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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潔明]藍蠍子的娃娃(非常保鏢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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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00:1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藍蠍子的娃娃《非常保鏢1》黑潔明  

親人的貪婪讓他深刻體認到人性卑劣的一面
瘋狂的母親欲掐死他,更是他擺脫不掉的夢魘
唯有毀壞這一切罪惡的淵藪,他才能得到寧靜
而她只不過是這個毀滅計畫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對於利用她當誘餌,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可是為何看到她毫無生氣的模樣時他會心疼?
那幕畫面深深的印在腦海裡,久久不散……
她笑得很燦爛、很溫柔,他真的不瞭解——為甚麼?
她說愛他,但他不懂愛,因為從來沒人愛過他
他也不需要愛,冷酷無情是他生存唯一法則
但她愛的表白卻在他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當計畫順利進行,眼看他的目的就快達成時
他卻不再清楚想要的是什麼
也不確定他能再一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當冷血蠍子有了溫度,他是否能有愛人的權利?
不可能有吧,他是惡魔的孩子,注定了要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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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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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00:3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辰天保安公司與其它的保全公司有很大的不同,辰天的老闆堅稱他們是保安不是保全,保全是包括除了保人之外還保有其它值錢的東西,可是他們卻只保人的安全。

  為什麼堅持只保人的安全?

  原因之一,老闆覺得同樣是賺錢,保人命比較有意義;

  原因之二,老闆認為他的人技術優良,去保東西太浪費了;

  原因之三,因為老闆高興!

  其實「老闆」這兩個字只有他自己在叫,事實上辰天的職員都叫他……老頭!

  老頭?怎麼,以為他還年輕嗎?遊走各國多年,他當然早已年過半百,不叫老頭,要叫什麼?叫帥哥啊?嗯,二十年前他的確是滿帥的,不過現在,他頭頂上早已變成地中海啦!

  辰天的老闆是個名副其實的老頭,有著地中海頭,圓滾滾的肚子、微駝的背,和年輕時與人打架被揍得有點歪斜的鼻子,只有那對炯炯有神的眼睛還帶有當年意氣風發的神采,以及一顆依舊精明的腦袋。

  此刻的他正坐在大皮椅上,皺眉看著眼前留著平頭,臉上戴著墨鏡,髮色接近銀白,一身黑西裝、藍襯衫的男人。

  「你……要找保鏢?」老頭有點遲疑的重複對方方才說的話。不是他不想做這筆生意,而是這男人的身份實在……

  白髮男子張嘴一笑的點點頭,「我是要找保鏢。」

  「咳、咳,對不起,是要保你嗎?」

  老頭可笑不出來,殺手要請保鏢,他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還是第一次聽過,老實說,這實在不怎麼好笑。

  白髮男子從外套口袋拿出一張照片,「保他,藍蠍子。」

  老頭接過照片愣了一下。怎麼,照片中的人就是藍蠍子?他記得藍蠍子是藍星集團那位從不露面的總裁的外號,可是這張照片中的人不是古氏那位失蹤兩年的大少爺嗎?

  老頭點了點頭,「目前有兩個。」

  「射擊程度?」白狼揚揚眉詢問。

  「兩人差不多,都在九成以上。」

  「個性呢?」

  「羅芸比較冷靜,楚蒂則較活潑。」

  「那就羅芸吧。」那傢伙不喜歡話多的人。白狼站起身又說:

  「最後一個條件,如果你想讓她活著,就別讓她知道太多。我是想保護藍蠍子,卻也不想讓其它人跟著陪葬。相信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這傢伙很冷血的。」

  老頭苦笑的點頭,古家的人哪個不冷血?他們個個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       ※        ※

  一罐黑咖啡、一個黑色旅行袋、一台筆記型計算機,這三樣東西是羅芸五年來不可或缺的工具,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會帶著它們,就像命根子一樣。當然,那也是因為這些都是她保命的東西。

  才走出機場,天空就下起雨來,羅芸招了輛出租車到飯店,一進房她就將計算機連上網絡,然後去洗了個熱水澡、泡了杯咖啡,站在十幾層樓高的窗戶旁,看著底下來來往往的人車,等消息進來。

  雨持續下著,大有到世界末日的趨勢,羅芸看著雨水不斷打在窗戶上,接著快速的滑落。呼出的氣體在窗戶上形成模糊的白霧,她伸手慢慢擦去白霧,繼續望著窗外的水世界。

  她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保鏢,但她和一般的保全人員不同,她是個特約保鏢──意思就是她會和僱主簽約,她只保護僱主到找出幕後的主使人為止。因為她的價碼不算低,通常會請她的人本身就已經有保全人員,只是無法搞定才會找上她,所以她的雇期都很短,最長的也沒超過半年;當然這也代表她能力很好,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失手的紀錄。

  自五年前正式踏入這行,她就在世界各地東奔西跑,台灣……她很久沒回來了。

  說來奇怪,她從小在這裡長大,現在看著這個灰濛濛的城市,竟有一種陌生的感覺。當年那個叛逆的小太妹總是站在街上望著高高的大樓,如今她卻在樓上看著底下的街道。羅芸自嘲的一笑,她不認為自己和當年有什麼不同,那個小太妹還在,只是已懂得將尖銳的利角藏起來。也許她該感謝老頭當年收養了她,如今她才不用再在街頭上混,不過,那得等他懂得放她休假的時候再說。

  羅芸心裡才想到老頭,就見計算機有了動靜,屏幕上快速的出現一串中文字。

  丫頭,剛下飛機嗎?

  她坐下打了兩個字:廢話。

  有件新case。

  羅芸不悅的瞪看那幾個字,也就知道這個死老頭不會放過她。

  我要休假,你找別人吧!

  我知道你很久沒休息了,可是這件案子客戶堅持要你。

  「死老頭,你休想。」她皺著眉喃喃自語,重複打上那四字真言。

  我要休假!

  對方出償1,000,000美金。

  羅芸正想再次拒絕,但在見到屏幕上的金額時愣了一下。六個零,一百萬美金?

  有沒有搞錯?老頭是不是多按了一個零,她想了一下,口中喃道:「一定是,我才不幹!」

  說著,她立刻將回答傳過去。

  不幹!

  2,000,000萬美金。

  兩百萬美金!羅芸張大了上眼,老頭真的沒打錯。錯一次還有話說,錯兩次就太離譜了,這代表對方是真的出價兩百萬美金!

  羅芸雙手捧著咖啡喝了一口,瞪著那串數字思量,要不要接?現在匯率是多少?她記得好像是一比三十幾,兩百萬美金換算成台幣不就是……六千多萬!

  哇!接了這件案子,她就可以退休了。不過會出這麼大的手筆,代表這件CASE一定很難搞,可是六千多萬耶!管他的,反正這是最後一次,搞定之後她就退休,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享清福去。

  思及此,她立刻放下杯子,雙手重新敲打鍵盤。

  小白兔是誰?

  藍蠍子。

  藍蠍子?

  誰啊?

  沒聽過。

  羅芸扯扯嘴角,叫這麼詭異的名字,看來這次的「小白兔」不好保喔。

  看著屏幕上陸續出現的資料,她雙手捧著咖啡悠哉的再喝了一口。

  姓名古傑,年齡二十八,身高一百八十三公分,黑髮黑眼,黃種人,未婚,健康情形良好,現是藍星集團的總裁。

  藍星集團!

  這她倒是聽過,它是最近兩年突然冒出來的企業,正以驚人的速度快速成長。

  不過羅芸稍感訝異的是,這人的資料太少,憑辰天的楷報網,只有這些資料實在令人覺得奇怪;而且聽說這人從來沒露過面,可見他是個很重隱私的人,這次會找上辰天,看來問題不小。

  什麼時候碰面?

  明天,到你樓下咖啡廳找一位古月誠,他會帶你去見他。

  OK。

  她立刻關上計算機,喝完咖啡,然後躺上床,打算養足精神再去面對第二天的工作。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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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00: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轟」的一聲巨響傳來,緊接著火光沖天,濃濃的黑煙夾雜著火焰竄上雲霄。

  四周的人群紛紛轉頭看向爆炸的建築物,指指點點的圍觀過去,那是一家有名的餐廳,許多政商界的人士都會到那裡用餐談事,看來這一定是明天的頭條新聞。

  消防車發出尖銳的譬笛聲迅速趕來,立刻開始灌救。

  就在前方正鬧烘烘的亂成一團時,餐廳後面的巷子走出一名男子,他並沒有加人圍觀的人群,反而朝另一頭走。突然一輛車停在他旁邊,他開門上了車,沒幾分鐘車子就遠離了身後那團混亂。從頭到尾,沒人注意到那名男子。

  「怎麼會弄成這樣?」羅芸替他脫去染血的襯衫,他的背後被碎玻璃劃傷好幾處,有的地方還有小片的碎玻璃插在上面。

  「有個笨蛋在廚房開槍。」那男人語氣淡淡的回答,好似他滿身是血沒什麼大不了的。

  羅芸瞪著他傷痕纍纍的背皺眉,拿了把鑷子道:「忍著點,我把碎玻璃弄下來。」

  他沉默的喝了口酒,沒有回話。

  過了一會兒,羅芸才將他的背清乾淨,然後替他上藥包紮,不悅的質問:「為什麼不帶我去?」

  「不為什麼。」

  「我是你的保鏢!」她生氣的停下動作,這傢伙,今天竟然趁下班人多時甩掉她,若不是她早知道他的行程,他現在可能還帶傷在路上走,真是該死,剛才她若也在餐廳,他就不會傷得這麼嚴重了。

  他站起來回身冷冷的看著她,然後扯出一記嘲諷的笑容,「你不是,你是我的生日禮物。」

  「我才不是!」羅芸跪坐在床上氣惱的反駁。

  「你是。」他捏著她的下巴,低頭肆無忌憚地攫取她的紅唇。

  羅芸沒有退開反而吻回去,她喜歡他的吻,雖然這人是個惡棍。而且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經學到,她要是退縮,只會讓他高興,這人向來以捉弄她、折磨她為樂。

  他停下來,瞪著她。

  「現在可以讓我繼續包紮了嗎?」羅芸迎視他的目光,努力克制不讓呼吸太急促。

  半晌,他鬆開手轉身又坐了下來,羅芸繼續在他身上纏了幾圈紗布,盡量不讓手發抖,要是讓他知道自己那麼容易受他影響,那她的日子又要開始難過了。

  終於弄好了,羅芸鬆了口氣,將東西收一收打算出去。

  她才下了床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放這裡就好。」

  羅芸看著他,知道他怕她去找那個多嘴公通風報信,她順從的將東西放到地上,反正就算她不去,那人明天看到新聞也會自己跑來。

  他拉著她躺上床,雙手環抱著她,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羅芸輕輕地環著他的腰,盡量讓他靠向自己,以免他一不小心翻身壓到背上的傷。

  從一開始到現在他總是喜歡抱著她睡覺,三年下來,她早已習慣了,現在若是一晚上沒有他在身邊,她反倒會輾轉難眠。

  聽著他規律的心跳,羅芸的思緒開始神遊,一開始她並不曉得事情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這件任務竟會一拖三年,真是破了她的紀錄,而且看這樣子,還會繼續拖下去。那該死的臭老頭,她早該知道兩百萬美金沒這麼好賺!

  三年前,她在飯店樓下咖啡廳找到了古月誠,那個人長相很斯文,戴著眼鏡在看書。不過她萬萬沒想到找保鏢的主意是他想的,古傑一點也沒那個意思,以至於古傑到現在還不肯承認她是他的保鏢,只認為她是他的生日禮物。

  事實上她的確很像他的生日禮物,羅芸嘲諷的想。去見古傑的那天,古月誠只差沒在她身上綁上蝴蝶結。

  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在這裡,一棟海邊小屋。她和古月誠來的時候,他正在海裡游泳,距離岸上至少還有幾十公尺遠,但她敏銳的感覺到他正在看她,雖然他離她很遠,但她仍然有種想逃跑的慾望,覺得自己就像被盯住的獵物,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卻無法動彈。

  她就這樣看著他游上岸,從被夕陽染成橘紅的大海走到地面前,髮梢不斷滴著海水,他那黑色的雙瞳像兩潭深淵,那是惡魔的雙眼帶著魔魅的深藍,在剎那間,她不禁有些迷惑,只能呆愣的看著他。

  古傑沉默的凝視著她,半晌後,他嘴角微微揚起,伸出手指,從她的額頭輕撫過臉頰,在撫過她的雙唇略微停了一下,然後來到她的下巴,接著她看見他那抹嘲諷的笑容,他輕捏著她的下巴低頭吻上她的唇。

  有如滔天巨浪般的感覺席捲了她所有的意識,她並沒有反抗,因為她整個人呆住了,直到他抬起頭來。她喘著氣,心裡除了想逃還是想逃,但她仍是沒動一下,只能怔怔地看著他,動也不能動。

  「很好的禮物。」古傑的語氣帶著一抹興味,雙眼仍盯著她沒有移開。

  「你滿意就好。」古月誠淡淡的笑著,扶了扶眼鏡說:「沒問題的話,我先走了。」

  「我不是禮物!」羅芸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反駁。

  「你是。」古傑微揚起一眉,大手突然撫摸她的短髮,「把它留長。」

  「為什麼?」這句話是古月誠問的。

  古傑終於移開視線轉向古月誠,冷冷的開口,「我不喜歡。」

  「我以為你……」古月誠張嘴說到一半,在見到他眼裡的寒光後,隨即識相的閉上嘴。

  「你可以走了。」古傑下完逐客令,立即轉身走向屋子。

  羅芸看著他冷傲的背影,轉頭看著古月誠,不解的問:「為什麼要說我是禮物?」

  「你是他的保鏢,從現在起你必須不擇手段的跟在他身邊,保護他的安全。今天是他的生日,說你是禮物,你才能留下來,他一向不喜歡屬於自己的東西離他太遠。」古月誠笑著解釋。

  「我不屬於他。」她懊惱的瞪著眼前的笑面虎。

  「從現在開始你就屬於他,直到事情結束為止。」

  羅芸惡狠狠的瞪他一眼,「我會完成的,你可以滾了!」說完,她忿忿的轉身進屋。

  「祝你好運。」古月誠語氣柔和,但若羅芸曾回頭看的話,就會見到他臉上嚴肅的表情,他是真有希望她能有足夠的幸運,這樣才能有命活下來。

  從那天開始,她就跟在古傑的身邊,替他打理一切事物,包括保護他的安全。

  令她覺得奇怪的是,當初老頭給的資料說他是藍星集團的總裁,但古傑並未住進家門大宅裡,更沒有成群的傭人,羅芸後來才知道,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所以他身邊除了她之外並無其它保全人員。

  誇張的是,在古傑身上發生的「意外」,多到他簡直像被死神給纏上了,一天裡來上幾次交通意外已是司空見慣的事,此外每隔幾天就會有人送特製「花生米」,不時還會來些滴答作響的蛋糕。說老實話,她實在很懷疑這男人是如何長大的,這三年他能平安的活下來,連羅芸都很佩服自己。

  還有,她發現他身手很好,槍法也很好……事實上是比她好上很多。可是每次在她解決那些殺手時,他向來不插手,只是帶著那抹嘲諷的笑容冷眼旁觀,像是在看戲一般。起初她常常在想,萬一哪天她要是失手了,他會不會救她?後來她知道他會救,不是因為她真的失手了,而是因為她變得較為瞭解他。在他的觀念裡,是不容許他的玩具或東西受到侵犯,那是他的,只有他可以動!

  思及此,羅芸不禁暗自歎了一口氣。

  這三年裡,他真的將她當成生日禮物,一個很有趣的娃娃,會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還會替他處理麻煩的娃娃。其實她到現在都還搞不憧,為什麼古月誠會想替他找個保鏢?依他的身手來說,根本就不需要,這個人比她厲害多了。她總覺得自己像是被請來的女傭或者保母,只不過她還得負責他的喜怒哀樂和陪他睡覺。

  說到睡覺,羅芸想起第一天差點被他嚇死,她還以為他想幹嘛,結果他只是很單純的抱著她睡覺。不過這也太誇張了,哪有當保鏢的還得陪僱主睡覺的道理?即使他並未逾矩。她登時就想打退堂鼓偷跑。

  誰知道她才起身,原本睡得正熟的他立刻醒了過來。蠻橫的將她抱回床上,二話不說的吻住她的唇,在她陷人意亂情迷的時候,惡狠狠的咬了她的唇直到滲出血絲,他才低沉的在她耳邊警告道:「不准走。」說完,他乾脆整個人壓著她睡,一點空隙也不留。

  老實說,她可以走的,有許多機會可以讓她離開這危險的男人,為了幾千萬元丟掉性命並不值得,她不喜歡這種事情失控的感覺,可是每當她想趁他開會時離開,她眼前就會浮現他帶著嘲諷的笑容和那雙深邃、冰冷的黑眸。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就這樣走開,於是戰戰兢兢過了一個月,在確定他不會亂來後,再加上那兩百萬美金的引誘下,她只好將就著過,過了好久她才能真正的安心睡覺。

  只不過她很懷疑,這樣霸道的男人怎能在商場上每戰皆捷,因為他看起來真的不像商人,直到她見過他談生意的手腕,她才知道藍星集團會成長如此快速不是沒有原因的。她也終於知道為何他叫「藍蠍子」,因為只要他參加的生意,沒有一宗不賺錢;他看中的公司,沒有一家不被藍星合併,若對方不肯合併就只有倒閉一途。也許這就是他老碰到意外的原因,他太冷血無情了。

  羅完皺著眉看向他濃密的睫毛,這男人到現在對她來說仍是個大大的問號,但不知為何,她一向冷靜理智的腦袋,一遇到他就完全沒轍了。

  輕輕地歎了口氣,她的思緒回到他背上的傷。

  明天古月誠要是見到他的傷,大概又要念上半天。這兩個男人的相處方式很奇怪,古傑還似很討厭古月誠,其實又不盡然。

  唉,不想了。羅芸調整了個姿勢,將他的手臂當枕頭枕著。

  也許她是上輩子欠了他的,這世是來還債的,所以才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       ※        ※

  「羅芸。」

  她站在工具梯上,停下檢查自動防衛系統的動作,回頭看向一身白色休閒裝的古月誠;刺眼的白、看似溫文的微笑,這傢伙一貫的標記。

  她面無表情的開口說:「你最好回去。」

  「為什麼?」他笑笑的揚了揚眉。

  「他不想見你。」羅芸語氣淡漠的回答。

  古月誠聞言有點訝異,「為什麼?」今天是星期天,又不用上班,古傑為什麼不想見他?

  「笨。」羅芸懶得理他,回頭繼續檢視監視器的鏡頭。「他現在在屋子裡,記得敲門,小白兔今天脾氣不好。」

  「他知道你在背後這樣叫他嗎?」古月誠饒富興味的問。

  羅芸瞄了他一眼,嚀道:「廢話!」古傑當然不知道,要知道的話,她哪還有命在。

  「說得的,的確是廢話。」他笑著說。伸手握住門把打開門。

  羅芸見狀大叫:「記得……」話甫出口,一顆子彈便打掉了他的帽子,幸虧她及時踹了他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才沒讓古月誠丟了性命。

  她生氣的跳下工具梯,沒好氣的站在門口看著有點狼狽的古月誠說:「你耳聾啦!跟你說他今天心情不好,你還傻傻的往裡面衝。」

  「喂!你搞什麼鬼!不知道是我嗎?」古月城爬起來拍掉塵土,對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憤怒的大吼。

  就是因為知道是你,他才要開槍,白癡!羅芸在心底咕噥。古月誠那麼愛嘮叨,古傑要不想見到他。

  「不知道。」古傑拿下耳機,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我在聽音樂。」

  「要是進來的是她怎麼辦?」古月誠不悅的指著羅芸。

  豈料他倆竟然異口同聲道:「我(她)會敲門。」

  「門後面的鈴鐺,有人敲門就人震動,他會看到。」羅芸雙手抱胸的回答。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古月誠瞪大了眼有點不服氣的問:「要是你忘了呢?」

  「就算我忘了,我也不人被他打到,才不像你那麼蹩腳。」她收起工具梯走進屋裡。

  他蹩腳?古月城有如啞巴吃黃連,悶悶的跟在她身後進門。

  「昨天那場爆炸是怎麼回事?我記得你不是去那裡和鎖世談購併案嗎?聽說鎖世的陳老闆吸了過多的二氧化炭被送進醫院急救,對了,你沒事吧?」古月誠皺著眉坐下。

  羅芸則走進廚房,泡了壺茶。

  「沒事。」古傑接過羅芸送來的杯子,暖了暖手再輕吸一口。

  「沒事?餐廳都燒掉了,還叫沒事?那件購併案有沒有談攏?」古月城自動拿起杯子倒茶喝,他才沒那麼好命,等羅芸替他倒茶,下輩子吧。

  「已經簽了約。」古傑說著挺直的背,感到傷口一陣陣的刺痛。

  古月誠感到有些不對勁,這傢伙的背好像挺得太直了,他看向羅芸揚眉無聲詢問。

  羅芸牽動了下嘴角,沒有理會他。

  古月誠見她不肯回答,乾脆伸出右手就要拍上古傑的肩……

  另外兩人同時反應,古傑向另一邊退,羅芸則抓住了古月誠不安分的手。

  「你竟然讓他受傷?」他生氣的領悟到古傑受了傷,不悅的責問羅芸。

  羅芸看了眼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男人,突然一言不發的放開手。這男人實在很欠修理,她還護著他做什麼,讓他被這多嘴公念死算了!

  她直直的看向古月誠,直到他自知理虧的收回視線,她才神情漠然的轉身走出去。

  「你又甩掉她。」古月誠知道自己錯怪了羅芸,語氣滿是指責的說。古傑老是喜歡自找麻煩,這三年來羅芸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非常厲害了。

  古傑木然的著向遠方,當做沒聽見他的話,過了半晌,他突然開口問:「那件事進行得如何?」

  「下遊子公司的股票已經收購得差不多,萬事俱分,只欠東風。不過。」古月誠輕皺眉頭,「你確定真要這樣做?」

  「怎麼,你捨不得?」古傑一臉冷笑的看向他。

  「不是,你應該知道我對那裡的觀感,只是把她拖進來似乎不太好。」

  「別忘了,是你把她扯進來的,不是我。」古傑閒適的向後靠在椅背上,臉上不見絲毫的良心不安。

  古月誠聞言暗歎了口氣,這樣的結果他早該料到才是,只不過他心中還帶著一絲希望,希望古傑能有一點人性,而不是精明冷血得像台計算機。

  「對了,你的傷還好吧?嚴不嚴重?要不要回去休息一陣子?我看你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做事,明天外婆大壽,你好幾年沒回去了,乾脆回去休息一下,剛好又可以讓羅芸放假,她三年沒放假了,你也該為人家想想。」他再次努力想讓羅芸置身事外。

  「用不著。」

  「古傑你……」古月誠為之氣結,他就像石頭樣頑固。

  「你很煩。」古傑皺起眉頭,不想聽他的長篇大論,起身打開門對著在屋外測試防衛系統的羅芸說:

  「把這傢伙弄走。」

  羅芸拿著搖掛器看了他一眼,在瞧見他難看的臉色,知道他傷口在痛,她這才不情願的走進屋裡。

  「你不會真的要聽他的話吧?」古月誠不敢相信這兩人竟然要趕他出去,最氣人的是,他是在幫她呢,偏又不能明講出來,真是有苦難言啊!

  「我把防衛系統打開,你要是能靠自己的能力進來,再來說這些有的沒有的。」羅芸冷漠的回話,對他無法置信的表情不為所動,反正這種事每隔幾個月就要演一次,她早就不會對他感到同情,這人臉皮厚得很,連人家不歡迎他都看不出來。他把古傑惹毛了,到時候倒楣的又是她,還是趁早趕他走比放好。

  「羅芸,難道你不想回去看看老頭?」

  羅芸冷冷的道:「不想。」

  古月誠一時語塞,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你……你已經三年沒休息,剛好可以趁現在放假啊!」

  羅芸還未來得及開口,一股寒意就從門口襲來,古月誠不禁打了個冷問,他回頭瞧見古傑冰冷的黑色眼珠,連忙道:「古傑,葉鈴今年也會回來,事情拖了這麼久總是要解決的。」他想盡辦法讓古傑放棄,卻用錯了計。

  古傑在聽到那名字,眼中寒芒一斂,他冷冷的開口道:「我會回去。」在他的計劃裡,本來舞台就是搭在那裡。

  古月誠聞言鬆了口氣,「那她?」他指著羅芸問。

  古傑臉上露出冷笑,他走向前伸手將羅芸拉到身旁,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娃娃當然得跟我一道,是不是?」

  羅芸看著他不帶溫度的眼珠,很想問他葉鈴是誰?不過她還是沒有開口。他每次叫她娃娃的時候就表示他心情槽透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糟。

  「可是那邊……」古月誠苦者一張臉,古傑還是不肯放棄,他擔心的看向羅芸,若她去了,可有得她受了。

  「什麼時候去?」羅芸開口問,不想讓這男人心情越來越不好。

  「明天。」古傑滿意的輕輕添了她雙唇一下,他就是喜歡她這點。

  古月城看著他們兩人,搖搖頭歎了口氣。算了,以古傑的個性,一旦決定了就絕不會改變,現在只希望羅芸心臟夠強壯,而且在知道真相之後不會把他給宰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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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01: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這是孽緣吧!

  羅芸坐在車裡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腦海裡突然冒出這句話。不知這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照顧他不再是為了單純的任務,好像多了些什麼,總是讓她無法不順從他,幾乎有點以他的喜怒哀樂為己任了。

  皺了皺鼻子,她聞到一股煙味,轉過頭去只見他一手夾了根煙,一手操控著方向盤。

  「別抽煙,傷口不容易好。」羅芸語氣淡然的說。「把車停下來,我開吧。」

  古傑將車子停到路邊,深深的吸了口煙,轉過頭看著羅芸道:「過來。」

  羅芸皺起眉頭但還是靠了過去,他將煙吐在她的臉上,引起她一陣嗆咳,在她還沒順過氣來時,他伸手攬過她的後頸,將她拉向自己,低頭吻住她的紅唇。

  她生氣的推開他,「別這樣。」

  「你不喜歡?」他懶洋洋的伸手穿過她的長髮,讓陽光流洩而過。

  「你要是不想去,現在還可以回頭。」她漠然地拿起他指間的煙,用力捻熄。古傑玩弄著她的長髮,突然又露出那抹諷刺的笑容說:「你說你是我的保鏢,一旦我們進了那幢屋子後,你最好寸步不離的跟著我。」

  「為什麼?」她狐疑的望著他。

  「因為這世界上最想要我死的人就在那裡。」

  一股令人戰慄的寒意倏地竄上羅芸頸背,他的態度像在說笑話樣,她卻知道他是說真的。

  她伸出手將他額前落下的頭髮撥回,淡淡的說:

  「放心,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保鏢,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取走你的性命。」

  「既然如此,我不去怎麼對得起他們,是吧?」古傑一臉嘲弄的說。

  羅芸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逕自下了車和他交換座位,過了一會兒,車子又繼續前行。

  開了一段山路,映人眼簾的是一條綠蔭長廊,兩旁的樹枝格參天,遮蔽了蔚藍的晴空,只有少許的陽光像全線般穿透葉隙交織在空中,滿地的落葉,風一吹便揚起幾許,隨即又緩緩落下。

  這條綠蔭長廊筆直的通向一座鐵門,車子才駛進,鐵門就自動打開,羅芸將車駛過去,直到那棟宏偉的歐式建築前才停下來。

  「娃娃,歡迎來到古家。」古傑輕蔑的笑著,與她一同下車。

  一位老人等在車旁,見古傑下了車,他恭敬的喊了聲:「傑少爺。」

  古傑向他點了下頭,隨即攬著羅芸的肩膀朝屋裡走;她很自然的一手環著他的腰。

  少爺?她一直以為他是孤家寡人一個,因為在老頭給的資料裡,並沒有提到他有家人,而古傑當然更不可能說。

  羅芸突然撇了撇嘴角,其實她根本不需要覺得訝異,她早該猜到這傢伙的家世不凡,要不然也不會有這種愛使喚人的毛病;這種毛病通常是要從小培養才會如此嚴重。

  一走入大屋,雖然挑高的大廳非常寬敞,但她仍是感到一股壓迫感,以及好幾道刺人的目光。

  「是古傑……」屋內的眾人見到進來的人頓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羅芸打量了一下,依她看,屋子裡十幾個人,見到他真正露出喜悅的只有正前方那頗具威嚴的老婆婆和古月誠了。

  古傑冷冷的環顧了下四周,那如細蚊般的嘈雜聲便消失無蹤,令羅芸深覺好笑。

  「回來了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難不成要讓我這把老骨頭向你請安不成?還不過來!」老奶奶精神奕奕的斥責,不過臉上卻不見絲毫怒意。古傑攬著羅芸走向前,皮笑肉不笑的喚道:「奶奶。」

  「你這渾小子,一失蹤就好幾年,也不知道要回來,現在還知道我是你奶奶啊?真是混蛋!」

  「不是,外婆,古傑他是太忙了,所以沒空回來看您。」古月城在旁邊幫古傑找藉口。

  「你少替他說話,他那德行我還不知道嗎?哼!」她瞪了古月誠一眼,突然注意到羅芸的存在,「她是誰?」

  古傑臉上又出現那抹諷刺的神色,他抬起羅芸的臉詢問:「娃娃,你說你是誰?」

  羅芸看著他,淡淡的開口說:「你不是都稱我為娃娃了嗎,那你說我是誰?」

  他輕輕地摩挲她的下巴,眼中間這一絲異樣的光芒,「你是我的妻子,是吧?娃娃。」

  羅芸的心跳實地跳快了兩下,隨即又鎮定下來,雖然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但她仍很配合的回道:「你說是就是。」

  古傑眼裡帶著挑戰的意味看向老奶奶,緊擁著羅芸大聲宣佈道:「您的孫媳婦,奶奶。」

  眾人聞言,立刻引來一陣騷動。古傑不待他們開口詢問,隨即又投下另一顆炸彈,他當場在大廳深吻羅芸。

  突然一陣杯盤破碎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兩人的親吻,羅芸循聲看去,只見一名短髮女子臉色蒼白的看著他或者應該說是看著……她。

  在她腳邊的地上一片狼藉,杯子碎了一地,她倉惶的蹲下來收拾地上的碎玻璃,「對不起。」

  羅芸感到古傑抓著她的手緊了一緊,她抬頭看向他,在瞬間看出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情緒,她不禁鬆開了環在他腰上的手,心中有股窒然的感覺。

  她想她知道誰是葉鈴了。

  古傑發現她的鬆手,生氣的緊抓住她想溜開的手。

  羅芸不解的望問他,她以為他會高興才是,卻見他反而將她摟得更緊,臉上仍是那抹輕佻的表情,只有他快捏碎她骨頭的手勁讓她知道他的不悅和警告。

  「什麼時候結的婚?」老奶奶難掩詫異之色,卻仍鎮定的問著孫子。


  「三年前。」古傑回答得從容自在,好像那是真的一樣。

  「是真的嗎?」奶奶望向古月誠。

  「是……真的。」古月誠遲疑了一下,仍是附和了古傑的說法。「他們在一起三年了。」

  這樣說應該不算說謊吧?古月誠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也許這樣的情況對大家都好,只是連累了無辜的羅芸。

  「你叫什麼名字?」老奶奶得到了確定,這才正眼打量超羅芸。

  「問人姓名前是否應該先自我介紹?」羅芸面無表情的開口。這老太婆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她人站在這裡,老太婆竟然當著自己的面質疑古傑,詢問古月誠她的身份,直到現在才正眼看她,那她也沒必要給她好臉色看。

  她的話引起一陣嘩然,古月誠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古傑卻是面露微笑。

  老奶奶瞪著她,羅芸毫無畏縮的站在古傑身邊,過了好一會兒,老奶奶才開口說:「好,你說得沒錯,我是該自我介紹。我叫方蓉箏,是你嫁的這個渾小子的親奶奶。」

  羅芸這才冷淡的回道:「羅芸,我的名字。」

  老奶奶點點頭,露出一抹微笑,「好,很好。」

  古月誠見狀鬆了口氣,連忙開口說:「外婆,他們開了很久的車子,我看先讓古傑和羅芸先上去休息一下,反正他們這次會待好幾天,也不差這一時片刻的,是不?」若再讓這兩個人留在大廳,他還會沒完沒了。

  「也對。老李,帶少爺和少夫人上去。」

  「不用了,我還知道路。」古傑扯了下嘴角,逕自帶著羅芸走上樓。

  羅芸在離去前又看了臉色蒼白的葉鈴一眼,古傑發現她的目光焦點所在,伸手用力地將她的身子轉向他,不准她再看樓下的葉鈴。

  直到他們走進房間,古傑這才鬆開手。

  羅芸已經從送上來的行李箱中翻出醫藥盒,再走到他面前示意要幫他換藥。

  古傑坐到床邊,讓她脫掉自己的襯衫,他盯著羅芸一言不發的解開他的扣子,動作俐落的拆下他身上的紗布,等她起身想走到身後幫他換藥時,他猛地拉住她,「為什麼不問?」

  「問什麼?」羅芸不帶感情的回答。他的態度有點奇怪,平常他是絕不會說這種話的。

  他伸手輕撫著她的臉,突然湊到她耳邊小聲的笑道:「在這屋子裡,你是我的妻子,你當然得問。」

  什麼意思?羅芸做一揚眉,想掙開他的手,但是古傑不讓她掙脫。「房裡有監視器,你得表現得像個妻子,娃娃。」他的聲音雖帶著笑意,羅芸卻知道他快氣瘋了,他一向對那種東西比她還敏感;古傑討厭被人當做獵物,他向來只當獵人。

  「你少來這套!說!那女人是誰?」羅芸用力推開他,將音量拉高,配合的演下去,一邊不著痕跡的掃視了下四周。

  一看之下,她臉色不禁微微一變。這些人當他們是什麼?實驗室裡的動物嗎?檯燈上面、版畫上面,其它的地方也不少,所有監聽、監看的一應俱全!

  「我以前的未婚妻。」古傑解釋著,「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的事?那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你這混蛋!」羅芸說著抓起花瓶便砸向他,古傑一個側身閃過,花瓶打中台燈,發出巨響。

  好極了,報廢一個,還剩五個。

  「你別不講理!」古傑生氣的一拍桌子,另一個掉了下來,他站起身「剛好」踩碎它。

  羅芸走到另一邊,「我才沒有不講理,看你剛剛在樓下死盯著人家,怎麼,感到心疼了是不是?」她拿起掛在牆上的版畫,當飛盤一樣射過去,古傑抓起衣帽架一擋,那幅畫立刻跌落地上。

  兩人隨即如法炮製的解決排其它的,到了最後一個的時侯,古傑伸手阻止她,「等一下。」

  他拉著她來到鏡子前面。對著那面鏡於冷著臉說:「奶奶,戲演完了。」說完,對著鏡子開了一槍,鏡子立時碎成片片,當然也包括了留在後面的監視器。

  羅芸有點咋舌,怎麼連那個老太婆都有這種嗜好。「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全部。」古傑收起槍,淡漠的回答。

  全部?她想也是。羅芸隨著他坐回床上,這才開始幫他換藥。

  「傷口才剛結痂,你別做太大的動作。」羅芸手上擦著藥,心裡不禁有點擔心。對方的敵意比她想像中還深,看來接下來的這幾天她會很忙。

  羅芸替他重新換上紗布,心中有點納悶,既然這裡這麼危險,為何古月誠會要古傑回來?

  「別皺眉。」古傑望著正替他扣上扣子的羅芸,突然冒出句。

  羅芸淡淡的開口道:「我沒有。」

  「是嗎?」他將她拉進懷裡,讓她坐到他腿上,伸手觸摸她的眉心,「那這是什麼?」

  「額頭。」她回答得正經八百,不禁逗笑了古傑。

  「說得對,是額頭。」他將臉理在她肩頸處,嗅著她的髮香,摟著她的腰的雙手漸漸收緊,他突然語氣冰冷的在她耳畔警告,「羅芸,你是我的生日禮物,知道嗎?絕對不准離開我!」

  她沉默著,只是靠在他的肩上,溫柔的環著他,任時間緩緩流逝。

  羅芸眼裡浮現苦澀,是孽緣吧……

         ※       ※        ※

  羅芸跟著古傑來到後山,他拉著她的手輕鬆寫意得像在散步。她緩步跟著,心中卻暗暗數著身後到底暗中跟了多少人。

  一個沒注意,她腳下踏空,古傑及時將她拉進懷裡扶穩,笑著嘲弄道:「娃娃,專心點。」

  「你要帶我到哪裡?」羅芸瞪了他一眼,這傢伙明知出來不安全,還硬要到外頭來當靶子。

  昨晚那場壽宴根本就像鴻門宴,他那些親戚個個不懷好意,明的來他們不敢,暗地裡可就多了,一整個晚上她疲於應付那些小把戲,而這男人可好了,像個沒事人一樣。

  不過那叫葉鈴的女子,後來卻沒有任何不對勁,臉上的血色也恢復了。她猜房裡的監視器,有一個就是她的,大概看到他們吵架,以為事情對她有利,所以放心了吧。

  「你第一次來這裡,照理說我應該要帶心愛的妻子,去看看你老公小時候的秘密基地才對。」他牽著她繼續往上走。

  「你這種人也會有秘密基地?」羅芸小聲咕噥著。她看要是真有,也是個惡魔的巢穴,就像那座大屋一樣。

  古傑嘴角微揚,「當然有,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跑到那裡。」

  羅芸心虛的看了他背影一眼,她還以為他沒聽到,不過看樣子,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到了。」他們走出樹林,來到一片空曠的草地,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

  羅芸瞪大了眼,為眼前壯闊的景致所震撼。在他們前方是一處懸崖,向遠方望去則是一座座相連的山脈綿延到天邊,萬里晴空再加上氣勢壯闊的青山,讓人有種心曠神怡的感受。

  她不自覺的向前走去,想仔細看清楚。

  突然一陣強風吹來,羅芸差點被風吹倒,她不穩的向後退了一步,卻發現古傑就站在她身後,他用大衣將她包在身前,臉上有著一絲愉悅。

  「你們這地方到底有多高?」昨天她只注意車子一直向山上開,並沒有想到已經到了能看見群山的高度了。

  「海拔一、兩千公尺吧。」

  「風好大。」她抬頭看著他。

  「我就是喜歡這裡風大。」他站得穩穩的,像是早習慣了這種強風。

  「你這樣站著,後面那些人……」羅芸怕那些小人開槍。

  「已經走了,他們不敢上來這裡。」他嘲諷的說。

  「為什麼?」

  「這裡是有名的斷魂崖。」

  見她目光裡滿是不解,於是古傑解釋道:「因為地勢的關係,這裡會突然吹起強風,常有人一上來就失足跌落,人死多了,就謠傳這裡有冤魂在找替死鬼。」

  羅芸看向前方,美麗的地方常常都是暗藏殺機,就像這裡。剛才若不是古傑擋在她身後,自己可能也會成為這裡的一縷亡魂,幽幽飄蕩於山谷之中。

  「你第一次上來這裡的時候多大?」她好奇的問。

  「十歲。

  「你不怕冤魂嗎?」她向後靠在他懷裡。

  「我就是來找冤魂的,結果什麼都沒看到,反而差點死在這裡。」古傑的語氣多了點嘲弄。

  「出了什麼事?」

  「有人想殺我,結果反而掉了下去,從此以後除了我沒人敢再上來這裡。」

  聞言,羅芸緊握他的手,感到些許難過,為當時那十歲的小男孩。「為什麼有人想殺你?」

  「為了錢,還有權。」古傑聲音變冷,他看向遠方,似乎掉入了遙遠的記憶,「如果老太婆死了,我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

  羅芸沉默了下來,一直以來,她所保護的人都是汲汲於這兩樣東西,彷彿他們的生命就只為了追尋它們而活,古傑是她第一個遇到能跳脫出這枷鎖的人,但他付出的代價卻大多了。

  在剎那間,她似乎能看見一位十歲的小男孩,努力的在那棟處處隱含殺機的大屋裡活下來,她幾乎能描繪出那男孩孤單站在崖邊的身影,只因為這座人人懼怕的斷魂崖對他來說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她現在終於知道古傑為何不喜歡人群,甚至如此冷血無情的原因了。

  她渾身一陣輕顫,覺得很冷。

  「我們回去吧。」羅芸開口說道。突然想回去整整那些人,昨晚她下手太輕了些。

  「不喜歡這裡?」

  她轉過身面對他,「不是,斷魂崖是這裡我唯一看得順眼的地方。」

  古傑像是早知道她的想法,只是想聽她說出口。而且,他伸手將她被風吹亂的長髮一把抓住,拉下他脖子上早就鬆掉的領帶幫她綁好,然後才愉悅的牽著她從原路回去。

  還沒到大門,羅芸遠遠的就瞧見了葉鈴,她不禁有點遲疑,到現在她還不知道古傑到底對葉鈴抱持著什麼態度。他說葉鈴是他的未婚妻,既然如此,又為何讓自己假扮他妻子?而且她直覺上就是對這女人沒什麼好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看不慣她那副柔柔弱弱、我見猶憐的模樣。

  尤其是見到她那頭短髮,更讓她覺得刺眼。

  羅芸扯了古傑一下,他側頭看著她。

  「你打算拿她怎麼辦?」再怎麼說自己都是冒牌的,只是戲還要演下去,總得讓她知道她是該表現得像個吃醋的老婆,還是該自動迴避。

  「不怎麼辦。」古傑冷著臉回答。說完就牽著她直直走向大屋,面無表情的越過葉鈴,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羅芸好奇的偷瞄葉鈴,只見她臉色變得死白,大大的眼睛在瞬間湧上一堆淚水,幽怨委屈的看著他們,好像電視劇裡被人拋棄的女主角一樣,楚楚可憐。

  她皺了下眉頭,更加討厭這女人了。她加快腳步雙手親暱地環上古傑的腰,心中有股莫名其妙的念頭:最好讓那女人哭死好了!

  古月誠在躲羅芸,而且躲得非常明顯,除非有第三人在,否則他絕對跑得比老鼠見到貓還要快。

  就像現在。

  羅芸一進書房,他立刻從另一扇門消失,她只來得及瞥見他的衣角,還有他匆忙之中忘了帶走的眼鏡。

  她面無表清的拿起那副眼鏡,事實上卻早已一肚子火。她要是再讓他跑了,就真的該死了。

  羅芸冷著臉走到陽台,翻過欄杆縱身就從二樓躍下,再從容的走過大廳等在樓梯口。

  果然沒多久,就見古月誠從樓上走了下來,一見到底下正等著他的羅芸,他立刻變成苦瓜臉。

  「古先生,你趕著投胎啊?」羅芸抬著他的眼鏡,冷冷的瞪著他。

  「沒……沒有,我去拿……拿水喝,哈哈。」他乾笑兩聲想繞過羅芸。

  她立刻擋在他面前,「喝水啊,可以,等你把事情交代清楚,你想喝多少我都不會攔你。」

  聞言,古月誠從乾笑變成苦笑,他就是怕她問才要躲著她,事情要是能交代清楚,他也不用躲得那麼辛苦了。

  「你……你不用跟著古傑嗎?」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問,想讓羅芸放過他。

  「你放心,他現在安全得很。」羅芸惡狠狠的瞪著他回答。那房間在經過她和古傑聯手破壞後,早被她改造過了,現在和鋼牆鐵壁差不多,除非他又自己跑出來,不過他身手好得很,她離開個一時半刻也沒什麼大礙。

  「走吧,我想我們得好好談談。」她朝外點了下頭,示意他出去說話。她有一肚子的問題需要解答,而這傢伙是最好的人選。

  古月誠認命的歎了口氣,率先走了出去,思索著要說多少才能讓他不會死得太難看。也許說一半事實吧,他還是不想讓羅芸陷入太深。

  他們來到花園中的涼亭,羅芸坐在亭中打量著那棟華麗的大屋,「我調查過,藍星集團雖然購併了許多家公司,卻都是經由合法的管道,古傑並沒有做出會讓人欲殺他而後快的行為。但那些意外卻從來沒停過,於是我想查查他以前有沒有得罪過人,你猜我發現什麼?」

  從一開始和古傑在一起,所有的事都像籠罩在濃霧中一樣撲朔迷離,直到來到這蚡,那團迷霧才逐漸散去,她這才想到問題不是出在商場上。

  「什麼?」古月誠裝傻的反問。事實上除了裝假外他不知道他還能做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有。」羅芸的目光直直望向他,「古傑在二十六歲之前幾乎沒離開過這裡,因此我想問題不在外面,而在這裡。這裡才是最危險的地方,對吧?」

  古月誠歎了口氣,點點頭,「對。」

  「那為什麼還要他回來?」她語氣冰冷的問道。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不敢在這裡動手,那會無法擺脫殺人的嫌疑,繼承權等於泡湯了。」

  「不敢?」羅芸冷哼一聲,「你知不知道昨晚我至少解決掉三個刺客,甚至他用的酒杯都是有毒的。狗被逼急了也會跳牆,更何況他那群財迷心竅的親戚。」


  古月誠陡地變了臉,他沒想到有人竟然敢在古家下手。

  「誰是排在古傑後面的繼承者?」

  「我。」他臉色蒼白的回答。

  羅芸像是早料到了,冷淡的說:「我想也是。」

  「你不奇怪?」

  「沒什麼好奇怪的,他若死了,你就是頭號嫌疑犯親殺人者的目標,要換成是我,我也會拚了命去保護他。」羅芸理智的分析道。

  「這只是原因之一而已。」古月誠神情嚴肅的說:「古傑的父親是為了救我才死的,這是我欠他的。」

  「喔,對了,古家究竟是做什麼的?」

  「你不知道?」古月誠略感訝異的看著她。

  羅芸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廢話,我要知道還用問?」她請老頭查的資料中並沒載明古家是從事什麼行業,她很懷疑老頭是故意漏掉的,因此想知道答案,問古月誠是最快的方法。

  「我們是那個古家。」古月誠回答得莫名其妙。

  「什麼這個那個的,你講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深奧?我問你們是做什麼的,你哪來這麼怪的答案。」她皺著眉,有點不悅的說。

  古月誠好笑的說:「別人不知道不稀奇,但我以為老頭的人應該都知道古家才是。」

  羅芸聞言像是想到了什麼,她驚訝的站了起來。

  「你是說……」難道他們竟是那個坐擁數十億資產的古氏財團?但古氏不是藍星的死對頭嗎?古傑是古氏的大少爺,卻又在外頭成立藍星集團來打自己的家族,這怎麼可能?

  古月誠點點頭證實她的想法。「就是你想的那個古氏財團。」

  羅芸皺皺鼻子,如果他們具是古氏財團,老頭的人的確應該知道這個古家,他們可是老頭的大客戶。事實上,辰天裡只剩她沒接過古家的CASE,有幾次機會她都剛好在忙別的任務,沒想到還是讓她給遇上了,而且第一次保的就是古家那個行蹤不明的大少爺,還一拖三年。

  難怪老頭願意用兩百萬美金來誘拐她,他一定早知道想殺古傑的人就是古家人,而他會願意讓她守在古傑身邊,可見古月誠給了老頭不少好處,就算不是天價,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既然古傑是古家大少爺,他為何還要成立藍星?」

  古月誠苦笑道:「呃,這事說來話長。」

  羅芸看他那副模樣,知道他就是說了,也不會說實話,不過沒關係,她自己也查得到。她轉個話題問:「你和古傑的輩分怎麼算?」

  「我們是表兄弟。」

  「你們倆身上同樣有著老太婆的血緣,古傑又離家多年,她為什麼不直接指定你為繼承人?」羅芸食指敲著石椅問出心中的疑問。

  「因為我是私生子,父不詳。」古月誠淡淡的笑道,絲毫不介意這樣的身世。

  羅芸愣了一下,「你不怨?」

  「怨?不,我不怨。比起古傑,我幸福多了。至少我還有個母親,但是在三年之前,他什麼都沒有。」他意有所指的說。

  羅芸移開視線,「他不是還有個未婚妻?」她的語氣帶著淡淡的酸意。

  「葉鈴?你以為古傑為什麼要離開這裡?二十多年的日子都過了,他還有什麼不能忍的。」古月誠語氣泛著譏誚,顯然對葉鈴沒啥好感。

  她想了一會兒才開口問:「他愛葉鈴嗎?」

  「愛?我不認為。葉鈴是外婆婆替他挑的新娘,當年古傑沒反對也沒接受,葉鈴身體不好,日子久了古傑從不理睬她到會順手照顧,他多多少少對葉鈴有些感情,甚至後來訂婚的時候,他還很配合的出席訂婚宴。」

  「那為什麼……」

  「為什麼他還要離開?」古月誠接口道:「因為……」他突然表情僵硬的停下來不說。

  羅芸警覺的循著他的視線向後看,只見古傑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她身後,上衣一半的扣子沒扣上,一頭亂髮,雙眼陰沉的盯著古月誠,「你活太多了。」

  「呃……古傑,天氣不錯吧?羅芸,謝謝你幫我把眼鏡拿過來,我有事先走了,再見!」說完,古月誠抓了羅芸手上的眼鏡立刻轉身跑走。

  古傑抓住羅芸長長的辮子,將她拉到身前,「你跑到這裡做什麼?」他口氣不好的質問。

  「沒有,問些事情。」羅芸抬手將他沒扣好的扣子扣上,「你不是還在睡嗎?怎麼起來了?」

  「很冷。」他攬著羅芸往大屋走。

  對喔,她忘了這男人像冷血動物,體溫比常人還低,所以才老愛抱著她,把她當暖護用。

  「既然會冷,怎麼衣服沒穿好就跑出來?」她瞄了他一眼,著實搞不懂這個人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想睡覺。」他面無表情的回答,好似這四個字便足以解釋一切。

  「那就……」羅芸說到一半便把後面那個「睡」字吞回肚子裡,她有些錯愕的抬頭看著他冷峻的臉孔,突然瞭解到古傑是出來找她的!

  羅芸紅唇微微彎起,心情變得很好。不管他是為了什麼原因出來找她的,就打是拿她當吸爐或娃娃都好,她還是很高興他在乎她,最低限度知道這男人睡覺沒她不行;雖然這有點自我安慰的味道,但在古傑心中她至少比葉鈴好上那麼一點,只因為他需要她。

  而對她來說,這樣就足夠了,夠讓她心甘情願的留下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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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01: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酒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晃蕩,羅芸輕啜了一口,隨即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好酸!

  「很酸是吧?」老奶奶坐在她對面,似乎頗為瞭解她的感受。

  她點點頭,「是很酸。這是什麼?」

  「洛神花茶,我喜歡喝濃一點,你若是不習慣,可以加點水。」她和藹的示意傭人拿了壺開水給羅芸。

  羅芸接過水壺加了水又中了兩大匙的糖,這才拿起來喝。嗯,現在味道好多了。

  老奶奶看到她加糖的動作,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一臉不贊同的神色。

  「糖吃太多,吃不了苦。」羅芸見到她的表情,不以為意的幫她說出心中的話。

  「我是這麼想沒錯。」

  「能不能吃苦若是看這就能看出來,也未免太好笑了。想必葉鈴當初是通過了這項測驗,你才選她當古家的少夫人,只可惜你千挑萬選,選出來的人還是沒當成。」羅芸冷笑道。就是為了在這壺酸死人的茶中多加了幾匙糖,不知有多少女人錯失了當古家少夫人的機會,想來她們要是知道,肯定後悔萬分。

  羅芸並不笨,她不會以為這老太婆會甘心讓自己就這樣進古家的門,像古家這種豪門大戶,一向講究的是門當戶對,憑她這小小的保鏢想進古家大門,就像要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的不可能。

  壽宴那天這老太婆沒當場發作,無非是為了顧全她的面子,顯示她的寬宏大量。羅芸早料到老太婆會找她談判,其實說談判是過於好聽,說白一點就是請她走路。

  老奶奶緊握茶杯忍住怒火,這丫頭真是不知好歹。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我真是不知好歹,古傑怎麼如此沒眼光,葉鈴那麼溫柔賢淑他不要,偏偏挑上我這個刁鑽的野丫頭。」羅芸故意火上加油,三言兩語就將老奶奶的怒火撩撥得更熾。

  「你……」「砰」的一聲,老奶奶將茶杯放到桌上,怒氣全顯現於臉上。

  「方老太太,就像你幾十年前嫁進古家不願意冠夫姓一樣,當年古家的人不也認為你很刁鑽,你那時又認為如何呢?」

  老奶奶聞言愣了一下,她當年進門的確遭到眾人反對,沒被趕出去的原因是因為她頂了婆婆一句話,「我嫁的是你兒子,最重要的是他喜歡就好!」

  不過這麼久的事,這丫頭為何會知道?老奶奶的怒氣消了些,卻滿臉狐疑的看著她。

  羅芸看出她的疑問,輕描淡寫的說:「我會知道,當然是查出來的。同理可證,你這壺茶玩的是什麼把戲,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猜得出,就算猜不透也能查得出來,這裡人多嘴雜,只要稍微用心點,想知道的事十之八九都跑不掉。還有,只要是女人,多多少少都愛吃甜食,這壺茶那麼酸若沒加糖就喝,那她是存什麼心可就值得商榷了。」看老太婆到現在一口都沒喝,就可以證明她所言不虛。

  她相信老太婆的確是愛喝酸的,不這除非她味覺出了問題,否則這茶誰喝得下去啊。由此可知當年葉鈴豈只用心,根本就是誓要將少夫人的位子弄到手。不過這話羅芸並沒有說出來,有些事只要點到就好,做得太明顯,反倒引人懷疑。

  羅芸看老奶奶陷入思量,她又道:「我今天敬你是古傑的奶奶,所以我才來這裡和你坐下來喝茶,最主要的是想和你將事情說明白。」她頓了一頓,這才往下說:「古傑是不可能再回古家,我也不想玩這種爭權奪利的遊戲。」

  「這是他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老奶奶沉聲詢問。不敢再小看羅芸,如果她先前曾認為輕輕鬆鬆就可以將這丫頭打發走,現在也已完全改觀了。

  「都有。」她雙手交握放在腹部,整個人向後靠在椅背上,嘴角浮現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要多少才肯走?」老奶奶乾脆挑明了講。

  「多少?又是這一套,我本來想說您老人家會有點新把戲,原來也不過是用錢壓人!」羅芸皮笑肉不笑的說,雙眼掠過寒光,「我若是為了錢,這少夫人的位子只要我坐穩了,金山、銀山不全都是我的,你想我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放棄嗎?」

  「你若想坐,可得要有本事坐得穩!」老奶奶氣急敗壞的說。

  「我有沒有那個本事,相信你這兩天也試得差不多了,雖然我不太瞭解哪些人是你派來的。對了,請你順便轉告其它人,下次若再來可就不會只是顏料彈了。」羅芸將茶杯放回桌上,站起身笑道:「謝謝你的洛神花茶,我想我永遠喝不習慣。」

  她收起笑容轉身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頭冷著臉說:「我是不可能離開古傑的,除非他不要我,你若是真的要我走,要吧,叫他開口吧!」說完才帶上門離開。

  這個死老太婆,自以為錢多啊!真是王八蛋加三級!

  羅芸手握著門把站在走廊上瞪著天花板,重重的吐了口氣,突然覺得有點受不了這屋子裡污濁的空氣,於是她離開大屋走到花園裡。

  古家的確有錢,光是花園就佔地廣大,她繞過幾排玫瑰花叢,想到上次看見的噴泉那裡把所有的事情理清。當她轉進通往噴泉的那條長廊時,卻發現早已有人佔據了那處地方……是古傑。

  羅芸無聲無息的離開長廊,找了個隱密的地方蹲下來打量他。

  他斜靠在長椅上看著書,陽光穿過枝葉閒灑在他身上,早上才幫他整理好的頭髮又亂了,不過這次衣服還滿整齊的。

  羅芸抱膝蹲著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這男人有哪裡好,長得又不是非常帥,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就像石刻的一樣,又一副冷傲的表情,老是指使她做這做那的,也沒見他感謝過她,也不曾有一絲憐惜,還一臉那是她應該做的表情。

  在一起都三年了,她看這傢伙可能還不知道她的喜好,倒是自己對他瞭解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愛吃什麼,討厭什麼,喜歡什麼。而他高興的時候,還會對她有些表情,不高興的時候,他乾脆當沒她這個人存在。

  真搞不清楚,她是不是有被虐待狂?面對這樣一個惡質男人,怎麼自己就是對他毫無辦法?

  她知道自己變了很多,如果是三年前的羅芸,一定會對現在單戀這個男人的自己感到不屑和可笑,可惜她已不是三年前的她。起初是被他外表氣勢所吸引,相處後卻震攝於他的冷血,日子久了反而開始欣賞他果斷的行事手腕,佩服他聰明的頭腦,雖然無法苟同他的某些想法,但隨著越來越瞭解他,她卻由迷戀逐漸變成無法自拔。

  一陣微風輕輕吹過,她的長髮揚起掠過眼前,羅芸拉住頭髮,不解的看著手中的髮絲。

  只因為當年他的一句話,就讓她留了三年的長髮,但當她看見葉鈴那削短的男生頭時,她突然發覺自己似乎做了件蠢事。

  羅芸納悶的抱著膝想著,他是真的喜歡她留長髮,還是不想在她身上看到葉鈴的影子?

  葉鈴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事?為什麼他要離開呢?為什麼又要成立藍星集團和古氏對立?照她來看,古家的人除了古月誠以外,大概沒有人知道古傑就是藍星集團的總裁,而這或許是他從不出席任何應酬的原因吧。

  唉,真是討厭,古月誠從那天起就對她躲得更厲害了,害她只好想破腦袋的胡亂猜測。羅芸扯著長髮不悅的瞪著古傑,她幹嘛為他如此勞心勞力?雖然她是收了錢沒錯,但也沒必要做到鞠躬盡瘁的地步,不過就是錢嘛,再賺就有了,她大可以離開,反正古傑又不會感謝她,但偏偏她就是放不下。唉,真是被鬼迷了心竅!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羅芸一見到來人,心情變得更糟,但她仍蹲在原地沒動,她等著看那女人想玩什麼把戲。

  「傑哥。」葉鈴怯生生的開口叫喚。

  古傑面無表情的放下書看著她,突然扯出一記冷笑道:「你叫誰?」

  「我……」她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一雙大眼登時淚水迷濛。

  真是厲害!眼淚說掉就掉,也許她該向葉鈴請教請教,羅芸在心裡咕噥著。她最後一次哭是什麼時候,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把你的淚水省下來,只哭給我未免太浪費了。」古傑冷言冷語的說,隨即拿起書本繼續看。

  「傑哥,你別這樣。」葉鈴一臉哀怨的看著他,眼淚緩緩的滑落臉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又如何?我已經結婚了,你不覺得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嗎?」他頭也不抬的說,冷淡的語氣透著些許不耐。

  葉鈴突然跑了下來,一把抱住古傑將臉埋在他胸前,吸泣的說:「不晚,不會太晚的!傑哥,我愛你,你知道我一直是愛你的。」

  羅芸在一旁看得差點忍不住衝上去,那女人怎麼這麼不要臉,明知道古傑是有婦之夫還敢勾引他!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壓住衝動的情緒,緊緊地抓著地上的雜草。王八蛋、三八女,那個該死的裝模作樣的女人!

  羅芸鐵青著臉一句句的在心底咒罵,等她看見古傑臉上一閃而過的怪異表情時,她一顆心幾乎跌落谷底。

  「不晚是什麼意思?你是要當我情婦,還是要我休了她?」古傑很快的恢復那抹嘲諷的表情,將葉鈴從他身上拉開。

  「我……」葉鈴不知該如何回答。

  古傑冷冷的笑道:「無法決定?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說完,他拉起掉在地上的書起身離去。

  葉鈴望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神色複雜,方纔還流個不停的淚水不知在何時停止了,教在一旁偷看的羅芸看了一肚子氣。

  她就知道這女人是裝的,偏偏所有的男人幾乎都吃這一套。片刻之後,葉鈴才離開,羅芸仍是蹲在一旁生悶氣。

  「長髮公主,遇到婚姻危機了嗎?」

  羅芸聞聲猛一抬頭,就瞧見了老頭的兒子……白天羽。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惡聲惡氣的瞪著他,心情惡劣到無以復加。

  「你三天沒和老頭聯絡,他叫我來看看你死了沒?」那男人嬉皮笑臉的回答,對羅芸的態度不以為意。

  「我還沒死,你可以滾了!」

  「芸芸,我大老遠的上山來看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呢?更何況我正事都還沒做,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

  她怒目瞪視他,「你這種人還會有什麼正事?」

  「這個正事啊!」白天羽指指掛在脖子上的相機,笑得可燦爛了。

  該死,她忘了這傢伙的另一個身份是記者。

  「古家要辦宴會你不知道嗎?我和一起來的記者少說也有十幾位喔。」

  羅芸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那個狗眼看人低的老太婆是嫌現在的情況還不夠混亂嗎?竟然還舉辦宴會。

  她怒火沖天的往回走,白天羽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


  「白天羽,我警告你,乖乖的當你的記者,你要是敢瞎攪和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羅芸停下來將幾乎快黏到她身上的他推開,咬牙切齒道:「還有,離我遠一點!」

  「為什麼?」他的臉垮了下來,有點像被拋棄的小狗。

  「因為你很討厭!而且我現在古傑的老婆!」

  「長髮公主,王子都把你忘在塔裡了,你何必對他如此死心塌地?」

  「你又知道他忘了,也許他此刻正在塔裡,也許王子根本就是那座塔,也許公主留長髮不是為了逃走,而為了留下!」羅芸冷冷的說完,便轉身離去不再理會他。

  白天羽站在原地苦笑,自三年前他看見羅芸和古傑的相處情形後,他就知道自己失去她了,如今他只是有一點點不甘心而已。

         ※       ※        ※

  樓下隱約傳來優雅輕柔的音樂拍子,隔了扇門,聽來並不真切,卻能確實在感到宴會的氣氛。

  羅芸替古傑換上亞曼尼的西裝,梳好頭髮,再幫他別上袖扣。

  古傑安靜的站著任她打理自己,等到她弄得差不多了,他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對珍珠耳環替她戴上。

  羅芸有點訝異,因為她沒穿耳洞,但這對耳環顯然是用夾的。

  古傑替她戴好之後,什麼話也沒說,逕自挽著她下樓。

  大廳裡賓客雲集,水晶燈在金黃色的光線中閃耀著,一些政商界不常露面的老大幾乎都到齊了,他們倆一露面,自然引來眾人的注目。

  羅芸心中不禁暗自慶幸,幸好以前接的案件大都是外國客戶,不然她的身份一拆穿,難免會惹來一些猜測的閒言閒語,雖然這不至於出什麼大問題,但若是讓老太婆知道了,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老奶奶一見到古傑,臉上立刻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過在見到一旁的羅芸時,卻立即佈滿寒霜。羅芸見狀反對她擺出甜甜的笑容,讓老奶奶臉色更加難看。

  古月誠適時出現在她們中間,擋住她們彼此盯視的視線,他強顏歡笑的小聲道:「羅芸,拜託別在這裡出狀況。」

  「你警告錯人了吧?」她揚眉冷然道,戰火可是老太婆先挑起的。

  「拜託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忍一忍。你總不希望明天登上頭條新聞吧?」古月誠皺眉哀求道。

  「放心,她會有分寸的。」古傑拿了杯香檳喝了一口,不怎麼在意的輕笑。

  「別喝酒。」羅芸將他手上的杯子拿走,今天晚上人這麼多,誰知道會不會有別的殺手乘機混了進來。

  古月誠苦著臉,他才不信這女人會有分寸,等他看見古傑在大庭廣眾下親吻羅芸後,他那一張臉更是苦到極點,古傑顯然比羅芸更沒分寸。

  「這是香檳,沒什麼酒精成分的。」古傑離開她的雙唇,乘機拿回羅芸手裡的酒杯。

  是沒什麼酒味,只是甜甜的。她意猶未盡的舔舔唇,眼睛看著那金黃色的漂亮液體,轉頭對古月誠說:「我也要喝,你去幫我拿一杯。」

  這該是古傑的工作吧!古月誠有點不願,不過還是走向侍者替自己和羅芸各拿了杯酒回來。

  而在他拿了酒回來時,剛好音樂聲響起,羅芸和古傑竟然就這樣去跳舞,留下他像白癡一樣的拿著兩杯香檳站在一旁。

  「這是什麼音樂?」羅芸問道。

  「華爾茲。你不知道怎麼會跳?」古傑覺得有趣,她的舞步相當純熟。

  「以前有位客戶很喜歡跳舞,硬拖著我一起學。不過我是個音癡,只會打拍子,對音樂沒什麼概念。」

  「那位客戶是不是金髮綠眼,大概高你一個頭?」

  「對啊,你怎麼會知道?」羅芸奇怪的看著他。

  古傑隨著音樂帶著她轉了個身,「她正在我後面,已經盯著我們至少三分鐘了。」

  羅芸一瞄到在他身後探頭探腦的女人,立刻臉色大變的縮到古傑面前。

  古傑揚了揚眉,對她的反應感到好笑。

  「她少根筋,而且音量不是普通的大。」羅芸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誰知一抬眼就看到那大聲婆朝他們移過來,她想往另一邊閃,轉頭又見到白天羽不懷好意的走過來,再看向另一頭,只見葉鈴也和舞伴想靠近他們,她不由自主的把頭埋在古傑胸前呻吟一聲,怎麼今晚她最頭痛的人全都出現了。

  更慘的是,音樂停了。

  她才拉著古傑要走,葉鈴已經先一步擋在他們面前,語氣溫柔的問:「傑哥,可以跟我跳支舞嗎?」

  這女人真的「惦惦吃三碗公」,真看不出來她有這個膽子敢在大庭廣眾下邀舞。

  羅芸臉色難看的正要回答不行,誰知白天羽在此時也來湊熱鬧,他像是和葉鈴商量好似的,竟然一把將她從古傑身邊帶開,挑釁的對古傑笑道:「羅芸借我一下。」

  這時剛好音樂聲又起,羅芸氣得想當場揍白天羽一頓,但更讓她氣惱的是,古傑隨著音樂擁著葉鈴起舞,看得她心中一陣不爽,只因為他們兩人看起來就像金童玉女一樣登對。

  「你在嫉妒?」白天羽擋住她的視線,環著她的手收緊了些,害得她只能看見他的臉。

  「是又怎麼樣!」她忿忿的瞪著他,想將他推開些再看看那邊的情形。

  「他是客戶,而且他們本來就是一對。」他不客氣的澆她冷水。

  羅芸咬著下唇,別開視線,「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這又是何苦?」

  她不發一語,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還記得我們認識多久嗎?」白天羽停下舞步,將她帶至落地窗邊,伸手將她的臉抬起來面對自己。

  「今年是第十三年。」羅芸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我比他多認識你十年,你愛的卻是他不是我,老實說,我真的很不甘心。」白天羽自嘲的笑道。

  「我……」她開口想辨解,白天羽卻伸出食指壓在她的唇上。

  「別開口,不管你是想承認還是想辯解,我都不想聽。這三年來,你到底愛不愛他,我看得很清楚。」他撩起羅芸一束黑髮,抬眼看向大廳中正抱著葉鈴的古傑,嘴角泛著笑意道:「只是別太委屈自己了。」

  「什麼?」羅芸眨眨眼,疑惑的看著他,不解他話中之意。

  白天羽突然伸手將她拉進懷中,溫柔的輕吻上她的紅唇。

  羅芸嚇了一跳,不假思索的推開他,但見到他眼裡顯露出的苦澀,她沒再進一步說出責備的話。

  他鬆開摟著她腰的手,溫和的彈了下她的額頭,正色道:「芸芸,別忘了愛你自己。」

  「我會的。」羅芸摸著額頭,突然覺得有點難過,她伸手拉住他,「天羽……對不起。」

  「沒關係,算我上輩子欠你的。」他笑笑的伸手爬爬頭髮,神情恢復慣有的俊帥風采。「不過,放棄我可是你的損失喔!」

  「是嗎?」羅芸輕捶他胸口一拳,這傢伙真是沒一刻正經,難得見他一臉嚴肅,但沒幾分鐘又恢復原形了。

  其實她沒有愛上他,就是因為這男人老是一臉輕浮,說的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根本分不清他的話是真是假,等到她真的領悟到他對她的感情,自己卻早已愛上古傑了。他若知道原因,不曉得會不會改一改這種個性?羅芸著他一眼想道:大概還是不會吧!

  富麗堂皇的舞廳中央,葉鈴低著頭,靜靜的隨音樂跟著古傑起舞。

  「你來找我,是想好了?」古傑臉上掛著冷笑,他對她的答案很感興趣。答案若是要他離開娃娃,就顯示出她的自私;若是說要做情婦又貶低了她自己。他很想知道,過了這麼久,她和當年會有怎樣的不同。

  「我……」葉鈴為難的白了臉,整個人微微的發著抖,泫然欲泣的抬頭看向他,「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他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我想我該感謝你,把我最後一點良知給泯滅了。」

  沒有溫度的字句令葉鈴心中泛起陣陣寒意,他看著她的眼神像是覺得她是個笑話。

  雖然古傑什麼也沒做,但葉鈴卻覺得心驚膽戰,一股深深的恐懼充斥全身,這是她第一次感到後悔,後悔做了那件事。

  「對不起,我去一下化妝室。」她害怕的收回手,神色倉惶的告退。

  古傑鬆手任她離去,一抬頭卻見到一幕令他很不舒服的景象,一股莫名的衝動驅使他冷著臉走過去。

  他停在離羅芸兩尺遠的地方,冷聲叫喚著:「娃娃,過來。」

  羅芸聽見他的聲音,回頭習慣的想走過去,卻被白天羽一把拉住。

  「你從什麼時候起變得這麼聽話?」

  「別鬧了你!」羅芸笑著瞪他一眼,掙脫他的手走向古傑。

  古傑佔有性的將手摟住她的腰,一雙利眼盯著白天羽,他不喜歡羅芸對他的親密態度,尤其討厭他那張俊帥的臉孔以及閃亮的笑容。他身上有和他相同的味道,那讓他知道這男人是危險的,像是發現同類侵犯了他的地盤,防衛的本能讓他全身細胞都處於備戰狀態。

  古傑散發出來的敵意讓白天羽有些釋懷,一點小測驗有時能看出的東西還真不少,這招每次試每次靈。想到這裡,他不禁在心中感歎。像他這麼帥的人,怎麼每次二選一,他都是被捨棄的那一個?唉,難道太帥也是種錯誤!

  「羅芸,你的酒。」古月誠從旁插了進來,將手中的香檳遞過去,遠遠的他就瞧見這兩人的敵對,立刻迅速趕過來,生怕又再出狀況,結果他動作太粗魯,一個不小心將杯裡的酒濺了出來,正巧灑在羅芸裙上,他連忙道歉,「對不起!」

  「沒關係,我去化妝室弄乾淨就行了。」羅芸伸手接過古月誠遞來的毛巾,向三人告退。

  古月誠暗暗叫苦,她一走,這兩位仁兄不知道會不會當場打起來?他乾笑兩聲的開口說:「白先生,好久不見,不知道令尊最近可好?」

  「老頭好得很。這位是?」白天羽微笑地讓古月誠替他和古傑介紹,他可是從沒和這男人正式見過面。

  「娃娃是我的,相信白辰天向你說過了。」不待古月誠介紹,古傑便冷冷地先開口。

  白天羽聞言臉色微變,「那是在工作上,契約上寫得明明白白,那可不是賣身契!」

  古傑雙眼閃過寒光,嘴角嘲諷的上揚,「那和賣身契沒什麼不同。」

  「古傑!」古月誠不贊同的出聲阻止他說下去。

  白天羽不悅的冷然道:「她是人不是東西!你把她當成什麼?」

  「娃娃,一個身價千萬的娃娃。」古傑神色自若的回答,眼裡不帶任何感情。

  白天羽鐵青著臉,發現自己錯看了人,這傢伙根本不是在嫉妒,只是單純的不喜歡有人侵犯自己的領土。

  「我不會讓她再留下來,辰天放棄這件案子!」他相信父親會同意地的決定,羅芸可不只是普通的員工。

  「不行!」古月誠在一旁連忙反駁,羅芸已經被古傑扯進來了,她這時候離開會壞事的。

  「違約金辰天會付,一毛也不會少給你們。」

  「不是……」古月誠甫開口便被古傑給打斷。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白天羽說;「你可以試試看。」

  白天羽瞪著古傑,心裡明白羅芸是不會走的,古傑就是仗著這點所以才有恃無恐,不過就算羅芸會不肯走,他用綁的也要把她綁回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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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01: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羅芸一打開化妝室的門就瞧見了葉鈴,她不禁皺起眉頭,不過還是走了過去,面對鏡子擦拭著裙上的酒漬。

  葉鈴同樣對著鏡子補妝,無意間瞥見羅芸耳垂上的一珍珠耳環,拿著口紅的手因為震驚而顫抖,不小心將口紅掉落洗手池,她連忙撿起口紅,卻難掩一臉慌亂的神色。

  羅芸注意到她的視線,也發覺她的驚慌,她乾脆抬起頭來面對葉鈴。

  「我的耳環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葉鈴很快的回答,臉色略顯蒼白的又瞄了耳環一眼,有些遲疑的問:「只是……那副耳環原本好像不是夾式的?」

  「是嗎?」羅芸用手觸摸著耳垂上的珍珠,只為了這副耳環的形式,她有必要露出如此驚奇的表情嗎?她審視的看著葉鈴,看似不經意的問:「你以前見過?」

  「對不起,大概是我認錯了。」葉鈴像是察覺自己不該問的,匆匆忙忙道歉離開。

  羅芸將耳環拿下來放在手心上,渾圓的珍珠閃耀著乳白的光輝,顯然是少見的珍品,但並沒有可以讓人一眼就能認出的特徵,為何葉鈴會大驚失色,甚至可以說是亂了方寸?

  看著躺在她掌心的珍珠,羅芸心中泛起無解的問號。

         ※       ※        ※

  好黑,黑暗像是吞食了一切,狂風在屋外呼號,夾雜著雨聲和風聲,小男孩睜大了眼在床上縮成一團,他不敢睡覺,害怕和恐懼的情緒充塞在黑暗中。

  突然間,他被人掐住了脖子,小男孩奮力的掙扎,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他努力的想看清那雙大手的主人,可是房裡太黑了,他什麼也看不到。

  風依然狂猛的嘶吼著,他卻漸漸地聽不清楚了,那聲音像是在很遙遠的地方;原本還有力的手腳開始發麻不聽使喚,極度缺氧的肺部脹痛得厲害,他的臉色開始發青,雙眼也越瞪越大,體溫一點一點的流失,好冷、好冷……誰來救救他……

  古傑猛地睜開雙眼坐起來,全身佈滿冷汗。

  呼嘯的風聲沒停,他驚慌的看向落地窗,只見一個人站在窗旁看不清面貌,彷彿是噩夢的延續,他全身僵硬的瞪著那人走到床邊。

  走廊上昏黃的燈光從門縫中透過,隱隱約約照在羅芸的臉龐上。

  「怎麼了?」羅芸伸手觸摸他的臉,有點擔心的問。不是夢!古傑伸出手將她摟進懷裡,身體仍帶著冰冷和僵硬。「你起來做什麼?」

  「有颱風,我起來把窗戶關上。」不解他的怒氣所為何來,羅芸只感覺到他身上過低的體溫和濕透衣衫的汗水。「你怎麼流那麼多的汗?」

  古傑沒有回答,只是緊緊地抱著她,他的頭靠在她肩上,雙眼一瞬也不瞬地瞪著黑暗的前方。外頭的風像要撕裂天空般不停地咆哮著,時而像惡鬼般的呼吼,時而如冤魂般幽怨的低位,偶爾還能聽見樹幹被風吹折倒地的龐然巨響。古傑的心跳卻從急速慢慢地趨緩,羅芸溫熱的體溫逐漸溫暖了他冰冷的身軀。

  毫無預警的,走廊的燈突然熄滅,帶走了所有的光線,完全的黑暗在剎那間籠罩在兩人之間。

  他不由自主的氣息一窒,同樣的房間、同樣的狂風暴雨、同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一切就像那晚一樣!

  古傑原本已經放鬆下來的肌肉陡地又繃得死緊,脖子上彷彿又多出一雙冰冷的大手緊勒著他,他僵硬得無法動彈,空氣像在瞬間變得更加稀薄。

  「古傑……」羅芸被他的異樣嚇到,她的腰幾乎快被他勒斷了,他身上散發出的情緒百分之百是恐懼。她曾在許多人身上察覺到恐懼的情緒,但他一向是冷靜中帶著譏誚,既狂傲又危險,她從來沒想過古傑也會有恐懼的。

  她伸手在黑暗中摸索著他的臉孔,感覺到他緊繃的肌肉,她輕聲在他耳邊問:「你背上的傷是不是還在痛?」這是一句廢話,他的傷早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管他在想什麼,她必須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的聲音打破了那層詭譎的迷思,這是不同的,不是相同的黑夜!古傑在剎那間恢復了些許的理智。他僵硬的回道:「不是。」

  他重新聞到她的髮香,感覺到她的溫暖,那微微的溫熱從她的肌膚傳到他冰涼的身上,他深吸了口氣,靠在她身上汲取她的體溫,知覺慢慢清晰,也漸漸回復原先的冷靜。

  他原以為過了這麼久,自己早就擺脫那場夢魘,卻沒想到原來它還是存在,清晰得一如才剛發生過。那冰涼的手指仍是在午夜爬上他的頸項,連帶取走他身上的體溫,那一聲淒厲的慘叫仍迴盪在耳際,無時無刻提醒著他,她的不甘與怨恨和永無止境的詛咒。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就不用嫁給他……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就不用留在這裡……

  你是惡魔的孩子,我不該把你生下來的……

  我恨這裡,我恨這個地方!你和我一起死吧!

  我會的,母親。你等我毀了古氏,我會和你一起下地獄。古傑悲哀的一扯嘴角,那是他生命的意義……毀了這個地方,然後下地獄去。

  羅芸靜靜地任他抱著,片刻後,她突然動了動欲起身。

  「你想去哪裡?」古傑不肯鬆手,那股寒意又爬上心頭。

  「床頭櫃裡有手電筒。」

  「不用!」他粗聲的命令,不讓她移動。

  羅芸聞言有些錯愕,她還以為他是怕黑,因為每次他一到黑暗的地方總是會特別緊張,只不過沒像這次這麼嚴重,所以她才會想將房間弄亮一點,可是他為什麼反對?她想要在他臉上看出蛛絲馬跡,只可惜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

  「那我幫你把上衣換掉好嗎?都濕了。」他全身都是汗,被風一吹,肌膚的溫度幾近冰涼。

  古傑這才稍稍鬆開手,讓她可以解開他的鈕扣,但雙手仍是環著她的腰。

  「你不讓我先起來?」她可是從剛才被他拉上床就一直坐在他大腿上,雖然她不是非常重,可也不輕。

  他雙腿向兩旁跨開,羅芸的小屁股就落到床上,兩人間的距離仍然保持不變。

  固執的傢伙!羅芸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只好在有限的空間中替他脫掉上衣。好不容易搞定,她想去拿乾淨的上衣,古傑卻仍沒鬆手的意思。

  「你這樣不冷嗎?」她真想拿根木棒把他敲昏,他到底在想什麼,怕她跑掉嗎?

  「很冷。」他的語氣恢復了以往的鎮定,說完又將她整個人拉向前抱住。

  「你到底怎麼了?」羅芸無奈的靠在他胸前,弄不清楚這男人怪異的舉動是怎麼回事?他是很喜歡抱她沒錯,但這次真的很奇怪,不像是單純的因為怕冷,而是別的原因,這讓她感覺到他有點……脆弱。

  天啊!又是恐懼又是脆弱,這男人真的是她所認識的古傑嗎?那個殘酷無情的藍蠍子?那個冷血的惡魔?是不是因為這漆黑的夜,讓她無法看到他的原故,才導致了這些錯覺?

  古傑沉默不語,只是摟著她,默默的瞪視著黑夜。

  再過不久這裡就將煙消雲散,他計劃了這麼久,就是要讓這地方消失,他要徹徹底底脫離這屋子中的鬼魅。而羅芸的存在,讓所有人對外在的危機更加鬆懈,給她那副母親的珍珠耳環,不過是要將當年的兇手引出來,她是個餌,一個他設下的陷階中的餌。

  舞會中白天羽親吻羅芸的影像突然浮現在他眼前,他刻意忽略那股不舒服的感覺,白天羽的出現無疑是個麻煩,他並不在計劃之中,而這顯然意味著老頭想要攪局,為了什麼?羅芸嗎?

  當初是古月誠將她送上門來的,他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他期望他還有心,可惜他。

         ※       ※        ※

  「一個身價千萬的娃娃。」羅芸截口道,嘴角出現一抹詭異的微笑,「我知道。」

  三年朝夕相處下來,對古傑的冷酷無情,領教最深的該是她吧。只是他的存在卻牽引著她所有心神,那雙冰冷的黑瞳深處和嘲諷的笑容散發著不自覺的求救信號,當年沒離開他就注定了她永世的沉淪,她早已認清了。

  白天羽聞言下巴差點掉下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灰色的小壁虎爬到牆角了,羅芸繼續盯著它,有趣的問:「你覺得我不值這個價?」

  白天羽嘴張了兩三次才說:「不是、只是……」他頓了一頓,不怎麼高興的說:「你為什麼愛他?」那傢伙哪點值得人愛了?真是莫名其妙。

  「不知道。」

  「啥?不知道?這是什麼鬼答案?」羅芸簡簡單單三個字,讓白天羽差點昏倒。


  「你知道壁虎為什麼爬牆嗎?」她終於轉頭看向身旁的白天羽,卻問了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

  「嗄?」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太陽為什麼從東邊升起而不是從西邊呢?」

  「什麼?」白天羽愣了一下,還是無法回答。

  「你知道蒼蠅明知道捕蠅紙的蜜是吃不得的,又為何老愛自投羅網?又或者飛蛾撲火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他皺著眉,不瞭解這些問題與剛才的話題有何關聯。

  「這不就得了。」她嘴角仍是帶著那抹淡淡的笑,然後轉身離去。

  白天羽腦筋仍轉不過來,但一見她要走,連忙開口叫道:「你跟不跟我回去?」

  「我已經回答過了,」羅芸腳下不停,心底卻有著失落,她會離開的,但不是現在,現在她只想再看看他,將他的身影刻劃在心底好好收藏起來。

  白天羽一臉的疑惑,弄不清楚她什麼時候回答了?他忍不住拉拉耳朵,開始懷疑耳朵是不是有有重聽或是幻聽?

         ※       ※        ※

  事情究竟是如何發生的?羅芸來不及想,也來不及做其它反應,她胸中只有一個念頭──她必須保護古傑!

  她絕對不會錯認那記銀亮接近金黃的反光,在這幾年的保鏢生涯中,她見過太多次了,她用過許多方法擋下它,但從來沒想過要用自己的身體,直到現在!

  她也從來不知道會是這麼的痛,椎心的疼痛!她能感覺到子彈像錐子般高速從左背鑽進她的胸腔,她甚至能聽到它鑽碎她胸骨的聲音,有那麼千分之一秒,她以為它會穿透她,但之後,她知道它停下來了,子彈被卡在左胸,她的身體內。

  時間變得很緩慢,羅芸的知覺卻變得異常敏感和清晰,她抬起頭來看見那雙冰冷的眼珠,黑色中帶著深藍,有如夏夜、有如深海,就像她初見的那天一樣。

  驀地,她笑了,笑得很溫柔、很燦爛,她抬起右手輕撫著他冰涼的臉,然後輕聲道:「古傑,我愛你。」

  另一聲槍響,發自羅芸持槍的左手,她射殺了暗中開槍的人,但因為反作用力,她整個人向後倒下,她的右手不捨的停留在他臉上,然後慢慢的滑落,及腰的長髮拂過她的笑臉、她白皙的手臂、她的指尖,然後是他的臉、他的肩,接著離開了他,就像只美麗的蝴蝶飄浮在空中、落下,最後被散在地板上還有她的身上。

  古傑的瞳孔不自覺的收縮,黑色的瞳眸映照著躺在地上羅芸的身影,他反射性的拔槍解決掉另外想跑的兩人後,卻仍是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望著羅芸。

  白天羽衝到羅芸身邊,抱起血流不止的她,著向站在台階上面無表情的古傑,不敢相信他竟如此冷血,他可以拉住她的,可是他沒有,非但沒有,臉上連一絲愧疚或感激都找不到。

  「她的長髮是為了你留下,可是你不配!不管她是死是活,我都會剪斷它!」他憤怒的大吼,然後抱著羅芸轉身跑向停在一旁的車子。從現在起,他不會再讓他接近羅芸,絕對不准!

  古傑沒有動,只是看著地上那灘鮮紅的血跡,雨絲從天空中飄了下來,雨水慢慢和鮮血和在一起,然後朝較低的方向流去,血跡越來越淡,越來越淡。直至完全消失,他還是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望著同樣的地方。

  直到古月誠撐了把雨傘來到他身邊,淡淡的說:「進去吧。」

  古傑轉頭看他,兩眼從奇異的空洞恢復成原有的冷漠,然後他轉身走進大屋。

         ※       ※        ※

  從那天起,跟著古傑的人變成古月誠,他依然過著他原先的日子,嘴上帶著那抹嘲諷的微笑,神情優閒的在屋裡看書,和那群口蜜腹劍的親人用餐,偶爾耍弄著葉鈴,有時對老奶奶挑釁,彷彿他的妻子羅芸未曾存在過。至於死掉的三個人早被處理掉了,警察來做個筆錄,最後安了個意外死亡就算結案,沒有人想得罪有錢有勢的古家,從此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情。

  一星期後,古月誠接到一通電話,他猶豫了很久,才走進古傑的臥房。

  古傑正躺在床上,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他雙眼半合著,腦海裡迴盪著同樣的一句話,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相同的影像。

  「什麼事?」古傑知道他進來了,他維持原本的姿勢,淡淡的開口;那聲音和影像仍在腦海裡盤旋。

  「羅芸醒了。」古月誠輕聲說道。

  古傑胸口一震,雙拳不自覺的握緊。她醒了?他昨晚偷偷去見她的時候,她還在昏迷中,臉上罩著氧氣罩,身上有著一堆電線和管子,白色的臂膀上全是點點的針孔,蒼白的膚色,難聞的藥水味充斥在空氣中。

  他握著她冰涼的手,一股怪異的感覺湧上胸口,這是第一次,她的體溫比他還低,他第一次感覺到她的手比他還冰!

  這七天裡,他的腦海裡全是她倒下去的影像、那抹笑容,還有……那句話。

  事實上,在第一天他就潛進醫院的加護病房裡,坐在她的病房前,腦中不住地思索著那句話。

  他不懂愛,因為沒有人愛過他。他不瞭解她為什麼要替他擋下那一槍?他不瞭解為什麼她連一點遲疑都沒有?他也不瞭解那股充塞心中的空洞是什麼?他只知道一件事……她絕對不能死!

  他不懂愛,真的不懂,一個連他親生母親都想殺的小孩能懂什麼是愛?從小在他的世界裡,除了爭權奪利外,還是爭權奪利,只有錢和權是最重要的,沒有其它。在這種環境下長大,他不懂其它的感情,除了憎恨和冷漠,他不需要也沒有深刻的喜樂。所有人都是在利用和被利用之間踩著別人往上爬,就連那看似天使般純潔的葉鈴也有著貪婪的本性,她的背叛只是更加讓他體認到人性的卑劣。

  他決意要打垮古氏,徹底毀掉那場糾纏他多年的夢魔,所以他離開了古家,並在短短幾年內成立藍星集團。他有著一顆精明的頭腦和奶奶這位很好的模範,又有二十多年活生生的教科書在他面前上演,使他能夠操縱人心於股掌之間,賺錢對他來說並不是件難事,但古氏的事業遍佈整個亞洲,他需要時間來打垮它。

  然後他等到了,最後一顆棋子也自動送上門來,他毫無愧疚的利用羅芸,利用她引開注意力,利用她引出當年的兇手,因為這就是他所學到的,他不認為有什麼不對。他能在短短數年內就有辦法與古氏相抗衡,沒別的原因,只因為他夠冷血、夠狡詐、夠陰狠,而這一切對於他,就是生活,直到七天前。

  他看著羅芸中彈向後倒下,看著她臉上溫柔的笑容,看著她黑色的長髮飛揚在空中,看著她留在地上的血跡,腦海裡只是一片空白,直到聽見古月誠的聲音,他才發現自己全都濕了,但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那一夜,他瞞著所有人潛進加護病房,看著她蒼白的臉,身上和頭上沾血的繃帶,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蒼白的手,那股冰涼從他的手心蔓延到心口,更加深了胸中那股怪異的不安和空洞,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

  七個白天、七個夜晚、他想了又想,仍然不懂,只是她兩隻手臂上越來越多的針孔和瘀青,一次又一次的加深那種感受,而那句話和那幕影像,一直在他腦海裡重複上演著。

  「古傑。」見他久久沒有回答,古月誠忍不住出聲叫喚。

  他握緊雙拳坐了起來,臉上還是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古月誠不知道古傑到底對羅芸抱著什麼樣的態度,古傑這幾天沒提過要去醫院探望她,但是他把羅芸無辜的扯進這個計劃的,因此那通電話的要求,他會做到,至少要讓古傑去醫院一趟。

  「我希望你去醫院一趟。」

  古傑看著窗外,語氣淡漠的問:「為什麼?」

  「她跌下去時撞到了頭,導致失憶,醒來後不讓任何人接近她。老頭打電話來,說她弄傷了自己,整間病房一團混亂,沒人有辦法靠近她一公尺內。」古月誠皺著眉說,他真的很擔心。

  古傑沒有動,他望著窗外金黃色的陽光,過了半晌才起身走出門外。

  古月誠見狀,登時鬆了口氣,連忙跟在他身後。他實在很怕古傑不去,雖然認識他這麼多年,可是他從來都不知道古傑在想些什麼。他是個殺手,冷酷無情是活命的條件之一,可是古傑卻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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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01:5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團混亂?等他們來到那間病房,古月誠才發現老頭的形容詞太過簡單了。那豈只是一團混亂,他覺得整間病房像剛被颱風侵襲過一樣。

  點滴架倒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包括窗戶的。點滴瓶的、屏幕的、針筒的還有瓶子的碎片;病床整個倒向一邊,被子一半還在床上,一半在地上,一把椅子斷了一腳歪歪的靠在牆邊,枕頭則被丟在廁所門口,塑料制的百葉窗早已扭曲得不成形狀,說這房間是滿目瘡痍可一點也不為過。

  所有人都被擋在門外,老頭和白天羽的手上都有傷,想也知道是誰的傑作。

  第一個發現他們來到的是白天羽,他一見到古傑,積壓已久的怒火全爆發了出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白天羽橫眉豎眼的擋在他們面前,一副想痛接古傑一頓的模樣。

  「是我叫他來的。」老頭開口對兒子說道。

  「芸芸會這樣都是他害的!你還叫他過來!」

  老頭雙眼一瞪,中氣十足的喝道:「混小子,讓他過來!」

  白天羽怒氣衝天的瞪著古傑,過了好一會兒才不情願的讓開。

  「怎麼會變成這樣?」古月誠不解的問。他從沒聽過有誰失憶會把一間病房弄得像戰場一樣。

  老頭歎了口氣,眼裡有著掩不住的疲憊。「丫頭是個孤兒,十五年前我收養她的時候,她根本不相信任何人,她現在忘了所有事,整個人就像只刺蝟似的防著其它人的接近。」

  「就算是這樣,她也應該不會將這裡弄成這樣吧?」古月誠再次看了病房一眼,心中還是忍不住詫異,他回頭再盯著老頭手上的傷口,羅芸敵意會那麼深,應該有別的原因吧。

  「都是這個蠢小子幹的好事!」老頭忍不住咒罵兒子。

  白天羽哼了一聲,撇過頭去,擺明了不認為他的做法有錯。

  「他做了什麼?」

  「他拿剪刀想剪羅芸的頭髮,然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老頭搖搖頭,重重的歎了口氣。丫頭本來雖然對他們存著戒心,但並沒有不讓人靠近,直到那渾小子拿著剪刀出現。

  「剪頭髮?」就為了這個?古月誠登時傻了上眼。

  老頭無奈的點頭,老實說他也搞不懂羅芸為何會這麼的激動。


  「那她現在人呢?」他一直沒有見到造成這場混亂的主角人影。

  「在……古傑!」老頭甫開口就瞧見古傑不知何時已走到了病床前,他急忙大聲警告道:「小心,她有刀!」

  話聲方落,便見白色的床單從傾倒的病床揚起迎面罩向古傑,在其之後是羅芸的手,還有她手中森冷的水果刀。

  古傑只退了一步便沒再動,羅芸迅速欺身上前,白床單在兩人之間落下,那把刀分毫不差的抵在他的咽喉,所有人登時倒抽口氣,卻見羅芸的手停在那裡,未做下一步動作。

  她神色戒備的盯著眼前的男人,他是第一個沒避開她攻擊的人,若不是太笨,就是很可怕。她相信他是後者,因為在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緊張的樣子,似乎很輕鬆,太過輕鬆了。

  古傑乍見她的模樣,一股莫名的怒意湧上胸口,她的手又多了幾處瘀傷,點摘針頭被她硬扯下來造成另一處傷口,頭上的繃帶鬆脫了一半沾染了點滴血跡,那張臉顯得更加蒼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持她的手卻很穩定。

  此刻的她就像只帶有敵意的貓,對著他張牙舞爪,試圖阻止他的接近。

  「你想殺我?」他終於開口,語氣帶著嘲諷。

  羅芸看著他,只覺得那雙眼睛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她不禁有點恍惚,直到他抓住她的手。

  「刺這裡吧。」古傑沒有奪下她的刀,只是將她的手穩定的向下移。

  羅芸愣愣的望著刀尖抵著的位置……他的心臟,這傢伙是不是瘋了?

  「古傑!」古月誠在門外看得氣壞了,他正要走進來,卻被老頭一把攔住。

  「該死,她可不是之前的羅芸啊!」古月誠對著他吼叫,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冷靜。

  「你等等,先看看再說。」老頭勸道。其實他也很擔心,但丫頭沒有對古傑下手,也許有一絲希望。

  古傑?羅芸聽到這名字,又愣了一下,她抬頭看著他,眼裡閃過一絲迷惘。為什麼她會覺得認識他?

  不!這些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們想剪她的頭髮!羅芸握刀的手又抓得更緊,刀尖直指他的心臟。

  「娃娃,刺啊。」古傑開口催促,語氣輕鬆得像是叫她喝茶一樣。

  羅芸聞言忍不住縮了一縮,額際開始冒著冷汗,她再次看向刀尖,發現自己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她越用力制止,卻抖得越厲害。

  該死!她為什麼會覺得他在生氣?又為什麼害怕?剛剛那兩人,她連想都沒想就傷了他們,為什麼面對這個人,她竟然會手軟?

  「你……你是誰?」她極力鎮定心神的抬起頭來,眼底卻閃著慌亂。

  古傑伸手觸碰她蒼白的臉頰,淡淡的問:「娃娃,不殺我嗎?」

  羅芸反射性的後退一步,雙眼大睜的瞪著他,胸中的不安升得更高,忍不住提高聲音的說:「別叫我娃娃!你是誰?」

  「為什麼?」古傑眼裡閃過一絲不悅,不喜歡她避開他,他向前一步,全然不顧胸前那把刀。

  羅芸來不及縮回刀子,刀尖在瞬間劃破他的胸口,一絲血痕染上襯衫。當她瞥見血漬時,臉上突然出現怪異的神情,她不假思索的用手壓住傷口,然後疑惑的望著自己的手和他,有幾秒鐘反應不過來,她到底在做什麼?

  而古傑如願的摸到她的臉,是溫的,一股安心的感覺傳進心底,他忍不住將手伸到她頸後,把她拉向自己,在抱住她的那,他只覺得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三魂七魄全歸了位。

  等羅芸回過神時,她已經被他抱住了,這人是怎麼回事?還有她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對他的味道感到熟悉?為什麼他的懷抱會讓她感到安全?她的理智告訴她必須將他推開,可惜身體卻動也不動,只能任他抱著。

  「你……到底是誰?」羅芸皺著眉第三度發問。

  「你的丈夫!」古月城見機不可失,陡地冒出這句話。

  他的回答還真是簡單明瞭,卻讓其它人全嚇了一跳。

  「我丈夫?」羅芸呆愣的重複。

  「他才不是!」白天羽大聲的反駁。

  「不是?」她有點混亂了。

  「當然不是!你別相信他的鬼話。」白天羽氣急敗壞的說。他絕對不會再讓羅芸往火坑裡跳了。

  「是嗎?那這張結婚證書是什麼?」古月誠滿臉得意的掏出一張結婚證書,在眾人面前搖晃著。幸好那時為了騙外婆,曾辦了這張結婚證書,此刻正好派上用場,真是阿彌陀佛。

  「誰知道那是不是你偽造的?」白天羽不死心的反駁。

  「你可以去查查看。」

  「你們……」

  「那張結婚證書是真的。」在一旁的老頭開口打斷兒子的話。

  「什麼?」白天羽愕然的瞪著父親。

  老頭皺著眉點頭道:「我說那是真的,證婚人是我。」

  「什麼?」白天羽瞪大了眼叫得更大聲。為什麼他一點都不知道。

  古傑終於抬頭看向老頭,他冷淡的開口道:「我要帶她走。」

  老頭用他的小眼睛審視古傑半晌,再看了羅芸一眼,伸手搔了搔快禿光的頭,慢吞吞的說:「我不相信山上那些人。」

  「我不會帶她回山上。」他的局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等著圍城。那麼大的財團不會一夕之間便倒掉,更何況古氏還有奶奶那位現代武則天坐鎮,接下來會很好玩的。古傑嘴角噙著一抹詭異的微笑。

  老頭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小眼睛閃過一抹精光道:「那好吧。」

  「幫她辦出院。」古傑交代古月誠,逕自牽著羅芸往外走。

  白天羽立刻擋在他面前,「你不能帶她出院,她才剛醒過來。」這群人真是瘋狂!也太沒同情心了。

  古傑轉頭看著羅芸,輕聲問:「你要留下來嗎?」

  羅芸很確定的搖了搖頭。說實在的,她真的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她不信任這些人,但卻在這男人身上找到熟悉的味道,如果要她選擇,她寧願相信自己的直覺。


  古傑嘴角微微彎起,他瞟了白天羽一眼,非常高興見到他一臉陰霾。

  老頭歎了口氣將兒子拉開,這渾小子真是不知長進,每次都做些蠢事。

  見古傑和羅芸離開了病房,白天羽一臉郁卒的對著父親抱怨道:「你為什麼要阻止我?那傢伙是個冷血動物,竟然眼睜睜的看著芸芸摔下去也不伸手救她!」

  「你這愣小子,沒看丫頭方纔的反應,我們一個小時都搞不定她,人家一來就解決了,你再留丫頭下來有什麼用?更何況他要是真的冷血就不會來了。」

  古月誠點了點頭,「是啊,你不用擔心古傑會傷害她,我知道我沒立場說話,不過本來他是不用再讓羅芸留在他身邊的,因為計劃已經到了最後,她的角色也就不重要了,可是他仍然要帶羅芸走。如果你曾聽過傳言,就應該知道,古家人從來不做沒有利益的事,你想他是為了什麼?」

  「什麼計劃?」白天羽不解的問。

  「啊,他不知道嗎?」古月誠一愣,看向老頭驚訝地問道。

  老頭沒好氣的瞪了古月誠一眼,「丫頭說得沒錯,你真是個多嘴公!」

  「什麼計劃?」白天羽再次火大的發問,他有種被自己老爸出賣的感覺。

  「你有玩股票吧?我勸你三天內最好趕快把所有古氏旗下企業的股票脫手。」老頭警告道。

  「呃……對不起,我想你最好現在立刻脫手,因為計劃已經開始了。」古月誠好心的建議。

  什麼意思?該不會……白天羽臉色難看的看著他們。

  老頭和古月誠很有默契的用力點了點頭,證實了他的想法。

  「放心,這只是過渡期,因為藍星集團會買下古氏的股份,不過需要點時間而已。」古月誠悠哉的掏出眼鏡布擦拭鏡片。

  藍星集團?白天羽愣了一下,如果說在亞洲能和古氏財團相抗衡,答案只有一個,五年前竄起的藍星集團!

  「你們……」他看著古月誠重新戴上眼鏡,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       ※        ※  

  羅芸迷惑的看著接過醫生手中紗布的男人,他包紮的動作可真是熟練,那雙修長有力的手除了食指上的繭……長期用槍所長出來的繭……找不到任何疤痕,加上他身上穿的無一不是名牌,還有辦法請她的主治醫生到這裡來替她看病,看起來就像是有錢的大少爺。不過大少爺會做這種事嗎?這代表著什麼呢?

  總之,目前唯一確定的結論是這傢伙很有錢。

  羅芸眨了眨眼睫,她嫁了個有錢的老公嗎?

  「我沒有印象。」她突然開口冒出一句話。


  古傑將紗布固定好,然後看著她,「沒有什麼印象?」

  「我沒有結過婚的印象。」她雙眉微蹩的說。

  「你失憶了。」他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

  他帶她回來是因為想知道她那句是什麼意思,那是他有生以來首次感到腦子裡失去平衡,變得混亂,而她就是混亂的根源。

  這幾天,她的笑容一直浮現在他心頭,仔細一想才發現,他沒見她笑過,那是第一次,她在他身邊三年來第一次露出笑容,為什麼?

  古傑伸手將她的長髮撥到背後,雙眼認真的盯著她的臉看,他從來沒想過當年為什麼要留她下來,她並不是唯一的選擇,也許他應該好好想想。

  「有什麼不對嗎?」羅芸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為什麼愛我?他很想這麼問,可是他只是摸著她的臉,語氣淡然的說:「沒有。」

  在一旁的醫生在收拾好器具道:「古先生,這藥每四個小時吃一次,夫人晚上可能會有點發燒,如果燒到三十九度以上,就打名片上的電話,若沒事的話,我三天後再來,要是有任何問題,記得CALL我。」

  「知道了。」古傑接過藥,送醫生到門口。

  羅芸趁此機會打量四周,木造的房子,充滿了木頭的味道,這地方不大,整棟屋子就一房一廳。從房間看出去,能見到客廳裡放著一架鋼琴、一組看來價值不菲的音響。一張沙發、一盆仙人掌,而房裡除了一張床和一個衣櫃。一具落地燈,除此之外就別無他物了。真是奇怪,這裡竟然沒有照片,一張也沒有!

  他們真的結婚了嗎?羅芸抓著床墊感覺很不安。她試著回想,卻只是得到模模糊糊的影像和一種若有若無的感覺,像是找到藏寶箱卻掉了鑰匙一樣。

  她對所有的人事物都沒有任何印象,只除了他,可這並不代表他就是安全的,因為她心裡老是有種想逃跑躲起來的衝動。

  這屋子也不像曾住了兩個人,她不認為她會彈鋼琴,她也不認為她會花錢買整組的音響,她對仙人掌沒有特別的感覺,所以那些是他的鋼琴、他的音響、他的仙人掌。

  也許看看衣櫃能讓她想起什麼,羅芸起身走到衣櫃前側著頭打量,裡面會有她的衣物嗎?

  她在櫃子前面站了半天,卻遲遲無法伸手打開它,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點不想知道那裡面有些什麼?

  「呀!你做什麼?」她的思緒因身體的騰空而中斷,她摟住他的脖子減低背部的疼痛,卻意外發現他很有技巧的避開她背上的傷口。「你帶我去哪裡?」

  「浴室。」

  「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他平緩的語氣卻顯示著沒有商量的餘地。

  羅芸閉上嘴,因為浴室到了。

  古傑將她放下來,伸手測試浴缸內的水溫,「把衣服脫掉。」

  他說什麼?叫她把衣服脫掉,有沒有搞錯!羅芸退後一步,神情警戒的望著他,「你不出去?」

  「你是要自己脫,還是要等我脫?」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浴缸邊緣問道。

  這話應該是表示他不出去。羅芸瞪著眼前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深吸了口氣道:「我希望能有點隱私。」

  古傑眼中帶笑的說:「該看的我早看過了,該摸的我也早摸光了,我不認為你還需要什麼隱私。我們是夫妻,我沒有強暴老婆的習慣,不過也不想和一位七天沒洗澡的老婆上床。娃娃,過來。」

  「那不是我的名字。」而且她也沒有七天沒洗澡,啊,應該沒有吧?可是想著想著她身體不覺癢了起來,她不禁皺起眉頭,無法反駁他的話,說實在的,她也很想洗個澡,但在他面前赤身裸體……陡地一陣暈眩傳來,她整個人不禁晃了一晃。

  古傑很快的接住她不穩的身子。

  羅芸靠在他身前喘了口氣道:「我沒事,」但聲音卻顯得軟弱無力。

  「別硬撐著。」古傑有點不悅;不喜歡看她臉色蒼白的模樣。

  他伸手想解她的扣子,羅芸連忙抓住他的手,發出虛弱的抗議:「不要。」

  看她冒著冷汗,既柔弱又固執的臉,古傑領教了她的另外一面,她以前從來沒拒絕、反抗過他。

  他停下動作,開口解釋他的行為,「你背上的傷,我不想你扯裂它,而且你太虛弱了。」

  羅芸從他眼裡看到誠意和……溫柔嗎?她不知道。但真正令她屈服的是,連她自己都不認為她有足夠的體力洗澡,從下午清醒到現在,她的神經就繃得緊緊的,經過那場混亂,體力早已透支,她真的好累。

  眼前這個男人據說是她的丈夫,不是嗎?如果連他都不能相信,她還能相信誰?羅芸慢慢的鬆開手,允許自己依靠他。

  古傑脫掉她的衣物,雖然她身上的紗布遮住引人遐思的重點,但那柔嫩的肌膚、豐滿的雙峰和纖細的腰肢,足以讓人慾火焚身。當他的手觸摸到她細緻柔滑的肌膚時,幾乎忍不住想在她溫柔的身子上游移。

  他把持住自己,將她安置在浴缸內,讓她背向他,然後在不弄濕紗布下,費了一番工夫清洗她的身體以及那頭長髮。

  羅芸從頭到尾都紅著臉、低著頭,唯一慶幸的是她頭昏昏的,而且不必面對他。古傑替她擦乾身體和頭髮,水珠在她白皙的脖子上閃耀,他吻去那滴水珠,在她耳邊低喃道:「真想一口吃了你。」

  羅芸聞言,渾身竄過一陣輕顫,覺得全身都在發熱。

  古傑輕笑出聲,隨即拿了條浴巾把她包起來,然後抱她回床上,再幫她把頭髮吹乾。

  他的動作很輕柔,並沒扯痛她,羅芸的神智漸漸進入半昏睡的狀態,隱約中很高興發現那洗髮精應該是她的,吹風機也是。在古傑打開衣櫃拿睡衣時,她瞄到其中有一半空間掛著女人的衣物,才終於放心的閉上雙眼,任睡意侵襲全身。

  她累壞了。看著斜靠在床頭睡著的羅芸,古傑再次感受到她的柔弱,以前他從不覺得她是柔弱的;事實上他之前從來就沒把她當女人看。

  他把她抱到床上躺好,凝望著她的睡顏,忍不住伸手觸摸她的臉,那股溫潤的感覺再度安定了他的心。他躺上床將她擁在懷裡,閉上眼睛滿足的吐出一口氣,七天以來的第一次,他終於能躺在床上睡著。

  ※       ※        ※  

  鋼琴的旋律在她耳邊環繞,羅芸慢慢的睜開雙眼,她有些茫然的看著四周,但隨即記起昨天的一切,但也只有這些而已,在昨天之前的記憶還是一片空白。

  羅芸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丈夫,而他正在彈琴,那是她打開房門所看到的景象。

  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流暢的移勸,冷峻的側臉顯得有些柔和,整個人看起來既優雅又有點狂放不羈,真是令人迷惑的組合。她斜靠在門邊,靜靜的打量他。

  古傑將曲子彈完,轉頭看著她,「醒了?」

  「嗯。」她點頭應了一聲。

  「過來。」

  羅芸聽話的走過去,古傑將她拉到腿上坐好。

  「很好聽。」她開口稱讚道。

  古傑聞言笑出聲,「你是個音癡。」

  「音癡也會分辨好壞。」她有些不悅的瞪了他一眼。

  他敲了一個白鍵,「這是什麼音?」

  羅芸眨了眨眼,有些遲疑的看著他答道:  「Fa。」

  「有沒有記得什麼曲子?」他攬著她的腰,將鼻子湊到她頸邊嗅聞著她身上的香味。

  羅芸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你可不可以再彈剛才那首曲子?」

  古傑看了她一眼,眼神閃著奇異的光芒,「為什麼?」

  「我想聽。」事實上是他臉上的神情在剛才變得很輕鬆,她想看他放鬆的樣子才是真的。雖然她不記得,但直覺上卻知道他不常露出方纔那副完全放鬆的模樣。

  古傑的手回到鋼琴鍵上,慢慢的彈奏出方纔的旋律,音符從他指間緩緩流洩而出。

  羅芸凝望著他的臉,心中有種感覺,好像她以前也常這樣望著他。她將頭靠在他肩上,秀眉微蹩,如果她真的有這種習慣,是否代表她失憶之前,很……在乎他?

  她胸口中陡地湧現一股不安,她似乎遺漏了一些東西。羅芸自嘲的撤撇嘴角,她不是遺漏了一些,而是遺漏了很多、很多。

  在鋼琴聲的陪伴下,她又走入夢鄉,沉沉睡去。

  古傑停止彈琴,伸手擁著她,心情有點複雜。這女人在他心中丟下一顆炸彈,引發了劇烈的強震,把他的理智和冷靜震得亂七八糟,然後她竟然忘了她所說的話,留他苦思不解。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存在對於他,已經是不可或缺。

  這幾天他胸中那股莫名的空洞,和見到她毫無生氣的模樣時心中那股焦躁,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那叫心疼,這才讓他知道原來……他還是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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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02:1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時間又過了兩個星期,在這段日子裡,羅芸的傷好了很多,但心裡的疑問卻不減反增。古傑整天在家卻很忙,忙著打計算機、通電話,不過他倒是從未忘記她的吃藥時間,藥裡有安眠的成分,所以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覺,每次醒來,總是見到他精神奕奕的身影。

  她清醒的時候都在觀察,觀察他和這間屋子,越來越多的東西顯示她之前的確是住在這屋子裡。她發現應該是她的咖啡、筆記型計算機、牙刷、香皂、洗髮精、吹風機、衣物,但這些東西卻全放在很不順眼的地方,而且都是此簡便的物品,不像是有長久居住的打算,只要一個袋子,她就可以打包上路走人了,這個想法困擾了她好一陣子。

  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嫁給古傑?她還沒有其它的親人?她為什麼會受傷?她究竟愛不愛他?

  最後這個問題嚴重影響她所有的思緒,如果她是愛他的,那麼那些簡便的物品又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對她很好,不,羅芸在心中更正,其實他不是對她很好。她是個病人,但古傑總是丟三落四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很自動的去整理,而他從沒道聲謝,彷彿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直到傷口的疼痛讓她白了臉、冒出冷汗,他才會想起她身上有傷,然後這才霸道的將她抱回床上。真不知道他這算什麼,遲鈍的溫柔?還是因為她直覺認為他根本不可能憐惜她,所以當他強迫自己躺回床上時,才讓她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了。

  而更多的時候,古傑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她,甚至會忘了正在講電話,直到對方快抓狂的音量傳來,他才輕描淡寫的應付一句,他怪異的舉止真的讓她覺得很怪。最近的一次是在今天早上,她一睜眼就瞧見他特大號的臉,著實把她嚇了一跳,問他有什麼事,他總回答沒有。

  羅芸皺皺鼻子,真是「沒有」才怪!

  另一個習慣。古傑從窗戶玻璃的反映中盯著她的身影,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她想事情的時候總是會先皺眉頭,想到不屑處的時候就會皺鼻頭。

  他正在一點一滴的尋找當初為什麼會留下她的原因,現在想起來了,就是因為她臉上戒慎的表情,明明是弱小的,卻又讓人感覺到她的堅強,教他情不自禁的想欺負她。

  她今天紮了個馬尾,露出白皙的脖子,連身長裙勾勒出柔美的曲線;平坦的小腹,臀部渾圓的曲線,他的視線滑到服帖她修長雙腿的絲裙上,一股熾熱的慾望竄升至下腹。他很快的將視線移回計算機屏幕上的股市分析圖,鼻端卻隱隱聞到她誘人的體香。

  古傑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不該把羅芸當成女人看,因為那百分之百是在考驗自己的定力,可惜經過那次槍擊事件後,現在他已無法再把她當成單純的娃娃暖爐了。

  那樣柔媚的身子,只可能是女人的。她的傷,提醒了他,她是女人!她的一顰一笑,提醒了他,她是女人!她的驚慌和眼中透出的不安,也提醒了他,她是個女人!不再是那個處事乾淨俐落,做事面面俱全,像影子般跟在他身旁的娃娃。

  是啊,像影子般的娃娃,他把她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不知從何時豐收,只要她不在外邊,他就會顯得煩躁,彷彿少了些什麼,但他一直以為那只是角色扮演的關係,從來不曾仔細去想過。另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他下意識的信任她,只要她在,他就能好好的睡上一覺,不受過去鬼魅的糾纏,但他也一直以為,那不過就是巧合,直到她不在身邊的那七天,他才發覺自己無法在那棟大屋裡睡覺,連一分鐘都無法忍受。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依賴他的娃娃?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習慣了她在身旁?習慣了她的味道……

  熟悉的香味在周圍縈繞不去,古傑忍不住又抬頭看向窗戶上的倒影,他該死的羨慕她身上那件絲裙,她柔滑肌膚的觸感還殘留在他手上。

  盯著她澆花的動作,古傑終於找到一個理由接近她……他決定去拯救他的仙人掌!

  「你打算把整壺水都倒下去?」他的大手不安分地撫上她的腰。

  「沒有啊,」羅芸回答完才發現那盆仙人掌快被她淹死了。「呃,對不起,我在想事情。」

  「想什麼了?」

  她不禁有些怔仲,沒想到他會問她,腦袋裡本來擠滿了問號,卻在此刻跑得不見蹤影。她雙唇微張,好半天後才抓到一個問題,脫口道:「你為什麼娶我?」

  老天,她怎麼問這個!羅芸話才問完,立刻滿臉紅暈,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心急的揮手道:「不是,不是這個!我……我是說……我們為什麼結婚?啊!不對,是……是我為什麼會嫁給你?」天啊,她越問越混亂,偏偏這男人眼神曖昧的盯著她看,看得她心慌意亂、語無倫次,腦海裡一片空白。

  「為什麼嫁給我,這應該要問你吧?」古傑眼中漾著笑意,他從沒見過她這麼慌亂的樣子。在他的記憶中,她通常是很冷靜的,就算是被他惡意的欺負,頂多是羞紅了臉,卻從來沒慌了手腳,可是看她此刻的模樣,雙手亂揮、小臉漲得通紅,想盡辦法否認她剛才說的話,看起來竟然很可愛。

  羅芸滿臉尷尬,「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是……是……」她「是」了老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她本來就是在想這些問題。

  「是什麼?」他支起她的下巴,聲音低啞的問。

  「是……」羅芸心如擂鼓的發現自己氧氣不足,他靠那麼近想幹嘛?害得她全身發熱。

  「嗯?」古傑坐在椅背,另一手將她往前帶到兩腿中間,對她微張的紅唇感到一股迫切的慾望。

  「我……」她忘了自己想說什麼,只能盯著他胸前看,他的襯衫有兩顆扣子沒扣,露出古銅色的胸肌,看起來真是……誘人!見鬼了,她竟然有種衝動想去摸他!

  羅芸迅速將頭抬起,讓視線離開那危險地帶,卻掉入了他飽含情慾的黑瞳中。

  古傑整張臉幾乎貼在她面前,他低聲沙啞的問:「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娶你?」

  他的氣息全吐在她臉上,羅芸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思考了,只能無意識的應道:「嗯。」

  他先是輕輕的在她唇邊挑逗著,等到她不自覺的發出呻吟時才加深那個吻,探索他想念已久的甜蜜。

  這一吻幾乎一發不可收拾,她柔軟的身體,誘人的體香,引發他更深的慾望,他想將自己深深進入她的溫暖,舒解他熾烈的慾望。

  他的大手拉下她背後的拉鏈,冰涼的唇滑下她柔細的頸子,輕輕哨咬她幽香柔滑的肌膚,就在他快要把持不住的時候,卻聽見「嘟嘟」兩聲,古傑不悅的停在她肩頸處,抬眼瞧牆上正閃閃發亮的警示燈,他在。心底暗暗咒罵一聲,考慮要把來人毒打一頓。

  「古傑!」古月誠見久久無人應門,又因為防衛系統的關係,不敢擅越雷池一步,只好在外面大叫。

  羅芸這下可清醒了,她紅著臉疑惑的看著古傑,發現自己方才和他吻得難分難捨,簡直……確直就像是做過幾百遍一樣。

  「古傑!」古月誠又叫一聲,像是生怕他沒聽到一樣。

  古傑動也不動,只是瞪著那小紅燈,想要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古傑!」第三聲了,這次比上次更大聲,惹得古傑想拿槍轟人。

  羅芸見他沒有動靜,乖乖的任他抱著,但嘴裡卻忍不住說:「在叫你呢。」

  他不高興的輕咬她耳垂一口,「我知道。」

  「羅芸!」古月誠見古傑久不回答,乾脆改喚另一個名字。

  羅芸不安的動了動,小聲的說:「你不去開門嗎?」

  「別理他。」他的語調轉冷。

  「可是他在叫我。」

  古傑的黑瞳閃過一絲陰霾,他突然放開她,走去開門。

  他在生氣,羅芸看著他的背影,百分之百確定他在生氣,卻不知道他到底在氣什麼;這男人怎麼這麼古怪?

         ※       ※        ※

  「拜託,我叫了老半天,怎麼你現在才開門啊?」古月誠口中抱怨的走進來。

  羅芸下意識的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給古月誠,卻見兩個男人一臉怪異的看著她,她忍不住問:

  「怎麼了?」

  「這茶是給我的?」古月誠似乎有點受寵若驚,他愣愣的瞪著那杯茶,不敢相信這是羅芸親手倒給他喝的茶。

  「是啊。」她點頭回道。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問的,來者是客,她倒杯茶本來就是應該的。

  「謝謝!」古月誠微笑的接過杯子,想不到這女人一失憶連個性都轉好了。

  他這邊樂得高興,卻讓一旁的古傑看了很不是滋味,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願意見到羅芸倒茶給其它人喝。他伸手將杯子搶了過來,語氣不善的說:

  「你到這裡來幹嘛?」

  「喂,古傑,那是我的……」古月誠指著茶杯,但在見到他佈滿寒相的面容後,很自動的將手指縮回來,立刻改口道:「葉鈴想見你。」

  也該是時候了,古傑冷笑一聲,「她在哪裡?」

  「凱悅。」

  「其它人呢?」

  「還在找藍星的人想談判,不過外婆堅持要和藍星的總裁談。」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先去凱悅。」說完,古傑套上外衣,轉身要走,卻見古月誠還坐在椅子上,他不禁冷著臉瞪著他。

  「我留下來陪羅芸,很久沒看到她了,和她聊聊天,說不定她會想起……」古月誠高興的說,在見到古傑一直沒回話,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越來越陰沉的臉,他馬上站起來乾笑兩聲,「我看下次好了。」

  古傑這才轉頭看向滿臉疑惑的羅芸,他遲疑了一會兒才握住她的手,將她帶進房裡,倒了杯水拿藥給她吃,

  「你要出去?」羅芸接過水杯,有點不安的問。

  「把藥吃了,」他面無表情的吩咐。

  「要去很久嗎?」她看著手裡的藥丸小聲的問。

  古傑沉默不語,他沒有向人交代行蹤的習慣,

  羅芸吞下苦澀的藥丸,將杯子放在床頭,然後躺上床,整個人縮在被子裡,包括那張小小的臉蛋。

  古傑拿起杯子走出去,卻在門口停下腳步。該死,他為什麼會有種傷害了她的感覺?真是見鬼了!

  他轉身走回床邊,掀開被子俯首在她額際親了一下,低聲道:「我會早點回來。」說完立刻轉身出去,留下羅芸呆呆的摸著他親過的地方,久久無法入睡。

  她只是想洗個澡而已,所以打開衣櫃想拿衣服,卻怎樣也沒想到會發現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應該是屬於她的,黑色袋子上的英文LU應該是她名字的縮寫,而她對袋裡的東西性能之清楚,更說明了這的確是她的。她知道那是遠紅外線瞄準器,而不是望遠鏡;知道那鐵管是HK165的槍管,而不是水管或防身棍;知道那黑色小盒子裡放的是彈匣,而不是其它東西;她甚至知道,該如何將這些東西組合起來,成為一頂殺人的利器,更別提袋中那支掌心雷,那絕不可能是小孩子的玩具手槍。

  羅芸跪坐在衣櫃前瞪著她不由自主組合好的長槍,忍不住全身發抖,惶恐和不安席捲心頭。她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這些?為什麼有這些東西?又為什麼會組合它?

  兩把黑色的槍身透著冰涼,反映著她的身影。羅芸像見鬼似的將衣櫃門用力關上,退坐在床上,動也不動的瞪著衣櫃。

  她怎麼會有槍?正常人是不會有這種槍的,為什麼她會有?或者應該問,為什麼她會受傷?又為什麼她會知道古傑手上的繭是長期握槍而來的,是不是因為……羅芸臉色陡地發白的緊握住右手食指……她自己也有!

  這幾天,她並沒有很認真的在思考失憶的問題,也許她下意識就是在逃避這個。一個人有槍,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黑白交錯的世界,她是天使,還是惡魔?

  她究竟是誰?她到底是什麼人?

  羅芸瞪著衣櫃,只覺得它似乎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大得快將她吞噬掉,而那把長槍彷彿就要破櫃而出,她漸漸覺得喘不過氣來,頭好痛。

  她扶著額頭不想再待在這裡,在神智恍惚中走出大門,沒注意到自己輕易避開了所有的防衛系統。

  她走到大馬路上,一輛出租車在她身邊停下,司機探頭出來,「小姐,是不是要去台北市?現在沒公車。」

  羅芸只覺頭好痛,此刻她極度想見古傑,於是她不假思索的坐上出租車,「我要到凱悅。」

  出租車到達凱悅飯店時,早已夕陽西下,微微的晚風,透著些許涼意。

  羅芸額頭冒著冷汗,飯店的燈光看似有些模糊,她忐忑不安的望著大門,她只知道古傑在這裡,卻不知道他在這家飯店的哪個地方,

  過去問看看好了。羅芸正要走進大門,卻見到飯店大廳內一對男女正吻得火熱,她的腳步頓時停住,臉色蒼白的瞪著古傑和那名女子,一段對話如白光般閃過腦海……你少來這套!說!那女人是誰?

  我以前的未婚妻。

  羅芸雙手緊握成拳,莫名的心痛讓胸口緊縮,頭又痛了起來,她就這樣愣愣的站在那裡,直到被來往的人群撞了一下,她才回過神來,立刻轉身逃離那幕影像,蒼白著臉隨著人潮在大街上走著。

  街道旁商店的霓虹燈接二連三的亮起,羅芸仍是一臉茫然地走著,暈眩的腦海不斷地想著同樣的問題:那女人是誰?自己又是誰?她真的是古傑的妻子嗎?

  如果她不是,那她是誰?她該到哪裡去?又該回去哪裡?

  台北的街頭開始下雨,她仁立在急急跑去躲雨的人潮中,神情茫然的看著來往的人車,任雨水淋濕全身,因為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       ※        ※

  葉鈴雙手攀在古傑的頸項上,卻為他的毫無反應感動心寒。不行,她花費多少心血才在古氏中爬到現在的位子,說什麼也不肯就這樣輕易放棄,她不想再過小時候那種貧困的日子。

  那晚在見到羅芸戴上古傑母親的珍珠耳環後,她就知道事情不對了,等她派人查出羅芸的身份,間接知道古傑就是藍星集團的總裁後,事情已經來不及了。

  她知道她能有今天的地位,是因為這個男人,因為她長得很像他母親,所以他才會接受她。葉鈴相信,他不會對她見死不救的。

  她抬起頭楚楚可憐的看著他,哀求道:「傑哥,我求求你,放過古氏吧。」


  「放過古氏?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聽你的?」古傑嘴角噙著一的抹冷笑,將她的手扯離他的頸項。

  「我……」葉鈴臉色一白,登時說不出話來。

  難道真的來不及了嗎?葉鈴惶恐的看著他。當年他也只是轉身離去而已,她一直以為那是他不忍心傷害她,所以她才能一直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待在古氏,甚至在他離開五年後帶著羅芸回來,她都還相信他會原諒她的,會回到她身邊的。但現在看著他臉上毫無溫度的笑容,葉鈴發現她錯了,她太小看這個男人,也太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可是她不甘心,古家少夫人的寶座本來是她的,是她處心積慮才得來的啊!

  她未經思考的衝口說道:「是因為她吧!因為那個女人對不對?她只不過是個保鏢,配不上你的!」

  古傑黑瞳一沉,語氣冰冷的說:「那誰配?你嗎?一個在訂婚宴上和別的男人上床的女人!」他退一步從大衣中拿出手套戴上,嘴裡諷刺道:「你真以為我會蠢到原諒你?放聰明點,葉小姐,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戴綠帽的,即使這個男人不愛你也一樣。」他不屑的說完便轉身離開。

  葉鈴站在大廳裡羞憤的瞪著他的背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不會就此罷休的,她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一樣東西聽引了古傑的視線,「停車。」

  「怎麼了?」古月誠依言將車子停在路旁,好奇的看向車外,卻只見到一排的花店。

  古傑下車走進一家花店,看著一束白色的花詢問:「這是什麼花?」

  花店的小妹一見酷哥上門,立刻興奮的跑上前,「很漂亮吧,這是野薑花,很香喔!這幾株是野生的,整束算你三百元好了。」

  古月誠跟著下車站在古傑旁邊,他一臉莫名其妙的問:「你要買花?」有沒有搞錯?

  野薑花……古傑沒理會一旁的古月誠,只是望著那沾著雨水的白色花瓣,羅芸的容顏不期然地浮上心頭。「幫我包起來。」

  古月誠愣了一下,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古傑這傢伙竟然會買花?他狐疑的抬頭看向店外,奇怪,雨水不是紅的嘛!

  古傑接過花束轉身上車,古月誠連忙跟上。

  淡淡的花香瀰漫在車內,一直處在驚訝中的古月城終於有些想通,他臉上不禁浮現一抹微笑,古傑不爽的瞪著他,「你笑什麼?」

  「兄弟,你完了。」會買花送人,看來這小子真的墜入愛情海囉。

  「閉上你的嘴。」古傑面無表情的回他一句,雙眼卻有些尷尬的著向窗外。

  「說真的,你準備什麼時候和外婆攤牌,那群人逼急了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羅芸現在正失憶不比以前,要是他們同時找上門,事情可就有點棘手了。」

  「再過一個禮拜,老太婆就沒有談判的籌碼,到時再說。」

  「你看要不要讓羅芸先回老頭那裡?這樣比較安全。」古月誠提議道。

  「不用!」古傑拿著花束的手不自覺地緊握,他不悅的皺起雙眉,不喜歡娃娃不在他身邊的感覺。

  古月誠看了他一眼,識相的沒出言反駁。老實說,他是非常高興見到古傑有此種反應的,那讓古傑看起來比較像個人,而不是冷血的復仇機器。

  當車子逐漸駛近海邊小屋,卻不見一絲燈光,兩人察覺有些不對勁。

  古傑胸中升起一絲不安,待車一停便打開車門下車,快步走進屋。

  漆黑的屋子不見羅芸的人影,他臉色難看的伸手探向床被,是冷的,顯然她已經離開很久了。

  「怎麼回事?自動防衛系統還是開著的,那羅芸人呢?」古月誠抱著花左閃右躲好不容易才跟進來;人是安然無恙,外套倒是多了兩個彈孔。

  古傑一言不發的將監視器的錄像帶倒帶,當兩人見到所發生的事後,都不禁臉色一曲。

  古月城看著古傑,不敢置信的說:「老天,你該不會沒和她說,她是幹哪一行的吧?」

  「沒有。」古傑看著錄像帶裡羅芸蒼白慌亂的面容,他真的沒想到她會對那兩把槍有這麼大的反應。

  「這下可好了,她會跑到哪裡去?我看我先打電話問問老頭,看羅芸有沒有去他那裡。」

  「不用了,我知道她在哪裡。」

  古月誠驚訝的看著他,「什麼?」這傢伙有那麼神嗎?

  古傑指著屏幕上羅芸的耳垂,只見一隻珍珠耳環淡淡的發出柔和的光芒。

  「那不是你媽的……」古月誠臉色微變,難不成他連那副耳環都動了手腳?

  古傑伸手按個鍵,屏幕立刻一閃,隨即出現一隻藍色的蠍子,他快速的輸入密碼,啟動藍星集團的計算機主機,沒幾秒竟然出現衛星畫面,在畫面上閃著一個小紅點,他很快的將畫面放大,從整個台北市到信義路,最後停在大安森林公園,然後羅芸的影像出現在螢幕上。

  她一個人坐在圓形露天表演廣場的座位上,整個人縮成一團,全身濕得像只落湯雞,古傑心口猛地一窒,立刻起身出去。

  古月誠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從小到大沒見這傢伙如此失常過,古傑竟然忘了車鑰匙在自己身上就衝了出去。

  他笑著將計算機關掉,緩步走到門外,果不其然就見古傑站在車旁瞪著他。古月誠忍住笑,很識相的將口袋裡的鑰匙交出來,然後一句話也沒說的上車,這時候他要是發出任何聲音,鐵定會死得很難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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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02: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怎麼知道她會出事?」古月誠不解的問。他知道古傑在舞會那天就將耳環給了羅芸,他本來還以為那只是為了取信於外婆,沒想到古傑竟然在上面動了手腳。

  「我不知道,那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古傑神經緊繃著,將車子開得飛快。

  以防萬一?古月誠神色古怪的看著他,「我以為你當時不在乎她。」

  「我是不在乎。」他的語氣有些僵硬。

  「那你……」古月誠倏地住口,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明白古傑給羅芸耳環的原因了,這傢伙把羅芸當成誘餌,想將當年的兇手給引出開。

  「就算你想替舅媽報仇,也不能拿羅芸當替死鬼啊!」古月誠勃然大怒,沒想到古傑竟會這樣做。

  「你以為羅芸為什麼會留在你身邊三年?供你吃、陪你睡、還要保你性命!哪個女人會為了工作做到這種地步?她愛你啊!你知不知道?」

  古傑臉色鐵青的將車子停在公園旁,他一語不發的想下車,卻被古月誠伸手攔住。

  「古傑,也許你不應該再見她,趁她還沒陷下去,讓她忘了你,別再將她扯進來。」

  讓娃娃忘了他……古傑黑眸一沉,一想到她會忘了他,一股難以忍受的恐慌立時湧上心頭,他不要她忘記他!

  他眼中帶著陰霾,語氣堅決的說:「她不會忘的,娃娃只記得我。」

  「她會的,只要你不再見她。如果你不能愛她,就對羅芸公平點,讓白天羽去照顧她。」

  「娃娃是我的,叫姓白的滾一邊去!」古傑憤怒的對他警告,隨即打開門下車往羅芸的方向走去。

  古月誠看著古傑的背影張嘴一笑,這才像個人嘛!只是不曉得這小子什麼時候才會知道自己愛上羅芸了。

  愛情這東西,果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啊!

  天空飄著毛毛細雨,公園裡的路燈微微的亮著,在雨絲中顯得有些朦朧。

  「娃娃。」

  羅芸聽見熟悉的聲音,抬頭一看見是他,立刻慌亂的往後縮,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他。

  整個晚上,她的頭持續隱隱作痛,腦海中全是一些片片斷斷的影像,其中最讓她畏懼的是,她記得她中槍時,古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跌下去,手中還拿著一把槍,而他的聲音冷冷地迴盪在她耳邊……

  你是我的生日禮物……一個身價千萬的娃娃……

  那是什麼意思?他到底是誰?而她又是誰?

  古傑見到她退縮的動作,下額不覺緊繃,他一個大步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准躲我!」

  「不要!」羅芸驚恐的大叫,扭動手腕想掙脫他,「別碰我!」

  「誰准你自己跑出來的?」古傑根本不理會她說的話,氣憤的朝她吼道。若不是他從小自制力超強,還殘留一絲絲理智,方才在屋裡早被那股失去她的恐慌給淹沒了,哪還能想到要去看監視器的錄像帶,更別提能這麼快找到她了。

  「我……」羅芸被他的怒氣嚇到,但他的話又讓她思及那把長槍和拿心雷,還有那些在腦海裡浮現的話和影像。她白著臉鼓起勇氣問:「我是誰?告訴我我是誰?」

  「你是我的妻子。」

  「不要騙我,我知道我不是。」她拚命搖著頭,「我記得我不是你的妻子,我記得你說你有未婚妻,我記得你說我是身價千萬的娃娃。為什麼你要騙我?為什麼我會有槍?為什麼我會中槍?」

  古傑聞言臉色驀地一沉,抓住她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你懷疑是我開的槍?」

  羅芸痛得想掙脫他,她忍不住叫道:「我能怎麼想?我跌下去的時候,你手裡拿著槍啊!」

  這就是她怕他的原因,這該死的女人竟然誤會他!

  古傑臉色發青,他被很多人誤會過,而他一向不在意也懶得解釋,但羅芸的誤會卻讓他覺得被她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他心中充滿憤怒與受傷的感覺,冷冷地說道:「你想知道你是誰?好,我就告訴你!你是我花了六千萬買下來的娃娃,是我的生日禮物!今天就算我要你死,你也沒有反對的權利!」他冰冷的黑瞳看著她,「聽清楚沒?我說你是什麼,你就是什麼,你沒有反對的權利!」

  羅芸整個人呆住了。一個身價千萬的娃娃,他的生日禮物,他的話令她心寒。她無法做出反應,只能任由古傑強拖著她往公園外走去。

  「吃飯了,主人。」羅芸木然的將飯菜端上桌,然後站在一旁。

  古傑坐在計算機前,握在手裡的筆差點被他折斷。自從那天晚上起,這女人就變了個樣,她變得非常聽話,聽話得過了頭,一副她是奴才,而他是主人的模樣,她臉上所有的表情全不見了,永遠是一臉的木然,不管他說什麼,她只會回答:「是的,主人。沒有,主人。對不起,主人。」

  他說一她做一,他說二她做二,就像玩一二三木頭人一樣,而他該死的厭憎她這副樣子,卻拒絕後悔曾說過的那些話,即使在他心底深處真的有絲後悔。

  接連幾天下來,古傑的脾氣已瀕臨爆發邊緣,他從來沒被誰逼到失去冷靜的地步,但他發誓,要是再聽見「主人」這兩個字,他就……

  才想到這裡,就聽見羅芸又喚道:「主人,吃飯。」

  古傑鐵青著臉忿忿的站起來,快步的向她走去。羅芸見狀眼底閃過一絲驚慌,但她很快的恢復鎮定,仍是面無表情的站著。

  「你是什麼意思?」他眼裡閃著怒火的質問。

  「沒有,主人。」她語調平板的回答。

  他陡地抓住羅芸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你他媽的再敢說那兩個字,我就把你的嘴給縫起來!」

  「你罵髒話!」羅芸驚訝得忘了裝木頭人的決心,她直覺認為這男人出身良好,不是那種會罵髒話的人,因此她杏眼圓睜的瞪著他,好像看到什麼怪物一樣。


  古傑瞪回去。怎麼,他不能罵髒話?

  一接觸到他的眼神,羅芸立刻恢復木頭人的身份,臉上的驚訝褪去,她平板的道:「對不起,主人。」

  「該死的你!」他詛咒一聲,低頭粗暴的封住她的嘴。這個可惡、惡劣的女人,他懲罰的吻著她,可是到後來卻變了質,他忍不住溫柔的品嚐她如花瓣般柔軟的唇,感覺她溫潤的肌膚貼著自己,他伸手扯掉她的髮夾,長髮如黑瀑般瀉下。

  不知過了多久,他強迫自己離開她的芳唇,很高興見到他的娃娃終於有了表情,小小的臉蛋上佈滿紅暈和一絲茫然,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古傑的感覺像是終於出了一口氣,他神色自若的坐下,然後拿起碗筷吃飯。

  呆愣地看著他的動作,羅芸眨眨眼終於清醒。這個男人怎麼有辦法惡劣到這種程度!本來是想報復他的,現在卻變成被他欺負去了。而且她方才連反抗的念頭都沒有,這是要怪自己,還是要怪他?討厭!

  她緊握著拳,看著他一臉愜意的吃著飯菜,恨不得將桌上那碗湯倒到他頭上。心念方動,她的手就這樣很自動的用力推了他的頭一下。古傑毫無防備,一頭栽進手中的飯碗裡,弄了一臉的飯粒。

  羅芸陡然地發現自己衝動的幹了什麼好事,立刻轉身拔腿就跑。

  「羅芸!」古傑發出一聲怒吼,隨即跳起來追過去。

  「哇!」她急忙躲到沙發的另一邊,忍不住大聲尖叫。

  「你給我站住!」他整張臉漲得通紅,活像凶神惡煞一般。

  「不要!」羅芸嚇得小臉發白,她看著左邊,再瞄瞄右邊尋找出路,發現大門是關著的,她立即轉向臥房。

  古傑看出她的意圖上前想攔住她,羅芸馬上退到沙發的另一頭,兩人就隔著沙發玩起老鷹抓小雞。

  「我叫你站住,你再敢動一下試試看!」古傑氣急敗壞的威脅。

  羅芸臉色慘白的與他對待,開什麼玩笑,他說站住就站住啊,她又不是白癡,被他抓到就死定了!

  古傑見狀,火大的翻過沙發,羅芸嚇得抱起那盆仙人掌就往他身上砸去,沒想到他竟然避也不避,伸手就去接。她根本來不及驚詫,趁此機會立刻衝進臥房,「砰」的一聲,關上房門並且落了鎖,只差那麼一秒她就會被追上了。

  「開門!」房門被他拳頭捶得差點裂掉。

  羅芸整個人抵在門上,驚恐的大叫:「不開!」

  「娃娃,把門打開!」他這次用踹的,怒氣衝天的在門外咆哮。

  「我才不要!你……你離我遠一點!」她嚇得要死,靠在門上猛喘著氣。該死,她剛才怎麼那麼衝動,現在看看她給自己惹了什麼麻煩!

  「把門打開!」他不再踹門,只是沉聲命令,就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不要!」羅芸聽得心驚膽戰,勉強鼓起勇氣再度拒絕。

  過了半晌,外頭一片寂靜,羅芸忍不住將耳朵貼在門上,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她倏地轉過身,連尖叫都來不及發出就看見古傑站在她面前,他竟然繞到外面從窗戶爬進來!

  「呃,古傑,你……你聽我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是……因為我沒站穩……」羅芸結結巴巴的想辯解,可是解釋卻顯得無力。

  望著他那惡魔一樣難看的面孔,她忍不住緊閉雙眼,整張臉皺成一團,身子拚命向後縮,可是她早已抵在門上了,所以就只好往下滑,她的雙手不自覺的擋在頭上,嘴裡不停的說:「拜託,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別打我。」

  她最後那一句話讓古傑的怒氣登時飄到最高點。他一把將她抓起來,卻發現她臉色白得不像話,全身都在發抖,她是真的很害怕,怕他打她!

  見她這副害怕的模樣,古傑真不知該照她的話痛打她一頓還是先安慰她,最後他滿腔的怒火終於不敵迅速冒出來的心疼,他懊惱的說:「把手放下來,我不會打你!你該死的哪來這種念頭?」

  羅芸瑟縮一下,在聽見他另一句詛咒時很快的將手放下,但還是不敢抬頭看他。

  「把頭抬起來。」古傑忍著氣沉聲命令,他不想再讓這女人繼續誤會他。

  見她怯怯的抬起頭,古傑望著她的雙眼,正色道:「你聽著,我沒有開槍打你,也不會動手打你,之前沒有,現在不會,以後也不可能!聽到沒?」

  羅芸僵硬的點點頭。其實這些天她的記憶又恢復了一點,她早發現開槍的人不是他,只是那晚他的話實在太傷人了,那讓她覺得自己不過是他買回來的玩具,所以她才會故意像個木頭人一樣惹他生氣。

  「你剛剛為什麼那樣做?」

  呃,這教她怎麼說?總不能說是她一時衝動、手癢、不甘心,所以才動手推他的吧?

  羅芸害怕的偷看他一眼,見他臉上還有兩三顆飯粒,那模樣真的有些滑稽,她差點忍不住笑出來,立刻低下頭假裝在懺侮,不過聳動的肩膀卻洩漏了她的笑意。

  「你還笑得出來。」古傑見她不再怕他,心情陡地變好了,先前的怒氣不知跑去哪裡,嘴裡念歸念,卻不再帶著怒火。

  看著羅芸,古傑突然發現,自從她失憶後他就變得很縱容她,要是在以前敢這麼做的人早被他大卸八塊了,事實上從小到大沒人敢這樣對他,她竟然像小孩子一樣推他的頭!

  一想到方纔的情景,他自己也忍不住想笑,被他這麼一推,從小練就超人的冷靜自製全不見了,他一個三十幾歲的大男人竟然在客廳追著她跑,他長這麼大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想想真是滿好笑的。

  羅芸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容,一抬頭卻瞧見古傑的手上染著點點血跡,這才想起她方才幹的好事……拿仙人掌丟他。

  「你流血了。」她急忙拉著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然後找出醫藥箱和針幫他將仙人掌的刺一根根的挑出來。

  「對不起,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有點惶恐和慚愧,她不是有意弄傷他的,只是方纔他像惡鬼一樣,嚇得她情急之下,抓了東西就丟,但誰知道他會空手去接。

  古傑掃視了混亂的客廳一眼,她不是故意就弄成這樣,要是有心的那還得了。但他隨即想起醫院那間病房,他的客廳的確是比那裡好上很多,他是不是應該慶幸。

  「哎!」冷不防掌心一陣刺痛,他反射性的想縮回手,卻被她拉住。

  只見羅芸對著他的掌心邊吹氣邊說:「不痛、不痛喔,再忍一下,馬上就好了。」

  古傑一臉怪異的看著她,長這麼大他幾時被人安慰過,羅芸卻一臉認真的安慰他……的手,而他竟然還荒謬地覺得那隻手真的比較不痛了。

  他的胸臆又湧起莫名的情緒,她的髮絲垂下來拂過他的手臂,烏黑的雙眼專注的盯著他的掌心,動作輕柔的將仙人掌的刺挑起。

  羅芸的五官並不出突出,卻很細緻,他會叫她娃娃其實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第一眼見到她,就覺得她像極了他曾見過的陶瓷娃娃,只是多了份堅韌和生命力,所以他才會叫她娃娃;羅芸是他的中國娃娃!

  失憶前的她,懂得隱藏,懂得防備;失憶後的她,卻總是將所有的情緒表達的臉上。古傑看著她認真的容顏,赫然發現自己以前不是不在乎,他只是以為自己不在乎,只因為她從沒說出口。而現在看著眼前的女人,他終於體認到他之前差點親手毀了她,她沒有誤會他,那一槍等於是他間接開的,是他以她做誘餌,親手將她送上斷頭台!

  沒想到羅芸卻替他擋了那一槍,還說她愛他,那像是狠狠的揍了他一拳。看見她清澈的雙眼,古傑向來冷硬的心崩了一角,他狼狽的別過臉,縮回包紮好的手,木然的走回飯桌吃飯。

  羅芸不知道他怎麼了,卻能感覺到他的心情不好。整個晚上兩人沒再說過一句話。

         ※       ※        ※

  藍星大樓的總裁辦公室裡瀰漫著煙霧。

  許久不見人影的總裁,一來上班就抽了一上午的煙,白癡都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儘管各部門主管皆有一堆報告卻沒人敢進去當炮灰,紛紛衷歎平常跟在總裁身邊的「穩壓器」今天怎麼沒跟來。只可憐了那位倒霉的秘書小姐,她的位子就在門外,無法避免的吸了一早上的二手煙。

  她有些擔憂的望著頭頂上的灑水掣,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大樓的火災警報器會激活,她低頭瞧了眼身上的名牌套裝,唉,早知道今天就不穿這麼貴的衣服了。

  「噹」的一聲,秘書小姐嚇了一跳,以為是火災警報器發動,她動作迅速的將手上的資料夾擋在頭上,結果原來是電梯開門的聲音,一見到來人,她不禁面露微笑。

  那白髮男子笑笑的和她打了聲招呼就直接進了總裁辦公室。

  秘書小姐登時鬆了口氣,「穩壓器」沒來,這傢伙來也行,他是除了羅芸那穩壓器外敢進去說話的人。

  「我的天,古傑,你在裡面放火啊!」白髮男子見著滿屋子煙霧,不禁怪叫道。

  古傑不理睬他,依舊抽著煙望著窗外,而煙灰缸早已堆了滿滿的煙蒂。

  「咦?羅芸人呢?怎麼沒見到她?」白髮男子拉了把椅子坐下,東張西望的尋找佳人芳蹤。

  「你找她做什麼?」古傑不怎麼高興的轉頭看著他。

  「沒有,只是看到你卻沒見到她,感覺很奇怪。怎麼,她今天沒來嗎?」白髮男子摘下墨鏡,赫然是古月誠。只是黑髮變白髮,眼鏡換墨鏡,白衣換成黑西裝,而他臉上一向看來明朗的笑容,此刻卻顯得狡猾,整個人看起來完全像是另一個人,這就是他的目的──讓人認不出他!

  雖然他只是一位不管事的掛名經理,但畢竟仍是古氏的人,若讓人看見他一天到晚跑到死對頭藍星集團的辦公大樓,想教人不起疑也難,所以他只好改變裝扮。也幸好全家只有外婆和他母親以及古傑知道他是天生白髮,而外婆又自侍甚高,不會去管敵對集團主管長啥模樣這類雞毛蒜皮的小事,要不日子久了可也會被拆穿。

  「她在家裡。」古傑語氣冷淡的回答。今天一早在確定羅芸不會離開後,他就來到公司,他已經十多天沒來了,雖然大部分的事情他都用計算機搖控下令,但有些事還是需要他親自處理,再說他心裡很煩躁,需要離開她好好想想。

  羅芸已經漸漸恢復了些許記憶,他從來不曾如此在意他人的想法,但對於她會知道他先前的作為,他竟感到一絲不安。昨晚他首次認知到一件事,在羅芸失憶前,他不曾對她好過,但她卻說愛他。

  他想了很久,卻找不到自己有哪一點值得她愛,所以又回到了老問題,她為什麼愛他?如今她失憶了,這代表著羅芸不記得她愛他,而現在的羅芸……還愛他嗎?

  一想到那答案可能是否定的,他胸中就一陣絞痛,再思及自己惡劣的行為,要羅芸再愛上他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假若她再知道那紙契約的目的和利用她的前因後果……

  古傑面色更加酷寒,他可以想像現在的羅芸肯定會頭也不回的離他而去,而一思及她不在身邊的那股空虛和寒冷,他只覺得強烈的不願,他不要她離開他,更無法忍受她和白天羽在一起。

  「喂!」古月誠大喊一聲,終於讓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古傑回過神來。

  「做什麼?」古傑不高興的瞪他一眼。

  「我都問你好幾遍了,你還問我做什麼?」古月誠無奈的朝天翻個白眼,「我們已經收購古氏百分之四十的股票,古氏旗下公司的資金也全被拖住,現在只差最後一步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和外婆攤牌?」

  「三天後,我母親的忌日。」

  古月誠神色一凜。果然不出他所料,古傑仍想將當年的兇手一起引出來。「你該不會又想讓羅芸當餌吧?」

  古傑並不答話,只是一臉木然的看向窗外。

  「該死!」古月誠咒罵一聲。他知道那件事一直是古傑心頭的噩夢,他不怪他想毀掉古氏,甚至還幫著古傑,因為連他也無法忍受那群貪得無厭的親戚和那地方。

  二十年前古傑的母親被古家人逼瘋,她想帶著兒子一起死,幸好他和老媽及時趕到,才沒讓她掐死古傑。沒想到她卻跑了出去,他們害怕她出事,立刻追了出去,等他們追上後山時,正好親眼見到她從斷魂崖上掉下去,那聲淒厲的慘叫,到現在他一想起這件事,他都覺得那聲慘叫還在耳邊親繞不散。

  所有人都當兇手是斷魂崖上的風,只有他們和老媽知道兇手另有其人,所以古傑才要報仇。但羅芸何其無辜,雖說他們的確是簽了一紙契約,可是三年來她所做的也早超過了。

  他本來以為經過這些天,古傑應該改變心意了,羅芸在他心中應該不是沒有份量的,沒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冷血。

  古月誠火大的拿起墨鏡戴上,臨走前丟下一句,「古傑,別做會讓你自己後悔的事。」

  古傑眉頭糾結地看向窗外,他不會後悔的,他一定找出殺人兇手。至於羅芸,他付過錢的,他這樣做沒有什麼不對。他努力壓下那不斷冒出來的罪惡感和最近才新生的良心,告訴自己她不過是顆棋子,他沒有必要為她感到不安;而她是不是愛他,根本就不重要。

  他不需要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

  可惜他理智雖是這麼認為,但他的心卻不這麼想。羅芸有可能再度受傷的念頭一浮現,他就忍不住一陣慌亂,至於她愛不愛他的問題則沒一刻離開過腦海。不過關於他為什麼會在乎這個問題他根本不去探討,因為他死腦筋的不肯承認他在乎,於是煙灰缸裡的煙蒂也就越來越多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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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7 00:02: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發現那束野薑花已經是一個星期後,羅芸是在垃圾桶裡發現它們的。大部分都已經枯死了,只有一朵因為根部還在,竟奇跡似的存活下來,一股衝動驅使她將它撿起來,找個花盆到門外招了些上將它給種起來。

  羅芸將盆裡的土壓緊,望著那朵幾乎站不起來的花,不知道她在期待什麼,期待它活下來嗎?看來機會十分渺茫。但她依然找來鐵絲和細棍子將它支撐起來,然後呆呆的望著那朵看起來有些可憐又孤單悲慘的花。

  她覺得自己像它,大部分的羅芸已經不復存在,她只是殘存下來的一部分,就像這朵野薑花一樣撐著欲振乏力的身子,想找回以往的生命記憶。

  古傑在公園裡說的話令她震驚不已,她得確定自己不是像他說的那樣……不堪,她必須確定她並沒有出賣自己。所以自那天起她開始強迫自己回想,一些片斷的記憶慢慢的出現,大部分的畫面她手中都拿著槍,而就像她穿著衣服一樣自然。

  羅芸微皺著眉,至少她不用害怕或懷疑自己是罪犯,因為在某些畫面裡,她時常與警察有所接觸,甚至和他們並肩作戰。令她擔憂的是古傑,她和他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但她到現在卻還是想不起來自己和他到底有什麼關係,不過她很確定他不是她的丈夫就是了。而且在古傑的背後隱藏著一個秘密,只是她還弄不清楚那是什麼,答案總是在呼之欲出時又瞬間消失無蹤。

  她幾乎滿腦子全都是他,他工作的樣子、吃飯的樣子、睡覺的樣子、生氣的樣子、說話的樣子,他的身影佔滿了所有的思緒,有以前的也有現在的,她無法遏止的想著他。她發現古傑對她來說有很重大的意義,但至於那意義是什麼,她同樣也弄不清楚。

  陡地,一聲輕微的聲音驚醒了羅芸,來人以極快的速度接近她身後,羅芸在那人觸碰到她肩膀時,立刻左手一個招子,外加一個後踢,很快就避開攻擊並轉身面對來人。

  乍見來人,她有一絲錯愕,出手攻擊她的是一名身材嬌小、一頭俏麗短髮的女孩,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名男子,看起來有些眼熟……

  噢,她想起來了,她曾在醫院見過他,她望向他的手臂,她還劃了他一刀。

  「你們是怎麼過來的?」羅芸警戒地看著眼前這一男一女。在努力回想過往記憶之下,三天前,她就已恢復了對電子防衛系統的知識,她相信在這世上能通過那些軒射槍、安然無恙進來的人不會超過十個。

  那女孩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轉頭對那名男子說道:「喂,小白,你是不是在騙我?我看她根本不像失憶,還能發現我的偷襲。」她這雙腳可是練過的,就連跑步都無聲無息也!

  「蒂蒂,別小白小白的,好像叫小狗一樣。」白天羽皺眉抱怨道,「你若是不相信她失憶,不會問問羅芸認不認識你。」

  「你自己還不是一無到晚老叫我蒂蒂,弄得別人都以為我是你弟弟,如果我以後嫁不出去,你就給我想辦法負責,哼!」說著,楚蒂瞪了他一眼,隨即轉頭看向羅芸,「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你是蒂蒂。」羅芸語氣平靜的回答,對眼前的女孩感到一絲有趣和親切。

  一聽見羅芸的回答,楚蒂不及細想,便先踹白無羽一腳,「死小白,你騙我,她根本沒失憶嘛!」

  白天羽被踢得冤枉。「誰教你問她知不知道你是誰,我都叫你蒂蒂了她當然知道,我是叫你問她認不認識你。」

  楚蒂聞言回頭用眼神詢問羅芸。

  羅芸嘴角微揚,搖了搖頭,「不,我不認識你。」事實上,她也的確沒有發現這女孩的偷襲,她想弄出聲音的應該是那名男子。

  「看吧,你……」白天羽本來還要再說,但一見到楚蒂的臉色,他立即識相的閉嘴。沒辦法,誰教他就是拿這小妮子沒轍。

  這時屋外悄悄地閃過一道人影,裡面三個人都沒發現。

  古傑站在門外瞧清了破壞防衛系統的人,眼底閃過一絲陰霾,但他並沒有進門,只是靜靜的站在門外。

  「小芸,你真的失憶了?」楚蒂瞪大了眼,還是有些無法置信。

  這女孩叫她小芸?羅芸臉色古怪的看著她,「你多大年紀?」

  楚蒂翻了個白眼,看樣子她是真的失憶了,「不好意思,本小姐不多不少剛好大你一個鐘頭。」羅芸竟然連她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事都給忘了。

  她和自己同年,羅芸微挑著眉,有些不相信。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到底是誰?而且她可沒忘記那男人在醫院想剪掉她頭髮的事,也許他們會有她一直想要的答案。「你們認識我?」

  「認識!當然認識!你叫羅芸,是個孤兒,今年二十六歲,是我們辰天的保鏢,老頭的養女。對了,老頭你知道吧?就是小白的父親,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兼同事。最擅長的是電子自動防衛系統,最喜歡喝咖啡,不喜歡逛街買衣服,所以你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我替你買的。」

  「三年前你接了藍蠍子的案子,卻墮情網愛上僱主。說實在的,我真想不通你怎麼會愛上那個冷血動物?他對你那麼壞,我真懷疑他血管裡流的是冰水而不是血液。」

  「我告訴你,你不要愛他啦,那傢伙根本沒有心臟,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你這次失憶就是天意!老天爺對你的情形也看不過去了,所以才讓你失憶。天意要你離開他,給你脫離這個冷血惡魔的機會,我們就是來救你脫離苦海的。」楚蒂僻哩叭啦的說了一大串。

  羅芸整個人愣在當場,還沒消化完自己愛古傑的事實,就聽見楚蒂喘口氣又喋喋不休的往下說。

  「如果你是擔心那紙契約的話,你放心,我們已經和老頭談好了,這樁案子辰天不接了,違約金我和小白會出的。何況你已經幫了他三年,又替他挨了一槍,就算是前世欠的情債,這樣也應該還清了。繼續待在這邊,你肯定會被他搞得連命都沒有,相信我,你都不曉得你先前有多慘,活像菲律賓女傭還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7─11都還有停電的時候,你卻連休假都沒有,我告訴你,你聽我的準沒錯啦!」她又義憤填膺地拍拍羅芸的肩膀,終於停下那張比麻雀還噪的嘴。

  白天羽佩服的看著楚蒂,懷疑她怎麼有辦法說得又快又清楚而且不會咬到舌頭。

  羅芸則是一臉震驚和茫然,對於乍然聽見的汛息久久無法置信。

  「對了,你的槍呢?喂!小白,把小芸的筆記型計算機收一收,我們帶這兩樣東西就好了,其它東西都不重要。」楚蒂自顧自的喳呼著,然後拉著羅芸就要走。

  在門外的古傑臉色越聽起沉,一見楚蒂要帶羅芸走,只覺胸口猛地一窒,心一慌就要出來阻止。

  「等……等一等!」羅芸猛然一驚站住腳,她什麼都沒想清楚,怎麼可以就這樣和她走了。

  她的話令所有人停下動作,包括在門外的古傑。

  「怎麼了?」楚蒂不解的問道。

  「我……」羅芸遲疑著,古傑的臉孔浮現在眼前。

  古傑動也不動的站在門外,他渾身緊繃著,心跳聲宛如擂鼓般,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屋內的羅芸身上,全然未曾察覺他早已摒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羅芸看向那架黑色鋼琴,古傑那天難得溫柔的身影躍入她的腦海,其實他不是全然對她不好的。視線不經意的觸及那盆仙人掌,她心中又是一陣不安,他手上的傷應該還沒好吧?一思及要離開他,她心底就湧起一陣怪異的不安,不知為何她有種感覺,好像她這一走,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怎樣?」

  「我……你們可不可以再讓我考慮一下?」她的心裡很混亂,她得好好將所有的事情想一想。「還有什麼好考慮的,難道你有被虐待狂啊!」楚蒂忍不住叨念。

  白天羽聞言沒好氣的敲了她的頭一下,「蒂蒂,拜託你嘴巴別那麼毒好不好?」

  「你……」楚蒂一瞪眼就要開罵,卻被白天羽打斷。

  「閉上你的嘴,芸芸剛剛才知道這些事,你就要她馬上接受,這怎麼可能?」接著他含著情意的看向羅芸,「我知道你沒辦法一下子就接受我們,但我希望你能讓自己有第二次選擇的機會。蒂蒂說得沒錯,你的失憶也許是天意,老天爺給你再次選擇的機會,你好好想想他是不是真的值得你愛,我們會再來的。」說完,他拉著楚蒂轉身離開。

  羅芸無言的看著他們走出去。不知過了多久,她抬頭看向窗外,發現天早黑了,她這才走進廚房準備晚餐,可是手上雖然忙碌,一顆心卻煩躁得可以。

  她不是不相信他們,相反的他們說的話和她片斷的記憶非常吻合,幾乎可以讓她確定那就是事實,只是……

  羅芸不禁陷入迷惘裡,反覆思量所有的事情。

  而屋外的古傑則靠在門上,聽著她的廚房忙碌的聲音,他煩躁的點燃一根煙卻沒有抽,只是皺眉凝望著夜空。

  「啊,好痛。」羅芸皺著眉緊握被刀切到的手指,轉身想找衛生紙止血,一回身卻看到古傑,她嚇得倒吸口氣退了一步,「你嚇了我一跳。」

  「我看看。」他面無表情地抓起她受傷的手檢查。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沒聽到你進門的聲音?」羅芸有些失措,心裡正想著他,他人就回來了。

  「剛剛。」看見她白皙手指上那道鮮紅的血痕,古傑皺起眉覺得它很礙眼,他不假思索的張嘴將她的手指含進嘴裡。

  羅芸反應不及紅暈迅速泛上俏臉,想將手指抽回來卻被他抓得緊緊的。

  「放……放開啦!」他的嘴裡既溫暖又濕潤,一股酥麻感從她的指尖迅速向全身蔓延開來。

  古傑那雙黑瞳閃過一絲狡黠,依言放開她的手,卻低頭吻上她的小嘴。

  羅芸來不及閃,他的舌頭已經長驅直入,一股辛辣立時刺激她的味覺,她這才想起她正在切辣椒,而他剛才含著她的手指,臉上竟然看不出任何表情。她想將他推開,他卻不肯放開她,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

  她辣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自由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她連灌了兩大口水,這才說道:「你……」她才說了一個字,剩下的話卻在見到他再次靠近自己時,猛地吞回肚子,另一隻手則快速地摀住嘴巴。

  見她那副緊張的模樣,古傑要笑不笑的靠近她,伸手拿走她手上的水杯,也喝了一口,「你的血是辣的。」

  「我又沒叫你……」含住!這兩個字羅芸並未說出口,只是一臉忿忿地瞪著他。這兩個字太曖昧了,說得無心,聽者卻是絕對會故意會錯意,她才不要讓他得逞。

  「沒叫我怎樣?」他壞壞的故意追問。

  「沒有。」羅芸不理他轉身繼續切菜,古傑卻一直沉默的站在她身後,她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最後終於忍不住轉身問:「你沒別的事嗎?」非得要站在這裡看她做菜啊!

  「沒有。」他嘴裡雖是這樣說,人卻轉身走出廚房。

  羅芸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的背影,又來了,這男人到底哪根筋不對?每次都這樣!

         ※       ※        ※

  艷陽高照的午後,古月誠,不,此刻的他是白狼,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殺手;他頂著一頭白髮,戴著墨鏡踏入一家咖啡店,準備接筆大生意。

  一走進店內,他環顧了下四周,很快就認出客戶的身影,畢竟在這種熱死人的季節,還穿著黑色大衣、頭戴黑色大圓帽的女人並不多見。

  古月誠大刺刺的走過去坐在那女人對面。

  那女人看起來有些緊張,黑色的帽簷遮住了她一半的面孔,唯一露出來的紅唇抿得死緊,半晌後方道:「你就是白狼?」

  「你以為呢?」他冷冷的回答,發現這女人的身影有些面熟。

  「你的同行都說你很行。」她抓著放在膝上的皮包,她這次要一勞永逸,絕對不能再出差錯了,本來古傑是死是活對她來說並沒有差別,反正她已經得到她所想要的,但他該死的竟然想毀了古氏,而且在見到羅芸耳上那副珍珠耳環後,她就知道他開始尋找當年的兇手,逼得她不得不殺了他。本想那些苟殘的親戚會自動幫她清除障礙,她只要坐收魚翁之利就好,沒想到蠢人請的人也蠢,到現在沒一個成功。

  「我是很行。」古月誠雙手交握向後靠在椅背上,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認出她了。

  他放心的打量她,一點也不擔心會被這女人給認出來,畢竟他現在和那種乖寶寶的形象可是有天壤之別。

  「最好是這樣,之前說過這些話的人都失敗了。」她的語氣有著一絲憤懣。

  「我不聽廢話,你想要買誰的命?」古月誠不想與她囉唆,他今天會親自來接這件案子,主要就是因為聽說這次買命的人是位女人……一位多金的女人,他的第六感驅使他前來,果不其然這次釣到大魚了。只不過她太年輕了,他想不通她和多年前的那件事有什麼關係。

  「這個人。」她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他,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古傑。

  他接過照片,站起身說道:「一半的錢先匯到我的戶頭,另一半在他死掉的當天我要收到。」


  「沒問題。」只要古傑死了,她在古氏的地位就沒有人能動搖,至於那個老太婆,她輕易就可以搞定她。

  古月誠收起照片轉身離去。

  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緩緩的抬起頭,露出被帽簷遮住的面孔,那是一張像天使般柔弱的容顏,一絲得意的微笑掛在嘴角,她的良心早已被金錢遮住了。

  再過不久遠一切就是她的,她花一千多年才擺脫貧困,就算出賣靈魂也在所不惜!如果有人可以讓她得到財富,脫離悲慘的生活,那她一定會去做。

  在二十年前,這世界就告訴她這個道理……什麼都是假的,只有錢才是真的!


         ※       ※        ※

  這是天意!

  天意要你離開他給你脫離這個冷血惡魔的機會!

  古傑猛地睜開眼睛,在確定羅芸還躺在他懷裡時,他才放鬆下來。窗外的天色還未亮,這卻已是他今夜第三次被驚醒。

  他夢見她走了,笑著對他說:「這是天意!」

  望著羅芸安祥的睡顏,他不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不再確定他能承受失去她。

  當冷血的蠍子有了溫度,他是否能有愛人的權利?

  他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不可能有吧,他是惡魔的孩子,注定了要下地獄。

  古傑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睡顏,低啞的喃道:「為什麼不走呢?娃娃。」

  如果她走了,他就不會如此痛苦,不會終日惶惶不安怕她離開,不會在想要她留下和離開的痛苦中掙扎,不會在這裡奢求她會愛他,更不會在這個時候才發現……他愛她!

  老天爺和他開了一個大玩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才讓他明白,當他懂得心痛,當他害怕失去,當他終於知道什麼是疼惜時,就表示他愛她,他愛這個女人,他愛他的娃娃。

  還剩一天而已……他能保留她的日子,後天就是母親的忌日,一切即將結束,他會親手毀滅這一切罪惡,但首先要做的就是讓她離開。

  地獄不適合她,他一個人去就夠了,反正他早已習慣寒冷了,不是嗎?

         ※       ※        ※

  當羅芸見到老頭時,她立即轉頭看向古傑,眼裡帶著震驚、茫然和不信。

  她知道他想做什麼,他要她離開,在她還沒弄清楚自己感情的時候,在她還沒決定去留的時候,他就擅自判了她死刑。

  一抹心痛頓時揪住她的心,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在乎她的表情,臉上沒有,那雙冰冷的黑瞳也沒有,他甚至沒將視線移開計算機屏幕。

  「為什麼?」她聲音乾澀的問。她一直以為他有些在乎的,事實卻證明她錯了。

  「你的工作做完了,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待在這裡。」說完,古傑面無表情的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視線仍停留在屏幕上。

  「是嗎?」羅芸看著他,覺得心好痛。

  「餘款藍星會匯進你們的戶頭,如果有問題的話,可以和我的律師聯絡。」他還是沒抬起頭,說話的聲音完全公事化,冷得令人感覺不出一絲溫度。

  望著他冷酷的側臉,羅芸只能任那痛楚鑽進骨髓蔓延至全身,她不自己還在遲疑什麼?人家都趕她走了,不是嗎?

  一抹淒涼的微笑突地浮現她嘴角,她還在期待什麼?這就是事實啊。

  「我知道了。」她的聲音很輕,怕洩漏心底的情緒。

  羅芸轉身進房整理行李,不到五分鐘就出來了,她的東西的確簡便,她也確實只要一個袋子就可以打包上路走人了。

  跟著老頭走出木屋上了車,羅芸都沒有再看古傑一眼,因為她知道……失憶後的第一次……他不在乎。

  車子的聲音漸行漸遠,直到完全聽不見了,古傑的視線仍盯著屏幕,只是那雙向來冰冷的黑瞳,不但有了溫度還帶著濃濃的悲哀,屏幕上的數字仍在跳動,他卻視而不見。

  藍蠍子沒有愛人的資格,他屬於冰冷的地獄。

  古傑耳際再次響起那充滿仇恨的聲音……

  你是惡魔的孩子,你和我一起死吧!

         ※       ※        ※

  為什麼會心痛呢?看著車窗外的景物─一向後退,她什麼也沒看過眼裡,只是心底那股酸楚不斷地放散,再擴散。

  昨天她還在猶豫要不要走,今天卻已坐在車上,為什麼她覺得好委屈,彷彿被他拋棄?依照其它人的說法,他對她並不好,不是嗎?

  但是他們也說她愛他啊,難道是她一廂情願?看起來好像是這個樣子,她和他的關係本來就是建立在一紙契約上的,不是嗎?

  那他為什麼在她失憶後的這段日子要對她如此溫柔?為什麼要騙她是他的妻子?為什麼還要帶她回去?為什麼還要讓她重新熟悉他呢了?為什麼……

  羅芸張大了眼,眨也不敢眨,生怕動一下,那盈滿眼眶的淚水就再也忍不住的滑落了。她討厭水氣的眼睛,那讓她覺得自己很脆弱;她也討厭哭哭啼啼的女人,因為她天生不是那種人。可是淚水還是滑落了,不受她的控制地掉落,連同那股不知名的傷心滴在她的心坎上。

  如果這是天意,為什麼她會如此難受?有沒有人能告訴她為什麼……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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