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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續魂燈,同命同運,從今而後,不得相離。
周以謙每挪動一步,展桃花都要忐忑的跟上,深怕不小心拉開彼此的距離。
她知道續魂燈一用,此生就不得離開周以謙身邊了。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她必須寸步不離,成了他的鎖魂咒。
「哎喲!」她一不留神,撞上了周以謙寬厚的背膀。
周以謙回首微笑,將她的身子扶正,輕聲道:「別這麼緊張,只是稍離開幾步,不會有事。」
「可是你才剛回魂,身子還很虛弱,要是再魂魄離體,我……」
「你總不能老是緊張兮兮的跟著我。」周以謙輕皺眉頭,語調輕柔:「到時我沒事,卻換你累倒了。」
「我不累。」展桃花微綻笑顏,緋紅染上雙頰。
「咳,一大早就在卿卿我我,不累才怪!」展元佑一臉不屑。
「元佑!」展桃花原本想上前拉扯他的面頰,但想起周以謙,跨出的步伐又連忙退了回來。
展元佑站在原地,覺得姊姊拿他沒轍的樣子十分有趣。「姊,何必這麼緊張,拿條繩子拴在他身上不就得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展桃花隨即將一條細長的紅線綁在周以謙的手腕上,而紅線的另一端,則繫在她自己的手上。
唯有這樣,才能時時提醒自己不可離他太遠。
「我的老天啊,不過隨便說說你也當真!」展元佑翻個白眼,「姊,你也不想想,掛條紅線在手上多怪啊!」
「是嗎?」展桃花望著周以謙,問道:「怪嗎?」
周以謙盯著手上的紅線,輕咳道:「不是怪,而是紅色,咳……十分特別。」
「你不喜歡?不然我換條麻繩好嗎?」
「不,不必換了,麻繩既粗糙又顯眼,不如紅線來得精巧。」周以謙搖首,淡淡微笑。
「算了吧,在我看來都是不方便。」展元佑搔搔腦袋,吐了舌頭,「姊,你有沒有想過,倘若你要沐浴或是更衣,這條紅線該怎麼辦?」
「這個……」展桃花羞紅了雙頰,「到時再解下吧。」
「解不解下有差嗎?這傢伙不能離你太遠吧?」展元佑對著周以謙賊笑,「要是他不小心獸性大發,看了你的身子,那可怎麼辦?」
「元佑,別胡說!以謙是斯文人,才不會這樣!」展桃花望著周以謙,神色慌張道:「以謙,你也說些話,別任由他胡鬧!」
周以謙撇開面頰,無法辯駁。說實話,他不敢保證自己有坐懷不亂的定力。
面對她,他已忘記何謂「克制」,獸性大發……說不定真有可能!
一雙晶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兩人手腕上的紅線。
「桃花,你要走運了!」六嬸彎下身子,將紅線拉近眼前細瞧,「瞧,連月老都這麼幫你,把紅線拴在周大夫身上。這回,周大夫可真是非你不娶囉!」
「月老?」展桃花一臉詫異的望著手腕上的線,「不是的,這條線不是月老紅線,是我自己綁上的。」
「自己綁?」六嬸滿臉驚奇的看著她,笑得合不攏嘴,「不簡單啊,我們的桃花終於長大了,會自己追求姻緣了。」
「六嬸,你誤會了。」展桃花羞澀不已,附在周以謙耳邊低語,「當初,你有想到這條紅線會被誤會嗎?」
「有。」周以謙摀住雙唇,輕咳幾聲,唇角微微上揚,「所以我才說紅色特別。」
「你怎麼不明說?」展桃花嗔怒,雙頰越顯艷紅。
「我以為你知道。」他滿臉笑意,語氣裡透著戲謔,「你不知道嗎?」
「我怎麼會知道!」她皺起小臉,「丟死人了!」
她試圖將手腕上的紅線扯下,卻被他溫熱的大掌包住,她輕呀一聲,定定的看著他。
「維持這樣不好嗎?」周以謙笑意溫柔,語調輕柔。
「當然不好!」她垂下眼,雙手貼上溫熱的雙頰,「傳來傳去多難聽!」
他歎口氣,「既然你怕流言,那把線解下吧。」
是看錯了嗎?她竟然看見他的神情中有著落寞。
「等等!」她按住他的手背,「還是別拆吧,要是你又離了魂,我……我會很麻煩。」她仰起臉,深切的注視著他,眼底儘是擔憂。
「不拆了?」周以謙噙著笑意,定定的覷著她,「你不怕村民打趣?」
「無所謂,反正習慣了,不去在意就沒事。」展桃花吐了吐舌,俏皮的笑了一下,「先前還有更丟人的,我都不在乎了。」
「更丟人?什麼事傳得這麼嚴重?」他興味十足的問。
「就是……」她輕抿雙唇,尷尬的笑了一下,「等你住久了,自然會知道。」
「那還得等多久?」
「放心,芙羅村永遠有傳不完的流言。」
展桃花推開木門,探出小臉,望著紅線的另一端,輕聲道:「以謙,深夜濕氣重,待在外頭會著涼的,不如……」她輕咬雙唇,許久才再開口,「進屋來吧。」
「咳……不妥。」周以謙搖首。
「有何不妥?上回……」
「上回是為了教你習字,所以才唐突進入屋裡。況且當時除了你與元佑外,無人見得著我,這回我要是進了門,可就是登徒子了。」周以謙輕笑,低聲道:「放心,我的身子已復原得差不多,待在外頭……」話才說到一半,他的鼻子搔癢難耐,忍不住打了又大又響的噴嚏。
展桃花抿嘴輕笑,將房門敞開,「進來吧,我不在意的。」
她素白的衣著,如白日般保守,但披散在胸前的長髮有些誘人。
周以謙深吸口氣,幾番掙扎後才道:「你是待字閨中的姑娘,要是被村民傳些閒言閒語,對你的婚事總是不妥。」
「我已年過雙十,早就不理會那些了。」她踱出門外,順手將門帶上,「你不進來,那我陪你在外頭打地鋪。」她坐在地上,姿態隨性閒適。
「何必陪我在外頭受罪?你要是受涼怎麼辦?」周以謙歎道。
「才不會。我幼時常與元佑睡在屋外,一邊乘涼,一邊看天上的星星,身子從無病痛。倒是你……」她坐起身,沒料到他傾身過來,撞上了他的臉龐。他的臉清清涼涼的,依稀有股藥草味。天哪!只是剎那的碰觸,就教她心跳漏了好幾拍。她受了很大的驚嚇,卻不會感到被冒犯,反而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她緊握雙拳,背對著周以謙,強自鎮定。
「得罪了,我……」周以謙雙唇微啟,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兩人靜默了好久,展桃花才輕聲喃喃:「沒關係,只是臉頰而已。」
「嗯。」
「需要加床被子嗎?如果需要,我……」她欲起身回房拿,卻教周以謙抬手阻止了。
「別忙了,睡吧。」
「嗯……」
僅此一句,再無任何交談。
展桃花和衣側臥一旁,雙眸合上,睡容中依稀可見羞澀之態。另一旁的周以謙張大雙眸,輾轉反側,手指來回輕撫著嘴唇,若有所思。
她以為自己撞上了他的臉,其實……
她的唇,是柔軟的、是溫熱的,有一種專屬她的香燭味。剛觸到時,一陣酥麻襲上心頭,教他呆了半晌。
他輕歎口氣,如果要他的唇瓣上永留這股特殊香氣,他非常樂意。即便此刻的他像個偷香的淫賊,他也無心顧忌。
小梓一臉傻氣的對著窗外微笑,喜孜孜的神情難以掩藏。
「什麼事這麼開心?」周以謙輕佻劍眉,一臉狐疑的看著他。
小梓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到主子面前,「公子,這是京城送來的信。」
周以謙接過信,「可能是太久沒捎信回去,讓師娘擔心了。」他細讀紙上文句,平和的神情突然轉為凝重。
「家裡出事了嗎?」展桃花站在他身旁詢問。
「不。」他連忙對她輕笑,「只是師父要來,不打緊。」他答得一派優閒,倉皇的舉動卻難以掩藏。
他吩咐小梓收拾包袱,這異常的行為教展桃花十分困惑。
「不是師父要來嗎?為什麼要離開?」
「這事一時間難以說明,等我們找到了安全的藏身之地,再慢慢向你解釋。」周以謙緊握著她的手,拉著她走向門邊。
展桃花微皺眉頭,「你師父這麼可怕?會吃人嗎?」
「會,要是不趕緊離開,會被啃得屍骨無存。」
周以謙推開木門,驚見來者的那一瞬間,整個人僵住了。
「徒兒,這麼急著上哪去?為師可是向村人打探許久才知你客居在此。」來者雙手背在身後,揚聲詢問。
「得知師父要來,特地開門恭迎。」周以謙微瞇雙眼,恢復一貫清冷的面容,拱手作揖後,便附到孫中和耳邊低語,「信剛到,人就到,您的腳程未免太快了,讓我措手不及。老頭,你真陰險!」
「別急著下斷語,後面還有更絕的。」孫中和撚鬚微笑,對他使個詭異的眼神,「徒兒,沉穩些,別嚇破膽了。」
周以謙望向後方的婦人,斜睨了孫中和一眼,「不過是師娘,何懼之有?」他上前攙扶婦人,溫聲道:「師娘,路途遙遠,讓您受累了。」
「不累。瞧瞧你都瘦了,信也不捎一封,我不來看你行嗎?」婦人瞥見他腕上的紅線,再覷向他身後的展桃花,輕呀了一聲,微彎眼角笑道:「這姑娘是……」
展桃花垂首,羞澀不已。
周以謙回望她,輕笑道:「她是……」
孫中和突然搶白道:「夫人,紅線都繫上手了,關係匪淺啊!這孩子八成是我們未來的媳婦。」
「不是的,我和周大夫……」
展桃花雙頰羞紅,還來不及明說,就被一陣驚呼的女聲給震懾住。
「你是誰?竟然敢跟我爭以謙哥哥!」一名身穿鵝黃色衣裙的胖姑娘無禮的闖入,怒瞪著他,拔高嗓音驚叫著。
「爭?」展桃花滿臉疑惑地看著周以謙。
周以謙皺起眉頭,白了孫中和一眼,聲音從齒縫間竄出:「老頭,這女人是怎麼回事?」
孫中和搖首,發出嘖嘖的聲音,「徒兒,你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如月可是你未過門的媳婦!」
「如月!」周以謙深攏雙眉,倒抽口氣,「誰讓她來的?」
孫中和再次搖首,滿面愁容的望著如月,「孩子,我的徒兒另結新歡,不要你了。」
「我不准,我不准!」如月氣得直跺腳,白胖的小腿微微震動著。「都是你!害我的以謙哥哥不要我了!」
展桃花輕蹙眉,深吸口氣才開口,「姑娘,你誤會了,我和周大夫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如月拉扯她,力道之猛,把她搖得頭昏腦脹,「紅線都繫上了,還想騙我!」
「別鬧了!」周以謙低吼,清冷的面容有著深重的怒意。他按住展桃花細瘦的肩膀,穩住她的身子。
如月見他對別的女人舉止親暱,淚水瞬間盈滿眼眶,她將恨意全發洩在展桃花身上,「都是你這個討厭的女人!」她扯斷兩人腕間的紅線,用力推開展桃花,教她連退了好幾步。
周以謙趕緊環住她的腰,擔心的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展桃花推開他的手,退開一步,「你該去安撫如月姑娘,不必顧慮我。」
「你誤會了,我……」周以謙試圖解釋,卻只收到她刻意迴避的眼神,他只覺有股焦躁不安浮上心頭,「給我一些時間,我需要解釋。」
「不用了。」展桃花淡笑,雙唇微顫,「這是你的私事,不必跟我明說。」
「我……」他不容抗拒的握住她的手,大步帶她離開。
「以謙哥哥!」如月連忙跟出來,一不留神,撞上了剛進門的展元佑,把瘦高的他狠狠撞倒。
「哎喲,我的老天啊!」展元佑揉揉後腦勺,口裡直呼疼,「我是倒了什麼霉?竟然教中元普渡的神豬撞上了!」
小梓站在一旁摀住雙唇,險些笑岔了氣。孫中和倒是一如往常,優閒的靜觀一切。
婦人輕揉額角,低聲道:「老頭,把如月找來,是不是錯了?」
孫中和撚鬚,昂首輕笑,「夫人,別慌,說不定如月這孩子是來對了。」
「你要帶我去哪裡?」展桃花想掙脫他的手,卻被緊緊的握住,動彈不得。
周以謙拉著她不停的跑,直到來到一條狹小的巷弄中,他才停下腳步,大口喘息。真慘,自從上回被旱鬼襲擊後,他的身子便大不如前,才跑上幾步,胸肺就疼痛欲裂。
「你的身子還好嗎?」展桃花關心的望著他,眼底儘是擔憂,「從上回還魂後,你的身子一直不好,要不要吃些藥?」
「我沒事。」他深吸口氣,輕撫胸口撫順氣息。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展桃花試圖掙開他的手,但狹窄的空間讓她只能貼著他的身體。
「因為我需要解釋。」周以謙聲音平靜,心頭卻焦慮難安。
他閉上雙眸,對於眼前的曖昧動作,他不是沒有知覺的--她纖瘦的身材,會教人誤以為是瘦小的男子,但即便如此,仍難以掩飾她成熟女性的天生特質。靠近她時,他感受到她心跳加速,嬌喘不已。流竄在她體內的熱度,透過她紅嫩的雙頰,灼燙他的心頭,令他如癡如醉。
他深吸口氣,力持鎮定,「剛才不論我怎麼說你都聽不進去,所以我必須帶你出來好好說明。」
「你多慮了,如月姑娘的事,我並不在意。」她輕咬雙唇,身子微微顫動。
「可是我在意!」周以謙低吼,緊握住她的雙手,「我不要你誤會!」
「你……」展桃花雙唇微啟,困惑不已。他向來清冷平和,情緒少有波動,但此刻,他的語氣充滿焦慮與氣憤,為什麼?
周以謙深切地看著她,慎重道出:「我沒有跟她訂親!」
她撇開眼,輕聲道:「你不必跟我說這些的。」
「如月是師娘在我十三歲時幫我訂的親,但我當時並未接受,所以婚事取消,往後再無提起。只是我沒料到師父這回會將她找來,重提舊事。」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你和如月姑娘……」
「是啊,本來我不信,日久生情,情從何來?現在我明白了。」周以謙深吸口氣,「我……我喜歡你,桃花,我喜歡你!」
昏暗不明的巷弄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聽見他的呼吸聲,混亂不已。
展桃花雙手緊捂著嘴,顫抖不已。她真笨、真傻,為何直到他表明心意時,她才敢正視自己的心情?她會如此介意他與如月的婚事,其實……是因為「妒忌」。
她喜歡他,所以心中有股酸酸的妒意,因為喜歡,所以無法漠視一切。
「怎麼了?」周以謙伸手扶著她。
「沒、沒事。」她推開他的手,不願他碰她,因為他溫熱的體溫會教她無法思考。
看著她冷淡的舉動,周以謙垂首撤眉,深歎口氣:「抱歉,我太激動了,剛才的話,純粹是自表心跡,如果你無心……」
展桃花搖首,深吸口氣,踮起腳尖,仰起小臉,用櫻唇封住他的薄唇。
他的話被她吞下,而她的心跡,不言自明。
周以謙牽著展桃花的手,一路無言的走回香燭鋪,嘴角始終噙著燦爛的笑意。
直到他踏入屋內,見著正一臉閒適飲茶的孫中和,他才垮下嘴角,鬆開她的手。
「你還在啊?」他瞪著師父,不悅之情毫不掩藏。
「沒等到你回來,我怎麼能走?」孫中和輕啜口茶,「況且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就更加捨不得走了。」
周以謙左右張望,神情戒慎,「師娘呢?」
「你放心。」孫中和起身,撚鬚笑著,「如月心情不好,你師娘陪她四處走走,所以你現在大可卸下偽君子的面具,省得我不習慣。」
「既然你看不慣,那我就不客氣!」周以謙把地上的包袱拾起,一古腦的塞進孫中和懷中,「帶著你的行李到客棧,別待在這,明天一早馬上走人!」
「這麼快就下逐客令,在防什麼啊?」孫中和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
「防你這個糟老頭給我惹事!」
「你不是怕我惹事,而是怕我礙著你們小兩口吧?」孫中和發出嘖嘖的聲音,眼神無辜地瞧著展桃花,「可憐我老了,不中用,千里迢迢來看徒兒,卻被嫌礙事--」
「別裝了。」周以謙斜睨他,不快的情緒全寫在臉上。
孫中和深歎口氣,微咳兩聲,「這荒山野嶺,哪來的客棧?看來我與夫人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以謙……」展桃花輕抿雙唇,扯了下他的衣角。在人前,她還是不習慣喊他的名字。
周以謙目光轉為柔和,「你別管,這老頭的生命力很旺!」
「可是……」她有些於心不忍。
孫中和眼角微覷她,刻意揚聲道:「可憐我一代藥王,今晚要成為餓虎的佳餚了。」
周以謙皺眉,「這裡沒有老虎,你……」
「如果您不嫌這裡晦氣,就留下吧。」展桃花對孫中和輕笑,卻不敢望向身邊的周以謙。
周以謙驚訝的看著她,「桃花……」
「師父年紀大了,不管他先前與你有多少恩怨,今晚就讓他留宿吧。」
「哈哈,還是這姑娘心腸好,懂得體恤老人家。」孫中和將包袱扔在桌上,坐下繼續喝茶,「徒兒,你可得多跟人家學學啊!」
周以謙怒瞪他,為之氣結。他彎身,附在她耳邊低語:「那我們怎麼辦?我的身子……」
展桃花微皺雙眉,一臉無奈,「到時再看著辦吧。」
三更天,展桃花悄悄推開木門,她左窺右望,觀察許久後,才敢輕喊:「以謙,外頭天寒,進來吧。」
周以謙從門邊竄出,搓揉臂膀取暖,微咳幾聲,輕笑道:「如果我不進去,你會陪我待在屋外嗎?」
「今天不行!」她朝他微笑,「今天有你師父在,被瞧見了總是不好,你快進來。」她敞開房門讓他進入。
看著周以謙跨進屋內,她突然在黑暗中瞥見一雙賊目,一時心慌,趕緊將房門關上,卻笨拙地將自己留在屋外。
「桃花姑娘,這麼晚了,還沒睡?」
展桃花被黑暗中緩緩走近的孫中和嚇了一跳,她輕拍胸口,雙唇微顫道:「孫大夫,您也還沒睡啊。」
「老人家毛病多,頻尿,夜裡總要起來好幾回。」孫中和嘴角微微上揚,窺見門邊夾了一塊白色衣料。
「是睡不慣吧。」展桃花也瞥了一眼,尷尬的笑了下,身子緊貼在門邊,「家裡做的是香燭生意,少不了堆些冥紙和棺材,讓您老人家見著了這些晦氣玩意兒,真抱歉。」
「哪的話。姑娘肯讓我們客居此地,已是萬分榮幸,豈有嫌棄的道理?」孫中和笑得開懷,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線,「況且你家的棺材無論雕工還是材質都屬上品,剛才我試睡了一會兒,通體舒暢,往後我若歸西時,定要以謙來此選副上好棺木。」
展桃花抿嘴淡笑,「您真豁達。」
「行醫多年,生老病死看得多,心胸自然豁達。不過……」孫中和話鋒一轉,「老夫有一事想冒昧請問姑娘,希望你不會介意。」
「什麼事?」
孫中和一臉賊氣,在她耳邊低語:「我瞧你與以謙關係匪淺,不知你與他是否已私定終身?」
「沒……沒有。」展桃花俯首,頻轉五指。
孫中和刻意壓低嗓音,「那巫山雲雨之事,做過了嗎?」
「巫山雲雨?」她滿臉困惑的看著他,「這是什麼?」
「就是夫妻之間的那檔事!」
「啊?」展桃花羞紅雙頰,忍不住驚叫出聲。
聽見她的驚呼聲,房裡的周以謙幾度欲開門,卻還是強忍怒意。真是氣死人了,那老頭盡說些渾話……
孫中和窺見房內晃動的人影,心裡興味十足,「姑娘如此詫異,想必是做過了?」
「沒……沒有!」展桃花斂起面容,一派正經道:「我和他清清白白,從沒做過踰矩的事。」
孫中和捻著鬍鬚,昂首輕笑,「你這孩子真有趣,我倒希望你與他真做了些什麼。」
她瞪圓杏眼,啞口無言。這位老人家的性情,還真是怪得可以!
孫中和輕笑,「小姑娘,我愛捉弄人,剛才的事你別放在心上。」
「不會。」
「我這徒弟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壞毛病,好比說那見錢眼開的市儈性格,他是屢勸不聽。」孫中和嘴角噙著笑意,低沉的嗓音真摯肯切。
「我知道,和他初識時,他就向我討了十文錢。」展桃花眼神溫和,「但如果不是他如此市儈,我還以為他是我一輩子都觸不到的神佛。」
「他還不敬神鬼,脾氣拗得很!」孫中和撚鬚,口裡發出嘖嘖聲,「每逢初一十五,他總是躲得遠遠的,深怕我們逼他拿香拜神。」
「我知道,所以當我要為他驅邪時……」她忍不住抿嘴淡笑,「他以為我瘋了。」
「還有,他虛偽,標準的偽君子!」孫中和唇瓣緊抿,稍顯不悅,「你瞧瞧他對我和對他師娘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我知道,他只是不善表現自己的情緒。他面容清冷、淡然,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展桃花綻開笑顏,羞紅雙頰,「必要時,他也可以很熱情。」
孫中和有些驚訝,「這些毛病他全告訴你了?」
「不是,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法。因為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這副樣子。」
「哈,有意思!除了在我面前,這可是他頭一回向人表露真性情。」孫中和抬首大笑,俏皮的對她眨眨眼,「孩子,你在他心中一定佔了很重的地位。」
「是嗎?」展桃花瞥向門內的人影,目光溫柔的注視著,卻不知道周以謙也正定定的看著她的身影。
「小姑娘,夜深了,早點歇息吧。」孫中和淡笑,雙手背在身後,臨去前,喃喃自語:「真沒料到,明日得先把如月送回去,另外再幫她找個如意郎君了。」
展桃花看著他的背影,想著他的話,不禁發愣起來。突然,一雙大手冷不防的攬過腰際,將她拖進房裡,她險些驚呼出聲,大喊淫賊。
看著周以謙貼近的面容,她一顆心急速跳動,深吸口氣後,嬌嗔道:「你越來越像淫賊了!」
周以謙趁她不備,輕啄她的粉頰,輕笑道:「從不知道你這麼瞭解我。」
「才……才沒有!」展桃花撇開眼,不敢直視他深邃的雙眸,「那是我隨便亂猜的。」
「真厲害,猜中了七八分。」
「沒全猜中?」
「沒有。」周以謙神情真摯,字字清晰道:「我貪財,但為了你,我可以分文不取。我不敬鬼神,但你說的每句話我都信。我虛偽,但在你面前,我無法掩飾。因為你,我過去的毛病收斂許多。」
「是嗎?」展桃花垂首輕笑。
「但也因為你,我最近多了項壞毛病。」他微蹙眉頭,難掩困擾之情。
「什麼毛病?」她瞪大杏眼,好奇的看著他。
「就是當我看到你時……」周以謙微瞇雙眼,附在她耳邊低聲道:「越來越想吃掉你。」
展桃花的耳根通紅,腦中思緒瞬間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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