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無言 -【且行且珍惜】《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霜洗紅葉

　　羅成將手中的文檔重重的放在桌上，臉色陰沉的嚇人。

　　諾然天掃一眼被羅成踢開的門，開始思量那一腳的力道，是不是斷了那門可以再被修復的可能？

　　羅成緊緊的盯著諾然天，聲音暗啞：“董事長，我不明白。”

　　“哦？不明白什麼。”諾然天一臉悠然，似乎沒有看到面前人已經在努力壓制的沖天怒火。

　　羅成雙手捏拳，咯咯作響，因為極力的控制情緒而渾身發顫。這段時間以來的調查，發現林染的死亡並不只是單純的意外。這樣的結果，讓他恐懼得幾乎發狂，因為當時如果死的不是林染，便會是紅葉。如果是紅葉？如果是紅葉……，他狠狠的甩頭，連想像都不敢。

　　

　　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麼董事長會不去追究這件事，那麼顯而易見的漏洞，不可能沒有半點察覺。

　　忽然背心發寒，如果真的是針對諾然而來，那麼此刻孤身一人身心俱疲的紅葉，豈不剛好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撐在桌上的手掌，因為緊張而指尖僵硬，羅成抿緊了薄唇，固執的盯著諾然天。

　　

　　秘書拿著文件打算找董事長簽字，剛走近門口，就險些被一本丟出來的日歷砸中。羅成頭也不回的吼道：“出去！”

　　秘書瞟了瞟室內的光景，了然的眨眨眼，看樣子可憐的羅成少爺又被董事長逗得發毛了。暗歎一聲，外人面前喜怒不形於色，以冷靜和城府著稱的羅副總，怎麼一遇上董事長的父女，就來個翻天大變身呢？

　　“羅成，要注意形象，別太激動。”諾然天輕輕敲了下桌子，語重心長。

　　羅成閉上眼睛，作了幾下深呼吸，卻終究是洩氣般的睜開眼，他搖搖頭：“董事長，您知道的，事關紅葉，我沒有辦法冷靜。”

　　“小子，你會很辛苦！”審視羅成半響，諾然天輕歎。

　　羅成微微側臉，躲開了諾然天了然的目光：“董事長，我沒有關系，您不用理會。現在我想要知道的，是您為什麼不調查這件事？”

　　

　　諾然天坐直了身子，將羅成丟到桌上的資料拿過來翻了翻。

　　“羅成，你覺得紅葉對林染的感情深到什麼程度？”

　　羅成垂下眼，沒有回答。

　　諾然天似乎也不期望能從羅成這兒得到什麼答案，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就算是追查出真相又怎麼樣呢？以紅葉當進的心境，如果再讓她知道是因為她才害了阿染，你覺得她還承受得住麼？又或者讓她知道是有心人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害了林染，你又想想，她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羅成，你沒有看見紅葉當時的樣子，我寧願永遠不知道真相，也不能冒著有可能毀了她的風險。”

　　

　　那時的紅葉，應該有多痛呢？羅成茫然的想著，而他居然該死的不陪在她身旁。他不該走的，就算看著她與林染出雙入對，情深意篤，也不該覺得心裡難受而離開的，他怎麼能忘了，守護紅葉，是他從小就立下的志願呢？

　　紅葉，他的紅葉，是經歷了怎麼樣的絕望與悲傷？

　　手指揪緊胸口的衣裳，他咬咬牙，看向諾然天：“那麼現在呢，董事長為什麼沒有阻止我的調查？”

　　諾然天朗聲大笑，臉上盡是驕傲的喜悅：“那是因為，我突然發現我的女兒竟然出乎意料的堅強。我沒有想到，自小錦衣玉食的紅葉，竟然耐得住貧窮和苦難；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也受得住欺凌和輕視。羅成，我們過去將她保護得太好，所以我小看了自己的女兒。你盡管放手去做吧，我也不能忍受，居然有人敢害我家紅葉傷心落淚。”

　　

　　而此時，諾然集團軟件開發部，主控室中的電腦發出了異常的警告聲。

　　幾個神情嚴肅的人擠在電腦面前，卻無法控制住對方侵入的速度，西蓮急匆匆的拉來鏡末，滿頭大汗。

　　“鏡末你看看，有人侵入系統，我們居然攔不住。”

　　鏡末也坐下來，一臉凝重，坐在電腦面前飛快的敲打鍵盤，半響，卻是停下了手，眼睛裡，有一絲喜意露出。

　　路言一掌拍在他頭上：“鏡末，你魔障了麼？這會居然還笑得出來。”

　　鏡末站起身來，伸伸懶腰：“路言，你好好睜開眼睛看看，這麼熟悉的手法還沒看出嗎？這個世上有幾個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破了你我的攔截。”甩甩手，踱著方步離去。

　　幾人一聽，凝神看著屏幕上的告警語句半響，終是神態輕松的各自散去。自家的大小姐想要隨便侵入個電腦，那還不是應該的嗎？

　　鏡末微微的笑著，有絲欣慰，紅葉，你肯站起來再和我們並肩作戰嗎？

　　

　　鏡末回到位子上，果然很快的收到紅葉發來的消息，是發給他和羅成的：“鏡末，借櫻花校慶典禮之機，正式發布雲卷山海，你要在此之前將游戲全部完成。羅成，我要這個游戲，席卷整個東陽。收益的10％，資助白石巖山的教育。另外，有個叫許浩的小男孩，我把他當自己弟弟了,他有一個臥病在床的父親，你該知道，怎麼辦了吧？”

　　鏡末輕舒了口氣，大手一揮：“兄弟們，紅葉說在櫻花校慶時要看到雲卷山海，應該沒問題吧？”

　　幾人相視一笑，路言輕哧：“大小姐好像把我們看扁了啊！”頭一低，卻收斂了嬉笑，迅速打開了電腦。

　　

　　紅葉看著電腦，果不其然，很快就收到了回復。

　　“路言說你看扁了我們，很不服氣呢！”紅葉忍不住嘴角彎彎，可以想像那家伙滿臉不滿的神色。

　　“紅葉，我知道了。”這麼言簡意賅的，當然是羅成。想不到這麼久沒見，那麼沉默的性子還是半點沒變啊！

　　幾秒鍾後，又有一封新郵件，還是羅成：“紅葉，我不在的話，不許偷哭。”

　　紅葉笑著，卻鼻子發酸，她當然不會偷哭，阿染不在，羅成不在，她再哭，也沒有人會心疼。

　　媽媽說過，女孩子的眼淚很寶貴，只留給會心疼她的人。

　　

　　想起有好幾次，阿染非逼著她吃青菜，她賭了氣不理他使勁掉眼淚，結果阿染總是歎了氣將她摟在懷裡，無可奈何的妥協：“紅葉，答應我，以後只能在我面前掉眼淚。你哭的樣子，太叫人心疼，太惹人憐惜。我不想你哭給別人看。”

　　紅葉眨著眼睛，阿染啊！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像你那樣愛著紅葉的人，再怎麼掉眼淚，再怎麼悲慘哭泣，又怎能激起半分心疼憐惜。現在，沒有了你，紅葉要想哭的話，該怎麼辦呢？

　　紅葉努力的仰著頭，看著屋頂天花板清晰的紋路。

為了一口餓

無關愛情


　　紅葉興沖沖的拿著球拍跑向球場，剛剛動了動右臂，已經可以靈活轉動，看來似乎沒有大礙了。

　　比賽在即，她再不練習，鐵定會輸得很慘。

　　網球場上燈火通明，她一眼就看見了繼長庭，嘴巴一張就要喊，卻被一個女聲打斷。

　　“繼長庭，你在玩游戲麼？”

　　繼長庭的臉在燈光下，分明看得清清楚楚，卻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無法捕捉：“那寧同學，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我要練球了。”

　　轉身就將球拋出，自己一個人擊起球來。

　　那寧走到他面前，擋住球拍，繼長庭換一個位置，那寧又跟著移動……

　　紅葉眨眨眼睛，這是在干什麼，兩人在玩角力賽?

　　

　　繼長庭將手中球拍放下，閉了閉眼，卻是什麼話也不說。

　　兩人僵立著，那寧忽然輕笑：“繼長庭，我從來不知道，我的出身有一天竟然會變成我的負擔！”

　　“就只是因為她和你一樣，是同一階級的人麼？”她仔細的看著繼長庭的眼睛，似乎用盡全身力氣，想要看透她的心思。

　　繼長庭卻淡淡的轉開眼去，一聲不吭。

　　那寧臉上笑容不變，挺直了身姿，俐落的轉身，邁著優雅的步伐向門口走來。在看見紅葉的那一瞬，微微頓了頓腳步，接著，目不斜視的從她身邊走過，輕飄飄的丟下一句：“今年我會和其昭搭檔，不要輸得太難看。”

　　紅葉沒有在意她說的話，她只看見了，那寧眼裡湧動著的晶瑩。

　　

　　“繼長庭！”她走了進去，輕輕的喚道。

　　繼長庭抬起頭來，看見是她，習慣性的浮起微笑：“你來了，手沒事了吧？”

　　紅葉抬起手臂，揮了揮，挑挑眉笑道：“完好如初。”

　　繼長庭拉開架勢：“那我來檢驗一下好了，看球。”

　　雖然繼長庭仍然和往常一樣的微笑著，紅葉卻知道，那天的繼長庭心緒不寧，有好幾次都差點被球擊中臉。

　　當再一次紅葉心驚膽戰的看著球從繼長庭額頭邊擦過去的時候，她放下了拍子，“算了，今天我們就練到這吧。”

　　繼長庭回過神來，走過去撿起球：“嗯，好。”

　　走在回去的路上，紅葉不時的偷瞟繼長庭的臉色，淡淡的看不出來有什麼異常。

　　

　　繼長庭再怎麼疏忽也無法忽略紅葉頻頻打量的目光了，他有些好笑的看著紅葉不時裝作無意卻又不斷掃來的目光：“紅葉，怎麼了？”

　　紅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是鼓足了勇氣：“她，我是說那寧同學，她喜歡你。”

　　繼長庭臉色一變，腳步忽然加快，匆匆忙忙丟下一句：“那跟我有什麼關系。”

　　真是個膽小鬼，紅葉幾步沖上前，一把揪住了他衣袖：“繼長庭，喜歡就要說出來啊，人生短短數十年，錯過了多可惜。”

　　繼長庭卻忽然轉過頭來，半響，卻又回過頭去，只是那腳步已經慢了下來：“紅葉，我沒有喜歡她，我喜歡的，不是她。”聲音裡，已經約略有些苦澀的意味，蘇紅葉，是在撮合他和別的女孩子麼？

　　“繼長庭，我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我看得出，你對那寧是不一樣的。男子漢大丈夫，喜歡就是喜歡，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繼長庭止住了腳步：“紅葉，我喜歡誰，你難道真的感覺不出麼？”他慢慢轉過身來，直視她的眼睛：“紅葉，不像是那麼笨的人！”

　　被那樣的一雙溫柔的眼睛注視著，還說那樣的話，紅葉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快一拍。然而片刻的恍惚過後，她微微一笑，上前將繼長庭擁住，將頭靠在了他的胸前。

　　

　　繼長庭手腳都僵住，等得反應過來，忙不迭的抓住紅葉的雙肩，想要把她拉開。這大庭廣眾之下，她怎麼會突然就冒出來這一招，繼長庭都有些冒汗了。

　　紅葉卻不等他使力，自己從他懷裡退了出來，微笑著看他：“繼長庭，你聽見了嗎？”

　　“什麼？”

　　“聽見了你的心跳，緩和有力，卻不曾亂了步伐，繼長庭，那不是心愛的人相擁的時候會出現的心跳聲。”

　　繼長庭愣愣的看著她，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候，心會跳得飛快，像是隨時要跳出來一樣。繼長庭，你對我的，那不是愛情。”

　　

　　繼長庭怔怔的立在原地，直至紅葉離開了很久，他還沒有辦法回過神來。他和蘇紅葉在一起的時候，他會覺得很放松很安心，看見她受委屈會心疼，想對她好，想為她做能讓她開心的事。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心髒，果然撲撲的跳著，她卻說，這不是愛情。

　　可是那個女孩子呢，那個一臉驕傲卻總是在身後注視著她的女孩子？他苦笑著搖搖頭，她是什麼身份，他和她之間，永不可能有交集。

　　他敲響了紅葉的門，剛剛她自己一個人走回來的，他不是太放心。

　　門打開，露出紅葉的笑臉，有些俏皮：“怎麼了，想通了嗎？”

　　繼長庭沒有接她的話，只是說：“只是來看看你有沒有安全回來，現在知道你回家就好了，我走了。”

　　

　　這個男人，實在是萬裡挑一。

　　紅葉喊住了繼長庭：“喂，繼長庭你加油，一定不要錯過喜歡的人啊！”

　　繼長庭轉過身來，淡淡一笑：“紅葉，就算我對你的不是愛情，但是那個人，也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紅葉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刺到一般，跳出來拖住他。

　　還只是個不解世事的小姑娘啊！繼長庭只覺得心底柔軟一片，這樣可愛又善良的紅葉：“紅葉，你還小所以不明白。所謂門當戶對，講的就是要有共同的成長背景的人，才會可能有長長久久的緣份。”

　　放屁，紅葉幾乎要氣得跳腳了，這繼長庭是從哪裡出來的作風傳統思想陳舊的土包子。她張著嘴剛想要辯解，卻被繼長庭抬手止住了。

　　“紅葉，先不說我對她有沒有那樣的感情。單說身份就不可能了，我是什麼人，她是什麼人。紅葉，別跟我說什麼真愛無敵的童話，我們只不過一群凡人，逃脫不了世俗的事。”

　　“紅葉，當我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我還希望保留，我的尊嚴。”

　　紅葉在屋裡坐了很久，她仍然想不明白，愛上那寧和尊嚴有什麼關系。眉頭皺得死緊，當初阿染愛她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就變得沒有尊嚴了啊！在她眼裡，他才是驕傲得一塌糊塗誰都不放在眼裡的王子，而她，只不過是躲在他羽翼下，想要什麼都不管的丫頭。

　　

　　輕輕歎一口氣，她打開電腦，給羅成發了一封郵件：“羅成，今天又遇到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是因為我太笨了麼，如果你在的話，一定很快就明白了吧。”輕輕移動鼠標，將郵件存到了草稿箱。

　　已經是第十封沒有發出的信了呢，紅葉慢慢的低下頭去，手指卻摸索著合上了電腦。不可以的，再怎麼想念,再怎麼軟弱，她都不可以向羅成求救的。如果有他在的話，她又要習慣性的依賴了，那麼，她就再也沒有力氣自己走了。

　　有些事有些人，總要自己來面對才可以的。

為了一口餓

櫻花盛典（一）


　　櫻花的校慶，終於在眾人的期待中到來了。

　　今年的校慶，格外的引人注目，據傳聞，以前也從未到過櫻花學院，並且極少在宴會和典禮上出現的諾然董事長夫婦，今年會聯袂出席。

　　紅葉是激動的，因為可以看見爸爸和媽媽，可是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離嵐也如此激動。

　　這幾日的活動，是離嵐親自策劃和安排，紅葉知道那是經理極為重視的表現。可是今日，離嵐甚至緊張得站不穩腳，紅葉把她扶去一旁休息時，都能感受到她緊繃的線條。

　　離嵐非要坐在入口處，緊緊的盯著每一個進來的人。紅葉跟在身後，一雙清靈的眼睛，也是須瘐不離門口進處的人。

　　

　　直到，一雙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紅葉貪婪的看著，爸爸微笑的牽著媽媽的手，一步一步的走近。

　　“爸爸，媽媽！”紅葉在心裡默默的叫著，想要飛奔著上前，雙腳卻像被釘子釘住似的，牢牢留在原地。

　　一同癱軟在柱子後的，還有離嵐，她四處張望著，終於，失望的垂下臉，他，還是沒有來嗎？

　　他現在好不好，是不是已經與他愛著的人手牽手，甜蜜游走於某處。

　　

　　蘇琬也是不停的尋找著，卻始終沒有找到她想看到的人，緊緊的攥著旁邊人的手袖：“她爸，怎麼沒看見紅葉呢？我們沒有和她打招呼就自己跑了過來，她生氣了怎麼辦？你說，她會不會怪我們，所以都不出現了？”

　　諾然天收回打量的視線，先安撫身邊的妻子：“別著急，今天人這麼多，紅葉又不想引人注意，所以看不到她很正常。再怎麼樣，她要比賽，我們總能看到她的。”

　　“諾然，你說紅葉現在變成什麼樣了？瘦了還是胖了？”那是她她疼到心尖上寶貝啊，十多年來從未離開過身邊,怎麼會，突然之間就把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丟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來了呢？

　　諾然天拍拍妻子的肩膀，抬起了頭，不經意的看向熱鬧的人群：“我們的女兒啊，無論怎麼變，都是傾城絕世，天下無雙。”

　　蘇琬忍俊不禁的看向丈夫抬頭挺胸的驕傲模樣，哪有這樣誇張的父親，當真是覺得世間只有自己的女兒最好了！雖然說，她的紅葉，的確是值得這樣的稱贊，蘇琬忍不住的，悄悄彎起嘴角。

　　

　　而離嵐這邊稍微的調整了一下呼吸，突然一把抓住了紅葉的手：“紅葉，我要去拜見一個掌輩，你陪我去吧？”

　　“我？”紅葉指著自己的鼻子，經理要去見長輩，為什麼要讓自己陪著去？

　　離嵐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因為，我有點腿軟，你稍微扶我一下，站在我旁邊就好了。”即使沒有見到他，但是只要知道他一點消息，也就夠了。

　　有些人，即使終身不得見，只要知道他在某處安好，她也就心滿意足了。愛到深處無怨尤，愛情的世界裡，原本也沒有誰對誰錯，值不值得。一切的一切，不過憑心而已。

　　

　　燈光閃處，掌聲雷動。

　　款款走出的，是好一對璧人。其昭一身剪裁得體的西服，愈加顯得玉樹臨風，俊逸不凡，而身著華貴禮服的那寧，更是明艷照人，眼波流轉處，顧盼生輝。

　　其昭和那寧，因其身後代表著兩大財團，主持今晚的校慶開幕典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紅葉停下了腳步，不得不說，其昭和那寧，看起來真的是令人賞心悅目的登對。下意識的，想要去尋找繼長庭的身影，不知道看到這一幕，會不會刺痛他的哪根神經。她可以感覺得到，繼長庭對那寧並不是他說的那樣若無其事。她以她敏銳的女人直覺打賭，繼長庭肯定是有點喜歡那寧的。

　　察覺到紅葉停下的腳步，離嵐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臉上，帶著了然的笑意：“紅葉，是不是看著其昭和別的女子站在一起，心裡不痛快了？”

　　紅葉奇怪的看她一眼：“沒有啊，他們在一起看來很登對啊！只是沒想到，原來其昭同學還長得真好看。”一邊使勁的點頭，她原來似乎沒有發現啊！看來真的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離嵐失笑，其昭的帥氣，哪是今天才出現的，這丫頭的遲鈍，還真是不一般啊！

　　盡管心下別有所念，還是按下急切，陪紅葉站在人群後，欣賞起二人的開幕致詞。

　　其昭一收往日的狂傲，滿臉正色的樣子，居然也透出些氣度來。紅葉遠遠的看著，不可否認的，其昭真的是個讓人心動的男子。

　　“紅葉，別想太多，其昭那個愣小子，別看平日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感情上卻最是單純，他說他喜歡你，就一定只喜歡你。”

　　紅葉的臉微微發熱：“經理，其昭同學只是頭腦發熱，別提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們去見你的長輩吧！”

　　原來小姑娘害羞了啊，離嵐眼含笑意，卻又在想到即將要見的人時，黯淡了臉上的光芒。

　　

　　紅葉怎麼也想不到，離嵐要拜會的人，居然是自己的父母。

　　爸爸還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平靜的看著她們靠近。而媽媽，雙眼緊緊的盯著自己，那眸子裡，隱隱有些濕意。

　　紅葉連忙垂下眼，掩蓋自己激動的情緒，她怕再看媽媽一眼，就會忍不住撲到媽媽懷裡痛哭。

　　蘇琬披肩下的手，牢牢的握住了身邊的人，知道丈夫表面看來還是一副平淡的樣子，其實從紅葉出現那一刻，就有些激動的抓緊了她，現在手心裡，輕顫著全是汗。

　　雙眼近乎貪婪的看著女兒，容顏一如既往的俏麗，說不出的動人，卻憑添了幾許蒼白，略略瘦了一些，下巴尖了，那臉上的笑容，叫她這個做母親的，心一抽一抽的痛得厲害。

　　蘇琬握緊了諾然天的手，她努力的微笑著，女兒都那麼勇敢，她怎麼能失態？她不要讓眼淚模糊了視線，看不清女兒臉上的表情。

　　

　　“諾然董事長，難得您能抽空出席我們今年的典禮。我是離嵐，負責組織這次校慶典禮。”

　　“離嵐？是離家的小姐吧，真是年輕有為。”

　　紅葉與蘇琬兩人激動著互相打量的時候，離嵐也和諾然天寒暄上了。諾然天不常出席各種宴會，卻並不代表他對各個企業的陌生，能執掌諾然集團到如今的規模，他自然有他消息的來源。

　　原本像這些小輩，他是不太能記住的，偏偏這個離嵐，讓他起了些許好奇。為什麼堂堂離家的小姐，不進自己家的企業，偏偏要去其家的一個酒店窩著，不願高升也不想調動。實在是讓人費解。

　　而且今天，離嵐特意來拜會的目的，也讓他猜不透，只好一邊和離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再時不時的看向旁邊的紅葉。

　　暗暗點頭，看樣子，紅葉還是好很多了，至少那眼裡，有了希冀的神采，不再像那時，灰寂的一片死氣。

　　

　　半天之後，離嵐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諾然小姐呢？聽聞從不離董事長和夫人身邊，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可以見到？”

　　怎麼會扯到紅葉身上去了，諾然天與妻子對視一眼，再看看旁邊站著的紅葉，好像也是一頭霧水驚異的樣子。

　　“小女一向不喜歡這些熱鬧，我們做父母的，也是沒有辦法。”諾然天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離嵐。

　　離嵐明顯的失望，沉默了一會兒，又繼續問：“不然諾然小姐是否到了這裡，不喜歡宴會沒關系，離嵐自小在這裡長大，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充當小姐的導游。”就算知道有些唐突，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想見那個人一眼，或者，得到一絲關於他的消息。思之成狂，已經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這下不止諾然天，連蘇琬也意識到了不尋常，插嘴問道：“離小姐找我們紅葉有什麼事麼？”這般熱情，明顯不止是客套。

　　離嵐微微一笑，小心的不露出急切：“沒有，只是神交已久，實在是不想錯過機會。不知道是否有這個榮幸？”

　　諾然天眸中有冷意一閃，卻仍是笑得儒雅：“離小姐可能要失望了，我們家紅葉任性得緊，除非是她自己願意，不然我們也不敢替她安排。這個丫頭，實在是被她媽媽慣壞了，我也是無奈啊！”

　　哪有，紅葉有後翻翻白眼，看著自己老爸唱作俱佳的虛假樣子，不屑的別開了眼。

　　諾然天笑意吟吟，看著紅葉有些別扭的委屈樣子，心情大好。

為了一口餓

櫻花盛典（二）


　　以諾然天聲名之盛，前來寒喧和套交情的人，絡繹不絕，縱是離嵐還想再繼續說下去，卻不得不打斷了。

　　離嵐望著被人群包圍的諾然天夫婦，若有所失，卻是遲遲不肯走。

　　蘇琬注意到了離嵐的神情，再看看旁邊站著眼巴巴望著自己的紅葉，放開了丈夫的手，笑著走了過來。“聽說離小姐對本地很熟，有什麼好的介紹不如給我說一下吧。”

　　離嵐眼睛一亮，欣然應允。

　　紅葉站在旁邊，疑惑的盯著媽媽。

　　蘇琬輕笑：“離小姐，如果有空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坐著聊吧，那群男人談起生意經來，一時半會是完不了的。”

　　說完親熱的挽著離嵐的手臂往休息區走去。紅葉在後生悶氣，明明是陌生人，怎麼就能到手挽手的地步了。

　　人群中，諾然天看著紅葉憤憤不平的樣子，笑意連連。

　　“諾然先生，今天心情很不錯啊！”人群中有人問道。諾然天雖然一直以儒雅之風著稱，但是要到今天這樣笑意連連，又不讓人感到疏離的狀況，實在是少之又少。

　　諾然天眼睛不離那邊低著頭的女兒，笑道：“是啊，今天的心情格外好！看來櫻花學院真的不錯。”

　　

　　紅葉坐在一旁，看看笑得溫柔婉約正與經理親切交談的媽媽，再看看不遠處談笑風生的爸爸，感覺自己像是被拋棄了，撇撇嘴，吸吸鼻子，靜悄悄的端了一杯飲料捧在水裡。顏色鮮艷的很好看，紅葉聞聞，不是她所熟悉的檸檬香味，皺皺眉，又放下了，只能百無聊耐的轉著杯子，看飲料在杯裡轉動。

　　蘇琬和離嵐剛好談到櫻花學院的歷史，一轉眼看到紅葉的樣子，忽然轉移了話題：“離小姐，不知道方不方便叫人安排一杯香柚蜂蜜茶，說了這麼久似乎有點渴了。”

　　蘇琬一拍手：“啊，我忘了，聽聞諾然小姐也是極愛香柚蜂蜜茶，想必伯母也是喜歡的。”轉過頭來對紅葉笑笑：“紅葉，你去安排吧，剛好也是你喜歡的，就一起多叫幾杯好了。”

　　“哦！”紅葉答應著，極不願意的離開了，討厭的媽媽，居然叫紅葉自己去倒茶，以前都是媽媽給她倒的。

　　

　　吩付好負責飲料的師傅去搞定，紅葉靠在吧台邊無聊的等著。

　　“怎麼在這裡？”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暖暖的氣息拂來。

　　紅葉一扭頭：“其昭？你講話講完了？”

　　其昭輕彈了下她額頭：“一個開幕致詞而已，早就完了。”頓了頓，忽然瞪她：“你沒有看？”

　　“看了一眼。”紅葉舉起手指比了比。

　　其昭站直身子，彈了彈衣裳，清清嗓子；“那你現在看看，多看幾眼啊！”

　　“看什麼？”紅葉莫名其妙。

　　“很帥吧？”其昭期待的看著她。

　　“撲哧！”紅葉笑開了眼，裝作認真的看了看，圍著其昭轉了一圈，點點頭：“嗯，你今天真帥！”這家伙有時候還蠻可愛的嘛。

　　其昭知道自己的英俊，也被很多人誇過，可是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有滿足感，這女孩子是有什麼魔力麼，同樣一句話，為什麼從她口裡出來就變得格外好聽呢！忽然想到什麼，疑惑的看她：“你今天心情很好？”難得她今天沒有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拒他於千裡。

　　紅葉一愣，隨即點頭，今天真的心情很好。隨即臉一垮：“也不是很好！”媽媽跟別的女孩子那麼親熱，想想還是很不舒服。

　　

　　“怎麼不好了？”看她臉上的笑容垮下來，其昭往她身邊跨了一步，又是誰欺負她了？

　　紅葉小聲的說了一句，其昭沒聽清楚，把頭湊過去：“你說什麼？”

　　紅葉抬起頭來，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其昭，離經理是不是很漂亮很討人喜歡？”

　　其昭僵住，半響轉過頭去背對著紅葉，肩膀不停的抖動。

　　“你怎麼了？”紅葉拉拉他的衣服，沒拉動，疑惑的偏過頭去看，正對上其昭忍俊不禁的笑臉：“其昭！”紅葉惱怒。

　　其昭於是明目張膽的笑起來，紅葉瞪著他，一轉眼看見師傅端著她要的東西過來了。於是不理其昭，一扭頭朝師傅走過去。

　　就在她要接過盤子的時候，一雙手搶在她之前接了過去：“算了，我來吧，像你這樣走路都走不穩，可別把左臂也摔傷了。”努力的忍住笑，其昭說道。

　　

　　諾然天目光一閃，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因為他看見了，居然有個不知死活的小子，陪在紅葉身邊走來，而紅葉氣呼呼的樣子。

　　“怎麼了？”旁邊正和他說話的人問。

　　諾然天恢復了常色，似乎不經意的往前面一指：“今晚發言的那個年輕人，就是其氏這一代的接班人麼？”

　　“是啊！也算得上是後起之秀，難得的沒有花天酒地，就是年輕氣盛，還得再打磨打磨。”

　　年輕氣盛？“所以說，脾氣不太好麼？”諾然天微微擰眉，那會不會讓紅葉受委屈？

　　而此時的蘇琬，也在不斷的打量其昭，看外表，還不錯，配得上她家女兒。可憐其昭被這樣兩道目光掃視著，敏感的往四周望望，卻沒找著來源，只當是自己的錯覺。

　　

　　拉著紅葉在一旁坐下，其昭看了看紅葉捧在手裡的杯子，問她：“你喜歡這種甜甜的東西？那是小女孩喜歡的東西好不好。”

　　紅葉正豎著耳朵，聽媽媽和經理的談話，猛然聽到其昭這樣說，下意識的反駁：“哪裡？我媽媽也喜歡喝啊！”

　　立刻感覺到媽媽含笑看過來，紅葉閉了嘴，狠狠瞪其昭一眼，大大的喝了一口。

　　離嵐忙接口說道：“紅葉說得對，那是個人的口味問題，跟年齡沒有關系。”

　　蘇琬不熟悉商場上的人，剛剛只顧著找女兒，也沒注意到其昭在台上的發言，這會兒望著其昭道：“離小姐，這位年輕人不介紹一下麼？”

　　其昭連忙站起來，“您好！我叫其昭。”看著蘇琬茫然的表情，又補充一句：“其楊的兒子。”

　　蘇琬反應過來，點點頭：“你好，早有耳聞，其氏的公子，果然一表人材！”

　　其昭看看紅葉，等到坐下，忙到她耳邊輕聲說：“看見沒？連人家諾然太太都誇我一表人材哦。”

　　紅葉低著頭，不理他。

　　其昭輕笑：“我剛剛就看見二姐和諾然太太坐在一起，你問那樣的話，是因為她們冷落你了麼？紅葉，你居然吃二姐的醋！”

　　

　　注意到蘇琬一直不停的打量其昭，離嵐忍了很久的話，終於慢慢道出：“伯母，諾然小姐也跟其昭差不多大了吧？”

　　蘇琬拉回視線，點點頭，笑意不減，果然，話題又繞回到紅葉身上了。她之前就發現離嵐一直想往紅葉身上找話，她故意叉開，現在又繞回來了。

　　“聽聞諾然小姐才高貌美，不知道身邊是不是已經有固定的護花使者？像我們其昭這樣，整天還沒定性呢！”

　　怎麼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了？紅葉狐疑的看了離嵐幾眼。

　　蘇琬也是頓了下，才回答道；“小女兒的心思，我們做父母的哪裡能摸得透。”

　　離嵐扯著嘴角笑了笑，知道再不問就未必再有那麼好的機會了，抬起頭看著蘇琬：“伯母，說到這個突然想起來，我以前有個同學聽說也在諾然集團工作，現在已經好幾年沒見，有點好奇想向伯母打聽一下，不知道您認不認識？”

　　“哦？我一般不太接觸公司的事，不過你可以說來聽聽，我可以叫人查一下。”

　　離嵐深吸了一口氣：“我的同學，他叫林染。”

　　“砰！”的一聲，紅葉手中的杯子掉落，離嵐正要轉身去看，蘇琬卻猛地站起，笑容險些掛不住，卻仍是強自平靜下來：“你說，是誰？”

　　“林染。”離嵐也站起來，她知道，蘇琬一定認識，因為那人，就是沖著她的女兒去的，怎麼可能會不認識。

　　蘇琬看著她，這樣大費周章的打聽林染的消息，怎麼會只是一般同學？

　　“怎麼了？”諾然天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扶著搖搖晃晃站著的妻子，一雙眼睛，卻掃向臉色蒼白，茫然盯著離嵐的女兒。

為了一口餓

櫻花盛典（三）


　　蘇琬搖搖頭，喘了口氣，朝離嵐笑笑：“離小姐，抱歉有些失態。你和林染原來是同學啊？”

　　“是，所以隨便打聽打聽。”離嵐忽然有些不安，只是像這樣打聽的話，應該不會對他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吧。

　　諾然天在妻子手臂上微一使力，便接過了話頭：“原來櫻花學院人才輩出果然不假，林染與離小姐皆是才華橫溢之輩。”

　　離嵐一怔，話頭到此，卻是無論如何也接不下去了，難道她要直截了當的問林染是不是快成他家女婿了麼。

　　而諾然天卻是暗惱離嵐的問話恐怕又觸痛了女兒傷疤，縱然疑問重重卻也不想再交談下去，於是含笑道：“離小姐，我們馬上要去台上發言了，先行一步。”扶著蘇琬向眾人略略點頭，便轉身向台上走去。

　　諾然集團這是第一次參加櫻花校慶，於是作為代表受邀發言。

　　

　　手心一暖，紅葉怔怔的抬頭，這才發現其昭已經一臉焦急的握住了她的手。

　　“紅葉，你怎麼了，嚇到了？”從未看見紅葉這般失神的模樣，剛剛那一瞬，實在太反常。其昭剛才忙著跟紅葉說話，根本沒在意旁邊的對話，以為是不小心把杯子摔到地上嚇到了。

　　離嵐看著諾然夫婦的背影，略微失神了一會兒，這才想起紅葉來，聽見其昭的問話，也不作多想，只拍拍紅葉的頭：“沒關系的，摔碎一個杯子又不是什麼大事，看把你嚇的。”轉過頭，瞪一眼其昭：“還不是怪你們平時太欺負人，紅葉膽小，哪經得住你們折騰！”

　　其昭小心的把紅葉攬在懷裡，頭也不抬：“我沒有欺負她，以後也不會允許別人欺負她。”

　　紅葉靠在其昭懷裡，不言不語，兩眼直直的看著離嵐。

　　她不知道，原來身邊有人曾經離阿染那麼近，心中越來越不安，近日離嵐的異常，會跟阿染有關麼？阿染和離嵐，在她不知道的過去，曾經有過怎樣的交集？

　　愛情就是這樣矛盾，明明最甜蜜的事是幻想未來，卻又總是對彼此的過去，窮追不捨,無法輕易釋懷。

　　

　　諾然天站在台上，正一臉微笑的接受記者的訪問：“雲卷山海是一款情節游戲，女人可以在裡面體會纏綿悱惻的愛情，而男人，則可以充分領略一劍在手，席卷天下的豪情。”

　　其昭在紅葉耳邊輕聲道：“雲卷山海的游戲今天正式推出，你不是喜歡麼，等會我送你一套，這可是諾然集團捐贈的，豪華版的哦！”

　　紅葉淡淡的掃他一眼，那有什麼稀奇，她想要的話，超豪華版的都能拿得來。這才發現，自己的姿勢稍微有點奇怪，居然是躺在某人懷裡，紅葉輕叫一聲，趕緊跳起，臉上微微發熱。

　　其昭卻是霸道的把左手搭在她腰上，一使勁就把她按到沙發上，得意洋洋：“你安心坐著吧，剛剛臉色就不太好！”

　　紅葉憤怒，她就偏不要坐，動動要站起來，其昭伸出兩只手抱住她，一臉笑意，那模樣仿佛就是篤定她逃不出掌控了。

　　

　　紅葉揮了揮手：“其昭，你就不要得意，信不信我……。”卻猛然停住，似乎不可置信的看向前場。

　　有人正拿著話筒問道：“聽聞這款游戲是諾然家大小姐親自操刀的作品，歷時五年，不知這游戲裡面的愛情是否就是諾然小姐的親身經歷？”

　　“諾然小姐從未在公眾面前露過面，不知此次是否也隨董事長到了此地？”

　　…….

　　紅葉從來不知道，她的愛情，有一天居然也會被人這樣關注。可是她的愛人啊，原本是她愛情故事裡，唯一的那一個人，已然永遠的缺席。

　　高舉的手緩緩的放了下來，紅葉望著台上那位仍然笑意盈盈卻不斷瞟向自己的父親，綻開了笑容。

　　那朵笑容，是秋風卷過的土地上，悄然綻放的小野花，淒涼的背景，卻絕世的芳華。

　　諾然天收回了視線，卻掩不住眼中閃動的波光，他的女兒啊！他輕吸一口氣，微笑：“多謝各位關心，紅葉的確到了此地，只不過，素來不喜這樣的場合，請大家體諒。雲卷山海裡的故事，是諾然對愛情的幻想和祝福，惟願這款游戲席卷東陽，情傾天下。”

　　

　　“席卷東陽，情傾天下，這位諾然家的大小姐，看來是位性情中人呢！”其昭喃喃念道，忽然轉過頭看紅葉；“哎，你也叫紅葉，你對愛情的幻想是什麼樣的？是夢想著能碰上我這樣的白馬王子吧？”

　　紅葉撫額輕歎，這個家伙的腦袋是什麼構造的，難得她能和爸爸有這麼溫情對視的時刻，被他這樣一打岔，還能溫情得起來嗎？

　　“你說來聽聽吧！”看她低頭不說話，其昭伸手搖她。

　　紅葉當沒聽到，端著另外一杯香柚茶喝起來，肚子好餓，什麼時候能開始吃飯啊？

　　其昭忽然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喝。

　　“怎麼了？”紅葉吼他，難道說她沒回答，還水都不讓喝了？

　　其昭指指她的杯子：“這是剛剛諾然太太喝過的。”

　　紅葉一頓，看看其昭滿臉捉狹的笑意，臉色平靜的再喝一口，在其昭的目瞪口呆裡滿足的咽了下去：“我願意。”那是媽媽喝的，有什麼關系，不懂情況的笨蛋！

　　

　　“紅葉餓了？”其昭苦思半響後，得出這麼個結論。

　　紅葉看他，不得不說，這人的腦袋構造是夠奇怪的，喝水能跟肚子餓聯系起來嗎？雖然他是說對了沒錯，於是不服氣的點頭。

　　其昭於是得意：“走吧，本少爺帶你去吃東西。”

　　紅葉突然跳起來，驚叫：“我今晚是經理的助手，可是她跑到哪裡去了？就怪你，老在跟我說話。”打死她也不承認，是她自己剛剛失神把經理給弄丟了。

　　紅葉站起來就打算去找離嵐，其他的事暫且不提，她，曾經是離阿染那麼近那麼近的人呢！

　　“不許走！”其昭一把拉住她，慢條斯理的站起來：“你的眼睛是長在哪裡的，你看看離二姐現在在哪裡，輪得到你去麼？”

　　紅葉順著其昭的視線望去，心中一震，離嵐站在舞台邊上，正在跟要離場的諾然天夫婦說話。

　　這樣緊追不捨，這樣執著倔強，阿染，這是不是又是你惹下的情債？就這樣走掉的你，要讓我們怎麼辦呢？

　　

　　其昭歎氣，看著紅葉若有所思，低頭苦笑，暗想：“愛情的來去，真的半點不由人。原來只道是二姐癡狂，這才明白，什麼叫做逢魔時刻,命中注定的無法逃離。”抓著紅葉的手，緊緊的不肯放松，一時心頭氣惱，狠狠的瞪紅葉一眼，怎麼就栽在她手裡了，偏偏還這麼不領情？

　　紅葉還在思緒裡沉浮，卻被手上越來越重的勁道硬生生的拉了出來，連忙去掰其昭的手：“其昭你快放手，你握得我好疼。”

　　其昭怒目回視：“活該！”誰讓她無緣無故要讓他碰上，這麼想著，手卻是慢慢放松了，不過，力度適中剛剛好還是甩不掉那種。

　　“其昭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老天，父母的眼光若有似無的頻頻掃來，還有旁邊若干虎視耽耽的視線，這位少爺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我學經濟的。”其昭吐出一句。

　　“什麼意思？”紅葉疑惑。

　　“所以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我不懂。”拉著紅葉的手，理直氣壯的往用餐區走：“走吧，快點去占個好位置，你不是餓了麼，快到吃飯時間了。”

　　

　　紅葉在背後看著其昭，考慮是不是要一腳踹過去，還是說稍微文雅點，直接來個右勾拳就好，敢光明正大占她便宜還能活得好好的人，貌似還沒有出現過。

　　她這樣考慮的時候，已經被其昭拖著走了好大一截。

　　其昭看了看，拉著紅葉向其中一桌走去。

　　紅葉看著那桌的人，努力壓下了想要動手的心思，腳步遲疑：“為什麼要去坐那裡？我只是經理的助手。”

　　“現在是我朋友。”其昭根本就沒打算讓她找借口，另一只手也攬上她的肩，半拖半抱的把紅葉帶著向目的地前進：“而且你不是餓麼？那一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肯定吃得少，沒人跟你搶。”

　　紅葉只覺得一股怒氣往上冒，她看起來像是餓死鬼投胎的嗎？

　　諾然天和蘇琬對視一眼，隱隱帶著笑意，看著女兒激動得紅撲撲的小臉，似乎剛剛關於林染的事，沒有再那麼嚴重的刺痛她心傷。

為了一口餓

只是傳說


　　紅葉用筷子狠狠的戳著飯粒，騙子，還說要坐在這桌就可以好好吃飯了。天可憐見，她除了第一筷子夾到一塊燒鵝之後，媽媽就故意把那幾盤素菜轉到她面前。

　　她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將餐桌轉一轉，誰想就被媽媽一臉笑意的給撥了回來。

　　紅葉看著面前青翠欲滴的菜葉，毫無食欲。

　　“你不是說餓了，怎麼現在又不吃了？”其昭湊過來低聲問。

　　終於有人想到要關心下她，紅葉看看面前的菜，滿臉委屈：“我要吃肉。”

　　其昭看看紅葉，再看看面前的菜，忍不住低笑出聲。

　　

　　其昭夾了幾筷子菜放在紅葉碗裡，有些好笑：“那你先吃幾口蔬菜，吃完了之後我就幫你把肉給轉過來，誰讓你手短呢！”

　　紅葉偏著頭看向其昭，眼神微微恍惚，為什麼她身邊的每個人，都會習慣性的叫她吃她不喜歡的青菜呢？

　　“我不吃，不好吃。”媽媽可以管她，羅成可以，阿染，也可以，可是眼前這家伙的話，她為什麼要聽。

　　“不吃啊？”其昭歎口氣：“可是我很喜歡吃呢，那麼就這樣吧，今夜布菜的人很細心，素菜都擺在咱們這一方了。”伸手夾起一塊青筍就往嘴裡送，神情愉悅得很。

　　紅葉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就不明白那樣干巴巴的菜有什麼好吃的，他居然那樣輕松的就吃進一塊。

　　

　　紅葉調轉目光，小心翼翼的撥開面上的青菜，專心吃著下面的飯粒。

　　然後開始在心裡思索，什麼時候她可以擺脫不被人逼著吃青菜的命運。

　　耳邊有熱氣拂來，是其昭無奈的歎息，夾了一塊排骨放在她碗裡，“一口肉，兩口青菜，要不然我就把整碗青菜都倒在你碗裡，這種場合，總不好意思剩飯吧？”

　　紅葉一抖，瞪著碗裡的菜半響，終於還是悶不吞聲的夾了一片葉子丟到嘴裡，飛快的咽了下去。

　　“咳咳！”被哽到，紅葉咳了兩聲，拍拍胸口，一杯水及時送到。紅葉抓過來喝了兩口，看著其昭好笑的樣子，瞪瞪他，又低下頭去，默不作聲的吃飯了。

　　

　　蘇琬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握住了丈夫，知女莫若母，紅葉生性執拗，要不是她心裡親近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奈何得了她。

　　不由得開始打量起其昭來，這個人，似乎要比她初見時可愛一點了。

　　“諾然，我喜歡這個年輕人。”低聲在諾然天耳邊說道。

　　諾然天看了一眼那正在給紅葉夾菜的其昭，笑道：“那可怎麼辦呢，我從始至終喜歡的，可就只有羅成。”

　　

　　夜晚，紅葉推拒了其昭要送她回去的意思，她說她吃得太多了，想散散步。

　　誰知道走沒幾步，就感覺到了旁邊有熟悉的氣息。

　　“你不是走個路都會把右臂摔傷麼？我怕你今晚又不小心摔傷左臂。那我想你過幾天的比賽也不用參加了。”其昭走在她身邊，目不斜視。

　　“那是一定要參加的，我答應了繼長庭，我們要贏的。”

　　兩人走了一截，其昭忽然開口道；“紅葉，你知道櫻花的傳說嗎？”

　　“什麼傳說？”紅葉隨口問了一句，原來傳說真的到處都有。

　　“櫻花學院的發起人，是因為網球雙打而相識想戀，要不然，你以為櫻花為何這般尊崇網球運動，還設下高額獎金。說來也怪，自此以後，歷屆校慶的網球的雙打冠軍，果然都有些糾葛，由此就有了傳說，若是贏得櫻花校慶網球雙打冠軍的選手有情，必能得上天祝福，終成眷屬。”

　　想起一件事來，其昭又說道：“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離二姐她們那一屆，離二姐也拿了雙打冠軍，也對那個搭檔有情，現在卻也徒留遺憾而已。”

　　笑笑，又說道；“或許也不一定，傳說畢竟也有一定可信度的，說不得哪天離二姐會再碰上那個人也不一定。怪不得今天二姐如此反常，那個人如今供職於諾然集團，聽說，叫做林染。”

　　腦袋裡一轟，紅葉頓住腳步，轉過身來，一動不動的看著其昭，眼神清亮如水：“其昭，我和繼長庭也會贏。傳說就是傳說，雙打的冠軍也可以不是情侶。”

　　

　　深夜，有人敲響了紅葉房門。

　　門一打開，來人就抱住了紅葉：“紅葉，紅葉，我們回家好不好？”

　　紅葉撲在母親懷裡，無聲無息，只是貪戀那熟悉的溫暖。

　　“紅葉！”蘇琬摟著紅葉泣不成聲，喃喃不成語。

　　紅葉卻在緊緊抱著母親一陣後，松了開來，寬大的手掌撫上她的頭，她抬首，燦然一笑：“爸爸。”眼中卻是半點淚意也無。

　　諾然天掌心一頓，終於還是順著紅葉長發滑下。

　　“紅葉，我後悔了。”

　　“爸爸？”紅葉靜靜的望著父親。

　　“紅葉，一年，最多再一年。一年後，你要記得回家。”

　　

　　“諾然，為什麼不讓紅葉現在回家？你不是說她好很多了麼？”

　　“紅葉剛剛沒有哭，她從小養成的習慣，真正痛的時候，卻從不肯在你面前哭。”

　　“那為什麼只給她一年的時間，你不是答應她三年嗎？”

　　“那是因為我小看了我們女兒，給她一年的時間，已然足夠。”

　　沉默一會，蘇琬又問：“你說，那個其昭，會是紅葉的救贖嗎？”

　　諾然天嘴角彎起，神情甚是倨傲：“他是不是紅葉的救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紅葉，或許是他的救贖。”

　　蘇琬靠著丈夫的肩膀，憂心仲仲：“紅葉瘦了好多，她的笑，叫我心酸難抑，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她的女兒，笑起來，是燦爛的紅葉，漫山遍野的熱情燃燒。

　　諾然摟緊了妻子，輕聲道：“她會好好的，你忘了今天的情景麼？以紅葉的身手，若是她不想被其昭抓住，他又怎麼會近得了她身。紅葉，只有在親近的人面前，才不會想到要施展自身功夫。看來那小子脾氣雖然不太好，卻恰恰可以轉移紅葉的注意力。”

　　想到紅葉被氣得雙頰泛紅，卻雙眼亮晶晶的樣子，蘇琬覺得心略略放下來些，過了一會，又問：“諾然，你希望女兒跟誰在一起呢？”

　　“誰都可以。但是，我還是喜歡羅成。”

　　蘇琬無聲的歎息，那沉默少言的羅成，那樣執著而堅定的守護，卻在紅葉面前，收斂得只剩下影子，這樣的人，要怎麼敲醒紅葉的遲鈍，來正視他也是個男人的事實。

　　

　　紅葉在床上輾轉反側，索性半夜爬起來，給羅成發了一封郵件：“羅成，阿染一直都是我的，對不對？”

　　紅葉兩眼緊盯著屏幕，手指絞緊，幾分鍾後，終於等來回應：“是，阿染是紅葉的，紅葉一個人的。”

　　紅葉於是舒了口氣，安心的爬回床上，很快的進入夢鄉。

　　羅成靜靜的看著屏幕，卻再沒有收到任何訊息，他一直等著，直到屏幕變黑，他才摸索著將電腦合上，紅葉，這樣，你是不是就會安心入睡了。

　　羅成雙手漸漸握緊，將頭慢慢靠上去，他將痛苦抑制在身體最深處，任它百轉千腸，日夜不息。

　　那個人在他心中，一顰一笑早已經深刻骨髓，點點滴滴融入呼吸，可是他之於她，是不是永遠只能遠遠凝望。

　　有些疼痛，只須麻醉就可緩解；有些人，只須時間流逝便能遺忘；有些感情，痛哭一場也能宣瀉，可是如果那個人那種感情已經變成了他的血他的肉他的呼吸，要怎麼樣才能生生剝離？

　　明明是他先遇到的，為什麼，不能是他？

　　黑夜裡，脫去堅硬外殼的男人，終於痛到渾身顫抖，口中無法抑制的發出一聲輕嘯，飄出去老遠老遠。

為了一口餓

一定要贏


　　“繼長庭，你說過，我們要贏的吧？”比賽之前，紅葉這樣問繼長庭。

　　繼長庭深深看紅葉一眼：“是，我們一定要贏。”

　　初賽是採取的淘汰賽，所以她和繼長庭，只能贏不能輸，一次也不可以。紅葉面沉若水，與繼長庭配合得極為默契，渾然不管，右肩會因她每一次竭盡全力的揮舞而隱隱作痛。

　　看台之上，諾然天夫婦又再一次成為焦點，誰也沒想到，他們參加完開幕典禮後，居然又接受了觀看比賽的邀請，不是傳言說諾然夫婦極不喜熱鬧得嗎？

　　諾然天攜緊妻子的手，在她耳邊細語：“琬，以前因你身體弱所以從未讓你看過紅葉習武的場面，怕你緊張。現在，讓你看看紅葉，燃燒著的紅葉，你就會知道，我們不用為她擔心太久。”

　　

　　蘇琬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她的確從未親眼看過紅葉習武，但是其中的艱辛她怎麼會不懂，她記得有一天紅葉鼻青臉腫的回來，遮遮掩掩的不想讓她看到，她心中起疑想去查看，卻被羅成擋在了紅葉門口。

　　還記得那個小小少年，站在紅葉的門口仰起頭看她，不動如山：“董事長夫人，你不要去看紅葉，她看到你，連哭都不肯哭，忍得很辛苦。”說完轉身進了門，還小心的鎖上。

　　她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剛要抬手敲門，卻聽到裡面傳來女兒吸氣的聲音：“痛，痛，羅成你個笨蛋小心一點啦！”忽然聲音又低了下去，紅葉小心翼翼的問：“羅成，媽媽還在花園吧？”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羅成說：“她不在房子裡。紅葉你哭沒關系。”

　　紅葉很快的就大呼小叫起來：“嗚，羅成，小師傅好壞，你看看，把我肩都打腫了。好痛，羅成，你輕點……..。”

　　她站在門外，突然間就淚流滿面，她的紅葉，只不過十歲呢，居然會顧慮到她的身體了。

　　有些事，既然父女倆都不想讓她知道，她也就裝作無知。她告訴自己，要放寬心懷，健健康康的活著，陪著這對父女，她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幸福的活到老。

　　

　　一路過關斬將，最後會師於決賽的，居然就是紅葉，繼長庭，其昭和那寧。

　　離景看著布台欄上的預告，覺得頗為有趣，如果是這樣的組合，那麼櫻花的傳說要怎麼應驗。

　　想起之前問其昭，問他會不會對蘇紅葉手下留情，放放水什麼的，畢竟他根本不稀罕那點獎金。

　　誰想到其昭那家伙想了半天，才冒出來一句：“不會，我要贏，一定要贏。即使只是傳說，也不可以。”

　　四人站在場中，紅葉可以感覺到那寧的目光，穿越了中間密密麻麻的網眼，靜靜的投射在繼長庭身上。

　　繼長庭卻是輕扯了嘴角：“紅葉，專心點,你忘了麼，我們要贏得這場比賽的。”

　　

　　這是一場太過艱難的戰役，那寧和其昭早已熟識，配合起來默契十足，繼長庭和紅葉，雖然配合起來時日短，卻也是少見的高手。尤其是紅葉，本來男女雙打，女孩子的一方自然在勁道和速度方面稍弱，偏偏紅葉的球，快狠准，比起男子，毫不遜色，於是打了個不分上下。

　　可是，紅葉漸漸的察覺出不對勁了，那寧的球直直的只對著她來，而且那球毫無章法，幾乎是沖著她的頭而來。

　　紅葉喘口氣，接著一個沖她面門而來的球，那寧毫不畏懼的於她對視，紅葉頓了頓，看向旁邊的繼長庭，有些了解。

　　原來不只紅顏禍水,男色也可以的啊！可是，可能要對那寧說抱歉了，不管怎麼樣，她也要打贏這場比賽，她要親自來證明，所謂傳說，永遠不可能變成現實。

　　說她偏執也好，胡鬧也罷，她就是想要這樣做，於是便做了。

　　

　　那寧的球依然不按章法的飛來，紅葉輕吸一口氣，躲得有些狼狽，這樣的球，不是對戰，而是人身攻擊了。

　　交換場地時，紅葉對著擦肩而過的那寧，輕聲問道：“那寧，你再這樣打下去，你們會輸的。”

　　那寧淡淡瞟她一眼：“傷了你，我們一樣會贏。”

　　在各自的場地上站好，繼長庭一向自持的臉上，竟然有微微的怒意，他看向那寧的眼光，說不清楚的復雜。

　　那寧終究是低下頭去，不再與他對視。其昭狠狠的責問她：“那寧，你在干什麼？”

　　那寧輕笑：“其昭，不用吼我，看到對面兩人站在一起的樣子，你不也一樣痛恨麼？”

　　“即使是這樣，我也不容許你去傷她。你要敢再這樣，我寧願放棄。”

　　

　　那寧眸中有什麼輕輕閃過，卻又了無痕跡。

　　繼長庭一個正拍擊中，球便帶著呼嘯風聲而來，那寧眼睛都不眨一下，球擦著她頭頂飛過。

　　其昭氣急敗壞：“那寧，我是叫你好好打球別動什麼心思，可不是叫你束手挨打。”

　　繼長庭一個發球，糟糕，球出界了，紅葉放下拍子，安慰的朝繼長庭比比手勢，擦了擦汗。那寧頓了頓，手起，居然凌空將球接住，直直朝紅葉飛來。

　　“啊，犯規了！”那寧面無表情。

　　

　　紅葉完全沒有預料到球會向自己飛來，球來得又快又急，一陣驚呼聲中，狠狠的砸在紅葉臉上。

　　“啊！”紅葉輕叫，跌坐在地，眼鏡掉落下來，摔在地上。

　　“紅葉，”裁判叫停，其昭和繼長庭都跑了過來，紅葉捂著眼睛，看向掉落一旁的眼鏡，鏡片已經碎了。

　　那寧垂眸：“啊，眼鏡都碎了，這場比賽可還怎麼辦呢？看不見的話就輸定了吧！”

　　其昭想要查看紅葉的傷勢，紅葉卻是捂緊了臉不讓他看，聽到這話，又氣又急，站起來沖那寧吼道：“那寧，你想死嗎？”

　　那寧卻沒有看她一眼，只顧盯著那站在紅葉身邊滿臉痛色的繼長庭：“我只不過，想贏而已。”

　　“你這樣的贏法，是種恥辱。”繼長庭頭也沒抬，丟下這麼一句。

　　

　　“紅葉！”其昭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哄道：“你把手拿開，我看看臉傷到沒有，好不好？”

　　紅葉捂著臉半響，忽然冷聲說道：“那寧，那麼想贏的話，來一場公平的對決吧！讓這雙打的冠軍，實至名歸。”

　　那寧抿著嘴，臉上毫無表情。

　　紅葉的臉藏在飄落的長發下，聲音從指間傳出：“那寧，你想要試試看嗎，我值不值得做你的對手。更何況，就這樣的話，你永遠也沒有辦法在他面前坦坦蕩蕩。這樣，真的可以嗎？”

　　那寧低下頭去，半響，大踏步的走到紅葉面前，問道：“現在去配一付眼鏡，還來得及嗎？”

　　

　　紅葉的嘴角，變成優美的弧度：“不用了，既然那寧同學今天都打破了自已高貴有禮的名門風范，也讓紅葉來打破一下自己的固有形像吧。”

　　紅葉放下手，抬起臉來，那笑容如花綻放，耀花了眾人的眼睛。

　　場上一時無聲，誰也沒有想到，那副巨大的眼鏡，竟是遮住的是這樣一副容顏。

　　是清風的明朗，是彎月的皎潔，還是薔薇的溫柔，靈動的雙眼，蘊滿一池秋水，看得太久，便會沉溺在裡面，不復醒來。

　　紅葉雙手俐落的挽好頭發，露出形狀優美的下頜和脖頸，笑容不變：“所以開始吧，我們來一場公平的對決。”

　　

　　那寧也跟著笑了，笑得眼角濕潤：“蘇紅葉，你真是讓人吃驚啊！好，我們就公平的來一次。”原來她那一擊，擊碎的是她的眼鏡，也是她的偽裝。蘇紅葉，你藏得好深！

　　其昭驚疑不定的看著她，呆呆的回不過神來。

　　紅葉對著他揚揚拍子；“其昭，不要輸得太慘。”

　　其昭眉毛輕揚，有些復雜的看她一眼：“蘇紅葉，你最好給我交待清楚。不過，是在我贏了你之後。”轉身頭也不會的向自己位置走去。

　　

　　看台上，蘇琬放軟了身子，長吁一口氣，虛驚一場。

　　卻見諾然天彈了彈手指，噙著笑意：“那個姑娘雖然很不討喜，但是能打碎紅葉的眼鏡也是好事。我家女兒天香國色，為什麼要戴著個丑不拉嘰的眼鏡，我早就看不順眼了。”

為了一口餓

華美戰歌


　　陽光輕灑，午後無風。

　　紅葉的頭發高高的挽在頭上，只余幾縷發絲隨著主人的跑動而跳躍。

　　紅葉抿緊了嘴唇，目光，凝神聚集，這是她諾然紅葉的戰役，是她說出口的承諾，所以她要贏。

　　“諾然，你怎麼了？”奇怪的看向身邊的丈夫，蘇琬問道。

　　諾然天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努力放松身體，望著賽台上的女兒，聲音低啞：“琬，你知道麼，這才是羅成珍藏於心的紅葉，是我們，包括林染都未曾見過的紅葉。”

　　

　　綠色的小球，在場中飛速的旋轉，紅葉靈巧的轉動著手腕，跑動在前線邊上。場中只有擊球的聲音“啪！”“啪！”的響起，一下又一下的持續著，讓場上令人屏息的氣氛更加凝重。

　　紅葉的眼中，只有那顆小球，忘了郁結於心的悲痛，忘了一直不知所措的茫然，這一刻，只想將汗水盡情的揮灑。

　　站在對場的其昭，也收斂了一向的隨意，他從來不知道，那個言笑晏晏的女子，像個孩子一樣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女子，會出現那樣昂揚的斗志，精致的容顏被陽光照成透明，微微的閃耀著。

　　繼長庭卻沒有往旁邊看上一眼，他可以感受到旁邊人的堅定，所以他的眼裡，也只想著，要將飛過來的球，擊回去。

　　

　　“15-0!”

　　　　報分聲響起，球在空中奮力飄過；

　　“30-0!”球在空中奮力的轉變，紅葉的手腕輕快揚起。

　　她的眼睛閃閃發亮，恍若夜空裡最璀璨的煙火，又是一球擊過，那力道太大，右肩劇烈的疼痛，仿佛半邊身子都已麻木。

　　可是紅葉，甚至沒有往手臂望上一眼，她的臉上是專注的安靜，額頭卻有汗珠滾滾滑落，右手握著的球拍仿佛千斤重，顫抖著幾乎要握不住了。

　　紅葉平視前方，左手卻悄悄的搭在右手上，托起球拍。

　　離景的眼睛微微瞇了瞇，看著紅葉的眼神，慢慢起了變化。

　　

　　場對面的球挾著呼嘯風聲而到，繼長庭的面容微顯嚴肅，擔憂的看著球飛向紅葉的方向，這是其昭正手順勢擊出的的球，以這個角度和速度，紅葉的手勁該是沒有辦法接住的，“紅葉，放棄！”怕她不知道厲害硬接，繼長庭大喊一聲。

　　雙腳拉開，側身而站，紅葉恍若未聞，眼睛忽然一亮，腳尖使勁踏地，人瞬間躍起，微微轉腕，“啪！”清脆的一響，球就轉了回去。

　　紅葉落地，只不過耳邊發絲稍微動了一下，靜默片刻，台下掌聲雷動。

　　離景緊緊的抿著嘴唇，指關節泛著冰涼，那清脆的一聲，似乎也擊在他脆弱的神經上，因為他注意到了，紅葉右手不自然的抖動。

　　

　　他閉閉眼睛，想到紅葉撲在他身上，那一棒敲下的悶響，想到去醫院的踟上那一地的鮮血，想到她擰個瓶蓋都困難的窘境；此時此刻，她卻像無事般的在台上跳躍，那右臂拿著球拍，沉著翻飛。他不敢再看，怕看見那堅毅隱忍卻稚氣未脫的臉，怕看見那微微動作就已經抑制不住顫抖的手，更怕看見那嘴角的微笑，刺痛他的雙眼，直達他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某處。

　　可是台上擊球的聲音不斷傳來，離景想要捂住耳朵，不忍再聽。心頭火起，比賽有什麼重要？承諾有什麼重要？為什麼要忍著疼痛，做那樣的事？

　　他想要沖上台去把她扯下來，可是雙腳定住無法動彈分毫，她的眼睛浮現在眼前，似乎有星光流轉，她說，“我不輕易承諾，可是如果我承諾了，就一定要實現。”

　　他終於還是睜開了眼睛，看著那個揮汗如雨的身影，看著那個用左手不時扶著右手的身影，眼睛開始微微發熱。

　　這是飛揚無畏的青春，這是此刻他離景才最能懂得的，蘇紅葉的華美戰歌。

　　

　　身體無比沉重，球拍已經重若千鈞，紅葉微微歎息，快要到身體的極限了啊！雙眼卻仍然專注前方，嘴角的笑容閃沒，即使是這樣，她也要贏得這場比賽。

　　只有一個球了，只要這個球贏了，他們也就贏了。

　　紅葉緊了緊球拍，跑到更靠前的位置，這一個球，就讓她來結束吧。

　　其昭球拍高舉，那飛舞的精靈，便如離弦之箭，直沖而來，繼長庭剛要去接，卻被眼前的身影擋住了視線。

　　紅葉在前場奮力躍起，雙眼緊緊的追隨著那道綠點，只要完成這最後一眼，即使是倒下，也可以吧？

　　全身的力量集中到手腕上，球拍一震，那被中途攔截的小球，頃刻間就變換了軌道，優美而冷厲的向著來處飛回，擦過其昭來不及反應的臉，直沖而去。

　　紅葉安心的閉上眼睛，任球拍和著身體沉重墜落，那折翅的身影，是網前最美的一抹流光。

　　

　　還來不及歡呼，就已經被繼長庭淒厲的一聲大喊中止。

　　“紅葉！”繼長庭將紅葉一把扶起，看向紅葉慘白的臉色。

　　右手無力的垂下，紅葉吃力的沖他笑了：“繼長庭，我們贏了！”

　　“是，我們贏了，可是，紅葉，你怎麼了？”繼長庭心慌的檢視著，是因為太累了麼？

　　“紅葉！”其昭也飛跑而至，一眼就注意到紅葉右手的異狀，腦中靈光閃過，他顫著聲，小心的托著紅葉的右手：“紅葉，是不是，是不是……?”

　　繼長庭也反應過來，抱著紅葉的手輕微的顫了顫，吃驚的睜大了眼。

　　“紅葉，你是個笨蛋！”其昭放下她的右手，一使勁，便將紅葉扯到了自己懷裡，“你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埋在她頸間的臉，有滾燙的濕意，紅葉用左手拍拍其昭：“我沒事啊，一點也不痛。其昭你不要丟臉。”

　　

　　此刻的離景，仿佛脫了全身力氣般，跌坐於地上。蘇紅葉！蘇紅葉？即使疼痛，也可以如此耀眼麼？

　　急急起身的蘇琬，卻被諾然天一把攬在懷裡。

　　“諾然，你放開我，我要去看女兒。”

　　諾然天臉上的焦急之色盡去，只是看著遠處陛﹂上有個身影一躍而起，向著這個方向奔來，迅捷如豹。

　　“小琬，不用急，有他在。” 他就知道，那個人怎麼可能不來。

　　

　　“先起來，我們去看看右手！”繼長庭扶著紅葉的左手，其昭也順勢站了起來，托著她右手。

　　紅著眼睛，問她：“真的不是很痛？”

　　“嗯，不要擔心。”紅葉笑笑。

　　兩人扶著她，正要走，紅葉卻忽然喊道：“等一下，還有球拍呢！”那可是繼長庭送的球拍，不知道是這家伙多久的生活費，可不能隨便丟了。

　　繼長庭放開紅葉，彎下腰去撿，卻被身邊突如其來的風卷到，其昭也是只覺得一個愣神，來人就將紅葉摟到懷裡。

　　

　　低低的聲音，卻似乎包含了所有的顫抖：“紅葉！”

　　“哎！你…….”其昭的話還沒有問出口，就生生的掐斷在空氣裡了。

　　因為紅葉，那個素來恬淡而堅強的女孩子，居然頭也沒抬的，就用一只手環緊了那人的腰，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不是嗚咽，不是抽泣，而是痛快淋漓的大哭，就像是個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撲在安心的懷抱裡，釋放了所有緊張和彷徨，無所顧忌痛哭失聲。

　　羅成什麼話也不說，只緊緊的抱住了懷中的人，似乎這樣，就可以保護她再不受傷害，隔離所有干擾。

　　

　　紅葉專心的哭著，像要哭盡一生的眼淚。

　　羅成輕輕的拍著，無聲的憐惜。

　　“你怎麼可以跑不見了，你知不知道，我好痛好痛！”紅葉哭著。

　　“是，我知道！”

　　“手痛心痛，到處都痛。”

　　“我知道！”

　　“你是壞蛋。”

　　“我是壞蛋。”

　　“我痛的時候，你都不在。”

　　“我不好。”

　　“我這麼痛，怎麼辦呢，我好害怕。”

　　“紅葉，我在，一直都在！”

　　

　　紅葉斷斷續續的哭著，終於嗚咽著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羅成一把將紅葉抱起，看向懷中哭累了睡去的女子，線條分明的臉上，是極致的溫柔。

　　“坐我的車吧，先送她去醫院！”其昭搶前一步擋在羅成面前。

　　羅成冷冷的看他一眼，繞過他向台下走去。

　　“在這裡，我有最好的骨科醫生，你要她多受痛楚嗎？”

　　羅成腳步一頓，開口道：“你去開車。”

　　其昭跨前一步，走在他身側：“不管你是誰，可是，她是我的。”即使此刻，她只在你面前喊痛，只在你面前示弱，可是，我也，絕不會放手。

為了一口餓

生生不離


　　“羅成！”紅葉抓住羅成衣襟的手忽然一緊。

　　羅成慌忙低下頭去，看見紅葉在睡夢中喃喃低語，臉上淚瓷未乾，睫毛不安的抖動。

　　“紅葉，羅成在這裡，一直都在這裡啊！”羅成放柔了聲音低低的念著，紅葉的眉毛慢慢舒展開來，手卻依然緊緊的攥著。

　　羅成無奈，只得將紅葉放在床上，自己和衣躺在一側，耳畔傳來紅葉淺淺呼吸，他的嘴角，隱隱噙著笑意，這樣寧靜的溫馨，是他多少次夢回醒轉仍然渴求的幸福。

　　

　　天色大亮，紅葉幽幽醒來，“羅成！”迷迷糊糊的叫一聲。

　　手中的衣襟輕輕扯動，一只溫暖的手蓋了上去，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在！”

　　紅葉偏過頭，偎進了旁邊人的懷裡，眼淚又撲簌簌的掉了下來：“羅成，阿染，阿染他……。”哽咽著說不下去，竟又大哭了起來。

　　羅成輕斂雙目，遮去了眼中濯濯清輝，只略略收緊了環住她的雙手，放任她哭泣。

　　紅葉覺得自己很早很早以前就想哭的，卻一直沒哭盡興，生生壓到現在，昨天沒哭完的，今天繼續哭。腦袋裡已經什麼也沒想，只是專注的想要哭而哭。

　　

　　陽光斜斜的灑了進來，光影裡男子的臉上，是斑駁的酸澀和憐惜。

　　紅葉的聲音小了下去，卻仍是斷斷續續的抽泣著。羅成拍拍她的頭，起身倒杯水，扶著她起來將杯子塞到她手裡：“先喝口水,然後再繼續哭！”

　　紅葉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下去，暖暖的散發著檸檬香味，撫貼著她的五髒六腑，她咂咂嘴巴，看向羅成：“你當這是接力賽嗎，還中場休息繼續哭呢！”

　　羅成瞟她一眼，昨天沒哭完的繼續哭，這還不是接力賽麼？

　　羅成那一眼的意思，紅葉也很快想到，於是當沒看見般很快縮回被窩裡，習慣性想要再滾一下伸伸懶腰，卻在壓到右臂後痛呼了一聲。

　　羅成連忙手忙腳快的把紅葉翻轉過來，看見她痛得發白的小臉，又好氣又好笑：“小心點，怎麼自己都把自己壓得到！”卻在看見紅葉的右臂時，眼中冰冷之色閃過，當初只是廢了那人手腕，實在是太輕的懲罰！他應該將那個家伙千刀萬剮，才消他此刻心頭之恨。

　　

　　紅葉的眼睛又腫又疼，羅成拿了冰袋來給她敷，大冬天的，冰得她直抽冷氣。

　　“活該！”羅成忍受不住心中酸疼，狠狠罵道。

　　紅葉閉著眼睛，不敢反駁，沉寂了好一會兒，才扁扁嘴，對羅成說：“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見你就覺得眼淚特別多。羅成，你說是不是因為以前老愛躲著媽媽在你面前哭，所以現在搞成習慣了？”

　　羅成只顧換著手裡的冰袋，對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充耳不聞。

　　紅葉歎口氣，自顧自的說道：“說起來真奇怪，我傷心的時候看見阿染就想笑，看見你就想哭。羅成，你說是不是你天生就長了一副讓人想哭的樣子啊？”

　　手微微一頓，羅成眼裡浩瀚的光澤忽明忽暗，卻又慢慢凝結成幽深。只是突然想到，紅葉曾經說過林染不許她在別的男人哭泣，自那以後，果然很少見到她哭的樣子。

　　現在才知道，原來這樣懷念，她哭的樣子，只在他面前哭的樣子。

　　

　　紅葉倚在床上，看羅成走來走去，很快就讓她的房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連那扇破舊得快要壽終正寢的窗戶都泛著明朗的光澤。

　　看著桌上擺好的香噴噴的飯菜，紅葉咽咽口水，忽然感歎道：“我現在覺得我真的應該羞愧而死了，怎麼現在的男人個個都這麼賢惠！”

　　羅成淡淡的看她一眼：“還有誰賢惠了？”剛剛他就覺得奇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家裡，居然廚具一應俱全，連香料都不缺。還以為短短時間她就這麼長進了呢，卻原來還是……。他冷著臉，拒絕再想下去。

　　“繼長庭啊！就是昨天跟我搭檔的那個同學。哇，那也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紅葉不等羅成坐好，就很快的夾起一塊瘦肉丟入口中。

　　“以後還是少麻煩同學的好，這世界最難還的就是人情債。”

　　紅葉贊同的點頭：“好啊！”吃了幾口飯又想起什麼似的，歎口氣：“不過繼長庭做的飯真好吃，以後吃外面的飯我一定會經常想念的。”

　　

　　羅成放下碗，有一絲脆弱從清遠的眉間快速閃過：“紅葉，你，還要留在這裡嗎？”

　　紅葉一怔，似乎也才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紅葉，還是沒有辦法麼？”他對你，真的如此重要？後面一句話，他沒有問出口，徒添困擾而已。

　　紅葉左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心痛還真實的存在，關於那個人的記憶仍然刻骨銘心，不敢輕易碰觸。她放下了碗筷，深深吸一口氣，緩緩搖頭。

　　羅成後來想，再怎麼樣的話，也不比此刻這樣讓人心痛，再怎麼樣的打擊都不如此刻這樣讓人絕望，她說的話，他一直記得，直到很久以後，仍然叫他痛徹心扉。

　　那天的陽光明明那樣燦爛，那一刻的身體卻那樣冰涼。

　　她說：“羅成，你知道嗎？其實從失去阿染的那一刻，我就不想再睜開眼睛。我好好的活著，帶著有他的記憶，卻永遠也見不到他，人生的路這樣漫長，我想想都覺得可怕。如果我也死掉的話，該有多好，那樣，我就不會再這樣痛了。”

　　

　　羅成眼皮一跳，伸手握住了紅葉，滿眼驚恐。

　　紅葉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了他：“可是，我還有爸爸媽媽，還有羅成，所以怎麼可以這麼自私的就死掉呢，阿染說的，再怎麼樣，也要笑著。我在這裡，總覺得阿染無處不在，像是沒有離開過我一樣。羅成，我想要在這裡，感受阿染曾經感受的一切，這樣，我就會長得像阿染一樣的勇敢。”

　　“紅葉，你已經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小姑娘！”羅成的大手包住了紅葉，骨節分明的手指一根一根在微微的顫抖。

　　“嗯，還要更勇敢才行！”

　　

　　羅成忽然站起來上前，將紅葉緊緊的摟在懷裡，她的話讓他遍體生寒，知道她一定傷心至極，卻沒有想到竟會如此絕望。無法想像，若是當初她果真萬念俱灰，與林染一同求去，他，該怎麼辦？

　　幸好，幸好上天有情，這世間還有令她留戀的父母和他，要不然，他該怎樣的追悔，才能彌補當初不在她身邊陪伴扶持的遺憾。

　　“對不起。” 那時不在你身邊。

　　“誰讓你一聲不吭的就跑掉的？”紅葉想到就氣，那時這個家伙不告而別突然就跑掉了，害得她狠狠罵了好久，吃飯都沒了胃口。

　　“嗯，以後我都會陪著你。”即使再心痛絕望，也不會再丟下她獨自遠去。除非有一天，她不再需要，開口叫他離開。羅成閉上雙眼，在心裡作了決定。

　　

　　羅成簡直目瞪口呆，雖然知道哭泣也很耗費體力，但是紅葉，這也吃得太多了吧？吃光了三盤菜，兩碗米飯，喝完了一碗湯，正打算喝第二碗，羅成手疾眼快的從紅葉手中搶過碗來，不由分說的收拾碗筷：“好了，不許再吃了。”

　　紅葉還想再說什麼，羅成已經飛快的抱著一堆碗碟起身了。

　　紅葉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羅成的背影，好半響才委屈的說：“羅成，我還沒有吃飽。”

　　羅成搖搖頭，當作沒聽到。

　　

　　兩人說說鬧鬧，渾然不知時日過，夜晚悄然來臨。

　　羅成收拾好，等著紅葉跟爸爸媽媽通完電話，安心睡下，才起身說：“紅葉，你好好休息，我去酒店了。”

　　紅葉反手抓住他，有些不捨：“羅成，你為什麼要去酒店，你昨晚不都在這裡睡的麼？”

　　羅成抿了抿嘴角，沒有說話。

　　紅葉搖搖他的手：“羅成，你在這裡，不要讓我一個人好不好？”

　　羅成站著不動，好半響才說：“紅葉，這樣不太好。”

　　紅葉撲哧一笑：“羅成，什麼不太好，你小的時候不是經常睡在我房間麼？快點快點，一起睡吧。”無賴的移過去抱住他的腰，不許他走。

　　羅成歎口氣，側身躺了下來，紅葉歡天喜地的偎了過去，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懷裡的人已經安靜下來，均勻的呼吸聲顯示著已經睡了過去，羅成僵硬著身子一動不動，放在紅葉腰上的手灼熱如火，黑夜裡，他長長的歎息：“紅葉，你可知道，我們早就已經長大！”

為了一口餓

何處傾情


　　再怎麼不捨，羅成也是要走的。

　　紅葉拉著羅成的手，一直不肯放，眼巴巴的望著他。

　　羅成嘴角笑意隱隱，眸中光彩煥然，“衣服我都幫你准備好了，以後不要自己去些亂七八糟的地方買；有什麼事，要告訴我，知不知道？”

　　“羅成，好捨不得你走，怎麼辦？”紅葉搖著他的手。

　　羅成笑著看她，伸手輕撫她的頭發，“如果紅葉不要我走，我就不走。”她的要求，從來就不會拒絕。

　　紅葉臉一垮，腦海裡立刻想起自家老爸那副笑吟吟卻讓人不自覺打顫的嘴臉，歎氣：“算了，你還是回去好了，我不想被爸爸盯上。”

　　

　　突然想起一事，又問他：“羅成，我的衣服你都是在哪裡買，上次繼長庭帶我走好久我都沒看見呢？而且又都沒有標簽。”

　　羅成回答得漫不經心：“衣服是家裡阿姨做的，自然沒有標簽。”

　　“哪個阿姨？”怎麼她從來就沒有見過？

　　“她每次來的時候你都不在，所以不認識。”

　　了然的點點頭，想想還是覺得不對勁：“那我從小到大，她怎麼能那麼清楚知道我穿的尺寸。”

　　“我告訴她的。”某人回答得面無表情，似乎天經地義。

　　半秒之後，“啊！”一聲尖叫，紅葉跳起，驚恐的指著羅成，“你，你怎麼會？”

　　臉上紅潮翻湧，紅葉有些不敢置信。

　　羅成微微一笑，眼裡有什麼光芒輕輕閃過：“紅葉會在我面前害羞，還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觀啊！”低下頭，與紅葉貼得極近：“紅葉，我等你回來。”

　　等紅葉從羅成這一系列怪異的舉動中回過神來，已經只有她自己了。這個家伙，又趁她不注意的時候跑掉了，紅葉扁扁嘴。

　　而此時坐在車裡的羅成，微微閉了閉眼，原來每一次離別，都是一次痛至心扉的洗禮，對上她的眼睛，雙腳怎麼肯邁開半步。

　　手忽然放開，目光漸漸冷凝，那躲在背後算計著他，算計著紅葉的人，看樣子是要好好清一清了。

　　

　　再怎麼不想去面對離嵐，終於還是在周末的時候，去了風華酒店。

　　不知道別的女孩子面對這種情況是什麼心情，可是紅葉看著離嵐的時候，卻只覺得又酸又澀。這個女人，她眼中精明能干，優雅端莊的女人，居然和她愛著同一個人，又曾在她來不及參與的過去，共同走過一段青春歲月。

　　或許阿染也曾經對著她溫柔淺笑，而她，將一腔少女情思盡付，才能在此後的幾年裡，對他念念不忘，欲罷不能。

　　可是不管怎麼樣，阿染已經不在了，她和她，不管誰,都已經得不到了。

　　“紅葉，怎麼了？”離嵐注意到紅葉的失神，關心的問道。

　　面前的人暖暖笑意，一臉關切，紅葉清咳一聲，搖頭：“沒事！”卻仍是看著她。

　　離嵐拍拍紅葉的臉，“看一些文件整理下資料就好了，右手不要動。”

　　紅葉默然點頭，該不該告訴她，不要再等下去了，因為那個人永遠不會回來了。

　　離嵐忽然掩嘴一笑：“沒想到紅葉取下了眼鏡也是個地地道道的美女呢，那寧那一棒也不算是壞事。”

　　紅葉干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倒是離嵐安撫似的一笑，轉身走開了。想是這蘇紅葉家境貧寒，不懂得收拾打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心裡淡淡憐惜，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腦袋裡亂七八槽的想著，紅葉抱著文件夾眼看就要撞上門檻，被一雙手臂及時拉住。

　　“小心！”聲音竟然有些粗啞。

　　紅葉抬頭，映入眼簾的是其昭倦色重重卻不掩英俊的臉。

　　其昭看紅葉一眼後，就迅速放開了雙手，面容肅然的往裡面走進去：“離經理，上次你說的那單文件，資料給我吧，我答應來跟了。”

　　聽到這稱呼，離嵐似乎有些詫異，但是很快便微笑著回應：“好的，你稍等一下。”在便簽紙上寫下一串號碼，揚聲叫道：“紅葉，按這個文檔號去找企劃二組把資料拿來。”

　　

　　日落西山，紅葉揉揉發酸的腳，開始收拾東西。

　　“紅葉，要回家了？”會議還沒開完，離嵐中途出來打水，跟紅葉招呼道。

　　紅葉看看會議室的門：“經理，你們要什麼時候才開完？”

　　離嵐喝了一口水，揉揉眉心，卻是展顏一笑：“難得其昭這個家伙肯對家族生意上心，雖然是有點累，但總算也是累有所值。你不知道，他一直不肯收心，玩玩鬧鬧，他的父母可沒少操心。”

　　紅葉手一頓，忽然問出一句：“經理，你等著的那個人，還要繼續等下去嗎？”這實在是一個好人，不想她再這樣無望的等待下去，白白蹉跎了青春。即使心裡又酸又痛，終於還是鼓足了勇氣說出這樣的話。

　　離嵐身軀一僵，半響，才苦笑道：“原來我那般失態，紅葉看出來了啊！”雙眉輕挑，盡是淒涼：“我也不想等，可是心之所向，全不由人。”

　　“如果永遠也等不到了呢？”

　　離嵐輕輕一笑：“我早就知道等不到了。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人而已，從始至終，都只有那一個人，”

　　離嵐已經離開，紅葉還坐在位子上，阿染出現在她身邊是從學校畢業之後，那麼離嵐口中從始至終都沒變過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左胸處隱隱作痛，阿染愛著的人，是別人嗎？

　　

　　紅葉渾渾沉沉的回到家裡，呆呆的坐了一會兒，倒頭便睡。

　　不久，又翻身起來，摸索著打開電腦，給羅成發了郵件，“羅成，離嵐說阿染心裡一直有一個人，從來沒有變過，離嵐遇上阿染在我之前，那她說的人，就不是我了，對不對？羅成，我很害怕！”害怕阿染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樣愛她，怕那樣對她笑著的阿染，其實心裡駐著另外一個人。

　　以阿染的性格，一旦認定，怕就是一生吧？

　　羅成的郵件回得很快：“林染只愛過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紅葉。”如果不是確定了那個人的真心，他又如何捨得放手，遠走他鄉。

　　“紅葉，那是你的阿染，這一點，永遠不要懷疑。“如果連這點堅持都放棄，那會是比失去林染更沉重的打擊。

　　是啊，那是她的阿染，那麼愛她的阿染！紅葉輕舒口氣，這樣不相信他的話，阿染知道的話會生氣的吧？

　　“羅成，你查一下阿染在來諾然之前的經歷。”

　　“好！”是羅成剛決果斷的風格。

　　紅葉只覺處眼前迷霧盡散，心神一松，就打著呵欠想睡覺了。誰知道呵欠打到一半，就看見窗戶上映著一個人的輪廓，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可是那樣子，怎麼看怎麼熟悉。

　　

　　“其昭？”果然是他，紅葉打開門有些愕然。

　　其昭轉過頭來，靜靜的注視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是什麼意思？紅葉皺一下眉，“其昭你有事嗎？沒事的話先回去吧，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

　　其昭還是看著她，半響才轉過頭去，淡淡的開口：“如果是我的話，絕不會放我喜歡的人孤身在外，尤其還是一個沒有什麼生活常識的白癡。走路會摔到手臂，打個比賽會痛到無法起身，最後，半夜裡還敢隨便開門出來。”

　　紅葉嘴角微抽，如果想要關心人的話，能不能換個好點的語氣。

　　“土豆！”其昭忽然又轉過頭來，俊秀的臉在昏暗的燈光裡若隱若現，“我來照顧你吧，不讓你一個人辛苦，不讓你被人欺負。”

　　“從今以後，我也會開始認真的，因為我想，照顧你。”

　　其昭俯下身來，對上了紅葉震驚的眼，輕輕彎起嘴角：“所以，土豆，要等著我，在那之前，不可以愛上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