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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g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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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常書欣] 余罪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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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8:42:0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5章 撲朔迷離


    「報告,和三組通訊中斷。」

    「邊檢站實時監視無法回傳,我們知會了交通指揮中心,他們正在組織搶修。」

    「交通道路預報,番禺26公里處出現塌方。七號公路,我們無法到達指定地點。」

    「羊城市區多處積水,車輛無法通行。」

    「………………」

    一條條信息被實時監視的技偵們報出來,彙總起來,會議室裡,劈里叭拉鍵盤的敲擊聲此起彼伏,交通、氣候、道路、監控圖像,都依賴著一條ddn專線,而現在,這條指揮中樞出現故障了。

    許平秋拿著一張最新彙總情況,回頭看了眼七名禁毒局外派的技偵,都熬得兩眼發紅了,但直到現在為止,鄭潮帶走的四名疑似送貨的仍無消息,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他放下了彙總的情況表,踱步到會議室角落,一台大功率的接收儀旁邊,低頭輕聲問︰「頻段裡有消息嗎?」

    技偵黯然地搖搖頭,而且眼神有點憂心重重,經常組織這種行動他有預感,在這種忙碌的時候專辟出一台機器,一個人看守,肯定是接收來自內線的消息,可這機器,從他接手以後就一直靜默著,許平秋的憂心更甚,小聲地問︰「這種天氣,信號會出現故障嗎?」

    像是老天故意捉弄一般,話音剛落便轟隆隆一陣雷聲,喀嚓嚓幾道閃電,技偵點點頭,那意思是︰會。

    「故障概率有多大?」許平秋不放心地問。

    「很大,一共三台這樣的儀器,分別是這裡、番禺和邊檢,如果一直是這種強雷雨天氣,很可能錯失信號,而就即便能成功接收,也有可能無法趕赴出事地點……」技偵道,有時候高科技的效力也微乎其微,特別是在這種自然力量面前。

    天時、地利、人和,不一定什麼時候都會站在警察的一邊,那怕他代表的是正義。

    許平秋站直了身,又添了一份憂慮,剛踱到窗口時,冷不丁有位技偵在喊著︰「三組……三組,能聽到嗎?對,這裡是老家……我記下,2號嫌疑人,在新墾路口,被緝拿……請求下一步任務……請稍等。」

    他放下耳麥時,許平秋已經踱步到了他身邊,第一個嫌疑人,終於被網住了。

    距新墾鎮十四公里,緝私隊臨時的檢查站,一輛歪斜在路邊的廂貨,幾名披著大雨衣的緝私人員正在查車,那位連滾帶爬掉溝裡渾身泥漿的嫌疑人被銬回來了,蹲在大商務車廂裡,抓捕組耀著電筒,是個胖子,這傢伙像頭泥漿的打了個滾的種豬,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抬頭,叫什麼?」

    「梁華。」

    「車上拉的什麼?」

    「不知道。」

    「你拉的東西你不知道?」

    「我替別人拉的,真不知道。」

    「替誰拉的?」

    「老闆沒說。」

    「老闆是誰?」

    「老闆是……就是老闆唄。」

    就幾句,頂多能問著姓名籍貫,再多嫌疑人自己也說不上來,問得急了他就結巴,語氣狠了,他就哆嗦,一看這樣子就是個被人當炮灰使的那種,連抓捕隊員們都覺得沒勁了。

    車窗響了響,詢問的警員下車了,緝私隊員知道這幫警察的來頭不小,附耳道著檢查發現,除了二十件筆記本電腦,沒有其他發現,而像這種以電子垃圾形勢進來的舊貨,不值多少錢,平時就連緝私的也懶得查。一干警察們兀不自不太相信,親自到車上翻檢了一番,沒錯,就是些電子垃圾。

    抓捕隊員來自西山省禁毒局和刑偵二隊,這裡猖獗的走私讓他們可算是領教了,連帶這個叫梁華的胖子,兩個小時,扣了十幾輛車,全是這種迎著颱風開車不要命的主,你擋晚點,他們都敢闖關。

    聯繫到家裡十分鐘後,命令下達,抓捕隊員以走私的名義暫扣的車和人,就近帶回番禺公安局進一步審查。

    而在羊城市的臨時指揮所,依舊在緊鑼密鼓地佈著新墾、番禺、港口、萬頃、高速幾個設卡點的排查,零點過後不久,第二個撞網的上來了,是從港口繞道回萬頃的,被扮成緝私的抓捕隊員逮了正著,此人姓何,名大勇,就是綽號「大臀」的那位,被抓時沒什麼反抗,像這裡所有給老闆開車的馬仔一樣,查就查、扣就扣,反正他是一問三不知,甚至連自己是老闆是鄭潮也不承認。

    這邊的走私早已蔚然成風了,緝私和邊檢扣下來的車比往常多了三成,可還是川流不斷的貨廂車在各條路上冒雨行進著,此時連後方的內勤也感覺到了,對手狡猾地利用這裡的天氣、地利、以及走私猖獗的形勢,沒有準確的情報,再多的警力也無法在這種綿延幾公里的車流中找到目標。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戰機,在一點一點地消失。

    許平秋不時地看著那個對整個案情來說起決定性作用的接收儀,不過它依舊保持著靜默,到凌晨一時,意外的是,萬頃鎮的監控點卻傳來消息,有一輛貨廂車穿越過了緝私的重重封鎖,居然回到新華電子廠了,從監視的體型,林宇婧準確地判斷出這是叫「粉仔」的那一位,姓陳,名祥瑞,有過盜竊前科。

    聞訊趕回萬頃鎮的杜立才一組,請示著是不是馬上查封新華電子廠,撞撞運氣是不是那車裡就是目標。

    沒有得到答覆,這個時候,許平秋在樓道里一遍一遍來回踱著,撞網兩輛車都不是目標,一個回萬頃鎮,一個下落不明,這時候,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有沒有貨?難道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走私?

    如果有,貨會在那個人的車上?

    余罪又在哪裡?

    一連串無法解答的問題,讓這個雨夜變得如此地迷茫,他遲疑著,最終不敢下查封電子廠的命令,因為那兒一查,意味著剛剛摸到的所有線索,都會被很快掐斷………

    ……………………………………

    ……………………………………

    而此時的余罪卻走得格外的輕鬆,高速路在他上路不久後就封了,行車頗少,雨下得雖大,可好在沒有造成塌方和垮橋的事故,凌晨一時的時候,他已經遠遠地看到了收費站的燈光。他不在通往羊城的高速上,而在東莞的收費站下高速。

    從啟程到現在過了兩層安檢,他手就放著一堆報關單、貨單,在港口只查驗了單據,邊檢查得嚴,車上車下翻了個遍,甚至連車上的貨箱也撬開查了,結果是揮手放行。

    上高速的時候他就輕鬆了,看來這家組織還是無法相信他,先讓他走走流程、熟悉業務,以備下次再用。輕輕鬆鬆走了一百多公里,車行得慢,用時兩個多小時,快到收費站的時候,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對,大爺的,把這茬給忘了,哥是警察,哥是金牌臥底,都還沒想著給家裡報個信呢。

    對了,手機,一直就沒響,他拿著手機考慮著是不是敢用這個報個訊,不過一拿傻眼了,驚訝地給了句︰「我操,誰幹的?太有才了。」

    加天線的三防手機,不過根本沒按鍵,只能接不能打,你想對外聯繫,沒門。

    靠,他扔了手機。想著下車就近找部電話來著,不過這天氣一路上鬼影子難得見幾個,實在成問題。對了,他瞥了眼報關單,就是四件硬盤,電腦上用的那種硬盤,和以前從港口拉回來成件的貨沒有什麼區別,快到收費站時,他多了個心眼,把車停在減速帶上,下車開了後廂,爬進車裡,掀開箱子,拆了兩三個塑封的包裝。

    就著打火機的亮光看了眼,沒錯,就是硬盤,台式機那種硬盤,正宗的走私貨,鬼子的日立牌。而且是帶著生產廠商標識、合格證的硬盤。否則根本逃不過邊檢和緝私那些人的眼楮,這種天氣,查得比平時要嚴多了。路過邊檢站的時候,被查扣的車都有幾十輛了。

    「媽的,要貨在那仨人手裡,萬一家裡逮不住,會不會把責任扣我腦袋上?」

    他重新上車啟動時,有點心虛,被扣在悶罐車裡,一點消息也傳不出去,真要是大臀、粉仔他們運的麻醉品,要是沒被查到的話,現在恐怕已經到萬頃鎮或者番禺市了,只要一過邊檢、緝私的設卡,那些貨會很快化整為零,甭指望再揪住他們。

    哥雖然是臥底,可我根本不知道底細呀!?他這樣安慰著自己,很快得到心理平衡了,對他來說,不涉險正好,多跟上地下組織吃喝嫖賭一段時間也不錯。

    緩緩地駛向收費站,遞著卡,交了錢,剛駛過減速帶,手機卻意外地響了。

    「咦?這傢伙是不是跟著我?怎麼剛下收費站電話就來了。」

    他心裡暗道著,接聽了電話,大聲喊了句︰「誰呀?」

    「不用進東莞了,直接開到羊城。」鄭潮的聲音。

    「怎麼了,潮哥?」余罪隨口問道。

    「問個毛呀,貨主讓送到羊城,等了接貨呢,接完貨趕緊回來啊,其他人都回家了,就等你了。」鄭潮耐煩地道了句,扣了電話。

    余罪討了個沒趣,想了想,又不放心地上後廂裡翻查了一遍,把車廂也像模像樣的敲了敲,甚至於趴到車底盤下面看了看。

    沒有。現在連他也懵了,實在不知道,今晚那個炮灰中獎了。

    「管他呢,安生一天是一天。」

    他想了想,估計自己短時間還是無法取得地下組織的信任,沒信任當然別指望有重任,他還是按著鄭潮的指揮往目的地開,在沒有危險和沒有發現的時候,也就沒有暴露的必要。

    而這個時間,正是幾個抓捕組在萬頃、新墾、港口遍地尋找失蹤貨廂的時間。正是許平秋躊躕有沒有貨,和貨在哪裡的時間,也在這個時間,高速路收費處監控一百餘個出口,有近三成受颱風雷雨天氣影響無法正常工作,沒有準確的車型和車牌信息,就無處不在的天網,也無法網住在幾百公里路線上猖獗的魑魅魍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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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8:42: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6章 做人嫁衣


    時間,指向了一時整,羊城北,三十七公里標示處,一個尚未建成的高速服務區,偶而喀嚓嚓的閃電襲過,能看到建築物外地兩輛黑色的mpv。

    房間里,被閃電的光亮拉長的人影不止一個,都在黑暗中靜靜地等著,一拔兩人,一拔四人,四人的那拔明顯地有點不耐煩,其中有人不時地看著表,不勝其煩的時候,有人發話了︰“疤鼠,你的人有沒有時間觀念,這他媽幾點了?”

    “高兄,這天氣,能通關也得用不少時間,再耐心等等,我們的信譽您又不是不知道,萬一真折在路上,除了您預付的貨款,加賠你兩成。”另外一拔,一位高瘦的個子發話道。

    這倒也是,里外都是賺了,那拔人稍稍安生了。

    時間過了零點、過了一時,等電話叮鈴鈴響起的時候,高瘦個子拍著旁邊的人,一起出了路外,那一拔緊急戒備,隱約間有人已經把家伙抄到手里了,也在聯系著外面,望風的放出幾公里,看樣在聯系是不是有什麼意外。

    沒有意外,來了輛車,搖著車窗遞給高瘦個子一部手機,讓他指示著方位。

    這種事自然是越隱密越好,高瘦個子站在檐下,不時地通著話,指揮著外圍收攏回來的幾人,埋伏在這個服務區隱敝物後,一時二十分許,一輛貨廂搖搖晃晃地來了,高瘦個子指揮著停在院中。

    人下來了,是掉以輕心、懵頭懵腦、以為就是個熟悉業務過程的余罪下來了,他看到這個陌生而恐怖的環境時,有點警覺了,不過,晚了。

    “別動。”有人從背後上來了。

    “喂喂喂,我送貨的。”余罪舉手投降特別快,緊張地道,生怕腰後的硬東西是真家伙。

    “走。”又有幾人上來了,挾著他進了空曠的廳間,另外的人,正四下看著是不是有追蹤,直到幾公里外的望風者報訊安全,才有人把車直接開進了大廳間,   幾束應急燈亮,照上了那輛貨廂車。

    “自己人,自己人,潮哥讓我送貨來的。”余罪大聲嚷著,高瘦個子解決戒備了,一揮手,背後的人把余罪放了,余罪恬著笑臉,趕緊給人發煙,不過沒人接,卻有人指著牆角,讓他站著別亂動。

    “至于嗎?辛辛苦苦跑了大半夜,錢還沒給涅?鄭潮呢,我大哥不在,你們不能拿我的貨啊。”余罪站到牆角了,不過還是不知趣的嚷嚷,高瘦個子煩了,上前卡著他脖子,摁在身邊,低叱道︰“貨要有問題,老子馬上擰斷你脖子。”

    余罪瞥眼,那漢子眼上一道疤,陰森得像個鬼,嚇得他哆嗦了一下,不對,是一道額頭連到頰上的疤,整個人在這個環境里顯得格外恐怖。

    開車廂,驗貨,箱子都被撬了,余罪一看生怕別人發現自己看過貨,趕緊地解釋著︰“那不是我干的,緝私的查的,今天查得特別嚴。把箱子都拆了。”

    車上驗貨的沒人理他,有人一伸手,下面人遞上去一個電動螺絲刀。那人揀了幾塊硬盤,對著內六稜的硬盤螺絲拆上了。余罪下意識地一下子倒吸涼氣。

    這個場景很多年以後都成了他的噩夢,設想一下,如果是他這麼位金牌臥底把幫犯罪分子運送了一車管制麻醉品,那他可能要成為全警最大的傻瓜了。

    很遺憾,你越擔心,就越發生了。

    噗噗螺絲一起,金屬外層一掀,一倒扣過來,一個整整四方形的東西赫然亮出來了,白色、晶瑩剔透,看得余罪目瞪口呆,他現在明白為什麼鄭潮告訴他這車只值三千了,那是讓他走得不要有心理負擔,可偏偏他也以為犯罪組織短時不會啟用新人,還居然一點心理負擔沒有,大搖大擺地闖過了兩關。

    “這是什麼?”余罪氣得快哭了,回頭盯著瘦高個子,苦不堪言地問著︰“怎麼沒人告訴我?這他媽讓警察抓住,不得崩了我?哎喲,這誰呀這麼損,坑死我了。”

    驗貨的笑了,接應的也笑了,瘦高個子反而把余罪放了,笑著道︰“哈哈,哭什麼?你是本年度最成功的販毒分子,有前途啊。”

    接貨的樂了,笑著道︰“前途有,不過有點糊涂啊,這不是崩了你的問題,而是夠崩你好幾回了。哈哈……”

    幾人都哈哈大笑著,余罪呲牙咧嘴,貌似難受無比,沒人知道的是,他已經使著吃奶了力氣,咬陷了後槽牙,蹲在牆角,他防著萬一自己人沖進來,別誤傷可劃不來了。而其他人看著這位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還以為嚇破膽了,沒人理會他。

    貨就內嵌在硬盤里,這層偽裝成功地騙過了忙得焦頭爛額,只顧敲車身夾層檢查的緝私人員。

    清點,出貨,裝卸,交易開始了………

    信號發出去了,余罪就等著人贓俱獲,不過轟隆隆的雷聲響起時,讓他多了一層憂慮。

    ……………………………

    ……………………………

    “信號,有信號……”

    一直枯坐守著接收儀的吼了句,一室都涌上來,許平秋幾乎是奔進來了,焦急地喊著︰“什麼地方?”

    “在……在……”技偵員比對著座標,猛地脫口而出︰“在羊城。”

    滴滴……像命運故意捉弄一般,剛喊出地方,紅點消失,跟著轟隆隆的雷聲挾著閃電,把滿屋照得透亮。

    雷電天氣,阻礙了信號的傳輸,許平秋焦慮地讓屬下接通地方特警的通訊,問著能不能準確定位。

    技偵在滿頭大汗地盯著儀器,手哆嗦地亂搖亂晃,可儀器靜默著,像嘲笑一干警察一樣,再也沒有顯示出信號的位置。

    “收隊吧,三組四組回羊城……通知高遠、杜立才一組,繼續監視新華電子廠。”

    折騰了十幾分鐘無果,許平秋黯黯下了這麼一個命令。抓捕的機會稍縱即逝,磨蹭了這麼長時間,等有信號也誤了。

    他喉嚨里像噎著東西一樣,咳了聲出去了。一室的技偵,拿著通訊已經接駁通的,里面已經傳來的兄弟單位的聲音︰喂,您好,這里是羊城市特警三中隊,請輸入密碼驗正身份………

    沒用了,向省廳申請的特警指揮權也沒用了,天網恢恢,疏漏太大了。從德億洗浴中心的誤判開始,就已經注定了要錯失這次抓捕機會的結果。許平秋仿佛一下蒼老了十幾歲,蹣跚著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頹廢了良久,他又狠狠地騰地站起身來,一股不服的怨氣充斥著心胸,又一次快步進了技偵指揮室,發布著今夜的最後一條命令︰

    “命令所有參案警員,一個小時內務必收攏歸隊,不得暴露形跡……命令杜立才一組,嚴密監視新華電子廠,不得妄動……命令所有監視人員,放開監視距離。”

    這像一個大放手的舉動,讓很多人不解。

    更不解的是,連針對莫四海、焦濤、傅國生幾個重點嫌疑人的監視居住也撤了。更詳細一點只有02號特勤清楚,他接到了一項新的任務上路了。

    找回“包袱”,只有他知道發生了什麼,現在也只有他統觀了整個犯罪過程。

    …………………………………

    …………………………………

    “包袱”,此時正萎頓在牆角,欲哭無淚。

    東西搬完了,都上車了,車發動了,車走了……可警察叔叔還沒來。

    余罪自認可沒有警匪片里一個滅一伙的本事,所以他只能裝孫子,也不是裝,此時他就覺得自己像活脫脫的一個孫子,真他媽郁悶,以前坑人積攢的人品大爆了,現在好了,被人坑了把,還替人數錢呢。

    人格的侮辱可以忍受,智商的侮辱實在讓人難受,將來這事出來,他估計自己腦袋上得畫兩個字︰

    一個傻、一個逼!

    如果加上一個形容詞,應該是“最蠢的”。

    “嗨,小子,過來。”瘦高個招著手,是叫余罪呢,此時完成了交易,危險已經解除,順利地干了這麼大的事,現在根本不用懷疑余罪的身份了,就一個被人蒙著送貨的馬仔而已。

    原來不是兩個人,而是五個人,都看著余罪,還有人打著應急燈,耀著余罪的臉,余罪遮著眼楮,怯生生地站起來了,怯生生地走到這伙人跟前,緊張兮兮地道︰“老大,不給錢就算了,可別滅口啊,我啥也不知道。”

    肯定沒有滅口之虞,干這麼大事,還用自己滅?那些人看余罪親著呢,拉滿滿一車管制藥品通關,試問這天下沒幾個人敢干,可就偏偏還是這麼位懵頭懵腦地干成了,他們個個哈哈大笑,帶頭的瘦個子扔給了一摞錢,總有一萬的樣子,就听他道著︰“拿著,使勁吃、使勁喝、拼命嫖去……回頭還有,過兩三天沒事了再聯系鄭潮,听明白了。”

    “明白,謝謝老大。”余罪接著錢,點頭道。

    “哎呀,這麼好的馬仔,怎麼我就沒踫上……鄭潮真他媽走狗屎運了。”瘦高個子感嘆道,拍拍余罪的肩膀,實在欣賞不已。余罪愧不敢當了,緊張地道著︰“老大,這…這事太危險,我以後不敢干了。”

    “後悔也晚咧,這一車夠崩你十來回了。”有人取笑著余罪。惹得其他人又笑了。反倒是疤臉瘦高個子安慰著余罪,不過話就太糙,就听這位老大安慰道︰

    “小伙子,想開點,這事就跟娘們叉開腿挨操一個理,第一回難受,以後就都成了享受了……走了。”

    眾匪哈哈大笑著,一幫人呼嘯而去。

    人走了,余罪奔出去了,深夜、大雨、電閃雷鳴,閃電的余光拉長了他的人影,他傻傻地站在雨中,想著那一身剛試過的警服,想著那一車能晶瑩的麻醉品,想著是自己親自押送通關,那一刻的感覺是多麼的復雜,讓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人生,就像這個迷茫的夜,根本看不到方向。

    是啊,這該回哪個組織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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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8:43: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7章 屢敗屢戰


     “……情況匯報這樣寫,關于5月20日行動,由于強台風影響,通訊中斷,指揮受到影響,未能組織起有效的排查,致使錯失良機,這一點我負主要責任……同時加上一點,我們已經基本查清了該犯罪組織的結構,大致人員構成,並對其中重要的若干嫌疑人進行了監視居住,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就這麼寫。”

    許平秋手指點點,杜立才記著要點,微微蹙眉,林宇婧快速捋著許處的話,她下意識地看了組長一眼,老杜不到四十歲,顯得比許處還老,特別是這兩天,憔悴得快讓人不認識了,沒辦法,又一次行動失利,連“包袱”都丟了,憋得快起火了。

    “許處,有責任得我們擔,再怎麼說我也是禁毒局的,怎麼能……”杜立才說著,話被打斷了,許平秋插了句嘴道著︰“不要搶著擔責任,案子只要拿下,什麼責任都象征性的;可這毒源鏟除不了,那責任是你我都擔不起的。”

    重重一撂,把杜立才的話壓住,事後三天,所有人話里都有火藥味,兩個行動組十四人,加上技偵7人,多了二十幾個人,全部因為任務失利滯留于此了,重新開始的布局僅限于外圍的排查和監視,一無所獲。

    “宇婧,萬頃鎮有什麼動靜?”

    “沒有,3號嫌疑人回去就再沒有出來過,嚴德標、高遠他們的監視。”

    “番禺呢?”

    “沒有,白領公寓沒有發現莫四海的蹤跡………據最新排查消息,和焦濤接頭的這個莫四海,白領公寓他是董事長,曾暗地經營色情交易被查處過。”

    “羊城,傅國生這兒?”

    “沒有,正常的再不正常了,每天按時上下班,連門都不出。”

    “越正常就越不正常,這幾天都沒有他出去應酬,也沒有接觸那個女人,應該是發生了不尋常的事………可是,他們不可能發現‘包袱’的身份吧,他去了什麼地方。”

    說到此處,又是痛處了,三天居然沒有找到余罪在什麼地方,沒有歸隊,沒有到萬頃,沒有找任何一個熟悉的人,02號特勤漫無目標地找了很久,每次帶回來的都是失望。

    “我們下一步怎麼辦?”杜立才小心翼翼地問。

    “先找到人,不找到他,沒法動……如果,算了……先做匯報吧。”許平秋想了想,沒有敢把如果說出來,長嘆著氣,這一件,他生怕要成為自己職業生涯的滑鐵盧了。

    一切還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對現有的嫌疑人身份、背景、前科進行深挖細查,從傅國生到焦濤到莫四海,那一個也是劣跡斑斑,不過可惜的是,沒有任何證據。貿然行事,對于普通人可以,對于這種有錢有身份的人,怕是出丑的會是警察。

    這個愁雲慘淡的日子到今天仿佛注定結束似的,沒到午飯時間,突然有位技偵沒敲門就沖進來了,把房間里專案組三位核心人員嚇了一跳,看著他急切地臉色,許平秋下意識地問︰“有消息了。”

    “電話來了。”技偵興奮地道。

    于是這三人,也像瘋也似地,趿趿拉拉往會議室奔。不經意間,他已經成為這個士氣低迷團隊唯一的強心針了,因為只有他才可能直觀地知道那個雷雨交加的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許平秋失態地搶拿著專用手機,輕聲呼了句︰“喂。”

    “呼叫老家,報你的聯絡碼。”電話里傳來了疲憊的聲音。

    許平秋把手機遞給林宇婧,為防錯失消息,通話前都是聯絡對碼,林宇婧有點顫抖地接著手機,輕聲呼著︰“這里是老家,聯絡碼四個2。你在哪兒?”

    听到電話里的地址,掛了電話,林宇婧看了組長和處長一眼,心事重重地出去了,三個人在樓道著邊說邊走,快步向樓下走去,乘著輛車,駛出了煤炭大廈。

    ………………………………

    ………………………………

    地方不遠,就在春暉路一處對外出租的公寓,距離大廈不到十公里,到地方時,許平秋和杜立才異樣地對視了一眼,這個菜鳥成長得很快,選擇的地方毗鄰一個貿易市場,人聲噪雜,往來眾多,正適合這種秘密不密的見面方式,不引人注意。

    地址在頂層,電梯都是壞的,三個人走了好久才到,樓道里有點陰暗,敲門好大一會兒才見得有人開門。

    終于見到遍尋不著的余罪,滿臉胡茬子長了,一嘴酒氣,他回身鎖門的時候,來的三人看著零亂的房間,一地煙頭、一茶幾酒瓶,再對比頹廢成這樣的小伙,如果不是任務失利,一定會以為是失戀的想辦法自虐了。

    “怎麼不聯系家里?”許平秋生氣地問。

    “我這不聯系了嗎?”余罪不以為然的反駁道。

    “20號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杜立才著急地問。

    “我還問你們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信號發出,沒有支援?”余罪吹胡子瞪眼。

    看樣子有點火大,林宇婧趕緊解釋著那天的天氣情況對信號追蹤和定位的影響,听到這個情況,怕也是天意了,余罪頹然而坐,拿著酒瓶子,一仰頭,把最後幾滴倒進了嘴里,過夜的啤酒,除了苦味,什麼味也沒有。

    “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許平秋放緩了口氣,靠窗站著。

    “判斷的沒錯,送貨。”余罪道。

    “有麻醉品嗎?”杜立才問。

    “有。”余罪點點頭。

    “怎麼送出去的?當天參案的警力和緝私人員,上百了。所有的路口都卡死了。”許平秋問。

    “這個。”余罪抿抿嘴,叼了根煙,點著,使勁抽了一口,看著三位期待的人,半晌才道︰“我親自送的,拉了一貨廂,就從檢查站過去的。”

    平淡一句,恰如平地驚雷,把許平秋、杜立才、林宇婧震在當地,這個手筆夠大,全警的眼光都盯在走私小道上,要是從高速路過去,又是對警察的一種巨大的嘲弄了。這其中的隱情肯定多了,否則不會把孩子糾結成這樣。再說了,當天的安檢把不確定的物品全部予以暫扣處理,怎麼可能大搖大擺過去。

    “慢慢說,把細節重頭到尾說一遍。”許平秋看到了樓下無事,拉上了簾子,示意著眾人噤聲。

    于這三位,听著余罪這趟離奇的臥底之旅,此時回過頭看,所有的判斷都是正確的,確實走貨,確實是管制麻醉品,確實也趁著台風的天氣,唯一的疏漏就在于,沒有緊跟上德億洗浴中心那個換車,不過听余罪說都是被悶在車廂里,都也釋然了,那種情況下,誰還可能做得更好?

    然後是到了沿海公路,分四輛車,把“運費”最便宜的一輛給他,讓他放松警惕、放平心態,坦坦然然地去過關,過了關就是財源滾滾,過不了關嘛,折得無非也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替身。這是犯罪團伙慣用的伎倆。不但走的路線奇怪,是繞道東莞走的,而且藏匿的手法讓許平秋和杜立才听得驚訝了,居然是內嵌在硬盤里,一塊硬盤的容量放200到300克左右,那一車四件貨,想得杜立才都心里發寒。

    所有的犯罪手法在羅列出來時,都覺得非常之簡單。就嵌在硬盤里,用正常的海外購置通關,用正常的途徑運輸,就那麼大搖大擺地走過去,走得還是排查最松的高速路。這麼簡單的辦法,听得許平秋腦皮一陣發麻,要一直就是這樣走的,羊城這里龐大電子垃圾里藏多少違禁物,那恐怕要成為一個天文數字了。

    “就這些……”

    余罪神色呆滯地說完,看看三位听天書一般的同仁,冷不丁發了一句感概道︰“媽的,好壞都是奸似鬼,在這邊給人當槍使,到那邊,也給人當槍使,一不小心就他媽上當。”

    看來這次被刺激得不清,發現自己智商嚴重有問題了,不過話可不中听了,杜立才生氣地斥著︰“你怎麼說話的?什麼當槍使?一點組織紀律觀念都沒有,事後不歸隊,不及時向隊里匯報,你看看你,還像個警察嗎?”

    “不你們把我整成這樣了嗎?你說我不像警察像什麼?”余罪反 了句,氣得杜立才直翻白眼,他不經意看到許平秋時,卻發現許平秋很不悅地瞪著他,他趕緊噤聲了。而許平秋這雙嚴厲的目光,對余罪來說是免疫的,余罪也看到了,切了聲,不屑了,揚著腦袋,靠著沙發,就當年犯了錯誤那得性︰

    反正就這樣了,你看著辦吧。

    低頭一地煙頭,瞥眼一片酒瓶,沙發上零亂的衣服,恐怕他這兩天也不好過,無意識地替人運送了那麼多管制麻醉品,恐怕對比他的身份要有壓力了。

    有時候壓力是動力,可有時候壓力就是壓力,鐵人也有被壓垮的時候。許平秋看著余罪,沒有責備的眼光,他踱了兩步,在余罪面前站定了,開口道著︰“主要責任在我,太急功近利了,也太輕敵了,沒有考慮他們會用幾個疑似目標干擾視線,真正的目標卻金蟬脫殼到了外圍。更沒想到不到幾天功夫他們就敢啟用新人。而且後續力量沒有及時熟悉、跟進,我正在向省廳做檢討。”

    這一句,讓余罪臉上的忿意冰釋了,他嘆了口,同樣很黯然,不經意地已經溶入到這個團伙和這一次任務中了,就憑被人差點騙光褲衩的事,也足以讓他怒發沖冠了。他臉上猶豫著,比以前更不甘心了。

    許平秋趁熱打鐵又道著︰“如果覺得壓力大,就撤回來吧,現在你知道的東西足夠做一個旁證了,只要我們再掌握他那怕一點證據,就有機會把這群人釘死。遲早要釘死他們。”

    還沒有說話,掐了煙,像在思忖著什麼,林宇婧看著憔悴的余罪,心里泛著一股不知名的憐惜,不過在這個場合,她卻是不便插嘴,就那麼目不轉楮地看著他,意外地居然想到與案情不相干的事,對了,萬頃鎮,那個讓她臉紅的非禮……她覺得臉上發燒時,趕緊地按下這個念頭。

    不過她仍然用那雙清澈的目光看著他,仿佛看著一位載譽歸來的英雄,臥底是一個什麼樣性質的任務她比誰都清楚,在那個人渣的世界里,壓力最大的不是任務,而是心理,能咬著牙堅持下來的都不容易,那怕未建寸功。

    “你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不是所有時候天時、地利、人和都會和我們站在一起,失誤和失利都是在所難免的,不管別人怎麼嘲笑警察蠢笨,可我們只要有聰明一次的機會就夠了;而不管多聰明的嫌疑人,有一點那怕很少失誤,也足以讓他們致命了……我想,你應該比我想像中聰明一點吧。就這麼給人當了一回槍使?”許平秋異樣地道,他似乎看到了余罪有什麼隱瞞,有什麼難言之隱,于是這樣諄諄善誘道。

    余罪長吁了一口氣,此時仿佛才真正放下包袱了,彎著腰,從沙發底掏出一摞紙來,遞到許平秋手里,許平秋一皺眉頭,跟著眼楮一亮,驚訝地道︰“這是買家?”

    “對,賣家和買家都有,我看清了四個人,雙方一共來了十一個人,四個人、五輛車,都畫下來了。”余罪道。

    杜立才湊上了,林宇婧也好奇地湊上來了,一張一張翻過,幾乎個肖像的素描一般,縴毫畢現,甚至于不用查杜立才就認出了其中一張是暫無下落的疤鼠王白,四個人長相、身高、體型、口音,細細地標注得一清二楚。

    許平秋異樣地笑了,這比協查通報還要清楚,剩下的比對查找一下姓名就行了,林宇婧卻是驚訝地問道︰“你還會這個?”

    “我不會,在羊城晃了兩天,找畫室、街上畫像的、還有做ps合成的,做到這個符合我記憶的程度了,好了,我要回去了,約定的見面就是今天。”余罪道。

    “回哪兒?”林宇婧心里跳了跳。

    “回那個組織里唄,在那里我可是功臣,會有很多禮遇的………這里好像並不怎麼歡迎我。”余罪嗤了句,翻了杜立才一眼,披著衣服,起身了,那落拓和頹廢讓人看得心酸。

    開門時,後面沒人說再見,他回頭看了眼,卻怔住了。

    許平秋、杜立才、林宇婧,保持著肅穆的姿勢,在向他敬著警禮。

    余罪鼻子一酸,扭過頭,頭也不回地重重摔上門,走了。

    “總算有點收獲。”杜立才看著一摞畫紙,舒了口氣。

    “收獲不在這個上面。”許平秋把畫紙塞給杜立才,他的臉上,浮現著如此欣慰的笑意,那笑意沖淡了這些日子的焦慮。

    這一日,因為內線的消息,案情向前推進了一大步,一直以醫藥代表身份蜇居在中州市另一位嫌疑人張安如進入了警方的視線,而中州市,正是西山鄰省,這個地下販運的渠道,慢慢地在專案組里餃接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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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8章 匪氣凜然


    叮鈴鈴的手機聲音響起,鄭潮打了個酒嗝,一手摸出手機,另一只手搭著同桌的一個妖冶妞,噴著酒氣,很拽地問︰“誰呀。”

    “你大爺。”對方道。

    “咩娃……大爺?”潮高酒意盈然,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同樣是痞味十足的回敬道︰“丟你老母……”

    聽清了,是余小二,這個二愣兄弟幫他走了趟量足的貨,賺翻了,這趟貨可連萬頃當地幾家大戶都不敢接。他呵呵笑著︰“在哪兒?”

    “你在哪兒?”

    “興國飯店。”

    “等著啊。”

    余小二扣了電話,鄭潮總覺得那兒不對勁,這娃口氣凶得緊,他想著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左想右想不會,貨是他送的,總不能他去找死吧。思忖著那妖冶妹子又靠上來了,鄭潮心猿那個意馬,在妹子身上摸了幾把,卻是也提不起什麼興趣來,打個響指,叫著服務員買單。

    稍等片刻,出了門,摁著車,一輛奔馳,不過不是買的,對于鄭哥這號土鱉,偶而撈一把頂多租個車、包個妞,開個房胡天黑地玩上幾天,爾後又得去海邊過那號土拔鼠似的苦逼生活,只不過這次發得太狠,他就使勁犒勞一下自己了,租了輛每天一千六的豪車裝逼。

    “鄭哥,下午陪我逛街好不?”小妹貼著身,萌聲萌氣求著。

    “好啊,今天哥是三陪,陪你干什麼都行。”鄭哥一捋小妹的下巴,淫淫地笑了。

    “呵呵,討厭,鄭哥大取笑人家。”小妹扭捏著,不過貼得老緊了,她眼瞟著鄭潮脖子上拇指粗的狗鏈,金燦燦的,似乎在思忖該把他帶到多高消費的商場。至于鄭潮也是過來人了,他更不在乎,絕大多數男人掙的,還不都塞到女人腿縫里了?

    兩人進了車里,開著空調音樂,等了一會兒,小妹不耐煩了,問等誰呢,鄭潮笑著道︰“等我兄弟呢……哎對了,小雨,要不你晚上陪陪我兄弟?我那兄弟幫我辦了件大事,我實在不知道怎麼犒勞他。”

    “討厭,不要跟人家說這個嘛。”小妹听說要被送人,生氣了,不過也不是真的生氣,長長的睫毛眨著,明顯是揣度鄭哥的“兄弟”是不是也是位款爺。

    “哎喲,來了。”鄭潮一搭車門,摁著喇叭,招著手,“余小二”開著那輛貨廂,嗄聲剎到了他的車前,鄭潮剛要慰問兄弟一句,卻不料余罪紅著眼沖下來, 唧一拳,把喝得醉意盈然的鄭潮干得哎喲一聲,捂著腮幫子坐回車里了。

    那妞“啊”聲尖叫了一聲,余罪瞪了眼叱道︰“大白天叫什麼床,滾蛋!”

    那妞麻利地開車門就跑,余罪捋著袖子,摁著鄭潮,劈里叭拉咚、劈里叭拉咚,腰上、脖子上、大腿根軟處,干了十幾拳,干得連人帶車晃悠,跟大白天車震了似的,就听鄭潮哎喲喲叫嚷,還真像來**的哥了。

    余罪邊干邊罵著︰“你狗日的,我把你當大哥,你把我當傻x,居然騙老子……要邊檢查住,不得斃了老子……我操……你再喊……”

    鄭潮被揍得渾身疼痛,抱著頭哎喲喲、嗷喲喲亂挪亂嚷,半晌余罪剛停手,鄭潮趕緊著哀求著︰“兄弟,兄弟,听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老大安排的……要我,我都不敢用新人。”

    “放你娘屁,那個老大?”余罪揮著拳頭問。

    “別打別打,莫……莫老大,莫四海。”鄭潮捂著腦袋道,期待這個名字能把余罪鎮住,果真鎮住了?沒落下來,他一放胳膊看余罪,可不料余罪正等著,兩手一卡,卡住鄭潮的脖子了,邊卡邊惡狠狠問著︰“什麼莫老大,他算個鳥,等會兒老子再去收拾他。”

    “哎喲喲……別這樣,你到底要怎麼樣?”鄭潮被這個愣頭青打怕了,看那紅眼的樣子他有點恐懼,生怕這個有點二的兄弟怒極之下整出事來。

    “我問你,那天拉了多少貨?”余罪問。

    “啊?你問這個干什麼?”鄭潮一听這句,警惕了。不料一警惕,余罪手勒緊了,勒了一把, 聲來了個窩心拳,揍得鄭潮捂著心口半天喘不過氣來,就听余罪道著︰“你說干什麼?老子賣命,你在後面數錢,總得知道掙了多少吧?”

    “沒多少。”

    “沒多少是多少?”

    “我也不知道多少,反正不少。那活找人好長時間了,沒人敢接,就給兄弟你了。”

    “……………”

    余罪哭笑不得了,愣了下,說實話,他也就覺得傅國生城府深點看不透,從來沒有把這幫人渣放在眼里,可沒想到這號人渣居然騙得他暈頭轉向,一愣間,鄭潮卻是喜色外露了,身上雖疼,可相比找到一員志同道合的悍將來要淡得多,他征詢地問著︰“別怕,兄弟,這不好幾天,屁事沒有。”

    “有事也是我的事,你當然沒事了……王八蛋,你等著,我要出事,我他媽先拖上你。”余罪吼著道。

    此時驚動了酒店方的保安和來吃飯的客人,鄭潮從車爬出來,擺手斥退了保安,又嚷著哄趕走了圍觀,挨打的反而理虧似的,他拉著余罪到一邊,從車里拿出準備好的一外紙包來,厚厚的現金,拉著余罪道著︰“兄弟,不虧待你,三萬,比你搶收費站強多了。”

    余罪瞥眼,看到了鄭潮討好的笑容,絲毫不用懷疑,這家伙掙得也不少了,否則不會這麼客氣加低聲下氣,而且呀,有些戲過頭就不好了,他隨手往袋里一塞,揉揉鼻子,尚有不解氣地道︰“這還差不多,媽逼的給我的肯定少了,你還沒準賺了多少呢。”

    “哎喲,我說兄弟,這麼多錢買胳膊買腿買命都夠了,差不多了。我頂多也是馬仔,能掙多少?”鄭潮哭笑不得了撫著腮,揉揉埋怨著︰“下手這麼狠。”

    “算了,不出事都好說,出事你也別想跑。”余罪發了個狠,看著圍觀人不少,扭頭要走,鄭潮拽著人道著︰“兄弟,還有個事,莫老大給了個電話,讓你聯系這人去……”

    “哦,知道了。”余罪道,接了個名片,一看是嘉仕麗成人用品,他知道是誰。接了就要走,又被拽住了,他不悅地回頭,鄭潮恬著笑臉道︰“還有個事麻煩兄弟。”

    “你有屁一塊放行不行?”

    “行,那我就一塊放……不對,直說,大臀和化肥被扣在番禺,麻煩兄弟你去贖他們出來。”

    “你怎麼不去?讓我去?”

    “我……”

    鄭潮實在不想干這事,手下兩個馬仔被緝私給扣了,貨和人被扣處理方式都一樣,都是罰款,只是他不想拋頭露面,央求著余罪道著︰“兄弟,你不知道哥哥我,一見了警察腿就哆嗦……再說了,哥哥我名聲實在不好,容易被人盯上,你新人,沒人注意。”

    “好吧,罰款算你的啊。”余罪拉著車門,答應了。

    “哎,沒問題。”鄭潮點頭應著,恭送的余罪,看著車走,他才覺得不對勁,喃喃地自言自語著︰“咦?他是馬仔還是我是馬仔,怎麼我都低三下四跟他說話。”

    對呀,角色不知道什麼時候置換了,讓他稍有點不舒服,不過一想這兄弟可能是未來的搖錢樹,一切都不在意了,這一行里,馬仔和馬子一樣,只要濕過一次,突出底線以後,就沒什麼下限了。

    再上了他租來的奔馳車,剛抽了張紙巾摁摁臉上的傷處,可沒想到小妹什麼時候回來了,縴縴玉手,就著車上的冰鎮礦泉水給潮哥擦著傷處,問著什麼人居然敢打潮哥,這糗出得,鄭潮卻是不好意思再吹牛了。直指著余罪走的方向道著︰“沒事,我兄弟,有點二。”

    “我覺得挺有男人味的。”小妹贊了個,對余罪的霸氣印像深刻,可不料這句听得鄭潮生氣了,一拔拉小妹的縴手罵了句︰“滾蛋!”

    就是嘛,花老子的錢,贊別人有男人味,多傷自尊,鄭哥很霸氣地直接把這妞趕走了………

    ………………………………

    ………………………………

    鄭潮給的是張粉紅色的名片,名字叫沈嘉文,公司叫嘉仕麗成人用品公司,另一面全是英文,基本沒有余罪能看懂的,不過有那電話號碼足夠了。看到名片的第一時間,他知道是傅國生。

    這里面的關系很蹊蹺,鄭潮居然根本不認識傅國生,而偏偏又是傅國生一手導演著把余罪送進販毒這個圈子里,其中的關聯不言而喻,余罪覺得傅國生不參與都不可能。

    可難度恰恰也在這兒,所謂大盜不盜、老賊不偷就是這個理,雖然是他干的,但所有的事都假手于人干的,在余罪看來,這個犯罪境界已經走到了讓大多數人仰望的位置,那就是,不管別人干事還是犯事,他只干一件事,數錢。

    車停在珠江路商貿區,斜斜看到了商貿區里嘉仕麗成人用品公司的門臉,很大,三開的玻璃門,進出客戶不少,不像北方巷里胡同深處的小店,露著粉紅的燈掛著“成人用品”的招牌,這里是很開放的,余罪直接下了車,踱步進了店里,兩百多平的大店面,一櫃子套套、一櫃子藥藥,金槍不倒、神威一夜、真男人、真漢子,哎喲,余罪覺得真漢子也未必好意思買這玩意。

    再往深處,情趣內衣、皮鞭短褲,看得他瑕想無邊,冷不丁直腰時,不知道何時身份站了位美女,他愣了下,然後曖昧地笑了,剛剛他在看那種開襠褲子,一定被這位美女都看到了,美女卻是很大方地請著余罪道著︰“先生,我們公司的自主產品都在二層,如果有興趣,我可以領您觀摩觀摩。”

    余罪看到皮膚白皙、笑容可掬的美女,沒有多想,直接點頭︰“當然有興趣。”

    “請。”美女縴手一指,余罪大咧咧上樓了,從樓口一看,啊喲,涼氣一吸,舌頭差點掉肚子里。

    美女、全是美女,不過是 膠的。逼真度很高,整個二樓被裝扮成一個客廳和一居室的模型。沙發上、茶幾邊、書桌旁,床上,躺著、站著、坐著、神情各異的 膠娃娃,膚色或白或麥、發色或黑或金、神情或莊重、或俏皮,反正吧,總有一款能勾起你心中的**。

    比如余罪,就站到了窗前的一位 膠娃娃面前,穿不倫不類警服的,表情很嚴肅,臉蛋很小巧,余罪看著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指頭小心翼翼地摸摸那 膠美女的翹翹小鼻子。

    有人噗哧聲笑了,一笑余罪趕緊收手,回頭,又看到了另一位美女,貨真價實的美女,蜷曲的長發披灑著,暗色的ol工裝襯托著,如脂如玉的雙臂擺著,向他走來,像風擺細柳般婀娜,帶著一陣微微和香風襲來。那是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更是一種南國佳人的宛約,看得余罪目眩神離,直抿嘴咽唾沫。

    “余先生嗎?”對手伸著手,對于猝來的問候余罪有點慌亂,點著頭伸手握了握,那小手柔若無骨,溫溫膩膩的,比一厚摞現金拿到手里還要心跳。

    “請,你的朋友在等你。”美女笑著,一笑臉上淺淺的兩上小酒窩,看得余罪春心萌動,還是覺得真人比 膠娃娃好看。

    一前一後,余罪在後,不過眼神沒離開那雙修長的雙腿左右,哇,蕾絲!細高的水晶鞋,完美無瑕的足踝,圓滑的小腿,形成了一條柔和的曲線,一剎那間余罪明白了,這天下為什麼還有戀足僻那麼惡心的愛好,因為他現在發現,自己好像也快有這種傾向了。

    “你是……沈嘉文?”余罪追了一步,客氣地問,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禮貌多了,在美女面前一點也不像人渣。

    “對。”沈嘉文露齒一笑。

    “可我……不認識你。”余罪道,他在裝。這個人家里都通知了。

    “現在不認識了嗎?”美女很自然地道,比他還會裝。肯定通過傅國生早知道了。

    那笑容間傳達的意味很明白,其實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干什麼的,對吧?

    余罪笑了笑,不再問了,他審視著這位如冰雕玉琢的美女,他在想,堆積起這里奢華外表的可能都是麻醉品交易,他有一種深深的憐憫,他真無法想像,有多少像他這樣的炮灰還在蹲著苦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而他現在,也不再介意做點什麼,那怕再勒傅國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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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9章 逆勢上位


    笑容可掬的沈嘉文輕輕地經理辦的門,她親和地笑著,縴手做了個請勢,余罪進去了。老板台後坐著,赫然是傅國生,他笑了,起身迎接著余罪,握著手問候著︰“老二,你怎麼還這麼渣的打扮?走到那兒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土匪。”

    “你就穿上皮爾卡丹也是個王八蛋,有區別嗎?”余罪翻著白眼道,果真是匪氣十足。

    “區別在于,包裝和未包裝過的,是兩個概念。”傅國生不以忤,笑著打趣道。

    “就你我。”余罪一指彼此,小聲道著︰“不管怎麼包裝,都是渣,簡稱人渣。”

    “哈哈……還是有區別滴,我是像人的渣,你是像渣的人。”傅國生哈哈大笑著,攬起了余罪,那位美女沈嘉文知趣的一笑,輕輕地掩上了門。

    其實呀,余罪對這位美女的興趣可比對傅國生的興趣大得多,一笑掩門,讓余罪忍不住作了個一吸溜吞咽口水的動作,然後回頭看著傅國生,那表情在訴說著一個潛台詞︰這朵鮮花怎麼有插到老傅你這堆牛糞上呢?

    “你個死仔呀,我的女,你也想上了?”傅國生這會真裝不住了,忿忿地斥了余罪一句。這回輪到余罪哈哈大笑了,笑著回敬道︰“我還真想上,喂,你在監倉里答案送我妞,算不算數,我就要這個。”

    傅國生一怔,不過沒怒,他尷尬地笑了笑,坐回了大班台後,對于文明人,不是監倉里那種光屁股的環境,他不知道討論這樣的事的。

    而余罪呢,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看著這兒,看看哪兒,話說老傅的辦公室和外面純粹是兩種風景,外面的暖昧無邊,而房間里卻清雅有致,門口是一缸風水魚、靠牆一組竹木沙發、窗台邊一溜時新花卉,大班台也是鋼木結構,不顯得奢華,卻處處匠心獨具,這地方余罪倒覺得很有人味,一點也不像人渣住的地方。

    傅國生也在細細地打量著余罪,這個見面的方式他期待很久,余罪的表現一點也沒讓他意外,最起碼沒有氣急敗壞;但所有的表現都不在意料之中,比如根本無動于衷,反倒是他按捺不住了,欠著身子問余罪道︰“老二,你大老遠見我一次,沒有什麼想法?”

    “有啊。”余罪回頭壞壞地笑了笑。

    “說說。”傅國生很期待。

    “就想啊,再勒你一次,這次老子可不留情了。”余罪表情惡狠狠地,眼神卻沒有那麼凶。傅國生呵呵笑了,好奇地問︰“那為什麼不動手啊?”

    “看見這麼漂亮妞,心情不錯,改天再收拾你。”余罪隨意地道了句,轉過身時,冷不丁湊到傅國生面前,惡狠狠地道著︰“老傅,你狗日的還是想整死我,是不是?”

    “有嗎?如果我想,應該已經做到了。”傅國生不屑地道。完全不似獄中那副企憐的樣子了。

    “少他媽跟我假惺惺的。”余罪火氣終于上來了,也許對傅國生並沒有什麼仇意,但對于被騙來騙去早火冒三丈,他揪著傅國天的領子一把拉起來訓著︰“老子才出來幾天,就他媽成了販毒的了……那車貨要被邊檢查住,下輩子都出不來了。”

    門 聲開了,焦濤帶著兩人奔進來了,兩位保鏢裝束的沖上來就要扭余罪,余罪一放傅國生,兩手舉著一攤,笑了,對著焦濤道︰“喲,帥哥,好久不見啊?”

    余罪這一驚一乍的,讓進來的不解了,傅國生一吼︰“滾出去,誰讓你來進來的。”

    三個人討了個沒趣,告辭出去了,傅國生看了余罪幾眼,很復雜,他沒解釋,也沒寒喧,一如對待陌生人一般,眼瞟著,手卻端著茶杯抿著,似乎在等著余罪發 。

    “你……到底是個什麼人?”余罪突然問,他似乎覺得傅國生不那麼窮凶極惡,最起碼有點念及舊情,否則以他這種身份要尋仇的話,應該比販毒還容易。

    “生意人。”傅國生笑著道,放下了杯子。

    “哦,算盤打得不錯。老子要折了,你這一繩之仇就報了,一點也不內疚;老子要沒折,你就賺翻了。”余罪捋著這件事道,瞪著傅國生,很出離憤怒地質問著︰“你狗日是里外都不賠啊!?”

    傅國生笑了,似乎余罪說得很對似的,他啟唇問著︰“錢拿到了?”

    “拿到了,三萬。”余罪道。

    “那就是了,人生就是一場生意,活著就是不斷地交易。用你的能力去換車換房子換女人,沒什麼不對吧?”傅國生慵懶地道著,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余罪,他評價道著︰“不錯,你比大多數人都強。”

    確實很強,這一行的難度在于,很難走出初次作案的心理陰影,畢竟冒著殺頭的罪名,看來自己的眼光不錯,余小二的確是個神經強悍的,這麼快就適應了,只是稍稍有點不適而已。

    余罪在那雙眼楮的審視下他覺得很尷尬,而且角色的定位很難,是做為一個附首听命的馬仔,還是做為一個敢于置疑的新人,似乎都不太合適。他感覺到了傅國生的精明不但在于他的眼光,而且還在于他的口風,不管說什麼,都很斟酌著言辭,用一種委婉的、和案情根本無關的話表達。

    這種人,那怕就證據放在眼前,他知道也未必能抓住他。因為他根本和那些事不沾邊。

    “在想什麼?”傅國生突然問。

    “我正在想,你想的是什麼?”余罪以問代答,掩飾著自己的想法。

    “我在想,我們監獄里那幫人渣兄弟。”傅國生笑著道,很坦誠的樣子,就听他很揶揄地輕聲道著︰“都說我們是人渣,不過我覺得不是我們很渣,而是被壓榨成渣了。不過這個我認為可以理解,咱們身邊這個人吃人的環境如果不渣一點,還真不好混……比如啊,像你渣成這樣,不管是走私的把你坑了,還是警察把你收拾了,都沒人在乎你,同情你。”

    “所以呢……”余罪翻著白眼問,知道有下文。

    “所以呢,你得向渣成我這個樣子的方向混,有錢、有地位,渣到我這個程度,就沒人敢叫我人渣了,都叫我有傳奇色彩的成功商人,呵呵。”傅國生笑著道,雙手開著大班台的抽屜,輕輕地拿出了一張準備好的銀行卡,放在桌上,笑著看著余罪道︰“不管你怎麼看我,我倒是很看好你,你現在身處的那個魚龍混雜的環境,我想比較適合你,這張卡里有十萬,我算算,加上你手里的,差不多能算淘到第一桶金了,接下來,改變一下命運對你來說不難吧?”

    余罪一下子明白了,這是要培養他,他扶他上位,要在萬頃一帶多扎一個地下走私的釘子,傅國生恐怕真把他當成有前途的毛賊了,在給了招兵買馬的啟動資金。余罪無言的拿著銀行卡,這麼大一筆錢對他來說不是個小數目。他想著該怎麼處理這種情況,很為難噯,拿和不拿,好像都不對。

    這種躊躕讓傅國生有點犯疑,真要是個不貪財好色的“余小二”,恐怕就讓他接受不了,他奇怪地問著︰“嫌少?還是不準備要?”

    “既然我看到了門路在那兒,這點錢還真少了點。再說拿這麼點錢就想讓老子賣命,你想得也忒好了。”余罪兩指一捻,啪聲把步扔在桌上,拂袖而去。

    傅國生不屑了,他在想余罪在故作姿態,他在等著余罪抬高價碼,卻不料幾步又停,余罪回頭瞥眼道︰“老傅,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後來你以德報怨,我其實一直把你當朋友的,你不該這麼騙我。”

    傅國生一愣,“朋友”這個詞,似乎離他已經很遠了,他愣了,他看到了余罪布滿血絲的眼楮,讓他一下子覺得有一種不詳的感覺。直到拍門聲重重響起了,他才驚省,皺著眉頭,有點奇怪,自己還是小覷了這個毛賊的追求……但他更奇怪,余小二還可能有多高的追求?

    “他走了。”門開了,沈嘉文俏立在門口,輕盈地進來,掩上了門。

    傅國生難為地撫著下頜,沒說話,沈嘉文笑著又問︰“看來你好像沒有收伏他?”

    “我剛才發現,我根本沒琢磨透他。”傅國生嚴肅地道。

    “你呀,就是疑心太重……他不就是個送貨的索仔嘛,這樣的人大把的是。那邊消息傳來了,平安到達,這次賺得可不少啊,早知道就把貨量再加點,現在市場可緊俏得很吶。”沈嘉文軟語輕聲,站在傅國生的背後,替他輕揉著肩膀。

    “可我總是心神不寧吶,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傅國生眼前老是揮之不去的影子,是余小二。

    “當然有事情要發生了,還有更大的一宗準備近期出貨……富哥已經在海上了,近期就到。”沈嘉文笑著道。

    “絕對不行,太冒險了。”傅國生驚得起身了,嚇了沈嘉文一跳,他緊張地手指點點道著︰“每成功一次,都是三分謀劃、七分僥幸,這條路我們走得太久了,遲早要露餡的,我甚至懷疑警察已經嗅到了什麼風聲,否則不會這些天這麼平靜。”

    “一點都不平靜,北方正在嚴打。”沈嘉文嫣然一笑,食指挑著傅國生的臉頰,來了個情人般地啄吻,輕聲道著︰“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你經常化腐朽為神奇的手腕,一定能平安通關的。”

    “不行,絕對不行,最起碼短期之內不行。”傅國生堅持道。

    “一定行的,我信得過你。”沈嘉文輕撫著傅國生臉頰,好像一種鼓勵,也好像一種命令,根本不待傅國生答應,她掀著窗簾看著窗外那輛冒著黑煙飛馳出去的貨廂,饒有興致地道著︰“國生,你猜他接下來會干什麼?我猜他會變本加厲。”

    “最好別那樣,否則我就愧對朋友這個詞了。小二雖然渣了點,可為人確實仗義的,我現在都有點後悔把你帶進這一行了。”傅國生感慨地道,他想起了牢里的一幕一幕,除了那次惡戰,其他的時間,相處溶洽的監倉反倒成了他這些年最美好的回憶。

    “朋友”,這個詞同樣讓沈嘉文眨著美目,不解地看了傅國生幾眼,那樣子像在疑問︰

    你有朋友嗎?

    ………………………………

    ………………………………

    次日,番禺市海關緝查處,余罪以“余小二”的名義交了罰款,進滯留所領回了因為運送走私貨物被拘留的化肥、大臀哥倆,這哥倆受了不少罪,蔫了吧嘰從鐵門里出來,本來以為沒人管了,此時見了余罪比親兄弟還親,就差抱頭痛哭了。

    來交罰款、要罰沒的貨主不少,來不及敘長說短,余罪領著兩人從直出了緝私處,一路上免不了數落兩人蠢笨,那五萬是好掙的,活該!

    出了緝私處,到了車邊,車里卻是已經有人,一位臉型胖胖的、長相很可樂的年輕人,招著手︰“嗨,二哥,這是你兄弟?”

    “對,大臀、化肥……這是鼠標,以後就一家人了。”余罪上車坐定,那兩位上了後座,知道被關著缺什麼,新人鼠標給兩位一人遞了一只燒雞,哎呀,把化肥和大臀感動滴,抱著就啃,邊啃邊謝著鼠標兄弟。

    “甭客氣,我們以前一塊玩的,都自家兄弟。”鼠標笑著道,回頭時卻剜了余罪一眼,媽的,不知道余罪怎麼鼓搗滴,專案組把他派到犯罪團伙里了。

    “跟你們說個事。”臨行前余罪回頭道︰“鄭潮真他媽不夠意思,兄弟們都進去了,他都不來贖。咱們喝西北風,他掙了幾十萬……這次老子決定自己干,怎麼樣,大臀、化肥,你們要不敢干,我給你一筆錢,回家。”

    “沒掙上錢,不回家。”大臀搖頭道。

    “干。”化肥惡狠狠地啃著燒雞,點著頭。

    就這一天,一個新的團伙橫空出世了,而且是強勢上位,當天便在番寓追砍原團伙老大潮哥,把潮哥人砍傷了,不知下落,據說是嚇跑了。又過數日,據說馬仔余二收攏鄭潮的部下,團伙迅速壯大,據說已經有十數人之多,在萬頃、新墾、港口一帶屢次搶同行生意,這一行從來都是誰橫誰就吃得開,一時間此團伙風頭日盛,為走私猖獗的萬頃、新墾一帶,又添一支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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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0章 聲響名亮


    “就那輛,攔住它……”

    新墾至港口十七公里路段,緝私檢查站發現一輛冒著黑煙的mpv時,有人條件反射地喊著,一下子,四五位緝私隊員的隊伍亂套了,發動車的、封鎖路卡的、舉著檢查牌的,還有大吼站住的。不少在接受檢查車主也回頭看著那輛車,即便不認識的,也被嚇了一跳。

    車身怒吼,排氣管里冒著黑煙,明明個汽車,改裝得和個拖拉機一樣,可別小瞧這拖拉機,偏偏跑得又飛快,這個國產小貨廂質量實在不咋地,上八十麥車身就抖,可飛馳而來的車,目測至少都有一百麥,待再近一點才看清了,輪胎改裝過,寬幅的,顯得車身高了一截,就像給輛畜力車裝了個汽車輪子一樣,怎麼看怎麼別扭。

    不過別扭雖別扭,跑得可叫真牛,刷刷穿行在排隊檢查的車流里,一點不見減速,偶而有車主伸出頭看,嗖聲一股風夾著尾煙味道,嗆得趕緊搖玻璃。

    闖關,靠,太牛了,太拽了,不少手腳不干淨運貨人以一種極度崇拜的眼光看著那輛車,簡直視緝私于無物,帥呆了,吊爆了。

    “就那車,緝私的根本追不上。”

    “我見第二回了。”

    “誰家的。”

    “萬頃鎮那邊的。”

    “你們不知道吧,原來潮哥的馬仔,現在是老大。”

    “我知道,叫余二。”

    “…………”

    對于逆勢而襲的同行,有些消息總是傳得飛快,有關那位叫余二的馬仔如何火拼老大、如何一夜暴富,已經快成這一帶的神話了,但凡小戶,也就是舢板走私逃點關稅,可這一家是什麼緊俏就走什麼。已經隱隱成為萬頃一帶地下走私的翹楚。沒辦法,瞧人家這車,簡直就是妖孽加變態,滿羊城找不出第二輛來。

    緝私也沒閑著,拉著一卷伸縮型的倒釘,闖關的車不是沒踫到過,不過你闖得狠,打擊得會更狠,已經沒人敢嘗試了。緝私隊員拉開了倒釘,那車已經卷著塵土飛致,兩側人員飛快的躲避,嗚地一聲,那車直輾著倒釘過去了,絲毫不見停頓,倒釘被車輪卷起了數米高,高高揚起,然後吧唧,正砸在一輛緝私車上,惹得後面一干車主哄笑一片。

    “抓住他,今兒他媽誰都不抓了,就抓他。”

    緝私隊帶頭的,狠狠的甩著帽子,上車嗚聲發動,三輛車首尾相接,嗚著警報飛馳追擊。

    後面的車主亂了,樂了,紛紛發動,嗚嗚嗚尾煙四起,哄散著過關,特別是車上有違禁貨物的,樂得嘴快合不攏了。

    鄉路、彎急道窄、那輛仿佛從天而降的飛車似乎沒有被扎破輪胎,還在 著,五公里後的一個彎道口,遠遠地緝私車急得猛踩剎車,那輛飛車卻像瘋也似的加著油門,一個急速漂移,嗚聲冒著黑煙,車輪趴地劃了好長一道黑線,甩開了緝私車老大一截,等緝私車減速轉過彎道,又見幾輛貨廂對面駛來,趕緊又踩剎車,而那輛飛車,早像覓食的草蛇,扭著曲線跑得只剩車尾煙了。

    遠處看到了車主都舉著手機在拍著緝私吃癟的鏡頭。

    緝私車里,準備協調隊友攔截這輛車時,意外地通訊器里卻接到了收隊的命令,沒有原因,就一句話,立即收隊。

    海關緝私的隊員氣得直擂車前蓋。車輛掉頭回來時,怎麼看怎麼也像灰溜溜夾著尾巴回家的。

    新墾16號鄉路,又一輛改裝車闖關成功。

    貨車未到,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已經飛回了這一帶沿海的犄角旮旯,不少長年吃這碗飯的大佬倒吸一口涼氣,驚住了,這已經是本周第四次改裝車闖關,不用說,肯定是崛起的新勢力在強勢入圍,這種囂張的作法在他們看來,已經嚴重威脅到地下世界的生存了。

    稍後一點時間,有人拿到了一段完整的視頻,並把視頻給了當地改裝高手,那高手看輾過倒釘照樣飛馳的鏡頭,目瞪口呆,看完一言不發收拾行李走人,據說被嚴重刺激了,要去繼續拜師進修………

    ……………………………………

    ……………………………………

    拐彎、加速、闖關、漂移……濃濃的尾煙中,像只地老鼠來回躥的車,看得杜立才幾次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那個漂移拐彎結束,他心咯 一下子,放下了。

    就錄了這麼多,居然還有好事者發網上去了,標題是“看民間改裝高手調戲追逐警車”,貼子被刪前已經有上萬點擊了。林宇婧驚訝地關閉了視頻,瞥眼看許平秋時,他卻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杜立才本待提點意見了,可嘴唇翕動著︰“這…這…這……”

    就沒說出來這是什麼。

    那不是別人,是從二隊調過來的自己人,掩護的身份是“余小二”招驀的車手,幾次闖關都是他開的,接的是走私活,再這麼往下干,專案組快成犯罪團伙了。

    “你想說什麼?”許平秋突然出聲問。

    偃旗息鼓兩周了,杜立才終于憋不住了︰“這…許處,您這究竟是要干什麼吶?”

    “現在差不多能告訴你了,既然有人打走私渠道的主意,那這個渠道由咱們來控制不是更好。對方的高明之處在于,他們從來不直接參與,不到現場,可如果大部分渠道都被咱們卡死,你說會不會把他們逼出來?”許平秋道,一副征詢的口吻。

    “可走私的,不是一家兩家呀?”杜立才愕然道。

    “是啊,可敢走私麻醉品,也不會有很多家。”許平秋道。一句把杜立才問住了。

    主意已定,肯定行,何況已經成功走過一次的先例,只不過這個辦法,實在讓中規中矩的杜組長難以接受,許平秋回頭看林宇婧時,出聲問了句︰“你覺得呢?”

    “可是這樣的話,把地下世界的潛規則打亂了,他會成為眾的矢之的。”林宇婧道了句擔憂,畢竟見多識廣,知道其中不少內幕。要都這麼胡來,理論上很遭到同行的警察的雙重打擊。

    “對,沒錯,如果規則由我們來定,那主動權和節奏就要易手了,我反省了一下此次羊城之行的得失,覺得我們最大的失誤在于,一直沒有掌握本案的主動權和節奏,一直在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這一次,咱們要把這個幕後,牽出來。”許平秋揮手擲地有聲地道。

    詳細的計劃和思路,即便是杜立才暫時也沒法跟上領導的思路,只覺得在走私線上胡攪,似乎和要查的毒品案南轅北轍了,其實這些天就是聯合海關緝私部門,兩方高層在一種高度默契中坐視下面胡來,也坐視一個新的團伙迅速發展壯大了。

    治安像種菜,得趁嫩的時候摘;而打黑就像養豬了,得肥了宰。

    不僅如此,听許平秋的話里的意思,好像還有和海關緝私協作,徹查當地走私的事。種種因由听得杜立才心跳加速,看來老許的胃口是越挫越大。

    “可這樣的話……”杜立才思忖著,狐疑地提了個問題︰“和咱們運送包袱的初衷豈不是背離了,為什麼不設法接觸傅國生、莫四海這兩名重點嫌疑人,反而要在走私上做文章?”

    “這樣做貌似走彎路,可卻是一條捷徑,這樣說吧,如果接近,只能當馬仔;可現在,他是自立門戶。原來是被人指揮著干,而現在,如果有人想找他干,就得拉攏著干了。被人指揮和被人拉攏,你覺得那一種更容易控制?”許平秋這樣問。

    “哦,明白了,這樣的話,節奏和主動權就完全控制在我們手里了。”杜立才明白了,以合作者的身份,肯定要比被人關悶罐子里強。

    “能把對方誘出來嗎?要走貨選擇也不光包袱一人。”林宇婧道,稍稍有點疑問。

    “會。”許平秋笑了,這一次很肯定地道︰“因為對方比任何時候都相信,我們的包袱是在他教導下,一個已經開始犯罪升級的人才,這樣的人才他不拉攏,還能相信誰呀?再說了,咱們的包袱黑吃黑可是高手,已經擠走幾家生意了。”

    這句話,听得林宇婧笑了笑,笑得有點尷尬,她在想,一位好好的警校畢業生,此役之後,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

    ……………………………………

    傍晚的時分,一輛大型貨櫃車從深港高速下收費站,交過過路費,收起找零,搖起車窗的余罪,看了眼邊開車邊得瑟的孫羿,他不入眼地吧唧給了一巴掌訓著︰“開慢點,老子坐你開得車,得少活二十年。”

    “靠,那我豈不是為民除害了。”孫羿咧了句,不屑了。

    這可不是省道二級路上 車,孫羿開得不快,快到市區的時候,他好奇地問︰“余兒,車上拉的什麼?”

    “秘密任務,不能多問。”余罪擺譜了,又一巴掌訓著︰“余兒是你叫的?叫大哥。”

    “少jb扯蛋,什麼秘密任務……不對呀,天下公安是一家,咱們怎麼干得是和緝私做對呢?”孫羿不解地問,任務就是開車開得爽了,可想不通這個世界規則怎麼顛倒了,似乎讓他這個即將當警察的,干得全是黑事。

    “不要多問,知道的太多了對你不好,對不對?”余罪勸著兄弟道。

    “不說不給你開車了,憑什麼老子伺候你呀?”孫羿火大了,要撂挑子了。

    “停車。”余罪一吼,孫羿一停,就見余罪側過頭,霸氣側漏地訓著︰“告訴你多少次了,老子可是拼了命才混上走私團伙老大,你搞清楚,你是馬仔,有馬仔嚇唬老大的嗎?再說一遍,一會兒送貨,你就坐車上,一句話也不能說,一個屁也不能放……听明白了?”

    你不可否認,這半年的人渣堆里,余罪的匪氣更濃了,從來沒見過余罪這樣的孫羿被嚇了一跳,趕緊地點點頭道著︰“是,听你的。你是老大。”

    “走。”余罪一擺頭,車繼續前駛,沒廢話了。

    接貨的地方在番禺市北郊清塘,快到目的地時,就有一輛現代轎車前行領著路,直開了一家貌似小工廠的大院,余罪跳下車,和上前的莫四海握了握手,莫四海直豎大拇指,厲害,看來闖關的事,已經听說了。

    “別客氣,莫哥,我入行還是您領路的。”余罪客套著,給他性福利的就是這位莫哥,三十許的年紀,削瘦的個子顯得格外精神,兩眼炯炯有神,帶著南人特有的精明,拉著余罪,沒問自己的貨,反而奇怪地問︰“你那輛改裝車,那兒來的?”

    “從番禺到港口到羊城,多少改裝車行了,我們兄弟以後好多飛車黨里的,找堆零件就干了……莫哥你要,我給你整一輛,我一兄弟以前在改裝車行干活,現在跟上我干了。”余罪道著,莫四海看了眼車上的司機,二十郎當個小伙,也在翻著眼瞅他,給人感覺很不好,賊頭賊腦的,他問著貨,余罪卻是一指後廂,莫四海帶的幾人一開後面,哇,驚訝地了一句。

    車中有車,那輛改裝車就在車里,又開一後廂,上下人手遞著接著一件一件的貨,這肯定是先用改裝車闖關,再把改裝車開進貨廂運輸,這個辦法聞所未聞了,莫四海又是心里贊嘆不已,趁著卸貨的功夫,給余罪遞了支煙問著︰“鄭潮……那個就是你潮哥,他去哪兒了?”

    “我真不知道。”余罪恬笑了。那笑里壞壞的樣子由不得讓莫四海浮想聯翩,這家伙鳩佔鵲巢了,就收了鄭潮的生意,偏偏把鄭潮整得不知道下落了,行里傳聞,是馬仔里幾個人狠的把人砍了,是不是毀尸滅跡還真不好說,余罪看莫四海疑惑的樣子,他故意問著︰“莫哥,你不會想替鄭潮報仇吧?”

    “我只和擋我財路有仇,和別人沒有,只是,鄭潮可給我們干過不少事,嘖……”莫四海不確定地道,有些話不能說太明了,余罪笑著附耳道︰“我保證,他回不來了,你說刮台風那幾天,要是有人掉海里,會不會是個意外呢?”

    呃……莫四海噎了下,兩眼慢慢地移向余罪,現在他相信為什麼傅老大這麼看重余小二,這家伙笑眯眯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個心狠手辣的角色。

    兩人閑聊幾句,卸貨,收錢,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莫四海打了個電話讓外面去了輛車跟著,自己卻細細查著貨物的封口,沒有動過,他這才放心了,安排拉走貨,上車卻是慢慢地行駛著,不時地電話時問著跟蹤發現。

    沒錯,對于余小二短時間干這麼大的事,實在讓他心跳,但又免不了神往,幾次運送干得真漂亮,要是命足夠長的話,絲毫不用懷疑,這家伙有望成為沿海最有成就的走私犯。

    跟蹤的車輛一直追到出了高速,離萬傾鎮尚在二十公里的地方,冷不丁車停下了,跟蹤的車遠遠地看著動靜,他看到一副讓他很難忘的場景,一人打了後貨廂,鑽進車廂里,稍頃,兩車分離,車廂里倒開出來了那輛改裝車,冒著黑煙,極速躥進了鎮鄉公路,不細看,還以為是農村柴油機械。而那輛母車,大搖大擺向萬頃的大本營駛去。

    有這麼個神兵利器,足夠讓所有走私者眼饞了,現實的情況被跟蹤者添油加醋給莫哥匯報回去了,至于跟嗎,根本不可能,追不上那輛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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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1章 為匪必強


    莫四海接到了前方的彩信,兩車分離看得他皺了皺眉頭,在走私這個行當里他混了也不止一天了,而像余小二兄弟這麼有心計,不斷推陳出新的速度,還是挺讓他驚訝的。

    驚訝歸驚訝,明顯這位兄弟心里有事,他收回了前方的人手,從唐都公寓啟程,駛了一百多公里到了羊城市,在市區游逛了好遠,最後才和要接頭的人到了一起,是焦濤,兩人貌似閑適地就在地攤的大排擋邊坐了不多會,一杯啤酒的功夫,各自上路了。

    莫四海很意外地獨自駕車到機場了,而焦濤卻是直駛嘉仕麗公司,接上了傅國生、沈嘉文兩人,羊城這個大都市都注重夜生活,從晚飯開始,連吃帶喝帶嗨皮,有時候要玩到宵夜,三人一行,在一個地道地粵東風味的酒樓停下了車,像消夏的客人,悠哉悠哉地吃上了。

    這一切,都落在監視外勤的眼中,每天生活的軌跡、去哪兒了,干什麼了,見什麼人了,在什麼地方呆了多長時間,甚至于吃的什麼都會詳細記錄或者錄像。

    這幾個嫌疑人已經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在公司的時間里,很多匯報都是實行進行的,前方值勤的王武為把這個地點的攝像發回去時,正端著盒飯吃著的林宇婧檢索著錄像,許平秋進來了,她放下盒飯,趕緊起立,可不料後進來的杜立才也端著盒飯,多了一份燒鵝,要在一塊吃。

    坐下來吃的時候,話題又到案情上了,林宇婧隨手把今天的記錄遞給許平秋,許平秋邊吃邊看著,慢慢地臉上浮起了笑意,放下記錄時,他笑了,笑著問兩位屬下道︰“你們發現沒有,他們快跟上我們的節奏了。”

    “有嗎?”杜立才拿著看了看,沒看出來。林宇婧也搖搖頭,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發回來的照片是吃飯,人家就天天在一塊,根本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你們今天的軌跡,走私闖關,貨交到莫四海手上,然後咱們的外勤發現,莫四海派人跟蹤了,之後兩車分離,包袱回了萬頃,莫四海就驅車到羊城,見了焦濤,然後焦濤又和傅國生、沈嘉文一塊吃晚飯……你們覺得這個很正常?”許平秋說得是再正常不過的發現,可這里面又有什麼不正常?

    猛然間,林宇婧聰明了一下,脫口而出道︰“他們在試探!?”

    “對,試探。”許平秋嘉許地一笑,補充道︰“也就是說,鄭潮之後,他們不敢馬上把運輸任務交給這個強勢上位的新人,因為這個人給他的不確定因素太多。”

    “許處,這我就不懂了。”杜立才忘記吃了,提著異議道︰“既然強勢上位會引起這麼多顧慮,那為什麼還讓包袱做掉鄭潮取而代之?”

    “你這樣考慮,鄭潮倒了,如果萬頃、新墾一帶走私運貨的幾家,我指的是和莫四海有聯系的幾家,多多少少出點故障,你說,他們的首選目標會是誰?”許平秋笑著問。一想又小聲道︰“再說,這個樣子把鄭潮控制起來,絕對是個最好的掩飾。”

    “哦,逼著莫四海和咱們合作。”杜立才不確定地道。

    “讓他主動把證據交到咱們手里?”林宇婧也不確定地問。

    “就是這個思路,別置疑,這個計劃不是我做的。”許平秋笑著道,看兩人實在懷疑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他又笑著補充道︰“不過,我同意。”

    杜立才和林宇婧都知道計劃出自于誰,肯定是余罪,許平秋這麼支持讓兩人有點想不通了,許平秋見補充的不起效,繼續笑著補充道︰“現在凡和莫四海有關聯的運輸戶,多多少少都出了點問題,你們說在一個優秀的新人和頻繁出事的老人之間,他們會選擇誰?”

    二選一,前者可能性很大,可這其中的不確定因素還是太大,但許平秋卻是非常樂觀地道著︰

    “這個計劃胃口很大,比我的胃口大……吃啊,吃啊,今天的菜不錯,你們一定會有胃口的。”

    ……………………………

    ……………………………

    一邊在吃,另一邊也在吃,不過胃口就沒那麼好了,沈嘉文在淺斟,偶而只是啜一口,明顯心不在焉。傅國生雖然吃著,但也是點綴似的嘗嘗。兩人都被焦濤的話听得入神。

    言罷,傅國生驚訝地道著︰“這還沒幾天嗎?雪球都滾這麼大了?”

    “比您想像的大,這家伙又損又黑,搶了老毛、岔嘴、魚仔幾家的生意,誰不服他就帶一拔打砸搶的找著干架,那不像咱們這兒仗著人多壯聲勢,他們是專下黑手,幾架過來,馬仔都嚇跑了。”焦濤凜然道著,看來培養的這個人,快駕馭不住了。

    傅國生眼楮好迷茫,他不自然地想起了監倉里的那個余小二,在發怒的時候把一倉人嚇得噤若寒蟬,這倒很像他的風格。監倉里那一次,是他最恐懼和離死亡最近的一次,直到現在想起來仍然是心有余悸,他不確定看了沈嘉文一眼,沈嘉文笑了笑道著︰“好像是你的功勞。”

    “我是想讓他自立門戶,多開枝散葉多個選擇,誰可知道他把鄭潮給吞了一家獨大了。”傅國生哭笑不得地道著,對于鄭潮被砍他深表遺憾,畢竟少了個能用的人,念及此處,他又小聲問著︰“對了,鄭潮可有消息?”

    “沒有。”焦濤搖搖頭道著︰“我查了幾個看守所,派出所,還讓認識的幫過忙,根本沒有進過這個人,應該不是被警察抓走了……今天莫四海問他,他說,保證我以後見不到鄭潮了。”

    “哦,這個死仔,不會是謀財害命,把鄭潮做了吧?”傅國生心跳加速了,想想鄭潮剛到手的那筆巨額運費,很有可能。余小二招兵買馬肯定需要錢。

    又一次不確定地看沈嘉文,沈嘉文抿了口香檳笑著道︰“我倒覺得這是位能成大事的人,小濤你說呢?”

    “就怕回頭把咱們也做了。”焦濤心有余悸地道。

    這個似乎不是擔心的事,傅國生和沈嘉文都笑了,能把貨源、銷路、客戶聯系到一起,可不是一個土鱉能完成的事,但問題是,這個土鱉,敢不敢用,能不能用,怕不怕出事是關鍵。

    當然,現在不怕這土鱉出身有問題,就怕人家見財起意,連貨私吞了。

    “貨有問題嗎?”傅國生出聲問。

    “沒問題,還算老實,沒動過咱們的貨。”焦濤道,試了兩回,信譽還算勉強。

    但這試水的貨量可就少多了,傅國生現在覺得自己倒是有過慮了,要是這兩次闖關都是自己的實在貨,利潤足夠他數著錢笑了。就在這種搖擺不定中思忖時,不經意間,沈嘉文放下了杯子,對焦濤道了句︰“下次走貨你覺得誰合適?”

    “我是不敢定呀,老毛這兩天被緝私的盯上了,丟了幾件手機,賠了好幾萬,他準備歇一段時間……還有魚仔,被余二打傷了。疤鼠現在是不敢明著露面,我沒人可定了呀。莫四海也發愁這個事,這不今天專程來找我來了。”焦濤發愁地道,這也是,那一位太能干了,顯得其他人不入眼了。

    沈嘉文看著傅國生,傅國生也看著她,不過兩人不是含情脈脈,而是疑竇重重,似乎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不是一個好的兆頭。

    “你以我的名義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給他一份五十萬的活,干不干?兩天後,從港口運到株洲。”傅國生不動聲色道,他看了沈嘉文一眼,兩人心意相通,仍然是一個試探。

    幾家下家都出問題,不得不讓人懷疑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焦濤直接拿著手機拔上余小二的號了,臉色變得笑容可掬了,口氣也變得緩和了,就听他壓低著聲音道著︰

    “余老板啊……哦,我焦濤,咱們見過面的,我替傅老板傳個話,有份五十萬的活,從港口送到株洲,想清你手下兄弟出馬怎麼樣?……什麼?忙,忙不過來……什麼,老傅的活不接?那為什麼呀?還是傅老大提攜你的,要不你能有今天呀……什麼?老傅是販……你不干?”

    焦濤臉色怪異地拿著被人家扣了電話,傻眼了,傅國生問時,他壓得聲音更低了,小聲道著︰“表哥,他說你是販毒的,老子不伺候。”

    傅國生噗哧聲笑了,剛剛泛起的一點疑心,又煙消雲散了。附耳把這句話告訴沈嘉文,這位美女也掩嘴輕笑了。

    對嘛,有時候,最讓人相信,就是實話。最讓人不相信的,也是實話。看來這位余二兄弟,還是那麼實打實的,一點都不摻假。

    三人吃著,此時好像多少有點了點胃口,再一次商量走貨的事時,沈嘉文開口了,她笑著評價道︰“你這位兄弟看來是性急,不但急于上位,而且急于發財……不光性急,而且怕死,這樣的人,我覺得還是可用的。”

    “你知道我的風格,信不過的,駕駑不了的,我都不會用。”傅國生道,其實他心里已經沒有什麼懷疑了。

    “駕駑不了,也有駕駑不了的用法嘛,他現在聲勢大、目標大,這本身就是個很好的機會。”沈嘉文笑著道,似乎已經有所決定,但這個決定卻讓傅國生覺得不妥了,小聲地道著︰“這個,咱們再商量商量,好歹我和他有過點交情。”

    “是嗎?不覺得傅哥你什麼時候開始和男人有過感情了?”沈嘉文笑著說道。

    這一句話酸酸的,傅國生一臉尷尬,焦濤暗笑著沈嘉文在暗指男友尋花問柳的事。而沈嘉文偏偏不像小女子那麼幽怨,僅僅是一句點醒而已。

    難道,傅老大還有點懼內!?

    晚飯結束的時候,已經接到了莫四海落地開機的消息,他專程到了一趟西山省,通過當地生意上的伙伴查到的信息發回來了。

    余小二,男,二十二歲,家住澤州縣巴公鎮二道里巷,因盜竊和搶奪罪分別被勞教過兩次。

    晚些時候,這條休眠信息在警務平台被人查找的消息已經秘密轉回了羊城,許平秋是在到萬頃鎮看望一線隊員的路上接到消息的,他蹙了好久的眉頭才舒展了,他知道,布置了很久的假像起作用,這個棋子,終于要把這盤死局盤活了………

    …………………………

    …………………………

    此時,此刻,萬頃鎮,新華電子廠,也吃上了。

    似乎是有什麼高興的事情了,把剛入伙不久的鼠標哥興奮得舉杯邀約,和大臀、化肥、粉仔踫著杯,喝得興起,鼠標嚷著兄弟歌敬酒,于是,曾經在警校宿舍廣為傳誦的兄弟歌成功地嫁接到這里。

    就听大臀破鑼嗓子說唱著︰“兄弟吶,我們兄弟,最親的就是你。”

    一說你,指著化肥,要喝了,化肥一杯下肚,搖著渾身肥肉說唱著︰“兄弟吶、我的兄弟,最愛的就是你。”

    手指點點,說唱“你”定格在鼠標身上,定誰誰就得喝,否則不是兄弟,鼠標一飲而盡,拍著桌子,打著節奏吼著︰“兄弟吶,我的兄弟,吃喝、嫖賭,帶頭的就是你。”

    敬向余罪,余罪興之所至,哈哈大笑著,與眾人干杯,一飲而盡。

    火拼了鄭潮,在大家看來日子確實好過了不少,最起碼不用冒著被緝私隊扣車扣人的風險了,只需要在指定路口打打掩護就成,那輛改裝車屢次闖關,已經成為行中的傳奇了,跟上這樣的老大還有什麼說的,大碗喝酒、大撂分錢,沒說的。

    吃完飯,余罪可不前老大管得那嚴,房間里有了電視,有了娛樂項目,而鼠標可是賭性難改,叫著剛發錢的幾位玩兩把,那幾位死活不願意,都逃也似的回房間了。鼠標回頭時,余罪看著他笑道︰“你第一天來就把他們洗干淨了,誰還敢跟你玩。”

    “太尿了啊,好歹也是道上的兄弟嘛,這麼小氣,一點都不豪爽。”鼠標咧咧道,余罪叫著廠里幫忙的工人來收拾碗筷,一把攬起鼠標,大聲嚷著誰也別出廠門,自己卻拉著鼠標,飯後遛達去了。

    這就是當老大和當馬仔的區別,出了廠門,鼠標有心事一般,拽著余罪,亮亮自己懷里老厚的一撂錢,問道︰“余兒,這錢得上交嗎?”

    那是走私成功從貨主手里收回的運費,余罪看家伙的財迷樣子,樂了,小聲道著︰“估計得交,沒有家里和緝私上通氣,咱們能這麼順利。”

    “那我得想辦法先花點,這麼多錢,全交了有點可惜了。可這鬼地方,沒地方花呀。”鼠標四處看看,這個鎮說小不小,可說大也不大,主要的消費一個是飯店,可早吃得滿嘴流油了;另一個就是遍布的小歌廳、洗頭房,那種消費卻是不敢干,監視點還在,報回家里可就慘了。

    “走,帶你開開葷去,想不想?”余罪窺到了鼠標的心思,小聲道。

    “監視點還在,看著呢,你敢嫖?”鼠標不相信地反問著。

    “這你就不懂了,為了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不管獻身、**,都應該義無反顧。”余罪嚴肅地道。

    “哎喲,余兒你的思想境界咋已經這麼高了?”鼠標由衷地贊美了余罪一句,等不及了,拽著余罪道︰“走啊,我也獻身去。”

    這兩哥們步行進了鎮里,找了家叫“忘不了”的小歌城,進門鶯鶯燕燕長椅上坐了一堆花技招展的妞,看得憋了好久的鼠標哥吧嗒吧哄直流口水,要不是余罪腦後給了一巴掌,他早撲上去了。

    兩張錢塞給了媽咪,媽咪把兩人直帶二層拐角一個陰暗的房間,這個走私泛濫的地方,有時候提供秘密地點也是一種來錢門路,而且這里應該就是,進門,媽咪知趣地退走了,當看到站起來的人是許平秋時,鼠標剛剛上頭的精蟲全被嚇跑了,許平秋一指窗戶,他知道干什麼,趕緊點,躲簾子後望風去。

    “來,這是今天所有的情況匯總,我總覺得我看這些人哪兒還有遺漏的地方,你看看。”許平秋道。隨身的小筆記本遞給余罪。

    這些天一直這樣交流,實在是情非得已。鼠標老覺得這種下三濫地方這麼嚴肅,那兒顯得很可笑,不過那兩人偏偏一點也不可笑。余罪坐在沙發上,出神地看著,沒什麼,就幾個靠得很近的嫌疑人的活動軌跡,莫四海對他防著一手,在情理之中;焦濤吧,除了第一接觸後,全是電話聯系。至于傅國生、沈嘉文,仍無法接觸到那個層面。

    他翻看著莫四海和焦濤、焦濤和傅國生、沈嘉文,兩拔都是在飯桌上,可這很簡單場景,實在看不出什麼異樣來。每每看到這些人,還是一種狐疑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他們販運頻率應該很高,這種低毒高效、價格實惠的麻醉品市場需求量很大,從上一次走貨到現在,已經第十五天了,我想,是不是他們該動手了,或者,他們還有其他渠道?宏觀層面打擊力度加大,在一起程度上能加速貨源緊缺的局面出現。”許平秋問。

    “有,肯定有,不把雞蛋放進同一個籃子里,誰也知道。”余罪道,不過他話又回來了,笑著道︰“今天焦濤打電話了,以老傅的名義讓我幫他走一趟貨,運費五十萬,從港口到株洲。”

    許平秋倒吸涼氣,一下狂喜了,不過他馬上又省得了,脫口而出道︰“圈套!?”

    “肯定是圈套,如果是老傅走貨,絕對不會和老傅扯上關系。”余罪笑道︰“我直接回絕。”

    “做得對。”許平秋道,兩個人像認識多年的老友一般,現在反倒很有默契了,一說話,思路就打亂了,余罪說沒看出來,許平秋也不追問,還是心揪走貨的事,問著他們是不是還在試探,是不是公安和緝私對這個新團伙的保護有點過了,余罪笑了,直說那家都有保護傘,無所謂,越不知道來頭,對于小走私戶顯得越神秘,反正沒人敢惹。

    “那依你看,讓他們完全放松戒備,還需要多長時間。”許平秋起身要結束這個短暫會面時,又回到了原處。就像是趕場一樣,余罪搖搖道著︰“永遠不會完全放松戒備,這一行,除了利益,誰也不會完全相信誰。”

    “呵呵,那倒是,不過他們總權衡一下信任度和能力吧?”許平秋道,審視的余罪,不得不承認這小子走黑道很有天賦,這才幾天功夫,那種草莽氣質已經盡顯無疑了。言談舉止,顯得有股勢壓觀者的大氣,比如此時,他笑了,笑里都有點懾人的味道,緩緩地道︰“這個不用擔心,肯定會用我,但用什麼方式就說不準了……傳說這些人之所以能平安這麼多年,是因為他們每次的走貨手法都不一樣,有時候甚至連送貨的都不知道,我現在很好奇,是誰在設計?”

    “那你覺得還有其他人在操縱著販運?”許平秋問。

    “說不清,只能等了。”余罪道,躊躇間電話來了,他一看號碼,向許平秋亮了亮道︰“看,生意來了,還是有警察當保護傘好混,我把價格提高了三成,生意還是不斷。”

    無傷大雅的笑話,余罪接住電話了。

    沒意外的又是焦濤跳出來了,很意外的是焦濤拐彎抹角,要給余罪介紹一位貨主,這里面可能藏著貓膩讓余罪和許平秋相視而笑了,都知道這場警匪勾結的戲,終于唱到了壓軸的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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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2章出頭椽爛


    叮鈴鈴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時,余罪迷糊著眼摸著床頭櫃上的手機,糊裡糊塗看著電話號碼一下子驚醒了,是監視點的緊急通訊號碼,他拿著電話一骨碌爬起來,說了聲喂,聽了一句話,然後赤著腳就往外跑。

    壞事了,有人要來砸場,最先發現的是監視點,余罪奔到樓道時,已經遠遠地看到了駛來的車輛。他情急之下,扯著嗓子大吼著:「起床,操傢伙……起床。」

    昨晚喝了不少,這干人渣素質實在離警校生差太遠,要在警校的話,一嗓子吼能起來一群。情急之下,余罪急著找著盆接著冷水,踹開隔壁門,嘩聲一潑,化肥、大臀、粉仔,還有抱著被子想妞的鼠標,一骨碌起來了,余罪緊張地道著:「快…快,有人打上門來了。」

    啊?這一句話奏效,幾人慌亂地穿著衣服,粉仔腿快,套著褲子就往樓下跑,奔著去叫幫忙的工人,余罪回屋已經收拾利索了,操了一棍兒臂粗的鋼管,奔出來站在樓道著叫著人佈防,可防無可防,只能關緊大門。鼠標提好褲子,把一摞錢往胸前兜裡一揣,奔出來時,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只見得路外開來了兩輛大鬥車,斗車上坐滿了人,前後有跟著騎摩托車的,車上的人,個個扛著棍棒鋼管,乍一數,足有百十來了,而這一方,除了他和余罪,剩下就是原鄭潮的部下了。不過十一二人,那哥幾個明顯被越來越近的場面嚇住了,關大門的手都哆嗦。

    越來越近,車聲、摩托聲、嚷罵聲、還有揮著棍棒農械的喊著,嗡嗡地向新華電子廠湧來,這邊一旦有生意爭執都是靠這種械鬥解決,人打跑、場子車子砸完,然後生意就易手了。而且這一次聲勢相當地大,對於這個外來戶屢屢搶走生意,積怨終於井噴出來了。

    已經能看清緩緩而來的隊伍了,鼠標嚇壞了,拽著余罪問著:「余兒,咋辦咋辦?好日子才過了幾天,咋成這樣了?」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余罪不耐煩地道。

    「要不報警?」鼠標慌亂地道。

    「你就是警察,報什麼警。」余罪怵然道:「再說,這地方,警察他媽的說了根本不算。」

    「那怎麼辦?總不能哥還沒轉正就跟上你光榮了吧?早知道我還不如窩在家裡啃方便麵呢。」鼠標欲哭無淚了。余罪怕這傢伙太掉鏈子,使勁把他摁住,咚咚咚捶了幾拳,好歹壓制住這個,低頭時,卻發現下面那一干人渣兄弟,都眼巴巴地看著他,雖然握著傢伙,可那手,實在抖得厲害。

    沒辦法,械鬥打得就是人多,咱現在實在勢單力薄呀。

    救援肯定不會來,就來也不管用,監視點一共才兩人。孫羿雖然調來了,可僅限於出貨飈車才出現,和二隊的幾位同事秘密駐在番禺市裡,遠水解不了近渴。余罪情急之下,又奔回了屋子,眨眼出來時,手裡拿了好厚的一撂錢,全是走私收的運費。鼠標欲哭無淚地道著:「沒用,人家不要錢,要命了。」

    標哥那叫一個如喪考妣,

    「再說喪氣話我他媽先把你做了啊。」余罪惡狠狠地道,踹了鼠標兩腳,對著下面的兄弟喊著:「傢伙都扔了……不許抵抗,人衝進來你們就投降。」

    啊?下面的人愣了,怎麼老大和咱們想的一樣呢,好歹化肥還有點義氣,嚷著道:「余哥,跟他們拼了。」

    「拚個毛啊,就你那一身肉能挨幾棍?」余罪吼著,人已經奔下來了,指揮著眾人棄械,此時人已經衝到門口,乒裡乓嘭,叮裡咚窿把捅上門了,還有人在嚷著裡面的人滾出來,余罪來不及考慮了,掂掂手裡的錢,刷一聲一撂飛過牆外了,他湊著門縫看看,在裡頭大聲吼著:「揀錢嘍。」

    這句管用,敲門的往頭頂看,一下子扔了手裡的傢伙。罵人的不罵了,高張著手跳起來抓飄揚的紙幣,帶頭的在車上敲著前蓋嚷著,不過已經控制不住散亂的軍心了,余罪刷刷又扔兩撂,不是揀了,開始哄搶了。

    「快走,快走……」余罪趁此間隙,拉著鼠標,早有大臀扛著梯子,余罪把鼠標推上去,他上了幾階回頭道著:「你們千萬別抵抗啊,跟誰也是當馬仔,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那你怎麼辦,大哥。」化肥動情地喊著,好不悲催。

    「熬過今天,等著哥殺回來。」余罪鼓了句勁,不過話音剛落,人已經爬過牆頭,落荒而逃。

    外面的哄搶完了,個個樂得快合不攏嘴了,還有素質更低滴,兩個、三個,在搶幾張錢,你拽一個角、他撕了半張,嚷著就拳腳相向了,直接幹上了,帶頭的是位剃著陰陽頭,二十郎當的小夥,剛在余二手底吃過虧的裴漁,他氣得跳下車,左踹一個,右蹬一個,怒火中燒地罵著:「媽的,讓你們打架來了,誰他媽讓你們搶錢了。」

    再凶也剎不住亂場,那嘻笑的鎮民們早沒有了洶洶的氣勢了,他直接分開人群,一指大門道:「車開上來,撞開。」

    人群一分,那輛微卡倒著駛過來,呼咚一聲,直撞上去了,廠門吱吱啞啞地,一聲巨響,仆地上了,人如潮水,嘩聲湧進來了,然後走在前面,都張著大嘴哈哈笑咧。

    沒遇到抵抗,清一色的,齊刷刷高舉雙臂,挨牆站著,尋恤的一方操著傢伙卻是干不下去了,實在勝之不武了,帶頭的分開人群,站到了粉仔面前,一邊指揮人爬過牆去追,一邊端著粉仔的下巴:「知道我是誰嗎?」

    「魚老大。」粉仔凜然點頭道,前天余二哥剛帶一拔人搶了人家的生意,這現時報來得實在太快了。

    「丟你老母,本地人,還他媽這麼吃裡扒外。揍他。」魚老大甩手一個耳光,粉仔慘了,被人摁著,不知道誰的拳頭誰的腳,嘭嘭叭叭往他身上招呼,化肥臉上剛顯得不自然了,又被魚老大盯上了,叭叭兩個耳光,又是一拔人摁著沒頭沒腦發洩了一番,好在沒遇到抵抗,對方打也不是很狠,但廠裡的財產就遭殃了,廚房的鍋灶砸了、玻璃沒留下的全乎的,三台車據說是要賠償魚老大的損失,直接給拖走了,捎帶著把粉仔、大臀、化肥仨哥們也給拖上車拉走了。三個人好不後悔,早知道這樣,真該跟上余哥一起跑的。

    辛辛苦苦許多天,稀里嘩拉一眨眼,余盤踞在新華的這個新秀組織,轉眼間成了廢墟一堆,被打的、被裴漁抓走的,看著現場,好一陣痛心。

    就奔出去的余罪和鼠標也沒討到好去,余罪現在真後悔要這麼個幫手,這傢伙吃得比豬多,跑得也不比豬快,後面翻過牆的叫囂著就追上來了,眼看著越追越近,鼠標又驚又怕,關鍵的時候吧,腿抽筋了,跑不動了,余罪拽著他,連他也放慢速度了。

    再近了,六七個抄傢伙的,余罪看沒法子,故伎重施了,一摸口袋,完了,木有錢了,正急著,看著鼠標肚子鼓了一塊,他立時明白這傢伙藏私了,手一伸進去,一把抓出來兩撂錢,一萬多塊,他拿著錢,左扔幾張、右扔幾張、邊跑邊扔,這可把鼠標兄弟心疼呀,邊追邊喊著:「別扔別扔啊……都是偶的錢吶,好容易攢了這麼多……」

    心疼加心急,追著余罪,咦喲,抽筋的腿卻好了,跟上余罪往前跑了,就這麼著一個扔、一個不讓扔,跑得飛快,扔了一路,鼠標再心疼也不敢回頭了。

    後面的追兵來了,看到滿地錢,一下子散了,你揀這邊,我揀那邊,揀著揀著,分贓不均了,小後生們自己就打起來了,等魚老大帶人過來,余罪早跑得沒影了………

    …………………………

    …………………………

    嘈雜的人群淹沒了平時少有人跡的新華電子廠,直到肇事者撤離也沒有見到警察的露面,這個不意外,一般警察頂多是事後算賬,事發的時候,誰也不去觸那個霉頭。不過把監視點的兩位外勤嚇壞了,一個勁地向家裡匯報這裡的近況,人亂成這樣,也不知道兩人跑出去了沒有,直到接到電話才舒了一口氣。

    旁觀者清這說得沒假,鎮邊這一帶的居民已經習慣見到幾個小團夥打打砍砍的,都評價著這個新人還是太橫了點,連就靠走私過活的地頭蛇魚仔都惹,人家土生土長的,一個鎮上光親戚朋友能叫出幾十號人來,言外之意,惹人家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事發得很快,結束得也很快,以魚大獲全勝告終,焦濤駕車從曾經鄭潮的這家新華電子廠駛過的時候,只見到了倒坍的大門和一地的狼籍,在遠處已經看到全過程了,勝負沒有懸念,唯一意外是,在那種情況下,余小二兄弟居然跑了。

    「沈姐,咱們去哪兒?」焦濤問,瞥眼看副駕上的沈嘉文,美女似乎很好奇地看著這電子廠,聞聲半晌才回過神來,隨意回了句:「回羊城吧。」

    難道就為了看了這個場面?焦濤不解了,甚至於他知道這裡面是沈嘉文私下裡的囑咐,莫四海教唆的魚仔出來尋恤,可這樣在他看來,有點同室操戈的意思了,不過他不敢問,反倒是沈嘉文感嘆著:「裴漁還是差點了,來了上百人,都是一群烏合之眾。」

    確實是烏合之眾,否則就不會因為搶錢自亂陣腳了,焦濤看到沈嘉文臉上都有點失望,更是不解,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沈姐,您是看好裴漁了?」

    「不,我看好這個逃走的。反應很快。」沈嘉文意外地笑了笑,給了焦濤一個意外的答案。那更不解了,駕車的焦濤奇怪地問著:「那為什麼還讓裴漁拔掉這棵新樹。」

    「本來呀,我是想,讓裴漁挫挫他的銳氣,他折到裴漁手裡,咱們賣個人情救他,他得聽咱們的。」沈嘉文若有所思地道著:「不過裴漁這個草包連人也攔不住……這樣也好,他回到解放前了,又得重頭開始了,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找四海或者國生幫忙吧?」

    明白了,這是把剛露頭的打回原形,讓他老老實實聽話,規規矩矩幹活,焦濤笑了笑道著:「那肯定了,他車沒車了,人沒人了,不找咱們,誰還幫他去呀。」

    「那就好,回羊城等著吧,要說這個人還真是個異數,鄭潮手下幾個也是心腹,居然被他收得服服帖帖,對了,讓裴漁好好審審那幾個,鄭潮到底怎麼樣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什麼時候想起來也是一塊心病。」

    沈嘉文款款說著,焦濤應承著,這輛車駛出了新華廠,在鎮上未做停留,直駛而去,甚至連監視的也很奇怪,換車到此的兩位,根本足未沾地就已經返程了………

    …………………………

    …………………………

    亂了,從新華廠電子廠被砸開始,地處羊城市的煤炭大廈就亂了,要是普通械鬥也好處理,可恰恰這個地方是個燙手的熱山芋,派人也不是,不派也不是,真要讓警方介入,誰也擔心事情敗露。許平秋一遍一遍在屋子裡等著消息,把番禺留守的隊員已經調出去了,以防萬一自己人落在走私者手裡,可該怎麼做,還是讓他一時無法決斷。

    「跑出來了……監視點匯報跑出去了。」林宇婧興奮地道著。比自己逃了生天還高興,剛剛匯報去了一百多號人,嚇得她出了一身汗。

    「好小子……就知道他行。」許平秋樂了,指著道:「馬上聯繫,讓他和接應的匯合。」

    林宇婧手指飛快的敲擊著,向指定的手機發了一組特徵碼,這一組加密通訊信號,無法追蹤也無法竊聽,半晌聽到手機響聲,一接聽時,聽到了裡面氣喘吁吁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道:「剛跑出來……沒事,我和鼠標都沒事……我們現在想辦法趕到番禺……是地方上的魚仔找事,魚仔叫裴漁……莫四海也是他的客戶,這傢伙幹得他有點輕了,得他媽來回狠的,才能讓他記著疼……哎呀,鼠標,快你媽點……」

    余罪斥喝著,鼠標回罵著,林宇婧尷尬地拿著手機,說了句家長要和你談,把手機遞給了許平秋,許平秋拿著話機,詳細地詢問了幾句,還是以前擔心的事成為事實了,搶人家財路,就別怪人家斷你活路,地下世界通行的規則,只是聽到許平秋把焦濤出現在現場的情況一講時,電話裡餘罪火冒三丈地道著:

    「要是他們幹的,那就是想把我捏在手裡,媽了個巴子的,這口氣不能忍啊………我告訴你啊,許處,這種事千萬別客氣,道上混,你一次服軟,一輩子得當軟蛋……你給我人,我保證今天之內把他拍翻,這個魚仔裴漁和莫四海關係不錯,身上絕對不乾淨,乾脆趁這一回,干翻得了………」

    余罪的聲音很大,近一咫尺的林宇婧能聽到,一旁有杜立才也能聽到,這那向下級向上級的匯報,簡直是黑澀會團夥互相通話,許平秋也覺得這小子越來越沒規矩了,不過他不敢打斷,捂著聽筒站到了窗邊,不知道了聽到什麼,許平秋臉上陰睛不定的閃爍了良久,好一會兒給了句讓杜立才、林宇婧不敢相信的話:

    「干吧,注意安全,家裡策應你的行動。」

    行動!?杜立才肚子裡嗝應了一下,難道把調出來的隊員跟上他去打架?許平秋扣了電話,不容分說地下著命令:

    「不要問為什麼?馬上知會海關緝私處,有重大走私案情向他們通報……通令三組,四組,接受新人指揮,行動不得帶任何警用武器、器械,不統一著裝。馬上傳達。」

    這麼嚴肅地胡鬧,兩人卻也不敢抗命,轉換著頻道,一室技偵,開始圍繞著前方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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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3章以亂止亂



    武警干休所的大院,專案組外調人員臨時的駐紮地,在接到新的命令時,二隊指導員李傑群發了短信,集合信號,不到三分鐘時間裡,從各樓層、偏樓,向主樓後單幢的療養樓集合,那裡是臨時的指揮部。

    沒有廢話,交武器、換服裝、連褲腰後常備的銬子也解了,兩組十四人悄無聲息地集合完畢,指導員說了句「稍息」,背著手就出去了,看得隊員們個個面面相覷。

    有任務了?這是第一個念頭。

    可偏偏把裝備全交了,似乎第一個念頭是錯誤的。

    孫羿作為飈車手這一趟任務風頭盡出,有位二隊的同行小聲問著:「孫羿,你執行的都是什麼任務?是不是得我們一起出?」

    「那個保密任務,不能告訴你們。」孫羿得瑟了,得意地賣了個關子,這一干精壯小夥自打5.20行動失利,擱這地方憋好多天了,要出去了,偏偏又把裝備全卸了,真個是讓人心惶惶地,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了。

    答案立見分曉,不一會兒快步進門的指導又喊了句立正,霎時間兩排齊齊的警員站得筆直,都看到了指導員身後頭髮零亂,一褲腳泥的嚴德標,像被人揍了一頓一樣,惹得認識他的不少人噗噗笑了,另一位不認識,是位臉色嚴肅,不過相貌卻很普通的人,孫羿卻是驚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余罪和鼠標成這得性回來。像逃難的民工。

    「現在發佈專案組的臨時決定,你們將由這位同志指揮,我強調一句,任務高度保密,誰也不向洩露半個字,而且,行動中,要隱藏自己的真正身份……2號同志,你來。」指導員一請,邀上余罪,孫羿眼瞪得老大,一千萬一萬個不相信的樣子,怎麼也想不通,好歹是二隊指導員,咋地就對余兒這賤人這麼客氣,就像上級的樣子。

    這十四名久經歷練的刑警、特警出身的爺們可把余罪看得眼熱不已了,那個拉出來,都是一個能打四五個的主。有這等悍兵,什麼黑澀會在他眼裡都成渣了。

    他一捋袖子,慣常的鼓動口吻出來了:「兄弟們……今天有人砸了老子的場子……」

    哄哈一聲,余罪一吸涼氣,發現自己的角色定位錯誤了,他笑了笑道著:「對不起,說慣了,改不了口……分成兩組,我總指揮……鼠標,副總指揮,孫子,你跟我,詳細任務路上安排你們。」

    一干隊員又愣了下,鼠標火大了,推了余罪一把道:「我叫嚴德標,誰再叫鼠標跟誰急啊……孫羿是孫羿同志,不是孫子,誰家能有這麼大孫子?」

    孫羿面紅耳赤地,聽得急火,張口就罵著:「去你媽的,說誰呢?」

    哄哈又是一聲,笑得東倒西歪了,指導員哭笑不得了,拍手示意著安靜,還是他幫忙分列了兩組,這兩組也是又好奇又好笑地跟著余罪和嚴德標上路了。

    車上了,副總指揮嚴德標牛了,裡頭有二隊幾個平時老摸他腦袋逗他的隊員,這回全還回去了,標哥摸摸他們腦袋訓著:「……看什麼看?你們也有今天啊?剛進隊,就是你老捏我腮幫子是不是?見了領導敬禮……還有你,就練個格鬥吧,天天欺負老子打不過你……」

    鼠標訓得那干老刑警倒也不惱,就是笑得厲害,有人提醒著鼠標道著:「嚴副指揮,什麼任務,別耽誤了任務啊,咱們私仇隨後解決成不?」

    「噢對,現在佈置任務,很簡單,一會兒車將開到新墾到萬頃一帶的鎮級公路上,哥指那輛車,你們就把那輛車攔下來,貨給他媽搶了,人給他媽揍一頓……基本就是這個任務。」鼠標道。

    這可把一干刑警聽鬱悶了,還以為鼠標又是滿嘴跑火車,老隊員趙昂川慎重起見,步話裡呼叫總指揮確認這個任務,可不料總指揮不耐煩回了一句:聽鼠標的……不對,副總指揮的。

    這下沒有異議了,車駛到兩鎮相接的鎮級公路用時一小時零二十分鐘,第一次遭遇在一個小時後發生了,鼠標比對著車號,一指駛來的一輛貨廂,這毫無標識的大悶罐車當路一別,把貨廂逼停,此時的副總指揮牛了,跳下車,帶著一幫穿著五顏六色服裝的隊員奔上去,從車裡揪出來人,逼著問老闆是誰?

    不說,劈里叭拉就是一頓胖揍。

    司機趕緊說,我大哥魚仔。完了,又是一頓胖揍,鼠標哥邊打邊嚷著,打得就是你們,敢砸我們的場子。標哥一想自己私攢的錢全喂狗了,那揍得自然更凶了幾分。

    那些刑警雖然也是此中好手,可不至於憑白無故亂打人,何況車主一瞧就是個老實巴交的生意人,有人甚至看不過眼,攔著鼠標,鼠標可比別人見得多,到了車後一拉車廂,成件成件的貨,掀開了個瓦愣板包裝箱,赫然是成件的手機,拿著塊一亮道:「看,港版的愛瘋,這一車幾百台,值多少錢?」

    「哇,看不出來呀,走私的。」

    「你們以為呢?」

    「貨沒收,讓你們老大來要。」

    「還不走,再不走揍你狗日的。」

    那干刑警小聲一商量,對違法犯罪的嫌疑人,這回倒不客氣了,扣了車,拔了鑰匙,趕著車主,不走,追著打著,嚇得貨主落荒而逃,可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挨店,跑也得十公里吶!

    天殺的,連身上的零錢和手機都被沒收了,貨主欲哭無淚,奔著回報信去了。

    第二輛,胖揍……

    第三輛,痛扁……

    第四輛,哎呀,把鼠標哥手打疼了,不揍了,出壞水了,拽了貨主的褲腰帶,看著人家提著褲子跑在後面哈哈大笑,男人都愛這等惡作劇,都受了鼠標點感染,越演越像,活脫脫的走私同行報復扣車……

    一個小時後,還在家裡審訊著化肥、大臀幾人的裴漁聽到手下司機的哭訴,氣得三屍神暴跳,還以為打跑了,誰可能想到那爛人居然到路上攔他的貨車去了,那要攔上幾車,損失可就大了,他叫囂著收羅了二三十人,乘了一輛大貨,帶了十幾輛摩托車,風馳電掣奔援來了。

    同時間,接到監視點訊息的鼠標喊著收隊,一共攔了六輛車,在副總指揮的英明領導下,每個車扒了一個輪子,就那麼斜垮垮歪著,貨被扔得亂七八糟,然後同樣的呼嘯一聲,向港口方向繞著回家了。

    車上副總指揮拿著一撂錢在講話:「兄弟們,任務完成的相當不錯……我代表總指揮給你發獎金啊,每人一條煙,三個五,自個買去。」

    就剩這麼點了,聽余罪說反正要上交,還不如送個人情呢,今天所有的講話,還就這句中聽,一群隊員紛紛鼓掌。把頭回當領導的標哥鼓得那叫一個有成就感。

    …………………………………

    …………………………………

    「媽的,余二……我要砍死你……」

    「我要砍死你……」

    魚仔發飈著,甩著只剩一半的陰陽頭,大片刀砍在斜刺在路上,短了一個輪的貨廂上,對著滿地狼籍的貨物,該他欲哭無淚了,運貨的資本也就是輛破車和一點信譽,損了那些老闆的貨,以後你甭指望還掙這個錢,他剛要指揮著手下把貨收攏起來,可不料這時候聽到最讓他心驚肉跳的聲音,緝私車的警報聲響了。

    遠遠地,幾輛緝私車首尾相接著從港口方向奔馳來了,不用說,肯定被人捅了一黑槍,緝私就再放私,也不會讓你明目張膽這麼幹,可偏偏分散的車輛在這裡被人截著全部挑出了餡來了。

    「魚哥,還收不收。」

    「來不及了。」

    「要不,給高隊長打個電話。」

    手下建議著,都臉色凜然地停手了,正是因為和緝私隊的有來往,他們更清楚,那夥人比同道還要黑,這些貨要落在他們手裡,罰沒加禮數下來,能留個三兩成就不錯了。

    「走。」魚仔關鍵時候壯士斷腕了,一揮手,上車先走了,摩托車追著大車,給緝私隊留了一屁股黑煙。那緝私人員可不管他們是誰,看著滿地的愛瘋手機、愛呸得平板,哎喲把出勤的小隊長樂得,對著電話匯報著:

    「報告李副局長,查獲六輛嫌疑走私車輛,主要貨物是手機、平板電腦,噢,還有一車奶粉……貨主棄車逃跑……是!全部予以查扣處理。」

    清點,拖車,等待這些昂貴貨物的只有一個結果:

    罰沒!

    ………………………………

    ………………………………

    余罪探頭探腦站在人梯上,看到了裴漁家的小院,院子不大,可樓足足修了六層,後面才是大院子,是他的廠房,也是個電子廠,專門供走私中轉的,全廠根本沒有懂什麼電子的。這是個調虎離山之計,路上出事他奔援,余罪帶另一組操他老窩來了。

    冷不丁汪汪一吼,余罪嚇得一縮脖子,差點栽下來,緊張地指著裡面道:「有狗。」

    露餡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對付流氓得用流氓辦法,余罪上前咚咚咚一踢門,揀了塊石頭往家裡一扔,操著剛學會的土話罵著:「魚仔,死勒個全家……滾出來。」

    院裡子嘩聲玻璃破了,還真有倆留守的衝出來了,不過正中下懷,被左右伺候的摁住了,拖進了院子,好在狗拴在籠子裡,劈里叭拉一頓拳腳,問出了化肥、大臀就關在他家裡,這倒好,嘩拉拉衝進一堆人,把看守地下室小黑屋的兩人揍了一頓,反鎖進去了,那哥仨懵頭懵腦出來,不知道那路英雄扶危助困。各抱著拳,就差納頭便拜了,刑警隊員們看幾個被揍得灰頭土臉著,扮著臉色一指囂張地余罪道:「那是我大哥。」

    「大哥……」化肥深情一呼。

    「大哥……」大臀張臂撲上來了。

    就連不易動情的粉仔也感動得無以復加,奔上來圍著余罪,劫後餘生,那叫一個感慨萬千,看大哥翻盤了,大臀愕然地看著一干余罪週遭圍著一干凶悍男子,出聲問著:「大哥,這些兄弟們誰呀?」

    「花錢雇的打砸搶的。」余罪指著一干刑警道,現在擺譜了:「你們都出去吧。」

    刑警的壓抑著笑意退出院子,化肥惡狠狠地道:「大哥,魚仔存的好貨不少,都在後面倉庫裡,給他搶了。」

    粉仔極力贊同,誰讓人家挨了好幾頓拳腳呢,淨問鄭潮的下落了。

    大臀更狠,摸著腦袋被打得幾處腫包道著:「二哥,魚仔相好就在樓上,媽的,兄弟幾個把她輪了,二哥你先上。」

    哎喲把余罪聽得直肚疼,門口聽得刑警們哭笑不得了,到現在為止,搞不清自己究竟幹得是什麼任務,冷不丁聽到了轟隆隆的聲音,大臀聽得聲音熟悉,側頭看時,余罪已經收攏眾人,直道著:「兄弟們都走……你們說的都不夠狠,知道玩成什麼樣最狠嗎?」

    「什麼樣?」那兄弟仨看著余罪,崇拜地道。

    「把他玩死,以後咱們說了算。」余罪話鋒一轉,淡淡地道。

    那哥仨更崇拜了,瞧這舉重若輕的姿勢,可比鄭潮像大哥多了。

    院子裡這幫溜了,聽著打架早把鄰里嚇得緊閉院門了,車拐了個彎,在電子廠門口又接上了孫羿等幾個,一溜煙往鎮外開去。

    此時,監視點的觀察哨,剛剛看到去而復返的裴漁,正帶著人手趕回來,兩頭失火,他已經疲於奔命。

    也在此時,駐紮在鎮外六公里處的一個緝私大隊,隨著信號一發,鳴著警報,衝到鎮上,這次是協同地方公安共同辦案,據說是一樁惡性的走私闖關案,有人舉報,幕後人的名字叫:

    裴漁!

    ……………………………………

    ……………………………………

    「嗚嗚,漁哥………」躲在家裡的妹子奔出來了,哭訴著差點遭了凌辱。

    關下地下室的看門兄弟放出來了,張口就說:「魚哥,那小子有硬手,我們打不過。」

    「操傢伙……把廠裡的東西起出來。」裴漁怒髮衝冠了,扔了片刀,真怒了,領著一干長毛禿頂的歪瓜裂棗,直奔咫尺相隔的廠區,一到廠區傻眼了,看場兄弟倆被打昏了,有人奔上去扶,他趕緊地招呼人手,打開了存貨的倉庫,哇,一看老本還在,這下放心了,可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隱約的警報聲。心裡一陣不安,吼了句:「誰報的警?」

    「我報的。」相好妹子哭哭啼啼地道。

    「真你媽個操不爛的傻逼,老子幹什麼的你不知道,報警?」裴漁吼著,啪聲一耳光扇上去了,小妹嚶嚀一聲,號陶大哭了。

    遲疑間,最先的一輛警車已經衝到了門口,車停門開,全副武裝的警察伏在車門後,接著幾輛警車包圍著廠院,有喇叭在大喊著:「裡面的人聽著,你們被包圍,馬上舉手出來,接受檢查……」

    裴漁心冷到了冰點,這一倉庫,恐怕全部要喂狗了,他剛躊躇是不是舉手投降時,猛地看到院子角落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一輛改裝車,那輛傳說中闖關過N次的幽靈車,他一下子明白了,什麼東西都沒丟,可多了一樣要命的改裝車,這口黑鍋得扣死他了。

    第三聲喊話結束時,裡面的人出來了,不過兩人沒舉手,抬著裴漁,據說這位咤叱一方的走私大哥,氣得吐了口血,昏厥了。

    路上的運輸車被打得七零八落,緝私和公安又迅雷不及掩耳地查封了裴漁的倉庫,拉走的疑似走私貨物整整三大卡車,居然在倉庫的地下室還私藏有霰彈槍數支。

    這個消息在業餘人士中已經傳開了。事鬧這麼大,按地下世界的規則可以作出簡單判斷:魚仔完了。

    當夜,番禺地方台播出了一則如是新聞:

    ……我市警方與海關緝私部門聯合出擊,查封了盤踞萬頃鎮多年的一個走私窩點,查獲包括手機、家電、汽車配件、奶粉在內的走私商品案值近三百萬元,以嫌疑人裴漁為首的走私團夥業已全部落網,此案是今年以來我市查獲的單樁最大走私案例,目前,相關部門正在對該團夥的犯罪事實進一步查實………

    余罪正在番禺的一家飯店吆五喝六,請落難的兄弟的喝酒,聞訊而來的原班人馬訴著宏圖大志,都說從明兒起,在萬頃可以橫著走了。這一次逆襲的效果相當明顯,萬頃尚有幾名走私小鱷,當天就派人聯繫余二了。

    許平秋看著新聞,已經習慣於任何事都有幕後的暗箱操縱,對於這次操縱他很滿意,歧路總歸回到了正途上,好歹沒違背他的做人原則,看到裴漁被警方帶走,他在思考著,這一次底層的爭端,對上層的決策會有什麼樣的影響,他期待的目標,會不會再一次出現。

    也同樣在新聞播出的時候,焦濤、傅國生、沈嘉文正在一家餐廳吃晚飯,這一則新聞,讓三人都目瞪口呆,沒有了任何胃口,面面相覷著,看來是實在不相信鹹魚這麼快翻了身,他們還等著落難的余小二上門求援呢。

    事情變得微妙,又讓他們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幾個動用的下面的、上面的關係,四處打探,焦濤打探到了余二的手下帶人截了魚仔的貨,然後被緝私的查扣了,這種窩裡頭的事常見,不稀罕。傅國生打探到,純粹是因為數次暴力闖關激怒了海關緝私,這才引得緝私和公關嚴厲打擊,最後裴漁遭了殃,這消息聽得傅國生老大不解了,問著焦濤道著:「暴力闖關的,不是余二嗎?怎麼成裴漁了?」

    「這個我剛打聽到……」沈嘉文緩緩於放下了手機,哭笑不得地道:「在裴漁廠院裡發現了那輛數次闖關的改裝車,又有大宗庫存商品,沒報關的,所以就逮了個正著……這口黑鍋扣得好啊,魚仔算是跳進珠江也洗不清了。」

    傅國生聽愣了,三個人面面相覷,半晌傅國生呵呵地怪異地笑起來,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最不該笑的時候,笑出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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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8:45: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4章崢嶸再顯


    你發達了,別人羨慕嫉妒。

    你倒霉了,別人鄙視嗤笑。

    這是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誰可能見過還有盡忠守義的古道熱腸,裴漁被捕後,一夜之間,手下的馬仔四零五散,不知去向,損失的貨主怨聲載道、欠錢的債主欲哭無淚,萬傾一帶的整個地下行業也嚴重受損,開始重新洗牌了。

    地下地上,此消彼長,杜立才在煤炭大廈正眉飛色舞介紹著「包袱」逐漸摸清的走私組織脈絡,在他認為,離那個目標越來越近了,就聽他介紹著:

    「據我們的外線偵查,萬傾、新墾一帶,以走私為生的團夥成規模的大致有四個,一是毛藝龍,在新墾鎮,諢號老毛,他是行業的前輩,有過數次走私普通貨物的前科;二是姜海,諢號岔嘴,後起之秀,也有叫著垃圾王,電子垃圾主要進口商;三是韓富虎,此人很低調,前方沒有打探到他的更多消息,他懷疑此人走得上層路線,正常通關……最後這一位,大家認識了,裴漁,剛剛被海關緝私和地方公安聯合抓捕的……裴漁倒台,以目前掌握的證據,走私普通貨物和非法經營是坐實了,但對這個地下行業究竟成有什麼影響,我們暫時還不清楚,今天主要的議題是,據我們的前方消息,莫四海和這些團夥都有過聯繫,那麼問題就出來,難道是這幾個團夥都參與了麻醉品販運?是有意識還是無意,如果參與,對於這些人如何防控,機會對我們來說不多了,我相信,對方也應該感覺到威脅了……有可能對我們外線造成的影響要未雨綢繆,多做幾個預案,新華電子廠發生的事就很突然,以後要杜絕類似情況的出現………」

    許平秋在辦公室,把地下走私領域的幾個人物排了出來,和杜立才、林宇婧以及禁毒局技偵的帶頭人商討著對策。

    行業重新洗牌,對於隱藏很深的麻醉品販運會造成什麼影響?他們會做那一種選擇,是自運,還是重新選擇合夥人,如何選,會選那一位。分別要針對不同的人做不同的計畫,而且細到每一個步驟,嚴格地講,機會確實不多了,被刻意扶植起來了涉黑分子「余小二」團夥,許平秋都懷疑他們在那個規則完全不同的世界還能偽裝多久。

    肯定久不了,對手對他的疑慮要無限放大。可這枚棋子現在已經動不得了,他成了走私路線上的前哨,發揮的作用已經越來越大,最起碼提供給海關的走私名單就足夠份量了。

    又一次討論,商量依然無果,這裡是不是麻醉品走私渠道?誰是真正的幕後?下一次走貨將要啟用誰?一連串的問題,訖今尚無正解。不過還多了一個問題,是走私犯「余小二」的問題,家裡討論這傢伙都快失控了,已經和萬頃一帶的走私大小鱷分庭抗禮了,再發展下去,估計只黑不白了。

    ……………………………………

    ……………………………………

    後方在忙,前方也在忙,這一日午後,鼠標哥從車上跳下來,繫了系褲帶,看了懷裡幾撂成扎的人民幣,快樂得合不攏嘴了。緝私的忙得查裴漁、其他走私戶收斂形跡生怕被端,可不就剩下新華廠這一夥的生意蒸蒸日上了。

    「哎呀,他媽滴,還是黑澀會比社會上好混,不緊不慢、一天幾萬……大臀,給二哥交了。」鼠標舀著錢,遞給了大臀,大臀瞅見他抽了幾張,翻白眼了,標哥人倒不錯,就是手腳不乾淨,鼠標嘻笑著又給大臀兜裡塞了兩張小聲道著:「別吭聲啊,據我觀察,二哥舀錢從來不數。」

    「哎。」大臀道,不過補充上了一句:「要是發現了,我就說你舀了啊。」

    「靠,是不是兄弟?這點小事都得我擔著。」鼠標喝斥著,大臀一扭一扭早跑了,恢復建廠一週了,一切又蒸蒸日上欣欣向榮了,鼠標除了跟車無所事事,又嚷著廠裡的大師傅,問著晚上吃什麼,標哥嘴饞,吃不太慣海鮮,大師傅討好似地說著要做拉麵,聽得鼠標連連叫好,又專門叮囑著,想辦法整兩瓶好醋來。

    現在可是紅極一時了,出事第二天,新墾鎮的老毛就上門拜訪了,鼠標也沒想到,居然是個五六十歲的糟老頭子,就這人居然是傳說中的走私之王,沿海走私貨的、蛇頭有不少是他的朋友,他和余罪相談甚歡,等送出來時就大叔相稱了。

    隔了一天岔嘴來了,是個兔唇哥,搬了一箱禮物,這次座談鼠標坐陪的,主要談的是局勢問題,搞成這樣打打殺殺滴,斷了誰的財路也不好嘛?余罪裝模做樣談了一番,雙方口頭達成了互不侵犯、互相幫助、互通有無的約定,這個其實等於變相地承認余罪的地位了,沒辦法,和諧穩定大局中,誰也怕出來攪屎棍,而余罪在萬頃攪得這一下子,裴漁慘了倒罷,主要是大家都怕了,真是輪到自己頭上,那可是傾家蕩產吶!

    送走了人,等回來看禮物,噢喲、手錶成串的、手機成綑的,把鼠標這只土鱉樂的,一個胳膊上套了好幾隻。

    這他媽叫什麼?叫名聲鵲起、四方來賀吶。

    鼠標想想這些日子都覺得志得意滿,不白活這一回,絲毫沒想這樣的局勢咋個來滴,他走了不遠,想去遛達,又想自己在監視點的視線中,沒敢去,上樓時碰到了下來的大臀,問著余二哥,大臀一指道:「午休呢,我把錢給他了。」

    「靠,還真把自己當大哥了。」鼠標想想,又是幾分不綴之意,正躊躕是上去找余罪呢,還是就擱下頭跟工人瞎扯一會兒,想了想,還是不敢打余罪,小二脾氣越來越大,特別是瞅他不順眼,等閒他不敢觸那霉頭去。

    他被派來的任務很簡單,就是一個幫襯,萬一主角抽不開身,他得負責兩頭的應急聯絡,可從派來就沒發揮過作用,倒是拖了幾次後腿,余罪每次威脅都是要把他趕回去吃盒飯啃方便麵,每逢這個威脅,鼠標只能忍氣吞聲,為了這裡的大魚大肉甘當小弟了。

    沒敢上去打擾大哥,他巡梭著,找了個涼快的地方,就在門後,拉著椅子躺下,剛翻開手機玩了兩把遊戲,就聽到了門口車聲,一骨碌起來,伸出腦袋時,恰恰視線看到了一條修長、圓滑的美腿從車門後伸出來。

    「哇,蕾絲涅?」鼠標驚得一骨碌爬起,差點滾地下。

    接著又一腿美腿,俏立到車邊,那腿呀,像修裁到極致藝術品,能讓任何看過一眼的人產生一種美感。

    美啊,美得鼠標哥舔著下嘴唇,吧嗒落了顆口水,對面噗哧聲笑時,他驚訝地抬頭,又像被電擊一般,來了個誇張的後仰動作,驚呼著:「哇,靚女哦……。」

    「余二在不在?」司機焦濤出聲問了,還以為鼠標是看門的,不過就這麼個歪瓜裂棗,頂多也就看門的材料,鼠標點點頭:「在。」

    「麻煩通知一聲,我是他朋友。」焦濤道。

    「那這位是?」鼠標手一指美女,恬著臉問。

    「這位和後面的那們,都是。」焦濤笑道,車後座又下來一位老帥哥,四十郎當的年紀,懸膽鼻,闊海嘴,國字臉看得人馬上給個相貌堂堂的評語。

    「你們來這兒幹什麼?」鼠標鬱悶地道。

    「我們不能來嗎?」那美女奇怪地問。

    「可不,女的這麼靚,男的這麼帥……簡直不給兄弟活路嗎?」鼠標牢騷一句,惹得那三位不禁莞爾。焦濤卻是笑著接道,給你們找財路來了,聞聽此言鼠標知道是運輸戶,屁顛屁顛奔上樓了。

    再怎麼說,誰也願意聽恭維話,鼠標奔上去敲著余罪的門,算是通稟了,余罪出來就不像話了,橫披著衣服,穿著大褲衩、套著人字拖,趿趿拉拉下樓,鼠標在背後看著直嗤笑,和別人比差了點,和余罪比,他自覺還是蠻帥滴。

    不過下一刻,他的眼睛直了,那焦濤,居然給了他的擁抱,那美女,好像很傾慕地握著手,好半天捨不得放,就連後面那位相貌堂堂的老帥哥,看樣子對余罪也是分外客氣。

    「鼠標,看好家……我請客人到茶樓坐坐……大臀,系好褲子,看你什麼樣,也不怕客人笑話。」

    余罪嚷著,鼠標呲笑著,大臀提著褲子跑了,那幾位客人卻也不在意,說笑著把余罪請上車了。

    這個時候,標哥的任務就開始了,他舀著手機,把拍下的人和車號圖片發了回去,詳細地描述著來人的身高、體重、口音等方面的特徵,這方面標哥是長項,以他那雙窺牌的賊眼,你問他胸圍他都能毫無誤差地講出來。

    這個人很快被煤炭大廈的技偵確認了:

    女的是沈嘉文,男的是韓富虎,這位數年杳無音訊的走私大鱷居然出現在小小的萬頃,一下子讓專案組的興趣大增了。

    …………………………………

    …………………………………

    「請……」

    沈嘉文輕做手勢,面前兩杯玲瓏剔透的杯子,淡淡的水汽帶著微微的茶香,即便周身沒有雅骨的余罪也覺得這感覺很好。

    他端著小茶碗,輕啜著茶水,爾後一飲而盡,這地方流行的功夫茶,從潮汕那邊傳來的。前味有點苦,不過後味回甘的時候很香,本來這種感覺很想叼支菸的,可太雅緻了,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這地方的景色不錯啊,我很多年前來過,那時候這兒還是個小漁村。」韓富虎笑著道,語氣和善,說話的時候都瞥著余罪,似乎很在乎他的感受。
   
    不過他多慮了,余二哥眼里根本沒有景色,倒是有美色,韓富虎沒有回音才發現,余罪的眼睛在斜瞟著沈嘉文,那視線究竟在白膩如脂的臉蛋上,還是在勝人一籌的胸器,真不好判斷,他咳嗽了聲,余罪才反應過來,慌亂地端茶水,想起來了:「韓老闆,您剛才說什麼?辦什麼事吭聲就行,別的我也不會幹……反正價錢好商量,濤哥朋友就是我朋友,我出獄落難都是濤哥給找找的落腳地。」

    聞得此言,韓富虎笑了,這倒不用拐彎抹角了,倒也是,找這號人,能幹什麼事不明擺著的嗎?

    他眼睛動動,沈嘉文像是窺到一般,不無恭維地溫文軟語道著:「余老闆現在聲名很大啊,韓老闆是慕名而來,既然找你,肯定有點生意要談了,還望余老闆看在老傅面上子,多幫幫韓老闆。」

    言極懇切,余罪把視線移到她這邊時,冷不丁被電了一下,那恰如一泓秋水雙眸,脈脈含情似地看著,像企求,像渴望……哎喲喂,余罪只覺得什麼要求他都不會拒絕,那怕是脫光了裸奔,他也立馬就干。

    「沒問題,嫂子發話,我沒說的。」余罪豪爽地道。不過心裡又在暗想著,誰他媽說過好玩不過嫂子,這話簡直太對了。他色迷迷的盯著沈嘉文看,冷不丁又咳嗽了一聲,是韓富虎,似乎不喜歡他盯沈嘉文的樣子,余罪賤賤一笑,一下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那我先謝謝了。」韓富虎抱拳謝了個,江湖味道十足,余罪似乎猛地反應過來了,叫了句等等,兩人異樣時,他像醜話往前頭說似的道著:「那韓老闆,有些話得說清楚,找我頂多就是送送貨……不過,那個,那個……太違法滴,那個,我是不是就……給你找其他人幹。」

    沈嘉文噗聲笑了,韓富虎卻是沒當會事,笑著道:「余兄弟,據我所知,從你到萬頃鎮,好像就沒有幹過什麼合法的事,不是嗎?」

    嗯!?余罪被噎了下,這倒是,黑澀會角色太入戲了,有時候他都覺得這就是他的本色,他笑了笑,直言道著:「您說的也對,不過有些事太出格了,那個……反正太出格了,總是不好,其實就正常幫人走走貨,也能掙個萬兒八千的,沒必要搞那些太玄的事……」

    說得很難為,就像一個小奸不斷,大錯不敢的小賊,韓富虎笑了,他擺擺手,沈嘉文起身了,輕聲告辭了,是要給兩人留下談生意的私密空間,掩上門時,韓富虎接起了紫砂壺,給余罪傾著茶水,等放下壺身時,手輕輕地從口袋裡掏出來了一樣東西,像感冒膠囊,他就在余罪的眼前,變戲法似地拆開膠囊,把裡面的結晶體往茶杯裡一倒,那晶瑩、剔透的、不可名狀的東西,以眼可見的速度溶化在水中,韓富虎做完了這一切,笑著對余罪道:「我不瞞你,就是這玩意,西藥名稱叫ghb,麻醉藥物……管制類處方藥。」

    像是試探,不過試出來的是一頭霧水,余罪雖然忝列專案組成員,但從來沒有見過實物,他異樣地看了半天,懵頭懵腦問著:「這算販毒嗎?」

    「如果非要算進去,也算……但它和冰毒、海洛因之類,就差遠了。」韓富虎道。

    「這個……大哥,這事不敢幹吧,你要整點家電、奢侈品什麼的沒問題,這毒品……不敢幹。」余罪搖搖頭,回絕了。

    有些事你不干,由不得你,既然找上你了,怕是沒那麼拒絕了,韓富虎勸也沒勸,又掏出來一張照片,排到了余罪面前,輕聲問著:「你一定忘不了他吧?」

    噝!嚇得余罪倒吸涼氣,是那晚上看到那個接貨人,左眼上的疤怵目,這傢伙叫王白,早在通緝令上了,他周圍這些黑澀會的周邊的混子多多少少都能講出點這疤鼠的事蹟。

    「看來是記得嘍……你說,你已經幫別人運送了一車了,還怕再多運點?運一次,運十次,其實沒有什麼區別……或者和你不運也沒區別,有一天這個仁兄要是出了事,你說他會不會舀你出來立功贖罪?」韓富虎笑著問。

    這一下子如重錘捶心般,讓余罪目眥俱裂,像拍案而起,不過瞬間又頹然而坐。

    他氣壞了,媽逼的,侮辱大爺智商的,原來是你狗日的。

    不過韓富虎卻是更篤定了,余罪的表情極度類似一個陷得還不夠深的外圍份子,那種似乎是一種擔心和恐懼,帶著又不敢不從的無奈,他笑了。

    余罪想了半天,口氣軟了,喚著大哥道著:「韓大哥,您這是要命的事,何苦逼人太甚呢?再說了,就我幹,你出事也保不準他不咬我啊。我橫豎都是個死路,幹嘛還要順著你指的道走。」

    「因為我指的道上有錢吶。你這麼折騰為什麼?難道是為人民服務呀?」韓富虎嘲諷了句,又放緩了口氣道著:「其實不一定都是死路,如果你幹得足夠成功,或者掙夠足夠多的錢,可以有很多路走的,比如,移民,比如,換個身份……這些都需要錢,就你現在掙法,去看養車養人的費用,一年有個幾十萬不錯了……而我這一次,直接給你一百萬怎麼樣?定金三十萬……對於你,一天就能掙夠這麼多。」

    韓富虎又掏出一張銀行卡來,帶著開戶的票據,往余罪面前推著,極盡蠱惑之能,余罪目光閃爍不定,像動心了,又像怕燙手不敢舀,看得韓富虎暗笑了,他相信錢能通鬼,通這個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你這是就一回,還是常幹?」余罪突然問,很白痴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韓富虎沒明白,這怎麼可能告訴他。

    「我是說……你要一回碰碰運氣,還能考慮,考慮……要是,要是常幹,我那個,絕對不干。」余罪擺擺手,手想去舀那卡,像怕燙手似的,又不好意思地縮回去了。

    韓富虎笑了,把卡放到了余罪手裡,笑著起身道:「聽你的,就一回,明天把車開到港口,等我消息,接貨的時間和地點我隨後通知你……那,合作愉快,尾款貨運到現付,沒問題吧。」

    握了握,仍然是一副不怎麼情願的樣子,告辭下樓時,連車裡等著沈嘉文也發現了余罪老大不樂意的表情,她以為又沒淡成,「余小二」兄弟的表情讓她很詫異,就像受了點委曲似的,等上車駛出幾公里,韓富虎微微地笑著,評價了句:「搞定了,索仔一個,呵呵。」

    索仔,生瓜,傻瓜的意思,沈嘉文聽到了這個沒有意外的談判結果,她笑了。很可笑的樣子。

    對於這位索仔韓富虎甚至並不看好,他出聲問著:「嘉文,我覺得這個人有點可疑啊,鄭潮剛運完貨就做了鄭潮,咱們剛想讓魚仔探探底,結果魚仔也折了……再說了,總不能有人運氣能好到這個程度,接手運輸,一點差錯也沒出過吧?」

    問題出來了,連表現優秀也成了疑問了,焦濤心裡咯噔了一下,生怕自己受到懷疑,插了句表白道著:「對,那天我們明明看到他落荒而逃的,可不知道又從那兒找來的人……有這麼大能量,還真是很可疑。」

    「不會是……」韓富虎狐疑地看著沈嘉文,輕聲問著:「老傅做的手腳吧?他一直不同意走貨,不會是想另立山頭吧?要有這個想法,獄友可是鐵桿。」

    「你考慮的太多了。」沈嘉文笑了笑,纖手撫過他寬闊的肩膀,笑著道:「不管他是誰,也不管他的背後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參與進來,我們就多一道屏障……呵呵。」

    這麼微笑著的解釋,似乎更有說服力一般,韓富虎和她相視而笑,不再談論了。

    車身後越來越遠的身影,直到看不到的時候,余罪的臉上也在笑,還真是一副傻瓜似的笑容。他遛達著回到了新華廠區,還有另一位臉上也是傻瓜似的笑容,神秘地道:「余兒,那妞胸器嚇人,而且看樣很深吶。」

    一下子打斷思路了,余罪像是恍然大悟道:「對呀,如果藏,她說不定就是最深的,沒凶器呀?」

    「我是說胸……胸器嚇人,34往上,而且下面很深吶,絕對極品。」鼠標解釋著,在自己的胸前以及下身比劃著,余罪愣了,兩人說岔了,他還以為鼠標有消息了呢,愣了下,他一撫鼠標臉蛋,興奮地道:

    「尼馬標哥真是人才吶,隔著手能看牌,隔著衣服能看奶……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兩人所想不同,可所說卻是很契合,而且表情如出一轍,都像傻瓜一般,呵呵相對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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