為可以正式的向你求婚,你卻又即將入宮為妃,這些話在我心猶豫考慮了好久,我不想增加你的困擾,知道說出來也是無濟於事,畢竟你快變成皇上的人了,我又怎麽爭得過皇上呢?現在我說出口了,就算不能改變什麽,至少也表達了我對你的一片真心誠意。」

塞陽聽得目瞪口呆,心掠過一陣幾近痛楚的激情,「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她低低的、幽幽的問。

「我沒有機會。」薩放豪輕歎,「我希望你對我有一番認識,至少要在彼此不陌生也不討厭的情形之下,而且我知道你當時尚未指婚,才有把握你不會拒絕我,誰知道後面接踵而來發生的事,讓人措手不及。」

「你現在說這些,只會教我更難過。」塞陽悶聲應了句。

「至少我要讓你知道有這麽一份感情的存在,遲來的告白總比一輩子被蒙在鼓好,如果這會使你煩惱,我很抱歉┅┅」薩放豪的笑容隱沒了,聲音也低沉了。

「你為什麽要說抱歉?因為我┅┅」

※※※

塞陽傷風感冒生了病,皇上體恤,延後她進宮的日期,要她好好將病養好,一切不要掛心,等身子好了再說,這使得塞陽大大的松了口氣,因禍得,雖然無論在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快被折騰死了,還好皇上現在寵她,都以順她的心意為重,雖然有點氣餒皇上沒將她休掉,但她仍努力不懈,立志做「休妻」。

「格格,你還沒入宮就已經這麽得寵了,等到正式入了宮,一定很快就可以把皇后做掉,自己當皇后!」南襲眼見情況對塞陽大大有利,忍不住喜孜孜的在塞陽床前叨念著。

「你有妄想症啊?」塞陽冷冷的掃了她一眼,「當今皇后已經生了一堆兒子,東宮太子都已立下,就算我是種豬,速度也趕不上她的歷史悠久。」

「話不是這麽說!」南襲逕自喜上眉梢,「所謂重質不重量,皇上喜歡格格,這往後二、三十年都往格格寢宮臨幸,誰能比得上您?」

「你當皇上白癡啊!」塞陽又給南襲一個超級大大大白眼,「皇上的品味沒有那麽差,三十年後的我早變成了個沒什麽新鮮感的老女人,皇上才巴不得天天不要

塞陽沒有說下去了,她主動用手勾住了薩放豪的頭頸,用繾綣之情柔柔的將他包圍住,她獻上了自己的紅唇,軟軟的堵住了他的,由坦率的行動說出了自己的愛。看到我呢!」

「唉喲!不要那麽實在嘛!至少現在皇上就是愛上了格格,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啊!」南襲與致不減的說,「奴才猜想,皇后和眾家嬪妃們一定都如臨大敵的在觀望格格的病情,將您的生死置身於度內啊!」

塞陽沒好氣的調侃她說:「什麽時候學問進步這麽多?怎麽都沒有通知我?」

「奴才這是向您學的,都是格格調教有方┅┅」南襲沾沾自喜的以為塞陽真的在稱讚她。

塞陽歎了口氣,若能像南襲這樣,未嘗不是一種傻瓜人的幸,至少她就很羡慕南襲冷面笑匠的本領。

「南襲,其實我並不想進宮,宮的生活,一點都不適合我。」塞陽實話實話,將南襲的幻想打破。

但南襲很快的介面道:「奴才自小伺候著格格長大,自然知道像野馬一樣的格格是絕對無法適應宮中嚴肅、拘謹的規榘。」

塞陽拿眼瞪她,不作回答,真是好傢伙!得寸進尺。

「但是,奴才也知道格格不想進宮,絕不是單單只為了不喜歡宮中生活這等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而是┅┅」南襲神秘的看了塞陽一眼,詭異的笑彎了眼睛才說「而是──別──有──情──懷。」「什麽情懷?」塞陽輕鬆的問。「『有情人』的情懷啊!」南襲答得倒順口。

「你又知道些什麽了?」塞陽微感好笑又有點亢奮,和南襲的談話使她想起在綠草湖畔和薩放豪的熱吻,那天過後直教她久久都無法忘掉,那一吻遠比他們之間的第一個親吻來的教她心醉神迷。原來和一個相愛的男人唇齒交融是這麽美好的感覺,整顆心像無法降落,淩空躍起,只想永遠偎在情人懷。

「奴才知道格格的心事。」南襲有點得意的看著塞陽。

「哦?」塞陽給了南襲一個不置可否的表情,「說來聽聽。」南襲挑起了眉,像中獎似的樂道:「格格心有人,所以不樂意進宮,而那個人就是鎮親王府的四貝勒爺,奴才說對了嗎?」塞陽被說中心事,也不氣惱,只泰然一笑,故意沙啞著聲音恐嚇南襲說:「你好大的膽子!我就快入宮為妃了,還容得了你在這胡言亂語嗎?」

南襲咯咯的亂笑,「格格,您別否認了,反正你們也不會有結果的,您就不必死鴨子嘴硬,這個秘密只有咱們倆知道,奴才曉得輕重,不會說出去的,放心!」

「誰對你不放心了?」塞陽望進南襲的黑,以食指輕抵著她的唇,輕輕的微笑著說:「你最好去說給全天底下的人知道,愈多人知道愈好,順便叫皇上放聰明點,如果他識時務的話,就快些成全我和薩放豪,免得我兩地相思,無窮痛苦。況且我這個人向來是沒有什麽仁義道德觀念的,就算進了宮,我不能保證不給皇上綠帽子戴,所以羅!為了節省他日不必要的紛爭,還是請皇上早點休了我吧!」

「格┅┅格格┅┅您怎麽這麽亂講話啊!」南襲聞言舌頭立刻打了結。

「我是認真的!」塞陽娥眉輕蹙,握緊了拳,「我要設法不進宮,無論用任何方法。」

南襲傻傻的問了句:「還有什麽方法可用?」

「笨蛋!」塞陽終於逮到機會消遣南襲,「我若知道,就不必在這與你閒扯屁了,用用你的腦子吧!再不用,會生銹!」

南襲委屈的又要開口,忽有侍女急急忙忙來跪報。

「格格!皇上來了!」

塞陽和南襲對看了一眼,都覺災難無限。

「他來幹麻?」塞陽疲倦的低吟了一聲。

「格格,奴才求求您待會兒可別亂說話,否別王爺和晉會┅┅」南襲像個老太婆似的又要開始千交代萬交代。

「我知道!快幫我把被子蓋好,我要裝睡,你別說溜嘴了,就說我剛睡下。」塞陽賊兮兮的說,「嘿嘿!如此一來,皇上就會捨不得將我吵醒,捨不得將我吵醒,我就不必和他說話,不和他說話,我就不會心煩虛脫,太妙啦!」

南襲還來不及反對這個欺君的爛主意,塞陽就一個頭倒下,開始沉沉的呼吸,像是睡得好熟。

皇上由幾個太監陪著進房了,南襲顧不得塞陽,連忙跪安。

「塞陽格格她──睡了嗎?」皇上自動自發的坐在塞陽床沿,很滿足的看著她絕美的睡臉,柔聲的問。

「回皇上的話,格格昨天夜襲睡得極不安穩,才剛睡著。」南襲不敢看皇上的臉,低垂著頭回答。

「既然如此,我就不吵她了,你們全退下吧!我在這坐一會。」

皇上的命令一下,連南襲這個貼心侍女也不得不暫時回避,霎時間,整座院落靜悄悄的,只餘塞陽不規則的心跳聲和皇上款款深情的呼吸聲。

「塞陽┅┅」皇上輕喚她的名,過了半晌,假寐的塞陽感覺皇上的手指移到了她的唇邊,他動情的在輕撫著她的唇線。

塞陽拚命的教自己鎮定下來,告訴自己她又不是青澀的黃毛丫頭,千萬忍著,只要她一動,就勢必會拆穿自己的西洋鏡,再克制一點,誰教他是皇帝呢!

皇上對塞陽的迷戀好像不是摸著她的嘴就可以解決的,他俯下身去,不想驚動她,只輕輕的擁住了她,用一種極溫柔的姿態。

塞陽任由他抱著,兩個人都沒注意到門外佇立著一個落寞的身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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