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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g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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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常書欣] 余罪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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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8:24: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0章使命召喚


    「許處長,用什麼樣的口吻通知他們?」林宇婧問。

    那群貨色,醉生夢死的、樂不思蜀的、吃喝玩樂的、還有拖家帶口的,她懷疑還能不能回來。看隊友的時候,眼光都一樣,都抱著類似的懷疑。即便是許處長看樣子也有為難之處,特別是知道連嚴德標身邊也傍上一個小姑娘後,眉頭深鎖上了。

    這個時候,任何說教、任何言辭都是貧乏的。許平秋知道要是時間再長點,恐怕這其中真會有有去無回的人,畢竟都是警校的學員,又是三觀有問題的學員,真要對世間的燈紅酒綠、男歡女愛不浸不染,那是不可能滴。

    「什麼也別說。」許平秋道,揚揚頭安排著:「下載一首他們的校歌,循環播放……我參加一個會,下午十八時我會到場,宇婧、高遠,你們兩人負責一下接待。」

    隊員敬禮領命,許平秋卻是心事重重地出了這裡,不多會,林宇婧和高遠下了樓,抱著一堆設備,直奔天河體育場警體訓練館,那兒,還封存著所有學員的私人財物呢。

    「校歌是什麼歌。」高遠問。

    「所有警校的校歌都一樣,人民警察之歌,笨死你呀。」林宇婧道。高遠笑了笑,駕車起步,再要問時,林宇婧把手機接駁到了汽車的音箱,剎那間雄壯的旋律響起,兩人也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了心中升起一種肅穆的感覺。

    「這是最好的召喚。」林宇婧肅穆地輕聲道。

    …………………………………

    …………………………………

    手機響了,接聽時是熟悉的旋律,董韶軍知道回歸的時間到了,他有一種難言興奮充斥著胸間,扔了賴以生存的大麻包,踢掉了透著腳趾的鞋,找了個池塘洗了把臉,整了整衣領,攔了輛出租車,開始了他四十天裡最奢侈的一個行動:

    回歸。

    手機響了,張猛在吸溜著鼻子,低頭看到的是泥跡斑斑的工地,抬頭看到的是高聳入雲的腳手架,看看自己,出來時穿的衣服已經是衣衫襤褸,累死累活,在回歸的這一刻還是身無分文,前一晚上他向工頭預支工資了,不給;借錢了,也不給。此時他想了想,還有一件事最想做,洗了把臉,整了整衣領,把鐵鍬往鋼筋架上一砸,斷了。然後他走出工地,到了工棚,等著工頭那輛車駛來,遠遠地喊著:「李工長,等等,我有事跟你說。」

    「媽的不好好幹活,說什麼?甭指望借錢啊,工地有飯吃、那邊草棚有炮打,還花什麼錢?」李工頭呲著小鬍子道,此言不假,工地有大鍋飯,工地不遠就有隨著民工遷徙的流鶯,專為民工服務的中年婦女,十塊錢一炮,全國都知道。

    就是嘛,飢餓和飢渴都能解決,幸福就像cctv那樣,天天有。

    「我幹這麼長時候,有句話一直想對您說,再不說我沒機會了。」張猛嚴肅地道,那李工頭毫無防備地上來,還是一副攆豬趕狗的表情道著:「有什麼快說,說完幹活去。」

    膨唧一聲,工頭喊都沒喊出來,缽大的拳頭直到臉上了,他應聲而倒,滿臉開了個醬醋鋪,又酸又鹹,發飈的張猛又狠狠跺了兩腳,呸了口罵著:「操你大爺的,去死吧。」

    胸中怒氣盡去,他把最後的話噴出來時,提步就奔,大步流星地向西南方向奔去,那是歸隊的地方,那裡有兄弟、有朋友、有組織在等著,再也不用受他媽這等鳥氣了。

    手機響了,此時的孫羿已經收拾好了行囊,他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羊城找到卡丁車陪練的活,而且幹得不賴,認了一幫志同道合的,昨晚喝酒那幫天南海北的兄弟還挽留呢,他斟酌了良久還是決定回去,不過已經做好了打算,如果招聘無望,那就再回來幹自己喜歡的事。

    多了一份選擇,也就多了一份信心,離開望江路租住地時,他甚至有點戀戀不捨,這兒和這個城市,似乎比集合地對他的吸引更甚。

    ………………………………

    ………………………………

    手機響了,余罪、豆曉波、李二冬同時打開了,同時傳來了熟悉的旋律,人民警察之歌,那旋律中有一股金戈鐵馬的鏗鏘感覺,更有一股讓人熱血賁湧的情緒,余罪聽著,看了同伴兩眼,慢慢地說著:「家裡在召喚了,該回去了。」

    他又看到房間門一眼,隱隱地還能聽到細妹子嚶嚶的哭聲,完咧,鼠標哥為情所累,從昨晚對細妹子說要走,細妹就哭個不停,偏偏鼠標懾於保密條件,連真實身份和家庭住址都不敢透露,你說讓人一姑娘家能不痛苦嗎?

    喲,還有更痛苦的,余罪回頭時,看豆曉波和李二冬一臉難色,比當初糊裡糊塗跳下車還難,他驚聲問著:「你們又沒撿上個妞,愁什麼?」

    「哎,余兒,你說我需要不需要向組織坦白呀?」豆曉波道,那援交廣告說白了就是招嫖廣告,你說這事都幹了,組織還會原諒嗎?

    「就是啊,我心裡也沒底,要不咱們別說,這事說出去得多丟人,別說將來當警察,都不好意思回學校了。」李二冬道,飽暖之後,開始有羞恥心了。

    「能不說嗎?真要有跟蹤的,早錄下來了。還不如自己撂了要個痛快。」豆曉波道。

    「不問別說,要問就說,要個痛快拉倒,幹不成警察,回來貼小廣告,反正收入也不差。」李二冬道,豁出去了,也等不及了,乾脆咚咚擂門,在門外嚷著:「鼠標,你還回不回呀?你要不回我們先走了啊。」

    門毫無徵兆地開了,不到十平米的小家,細妹子坐在床沿上哭,鼠標一臉難色地站在當地,難為地問著余罪道:「咋辦?余兒?要不……你們先回?」

    「長痛短痛都是痛。都進來。」余罪叫著兄弟們進了門,他拉了張椅子坐下,猛地一吼:「別哭了。」

    一詐,細妹子嚇了一跳,停了。她看著余罪,知道余罪在這拔人裡說話的份量,於是臉色一淒,又哭上了,哭哭啼啼說著某人沒良心,要扔下她走,都說好了要把她一輩子當妹妹待的……這話聽得鼠標臉色難堪了,哥幾個心裡直泛笑,風流債怕是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聽我的……先回家,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他,就按這個地址去找,他不至於連叫什麼都騙你吧?他叫嚴德標,綽號鼠標,這是家庭地址和學校地址,我們現在必須回去,他也得回去,說不定會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你總不想跟著他還在街上套錢吧?」余罪刷刷寫了一張紙條,遞給了細妹子手裡,細妹子眼睛一亮,不哭了,似乎也原諒嚴德標了,最起碼名字是真的,沒騙她。

    默不作聲地默認這個結果了,余罪掏著身上僅剩下錢,把李二冬和豆曉波身上的也搜走了,鼠標看事情轉機,趕緊地,踩著凳子,從小衛生間的頂棚上拔拉出一個紙包裡,有零有整,好大的一包錢,騙來的全部收入了,一古腦塞進細妹子懷裡,賭咒發誓地說著:「晶晶,你先回家,我要當不了警察,我就去你家找你……你可一定等我啊。」

    「我一定等你。嗚……」細妹子悲從中來,錢灑了一地,抱著鼠標的腦袋好一陣慟哭。

    這個生離死別又延續了好久鼠標才一臉唇印地從家裡出來,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地走著,臉上如此地淒苦,彷彿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絕戀一般。揮著手,灑著熱淚,誰看誰也是唏噓不已。

    「狗日的,藏了那麼錢都不接濟兄弟們一下。」李二冬突然噴出來了,罵著鼠標。

    「細妹子要是跟了我,我就不回去了。」豆曉波道,有點羨慕鼠標的豔遇。

    「別發愁了,要是真放不下,就別回去了,就你這得性,我估計回去也沒戲,還不如守著細妹子過呢。」余罪安慰著失魂落魄的鼠標。鼠標一聽此言,翻著白眼,苦大仇深地盯著余罪,好半晌才患得患失地道著:「我確實放不下,不光細妹子放不下,工作也放不下,什麼叫沒戲,萬一有戲呢?你都爛成這樣了還回去,我憑什麼不回去?」

    愛賭的人總喜歡相信「萬一」之類的小概率事件,鼠標尤盛,剛剛還哭哭啼啼的,現在倒叫板上了,惹得兄弟幾個都討厭了,誰也不理他了。可不料鼠標現在的責任感以及自信心高度膨脹,回頭扯著嗓子,對著已經看不見的住處大吼著:

    「細妹子,千萬別跟人跑了啊,一定等我來接你啊,哥開上警車來接你。」

    這吼得聲嘶力竭,觀者動情、聞者掉淚,就是讓哥幾個覺得有點太科幻了,忒不現實了………

    ………………………………

    ………………………………

    也在這一刻,汪慎修的手機響著,就放在一個精緻梳妝台上,鏗鏘的旋律和滿屋的春色格格不入。他終於作了一個讓他也覺得很奇怪的決定,脫下疊好帝豪發的那身昂貴的西裝,換上了已經扔在角落裡的服裝,對著心形的鏡子,整了整衣領,就像整過無數次的警容一樣。都是下意識的動作。

    出來的時間不長,已經落下夜生活過得太多的毛病了,鏡子裡的他,蒼白失血的臉,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在重新穿上舊裝時,他枯站著,一瞬間想起了遠在西山省的家裡,想起了警校那幫子狐朋狗友,想起了初到羊城的茫然無措,更想起了這短短的時間和經歷,彷彿讓他經歷了一個世紀一樣。

    漫長,而又讓人難忘。

    手機被摁了,鏡子裡又出現了一個她,韓俏,姣好白皙的臉蛋,在汪慎修的肩上出現,似乎在對比兩個人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卸妝的俏姐兒沒有那麼俏,眼睛有點陷、顴骨有點高,儘管還是那麼美麗,可美麗中帶著一種讓人心酸的疲憊。

    確實很疲憊,一夜無眠,兩個人說了好多,明顯流過淚的韓俏此時勉強地笑著,手臂勾著汪慎修問:「你真的是警察?」

    「還不算是,警校應屆畢業,只是有可能是。」汪慎修道,保密條例在兩人失去所有秘密後自動失效了。

    「剛才的歌很好聽,是什麼歌?」韓俏問。

    「是人民警察之歌,也是我們的校歌。」汪慎修萬分愧疚地道。

    「走吧,走得遠遠的,這吃人的鬼地方,呆得久了,都會像我一樣,人不人,鬼不鬼的。」韓俏驀地放開了汪慎修,她的決然比汪慎修更甚。

    明知道的結果,在來的這一刻,依然讓兩人相對無言,汪慎修回頭時,恰恰看到了俏姐兒低頭悄無聲息的拭過了眼角,於是又一個讓他愧疚的情緒出現了,他能感覺到,兩個人在愛慾中的喃呢,在相對著的依戀,都不是假的,可又偏偏出現在本不該出現的兩人之間。

    韓俏沒有回頭,她依然沉浸在一種不可名狀的憂傷中,此時的汪慎修一身淡藍色的服裝,恍如初見之時,那時候,她怎麼也沒發現汪慎修居然是一個不名一文的流浪漢,居然敢去帝豪混飯。她更沒想,在挽著這個羞赧和憂鬱的大男孩時,自己會莫名其妙的憧憬對她來說已經很遙遠的愛情,當然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是一位流落在羊城的預備警察。

    不管是什麼吧,緣份在這個清晨已經走到頭了,他佇立在窗口,頭也不回地說著:「走吧,電話又來了,別忘了買單,我的身價你知道。」

    話裡追著一股子怨氣的冷峭,汪慎修輕輕放下了隨身的物品,包括在夜總會掙得不菲的小費,也許僅僅是稍減心裡愧意而已,他知道,俏姐在斷絕他最後的念想,寧願把這一夜當成交易。

    他輕輕地道著:「俏姐,我知道我給不了你什麼,如果留下來,還得你養我……我一直活得就很窩囊,我想有一天成為養得起你的男人,而不是這麼一直窩囊下去。」

    韓俏沒說話,汪慎修默然無聲地出了門,依戀的最後看了一眼,掩上門時,聽到了房間裡啜泣的聲音。聲音很大,幾乎讓他心神失守。

    他摁開了手機,聽著那熟悉的旋律,腦海裡卻是揮之不去的倩影,眼角上,莫名地沁出了幾滴不該有點清淚。這一刻,他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他覺得自己根本不忌諱俏姐兒是個小姐,他只恨自己,恨自己患得患失,不像個男人。

    這一天,扔在羊城各個角落的學員,不論是失意的還是得意的、不論是顧慮重重還是了無牽掛的,都在向著一個地點集合。

    天河區,警體訓練館。

    那是接受簡單任務的地方,任務確實很簡單,但經歷的事,又怎麼能一個簡單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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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8:25: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1章天差地別


    第一個報到的是董韶軍,這位男生讓高遠、林宇婧不由地多看了兩眼,長相和性格一致,中規中矩的北方漢子,報到後就坐在簡易椅上,手撫膝、背挺得筆直,一聲不響。這個人在家裡監控中一直就在白雲山一帶的景區靠撿拾破爛過了四十天,想想他經歷的,都讓兩位警察有幾分由衷的敬佩。

    接下來的就不入眼了,鼠標、豆包、余罪、李二冬同乘一車來的,熊劍飛和他們前後腳,進門豆曉波驚聲尖叫,看著董韶軍大呼一聲道:「我靠,你居然沒餓跑,那我們還混什麼?」

    眾人都一笑,一起玩的裡面,就數董韶軍和駱家龍學業不錯,他要沒被餓跑,其他兄弟們的希望自然不大了,不過此時可不像剛來時那麼患得患失,要是落選,恐怕連機票都省了,不用回去了,直接在羊城就就業了。瞧人家標哥,待人接物練就得比以前更圓滑了,進門上前就握著高遠的手,慇勤地道著:「哥哎,哥哎,還認識我不?街上多虧您老救我了一次,還沒謝您吶。」

    這傢伙慇勤得生怕和陌生人拉扯不上關係,高遠沒理他,指著簿子得:「上交卡片機,追蹤器。」

    輪番把裝備交了,一坐下,這四人前後圍著董韶軍,非常奇怪這傢伙怎麼能堅持下來,董韶軍也老實,把自己的情況一講,聽得哥幾個不大相信了,鼠標吃驚地咬著手指問:「不會吧?就當了一月破爛王?街上拾破爛的那個不是連偷帶搶?」

    「景區不一樣,我把清潔工作給他們做了,所以站得住腳。」董韶軍笑著道。

    「那你太虧自己了。」豆曉波評價道。

    「就是,扛箱汽水賣賣都不止掙個破爛錢吧?」李二冬道。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管怎麼見就覺得董韶軍有點榆木腦袋了,董韶軍反問李二冬幹什麼了,得,李二冬一呲笑,小聲道著:「我們在廣告業裡混,而且混得小有名頭了。」

    「哎,對,相當於招商廣告,詳細地就不用告訴你了,反正你也不懂。」豆曉波得瑟地道。

    兩人說話時,高遠和林宇婧噗聲噴笑了,這倆貼小廣告的臉皮可真夠厚了,董韶軍不明所以,有點自慚形穢,回頭看熊劍飛,不用說,這大塊頭天生就是搬運工,肯定好混飯,可個子小顯得有點單薄的余罪就不好說了,他關切地問著:「余兒,你怎麼過來的?」

    「我……就那麼過來的唄,飢一頓,飽一頓,幸虧碰上鼠標他們了。」余罪不動聲色地道,這傢伙天生是個謊言製造著,說得跟真的一樣,董韶軍那是一點也不懷疑,再看鼠標時,他異樣了,驚訝地道了句:「呀,鼠標,你都戴上好表了,不會重操舊業了吧?還接濟余兒,可以呀。」

    「我……那個。」鼠標一愣,表是贏來的,看著家裡兩人不敢說出來,余罪卻是接道:「不要老提這事,提這事,鼠標會不好意思的……大恩不言謝啊,標哥。」

    余罪這麼一說,越來越真了,董韶軍卻也知道鼠標的本事,羨慕中有幾分不信,鼠標翻了余罪一個白眼,噤聲了,此時才發現余罪、豆包幾個賤貨都恢復了土逼打扮,就他沒注意這點,皮鞋鋥亮、髮型很潮、腕上還戴著表,可不得被人懷疑來歷不明了。

    「喲……還有比哥帥的。」鼠標抬眼時,發現新大陸了。

    汪慎修來了,小漢奸愈發地白淨了幾分,走進大門,按例上繳著裝備,剛交完回頭,鼠標擰著鼻子聞著,豆曉波細細瞅著,李二冬斜著眼瞄著,不遠處余罪奸笑著。他感覺到眾人的不懷好意了,瞪著眼問:「怎麼了?」

    「有香水味,女人用的。」鼠標判斷道。

    豆曉波一把抓住汪慎修的手檢查一番道:「好吃懶作型,什麼都沒幹。」

    李二冬也發現玄機了,直問著:「漢奸,你這憂鬱的眼神我從來沒見過,不會是落魄的土逼碰上瞎了眼的白富美了吧?」

    「不可能,碰上誰還回來呀?」熊劍飛道,惹得董韶軍笑了,那兩位接待的家裡人也笑了,看信號一個多月沒有什麼感覺,見到真人才發現,比監控有趣多了。

    汪慎修一甩留得很長的秀髮,坐下來了,沒理會哥幾個,可架不住大家追問,他嘆著氣道了句:「說出來你們也不信,我在帝豪夜總會混的。」

    「啊?你去賣身啦?」鼠標驚呼道。

    「就是啊,不至於這樣啊,賣血也不能賣身呀?怪不得臉白得這麼厲害。」豆曉波摸著漢奸臉蛋道,被漢奸打掉咸手了。

    李二冬也接茬道:「那不叫臉白,那叫縱慾過度。」

    眾人連嗤笑帶哄笑,不過汪慎修卻不像往常那樣大斥一句:哥的風騷你們土逼豈能懂。他就那麼淡淡地笑著,彷彿兄弟是說無關的人一樣,他想起了一句話,世人欺我,辱我,毀我,謗我,輕我,笑我,我當如何處之。此時他一笑置之,那哥幾個起鬨的反倒沒勁了,余罪拍拍幾個示意著安靜,他又悄悄地指了指汪慎修,示意著別過了。

    他看出來了,這貨也經歷了不尋常的事,要不就不會是這個揚長不理的得性了。

    跟著孫羿回來了,連傢伙連服裝也丟了,穿了聲花裡胡哨的戶外裝,問他服裝,他還振振有詞:難看死了,早扔逑了。聽得高遠和林宇婧直皺眉頭,可不料這貨很不知趣啊,混了幾天學會重色輕友了,搭訕著林宇婧問著:「姐姐,你是接我回去的嗎?」

    這小傢伙,連禁毒局的警花也敢調戲,林宇婧可不料有這個問題,愣了下,高遠一瞪眼,孫羿不耐煩地道著:「我跟姐姐說話呢,你瞪什麼眼?一看你就是沒對象的光棍警察,不說也知道你荷爾蒙嚴重分秘失調。」

    林宇婧噗聲噴笑了,倒把高遠給刺激了個大紅臉,可又沒法發作,氣得他詐唬著小學員道著:「坐回座位上。」

    沒有搭訕到,不過看到了林宇婧的燦然一笑,孫羿老大個得意似的,回坐到哥們堆裡,開始吹噓這一個多月的經歷了,這孩子沒什麼心機,陪練卡丁車掙得大幾千,全換成現金塞在兜裡給哥幾個顯擺,直說今天他請,而且不吃地攤大排擋,直接到帝豪,不花完不回來。

    一說帝豪,眾人皆笑,孫羿不明所以,追問著,知道汪慎修就在那地方混了一個月後大驚失色了,直把汪慎修驚為天人,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風騷哥,介紹幾個富婆認識下,年齡無所謂,我不介意的啊。

    一干貨又是大笑,這葷素不忌的談話讓兩位緝毒警大搖其頭,又來一位,駱家龍回來了,慣例被兄弟們追問,駱家龍大嘆了一番境遇之事,直說自己是從代寫家庭作業,代做作文、代家長簽字、代練遊戲混到今天的,真沒想到專業一點都沒用上,全是業餘愛好救命了,惹得兄弟們好一陣訝異,余罪挑出來毛病,笑著攬著問:「駱駝,你也太無恥了,小孩的錢你都騙。還替人家長簽字,你這簡直是犯罪懂不懂,毀下一代人呢?你都好意思說。」

    這麼痛心疾首一說,另外那些比他更無恥異口同聲附和著:「就是,駱駝數你最無恥。」

    駱家龍不明所以,趕緊地解釋著自己餓了好幾天,也是沒辦法了,不過那些人似乎聽到彌天大罪似的,誰也給了個不原諒的表情,這樣子裝得,連林宇婧也看不過眼了。

    人多就鬧,亂哄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還差好幾個人,余罪高遠,高遠沒搭理他,不過林宇婧說還有最後一位,數數當初來人,還真有四位出局人,惹得眾人猜測紛紛,等到快中午時,最後一位終於回來了,進門氣喘吁吁差點一頭栽倒,扶著門框,看著一廳人,雷霆一句:「怎麼都看著我?不認識了?」

    本來不認識,一身民工裝束,滿腿星星點點泥跡,像逃難出來了,最誇張的是臉貼著幾處創可貼,腦袋上紮了條繃帶,一說話,都認出來了,一下子嘩聲都起來了,嘩聲又圍上來了,驚得鼠標大呼道:「牲口,你怎麼傷成這樣?」

    「歷害,這樣你都能回來?」余罪驚訝道,看這傢伙兩腳的透趾鞋,全身汗濕成片,像水裡撈出來的,敢情是一路跑回來的。

    眾人的佩服無以復加了,就這單細胞牲口,這四十天還沒有經過幾場慘烈鬥毆呢,林宇婧趕緊遞著水,繳裝備倒不用了,除了褲腳上縫進去了,其他的早丟了。被兄弟攙著扶著坐下來的張猛一口氣骨嘟灌了一瓶水,好容易才把心中一口濁氣呼出來了,余罪關切地問著:「不用跑這麼凶吧?至於嗎?」.

    「剛打了個人,我們的工頭,一拳干倒,又跺了兩腳,媽的,我能不跑嗎?追上得揍我個半死。」張猛氣喘著道。

    「你打人家幹什麼?」鼠標問。

    「那王八蛋,一天讓我幹十六個小時,只給兩頓飯,我借二十塊路費都不給我,靠他媽的……」

    眾人臉色一凜,都瞧著高遠和林宇婧,張猛要打架,要有一半原因得在他本人身上,眾人唯恐這兩位接待的知道,可不料回歸的張猛可不吐不快了,目露凶光,義憤填膺地道著:

    「你們不知道啊,這年頭真他媽黑暗,我在碼頭裝卸,全他媽是走私貨,我就多了句嘴,被人摁著揍了一頓,一毛工錢都沒給……後來我順了張身份證去中介找工作,靠他媽的,被人送進傳銷團夥裡了,我剛說傳銷是違法的,又被人群毆了一頓……這世道還沒地方說理了,後來我又找了份裝卸工作,你們知道裝卸什麼,全他媽是病死豬肉,兩塊八一斤,全賣給飯店了,我跟老闆說你孫子坑人也太黑了,那不得吃死人嗎?結果又被打了,還被一群人扭到派出所誣諂我偷了他們的貨款……警察也是他媽王八蛋啊,二話不說,拷著我劈里叭拉揍了一頓,問我要罰款,不交就勞教,操,我那有錢交,只能撬開銬子跑了………」

    張猛的傳奇概括一下就是被人揍了,繼續被人揍,一直被人揍,這位身上不合時宜的正義恐怕在都市已經無法生存下去,臉上、頭上、身上的傷痕就是明證,林宇婧和高遠互視了一眼,對張猛抱之以同情的眼光,他們倆似乎那句「警察也是王八蛋」並不介意。

    水喝了兩瓶,唾沫星子噴了不少,過了n久張猛才發現不對了,看看這個,瞄瞄那個,他好不疑惑地問著:「兄弟們,這麼黑暗的世道,你們是怎麼過來的?沒被人欺負吧?」

    一句,滿室兄弟們羞得那叫一個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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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2章褒優誇劣


    中午飯是統一安排的,就在左近的一家飯店,數張猛吃得最多,那吃相看得兄弟們心裡酸,眼睛也酸,現在已經知道了,鄭忠亮、邵帥、王林、吳光宇四個人出局,細細想想,其實出局也未嘗不是個好主意,最起碼不用經歷你不願經歷的事了。

    飯間,都不談論經歷了,有董韶軍的正直和張猛的悲慘在,其他人都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更何況,那些幸運的經歷,實在有點不足為外人道也。此時那幾位,倒是有點擔心再見許平秋時該怎麼辦了。

    再擔心也得過這一關,不過沒人發覺的是,此時的擔心已經和初下車的擔心迥然不同了,那時候是餓肚子的擔心,而現在,僅僅是取捨之間的衡量,畢竟現在都看到的出路很多,比如駱家龍就說了,真要不行他也想通了,到這兒的電子城打工,隨隨便便都掙大幾千的收入,要是創業的話,機會大把的是。

    不過鼠標不屑了,小聲道著:「打個工呀?蠢貨,跟著我幹,哥現在早月入過萬了。」

    駱家龍笑了,他知道鼠標是個什麼貨色,就是真的估計他也不敢。這拔人雖然私下小話不少,但都不約而同的瞞著張猛,實在怕實話講出來讓牲口哥受不了。但凡他問,哥幾個都裝著苦大仇深的樣子,好不委曲地來一句:「我們也是驢糞蛋外面光,比你還難過,你好歹敢還手,我們只有挨打的份。」

    於是牲口哥心理平衡了,拉著兄弟們又要開憶苦大會,把哥幾個嚇得直躲。

    吃完飯沒給休息時間,甚至連沖個涼洗個澡換衣服的機會都不給,到下午時,大家對家裡不近人情的招待有點不滿了,林宇婧解釋著許平秋正在開會,會罷就趕回來,隱隱地這句讓一干學員受了點小打擊,相比之下,學員在估計領導眼中並算不上什麼,那如在社會上混得風生水起。

    當然,除了某人之外。余罪一直很安靜,這個和預料中無甚差別。什麼信念和理想教育,在現實面前簡直不堪一擊,最堅守的……難道還需要討論嗎,就張猛那得性。

    心不齊,隊伍就不好帶了,就即便林宇婧也能看出這個兆頭來,頗有頹廢和憂鬱氣質的汪慎修、貌似忠厚,實則奸詐的鼠標、豆包,再加上賊眼溜溜的李二冬,還有那個一心只想著玩的孫羿,當然,更有那個隱藏很深,在外面做得事連家裡都不知道的8號余罪。

    這些人根本不像任何一隊她接觸過的警察,說烏合之眾簡直是表揚他們,林宇婧在想,就再回爐來了幾次再教育,恐怕紀律也約束不住這些人。她實在懷疑,許處長的麾下,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貨色。

    時間指向十七時,電話終於來了,聽到了十名學員全部歸隊,許平秋在電話裡很高興,又等了一會兒,聽到車響上,眾人不約而同往外看,來了,一身警裝,威風凜凜的許處長隻身前來,在他的身後不遠,泊下了若干輛警車,很有氣勢,這個地方像一個犯罪現場,細細數數,居然有七八輛越野警車呈包圍的趨勢,而且影影憧憧來了不少穿警服的人。

    「起立……以左首第一人為基準,報數。」高遠忝列文體委員了,一嗓了把翹首的學員們喊得站正了,站直嘍,列了一排,等著許平秋進門檢閱,而許平秋進門之時,林宇婧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拉著活動閘,警體館十餘個窗口在同一時間落下了,漆黑一片。

    嘭聲,燈亮了,許平秋已經站在了學員們的面前,他笑著道:「別緊張,這是件保密規格很高事,即便是同行,他們也未必能完成我交給的簡單任務,歡迎你們歸隊。」

    許平秋帶頭鼓起掌來了,高遠,林宇婧,都鼓起掌來了,下面的學員都機械的鼓著掌,只有張猛被這一句聽得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他其實很想吼一句的:我終於又回歸組織的懷抱了。

    其他人未必就想喊了,人站得筆直,可眼珠一直在來回地動,鼠標的小動作又開始了,嘴型一動、表情跟著動,旁邊的李二冬、豆曉波,余罪,都能看懂,那是在說:兄弟們,不問到臉上,都別胡說啊。

    「嚴德標。」

    「到。」

    「出列。」

    「是。」

    鼠標出來了,心虛了,知道自己的小動作又被發現了,看到許平秋犀利的眼光,一緊張兩肩直聳,可不許平秋驀地笑著道:「很好,聽說你在街頭頂風冒雨曬太陽,乾得很辛苦啊,收入不菲吧?」

    「是,收入不錯,不過我把錢都捐給一位落難的打工者了,我的隊友豆曉波、余罪、李二冬可以證明。」鼠標義正言辭地道。

    確實是捐了,都給細妹子了。他這一句惹得後面幾位直罵他卑鄙無恥。

    許平秋一怔,似乎被驚動了,豎了豎大拇指道:「仗義疏財,扶危濟困,英雄本色。好……歸隊。」

    鼠標沒想到這麼輕鬆就過關了,得意地回來了,豆曉波的嘴唇在動,是在說:你小子確實是英雄本色啊,好色的色。

    一轉身間,許平秋看上了董韶軍,董韶軍剛要解釋,卻不料他一擺手制止道:「我知道了,貧不移志、窘不為盜,我相信你是最堅持自己的一個人。」

    這句評價足夠了,董韶軍認真的敬了個警禮道著:「我時刻準備著加入警隊,實現我的理想。」

    「這麼好的人才,你想走我都舍不得。」許平秋道了句,笑了笑,回頭看他身旁的張猛時,關切地問了問傷勢,拍拍肩膀,鼓勵安慰皆有,這個很讓人牙疼的人才學著董韶軍話敬禮來了句,許平秋來了句:「嫉惡如仇,不當警察都可惜了。」

    接著駱家龍,他細細問了幾句,豎了豎大拇指直誇這小子有才,比網警支隊那些人玩得好多了。跟著是豆曉波,實在沒什麼可誇的了,許平秋笑著道:「不錯,還是有過人之處的,別人餓肚子,你居然吃胖了啊。」

    眾人一哄笑,氣氛鬆開了,問到李二冬時,居然誇這小夥很有眼光,能在使館路上找到商機,眼光可是作為警察必須具備的素質啊。別人一頭霧水,可李二冬心裡卻是忐忑不安,他和豆曉波到使館街上不是找商機,而是貼小廣告去了,敢情領導早知道了,只是沒當面指出來而已。

    到汪慎修了,這貨不知道破罐破摔怎麼地,很神經地來了句:「報告處長,我犯錯誤了。」

    「是嗎?什麼錯誤?」許平秋像是根本不解,問了句。

    「我在帝豪夜總會當了近一個月領班,和一幫小姐混在一起。而且還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她也是小姐。」汪慎修直接道,說出來似乎好受了點,他眼前浮現著一個倩影,他在掙紮著,他的心裡很矛盾,和她在一起想著的是隊裡,而歸隊之後,又想著溫香軟玉的懷抱。

    不過這一句像平地驚雷,把眾人驚懵了,這事就干了也不能說出來呀?這可是羨煞人的經歷吶,李二冬景仰著地看著汪慎修一眼,此時才覺得,自己和人家差得太遠。

    許平秋從這位學員複雜的眼光裡似乎看到了什麼,他同樣拍拍汪慎修的肩膀道著:「我從來不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包括嫌疑人,當然也包括失足女……嚴格地講,她們在這個社會上屬於弱勢群體,這個群體的存在和龐大,是因為人之本性的需求,以及社會和環境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要是這也算犯錯誤,那我們中犯錯的人就多了,因為和她們打交道最多的,警察就在其中……」

    哇,知音吶,不知道領導喜歡不喜歡島國女神?

    鼠標嘴唇動著,向同伴傳達著這一信息,沒人理他,不過汪慎修卻鄭重地敬了一個警禮,又莫名其妙地說了句:「謝謝許處。」

    「不用謝,人心都有一桿秤,輕重自己要曉得。」許平秋道,回頭時撇開了話題,表情了傻了吧唧的孫羿一番,又誇了熊劍飛一番,誇得大夥都不知道究竟怎麼一回事了。

    難不成警力實在急缺了,大家都合格?

    不對,還有一個,余罪,此時才發現許平秋是跳過余罪誇獎其他人的,說完了才回頭問余罪,很疑惑地問著余罪道:「余罪,你幹什麼了?怎麼家裡沒得到你太多的信息。」

    這一問,好多人心裡都提起來了,生怕那票大事被人揪著,余罪很誠實地撓撓腦袋,抬著無辜的眼神,難為地道了句:「我……什麼也不會幹,就靠,那個……他們幾個接濟混下來了。」

    「哦……」許平秋像是相信了,不過馬上又來一問:「那你怎麼找到他們的?」

    「我看那位漂亮姐姐在我面前出現過兩次……這位姐姐和我的夢中情人幾乎一模一樣,我一下子就一見鍾情了,我就追著想看看,她到底是誰?有沒機會泡上,結果沒追到她,倒把嚴德標他們追到了。」

    余罪羞郝地、花痴地、幾分不好意思地指著林宇婧道,林宇婧刷地臉紅了,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那幫壞學員可吃吃笑了,誰也沒想到,余罪能給出這麼個白痴加花痴的原因,偏偏這原因,還蠻有說服力的。

    此時才注意到,林宇婧那挺拔身姿、嬌白臉龐,颯爽的樣子在這個雄性隊伍裡,可是顯得格外耀眼……咦喲,制服誘惑吶!

    許平秋笑了笑,回頭看因為追蹤失敗有點尷尬地林宇婧,笑著道:「機會有,就怕你沒那本事,她是武警應急特勤出身,柔道黑帶在她手底走不過十招。」

    這一說,林宇婧眼中多了幾分颯爽之意,驚得叫姐姐的孫羿和余罪直吸涼氣,本來都有點制服誘惑的感覺,一下子被生生嚇沒了,警中外勤女性很少,但凡有一個兩個,大部分都是逆天加變態的存在,兩人估計許平秋沒嚇唬人,調戲這種有可能導致終生不舉的妞,還是算了吧。

    「好,再一次歡迎你們回歸,也恭喜你們順利完成任務,這個簡單任務我想你們已經體會到了,真實的社會和你們想像中有很大差距離。這個社會各個人群的生存狀況,你們也多少有點體會了,坦白地說,你們要認為穿著一身警察很帥氣很威風,你們錯了;要是認為警察的工作就是坐在局裡清閒,你們也錯了………其實這個社會上很多人的生存狀況就像你們經歷的簡單任務,身無分文、舉目無親、連最簡單的溫飽都解決不了,這種生存條件是誘發各類治安、刑事犯罪的最初誘因,從這個層面上講,其實大多數被迫走上犯罪道路的嫌疑人是值得同情的。」

    許平秋這話說到學員們心坎上了,也引起了大多數心靈上的共鳴,對嘛,餓成那樣,犯點什麼小錯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可以原諒的。這麼一想,心理負擔那叫一個輕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作為一名警察,他的責任就是預防和制止犯罪行為的發生,以消滅犯罪行為為使命,所以,你不能抱著這種同情心,更多的時候你必須依法辦事,即便是你不喜歡不認可的方式,也必須那麼辦,這就是有時候我們心態不平,心裡掙扎的原因,因為天下事,合理不合法,合法不合理之類的矛盾太多了,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充當道德譴責對象的角色。也像你們迫不得已,也在某些方面越界一樣,這要放在普通人身上就無所謂了,小錯小過,治拘都算不上,沒人在乎;可要放在一位預備警察身上,那就是大問題了,如果上綱上線,就是嚴重的道德品質問題了。」

    許平秋緩緩地道,他在很多人臉上看到了愧疚之色,和余罪平靜的臉色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心裡暗道著:這傢伙裝得真像,要是不知道內情,一定被他的無辜瞞過了。

    只是輕輕點了下而已,並沒有深究誰的手腳不乾淨,鼠標、豆包之流,好歹長舒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咬著牙,不要臉皮地回來,看來組織還是挺有人情味的嘛。

    許平秋頓了下,沒有再說教,他知道本性和泰山同樣難移這個道理放在這幫人身上很合適。轉了話題道:「這些話你們以後慢慢體會,接下來我該兌現我的諾言了……根據省廳今年對刑偵警力的招聘指導意見,經省廳人力資源部核准,決定由省廳刑偵處自主招收二十七名刑警隊員,恭喜各位留下的,全部在列。」

    說話著,高遠咬著牙,發著由許平秋帶來的文件複印件,按許處長的要求一一發過,各人看時,俱是興奮一臉,這缽大的餡餅真砸到腦袋上了。不但有省廳的文件,還有準備好的聘任合同書,不是那種一年一聘合同,而是長期聘任的合同書,一簽就意味著,加入警籍,成為正式的人民警察了。

    苦了,高遠咬著牙,閉著眼發完,他覺得老隊長有點昏頭了,招這麼一幫活寶,放那個隊不得雞飛狗跳?

    「不要高興的太早了,既然招聘的自主權在刑偵處,那就該我說了算……我要以自己的方式要培養一批與眾不同的刑警,就從你們開始,原諒我的無恥,我必須給簽約學員設置一個障礙,我希望有種的男人跨過來,加入我們,把沒膽的膽小鬼隔在障礙之外……大家有意見嗎?」許平秋道,宗旨說出來了,敢情還是鏡中月、水中花,不是煮熟的鴨子。

    眾人不解,不過也能理解,肯定沒有那麼簡單,而且被許平秋關於有種男人的話一刺激,都挺胸脯了,像要證明自己是男人,有種一樣。

    「依然是簡單任務,將把你們送去一個地方,呆到實習完成,願意去的,畢業後直接上崗。不願意去的,老規矩,出局,我會為你們訂好今夜返回西山省的機票,以後發生的事與你們就無關了。出於友情協助,我會給你的畢業實習報告上寫上一筆誇獎的話。也許回到地方,可能會起點作用。」

    許平秋道著,看著一張張稚嫩的臉,他心裡確實覺得自己有點無恥,可偏偏又必須用這種無恥的辦法。

    什麼辦法?眾人疑惑的表情都在猜測了,許平秋笑了笑,隨意地道著:「下一個實習地是看守所,就在羊城市,本市有六所看守所、加上周邊地市,你們將被分到不同的看守所。怎麼樣?你們可以暢所欲言,考慮時間五分鐘。」

    「獄警,不是刑警麼?」鼠標愣了聲,看看同伴,有點不解。標哥傾向於留在羊城,家裡還有細妹子等著呢。

    「哪兒不是警,反正實習。」李二冬道。

    「不會那麼簡單吧?太沒挑戰性了,能讓咱們當獄警作威作福去?」余罪狐疑地道,感覺這種簡單任務一樣,貌似簡單,實則巨難。余罪一說,各人心裡咯噔一下,想到了一種最悲劇的可能。

    「呵呵,多虧余罪提醒,我忘了說清楚了。」許平秋接住話茬了,補充說明著:「不是獄警,而是以嫌疑人的身份被關進看守所,和那些各色的罪犯生活在一起。」

    一下子沒人吭聲了,余罪嚇了一跳,被自己的不幸料中嚇住了,剛從盲流堆裡混出來,又被打成罪犯回去,還得被關在格子籠裡,一想那高牆鐵窗裡關著多少殺人放火以及搶劫強.奸的,足以讓這幫涉世不深的菜鳥再次噤若寒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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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3章集體出線


    封閉房間、耀眼的白光、肅穆的領路人,惶恐的學員,在任務下達的一時間,是死一般的寂靜。

    深牢、大獄、高牆、鐵窗、猙獰、孽罪,這些形容詞所代表的陌生世界,給予普通人的恐懼要遠遠大於好奇,再有興趣也不會期待嘗試那種生活。可以想像,來自天南海北的罪犯,犯得是五花八門的罪行,被養豬圈雞一般關在一起,能發生什麼實在讓人不敢想像,最起碼學員覺得自己的這小蘿蔔進去就得性命不保,更邪惡地想,後菊堪憂也不是沒有可能,擱那裡面走一圈,出來還真是身名俱毀了。

    沒人站出來,就即便茅坑火坑都敢跳的張猛也在躊躕,世道就夠黑暗了,那裡可是最黑暗的地方。

    「還有兩分鐘,可以告訴你們的是,你們不是唯一的選擇,今年的應屆畢業生僅省警校就有684人,如果沒有足額招收,其他系、其他班,一個電話就可以通知到很多志願者。」許平秋面無表情地道,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估計就去也不見他會如何興喜,而就即便沒人去,他也不怎麼會在乎,雖然說話的時候和聲悅色,可要佈置任務,他什麼都是那種不近人情的表情。

    這又是唱得那一出?余心裡犯嘀咕了,沒想到的事太多了,沒有想到在這麼一個簡單任務,更沒有想到會全員出線,當然也沒有想到接下來還會有更難的任務,他懷疑,可他一時說不清楚,甚至於他試圖去從手裡的文件和招聘書上找破綻,可那是徒勞的,省廳的大紅印章、人力資源部的正式發文,那只能說明這事假不了,堂堂的國家機關威信,不會拿來和學員開玩笑的。

    敢不敢去?更多的人心裡懷著這個搖擺的心思,不少人盯余罪時,余罪的表現讓大家有點失望了,這貨也傻眼了。鼠標和豆曉波表情豐富地在交流,鼠標說:敢不敢去?豆曉波說:你敢去我就敢去;鼠標又說,咱們看情況,都去咱們就去;豆曉波說: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還有一分鐘。」許平秋面無表情地提醒著:「監獄和公安是兩個系統,不過並不妨礙我們做點安排,吃苦是一定的、挨打也是有可能的,不過生命安全就不必擔心了,這件事開始後,我的身名就和你們綁在一起了。」

    這是一顆定心丸,把危險儘量淡化,怎麼說也有組織罩著不是?可高遠知道,老隊長屬於那號官場一直不得意的,這號仕途隨著年齡已經到盡頭的官員,根本沒有什麼身名可言。

    有人動容了,是張猛,不過他被熊劍飛拉了一把,就狗熊腦瓜不好使也看得出,這貨要進了監獄,得被人當沙包揍,跑都沒地方跑。剩下的那些人,看不出心理底線到了那個位置,不過似乎離崩潰還有一段距離,最起碼不止一分鐘的距離。

    「時間到,準備簽字加入的,到台前;不準備加入的,請把手裡的東西交回來,領走隨身物品,有人帶你們去機場。」許平秋依然面無表情地道,不過眼光裡儘是不屑,像兩道利刃刺痛了學員們稚嫩的自尊心。就差一點,熊劍飛也站出去了。

    「可以開始了,我不想看到我的屬下是一群沒有卵子的孬種,如果你不準備拿出點勇氣,那你就永遠不配當一名警察,難道十個人,都熬過最恐懼的飢餓,居然沒有一個男人嗎?」許平秋問,聲音低沉,直刺眾人。

    「我去。」

    有人站出來了,讓人大跌眼鏡了,是汪慎修,他一直被許平秋盯得很不自然了,而且心裡那種難言痛楚的愧疚讓他有一種想用痛苦麻醉的感覺,或者說也就這樣了,破罐摔那兒也是破摔不是,還不如聲響大點。

    他站出來,上前,瀟灑地簽上龍飛鳳舞的名字,筆一扔,昂首直立,似乎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是男人,不是站夜總會門點頭哈腰的大茶壺。

    「好,有一個就足夠了,沒有讓我失望,歡迎你,汪警官。」許平秋道,笑著以平等的姿勢和汪慎修握手了,這一刺激,張猛和熊劍飛吼著還有我們,兩人不容分說地同時出來了,簽著名,牲口哥對於被搶了頭籌很惱火,生氣地瞪了熊劍飛一眼,似乎在說,這風頭向來是哥的,被漢奸給搶了,你說鬱悶不?

    「韶軍,你確定想放棄?」許平秋問一臉正色的董韶軍,他笑了笑,不像很恐懼,不過還是疑問道:「許處長,我只是有點不理解,訓練的方式有很多種,為什麼非要把我們和那些人渣關在一起?」

    「問得好,不去近距離的接觸那些人渣,不去瞭解和理解他們,你們將來怎麼和他們打交道?上次見你,你在讀《動機剖析》對嗎?那本書的作者韋爾伯是西方研究犯罪的專家,他走過數十所聯邦監獄,每進入一個監獄都要簽一份放棄權利的聲明,也就是說,如果他被要訪談的罪犯挾持,獄方將會按律處理,而不會把他視作人質……這樣的人,你會把他理解成瘋子嗎?」許平秋問,自然不是瘋子,否則就不會有天下這麼多警察在學習一個瘋子的著作了。

    對著笑吟吟的許處,董韶軍像得到一個完美的解釋一樣,跨出了一步,輕聲道:「算我一個。」

    「算我一個。」駱家龍也站出來了,理想離他如此之近,沒有理由不抓住。

    到這個時候,鼠標、余罪之流終於也堅持不住了,李二冬邁了一步,又退回去了,看駱家龍都出去了,這會不等他們了,騰聲出去了,生怕誤了時辰,出去才發現,鼠標、豆包幾乎和他是並列出來的,他們三個人身後孫羿跟著,鼠標籤字時得啵著,唯一遺憾的就是那地方肯定都是窮鬼,沒錢可賺。孫羿也遺憾,肯定沒卡丁車玩了。

    眨眼間,像是戲劇性的變化一般,分裂成了兩個陣營,一個是志願者,一個是退縮者,九對一,九個兄弟,對著一個人,余罪。不少人回頭看時,都眼巴巴等著他上來呢,余罪不時地皺皺眉頭,面露難色,發展的太快,時間又過短,在取捨之間,實在讓他躊躕。

    「出列的注意,仔細聽好下面的安排,你們將會從這裡開始,被戴上銬子送走,路上會有人安排該怎麼做,新的身份已經製作完成,給你們每個人三分鐘,記熟資料上嫌疑人的姓名、年齡、籍貫,提醒一點啊,把自己當成誰都成,千萬別把自己當成警察,否則進了看守所,你們知道結果是什麼。」許平秋道,招著手,林宇婧把一摞資料分發給了眾人,那上面是警用格式的戶籍資料,除了照片,全部被嫁接過了。

    比如鼠標一看他的資料,名字變成了康大勇,居然有前科,驚得他嚷了句:「啊,怎麼把我的照片貼成詐騙犯的名字了。」

    眾人一哄笑,都樂了,危險很遠尚不足慮,可對比一下樂子不少,張猛是傷害罪,熊劍飛是聚眾滋事,孫羿是非法窩藏槍支,鼠標是詐騙,豆包是盜竊,幾人看李二冬時,李二冬死活捂著不讓看,可不料越不讓看越勾引興趣,被眾人硬奪了,一看都笑噴了:涉嫌強姦、猥褻婦女罪。

    這罪行和這貨的賊眉鼠眼說不出的契合,其他人忘了自己的罪行了,笑得肚子直抽搐,李二冬可憐巴巴求著許平秋道著:「許處,能給換個罪行嗎?這太呵磣人了。我還沒飢渴到這種程度。」

    「下次一定換,不過這次時間來不及了,先湊合著啊。」許平秋笑著道。這都能湊合,聽得林宇婧和高遠差點憋不住嚴肅的表情了。

    再看許平秋時,許處長卻是踱步到了最後留下的那個人身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余罪被這麼多人看得很不自然,低頭亂瞅,像是瞅個地縫鑽進去,許平秋道:「需要給你現在訂一張機票嗎?」

    要送神走了,看表情沒有一點可惜,余罪難為地看了眼,落在最後了,那是不好意思走,也不好意思站出去,難以回答時,許平秋像故意嘲諷一般,對著眾人說道:「你明明很平常,為什麼老是標新立異呢?這樣會得你卓而不群!?」

    對著眾人,可目標卻是余罪,一干學員聞之,哧哧笑了,有人向余罪做著鬼臉,有人向他投著斜眼,站著的余罪成了全場的焦點,反倒全身不自在了,這時候,如果刺激得過一點,也許他會拂袖而去;可刺激的力度不夠,他又會躊躕不前,這是最傷許平秋腦筋的,他在斟酌著恰到好處的方式和力度,可臉上又是一種根本不以為然的隨意。

    想了想,他還是採取了置之不理的方式,隨意的看了眼,像無關的風景一樣,扭過了頭,又回到了那群學員中間,這時候,鼠標和豆包在交流著,兩人一擺頭,說定了,直上前來,一左一右,挾著余罪,鼠標說:「走吧,沒有你我們該多寂寞,是不是啊兄弟們。」

    眾人一笑,豆包也道著:「兄弟都墮落了,都有罪行了,憑什麼你旁觀呀?」

    眾人又是一笑,看樣余罪就出局也沒路了,其實豆包和鼠標拉著他並沒有怎麼費勁,那說明他還是傾向於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的。到了前台,余罪稍一躊躕,許平秋在一旁笑著道:「余罪同學,這個難度是很大的啊,和上次不同的是,只要進去,中途想退出來可能性不大,上次你都是靠別人接濟過來了,這次行嗎?可沒人接濟你呀。」

    「切……」余罪一揚頭,鼻子嗤了聲,刷刷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招聘書一扔。

    許平秋臉上蘊著淡淡的笑,一切到此,圓滿了。

    從林宇婧手裡接到了為他準備的新身份。豆包湊上來一看名字,噗哧笑了,名字叫「余小二」。鼠標笑著一瞅他的罪行,牢騷上來了:「呀呀呀,給我們扣這麼重的罪,憑什麼他是搶奪,這麼輕?」

    「去去……」余罪轟著這兩貨,他掃了眼個人資料以及犯罪經過,很簡單,閉著眼強行記著,等睜開眼時,各人捋著全新的身份都差不多了,李二冬呲了倆門牙卻是異樣地看著他,余罪一驚時,這貨卻是很好奇地道:「這名字起的不好聽,叫小三多好,嘿嘿。」

    「余不三才好,不三不四。」駱家龍接茬道。李二冬想和駱家龍親近時,卻被他趕過一邊了,直斥著不和你猥褻罪,別和人套近乎啊。

    此時的竊竊私語,新身份、新任務、新環境,要是一個人受難的肯定恐懼,但這麼多狐朋狗友,興趣就壓過恐懼了,許平秋此時看了看時間,再喊集合時,那些人一骨碌起來,又站成了一列,資料是不能留的,被林宇婧又收回去了,許平秋這時候不和靄了,吼了一句:「張山,出列。」

    人群裡啊了聲,張猛慢了半拍出來了,被許平秋訓斥了兩句,接著問身份資料內容,回答的磕巴了不少,又被訓了句。接著又挑著李二冬問,這貨倒沒犯錯,那事挺好記。跟著又聽許平秋喊了句:「余小二,出列。」

    余罪下意識地踏出了隊列,許平秋面無表情地問著:「姓名?」

    「余小二。」

    「年齡?」

    「22。」

    「幾進宮了?」

    「二進宮。」

    「犯什麼事了?」

    「搶了兩個錢包。」

    「以前犯什麼的事?」

    「搶電單車,勞教兩年。」

    這問著的時候,後面有人吃吃笑了,數余罪的好記,余小二、年齡22、二進宮、搶了2個錢包、前科是兩年勞教,簡直像悲催故事裡弱智主角一樣,所有的行為全給標註了一個「2」字。

    準備的時間並不多,外面的不知來路的警察根本沒有等候太久,挨組進去提人了,於是一個單人,或者兩個一組,戴著銬子被面無表情的警察帶上警車,鳴著警笛呼嘯而去,七輛車,載走了十個人,訓練大廳頓時顯得空蕩蕩的,許平秋在收集著十份招聘書,回頭招呼著林宇婧,把那幾份杜撰的資料銷毀,而他像是頗有感觸一般看著十份聘任書,沒錯,基層的刑偵將來增加很多位另類了,他悄悄地把余罪的聘書收了起來,把其餘的交到高遠手裡,囑附著回山省的事宜。

    好像不對,這事裡有蹊蹺,高遠出門的如是想著,果不其然,許平秋剛走,杜立才帶著其他兩名隊員就來了,任務是把學員存放私人物品車的中巴開走,而且五個人是不同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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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4章未料詭變


     嚴德標和豆曉波是被一起銬走的,車裡有一名警察,兼看守和司機,三十郎當,邊開車邊聽著音樂,一邊還哼哼著,哼得是聽不太明白的白話,那語音太拗口,像舌頭捲著發音一般,就鼠標和豆包超強的記憶,也僅聽得懂幾個音節。

    豆曉波臉上表情變著,在說話了:「唱的是黃梅戲,靠。還天仙配。」

    聽明白了,不過很意外,好歹是押解人犯嘛,怎麼搞得像出來遊玩,鼠標臉色動動,在「說話」道:「是不是沒那麼凶險,逗咱們玩呢?」

    「誰可知道呢?不過一大處長,不至於閒得和咱們一樣蛋疼吧?」豆曉波不相信了。

    「有什麼不可能的?」鼠標的表情語言在道著:「把哥們扔羊城混了四十天,不也是他?」

    「你都好意思說,你吃喝嫖賭全佔完了,連良家細妹也不放過,我呢?啥都沒幹。白來了。」豆曉波好不鬱悶地道,早知道不管好壞都是這個結果,他估計會活得更瀟灑點。

    嘎聲車停,兩個人收斂起了表情,都不吭聲了,前面的警察回頭遞著鑰匙,不容分說地道:「開銬子。」

    喲,到目地了,豆曉波開著銬子,嚴德標看看前方,不對呀,就個沒標識的路邊,來來往往行人多少呢,這那是看守所?

    銬子一開,那警察又是不容分說地道著:「下車,領東西。」

    一指方向,喲呵,豆包和鼠標俱是愣了,那不是來時坐過的中巴車嗎?各人的行李都在上頭呢,車門開時,兩人下了車,意外的又見到高遠,指揮著兩人找著他們各自的旅行包,背上,下車鼠標想問,高遠向來不待見這貨,給了一個字:「滾!」

    鼠標翻了幾個白眼,不過老老實實回車上了,坐在後座,車又是繼續前行,而且連銬子都不上了,駛到了某地再停車時,兩人又翻白眼了,居然是機場,那警察順手撕了張紙條寫著,遞迴來道:「cz223航班,從新鄭轉機,回五原,有人接你們。我就送到這兒為止了。」

    不是監獄嘛,怎麼成機場了,要回家了?

    兩人狐疑地互視一眼,嚴德標套著近乎問:「大哥,這究竟怎麼回事?怎麼送我們上飛機。」

    「你問我,我問誰去?這任務我都莫名其妙。」那警察異樣了,看那樣子,比鼠標還疑惑。豆曉波要說話,不料被鼠標拉住了,鼠標笑吟吟地問:「那大哥您是那部分的……就是您是那個單位的?」

    「省廳裝備後勤處的啊……你們呢?怎麼接人還戴著銬子出來?」那警察異樣地問,似乎懷疑兩人來路有問題。

    「我們也不知道,也是個莫名其妙的任務。回見啊。」鼠標拉著豆曉波快速下了車,那警察哥還在嚷著:你們是那部分的呀?

    沒回音,早奔進入口了,豆曉波問著:「喂喂,標哥,你跑什麼?」

    「哎喲,坐飛機總比坐監獄強吧,你還等著回去呀,快走。」鼠標如逢大赦,氣喘著奔著,奔到了中段猛地一停,豆曉波不解時,鼠標心思上來了,問著豆包道著:「豆包,你說我該不該回去見見細妹子。」

    「哥哎,趕飛機呢,那邊要接不著你,不得認為你叛逃了,這節骨眼上,還指不定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你都有心思想女人。」豆曉波道,一看鼠標還在躊躕,義正言辭地強調著:「標哥,人得活得有點理想,不要老鑽女人褲襠吶。」

    這一說嚴德標也凜然了,一步一趨地走向安檢口,為了理想和事業,只能強忍著心痛讓女人靠邊。

    他們兩人是最早上飛機的,來的時候是躊躕滿志,走的時候是悄無聲息,只不過多了份很深的掛懷,對了,還有一分無法解釋的疑惑。

    李二冬和孫羿銬在一起被帶走的,他們得到了同樣的待遇,領行李,領機票,不過是在不同的城市轉機。董韶軍例外了,他一個人被帶走,不過待遇相同,領到了行李和一張高鐵車票,送行的是李方遠,他不認識,不過對方也給了他個報到地方,很意外,是鄰省的一個痕跡研究所,在警中也鼎鼎有名。

    張猛和熊劍飛兩個人來的,領到了行李,又被警察載著到郊區轉了一圈,過了車了兩個小時才到了機場,直接送上了飛機。

    駱家龍和汪慎修分別被單獨的警車載著,也是一頭霧水地經歷了這事,所不同的是,送走他們的是林宇婧,給了報到的地點,在西山省老家,兩個人不是同一個地方,走時候汪慎修好不奇怪地問送行的林宇婧道:「警姐,不進看守所嗎?怎麼上飛機回家?」

    「就個考驗而已,這你都當真呀。」林宇婧笑道,轉身要走,汪慎修追著警姐問著:「那我們的兄弟們呢?」

    「保密條例忘了是不是?你要真想知道也可以,不過知道以後,你就真得住兩年看守所了?你確定想知道?」林宇婧問,半真半假。

    「算了,我還是坐飛機回吧。」汪慎修第一時間作了一個最正確的決定,此時早忘了,義無返顧地帶頭出列的是他。

    汪慎修走了好遠,直到消失在機場人頭攢動的旅客中,林宇婧才狐疑地回身出機場,其實她心裡也在犯嘀咕,先接收這些人,再給一個特殊任務,回頭卻又把人全送上飛機,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和學員沒什麼區別,也是一頭霧水。

    不過在黃華路中段負責中巴的高遠倒是有了一個不確定的猜測,在接到收隊命令的時候,車上只剩下了一個沒領走的包袱,他知道是誰,沒有上車領東西的那位。雖然他不知道那人究竟姓甚名誰,什麼來路,不過他知道代號是:

    8號。

    …………………………………

    …………………………………

    嘭聲門開,杜立才打開了後車門,裡面坐著一位戴著手銬的旅客,他有印像,好像是8號,又不敢確定,實物和dv捕捉到了影視有點差別。不過得到的命令讓他很意外,居然讓他把這個搶包的小混球送進派出所。

    嘭嘭車門再響,後面跟著一輛花冠車上下來一男一女,男的長相平常,女的卻是分外妖冶,這是事主,據說嫌疑人搶了這位美女的錢包,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景泰派出所,連報案帶報贓都有了,杜立才帶著人進了派出所,一指余罪道:「那,就他……我們到羊城開會,順路揪了個。」

    「小劉,先關起來。」拿著詢問簿的民警嚷了句,奔出來一名協警,揪著余罪到了滯留間,到門卸了銬子,直接把余罪一腳踹進去,噹啷聲關上門了,余罪回身氣沖沖扶著鐵柵要罵人,可不料猛地省得自己是什麼身份,馬上又退回去了。

    這地方甭講理,講理就和張猛的下場一樣了,挨揍。

    案情很簡單,某女在商廈購物出來,到停車場剛開車門就被襲了,有人搶走了她的錢包,可不料被她男友追上了,恰逢一位泊車在此處的警務人員,於是把這個搶錢包的小賊給逮了個正著,一起扭送到派出所了,詢問間,那女人好不傾慕地看著杜立才,千恩萬謝這麼警察哥,甚至讓杜立才懷疑,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般。

    留證,拍照,發還失物,民警對普通市民,特別是貌似身份和地位不菲的來人還是蠻客氣的,草草記完,恭送著兩位失主以及這位同行,還多方安慰羊城的治安就這樣,流動人口太多,實在抓不過來,每天搶金鏈、搶錢包以及砸車窗偷東西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諄諄善言告訴兩位失主,一定要加強防範意識,特別是錢包不能拿手上,金鏈子別掛衣服外面,那樣招賊呢。

    送走了失主,回到所裡時,表情就變了,嚷著協警把那位小賊帶出來,剛剛出格子,有位民警剛進門,似乎喝多了,嫌余罪擋住他去廁所的路了,虎著臉問:「犯什麼事的?」

    「指導員,搶錢包的。」協警道。

    明顯一股酒氣,余罪厭惡地側了側頭,不料那位即便喝多了也是嫉惡如仇,揪著余罪,咚咚踢了兩腳,邊踢邊罵著:「媽了個x的,裝什麼老實?什麼不能干,搶東西……」

    踹了兩腳,這警哥去廁所了,嘩嘩開著水,余罪站直嘍,可不料那協警又是咚地一腳,在後面喊著:「快點。」

    哦喲,我日他母親地,這人就不能有理想,一想就倒過來了,余罪苦不堪言地心裡暗道著,曾經的理想就是當個小片警出來咋唬咋唬別人,混個小錢小酒拉倒,可不料成了片警收拾的對象。

    被帶到了預審間,剛剛審完一個賊,那樣子像李二冬,好像是沒承認,民警在扇著巴掌,虎著臉罵著:「好好想想,還偷過什麼?十五中的電單車丟了可不是一輛,知道一輛車值多少錢嗎?你小子死定了。」

    押余罪的協警自動成為接人犯的,把那人銬子拎著,老規矩,背後猛踹那賊一腳嚷著:「快點。」

    「進來。」

    民警喊著余罪,進門余罪愣了下,審訊的地方太簡陋了,連傳說中的隔板審訊椅子都沒有……不是沒有,而是根本就沒有過,就一張椅子民警坐下,他把夾本一揚,大刀金一坐,一指身旁的地上,虎吼一聲,威風四起,雷霆一句道:「蹲下。」

    為了免遭扇巴掌的肆虐,余罪老老實實蹲下了,剛蹲下,可不料大腳丫一起,一腳把他踹了個後背朝天,那警哥瞪著眼給了踹人的理由:「近點,蹲這兒。」

    完了,這是隨時以大腳丫的威脅,讓你老實交待呢。

    於是余罪小心翼翼蹲近了點,那警察哥皺著眉頭開審了。

    姓名當然要說余小二,年齡無所謂,面相也做不了假。籍貫嘛,余罪肯定不敢說自己家裡,按照資料背下來的說完,又重複了一遍作案過程,時間、地點、搶奪方式、一一吻合,這個「搶奪案」看來人證物證俱在,齊活了。

    看到民警撂筆,余罪以為過去了,可不料那民警一拉椅子,哧拉一響,瞪著眼,突來一句道:「還搶著幾次,老實交待。」

    「就搶了這一次。」余罪委曲地道。嘭,毫無徵兆地一腳,伴著那民警的判斷:「一點都不老實。」

    余罪終於為自己的這次實話付出代價了,四腳朝天。

    「你這號人我見多了,誰進來也說是第一次……都是第一次被抓住,有這麼巧的事嗎?」民警罵罵咧咧,吼著余罪起來,以自己睿智的判斷審著余罪,逼供正式上演。

    稍吞吐一下,一腳;說自己是第一次,又來一腳。

    敢說沒有同夥,咚,又是一腳。

    實在問不出來,民警換詢問方式了,還有幾起某街某路在某日發生過搶包案,是不是你幹的。敢說不是,咚,踹你幾腳。

    既然不是你幹的,那你知道線索不?檢舉別人減輕你的罪行,像你這號的,還認識幾個?

    什麼?居然不知道不檢舉,對著人民警察居然敢一問三不知,咚咚咚,連踹n腳,直接把余罪從桌邊踹到了牆角。

    沉悶的聲音響了很久,夾雜著嫌疑人余小二誇張地尖叫,比夜半見鬼、電鋸驚魂還要刺耳。又過了一會兒,民警氣踹吁吁從審訊間先出去了,實在打累了,也被這位滿地打滾亂喊得心虛,對著門外嚷著:「小劉,出來把這個帶走。」

    協警屁顛屁顛奔過來了,那民警兀自氣咻咻地道:「真他媽沒勁,又是個毛賊,屁都不知道,晚上送看守所。」

    縮在牆角還沒起來的余罪一下子明白了,這不是私仇也不是許平秋蓄意穿小鞋,而是派出所片警的標準辦案程序,都是這麼收拾毛賊的。

    他唯一有點遺憾的是,曾經的理想也是當個這個耀武揚威的片警的,誰可知道像個流氓,只會調戲鍾情於它的人,憧憬的成為片警的理想沒有實現,卻成了片警腳下的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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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8:26: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5章入獄之夜


     從景泰派出所到白雲看守所路程不短,幾乎要橫穿半個城區,向來對方向十分敏感的余罪坐在警車後廂的籠子裡,突然聽到了飛機的聲音,透過朦朦的夜色看著喧鬧的城市,他突然想起,這條路曾經來過,離機場的方向不遠,連著西郊,初來乍到的時候,他幾乎分不清這裡的城市的鄉村,因為到哪裡都會有連幢的樓宇以及寬闊的馬路。

    可這一切都不會再屬於被剝奪「自由」的他了,從寬路拐下一條廢渣路,連綿的菜地、水塘、偶而呼嘯而過的摩托車,帶上了郊區的特徵,密閉車廂裡只有前窗透進來的風還帶著自由的氣息,他長嗅了一口氣,覺得渾身疼痛加劇,忍不住冷生生地一個顫慄。

    高牆、鐵窗、格子房,那個未知的世界會有多少猙獰的惡漢?會有多少讓人毛骨怵然的罪惡?更會有多少不可知的危險在等著他。他第一次有了一種恐懼的感覺,活這麼大,雖然品行不端、手腳不淨,可頂多進過中學的教導處、警校風紀隊,最多也就是寫檢查加政治教育。隱藏最深的一次罪行頂多也就是打架被汾西城關派出所關了一個下午,老爸交罰款把他領出來的。

    即便是這膽肥了,也是搶了幾個扒手而已,那個結夥的敲車窗毛賊搶得連他也後怕。可是這一次,要接觸到真正的罪犯和暴力機關了,作為其中的一位準成員,他識得厲害,那個牢籠裡關的沒有什麼道德底線,甚至沒有人性的罪犯,像他這樣的「毛賊」的身份進去,他不知道得經歷多少拳腳,是不是還能完好無損地出來。

    對,拳腳,那是這個社會底層特別是這個犯罪階層最直觀的說話方式。

    「沒那麼恐怖,老子是警察……老子是警察……」

    他在默唸著,告誡著自己,而且這一次是進去了十個兄弟,說不定還能碰上一個兩個,到時候還有個照應,混上兩個月,挨上幾頓揍,省上幾萬塊錢,也算是個有資歷有經歷的警察了。

    不對,他突然間發現了最後的一道護身符也被剝奪了。到那裡面,你說你是什麼也成,就是不能說你他媽是警察。那樣的話,估計在裡面就得生活不能自理。

    這個突然的發現讓他怔了怔,回想到初到羊城身上被剝得一文不剩,這純粹是故意的,忍不住讓他心裡暗罵著:

    「這個老王八蛋,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嗎?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他負得起責嗎?」

    如是想著,在猶豫、恐懼、狐疑間徘徊著,一時間悔意頓生,真不該頭腦發熱跟著大家一起簽賣身約,都怪鼠標和豆包這倆草包,當時要不拉我,我就抹著臉回家,受這罪幹嘛。

    在想起那干同學時,他的心裡稍慰,反正一起吃苦受罪沒拉下誰,比起來,他覺得自己肯定不會比別人差多少,再不濟,進去就磕頭作揖,逢人就認人家當大爺,總不至於運氣好到能碰到藏貓貓丟了小命吧?

    零亂的思緒,紛亂的景像,在眼裡、在腦海裡一晃而過,他想起了學校、想起了老家、甚至想起了在羊城手裡有錢的瀟灑日子,一切就像作夢一樣,他有點後悔,為什麼不讓夢停留在一個愜意的時刻,非逞上一分鐘能,受上幾個月罪?

    「大爺的,老子出去就調工作,調回汾西,不,回家。再他媽不和這幫狗日的警察打交道了。」

    余罪此時,又暗暗地下了個決心,眼前似乎能回憶起許平秋那張黑臉,現在這張臉,只能讓他有咬牙切齒,想當鼻樑給一拳的衝動。

    嘎然一聲,車毫無徵兆地停下了,余罪從癔想著驚省了,眼睛一瞟嚇了一跳,就停在路邊,兩邊都是菜地,沒有燈光的路邊,他心裡一激靈,看開車的民警,那民警卻是慢條斯理地下去了,開了後廂門,看了窩在廂裡的「余小二」一眼,一言未發,自顧自地點上了一支菸。

    不遠處嘭聲車門響時,民警踱步上去了,黑暗中和那人交談著什麼,似乎達成了協議,他等在原地,生怕嫌疑人跑似的,另一位從陰影的夜色中慢慢踱到了車廂前,看著慘兮兮窩在車廂裡的余罪,半晌才問:「餓了嗎?」

    余罪一驚,抬眼細辨著,突然辨出來了,是那個「誣告」他搶奪的男事主,他想說什麼,不過生理的需求卻壓過了精神上的憤怒,迸了兩個字:「餓了。」

    「吃吧。」那人遞著個面包,余罪動時,他才發現余罪的雙手被銬在車廂頂的鋼筋上,他直伸著手,把面包遞到了余罪的嘴邊,看著余罪狼吞虎嚥,幾口吃乾淨了面包,又擰了一瓶礦泉水,余罪咬著瓶口,一仰頭,骨碌碌一口氣直灌進胃口,大聲地喘了口氣時,突然時覺得好不悲愴,連這樣的待遇都讓他覺得此時是多麼的幸福。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誰?」對方問。

    「最好別告訴我,否則我出去拍死你狗日的。」余罪道。

    「呵呵,看來你認出我來了。」對方笑了,輕聲道:「接下來要進看守所了,你是以純嫌疑人的身份進去的,不要太由著性子來,該低頭的時候就低著頭,有兩種人不能惹,一是穿警服的管教,二是穿監服的牢頭。」

    「能反悔嗎?老子不干了,派出所就揍得這麼厲害,進去看守所還了得?你告訴許平秋,我對司法機關已經徹底失望了,我他媽不穿這身警服總成了吧?」余罪道,咬牙切齒,忿意十足。

    那人半晌無語,斟酌了片刻才道著:「你應該知道不可能了,還有你不知道的事你想知道嗎?」

    「什麼?」余罪驚了下。

    「年前有人去汾西,帶走了你從出生開始的戶口、學籍以及其他檔案資料,包括你在警校的學籍……簡單地點說,你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誰查也沒有餘罪這個人,戶籍裡有的只是一個余小二,二進宮的小流氓。」那人平靜的口吻說著,聽得余罪心裡的恐懼感更強了,他打了個寒戰,不無緊張地問著:「那老子要死到裡面,豈不是白死了……不對,你詐我?我們同學十個,能都在警校的學籍裡消失,騙鬼吧你。」

    「呵呵,沒錯,十個消失有難度,可一個沒難度。」那人笑了笑,像取笑一樣補充著:「忘了告訴你,其他九個人已經乘機回省了,分開實習,真正進監獄的只有您一人,知道您進來的,不超過三位。當然,如果真出了事,你或者你的家裡,會得到一份優厚的撫卹的。」

    余罪脖子一梗,連氣帶嚇,幾欲失聲了,步步小心、處處小膽還是被人計算了,他瞬間思索到對方說得不假,分開乘車走的,貌似公平,卻是為了掩護只有他被送進去的事實,而進派出所,只不過是為了把「入獄」這事演得更像一點而已。

    「大哥,您好歹也是警察,不能這麼卑鄙吧?」余罪氣得沒有一點脾氣了。

    「兄弟,你是自願簽的聘書,那就是特勤,不管安排你去查戶口還是當臥底,得組織說了算。」對方小聲道,像在勸余罪認命。

    余罪傻眼了,本來就想著從眾當個濫竽充數的,誰可想到還是成了脫穎而出的,他實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麼閃光點,能讓組織交給這麼一份重擔。

    應該是嚇住了,或者被所受到的欺騙氣糊塗了,半晌余罪省悟不過來,那人正要說話時,余罪卻省過來了,小聲湊著腦袋道:「大哥,問你個事……」

    那人往近湊了湊,他覺得很意外,最起碼這位兄弟這麼快想開了就很意外,卻不料他剛一湊,余罪手握著車廂頂的鋼筋,人一懸空,騰地一傢伙,兩腳飛踹,一上一下,上踹鼻樑下踹蛋,那人吃痛呼通了向後栽倒,倒了好遠,就聽余罪惡狠狠地呸了聲罵著:「有種你們弄死我,死不了出來老子拍死你。」

    「老實點……」押解的民警奔上來了,手裡持著電棍,劈避叭叭響著,一杵伸到金屬框上,余罪渾身一得瑟,一咬牙,軟軟地坐下了,嘭聲,門被關上了。

    下面不知道怎麼處理的,不一會兒民警罵罵咧咧上車,看著嫌疑人不順眼,又杵了兩電棍子,這才駕車起步,離看守所不遠了,這輛警車鳴起了警笛,加快了速度,遠遠地,高大、陰森的鐵門緩緩打開了。車進去了,消失了………

    …………………………………

    …………………………………

    被踢的神秘人物一手擦著鼻血,一手捂著襠部,好半天才從地上起來,那雷霆一擊來得太突然,饒是他久經歷的身手猝然間也沒有躲過,吃了個大虧。

    不過他似乎一點怨言也沒有,緩過來後,慢慢地走向藏在黑暗中的車邊,打開了後廂,就著礦泉水洗了把臉,擦乾淨再坐到駕駛室裡,副駕上的人低沉地問了句:「民警沒發現破綻吧?」

    「沒有,我給他塞了五百塊錢賣了十分鐘見面時間,他們不會管你和嫌疑人有恩還是有怨。」那人道,通過潛規則傳遞消息,也是一種無奈嘍。

    問話的是許平秋,聽不出感情波動,又問了句:「他的情緒怎麼樣?」

    「用腳對我說話,還有問情緒嗎?」那人道,苦笑著。

    許平秋意外地笑了聲,很輕,這就讓司機不解了,他疑惑地道著:「老隊長,既然在是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他送進去,又何必告訴他實情呢?擱誰誰也受不了這樣。」

    「他需要點勇氣。」許平秋道,很淡然。

    「勇氣?」司機問,沒明白。

    「如果有一天我出賣了你,把你送上絕路,你會怎麼樣?直接說。」許平秋問。

    「我會在你背後打黑槍。」司機笑道。

    「對,憤怒和仇恨,會給他前所未有的勇氣。他需要這個。」許平秋道。

    司機一下子怔了,而且被嚇住了,這位怒火中燒的,現在怕是被許平秋也不認了,這送進看守所還了得?他一驚一側頭,許平秋像是窺到了他的擔憂似地道著:「沒那麼嚴重,看守所各羈押監倉今天剛剛完成打亂重組,管教幹部也來了個換崗,這種情況是小團體最弱的時候,也是最容易站穩腳根的時候。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只要能橫下心來,就能站住腳。」

    「那要站不穩呢?」司機依舊擔心地道,這種情況就放他去也有難度,再怎麼說新人進去,要面對的是一監倉的老犯,處在絕對劣勢。

    「站不穩……」許平秋欠了欠身子,很頹廢地道著:「那這個人渣速成班他就白住了。不過我覺得他行,他身上沒有一點警察的影子,紀律性,沒有;忠誠度,沒有;榮譽感,沒有;根本就不用刻意改變,直接就是一毛賊,要說他是警察,得笑掉別人大牙………第一次發現這人我都奇怪了,警校裡居然藏了這麼個奇葩。看來備受詬病的學校擴招,也不是一點好處沒有。」

    司機被許平秋的評價逗笑了,事已至此,多說已經無用,只能等著裡面的消息了。他點火起步,隨口問了句:「需要我做什麼?」

    「除了接應,把那幾個敲車窗盜竊的挖出來,關鍵時候能用上。對了,我明天回省廳,隨後給你下到專案組的命令,再回到這裡之前,你不要和任何人聯繫,走私上的幾條線你辦法和他們搭上聯繫………時間嘛,現在暫時無法確定,這要看裡面那位的表現了。省廳做了兩手準備,如果切入失敗,要進行一次大的『掃毒」行動,不過那樣治標不治本,恐怕剎不住增長勢頭。」

    許平秋細細安排著,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冒險,心是那麼的懸,卻是因為看到余罪表現的緣故,那種被欺瞞的憤怒肯定會給他勇氣,不過他擔心,同樣也會給他蔑視一切,包括蔑視所有規則甚至背離警察這個團隊的勇氣。

    畢竟只是個像征性的聘任,那傢伙,連一天警服都沒有穿過,難道能指望他有當警察的自覺?

    想到這個時,他覺得很頭痛,如果證明是條蟲好辦,無非是像其他人一樣接納進警察團隊,扔給一個職位;可要結果證明是條龍,他卻有點惶恐,生怕自己無法掌握足牽制他的東西。

    是龍,還是蟲?

    黑暗中等待的許平秋覺得自己心跳的很厲害,比自己進了監獄還緊張…………

    ………………………………

    ………………………………

    看守所進去才知道三道大門,十米高的崗樓荷槍實彈站著武警,探照燈一直追著警車和被送進來的嫌疑人,第二道警戒進去才是監倉區,余罪沒有注意到這裡肅穆和陰森的環境是何等的恐怖,只是有一股怒意難平。

    「脫衣服。」監倉甬道,管教在吼著。

    余罪瞪了兩眼,不過開始脫了,衣服、內衣、鞋子,襪子,什麼也不能留下,管教拿著一根手指粗的棍,嫌髒似地拔拉著他的衣服,那裡面沒什麼東西,細細檢查裡,叫了位穿著監服自由犯,皮鞋扔了,那裡有鋼板;腰帶抽了,那是危險物品,甚至襯衫上的扣子、褲子商標上的金屬牌全部被摘。再然後光著身子的余罪被人頂在牆上,連身上部位也被查了一遍。

    這是個禁區,除了身上長的器官,其他的你甭指望帶進去。

    拍照、留指模、剪髮……費了很漫長的時候,余罪抱著那堆被查過了衣服,根本沒有穿上的時間,被管教帶著又進一道鐵門,到了一個監倉前,管教吼著嫌疑人先蹲著,噹啷一聲,半尺厚的鐵門開了,面無表情的管教一指裡面:「進去。」

    門在背後鎖上了,余罪像穿越到異世界的人,抱著一堆髒衣服,光溜溜地進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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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8:27: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1章深牢大獄


    呼通……呼通……

    沉悶的聲音響徹在薄朦冥冥的清晨,睡在水泥地上的余罪猝然驚醒時,猛然間發現自己居然在這個恐懼的環境裡沉沉地睡了不知道幾個小時。

    一天經歷那麼多事,不管理對於生理還是心理,再強悍的人也承受不住。

    時間肯定不長,他回憶著,進監倉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睡下了,有一位光頭惡漢指著格子窗外,讓他把髒衣服從裡外往外扔,他扔了,然後又被踹著,到馬池邊上睡覺。不是非到這兒睡覺,而是這個二十餘平米的地方橫七豎八,床上、地上已經人滿為患,只有馬池邊上尚餘一人寬窄的地方可供棲身。

    犯罪之都,罪犯人滿為患。

    困了,也累了,就那樣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此時驚醒時,他不敢稍動,又一次悄悄挪身打量這個陌生地環境,平米不大,可空間足夠大,離頭頂五米高,白慘慘的熾燈亮著,三面半是鉛灰的水泥牆,後牆一半是拇指粗的鋼筋,上面是方便監視的甬道,隱約能想起似乎有持槍的武警經過,最高處的牆角,有一條高頻的攝像頭附瞰著監倉。

    他突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這個環境那怕就把世界上最凶的悍匪關進來,他也未必有脫逃的可能,曾經看得得興奮得越獄、監獄風雲之類的故事,都是扯淡,最起碼以他的常識判斷,那半尺厚的鐵門,接近一尺厚的混凝牆,就爆破都得好手,別說身上連起碼的金屬物品都被搜走的犯人了。

    對了,我究竟是誰,「犯人」這個通俗的字眼,讓人本能的抗拒。可現實又生生地擺在面前,他無法拒絕地已經成了其中的一員了。而且他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而是一次有預謀的安排,肯定是想讓他進來接觸到某個用正常方式無法拿下的嫌疑人。

    難道是獄偵耳目,可那種事,一般由犯人自身完成就可以了。

    「媽的,老子偏偏不讓你們如願。」

    余罪惡狠狠的想著,那股怒氣再起,就即便主宰不了局勢,可他能主宰了自己,最好的報複方式莫過於讓算計他的人什麼也得不到,讓他空歡喜一場,他在想自己該怎麼做,可腦子裡除了恨意什麼也裝不下。

    呼通……呼通………

    不知道什麼沉悶聲音一直在有節奏地響著,聲音更近了,變得更沉悶了,未知的事物總是會帶給人一種莫名的恐懼,在恨意消退,不得不考慮生存下去的時候,有一種恐懼像毒蟲慢慢地爬上了心頭,此時余罪感覺到了倉裡的變化,有翻身的、有打哈欠的、有挪著身體的,整個監倉分著明顯的層次,大通鋪上並排躺著十餘人,鋪著毯子蓋著薄被,甬道也有數人,鋪著瓦愣紙板,蓋著自己的衣服,而像他席地而睡,毫無例外在這裡是屬於赤貧的一個。

    階級在這裡看更明顯了,他現在比赤貧還是赤一下。

    「啊……起床。」

    門口,被子裡鑽出來一位全身炭黑的大漢,東.北口音,起身了,裸身光著大腳丫在床沿走著,順勢踹了幾位還睡著的,罵咧咧了幾句,到了馬池邊上,旁若無人地把余罪踹過一邊,嘩拉拉開始放水了。那全身虯結的肌肉,以及後背上的疤痕,讓余罪能聯想起斯巴達三百勇士的形象,渾身肌肉棒子,粗和壯是兩個最準確的形容詞,包括放水那玩意,余罪無意瞥到時,他都覺得足以讓歐美猛男羞煞。

    「這是哪類悍匪?」

    余罪默默地回頭時,看到這人的舖位在門口第二位,應該在監倉裡地位不低,可以他的眼光瞧,又覺得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個什麼人物,太囂張,任何人都會對他下意識地防備。

    那人放完水,回舖位的過程中又踹了幾個人,醒來的人更多了,余罪瞥到了睡在第三位的,卻是一個滿臉胡茬的漢子,眼眶高、鼻樑勾,一口白森森的牙,身上卻很白,個子很勻稱,標準的西域相貌,他到馬池邊放水時瞥了余罪一眼,嘟囊了一句「阿朗斯可」之類的話,不用翻譯,和粵東人講「丟你老母」、和西山人講「去你媽的」是一個內容。

    呼通……呼通……沉悶的聲音慢慢地在走近,這個監倉隨著天色在漸漸甦醒,醒來的人陸續到牆角這個馬池邊上發洩隔夜的存貨,高的奇高、矮的五短、胖的虛肥、瘦的嶙峋,偶而也就有那麼一兩個出奇的,大部分人和普通人無甚區別,余罪的擔憂稍稍去了幾分。

    就是嘛,都是一機兩蛋、四肢五官,沒什麼更稀罕的。

    「昨晚新來的,蹲門口,一會兒出去洗乾淨啊。」

    有人嚷了,余罪反應過來了,是當頭的一位,睡在離門最近的地方,他起身時,余罪才發現這位異樣了,傳說中的牢頭一點也不凶神惡煞,五官清秀、面白無鬚,更意外的是與眾不同的留著一頭長發,帥得不合時宜,讓他在這個土狼群裡顯得格外耀眼。

    他詫異了下,還沒反應過來,旁側的一位撒完尿的嘭唧踹了他一腳,濃重的川味罵著:「老大說話,不會應聲啊。」

    余罪愣了,媽的,從昨天開始,就淨挨打了,警察打也罷了,這犯人也打,他瞪了一眼,是位個小人矮的瓜娃子,川音,年紀甚至比自己還小,充大似的一揚手又要打過來,可不料余罪猝然出手了,閃電似的出拳,直擊瓜娃的鼻子。

    嘭唧……哎喲……可憐的瓜娃毫無意外地向後仆倒,哄笑四起,他一骨碌爬起來,惱羞成怒地衝上來,可不料迎面又飛來一腳,直愣愣蹬在小腹上,瓜娃痛吟一聲,撲唧聲重重地坐在過道里,半晌喘不過氣來。

    「喲,有點意思,好長時候沒見到過門就還手的了。一會兒兄弟們陪你練啊。」

    牢頭髮話了,不像本地口音,他笑著站在馬池邊上,邊放水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余罪,余罪沒理他。不過因為這幾下出手似乎引起了更多人的興趣似的,都像看外星人一樣瞅著他,不過大多數是不懷好意的眼光。

    「媽的,鬧事就鬧大,不知道行不行。」

    余罪在打著小算盤,鬧大,鬧大,鬧到看守所所長那兒不知道行不行,鬧得凶了,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不過他想,許平秋能安排進來,那就應該有渠道知道,如果胡鬧一番呆不下去,似乎應該是一個轉機。

    一念至此他瞥眼這個倉裡,不算他在內,十九個人,看體型基本就看個七七八八,粵省人幹巴瘦,他們聚了一拔,在鋪中段,說得是白話,在這個監倉應該屬於小團體;黑個子、西域貨再加上長頭髮的,聚了一拔,他們的被子有人疊,應該在監倉是上層,至於甬道來回忙碌收拾內務的,差不多就是和自己一樣,來自天南海北的苦逼了。

    呼通……聲音終於響在頭頂了,余罪覺得背後一涼,這才發現,那聲音是開門的聲音,在頭頂,胳膊粗的鋼管滑道,一開門才發現外面別有洞天,是個小小的活動空間,一個水池和幾平方的空地,頭頂依然是拇指粗的鋼網,只有抬頭可見的一片天空,此時潮濕稍有點冷冽的空氣灌過來,一夜的污濁氣息頓掃一空。

    不等有人吆喝,余罪出去了,然面狹小的鋼混籠子,也不知關過了多少大奸小惡、小賊大盜,四面斑駁的牆已經磨得光亮可鑑,昨夜扔出來的衣服就在窗底,他就著水龍頭草草涮了把,胡亂套著褲子,精赤著上身,身無長物,只能替換著了,總不能光著屁股吧?

    襯衣搭起,套著短褲的余罪心裡一動,把薄薄的秋衣捏在手裡,指甲捋開了縫,慢慢地,不被人注意地撕開了,之所以做這些,是因為他看到很多雙不善的眼光在盯著他,他知道,作為新人進門,第一頓揍是難免的,就像傳說中的下馬威、殺威棒之類的,外面的社會都沒有過公平,他可沒指望在這裡面還會有公正。

    鬧他媽的,最好鬧得他媽的誰也收拾不住,老子就不信他敢看我去死!

    他盤算著,惡狠狠地想著,渾身的血脈賁張著,頭頂的武警有十數米,正在巡邏,這幫孫子肯定要趁換崗的時候來動手。又往監倉裡看了看,後倉通過甬道到鐵門口,有十米不到的距離,如果擂響鐵門的話,應該能驚動外面的管教,雖說藏貓貓、逗樂樂之類有可能導致小命不保,可以他的認知,那畢竟是特例,其實誰也怕死,不但怕自己死,更怕別人死,這個倉裡真要有個橫屍,怕是從嫌疑人到管教,誰也脫不了干係。

    媽的,就死也拖上幾個去死……他在惡狠狠地想著,想著許平秋那張和靄但卻奸詐的臉,想著派出所那些道貌岸然卻卑鄙無恥的臉,想著此時全倉一張張猙獰的人渣臉,他心裡突然有一種聖潔的感覺,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處在如此高尚的位置。

    「小子,夠橫啊。」

    有人背後說話了,余罪頭回了一半,從倉裡出來了四位,其中就包括那位被他踹趴下的,說話是位缺了一顆門牙的,兩湖口音,眼睛裡帶著殺氣,十有八九是搶劫一類的人渣。

    余罪慢慢地移動著,退到了牆角,這地方方便龜縮和防守,有牆可依,不會被摁倒痛扁,不過他這一個動作讓別人看似恐懼了,那四位,慢慢圍上去了。監倉裡,嘩拉拉出來了不少,都瞪著眼,那或大或小、或奸或詐、或凶或惡的眼神,足夠聚集殺氣嚇慫新人,以前都這麼辦的,嚇趴下、嚇跪下、嚇尿褲子的多得去了,再悍的新人面對群惡,也是待宰的羔羊。

    「喲,確實來了個橫的……誰打服他,我獎五包面。康師傅的。」

    有人隔著格子窗說話了,是長頭髮的牢頭,那位帥哥,旁邊一黑一白兩位哼哈將呲著板牙笑著,像看鬥雞鬥狗一般,開出了賞格,讓余罪不解的是,五包康師傅的懸賞讓圍攻的人眼睛都亮了,不少的拳頭握緊了,步子邁開了,把他死死地釘在牆角,聽到了武警崗哨換崗的哨聲,一剎那間,全動了。

    群毆正式拉開幃幕,正在一個密封環境監視著現場的警察,被一群猙獰的面孔嚇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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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8:29: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2章人渣遍地


    曾經在警校,本屆學員認識余罪的都知道他很賤,不光嘴賤,手也賤,身上的每個部分都賤,賤到在學校攻防以及和體能訓練,已經無人能敵,因為他身上每一個部位都可能成為殺器。

    缺門牙的漢子當頭衝上來了,後面的拳頭已經揮起來了,就這麼大地方,別說是個人,就是隻老虎也要被群犯摁死。

    人已經衝上來的剎那間,牢頭的眉頭皺了皺,新人眼都不眨,他突然意識到了一絲危險,出聲喊了句:「小心。」

    晚了,余罪手捏著鼻子,哧拉一聲,對著眾犯狂擤鼻涕,濕濕的鼻涕星子亂迸亂濺,當頭一位哎喲一抹臉,餘下幾位,不迭地往後躲,這幾乎都是下意識的動作,一下子衝來的士氣瓦解了。那缺門牙的一抹臉,氣得怒火中燒,化掌為拳高高落下時,卻不料「啊?」一聲,人直往上聳,兩腿夾得緊緊的,低眼看時,那擤鼻涕的新人已經伸手捏住他的命根了。

    說時遲,那時快,余罪手上一使勁,那人再慘叫一聲,剛一彎腰,余罪卻放手了,瞬間來了個勒脖子的動作,把這人護在身前,恰恰擋住了揮向自己的拳頭,踢向自己的腳。

    啊…哎喲…我cao…誰他媽打我……

    一陣零亂的叫聲,混戰中挨得最重的反倒是被挾制的缺牙哥了,那人脖子勒得喘不過氣了,下身又疼得厲害,腦袋又挨了幾拳,憋得滿臉青筋暴露,腿往後亂蹬,就是蹬不住挾制他的人,余罪胳膊上再加力,以他為支柱,左一指,右一腳,居然奇蹟地和剩下的四五人打了個旗鼓相當。

    沒辦法啊,那出指戳得是眼睛;出腳踹得是襠部,你一捂眼睛,馬上變戳為拳,直搗鼻樑;你一捂襠部,腿不踢了,手又戳上來了,腎上腺急劇分秘的余罪越打越勇。霎時間那進攻的叫苦連連,嚷著要拚命,可就是拿人家躲在牆角的這位沒辦法。你不動,他不動,你一上去,馬上就挨一下子,招招都是要害。

    「蠢貨。」

    大黑個子分開人群出來了,一倉剩下的人直往後退,這個剛剛打亂合併的監倉十九名嫌疑人,就數這位武力值最高,進門就把大部分人恫嚇住了,直接坐到了倉裡二牢頭的位置。可畢竟也是新倉,你嚇得住人,可暫時還指揮不了人,除非有機會立威。

    而這個時候,不外乎最合適了,牢頭笑了笑,隔著格子窗嚷著:「黑子,速度快點,別墜了你們砍手黨的威風。」

    旁邊的那位回疆人笑了,這個牢裡領導班子也是剛剛建立,牢頭因為外聲在外而且外面送的東西實在殷實,要論拳頭,當然還要數黑子的過硬了,那身肌**子就能嚇慫大多數。

    「真你媽吃屎長大的,收拾不了一個。」黑子拔拉開戰圈外的四人,瞪了余罪一眼,手指著道:「放開。」

    眼睛裡煞氣頗濃,放那兒都不善慶,不過余罪此時早打紅眼了,他知道要是這個時候服軟,那只能更慘。於是他把那人勒得更死了點,惡狠狠地嚷著:「媽的嚇唬誰呢?老子嚇大的。」

    我靠,把黑大個氣著了,一言不發,飛起一腳,直踹余罪的肉盾,那人慘嚎一聲,勒著他的余罪也感覺到一股大力襲來,避無可避,咚聲重重地撞上了後牆,渾身像遭了一記雷劈,蒙乎乎地,喉頭有點發甜,手一鬆,那被挾制的肉盾翻著白眼,軟塌塌地倒下了,被旁邊的拉麻包一般拽過一邊。

    肉盾丟了,余罪直接在一群嫌疑人的面前了。

    那黑大個牛掰了,食指一抹鼻子,呼聲一腳,掃過余罪的頭頂,饒是他閃過去了,頭頂也被掠得生疼,剛一低頭,可不料那隻腳像長了眼睛一樣,一個迴旋又踢回來了,嘭聲掃在他的軟肋上,余罪呃聲直僕,幾乎要把隔夜的飯吐出來。

    一腳定乾坤,兩腳換日月,腳影翻飛間,那黑大漢滿眼不屑,輕描淡寫,左一腳,右一腳,或踢、或掃、或踹、或挑,每每腳去,總是悶哼一聲,余罪被踢得釘在牆上,馬上又被下一腳踹到了下巴上,還沒有回過神來,瞬間又被接下來的一腰挑在肋間,鑽心的疼痛還未來得及嚷出來,又來一腳,側側在掃在臉頰上。

    十數腳之後,停了,剛剛還凶神惡煞的新人嘴裡、鼻子裡汩著血,像被抽掉了筋骨,軟塌塌地躺在地上了,躺著還抽搐著,翻著白眼,嘴角汩汩流著血。格子窗裡,門後、放風圈裡靠牆站著的,都嚇得噤若寒蟬,大氣不敢稍出。

    這就是監獄裡最悲催的命運,打趴下,以後再別指望站直腰來。不過至始至終那位新人除了悶哼都是一聲不吭,隱隱地讓在全倉的人犯有點佩服了。

    「行了,快點名了。」牢頭看了躺在地上的余罪,猛然間覺得興味索然,平時收拾新人都是殺豬宰雞般地尖叫,別說監倉的人,就管教有聽這種聲音的惡趣味了,偏偏這人一聲不吭,好沒意思。

    黑大個嘴撇了撇,明顯感覺到躺在地上的不是個練家子,也就骨子硬了點而已,他上前抬腳踢了踢,那人翻了翻白眼,沒死。他笑著道:「新人進來,擦一週地,刷一週馬池,你加倍,一個月。」

    「休……想。」

    余罪咬著嘴唇,黏黏點,是血,他的手悄悄伸進了口袋,眼睛似乎在積蓄著怒意,慢慢地看向凶神惡煞神的犯人。黑大個似乎很有興趣這個人骨頭有多硬了,他一隻腳抬起要狠狠地一跺……可不料躺著像死狗的余罪一翻身,打了個滾,異樣的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猛地覺得腳脖子一疼,身體要後仰失去控制。

    有人注意到了,是躺著的那位,手裡變戲法似的拽了一根布條,勒住了黑子的腳脖子,黑子往後一拉,力道被布條消了不少,跟著他一急,要踢,可不料那人雙手一拉,一蕩,又消去力道了,他吼了聲,要彈跳時,可不料那人更損,蕩著布條狠狠一拉。

    嘭……踢到牆上了,再一拉,黑大個吃痛,慘叫了聲,呼通聲坐地上了。

    余罪仍然沒有放手,內衣撕條浸水揉成了繩子,捆個人怕是他掙不脫。突來變故,牢頭又奔回來了,眼看著黑子被挾制了,他大吼著放開,嚷著讓身邊人上,要再成群毆之勢。一倉人擠雍在狹小的地方,膽小的,已經開始往後躲了。

    饒在牢頭出面指揮也失靈了,兩個人一個是禽獸附體,一個是個牲口轉世,滿臉是血、眼露凶光的余罪太過嚇人,腳踝受傷,依悍勇的黑個子狂呼連連,這時候已經勢成騎虎,余罪死死勒著大漢的腳脖子,疼得黑大個直放狠話:「小子,今天你死定了。」

    邊狠話邊掙扎,那隻腳踢到牆上了,疼得厲害,另一腳卻蹬不到余罪,被余罪拖拉著。余罪此時也惡從膽邊生,他早被欺騙的事搞得一肚怨氣,此時早被打得幾欲瘋狂了,他高高一拉布條,怒喝重重往下一摔:

    「看…誰…先…死。」

    嘭一聲,黑大個一聲如獸咆的慘嚎,腳後跟被砸在地上了,余罪手一放,貓身一個短踢,拼著全身的力氣,直踢黑大個的腦袋,嘭一聲,兩人俱倒,余罪趴著撲上去,左右開弓,朝黑大個的面部沒頭沒腦的揮著拳頭。

    一下,兩下,每一下嘭啪作響,聽得犯人們噤若寒蟬,隨著聲響,慢慢往後退。嘶咬著結果分曉,半晌後,余罪慢慢地站起來了,黑大個歪著頭哼哼,站不起來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門口的人向後退了一步,他再向前走一步,四周的人都下意識地退一步。

    此時的余罪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渾身的疼痛賁起的全是惡念,滿身的血跡讓他如孽龍惡虎般散著了恐怖的煞氣,一個監倉被羈押的,有點常識的都知道今天要出事了,個個躲著唯恐沾上事,可餘罪現在什麼也不想,只想著把帶頭的那位干死。

    對,媽的,幹得死死的。

    嘭一拳,那缺門牙哥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直接被打暈了,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暈暈地躺在地上裝死。余踱進了鐵門,那位回疆佬還有點勇氣,一回身撲上來了,余罪此時如有神助,腿應聲而招,蹬機踹蛋的絕招一招見效,那人彷彿把褲襠送到人腳上讓踢似的,一個照面捂著襠部坐在床上了。

    「啊……嗷……」余罪瞪著眼,怒吼著,瘋狂地衝向牢頭,牢頭嚇壞了,緊張地站在原地不敢動了,扯著嗓子喊:「管教,救命。」

    隨即聲音被嘭嘭嘭的拳聲壓住了,余罪在這張帥臉上留了十幾記左右勾拳,然後扯著他的頭髮到了大鐵門前,就著腦袋,咚咚咚撞著門。

    嘭聲……門開了,警裝的管教虎著臉站在門口,吼了聲:「誰打架?」

    「他打我。」余罪蹲著,一指腦袋暈裡懵乎的管教。牢頭氣得吐血了,一弓身要撲上來,不過被管教一腳踹開了,他這才省得形勢已經不對了,馬上按監獄的常規蹲下,一指余罪道:「胡說,他打我。」

    「我是新人,昨晚進來的,他打我。」余罪指著牢頭強調著。管教一瞪眼,不管按常規還是按現在的樣子判斷,新人肯定吃大虧了。

    「胡說,我沒打。」牢頭嚷著。

    「進來就讓我洗馬池,我不干,你就打我。」余罪道。

    「胡說。」牢頭辨著。

    「你剛說這個監倉你是老大,誰不聽整死誰。」余罪又道,幾乎是搶嘴,不給對方解釋的機會。

    「胡說。我沒有。」牢頭瞪著眼,雖然實情如此,可也不能擺到明面上,何況白雲看守所正在爭創模範監獄,被這人一胡鬧,真抓典型給關個單間就慘了。

    「你還說管教都是王八蛋,那個不聽話你出去收拾他……又想否認,說胡說是不是?」余罪瞪著眼,嚇了那牢頭一跳,牢頭一緊張噴了句:「誰否認了,我偏不說胡說。」

    「管教您聽,他終於承認了。」余罪道,抬了抬眼皮,管教的臉色早青了。

    想和他這張從小就會一毛八分討價還價的嘴爭辨,一般人不是對手。此時情急,人性的奸惡已經發揮到極致,余罪只求自己站在制高點上,那還管得了其他人死活。

    此時懵頭懵腦的牢頭才省悟了,掉坑裡了,緊張地道著:「林管教,別聽他胡說,我絕對沒說這話。」

    「傅老闆,你可以呀,我接班第一天你就給我整事是不是?」管教陰著臉,手動了動,夾著一棍那性具還粗的橡膠棍,不懷好意的看了牢頭一眼,牢頭不敢爭辨了,老老實實低著頭,喃喃了句:「對不起,林管教。」

    監獄的規矩可比官場商場大多了,犯人的事一般犯人自己解決,要捅到管教這兒,那就誰也不好受了,所以等閒沒人告狀。就即便裡面打翻天了,只要打不死人沒人告狀,管教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畢竟都是一群人渣,誰還指望他們關在一起講文明禮貌什麼的?

    這個規矩久而久之已經約定俗成了,而且也成了牢頭的職責,你不但得吃得開,而且得壓得住,可現在明顯傅牢頭嚴重失職了,搞這麼大動靜,新人被打成這樣,擂門告狀。再厲害點,警報就響了,林管教抬抬手:「出來。」

    兩人一骨碌出了倉門,管教大氣地一指吼著:「全部面對牆反省,再有類似事件發生,馬上封閉監倉。」

    那些人彷彿聽到了什麼恐懼的事情一樣,個個兔起鶻落,快速的面身邊牆站好,不敢回頭看,大氣不敢稍出,甚至連剛才被打「暈」的缺牙哥也貼牆站好了,就那位一瘸一拐的黑大個被幾人拖著,也忍著痛,貼牆邊了。

    管教看滿意了,這才重新鎖上倉門,搖搖腦袋,表情很煩,踢踢了傅牢頭道:「我再問你一遍,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啊?」傅牢頭一驚,猛地省悟了,這是息事寧人的意思,立即接口道:「沒事,林管教,我們剛才玩呢……一不小心鼻血破了,是不是?」

    那眼神投向余罪,似乎有乞求之意,他也滿臉是血了,這一場半斤八兩。余罪想了想,明顯覺得以管教這麼低的身份,肯定不是許平秋的安插的棋子,而且,甬道里根本沒人。萬一深究怕是都不好過。好漢不吃眼前虧,管教這意思,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果不其然,林管教又問著余罪:「0022,昨晚來的?」

    「嗯。」余罪點點頭。

    「剛才有人打你?」管教問。

    「沒有。」余罪忿忿地說了謊話,不是非這樣說,而是覺得這盛氣凌人的管教,不比牢裡這些人渣強多少。對了警察這種很疑問的口氣問他,他也懂,那是在誘導你該怎麼回答呢。

    「哦,真是鍛練呀……」管教笑了,一指二十餘間監倉的甬道,直道著:「就在這兒鍛練吧,附臥撐……一人二百個,自己數,別停啊。」

    牢頭意外地很老實,馬上一趴,做勢手撐著,余罪稍慢了半拍,馬上被管教一腳蹬在肩膀上,他一瞪眼,管教很不客氣地又給了一腳:「快點,我不管你在外面是什麼人,可在這兒,你得搞清楚誰說了算……你想試試這個單倉?」

    對了,我是犯人。余罪猛然間省得自己的角色了,是被專政的對象。

    他一下子趴下,開始做附臥撐了,做得很標準,管教看兩人老實了,沒當回事,自顧自地踱著步,向鐵柵外踱去,噹啷聲,關上了大門,不過他在鐵柵外饒有興致地看著,像看耍猴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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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8:29: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3章一賤制敵


    特殊的地方總會有不為外人所知的特殊規則,這裡也是,而且身穿警服的管教獄警是這個環境絕對的王者,即便在外面是再凶惡的悍匪,在這裡也不敢挑戰管教的權威,那怕對方是個初出茅廬菜鳥。比如林管教的年紀就不大,二十出頭,三十郎當而已,他最喜歡看的就是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大佬、大梟級別的人物,在這裡像狗一樣趴著做附臥撐,那樣會讓他有一種成就感。

    看兩人做附臥撐還算老實,林管教踱著步子,到管教室去了,每天就是把這些人渣訓來訓去,孰無新意,他準備去倒杯水,再回來挨著個從貓眼瞧瞧,揪幾個違反監規的出來教訓教訓。

    管教的身影剛一離開,牢頭開始偷懶了,兩條胳膊輕輕一放,胸挨著地面,舒展了一下發酸的胳膊,讓他奇怪的是,被打的這個新人體能居然不錯,被人揍了,又做了三十多個附臥撐,居然氣都不喘。

    「新兵,叫咩也?」牢頭輕聲問著。

    「老子姓操。」余罪頭也不回地說道,慣於投機摸空的他也停了,也像牢頭這麼歇著。

    「姓曹啊,叫咩?」牢頭問,理解有誤。

    「名叫……你爺。」余罪撇著嘴道。

    「曹你……操……罵人?」牢頭一愣,咬著嘴唇把後半截吞下去了,瞪著余罪,那眼睛裡的凶光猶盛,看得出曾經也是咤叱一方的人物,最起碼不是偷包摸口袋的小賊。

    「罵你怎麼了?管教老子不敢惹,還不敢惹你?只要還在一個倉,我他媽遲早得勒死你。」余罪側臉,露著兩眼凶光,惡狠狠地道。

    狹路相逢,凶者勝,惡者贏,這個地方潛規則和警校類似,余罪覺得自己適應得很快。他和牢頭沒仇,不過如果牢頭和你有仇的話,那全倉的人都會和你有仇,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余罪下定決心要拿這個貨開刀了。

    有了前面把黑大個勒倒致傷,余罪的凶相讓牢頭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這位很帥的牢頭明顯不是靠拳頭坐到第一位置的,估計也就是個有錢主,外面送的東西殷實,余罪早看出來了,果不其然,這人巴結上了,小聲地道著:「我叫傅國生,道上都叫我富佬,跟著我幹,我保你出去一年賺幾十萬……就在裡面也虧待不了你,想吃什麼喝什麼,我叫外面送……怎麼樣?咱們和解?」

    怕了,這位養尊處優的牢頭看來真怕碰上個不要命的,偌大的身家折在個無名小輩手裡,那外面的花花世界可與他無緣了,特別是他對這位新兵那招踹襠記憶猶新,他想到了自己被踹的後果,激靈靈一身冷汗。

    余罪笑了,呲著帶血的牙齒,不屑地道著:「剛才不是還教育我嗎,一句話就想扯平……幾十萬?你他媽也窮得只剩褲襠裡的一機兩蛋了,你拿出幾十萬我瞧瞧?」

    「老塞噯,關公都有走麥城的時候,誰能沒個落難的光景……你不信是吧?我換了三個監倉,都是老大,我從來不打架,不過能打架的,都被我養著,想抽什麼牌子的香菸、想吃那家飯店的大餐,你列出來了,一天之內包你滿意。」牢頭折節下交了,而且越結納不到,越讓他惶恐。

    行善不一定好善果,但作惡的效果可很明顯,簡直就是立竿見影。

    「呵呵,我信。」余罪道,似乎被說服了。

    「對了,就是這個樣子嘛,我傅國生向來以德服人,咱們君子動口不動手……有事好商量啊。」傅牢頭道,緊繃的臉色笑開了。

    「哦,你是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余罪問,慢慢地回過臉上,兩個人臉幾乎貼到了地上,牢頭喜出望外,點點頭,微笑著向余罪示好,余罪也笑了,兩人像相逢一笑泯恩仇一樣,都笑了。

    可不料余罪猝不及防地一呶嘴,呸!一聲,牢頭一閃,哎喲,一大口帶血的唾沫沾在他上唇部位,黏乎乎的,噁心得他直想吐。他想還擊,不過生怕又挨揍,硬憋下了,憋得尷尬不已。

    看對方這得性,余罪這才笑著道:「你說的,君子動口,那我就當回君子。」

    「勒個……」牢頭一擦,火氣上來了,可不料剛一擦,余罪又是呸呸呸……揪著他頭髮直往臉上唾,傅牢頭受此奇侮,掙紮著從余罪手裡掙脫,打著滾喊著:「哇……我要殺了你……你勒個死仔……哇……好噁心啊……」

    邊擦邊驚聲尖叫,驚恐地離了好遠,管教風風火火奔出來,喊著又怎麼了,不過等他到時,卻看到了新人在中規中矩地做附臥撐,而牢頭卻像遭受非禮的女人一般,靠著牆,大喊著救命。這回什麼也不顧及了,直指著余罪道著:「林管教,他唾我……唾我臉上了,好噁心。」

    「怎麼回事?」管教愣了,看著余罪,余罪單手支地,一指牢頭道:「他不聽管教指揮,不好好附臥撐,偷懶,這種人誰看見誰也得唾棄。所以我就唾了他一口。」

    邊說,邊老老實實地做著沒停,管教愣了下,然後噗聲笑噴了,且不論誰對誰錯,不過這樣堂皇的解釋可是頭回聽他,他哈哈笑著,像是聽到了什麼開心的笑話一樣,反過臉卻是指著牢頭道著:「你,繼續,聽到沒有,連新人都看不慣你。」

    傅國生又惱又羞又氣,而且還有點恐懼,不過在管教的淫威四射的眼光下卻不敢造次,又一次躬身,趴下,老老實實的做著附臥撐,而且還不時地瞄著余罪,生怕自己再中招,做了若干,余罪估計著他的胳膊快酸了,猛地一停,嘴一呶,喉頭一梗,作吐痰狀,把看到了這個動作的傅國生嚇得右胳膊趕緊擋,可不料左胳膊一酸,吧唧,摔了個狗啃屎。疼得他哎喲喲亂呻吟,耍著無賴,不做附臥撐了。

    管教瞧見這個小動作,看得喉頭一噎,差點被一口茶水嗆著,剛要訓人,可不料又被傅牢頭的得性逗樂了,他拎著水杯,捂著鼻子笑著,閃過一邊消化這個笑料了。

    「就這麼點出息,不過如此嘛,有事找管教擋著,你可不配當老大啊。」

    一聲低沉的嘆息帶出來渺渺之音,傅國生抬頭時,此時余罪已經平靜,卻讓他覺得更陰森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他猛然間省得自己失態了,作為牢頭,其責任就是約束一監倉的人,不給管教找麻煩,犯人的事犯人自己解決,可此次破了禁忌的,恰恰是他。

    「大佬啊,你是大佬,別唾別唾……」傅國生半掩著臉,生怕再遭唾沫襲擊,低聲下氣地哀求著:「這個大佬你來做,行了吧?我和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沒必要搞死我啊。」

    「你記性不好了,剛指揮人收拾老子,你都忘了,我不搞死你,搞死誰呀?」余罪翻了翻白眼,驚得剛要支撐起的傅國生一個抖索,又趴下了,他苦著臉道著:「那個監倉也是這樣的,新人不管什麼來路都要挨一頓,外面社會都是專政,你還指望這裡面搞民主?我也是沒辦法,被管教指定當牢頭的。」

    「現在知道害怕了,那趕緊想想遺書怎麼寫,今天不弄死你幾個,你就不知道老子是干什麼滴。」余罪惡狠狠地道。

    有道是憨得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不要命,那要命的就怕你了,這是他從小到大積累下的不多的社會經驗之一。這個經驗在以雄性為主的警校已經千錘百煉了,余罪下狠心了,要狠到底了。

    當然,他期待通過這個舉動被帶走,不是管教處理,而是更高一層。可他失望了,一直沒人來,長長的甬道被拇指粗的鐵柵阻著,飄來的食物的香味,飢餓感讓他的嗅覺格外敏銳,而一旁的傅國生卻沒有這種感覺,他聽得余罪似乎還不準備罷休的話,此時卻是怒極反笑了,呲笑了下道著:「你要當搶我牢頭的位置沒問題,不過你想要我的命,話就大了啊。這地方別說你殺人……想自殺都難。」

    傅國生稍稍找回了點面子似的,嚴格地說這地方確實如此,看守所不同於監獄,一在人多、二在管理集中,頭頂武警就在咫尺,真要出現炸倉、逃跑、殺人之類的事,下場恐怕得用生不如死來形容。

    傅國生得意了,剛一得意忘形,呸又是一聲,他腦袋一顫,感覺到了額頭上濕濕得,估計又被吐了一口,氣得他又趴下了,這奇恥大冤算是沒法子報了。碰上個根本不懂人話的貨,這道理算是講不成了。

    「試試看,監倉上的崗哨巡邏路長四十米,來回走一次十分鐘,管教開兩道門進去最快得四分鐘,你雖然是這但監倉的牢頭,可大部分人也就仗著人多起個哄,真拚命,黑大個和新.疆佬一傷,你覺得還會有人?」余罪細細數著自己看到的形勢,嚇得牢頭一激靈,余罪適時地補充了句:「天時,地利我都佔了,而人和你沒有佔,要你的命,不算很難吧。」

    余罪下定決心了,得幹點更大的事,僅僅是管教處罰肯定不夠,要想驚動上面,那就得幹點更大的事,監視的人未必敢放任他胡來。

    「你……你敢!?」傅國生咬牙切齒,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憤怒,不過面對這位出手出口都能傷人的悍人,他卻一時無計可施。

    冷不丁余罪一個魚躍起身了,嚇得六魂無主的傅國生又是一驚躲開了,驚恐地要喊救命。可不料余罪並未發難,大聲喊著:「報告管教,二百個附臥撐做完了。」

    說完就老老實實蹲下了,管教從拐角露出身來時,強忍著笑,開著鐵柵,傅國生卻是急了,嚷著報告管教,要換監倉,此時帥帥的臉龐有點變形了,這要同一個窩裡有人時時想要你命,那還了得。

    「進去……你以為這是你家開得,換倉!?」管教不耐煩地訓了句,要結束這個鍛練了。

    余罪和傅國生躬著身回到了倉裡,監倉裡面壁而立的一干犯人不敢稍動,管教看了幾眼,沒吭聲,咚聲關上了門。

    早飯的時間快到了,看守所刑期不長,就在此地扮演飯仔和清潔工角色的,正推著一輛飯車從鐵柵外過來,遠遠地站定打報告,這位值班的林管教從貓眼裡看了眼,沒有什麼意外,收拾一頓就能安生一段時間,他掏著鑰匙,上前開門,放送飯的進來。

    監倉裡,余罪站在最前面,挑恤似地直對著攝像頭,然後又凶神惡煞地盯著一監倉的犯人,像在尋找對手,可這個監倉裡,唯一有資格當對手的黑大個子正用一件破衣服包著腳踝,傷得不輕,腫得老高了,那位貌似凶悍,實則軟蛋的回疆佬也遠遠地躲著,生怕這人再找茬。

    「老子今天要弄死個人。」

    余罪瞄著眾人惡狠狠道,他突然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瘋狂感覺,一監倉的人渣附首聽命,震懾於他的瘋狂,那是何等的讓人血脈賁張。

    他一頓,聲音幾乎從牙縫裡迸出來:「誰敢攔著,老子連他一起弄死。」

    說著,手一抽,藏在褲腰後的布條子一掙,一條讓人恐懼的自制繩,他兩手持著,兩眼如炬,挨個看過,每走一步,旁邊的人都驚懼地後退,這個人的瘋狂都領教過了,誰自認也沒有黑大個那塊頭,而且不願意落他那麼個下場。

    傅國生傻了,他可沒想到新人真敢,他緊張地要往大門口跑,不過又不確定能不能衝過去,他推著回疆佬,讓幫忙,那回疆佬上前一步剛要說話,卻不料余罪揚頭呸了口,吐了他一臉,然後一瞪眼:「滾一邊。」

    回疆佬聽話了,一側身躲開了,傅國生最後一道屏障丟了,驚恐地鼓著勇氣往鐵門口奔,不料余罪一矮一掃腿,兩手一兜,套豬仔一般,套著他脖子勒了個結實。然後他對著監視鏡狂笑著,使勁地勒著,被勒的傅國生凸著眼珠,吐著舌頭,嘴裡呵呵有聲。

    這個恐怖鏡頭讓滿倉的嫌疑人後背透涼,頭皮發麻,個個看著蹬著兩腿掙扎的傅牢頭,誰也不敢上前救援。

    勒著人的余罪,他期待著聽到鐵門的響聲,聽到武警的叱喝聲,聽到警報的淒厲聲,他一刻也不想和這群人渣呆在一起,一刻也不想再沒有什麼尊嚴地被人訓來踢去,他想通過最激烈的方式,讓自己離開這個糟糕的地方。

    不過他失望了,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他只能聽到靠牆躲的那些人渣緊張的喘息聲,只能看到那一雙雙驚恐的眼神,他感覺到被他勒著的牢頭粗重的喘息,感覺到越來越弱的抵抗,當他又一次低頭惡狠狠看著這個監倉最不可一世的人時,那人滿眼乞憐,雙手扯著扯不動的蘸水布條擰成了繩子,是那麼的無助。

    生命在這一刻,是如此的脆弱,他不知道自己何時已經沉浸在那種極度狂野而滿足的**中,那一種能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我覺得渾身都是力量,這股力量足以震懾所有人,也足以把他燒成灰燼。

    我是誰?我為什麼會這樣?余罪手不再加力,他有點懵。

    即便我殺了他,難道能出去嗎?答案很簡單,出不去。

    他突然間發現自己像魔症一樣,在清醒和迷茫中徘徊,再邁一步就是地獄,可退一步,也並非天堂,天堂的門向他緊閉著,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意外發生,管教、武警、警報,都沒有出現。

    而在其餘人看來,時間卻過得飛快,那個不知道什麼來路的亡命徒,火拚了監倉裡武力值最高的黑子,現在又要勒死牢頭,這種悍人只聽說過,誰可能親眼見過,一個個緊張地靠著牆,生怕和這事沾上邊,即便就在看守所,也不可能死了人沒人負責,在場的,怕是沒人想擔上個責任。

    「兄弟……兄弟……求求你……饒了他……」

    那黑大個爬著出來了,伸著手,無助地哀求的余罪,腳踝被傷得厲害,腫了一大塊,他站都站不起來了,爬到了余罪不遠處,他抱著余罪的腿,不過已經失去拚命的勇氣了,大聲的哀求著余罪放手。

    「兄弟……兄弟,夠了,真鬧出人命來,你的命也得賠上,求你了,我替老傅給你磕頭了。」

    黑子看著傅國生已經開始翻白眼了,情急之下,一骨碌跪倒,咚咚咚連磕幾個響頭,他知道人逼到這份上不能再來橫的了。真要火拚出了人命,那誰也甭想再有翻身機會了。

    驀地余罪放手了,他痴痴地站著,突然對這個跪下的大漢有一種帶著欣賞的憐憫,像這樣骨子裡有義氣的人不多,儘管也是怕死認慫的一位。

    人一放下,傅國生萎頓在地,黑子抱著這位長發帥哥,很專業的揉著頸部,撬著嘴巴,背後輕拍拍了,傅牢頭咳了聲,大口喘著氣,緩過來了,驚恐地看著余罪,緊張到以致渾身痙攣,剛才離死,太近了。

    「我沒想殺他……只是想告訴他,要他小命很容易。」

    余罪冷冷地說,心冷到冰點,出這麼大事,管教和武警還真沒露面,那他更確定這裡面有故意的成份了,他揚著頭,看著攝像頭,有點喪氣地自語著:媽的,你們贏了。

    他覺得自己輸了,不敢下這個殺手,可他卻說清自己骨子那來這麼多邪惡的成份,想把一個不太相干的人置於死地。

    輸了,沒有被帶走。那股子懊喪襲來,一下子吞噬了他全部的精氣神,他萎頓地低著頭,默默地出了放風間,就著水龍頭,洗著身上,臉上的血跡,此時早飯時間已到,飯仔在幾寸見方的傳遞道上敲著,有人喊了聲,早有犯人端著一摞塑料飯盒,從幾寸見方的鐵製通道上遞出去,然後外面傳進來的是一盒盒冒著熱氣的早飯。

    余罪深嗅了一口,清香的白米飯,從來沒有聞到大米也會有這麼香的味道。他扔了衣服,到了接飯的地方,手拔拉過兩個,腳踹開幾人,提了兩盒飯,也不知道誰的塑料勺子,拿著便走,坐在打著鐵框的水泥通鋪邊上,狼吞虎嚥地大口吃著,吃著吃著被噎了下,正揚頭著,面前出現了一杯熱水。

    咦?是那個臉上幾顆痦子的瓜娃子,賠著笑,拿著塑料缸子給余罪遞熱水,諂媚地道:「老大,呷口水,這米有點硬。」

    余罪不客氣拿著,仰頭幾口,遞迴了缸子。又接著把剩下的飯掃了個乾淨,飯盒不知道誰的,他吧唧往檯子上一扔,打了個嗝,光著腳站在通鋪床上,瞅瞅一人高的水泥置物台,抽了床看著乾淨點的毛毯,肩上一扛,大搖大擺地出了放風間,到籠子裡可見陽光的地方,一鋪,人一躺,就那麼囂張地打著呼嚕睡上了。

    滿監倉的人犯沒人提出異議,包括毛毯的主人傅國生也沒有,沒人再敢挑戰這個新人,那這個監倉的牢頭就要易主了,進來第一天當老大,就看守所也是絕無僅有的,所有人都看著余罪的一舉一動,就一個感覺:

    這個亡命徒,真他媽拽!

    同在此時,封閉的環境裡觀察著現場的警察也傻眼了,重點監控和提防的是這個「嫌疑人」的死傷,誰可成想,他差點造成別人的傷亡,眨眼間他成了這個監倉的王者,他們盯了睡覺的那位足足一上午,生怕再有意外。

    足足一個上午,滿倉十九位各色罪犯,無人敢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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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8:30: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4章各有所奇


    鼠標和豆包分手了,兩人在回省第二日接到通知,分別到新的實習單位報到,豆曉波去了省廳刑偵處直屬的應急分隊,報到第一天就被編入春季集訓,打著五公斤的裝備跟著特警隊一起訓練;鼠標直接去了二隊,他更慘,第一天就被人手急缺的一個小組編入外勤隊伍了,任務是追蹤一夥搞賭博機的犯罪團夥,邵隊長不知道從那兒聽說鼠標兄弟眼睛賊,直接把他編進蹲坑盯梢的隊列。

    剛開始挺好玩,不過一天下來鼠標才發現這真不是人幹的活,盯著目標不能有任何閃失,而且要記住你看到的每個細節,這樣一來,吃飯、上廁所都成問題了。光那泡尿就把他憋得肚子疼,他提了點意見,可不料換班的卻埋怨他不該一直喝飲料。

    這個憊懶貨色幹了一天就想撂挑子不想幹了,可不料心思早被邵隊長窺破了,叫到辦公室訓了一頓,這回可不客氣了,實習期的都堅持不下來,還想穿警服?邵隊長直接給了個建議:

    不想幹,滾蛋。

    鼠標的心眼多,可膽子並不大,為了那身警服,忍氣吞聲地又回到那個倒霉崗位上了。

    ………………

    返回的九人都得到了封口的命令,彼此也都不知道各自的下落,不過熊劍飛卻是和張猛搭伴報到的,報到的是一個「某某部隊裝備後勤處」的單位牌匾,地處省城郊區,離一個駐地部隊不遠,幾乎就是荒郊野外了。

    不過到地方兩人都驚得大張嘴了,這裡居然有一個排的女兵隊,兩人去的時候是上午,整齊的隊列、鏗鏘的號子、有節奏的步伐把兩人看得一時間雞動不已,一步三回頭地到了報到的地點,接待他們的是部隊的一個中校軍銜的軍官,撇著嘴直得啵,媽的,老許辦點小事,還得討人情回去,地方上真不要臉。

    老許自然是許平秋了,聽人家這麼稱呼,敢情不是一個系統,可不是一個系統怎麼讓他們到這兒實習呢?張猛和熊劍飛相視犯迷糊了,那中校也不多話,直接把兩人領到大操場,吼著操練的女兵隊到面前報到,然後隨便指了一位:「秦秀芬,出列。」

    一位中等個子,曬得老黑的女兵上前一步,直挺挺地站到隊列之前,中校一指張猛和熊劍飛兩人道著:「地方警察來實習,給你一分鐘,把他們放倒。」

    「啊?這就開打?」熊劍飛愣了。

    「我不打女人。」張猛道。

    他一開口,一群女兵哈哈大笑。

    「你們要能打過她,就能畢業了。」中校不懷好意地笑笑,把兩位愣人刺激到了,兩人一扔背包,拉開架勢,互視一眼,左右一讓,張猛衝拳直奔面門,熊劍飛掃堂腿直掃下盤,這一招是兩人為了對付余罪那個賤人想出來的,配合的相當默契,上盤下盤幾乎同時而至。

    那女兵眉頭一皺,碎步急速地後退,熊劍飛的掃腿落空了,馬上變換成衝拳,張猛個子高,長腿一擺,又開了掃下盤的動作,兩人一個變位,仍然是上下齊出,那位女兵沒有找到破綻,仍在急速後退。這架勢一拉開,兩個猛男不客氣了,三個照面追了女兵十幾步,眼看著就快接近人了,可不料那女兵猝然發難,口中大喝一聲,一腳踹向熊劍飛的短脖子,熊劍飛奔得太急,一下子覺得像撞上一堵牆一樣,步子被釘住了。

    他一停,張猛錯位了,被那女兵一扭胳膊,一個大背摔,猝不及防的張猛哎喲了聲,被人重重地摔過頭頂了。熊劍飛剛回過神來,可不料那女兵已經撲上來了,一摟脖子,一個膝撞,熊哥一下子覺得肚子那部位不是自己的了,吃痛的捂著肚子,呲牙咧嘴地蹲下了。

    「三十六秒,還湊和,歸隊……繼續操練。」

    中校吼了聲,那群哈哈笑著的女兵繼續列隊跑步去了,中校慢慢踱到了兩人身邊,謔笑著看著:「每年都有特警來我們這兒接受集訓,基本就這個強度,你們明天將被編入新兵連從頭開始,進去可就出不來了,要走,只有今天一天考慮時間……等老許把委託函發過來,後悔可就晚了啊。仔細考慮一下。」

    中校說完大搖大擺地走了,連食宿問題都沒有交待,在他看來,這個下馬威差不多了,足夠把愣頭青嚇跑了,每年都接受上級交給的代訓任務,不過這兩位是地方省廳的大員走後門送進來,他並不怎麼看好,估計嚇嚇,能嚇跑,省點事。

    不過他小覷了兩位學員的承受力,等他回到作訓室的時候,那兩位屁顛屁顛跟來了,張猛滿臉不服道著:「我們不走了,大不了再打幾場。」

    熊劍飛老實,很誠懇地道:「進門就被個女人打了,我們也不好意思走啊。」

    中校笑了,他們留下了,回頭才知道被坑了,那一隊女兵都是特警,就跟他們對打那位是教官。

    ………………………

    回省城的第二天,駱家龍是獨自到省廳信息管理中心報到的,單位建在宣化區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報到的地方在技偵樓上,進門就看到了窗明几淨的大廳,進出警服鮮明的同行,他深為自己將成其中的一員而驕傲。

    接待的是一位年齡三旬的科長,帶著駱家龍巡視了一圈,和他討論了一番對警務信息化的認識,以及對罪案信息庫的瞭解,從一層走到十二層,談得相當不錯,科長挺滿意這位警校小夥的專業知識,而駱家龍也非常滿意這兒的工作環境。

    不過……凡事都怕這個轉折,到十二層時,科長停下了,語重心長地對駱家龍道著:「小駱,你的資料我看過了,許處長親自點名的,應該錯不了,理想抱負咱們先不談,未來和展望咱們也先放下,當務之急呀,是要把全省的罪案信息庫重新捋一遍,天網名聲在外,可疏漏也咱們自己人都清楚,縣一級的刑警隊在案件電子歸檔時都不規範,派出所就別提了,這就給咱們警務聯網造成了相當大的阻礙,萬一有跨市、跨省的案件,一下子凸顯出咱們後台支撐的問題了。你先到電子檔案上,有問題嗎?」

    駱家龍愣了下,沒想到是這麼簡單的工作,電子歸檔無非是梳理一下舊案的各類證據,建條目和索引,方便即時查詢,和傳統相差無非是電子版的,他挺胸敬禮道:「沒問題,王科長。」

    「好,你要能適應,我保證你能留在這兒。」王科長高興了,像是發掘到了寶藏一般。

    兩人談得都高興,可到了工作地點時,該著駱家龍笑不出來了,頂層的工作間幾乎被紙質的檔案塞滿了,五六位熬得兩眼血絲的同行在忙碌著,一聽新增人手,帶頭的那位挺高興,直接給駱家龍安排輸入工作,駱家龍一瞅這裡連網吧都不如的環境,有點後悔。

    不過他忍住了,反正就簡單的輸入、比對、查遺補漏的任務,難不住他這位電腦天才,等坐到電腦前又後悔了,這都幾核時代了,微機居然還是奔四時代賽揚機;賽揚就賽揚吧,還不聯網;不聯網也罷了,運行巨慢,他一點配置才知道,這機器是小馬拉大車,那種定製機型,和監控系統一樣,掛得是超大硬盤。

    一發現這個他愣了,一個案件他算了算製作成電子檔案有3m左右,那工作量,他搜索了一下硬盤,找著存檔文件,一t的硬盤裡,裝了八百多個g的罪案資料。

    800g,除了3m。

    他一計算這個工作量,腦袋直接僕在工作台上,有一種想吐血的衝動………

    ………………………

    也在這一天,孫羿到市車輛管理處報到,他意外地在這裡遇到了在羊城放棄的吳光宇,這哥們居然車輛管理處混了一個月了,工作就是拓發動機號、登記、封存,對於這傢伙半途而廢也能和得到相同待遇,孫羿心態極度不平衡,可不料先回一步的吳光宇消息比他多,告訴他今年基層警力大幅擴招,不管你是阿貓阿狗,只要警校畢業,好賴都能混身警服穿穿。也就是說,有沒有羊城那趟子集訓,根本對分配沒有影響,甚至於真掛個「刑警」的臂章,還不如人家回地方上當片警查暫住管戶口呢。

    孫羿油然而生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不過好在羊城賺了不少,他想想張猛和董韶軍就慘了,一個撿破爛熬了四十天,一個被人揍了四十天,這事說出來,聽得吳光宇也是大躍眼鏡,兩人私下討論的結果是對組織產生了嚴重的不信任感。

    不過哥倆都沒準備撂挑子,實在是這個車管處各色奇車太多,有走私進口的、有套牌的、有盜搶的,還各查扣的各類作案車輛,孫羿跟著吳光宇瞄了一圈,兩人指指點點討論著車架、發動型號、輪轂大小、還有傳動和制動各類專業問題,太專業,連車管處的同行也聽不太懂。

    不過從這天開始,車管處好多無人問津的車開始丟零件了………

    …………………………

    也同樣在這一天,董韶軍到了報到地。地方不在本省,他是坐高鐵回來的,時間比別人晚了一天,報到地在鄰省長安市,這個掩映了大槐樹後的特殊的單位,原本不怎麼有名,不過有數次國際刑警專程到這裡驗證證據之後,這兒就成了刑事警察心中一個神秘的地方。

    沒有崗哨?董韶軍進門時發現這裡和想像中的不一樣,管理太粗放了。進門時連門衛都沒有,還是上世紀的舊樓,看著像個破產的舊式集體企業,兩三畝大的小院子,泊了輛老掉牙的警車。

    這是國際刑警來過的地方?

    董韶軍皺眉頭了,雖然警中有很多神秘的單位,但這也太讓人失望了,看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說得一點不假。

    他抱著這有點失望的心態敲響了管理處的門,這裡全名叫「技偵檢驗業務指導處」,可他卻一點也看不到現代技偵的影子,有的只是讓他更失望,管理處是位年過五旬的老頭,不怎麼客氣地指著座位讓他坐下,開口就單刀直入問著:「每年到這兒觀摩學習的有二三百人,可看過之後還剩下的不到一半,剩下的一半能呆夠十天的,也剩不下一半,一半一半往下減,能堅持最長的記錄為二十九天……可二十九天在這裡什麼也學不到,你準備呆多少天?」

    喲,看來很難,對於這種有挑戰性的事,總是讓年輕氣盛的學員有所不服,這時候董韶軍明白為什麼許平秋會把他派到這裡來了,那是因為自己的堅持,他挺了挺胸脯道:「我準備呆您覺得滿意,我覺得學有所成。」

    「呵呵,小夥子,我研究了三十年都沒敢說學有所成……知道我們研究主攻的是什麼嗎?」老頭問。

    「排泄物,汗漬、血漬、唾液、痰、尿液、糞便等等,我在警校學的就是痕跡檢驗專業,對這個我有心理準備。」董韶軍很誠懇地道。

    「專業!?呵呵,也好,讓你瞭解一下什麼叫專業。跟我來。」老頭起身了,披上那身舊得褪色的警服,警銜嚇了董韶軍一跳,比他見過最大的官許平秋還高一階,警中有很多很外人無法理解的高階警銜都是通過某種特殊的專業技術技能評上的,這一位無疑是其中的姣姣者。

    董韶軍收起了小覷的心思,老老實實跟著老頭上了這幢小樓的三層,標著檢驗室地方,老頭開了門,攔了下董韶軍說道:「這裡面有一百九十三種樣本,把所有的看完,給我講出它們的特點,不管你用多少時間,這是進門必修的,過不了這一關,你可以自行離開。」

    說話打開了門,董韶軍眼一直嚇住了,然後老頭靠著欄杆,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董韶軍一咬牙進去了,那老頭此時又饒有興致的看著表,盯著時間,似乎在數著董韶軍能堅持多長時間。

    三分鐘過去了,沒出來………湊和。

    五分鐘過去了,還沒出來………老頭覺得這小夥可以。

    十分鐘過去了,還沒出來………老頭奇怪了,這孩子是塊料,應該不錯。

    可不料他剛下這個斷言,董韶軍捂著嘴,從裡面飛快地奔出來了,老頭適時地把門口的垃圾桶遞給他,然後董韶軍嘩地一聲,把路上吃的東西全排泄出來了,吐著、嘔著、咳嗽著,抬頭想說話時,又想起了裡面的樣本,又繼續嘔著。

    敞著門的檢驗室裡,三層玻璃櫃,每格都有一個樣本,那是溫濕度高度適宜做的培養皿,裡面是:大便。

    對,一坨一坨,新鮮、濕潤,而且顏色各異、形狀大致雷同的大便……董韶軍即便再強的心理準備,也沒有想到實驗室能變態到這種地步,培養皿裡放著一百九十多坨大便。

    「你進門的時候一定很失望吧,這裡上世紀八十年代市公安局物證處的舊址,早該拆建了,不過因為這個特殊的檢驗項目,一直留存到今天,剛才讓你嘔吐的大便,如果把它當做排泄物證據來講,二十多年間,一共靠它偵破了八十三例各類刑事案件,其中包括七例國際刑警參與的案件………這種最直觀的排泄物反映出來的東西,是你心理和技術無法得到的線索……比如,嫌疑人愛吃辣的還是愛吃酸的,有沒有菸酒僻好、有那一種食物喜好、有什麼健康問題,進而根據食物喜好確定他的身份和地位,甚至於巧合的話,會很直觀的盯到某個點上。」

    老頭侃侃而談,看來很沉醉於他自己的這項事業,或者對這位堅持時間足夠長的小夥有點好感,他看董韶軍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不嘔吐了,又笑著補充道:「你一定很不理解,覺得我很變態對嗎?不過從某種意義上講,犯罪本身就是社會發展的一種偏態,實施犯罪的嫌疑人,大多數都有一種這樣或者那樣的心理變態………不變態一點,可不好對付他們。」

    董韶軍愣了愣,他現在相信這個研究所名副其實了,有這麼變態的警察在堅守著,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讓他覺得意外了。對於這樣堅守的同行,他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景仰和敬佩,只是相比一實驗室那種噁心的東西,實在讓他壓抑不住作嘔的感覺。

    「你決定了?留下來,還是走?」老頭半晌問道,也許是走得太多,他並沒抱著多大的希望。

    「我……留下來。」董韶軍咬了咬牙,做了個決定。

    「好,繼續看,把它們的特點看完,仔細研讀一遍分析報告,再和我來討論,下班時我給你安排住處。」老頭轉身,旁若無人地走了,他回頭時,看到了董韶軍像上刑場一樣,又奔進實驗室,不過等到他下樓時,仰頭又看到那小夥奔出來,繼續嘔吐,他又搖了搖頭。

    住處已經想好了,就住在這裡,不知道這位能堅持多長時間。

    老頭如是想著,又枯坐回他的辦公室,散發著怪味的辦公室裡,他在通過顯微鏡仔細地觀察著白黃相間的液體樣本,怪味就來自於這些樣本,尿液,也屬排泄物。

    匆匆一下午過去了,奇怪了,連著兩個小時,新人居然沒有再嘔吐,下班的時間,老頭背著手站在門口,看到董韶軍出來的時候,他喊了句:「嗨,小夥子,手頭活放下吧,一起出來吃頓便飯。」

    「便」字被老頭有意說得很重,董韶軍像條件反射一樣,猛地一矮身一回頭,又開始狂嘔了,連連擺手,示意不去。

    故意的,老頭得意洋洋地走了,他知道新人肯定吃不下,進門三天能開始吃飯,都算適應快的,這個反應嘛,還不夠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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