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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水銀]嗆辣小紅帽(另類幸福童話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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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6 00:13:3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嗆辣小紅帽(另類幸福童話之三) 作者:水銀

在她眼裏,他這個已經畢業N年的 老學長 ,
簡直就是比十大槍擊要犯更加討人厭!
她可是教授同學眼中的財經天才耶,
結果,他竟然被眾人譽為奇葩!
她次次成績拿第一,
但,總成績就硬是比他低,
所以,當然不能怪她將他當成頭號假想敵了,
但,可惡的是,
現在她竟然為了一紙合約必須去跟他低頭!
而低頭也就算了,
他要求的報酬竟然是——
要她當他的助理!?
該死的家夥!她她她……究竟該怎么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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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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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6 00:14:1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站在範開個人工作室門口,孟秋歡死瞪著那道門。

  她非常非常討厭這個男人,現在卻得來找他幫忙,這簡直就是她這輩子出生到現在所遇到最困難的事。

  秋歡的個性好惡分明,討厭一個人就絕對不會對他笑,更別說輕聲細語的說話;可是現在她卻有件事,非得找這個她最討厭的人幫忙不可。

  想到得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話,秋歡就一臉鬱悶!

  就在秋歡瞪著門口整整十分鐘後,工作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妳要繼續在那裏發呆,還是進來喝杯咖啡,把妳來這裏的目的告訴我?」從他剛才不小心發現她站在門外開始,她就只是瞪著門,一點動作也沒有,再瞪下去,她可能要在他的門外瞪成一尊化石了。

  孟秋歡轉眸瞪他一眼,總算移動腳步進門了,但是範開那張微笑——不,根本是姦笑的俊臉,只讓她更鬱悶,有種想一拳揮掉他臉上那抹姦笑的衝動。

  範開倒了杯咖啡,加上奶油球和糖包放到她面前,然後開口問道:

  「說說看妳來找我有什么事?」根據過去的經驗,秋歡視他如眼中釘、肉中刺,唯一會主動來找他的原因,可能是來找他單挑。

  把奶油球和糖包加入咖啡裏,秋歡狠狠喝了一大口,然後才抬起臉,「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很好,雖然語氣很僵硬,但至少聽起來沒有很兇狠。

  「什么樣的忙?」

  「擬一份合約,有關於軟體創作……」秋歡開始說明。

  會來找他,完全是為了她二姊,孟夏濃。

  夏濃是一個電腦遊戲軟體設計師,今年大學才畢業,就有許多家軟體公司等著聘請她,夏濃選擇了熟識的「智神」軟體公司作為合作對象,不過,前提是她不進公司體制,一切軟體開發採外包制,「智神」可以獨家擁有夏濃設計軟體的獨家發行權和銷售權,但智慧財產權屬於夏濃。

  關於合作的細節、酬金的給付、簽約的合作期限及諸多細節、自身的權益,夏濃根本不懂,身為她最精明的妹妹秋歡,只好把這件事攬下來。

  孟家有四姊妹,但夏濃是其中最讓人擔心的,再加上她有個最讓秋歡疼愛的兒子,秋歡更是決定找到一個足夠精明厲害、日後就算有爭議,也絕對不會讓夏濃吃虧的人來擬合約。

  打聽再打聽之後的結果,眾教授一致推薦的人選就是——範開。

  他不但是F大財經科係歷年來公認最有才情、最聰明的高材生,而且後來還研修法律,現在除了有自己的投資工作室,也身兼國內有名的大財團——「辛氏金控」的財經顧問。

  尤其,在他去年得到CCIM(國際認證不動產投資師)的認證資格後,名聲更是響透國內外財經界,他又同時具有律師資格,身價更是狂飆不停。

  秋歡非常、非常討厭這個人,但卻不得不承認,他憑借自身能力所得到的成就,令她無法不佩服。

  她從來不和自己討厭的人打交道,但為了姊姊……她還是來找他了。

  範開聽完她的敘述,才開口問道:「妳希望我擬出什么樣的合約?」

  「當然是對我姊姊愈有利愈好,爭取她所能保有的權利,對於解約的部分,也要有詳細的載明,讓『智神 沒有任何漏洞可鑽。而且,簽約的時候,你要在場,負責說服對方接受合約。」秋歡理所當然地道。

  她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夏濃,當然一切以保護夏濃為前提。

  範開想了一想。「我要和令姊見面談一談,然後再一天的時間想出所有細節,才能擬定合約。」

  「可以。」

  「而針對我提供的諮詢與服務所應得的報酬……」

  「你說,我會照付。」秋歡很爽快地道。

  「錢我目前並不缺,不過,我缺一個助理……」

  「你要我替你做事!?」秋歡瞪著他。

  「是當我的助理。」他糾正。

  「免談,我有自己的事,沒空當別人的助理,你還是直接開價吧!」

  開玩笑,跟他面對面坐著談事情已經是很虐待她了,再來個天天見面,她幹脆自己先報名進精神病院比較幹脆!

  「可是,我只需要這項回禮作為報酬。」範開笑笑地說:「妳應該知道,以令姊的情況,一般的律師要爭取對她最有利的條件並不容易,但是我可以,妳不希望令姊吃虧吧?」

  一句話就掐得秋歡無話可說。

  秋歡什么事都可以無所謂,加上她有一顆精明的腦袋,想讓她吃虧認栽,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唯獨對她的姊妹,她絕對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凡是有利姊妹的事,她會不惜一切。

  要不是太友愛姊妹,今天她絕對不會來找範開。

  偏偏這家夥得寸進尺,居然利用夏濃的事來威脅她,真的是姦詐惡劣狡猾卑鄙無恥下流……

  「妳可以考慮一下,我不勉強。」

  範開臉上就是一抹溫和的微笑,一副他多民主、多寬容似的,還給她考慮兼拒絕的機會,可事實上,她哪裏有什么拒絕的權利!?

  不答應,他就不幫忙,夏濃的合約就沒著落,她還能拒絕嗎?

  秋歡狠狠瞪他一眼。「我答應。」

  「很好。」

  「等等,我還沒說完。」哼!別高興得太早。「首先,我有課要上,只有課餘時間才來上班,而且上班時間是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逾時就算加班;還有,你要付我薪水,工資不能低於時薪三百元,要有勞健保,還有三節獎金、周休二日,其他福利比照勞基法規定。」秋歡開出一堆自肥方案。

  他不讓她好過,也別想她會讓他太好過。

  「上班時間、勞健保、三節獎金、各項勞工福利都沒問題。但是……」重點來了。「由於妳只有課餘時間才能來上班,所以周末必須再上班四個小時,以免妳的工作做不完,但是這四個小時的上班時間可以由妳自己安排,星期六或星期天來都可以。至於薪水嘛……」

  「怎樣?」

  「時薪兩百。」範開在她開口抗議之前接著說道:「這是起薪,等妳證明妳的工作能力,我會調薪,也有可能高於時薪三百,除非……妳認為自己的能力不夠好,無法讓我認同而調薪。」

  不愧是姦詐的精算師,秋歡對自己的能力一向自豪,絕對不容人看輕,所以她接受挑戰。

  「好,我暫時接受時薪兩百元,但是你的『觀察期 應該有時限。」別想永無止盡要她領那種廉價薪水!

  「一個月。」範開很爽快地道。「我要先說明一點,如果公事上有必要,妳得跟我一起去陪客戶吃飯。」

  秋歡一聽立刻皺眉。

  「嗯,這點就算了。」範開沉吟了下後,又道:「說不定妳去會得罪客戶,這樣對生意有害,還是算了吧,當我沒說。」

  「姓範的,你把人瞧得很扁哦!」秋歡狠狠瞪他兩眼。「吃飯就吃飯,沒什么了不起的,但是要算加班費,時薪的兩倍;而且,剛剛你說的那四個小時,如果我工作都做的完、沒有逾時,就不必周末來加班。」

  範開又考慮了下,表情看起來非常為難。

  「姓範的,你懷疑我的能力?」秋歡的眼神危險地一瞇。

  這家夥要是敢點頭,她保證立刻把他踹翻過去。

  「那……好吧。」範開勉強點頭,但其實心裏是在偷笑。能讓她答應來當他的助理,其實他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了,其他都不是重點。

  「這還差不多。」再丟他一顆白眼,秋歡帶回正題:「至於我什么時候開始工作,就看你什么時候處理完我二姊的事,我再開始上班,合理吧?」

  「合理。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很好。未來請多多指教了。」範開笑得一臉無害,伸出手。

  「彼此、彼此。」秋歡不甘示弱,回握他的手同時,語氣不免咬牙切齒。

  他臉上的笑容根本不是無害,而是小人姦計得逞的陰笑樣,偏偏她就是那尾呆呆被釣的笨魚!

  真是有夠可惡。

  秋歡非常不甘願自己得妥協,但是形勢比人強,至少她來的目的達成,總算讓人有點安慰。

  不過,他要是以為她這個助理會好欺負、好使喚,那就大錯特錯了;她拿自己的畢業成績打賭,未來三年,她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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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6 00:14: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孟氏家訓第三條:

  當別人欺負你時,切記「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有句話說:千算萬算,不如老天爺隨意抓筆一劃。孟秋歡在二十歲那一年,深刻體會這句話的道理。

  誰會料想得到,她也有跟她這輩子視為死對頭、最大敵人的範開低聲下氣的一天!

  但人生就是這么的「奇妙」,就這么一小步路走錯,她就踏上不歸路,從此賣掉她大學未來三年悠閒又得意的生活。

  而且重點是,這種非人的三年生活,現在才過了一年多,她還有一年多的日子需要哀號。

  真的是天理何在呀!

  「什么天理?」好不容挨完兩個小時,教授終於喊聲下課,坐在秋歡前面的同學兼朋友曹建國,聽到她的碎碎念,好奇地轉過身來。

  「沒什么。」秋歡半趴在桌上,要死不活的。

  「下午沒課,妳應該很高興才對,怎么一臉像剛受完滿清十大酷刑?」三兩下整理好書本筆記,塞進背包裏。

  「沒什么。」

  「沒什么妳會這副模樣?」曹建國本來背著背包準備走人,但看到她這副模樣……好吧,再坐下來,問清楚好了。

  「沒什么,你要走先走吧!」請讓她再萎靡一分鐘。

  「要不……跟我們一起去KTV『哭夭 一下吧!」同學努力發揮同學愛。「可能叫一下,妳的精神就來了。」

  哭夭?秋歡噗地笑了出來。

  「要我去那裏接受你們魔音穿腦的荼毒,我寧願繼續在這裏要死不活。」笑出聲,秋歡精神也回來了。

  「魔音穿腦!?」曹建國大受打擊。「妳居然把我們的天籟美聲形容成魔音穿腦,太毒了吧!」

  「我沒直接說『吵死人 已經很給你面子了。」秋歡一點也不客氣。「要去就快去吧,我還要去吃中飯,然後打工,沒空跟你閒扯。」

  「妳又不缺錢用,幹嘛要那么辛苦打工?」雖然說打工是一般大學生幾乎都會做的事,但是秋歡是他認識中唯一不靠家人給予,依然能讓自己過好生活,不必為生活費煩惱的人。

  因為她的投資技術太高竿了,拿股市來說,她相中的股票沒有一張不漲,而她最厲害的是,總能在股價轉跌之前,就將那些股票給賣出去,從中賺取差額。他也聽秋歡的建議玩過幾次,結果是自己看的股票都賠錢,只有靠秋歡說的股票和買賣時機才賺回損失。

  「人生來就是要做事的、要勤勞,不可以因為任何理由就偷懶。」秋歡一本正經地說道。

  「才怪!」曹建國壓根兒不覺得人應該任勞任怨。「聰明的人懂得怎么用最少的時間得到最大的利益,只有不聰明的人才需要做個半死。」他自認這個論點非常適合他們學財經的人奉為真理。

  「還沒學會怎么栽種,就想得到收獲,同學,你這是很不好的想法喔。」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

  「我這叫懂得享受人生。」老是被現實問題壓個半死,人活著就太苦悶了。

  「既然那么懂得享受人生,又何必要去KTV哭夭發泄?」

  「我們去KTV完全是放松啊,順道發泄壓力,這也是享受人生的一種方式。」快樂無罪。

  「少來,你們的享受,完全只是在成績公布之前做垂死的掙扎,免得到時候拿到滿江紅、被教授盯到滿天是星星,會想哭都哭不出來吧!」秋歡直接吐槽。

  又不是第一天跟這挂好吃好玩、卻懶得讀書的人作同學,哪會不知道他們的斤兩?

  曹建國一聽,滿臉深受打擊。

  「孟秋歡,妳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專門刺激別人的傷心事。」

  「我是提醒你不要逃避現實。」秋歡笑咪咪地說:「好了好了,要去垂死前的狂歡,就找你家那口子快去吧,我要走人了。」

  「真是沒良心的女人……」曹建國嘀咕。

  秋歡笑著揮揮手,把他的抱怨丟在腦後。

  到餐館買了一個飯盒當午餐,她得快快吃完,然後去打卡上工,免得讓那個她覺得非常刺眼的老板有機會找她的碴。

   範開的個人工作室。

  處理完早上的交易,範開透過電腦將一份報表E-mail到「辛氏金控」。

  不一會兒,對方就來電了。

  「範,這筆投資轉的漂亮。」

  「幸不辱命而已。」

  「下星期三晚上我請你吃飯,謝謝你的盡心盡力。」

  「有免費的飯可吃當然好,不過我想多帶一個人。」

  「誰?」

  「我的助理。」

  「就是那個討厭你到底、每天給你臉色看,偏偏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的小學妹!?」對方輕笑。

  「辛皓城,你這是在嘲笑我、挖苦我嗎?」虧他們兩個那么好的交情。

  「都不是,只是奇怪你怎么能忍了一年多都沒動作而已。」辛皓城回道。

  他和範開是在美國遊學時認識的,交情相當好,從獨來獨往的範開會替自己找一名助理開始,他就嗅到那么一點點不同。

  只不過日子過了一年多,他所聽到的,還是範老是被暗罵的情形,讓他真是不知道該嘆息範的笨,還是認為老天爺果然公平,讓範有顆精明的腦袋,卻讓他的愛情線特別粗。

  「我只是不想操之過急。」要視他為最大敵人的秋歡一下子就接受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用了個迂回的方法,先讓她習慣他的存在。

  但是已經一年多了,他的耐性大約就到這裏,接下來……他可不打算再這么「溫吞」下去了。

  「聽起來,你好像已經有方向了。」

  「我的私事不勞你費心。你要見見她嗎?」範開把話題轉回來。

  「當然要。我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有這種魅力,可以讓你這尊『不動明王 動了凡心。」

  從過去到現在,範開遠離女人的個人原則可是相當有名的。

  「你還在笑,我真的是誤交損友。」範開嘆息。「小心報應不爽,哪一天這種情形就輪到你身上。」

  「再說吧,我的秘書在叫我了,星期三見。」女人?哈!全天下他在乎的女人只有一個,就是辛家男人全寵在心頭上的小寶貝——辛皓熏。

  想到今天要準時下班回家陪妹妹吃飯,辛皓城很快收線,開會去。

  範開也挂回電話,想到身為辛氏金控執行總經理——辛皓城每天的忙碌生活,他還是偏愛目前的逍遙自在,對企業的繼承一點興趣也沒有。

  低著頭,範開在便條紙上寫下待辦事項,然後放到另一張辦公桌上,以磁鐵壓住。

  現在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四十分,再五十分鐘,他那從不遲到的助理,就會拎著空飯盒進辦公室,看到這張紙,她肯定又要抗議一番。

  他一直知道秋歡很討厭他,一來是因為她的態度太明顯了,二來是——在見到孟秋歡之前,他就聽母校係裏的教授和助教們提過了。

  F大有財經科係以來,最與眾不同的兩朵奇葩:一個是在七年前畢業的他,一個就是現在大三的秋歡。

  之所以被公認為「奇葩」,完全歸功於他們一些共同特點……

  第一,他們全是以榜首進F大財經係。

  第二,入學後,他們的成績都保持在全係第一名,從無例外。

  第三,在係所教授以嚴苛聞名的給分制度下,他們兩個是唯一學科平均達到八十五分以上的人。

  第四,他們對商業都有著天生的敏銳,讓他們不僅在學業上突出,連實際操作投資都只盈不虧、對商業分析頭頭是道,年紀輕輕便小有資產。

  第五,他們一個俊男、一個美女,連外表都是校內外的注目焦點。

  ……更多類似細項,不及備載。

  總之,在他和她身上,有太多相似的特點,雖說兩人入學年份相差八年,但在範開帶給F大的風光沒減半分的時候,又有孟秋歡的出現,兩名高材生讓係上的教授讚不絕口,自豪不已。

  原本相差八屆的他們,應該是沒有交集的,但不知道是哪個好事者,把他們兩個人拿來作比較,偏偏範開的在校成績,剛好比孟秋歡優良,孟秋歡就被貶低了;說她再有才能、再厲害、再優秀,女人畢竟還是不如男人,她的成就還是比不上男生們最祟拜的學長——範開。

  這種話,分明就是講來挑釁孟秋歡的,叫一向對自己要求甚高、自信甚高的孟秋歡,怎么吞得下這口氣?更別說這句話的來源,是從一個追她追不到,吃不到葡萄硬說葡萄酸的臭學長嘴裏講出來的,孟秋歡有多氣就可想而知了。

  男人的面子重要,但是,女人的「眉角」更是絕對不能被臭男生削下來丟在地上踩!

  秋歡不但在學校整得那個男生從此看見——不,連聽到她的名字都自動閃的遠遠,對範開更是起了挑戰心,非得贏過他、讓那群臭男生「雞嘴變鴨嘴」不可!

  而他——純粹是可憐無辜、沒事被拖下水的範開,就成了孟秋歡這輩子最大的假想敵,每天被某人罵到臭頭。

  真的是有夠冤枉的。

  而秋歡會討厭他,也不完全是因為被人挑釁,最重要的是,範開的成績的確勝過她,在財經界的成就的確很高,而這部分,偏偏是秋歡自認最有天分、最不肯輸人的事,好勝心很強的她,當然不可能認輸,也就把範開當成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人了。

  當孟秋歡大一下學期中,範開回母校研究所旁聽課程,順便探望教授的時候,這件事就傳進了他耳裏,讓他啼笑皆非。

  莫名其妙成為被恨的對象,真的、真的是有點冤。

  「不過,這其實也算是件好事,良性的競爭會帶動整個環境進步,提升大家的素質。」教授很樂觀地說道。

  「教授很欣賞這位學妹?」敏銳的範開,當場就聽出教授的讚賞。

  「我當然欣賞她。」教授笑呵呵。「身為一名師長,就算教書一輩子,也不見得能教出一個天才學生,可是我卻很幸運,在我退休之前,就讓我遇到兩個,而且你們兩個都沒有出國意願、不羨慕留學,也不認為外國月亮比較圓;就在臺灣,打算以自己的實力,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成就。」

  為人師者,再也沒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學生有出息,更來的欣慰的事了。

  「只是成立一個小小的工作室,哪算得上什么成就。」範開笑笑的。

  「我相信你的目標和志向,絕對不只這樣。」對於自己的得意門生,教授是非常有信心的。

  「試試看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人活著,總是要挑戰一些自己的目標,人生才不會太無聊。

  「你想不想認識一下這位傑出的學妹,我可以幫你介紹?」教授熱心地問道。「我有預感,你會喜歡她的。」

  「不用了,如果有機會,我們自然會遇上。」

  當時,他不認為自己和這個小他八屆的學妹會有什么交集,只是萬萬沒想到,當天下午,他們就碰上了。

  嚴格說起來,那種場合實在不是一個好的初次見面場合……

  孟秋歡走在財經係大樓左側的林蔭道上,想到上星期交的報告,今天上課時讓教授評為特優,而且讚不絕口,她就覺得非常開心。

  在這種開心的時候,偏偏就是有不識相的人會來插花——

  「孟學妹,這束花是送給妳的禮物,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請妳吃晚飯?」

  捧著鮮傃的花束、西裝、領帶,故作文質彬彬的禮貌語調、又一副溫文爾雅的架式,被表白的女生還沒回頭,就已經開始想吐了。

  當範開走出教授的辦公室,正準備經過這片林蔭大道離開學校的時候,正巧讓他碰上這一幕,讓他一時真是不知道該假裝沒聽到的走過去比較好,還是躲起來等他們離開了再走。

  等等,孟!?該不會就是孟秋歡吧?有這么巧嗎?

  範開頓時停下來,後退幾步倚著某棵樹,開始好奇地想知道她會怎么回應。

  「抱歉,我對花過敏。」女生不客氣地回道。

  「那么,晚餐?」學長鍥而不舍。

  「我有約了。」她對花過敏,對人更感冒。

  「學妹,別這么不給面子嘛。」

  「你的面子跟我有什么關係?」她撇清得很。

  「學妹,妳很難追耶。」學長垮下笑臉。

  「難追,總比隨和好啊。」她笑咪咪的。

  「可是妳一點機會都不給人,實在讓男人很挫折……」

  她拍拍他,「孩子,早點受到挫折,可以讓你早點明白這個世界的殘酷,別再作白日夢了。」去,毛都還沒長齊,居然敢說自己是「男人」,還是回家多吃幾年飯吧!

  「喂,我比妳大耶。」學長拍開她。

  居然拿對待小孩子的態度跟他說話,也不想想她還小他兩屆耶!

  「放心,年齡跟成熟度沒有絕對的關係,你不必覺得丟臉。」反正,他不是第一個被她拒絕的學長,大概……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不是她自滿,只是她對男性同胞的劣根性太過了解,愈追不到的,通常他們就愈會成群地前仆後繼,好像沒追到這個女生,就多削他們男生的面子似的,真是無聊的男性沙豬群。

  「學妹,妳愈說愈過分了,我尊重妳是女生,但是妳說話該有分寸。」學長有點挂不住臉。

  「抱歉,我對煩人的東西,通常沒耐心。」丟下一句不怎么有誠意的道歉,她轉頭走開,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繼續看她的書。

  「妳、孟秋歡!妳太過分了。」學長低吼。

  掏掏耳朵,不理他。

  「我只是喜歡妳,想請妳吃頓晚飯,妳有必要把別人貶得這么低嗎?」學長走近她,繼續吼。

  繼續翻下一頁。

  「就算妳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就算妳長得漂亮,那也不代表妳可以這樣隨便糟蹋別人的心意;妳就是這種態度,難怪別人會說妳是刺 花、大女人,白白浪費一張天生漂亮的面孔,脾氣卻壞得叫男人抓狂。

  妳以為妳真的多優秀嗎?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妳比得上F大最有名的才子範開學長嗎?!他才是真正的厲害、真正的聰明,妳再用功、成績再好,一樣比不上範學長,女人就是注定要在男人之下,有什么好跩的……」哇啦哇啦,從個性到成績、再到兩性議題,學長一數落起女人,居然欲罷不能。

  而她,竟然也就這么聽他罵完,等他喘不過氣的時候,才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晶亮的眸底怒光閃爍。

  「首先,長得漂亮是我家的遺傳好,但我可沒叫你來追我,自己定力不夠好,看到漂亮的女人就想把,根本像只媲美豬哥的色胚,把不到又怪別人,這種男人最可恥,一點擔當也沒有。

  我脾氣壞又怎么樣?我有叫你到我面前被我罵嗎?刺 花又怎么樣?至少比你們這些貧血男多長一點腦袋,碰到你們這些男人耍白癡的時候,正好可以拿刺替你們針一針通血路,看你們會不會變聰明一點,這是功德一件,你應該感謝我的善良。

  再來,大女人又怎么樣?誰叫你們這些男人,一個個只長身高不長腦袋、個個眼睛像得了青光眼,只看得見女人的容貌,看不見自己又笨又醜的短處,只會肖想女人自動匍匐在你們的腳下,簡直比哆啦A夢裏的大雄還白癡!」

  一連串的話說下來臉不紅、氣不踹,又是豬哥色胚、又是貧血男、又是白癡笨蛋,當場讓站在她面前那個學長完全呆住,面色一陣青青白白,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妳……妳……」生平沒被人罵的這么徹底過,學長的腦袋徹底當機。

  不提範開還好,一提到那個她聽了幾百次,好似男人的救星、財經界的超人,不論她的成績多好就是永遠輸他的紀錄、讓這些討人厭的臭青蛙老是拿來奚落她的驕傲的「無臉男」,她就更生氣,罵起人來更不留情。

  「我就是討厭你們這些只長一張嘴、說的話不是討好女人就是貶低女人的男人,裝模作樣自以為了不起,外表像豬哥還自以為是帥哥,腦袋裏裝的根本是發酸的臭豆腐渣,又、怎、樣?自己比不上別人,就拿個早就不在學校的『先人 來壓我,這就是你們男人的志氣嗎?還真是『有志氣 !」

  雖然人長得比對方矮,但她的氣勢完全壓倒眼前的大男人,讓一個大男人嚴重口吃、目瞪口呆。

  聽到這個學弟追不上俏佳人,又拿他來作文章時,他就知道學弟慘了。哪壺不開提哪壺,被罵也是罪有應得。

  倒是……先人!?他有這么「古」嗎?也不過就是離開學校幾年而已,她一副他像歷史課本上的黑白人物照一樣,真是讓他聽了啼笑皆非。

  本來很想走開,但秉持著愛護學弟妹的高尚情誼,實在看不下去的範開嘆口氣走過來,拍拍那位仁兄。

  「追不到女生不是什么可恥的事,但追不到就開口罵女人是很難看的,回去吧。」真是可憐這位面色如土的男性同胞。

  雖然他有錯,但告白不成,反而被罵的狗血淋頭,想回罵又罵不出來,那位學長拿著花,捧著一顆破碎的心只好先回去。

  而秋歡雙手環在胸前,看著面前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雄性動物,等著看他想做什么。

  而他望著她,怎么都想不出,為什么這么一張美麗的面容、漾滿慧黠的雙眸下,卻藏著一副這么火爆的脾氣。

  然而,她罵人時特別晶燦靈動的雙眸灼亮又懾人,神情無畏的讓人移不開眼,讓他瞬間像被什么迷惑住,走到她面前。

  「雖然他很煩人,不過妳罵的話也太不給他留餘地了。」他輕嘆似地開口。

  剛剛那個學弟只是氣炸而已,萬一她遇到的是一個會動粗的男人,她那美麗粉嫩的小脖子可就危險了。

  「怎么,你想替男性同胞討回顏面嗎?」小姐她心情被打壞,現在是誰惹她誰倒楣。

  尤其,想到這位仁兄也是男的,她就一並氣下去!

  「不是,只是希望妳口下留點情;世事難料,今天妳得罪一個人,難保明天不會去求他幫助妳。」她太率直,讓他不得不擔心起她的未來。

  「老頭先生,如果你對『說教 這件事那么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幫你到家扶中心或者少年觀護所報名,那裏有一堆等待『開釋 的人,一定可以讓你說個過癮、模倣上帝的寬懷,以滿足你的無聊善心。」

  「老……頭!?」範開的表情有點滑稽。

  他「高齡」還沒過三十,已經晉升到「老頭級」了嗎!?這小姐未免太「瞧得起」他了。

  「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會整天碎碎念那些人生大道理,不過,別不好意思,我不會告訴別人其實你去拉皮又整容、肉毒桿菌打了好幾針、胎盤素吃了一堆,所以不會有人知道,其實你已經高齡過七十。」

  抱著書走開兩步,她又回過頭,「哦,對了,不用太感謝我的體諒和善心,畢竟不是每個女人都是BMW,而敬老尊賢也是應該的。」說完,小姐她走人是也。

  對於她的火爆脾氣、罵人不帶臟字的創意和慧黠反應,範開簡直啼笑皆非,不知道該讚嘆她,還是該掐死她比較好。

  教授怎么沒提到她這張小嘴有這么厲害啊?

  但話說回來,剛剛那個求愛不成的學弟,實在也很欠人罵就是,一點身為男孩子的風度也沒有。

  望著她氣呼呼的嬌小身影,消失在林蔭大道的盡頭,範開不由得搖頭笑了。孟秋歡鐵定是所有男人又愛又恨的夢魘。

  美得叫男人忍不住接近,偏偏一接近就會被砸得滿頭包。

  接近她,就像把錢砸進行情莫幻變測的投資標的一樣,感覺刺激、風險很高,但是想看看她由討厭變喜歡的神情卻又要命的吸引人。

  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他就是範開的時候,會不會把他修理得更慘?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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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6 00:14: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答案是:會的。

  當孟秋歡遇上範開的時候,從來沒有一次給過好臉色,就連那次來請他幫忙擬合約的時候也沒有。

  想到這家夥就是那個「無臉男」--在看過他之前,秋歡已經把他的名字拿來作標靶射了,現在居然還被他撞上她被臭青蛙奚落的模樣,秋歡就更氣。

  再想到她最自豪的專長,偏偏表現不如他,範開在她眼裏,簡直就是比十大槍擊要犯更討人厭!

  都是他,害她得為了方便打工,不必在學校和範開的工作室之間來回奔波,所以盡量都把課集中在早上或下午。

  範開的工作室,佔地近三十坪,除了兩張辦公桌和一組待客沙發外,另外在靠窗的角落裝設了吧臺小廚房,保留烹煮的空間,剩下的便是檔案櫃和幾盆長青盆栽,每天早上會有固定的清潔人員來整理打掃。

  範開的工作要常和外人接洽談論,而秋歡負責的,通常就是主內的資料搜尋和處理,輔助範開工作。

  此刻,中原標準時間:下午一點三十分,工作室門口準時刮進一道身影。

  「我來了。」秋歡將空飯盒丟進垃圾桶,然後滑進自己的座位,打開電腦。

  她的中餐,是在樓下的管理室解決的,邊看新聞邊跟警衛叔叔聊天邊吃飯。

  「怎么不直接拿上去吃?」有一次警衛叔叔好奇地問,明明辦公室就在樓上,範先生也沒有制止她在辦公室吃東西,她幹嘛不肯去呢?

  「辦公室是辦公的地方,在那裏吃飯不太好。」這是秋歡的回答,但事實是--看著範開那張小人得志的臉吃飯,她鐵定消化不良。

  來這裏當他的助理已經很委屈她了,她才不想「服役」滿三年的同時,順便帶回「胃潰瘍」當紀念。

  但是警衛叔叔一聽到她的回答卻非常感動,認為她工作分明,又懂得替人著想,不在辦公室吃飯以免影響別人的上班情緒,真是一個乖小孩。

  秋歡只暗暗吐吐舌,就讓警衛叔叔繼續這個「美麗的誤會」吧!

  等電腦開啟,她先點開昨天做到一半的分析圖,然後拿出寫滿待辦事項的便條,逐一細看。

  嗯……有幾張報表昨天已經做好,剩下後面的五份分析圖表,要聯絡新盛證券的總經理修正融資方向、下星期三晚上要陪老板到長亭軒吃飯--

  「為什么我要陪你去長亭軒吃飯?」看到這一點,孟秋歡立刻出聲質問。

  正在瀏覽網頁的範開抬起頭,瞄了一眼垃圾桶裏的空飯盒,就知道她又在樓下的管理室門口吃飯盒。

  「因為下星期三,辛氏金控的執行總經理辛皓城請我們去吃飯,感謝我們在股市被一片綠色天空包圍下,還替他多賺了百分之一的利潤。」

  「他請的是你,可不是我。」

  「所有的投資分析和市場調查,都是我們兩個人合做的,辛總要犒賞替他賺錢的人,當然是我們兩個都有份。」範開可沒打算獨佔鱉頭。

  「這種事應該是你去就好了吧?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助理,哪能跟辛總這種大人物一起吃飯。」宴無好宴,應酬,敬謝不敏。

  「但是,辛總點名希望妳也去。」拿辛皓城當借口,相信他不會介意。

  「為什么?」她不以為堂堂一個跨國知名金控公司的執行總經理,會無端注意到她這種小人物。

  「因為,及時在恐怖攻擊發生前,把上億資金抽離英國,轉而投進外匯市場,趁著歐元上漲狠賺一筆的人--是妳。」範開笑咪咪地說。

  「那是你搜集來的資料。」秋歡瞪著他。

  事實上,那應該算是她幸運,畢竟恐怖攻擊什么時候會發生,誰也不知道,只不過根據她拿到的資料分析,歐元極有可能在短期內上漲,所以她才建議把資金撤出沒什么賺頭的英國市場,轉到外匯跑短線投資;誰知道才撤資的隔天,倫敦就發生地鐵爆炸事件,讓辛氏免於損失。

  這真的只能說是走運,更何況外匯方面的資料是範開搜集來的,只作匯整的她可沒習慣搶佔別人的功勞。

  「但是抓對時機撤資的,卻是妳。」範開輕松堵住她的話。「再說,長亭軒的料理可是全臺灣有名的,有人樂意當凱子,妳不覺得不去吃一頓實在很浪費嗎?」

  「無功不受祿。」真正精明的人才不會貪小便宜。

  「那么,這樣吧,就當是去鞏固辛氏和我們的合作關係。」範開名義上是辛氏金控的投資顧問,但事實上辛氏本身的資金,有十分之一就操控在範開手上,算是範開手上的大戶,留住客戶絕對是必要的。

  「對外交流的是你,又不是我。」丟去無聊的一瞥,秋歡開始動手整理手邊的資料,準備作報表。

  「別忘了妳答應過,必要時會參加飯局的。」範開祭出絕招。

  「我、去!」惡狠狠瞪他一眼。

  「很好。」望著她氣呼呼又發作不得的表情,範開只覺得她好可愛。

  但是秋歡可氣得快噴火了。

  卑鄙姦詐的小人,想到一年多前,她被他激的答應這項不平等條款,秋歡就覺得丟臉;因為她笨的被激。

  而這個小人,每次都來這招,真的以為屢試不爽嗎?

  等著瞧好了,總有一天,她一定會把這筆帳討回來!

   每周末的聚餐,是孟家姊妹共同有的默契,讓她們在各自獨立生活的同時,也能隨時知道姊妹各自的近況;每次聚會,每個人輪流作東兼挑地點。

  孟家有四姊妹,外型各有特色,性情各自不同。

  老大孟春傃,人如其名,高挑的身材配上一張精致美傃的臉蛋,讓她永遠不必擔心沒有追求者;可是,她卻是個嫌麻煩的超級懶人,什么事只要能做十分就可以,她絕對不會想做那第十一分。

  老二孟夏濃,清秀動人、個性溫婉,那種從裏到外明顯的秀外慧中、嬌柔可人,簡直叫男人神魂顛倒,列為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最佳代表,未婚,卻育有一子,孟謙。

  老三孟秋歡,個性活潑、腦袋精明,一張美麗的臉蛋雖然招來不少愛慕者,但是愛惡分明、刁鑽靈精的個性,也嚇跑很多人。

  老四孟冬雪,即將面臨升學考的高三學生,個性恬淡,聰明中不失慧黠,清麗的臉蛋可以輕易預見,待真正成熟後,她迷人的程度將不輸給三個姊姊。

  今天輪到冬雪找地點兼請客,她挑的是一家義大利面餐廳。

  孟冬雪還只是個高三的學生,因為今天考試而提早放學,所以最早到;然後是永遠不加班為何物的大姊孟春傃,再來是老二夏濃帶著兒子孟謙,最後是趕市場報告兼作分析圖到眼睛花花的孟秋歡。

  「小謙謙!」一來,孟秋歡就呼喚著她最疼愛的小外甥孟謙。

  「秋姨。」五歲的孟謙,說話非常清楚,而且非常有禮貌,看到秋歡大張著懷抱等著他撲過去,他非常貼心地自動走到秋歡懷裏。

  如願抱到小帥哥,孟秋歡一臉滿足兼安慰。

  「小謙謙,秋姨好想你喔。」磨蹭著小帥哥俊嫩的臉頰,她撐了一個星期的「勞役」,只有看到小謙謙的笑容和二姊安適的神情,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繼續替那家夥做事。

  夏濃是四姊妹中個性最溫柔、最不夠強悍的,六年前一場意外差點讓她提早告別這個世界,最後雖然救回來卻喪失部分記憶,在那同時,醫生又診出她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夏濃堅持把孩子生下來,所以其他三姊妹就成了她的後盾;只是孟秋歡萬萬沒想到,平常被她貶抑到不行的男人,居然也會出現這樣一個極品--小謙謙。

  他簡直是集俊帥體貼溫良謙恭於一身的謙謙小君子,讓人不疼愛也難。

  「秋姨,我也想妳。」孟謙拍拍秋歡的背。

  撇去這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不看,這兩個人的舉動,孟謙比較像大人,而孟秋歡這個老大不小的女人,簡直就像是在撒嬌的小女孩,看起來真是有夠詭異。

  「小歡,妳快把小謙謙抱到沒氣了。」春傃懶洋洋地提醒,注意到四周的客人都在看這對姨甥怪異的舉動。

  「才不會。」秋歡抗議,但懷抱還是松了一點點。

  「三姊,先坐好吧。」冬雪看了一眼滿臉尷尬、等著替人點餐的服務生,暗示秋歡要抱待會兒再抱,先點餐要緊。

  「好吧。」把小謙謙抱坐在自己腿上,秋歡攤開Menu。

  四個人點不同的主菜,再搭配濃湯、沙拉、甜點、飲料……逐一點全了,然後啃著小餐包開始聊天。

  用餐時間,孟謙坐回母親身邊,懷裏沒了小帥哥,秋歡立刻一臉哀怨。

  「唉!」

  「怎么了?」夏濃問道,會嘆氣實在不像秋歡該有的樣子。

  「沒什么。」只是得陪那家夥應酬而已。

  「小濃,別問了,會讓小歡嘆氣和生氣的理由只有一個,還需要問原因嗎?」春傃優雅地撕下一小塊餐包,含在嘴裏咀嚼。

  夏濃一聽,立刻滿臉愧疚。

  「對不起,小歡,要不是為了我,妳也不必那么辛苦去當助理……」

  「停。」秋歡立刻喊道。「二姊,我跟那家夥純粹是私人恩怨,跟妳沒關係。」

  「但是……」

  「沒有但是、可是只是總是一堆任何是,我說了算。」孟秋歡狠狠吞下一口面包。「處理那家夥是我個人的事,跟妳沒關係。」

  「三姊,他今天又做了什么事惹妳生氣了?」冬雪好奇地問。

  「下星期三,辛總請吃飯,我得陪他一起去。」想起來就令人氣得咬牙切齒。

  「辛氏金控的辛皓城?」春傃搜索了一下腦袋裏的記憶庫。「現年二十九歲、單身,辛氏財團的三公子,尊父孝順、對兄弟友愛,尤其疼愛辛家唯一的掌上明珠--辛皓熏。」

  事實上,所有辛家人都很疼愛唯一的小妹辛皓熏,說把她捧在掌心裏呵疼一點也不為過,而且還怕不足。

  「大姊,妳好厲害。」冬雪讚嘆地道。

  大姊有著天生的慵懶與美貌,自成風情、記憶力超強,但對大部分的事都不太在意,除了自家人,她很少花腦細胞去思考什么事。

  「我是OL嘛!工作的公司跟辛氏也有往來,對這些人物自然也得記住一些,不然怎么在外面混飯吃?」春傃拋給妹妹一抹微笑。

  「他怎么會請你們吃飯?」夏濃也很好奇,

  「那家夥是辛氏金控的投資顧問,也是辛皓城的個人財經顧問,上個月倫敦地鐵遭受恐怖攻擊,我們早一步撤資讓辛氏免於損失、轉投資歐元反而賺上一票,所以這算是犒賞吧!」

  「這樣的話,去參加個飯局也沒什么,還可以免費享受大餐,更可以知道這家餐廳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吃,如果不錯,就列入我們下次聚會的地點,也不錯啊!」夏濃安慰道。

  「這我當然知道,我只是討厭那家夥得意的笑臉。」看起來就是欠扁得讓秋歡很想一拳揮過去。

  「三姊,妳一臉暴力耶,」冬雪小心地提醒著。

  「哼。」秋歡悶著表情,繼續攻擊小餐包和剛送來的濃湯。

  「其實,我倒覺得那家夥沒有那么惹人厭。」春傃慢條斯理地說。

  「那家夥還不夠討人厭?!」秋歡瞪著自己的姊姊。

  「小歡,其實他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招惹妳,是妳先怨恨他的。」雖然小歡是自己的妹妹,不過春傃還是得很公平地這么說。

  「他第一次出現就惹到我了。」第一次見面,她真的不知道他是誰,只當他是無聊的路人甲,後來知道他就是範開的時候,她同時也想到,那個時候他一定就知道她是誰了。

  居然躲在一旁偷聽別人說話,沒道德!

  「可是,對於三姊拜托的事,他很盡責的完成了耶。」冬雪說道。多虧有他,二姊的合約才能簽的百利無一害。

  「那是因為他不敢不盡責。」敢跟她交換條件,如果他讓二姊吃虧,她保證會讓他的日子很難過!

  「可是,他卻做的比那更好。」春傃晃了下透明玻璃杯裏的冰水,看著冰塊浮動,她輕飲下一口。

  秋歡瞪著她的大姊和小妹。

  「妳們是吃了那家夥的迷魂藥嗎?幹嘛一直為他說話?!」可惡、可惡,秋歡氣得攻擊剛送來的沙拉,用力戳、戳、戳!

  「那是因為妳每次提到他,都是火氣旺盛,我們如果不幫妳降一下火,怎么能讓妳看清楚事實,然後冷靜一點去面對那家夥?」春傃懶懶地一笑,隨意以叉子叉起一塊葡萄幹送入嘴裏,吃食的動作優雅無比。

  「冷靜?」秋歡輕嗤。「我覺得一拳揍昏他比較省事。」跟他鬥智,簡直是浪費她的時間。

  「妳真的愈來愈暴力了。」春傃嘖嘖搖頭。

  「暴力,不好。」孟謙聽到這兩個字,立刻停下喝濃湯的動作,小小的腦袋搖晃著,說明他不喜歡這兩個字。

  「暴力當然不好,小謙謙不可以學喔!」秋歡立刻臉色一改,溫柔慈愛的表情,跟剛才的嗜血噴火簡直判若兩人。「小謙謙是最有風度、最體貼的男人,千萬不可以學別的男生變粗魯。」那她會非常心痛的。

  只有面對她最疼愛的小外甥,她才會有這種表情;正常的時候,孟秋歡是反應快速,而且犀利得讓人無法招架。

  「我不會的,秋姨。」紳士小帥哥回給她一抹微笑。

  「小謙謙,有了你,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去撞墻。」孟秋歡簡直把孟謙當成天下男性之楷模,沒人可以比。

  誰知道小帥哥居然又回她一句:「撞墻不好,會痛痛。」真的是有夠善良之至。

  當下又讓秋歡傾倒的一塌糊涂。

  孟夏濃看得微笑出聲,「小歡,妳再這樣捧小謙,他會不能喝湯的。」

  對於自己生命中重視的人,孟謙一直都是全力全意對待,在跟阿姨說話時,絕對不會一心二用的一邊吃東西。

  孟謙是孟夏濃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雖然他的降臨並不在預期之內、出生後也沒有父親陪伴,但是有三個阿姨和外公外婆的疼愛和數導,讓孟謙變成一個非常懂禮貌又懂得替人著想的好孩子。

  「喔,對喔,小謙謙,你趕快喝湯,別餓著了。」秋歡立刻道。

  「好。」孟謙乖乖喝湯去。

  秋歡以一種非常滿足的表情,看著小外甥斯文的吃相,跟著一起喝湯。

  春傃和冬雪無力地搖搖頭。

  「真是沒救了。」

  「但是,至少小謙讓三姊不再那么生氣了。」自家姊妹的脾氣自家人清楚,秋歡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而且她不記仇,這樣的個性成了她最大的缺點,但同時也是最大的優點,因為她不懂得虛偽。

  「我倒覺得,這男人能讓小歡氣他這么久很不容易。」春傃微笑地道。她是那種不動腦則已、一動腦就直切要點的女人。

  「是啊。」冬雪讚同地點點頭。「大姊,妳認為--這男人為什么明知道三姊討厭他,還硬要三姊當他的助理呢?」

  「這個嘛……誰知道呢?」春傃笑容加深。「也許--他想自討苦吃;也許,他想打包一個麻煩回家。」

  「可是,有必要這么迂回嗎?」如果是喜歡三姊,為什么不直接追求,反而跟三姊耗了一年,卻沒看見任何舉動?

  「如果不夠迂回,怎么能引小歡上勾呢?」要是直接追求或表白,這家夥恐怕早被小歡一腳踹進太平洋,淹沒在海水裏了。

  也對。冬雪點點頭,

  兩姊妹望向和小謙玩得很開心的秋歡,心裏同時開始猜想:小歡(三姊)到底有沒有察覺,她已經變成一尾上勾的魚了呢?

  美妙的周休二日,周五晚上用來和她的姊妹聚餐兼聊天,至於周六早上,當然是睡到自然醒,這就是人生最好的享受。

  一向不習慣浪費時間的秋歡,即使睡到自然醒,通常也不會超過早上十點,接著梳洗過後便帶著一本書出外覓食。

  住在臺北市的好處,是你隨時都可以找得到有賣早餐的咖啡店,然後點上一份美味的餐點,配上香濃的咖啡,作為美好一天的開始。

  可是當秋歡端著餐盤坐下,準備享受美味的早餐加咖啡時,門口走進來的人卻讓她的好心情立刻結凍。

  她更正:人生最好的享受是--不必看見範開這個惹她厭的家夥!

  不過,範開似乎沒看見她--也對,她選的位置正好藏在不透光的隔板後面,他身後跟著一名打扮很時尚的女孩子,兩人點了餐,由範開付帳,並且端著托盤往另一頭走去。

  女人?女人?!這家夥有女人!

  秋歡瞇起眼,心頭突然浮現一種受騙兼上當的感覺。

  當他的助理一年多,他全身上下唯一能讓她認同,而且勉強算得上是優點的--就是他不濫交,對男女開係嚴守分際,不過,今天總算讓她發現他的真面目了。

  不濫交、嚴守分際?哈!笑話一則。他根本是周末天、泡妞天。他身上果然根本沒有任何優點,依舊是顧她怨的臭男生。

  咦?等等。受騙上當?哪來的這種怪感覺?還有,她幹嘛這么氣憤?

  不管,丟開那種怪異的感覺,秋歡一邊咬著潛艇堡,一邊回想兼研究。

  根據秋歡身為範開助理一年多的經驗,這家夥除了公事、回校旁聽選修一些課程外,很少跟女人有什么往來,現在身邊怎么會突然出現女人?

  而且這個女人長得不錯、穿著打扮屬於名牌級,只可惜,氣質有很明顯的驕縱,看起來不像是位好相處的小姐。

  看來他挑女人的品味不怎么樣嘛,但會選上他的女人也實在有點沒品味。

  另一頭,範開喝了口咖啡,先開口問道:「妳怎么會來找我?」

  「我想你嘛。」她撒嬌地道。

  範開笑了下,「是想我,還是又惹了什么麻煩要我解決?」

  「我、我又沒有惹麻煩……」她反駁,愈說愈小聲,「只是不小心而已嘛……」

  「不小心什么?」耳尖的範開聽得清清楚楚。

  「不小心……把卡刷過頭了。」

  範開喝咖啡的動作一頓。「一個月刷爆三十萬,還超過?」

  「我是不小心的嘛……」她低著頭解釋:「這個月正好換季,有很多東西我都想買啊,而且我朋友生日,我買了一份禮物送他,所以才會刷過頭的……」

  「既然要送人禮物,妳自己的東西就應該少買一點。」範開語氣平順地說道。

  「我一時忘記了,等我買完自己的東西才想起來,所以就、就……」

  「就刷超過了。」範開替她接下去。

  「嗯。」她垂著臉點點頭。

  「既然明白自己花用過度,那送朋友的禮物可以選擇價格不那么高的,我想妳朋友應該會懂妳祝福的心意。」範開淡淡地道。

  「可是,那樣禮物是他指定要的,我上個月就答應他了,當然不能反悔……」

  「他指定了什么禮物?」範開問道。

  「這……」她一臉猶豫。

  「不能說嗎?」

  「我說了,你不可以罵我。」

  「從小到大,我罵過妳嗎?」範開反問。

  沒有。所以她就招了。「是一套亞曼尼的男仕精品服飾。」

  範開面色不變。「妳超刷多少?」

  「呃……十八萬。」

  「他是妳男朋友嗎?」

  「還不是。」她老實地道。

  「妳喜歡他,所以答應送他生日禮物?」範開再問。

  「嗯。」她點頭。

  「這個男生……不會是外表條件很好,身邊圍的女人不少,但沒有一個是他承認的女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好厲害哦。

  這太好猜了。範開忍住揉額角的衝動。

  「佩羚,妳已經大學畢業了,該知道什么樣的人值得妳付出、什么樣的人不值得理,妳認為妳送了一套亞曼尼服飾,就可以讓他喜歡妳嗎?」

  「這……」應該是不能吧。畢竟他身邊的女孩子,都是可以送得起這種禮物的人,相形之下,她並不特別。

  「但是,借著禮物,他應該會明白我的心意。」

  「這種事,光是明白沒有用,還得有意願才行。」範開耐心地道:「如果今天他跟妳在一起,是因為妳送的禮物,那么一個可以用禮物買來的男人,有什么價值?如果今天他根本不喜歡妳,只拿妳當凱子,那么妳的付出,又有什么意義?」

  「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

  「妳對他了解多少?」範開再問。

  「呃……不多。」除了他的名字,身高體重年齡、家庭環境普通之外,一概不知。

  「對一個妳了解不多的人,妳說喜歡他,會不會太早了?就算世上有一見鐘情,那也得雙方都有情,妳能感覺到他對妳特別好嗎?」

  「我……」她一臉猶豫。

  「感覺不到,對嗎?」範開直接替她說。

  「嗯。」她只能點點頭。

  「這樣,妳還要繼續當他的提款機嗎?」範開再問。

  「我……」她知道不應該,可是想到他多情又憂鬱的眼神……「也許,他只是家世不好,所以不好意思表明心跡……」

  「如果足這個原因,那么他就不應該接受妳的禮物,更不用說是指定。」範開的分析直接又犀利:「他若是一個有志氣的人,不會隨意接受別的人饋贈;他如果對妳有意,不會連一點表白的勇氣都沒有。佩羚,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而是要去深思、去想,妳明白嗎?」

  「我……明白了,可是卡款……」

  「這次,我幫妳,帳單寄來後,妳直接拿給我。」範開一聽她的語氣,就知道她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但,下不為例。」

  「好,我知道了,我以後會小心不刷過頭;我就知道你最疼我。」她開心地摟了他一下。「過幾天我再把帳單拿給你,我待會兒跟朋友還有約,先走 。」

  解決了心頭上的煩惱,她高高興興地跳出店外,再朝範開揮揮手,人就跑掉了。

  範開只能搖搖頭,將幾乎原封不動的餐盤拿到回收臺,然後筆直走向藏在另一頭的某人,坐進她對面的位置。

  「嗨。」

  我不認識他。孟秋歡把臉藏在書後,當作沒聽到。

  範開詭異地一笑,然後把她裝著咖啡的托盤拿到回收臺去。

  「喂,你幹嘛?!」這下秋歡不能再當他不存在了。

  「跟我走。」他拉著她就往外走。

  「喂,放手,我才不要跟你走……」差點來不及拿背包和書,秋歡抗議無效,還是被拖出去了。

  這個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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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孟秋歡被一雙比她強壯的雙臂塞進車子裏,還扣上安全帶,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拖」出一家店。

  太過驚愕的事實讓她一時忘了反應,就這麼呆呆被挾持上車。

  「你、你土匪啊!」一回神,秋歡就開罵。

  「我只是用比較有效率的方法來達成目的而已。」他修正,雙手流暢地轉著方向盤。

  「比較有效率的方法?!」秋歡聽得差點抓狂。「你這叫什麼有效率?根本是逮了人就跑!」

  「妳要這麼說,我也不反對,不過事實是,我達到目的了。」

  秋歡瞠目。「你、你你你、給我停車!」可惡可惡可惡!

  「在這裏停,不好吧?」他一臉為難。

  中央內線停車,不消一分鐘員警就會來開單了。

  「停、車!」她再說一次。

  「不行。」為了大家的安全,他當然不能停,萬一造成後面來車煞車不及追撞前車,那他的罪過就大了。

  秋歡氣炸了,她拔開安全帶的扣子,傾過身跟他搶方向盤。

  「秋歡,別鬧!」他努力穩住。

  「誰才是在鬧的人!」她吼回去。

  「妳這樣鬧會讓我們發生車禍。」

  「那是你活該!」車毀再花錢修理,哈哈哈。

  「發生車禍也會讓我們兩個人受傷,我不介意和妳一起『殉情 ,妳要嗎?」他穩穩地駕著車子,不讓她搶去方向盤,還很冷靜地幽了她一默。

  啥啥?殉情?!秋歡唬--地收回手。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誰跟他殉情?

  「想想看這個標題:忠孝X路發生追撞車禍,引起肇事原因是某車上的男女發生口角,互搶方向盤使車子失控,進而引發追撞事件……」念的真是比報告新聞的主播還專業。

  「哈哈哈,不好笑。」要什麼冷!

  「秋歡,我只是想請妳去吃早餐,妳沒有必要這麼生氣吧?」見她冷靜了,範開笑著說。

  她的脾氣一直沒變過,對於討厭的人事物,態度總是火爆的讓人招架不住;就連在上班時,她也從沒給過他好臉色。

  範開實在不覺得自己有那麼罪大惡極。

  一切都是別人造謠惹的禍啊,苦果卻要他這個無辜的第三者承擔,實在很不公平,他只不過是在校成績好了那麼一點點,這樣就被她恨之入骨實在太冤,範開當然不會認這種帳。

  「我已經吃鮑了。」她沒好氣地回道。

  之前在咖啡屋她雖然發現他,但她可沒興趣把好好的早晨時光,浪費在一個她討厭的人身上,更何況兩桌之間距離遙遠,她也聽不見什麼,所以幹脆當他不存在地享受她的早餐和咖啡。

  可惡的是,她的咖啡還沒喝完,就被某土匪拿去回收臺了!

  「可是我還沒吃,而且我剛剛倒掉妳半杯咖啡,妳不覺得應該再A一杯回來才合理嗎?」他大方建議她可以敲詐他。

  「要喝咖啡我可以自己買,用不著你多事。」賞他一對白眼。

  「那我請妳去吃一頓,就算是向妳賠罪?」方向盤轉了個彎,他將車子開向陽明山。

  「我、不、希、罕。」瞪他。

  「那我希罕,可以嗎?」

  「你希罕是你家的事,跟我無關。」她雙手盤胸,開始懷疑這家夥另有目的。

  「可是妳現在人在我車上,恐怕得先聽我的耶。」他好抱歉地說道,然後站在她的角度認真分析:「在這種情況下,妳所能做的只是減少自己的損失,敲詐我一頓可以滿足妳的胃、可以讓我花錢,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想想,有道理。反正人都在他車上了,有中控鎖鎖著車門,她也不能跳車,敲詐他的確是報復的一個好方法。只是……

  「你幹嘛一直建議我敲詐你?嫌錢太多是不是?」有病。

  「當然不是,只是有人敲詐,也得有人願意當冤大頭才行;而我,只肯給一個人毫無節制的敲詐。」他意有所指。

  「你想給誰敲詐是你家的事,幹嘛綁架我?!」她不給好臉色。

  誰叫他得罪她!孟秋歡報仇,一定執行到底。

  範開聽了真是不知道該笑還是該難過好。他的暗示有這麼難懂嗎?怎麼她一點都不能意會。平常那麼精的人,為什麼面對他就只有糊塗加怒火?

  範開揉揉額角,一邊暗嘆她的遲鈍,一邊努力把車開上陽明山。

  看來他得改變策略才行,再這樣磨下去,她只會記恨他的成績和他的可惡,一點都不能體會他的心意!

   天際陽光晴朗,地面上的氣溫因為鋒面過境後而顯得微涼,這種日子正好適合出外遊玩。

  但是,要找對伴才行。

  天氣很好,陽明山很美、空氣新鮮好聞,一片青山綠地加好花好景,可惜開車的是個顧人怨的家夥,真是破壞了整個畫面。

  範開將車開到陽明山某處山腰,停進一處以竹籬笆圍起的前院,拉上手煞車,打開門鎖。

  「到了。」範開側過臉,給了她一抹好看的微笑。

  「哼。」秋歡依舊不給好臉色,自動開門下車。

  可是,一下車,她就被那家店吸引住了。

  那是一棟--外表全是紅磚所建造的房子,屋頂上甚至有個煙囪,四周的窗戶都各有一座小窗臺,放置著各種會開彩色花朵的盆栽;窗下的綠地上,也種植了各種不知名的小花,花色正開的鮮傃奪人。

  屋子右側是入口,門外有著一片漆成紅磚色的木藤架,架上種著綠色的樹藤花,而花架上擺著一張白色的秋千椅;藤架外,則放置了一個木制的紅屋綠頂的小信箱,信箱下以一串風鈐吊著這裏的住址,綠色的屋頂上則以紅色的篆體寫著「悠然屋」三個字。

  好像童話裏的小木屋喔!秋歡一時看呆了。

  「走吧,我們進去覓食。」

  這家夥講話真是一點也不童話。

  秋歡很不想跟他一起進去,但是她對這棟紅磚小屋很好奇,所以還是走進去了。

  屋內的墻,與屋外鮮紅的紅磚色不同,屋內的墻壁被漆成了柔和的磚色。小屋裏有著很充分的自然照明,除了窗戶,還有來自屋頂的折射玻璃,將刺目的陽光軟化成明亮的天光,引進屋子裏,成為一種讓人很舒服的光線。

  四周墻上有著白色窗欞的窗戶,還有各種掛畫,而小屋裏所採用的全是方型、被漆戍淡綠色的原木桌,配上較深的綠色沙發椅。

  溫暖、醒目,卻不尖銳。

  這棟小屋,就像一座夢幻糖果屋,而屋裏的佈置所帶給人的,是一種舒適中含著無限歡迎的氣息。

  秋歡很少欣賞哪家店,但,悠然屋……很對她的味。

  當他們站在門口,屋裏的高壯男人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臉色不悅地迎上前。「兩位,現在還不到本店的營業時間。」

  言下之意是:請識相點兒,立刻離開,一個小時後再來。

  「那麼,當我們是來請求你施捨一份早餐,以免餓肚子的人,可以嗎?」範開的語氣是難得的戲謔。

  「抱歉,我們不招待流浪漢。」男人一本正經地回答。

  「那麼,一個上門拜訪的好友?」

  「好朋友不會在『這種時候 上門來,破壞朋友的好心情。」男人丟給他一顆白眼。

  範開笑出聲。「好吧,我懂了,我來的不是時候。」

  他牽著秋歡的手,對她說道:「顯然老闆還需要一點小小的隱私時間,我們就在外面的秋千坐一下吧。」

  秋歡才要抗議「誰要跟你去坐什麼鬼秋千」時,一聲清柔的足以令男人為之傾倒的女聲及時出現。

  「不用了。」吧臺後方走出一道美麗動人的身影,她穿著藍色的薄紗長裙,足踩細帶涼鞋,長長的直發被她束在後方,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個正在跳舞、落入凡間的精靈。

  「範開,歡迎你來,這位是你的朋友嗎?」她微笑地望向秋歡。

  「她是孟秋歡,我的小學妹。」範開介紹。

  「同時也是被他虐待的小助理,現在則是被某個土匪硬是綁架來這裏的小肉票。」秋歡附加說明。

  小肉票?對面的猛男和精靈對看一眼,交換過一抹笑意。

  「歡迎妳來,希望妳的不情願不會影響到妳對悠然屋的看法。」男人親切地說道。

  「帶我來這裏,是這家夥唯一做對的一件事。」秋歡直爽地說道。她非常喜歡這裏給人的感覺。

  「真高興找到同好。」男人朝她伸出手。「我對這家夥也沒什麼好感,也許哪一天我們可以討論一下該怎麼整他,來平衡一下心裏的怨氣。」

  「就這麼說定。」秋歡爽快地回握,順便一問:「不知道你的大名是什麼?」

  「莫凱。」男人回道,順便摟來那名精靈似的女子,介紹道:「她是我的妻子,方悠然。」

  「妳好像精靈。」很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讓秋歡讚嘆。

  「謝謝。」她嫣然一笑,很坦誠地說:「我很喜歡妳,希望妳有空常來。」

  「我一定會。」秋歡允諾。也許下次孟家姊妹的聚會就約在這裏。

  「請坐。」方悠然開心地道,轉頭望向丈夫,「莫,我可不可以請我的新朋友吃東西?」

  「當然可以。」莫凱溺愛地點點頭。

  「太好了。」悠然回到吧臺,拿出托盤,擺上剛烤好的巧克力餅和一個藍莓起士蛋糕,然後煮起咖啡。

  在她煮咖啡的時候,莫凱把托盤端到秋歡面前。

  「這是悠然請妳的,嘗嘗她的手藝。」跟剛開始的不悅相比,現在的莫凱簡直就是一名和善的帥哥。

  而這一切,只因為悠然的態度。

  秋歡很明顯地感覺出莫凱對妻子的深深愛戀,以及願為她做盡一切讓她高興的事。

  雖然自己的大姊有了一個男人,但是那和眼前這對夫妻的感覺完全不同;莫凱舉手投足間的一舉一動,完全配合著妻子,她毫不猶豫地相信,莫凱會為了他的妻子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我沒有嗎?」看著秋歡面前那盤讓人垂涎欲滴的點心,沒吃早餐的範開真的開始反省,自己做人是不是真的那麼失敗。

  「悠然沒說要請你。」說完,莫凱很帥地走開。

  範開一臉哭笑不得、但秋歡才不管,徑自吃了一塊還泛著微溫的巧克力餅幹,含在嘴裏的美妙滋味讓她瞪大眼,忍不住讚嘆:「好好吃!」

  「真的嗎?」站在吧臺裏的悠然聽見,臉上立刻揚起開心的笑容,「這是我今天試的新配方,好吃的話,妳要多吃一點喔!」

  「謝謝。」秋歡不客氣了,繼續進攻蛋糕。

  悠然再拿出兩個盤子,各自擺上一些巧克力餅幹,再烤了一份總匯三明治,連同兩杯咖啡,讓丈夫送給客人。

  莫凱不太甘願地送來,分配好兩人各自的餐飲。

  「孟小姐的是本店招待,至於你--」指著範開。「請自行付帳。」

  「不行。」孟秋歡立刻開口:「我要敲詐這個綁匪,請把我吃的東西算到他的帳上,再加幾成服務費都沒關係。」

  「沒問題。」莫凱咧嘴一笑,拿起帳單刷、刷、刷地寫了幾筆,然後擺在桌角的帳單架上。「兩位請慢用:孟小姐,如果妳還想加點什麼,盡管點。」

  「我會的。」孟秋歡慎重點頭。不讓範開的荷包好好「瘦身」一次,她就不叫孟秋歡。

  範開聽了,滿臉哭笑不得,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很高興妳喜歡這裏。」看到她和自己的朋友相處愉快,範開其實也很開心。

  「得了,廢話少說。」孟秋歡對他才用不到「客氣」這兩個字。「請把你綁架我來這裏的目的直接說出來。」

  範開眼神亮了下,接著笑出來。「我早該想到妳會猜到。看來妳一點都不會把我的行動跟追求連在一起。」他的口氣無比遺憾。

  這樣的話,她會比較好拐一點。

  「少來,我看到你只會發火,沒有第二種情緒,你到底要不要說?」她沒耐心地瞪他一眼。

  「好吧。」端出正經的表情。「我發現我們的關係很不對。」

  「怎麼不對?」啃完一盤巧克力餅,她開始喝咖啡。

  「沒有一個助理會擺臉色給老闆看,更不會隨便在老闆面前罵老闆。」依一般情況,這個助理早就被開除了。

  「你可以開除我啊。」她快樂地建議,巴不得三年勞役提早服完。

  「妳很能幹,沒有任何老闆會開除妳這種人才的。」她對商業動態的敏感度和對財務分析的敏銳度,讓他非常讚賞,但她對他的厭惡……實在讓他很頭痛。

  所以,撿日不如撞日,既然在上班以外的時間遇到了,當然要把握機會逮住她好好問清楚;既然足休假的周休二日,她就不能用工作時間不談私事的理由來把他晾在一邊。

  「謝謝。」她理所當然地收下讚美。「但是,你稱讚我這麼多到底要做什麼?」很像廢話耶。

  「很簡單,」他微微一笑。「我希望妳不再討厭我,看見我像看見什麼宿命仇人一樣,巴不得把我生吞活剝。」

  「我沒那麼好胃口。」她白他一眼。「你幹嘛在意我討不討厭你,反正對你來說又沒差。」

  「當然有差。」

  「差在哪裏?」

  「如果妳一直討厭我,那我怎麼讓妳喜歡我呢?」

  噗!「咳咳……」秋歡吞到一半的咖啡當場噴了滿桌子,整個人嗆咳不已。

  範開反應很快地抽出面紙,傾過身替她擦嘴。

  「小心一點。」沒有感到惡心、沒有取笑、沒有戲弄,只有關懷。

  「我自己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秋歡接受他手上的面紙,仔細回想今天的日期。奇怪,明明不是四月一日啊……

  不是在四月一日開這種玩笑,是會被她罵成豬頭的,他不知道嗎?

  「回神了嗎?」他再問,已經清理完殘局。

  幸好兩人都吃的差不多了,不然還真浪費了悠然那麼好的手藝。

  「回神了,不過我覺得你該去看病了。」剛剛才嗆到,為了避免罵人傷喉嚨,所以直接建議他去掛號。

  「我很正常,沒有發燒沒有生病,更不需要看精神科。」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範開忍不住為自己的目光掬一把同情淚。

  會被她「電」到,算不算是上天對他的考驗?

  「那你怎麼會講出這種話?」難道被外星人附身了?!

  「很奇怪嗎?」

  「當然奇怪。」她給他一個「這是廢話」的表情。「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敵人耶!」

  「那是妳認為。」他從沒這麼認為。

  「你幹嘛突然這麼說?」秋歡皺眉。

  這家夥該不會又在要什麼好計,想引她上勾吧……

  「秋歡,我的話有這麼不值得相信嗎?」她的表情真傷人,讓他開始反省自己做人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失敗。

  「當然,你騙我很多。」想起來就一陣恨。

  「我沒有騙過妳。」他這輩子最大的優點,就是不騙人,為維護他的「清譽」,這點一定要力爭到底。

  「你是姜太公,不必刻意騙人,別人就呆呆被你騙了。」想到「勞役三年」的事,她白了他一眼。

  「我相信世界上沒有那麼笨的魚。」會去咬沒有餌的魚鉤。

  「你的意思是說我比魚還笨了?」她清亮的大眼瞇了起來。

  「我的意思是:我沒有騙過妳,我說過的每句話都是真的。」她真的很難纏,而且固執。

  「才怪!」

  「那麼妳說說看,我什麼時候騙過妳?」

  「如果你有那麼誠實,那我的勞役三年是哪裏來的?」她又沒有自虐狂,沒事幹嘛累哈哈地替人工作?!

  「那是交換條件。」根本不是騙。

  「趁火打劫比直接騙人更可惡。」一句話,立判死刑。

  範開一呆,終於知道歷史上的六月雪沉冤是怎麼產生的了。

  「秋歡,交換條件是你情我願,怎麼能叫趁火打劫?而且,如果不這麼做,妳會留下來當我的助理嗎?」

  「當然不會。」

  「那就對了。」

  「別告訴我,你提這種條件,只是為了把我留下來。」她瞇起眼。

  「答對了。」她以為有哪個老闆會忍受那麼囂張的助理?

  「聽你在『噗 。」她壓根兒不信。

  噗?「什麼意思?」

  「肚子裏多餘的空氣,從底下排出來叫什麼?」這還要她解釋,真呆。

  範開額上頓時降下三條黑線。「秋歡,妳真的很難纏。」他嘆氣。

  「那當然。」驕傲的勒。

  「妳真的那麼討厭我?」再確定一次。

  「對。」沒半點猶豫。

  「好吧。」他點點頭。正面追求失敗,但至少他表明過了;接下來,就用他自己的方法了。

  「幹嘛?」她提防地問道。

  「沒什麼。」範開笑的有點姦詐,若無其事地喝起咖啡,再請莫凱多煮兩杯咖啡。

  才怪!看著他的表情,孟秋歡提醒自己要小心,這個天生姦詐的家夥不知道又在想什麼詭計。

  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孟家秋歡接招便是。

  她才不怕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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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6 00:15: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美好的週末、快樂的週末、自由的週末,因為某綁匪的出現,差點統統幻滅。

  悠然屋是個很棒的地方,有很棒的主人,認識兩個新朋友兼戰友實在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但是旁邊多個惹人厭的男人,所有的高興就全部歸零。

  老實說,範開實在不是一個存在感很重的男人,他不多話,也不刻意介入別人的攀談,看她跟悠然聊得開心,他也就任她去坐吧臺,自己一個人獨自守在原座,喝著咖啡、吃著點心,半點被冷落的抱怨也沒有。

  尤其後來莫凱也沒空理他,隨著客人愈來愈多,莫凱這個廚房兼服務生忙的不得了,相形之下,只負責吧臺的悠然就顯得遊刃有餘。

  「莫凱好忙。」她忍不住說道。

  「嗯。」悠然盯著丈夫的身影,半是無奈、半是心疼地點點頭。「可是他不讓我去外場,也不要我太忙。」寧願自己忙。

  瞧見有些男客人不斷望向吧臺這邊,秋歡立刻意會。

  「莫凱不讓妳去外場是正確的。」站在離客桌有段距離的吧臺裏都這樣了,要是悠然去外場,那些男人肯定會伸出野獸的獠牙,妄想撲過來。

  「我知道他是在保護我,所以都聽他的。」悠然笑得滿足。

  這對夫妻感情好到真是有夠讓人羨慕的。

  不過,有仇不報非淑女;莫凱這麼忙,某人那麼閒,太說不過去了吧?

  這麼一想,秋歡立刻跳下高腳椅,走回原位。

  「喂,你很閒喔!」喝咖啡、看風景,都不會不好意思的嗎?

  「來這裏,就是要享受這種悠閒啊。」他一派從容。

  「去幫忙送餐。」她推他。

  「送餐?!」範開瞠目。

  「對啊,你看莫凱那麼忙,不讓悠然來幫忙就是為了保護悠然;你是他們的朋友,也是個男人,怎麼就沒有莫凱的體貼?看著朋友那麼忙碌,你就不會主動幫點忙嗎?」

  瞧她說的這麼義正詞嚴,要是他膽敢不去,她八成又要數落他沒義氣了吧?

  「喂,你到底有沒有朋友間的義氣啊?」見他不動,立刻再推推他。

  果然。「好,我去。不過,有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要求?」這家夥真懂得趁火打劫。

  「明天陪我去看場電影。」

  「陪你去看電影?!」她大驚小怪。「有你在,還有什麼電影是好看的?」她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留給他,直接嫌棄。

  幸好他對她也沒有這種期待。

  「我請客。」

  「該不會我沒答應,你就不幫吧?」秋歡瞄他。

  「我還是會幫。」範開笑了笑。

  誰叫莫凱是他的朋友呢,反正來這裏當「義工服務生」、也不是第一次了。

  秋歡意外地看著他,沒想到他這次這麼阿莎力。看在他做人算有義氣的份上,她答應。

  「好,我跟你去看電影,不過我要附帶飲料跟零食,而且由我挑選。」看電影嘛,不配點東西吃吃喝喝,等於少了一樣樂趣耶。

  「沒問題。」

  「那你快去幫忙吧!」秋歡揮手要他快上工,用力奴役他。

  範開起身接下外場的工作,讓莫凱可以專心在廚房忙。

  秋歡則回吧臺旁,繼續欣賞悠然忙碌卻流暢悠美的像幅畫的舞動之餘,不忘三不五時指揮一下「義工服務生」上菜。

  這種假日……其實也很不錯喲!

   因為有奴役到範開,終於出了一小口她被奴役一年多的悶氣,再加上她開口要吃的東西,範開沒有一樣說不,全都乖乖付帳,連到便利商店買了兩包科學面,一包「命令」他陪她一起吃,他也乖乖吃了,所以星期天看電影時,秋歡沒擺太多臉色給範開看,也很難得沒對他開罵。

  「秋歡,妳今天心情很好?」跟星期五下課時慘澹的臉色完全不一樣,笑得之開心的勒。

  「對呀。」秋歡快樂地點頭。

  「週末發生了什麼好事嗎?」不管教授是不是在上課,固定坐在秋歡前頭的曹建國偷偷轉回頭問道。

  「當然 。」呵呵呵。

  「什麼好事?」說起來讓他也高興一下。

  「不告訴你。」

  「這樣太沒同學愛了吧?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我是獨善其身。」秋歡笑咪咪地回他一句唇語。

  曹建國還來不及反駁,前頭的講臺就先傳來一句怒喝:

  「曹建國!」

  他倏然回頭,整個人坐直。「有。」

  「你在做什麼?」吼音雄壯威武的教授質問。

  「我……呃……沒什麼。」曹建國硬著頭皮回答。

  「你明明轉過頭在影響後面的同學上課,你認為教授我老眼昏花看錯了嗎?」教授吼聲隆隆。

  「當然不是。」曹建國連忙陪笑,突然想到孟秋歡正是教授的愛徒……「我只是有個地方不懂,在請問孟同學,請她說明一下,好讓我能繼續聽下去,才不至於完全不懂教授在講什麼。」一邊不忘回頭使眼色給秋歡。

  好小子,居然敢拖我下水?

  同學一場,妳就救救命吧!

  你欠我一件事我就幫你。

  沒問題!

  「秋歡,他說的是真的嗎?」教授立刻問。

  「回教授,是真的。因為建國說他不想下次考試的時候又是滿江紅,所以事先跟我說,他有不懂的地方會隨時問我。」秋歡起立,坦坦蕩蕩地回答。

  教授一聽,怒氣頓時消了一點點,又因為是一向視為愛徒的秋歡開口說明,所以怒氣就降的更多一點點。

  「有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問,免得影響別人上課,到最後兩個都不會,懂嗎?」對於知道求上進的學生,他就寬宏大量一點。

  「是,我知道了。」曹建國立刻回答。

  「嗯,那我們繼續上課吧……」教授繼續講他的,總算天下……呃,不,是課堂太平。

  一堂課結束,教授又跟秋歡討論了一些對時下經濟環境的看法後,覺得她對歐洲經濟體係的投資趨勢,有非常獨到又精闢的見解,當場要她在半個月內交一份分析報告上來,就賜予期未免考的優惠。

  真是羨慕死人了!

  「一份報告,就可以抵掉期末大考,教授對妳實在好的叫人嫉妒。」曹建國又妒又羨。

  「不用嫉妒啊,要不這份報告由你來寫,我保證教授也會免你期末考,還讓你高分通過,下學年不必再重修學分了。」秋歡笑嘻嘻地道。兩人一同走出教室,往校門口走。

  「歐洲經濟體係之投資分析?」曹建國瞠著眼將報告標題念一遍。「妳幹脆叫教授當掉我比較快。」

  「所以 ,你有什麼好羨慕我的?」秋歡反問:「期末考也不過就是寫一些申論題,範圍還沒那麼大,做這種報告要查多少資料,你知道嗎?而且這種資料圖書館裏還不一定有,必須綜合理論、時事、歐盟成立前後各國的經濟成長指數、幣值、歐盟國家與非歐盟國家……」

  「停!」曹建國已經頭暈了。「我放棄。」

  「知道難就好。」

  「對我來說很難,對妳卻一點都不難啊。」曹建國嘀咕。

  「所以,我才是寫報告的那個人,至於你--還是多念點書,為期末考奮鬥吧。」雖然才剛考完試,但是自知期中考成績滿江紅的人,最好自己自動一點兒,用力啃書去吧。

  「是,我一向很認分。」再困難也要想辦法低空平安飛過。「不過,妳要罩我,幫我作一份考前重點。」

  由秋歡來猜題,命中率一定至少有百分之七十五以上。

  「剛剛是你欠我一件事吧,怎麼現在還要我再幫你做一件事?對不起,前帳未清,恕不賒欠。」

  「別這樣嘛,我們是好同學耶!」曹建國開始展現磨功。「看在我們兩個交情這麼好的份上,妳就幫我嘛,不幫我的話,以後可就沒同學讓妳笑了。」說來真是悲哀,他對秋歡最大的作用,居然就是鬧笑話,像剛剛上課時那樣。

  但,曹建國卻是秋歡在大學裏最要好的同學。

  其實秋歡在學校裏人緣並不算好,因為她功課太好、個性也太直,說話總是直爽的容易得罪人;女生嫉妒她在教授眼中的好學識、聰明又漂亮,男生則多半因為追求被拒而不爽。

  而曹建國欣賞秋歡的爽朗和才氣,卻不會心動,他對秋歡較像是對待妹妹的縱容,被妹妹ㄠ一下其實也沒關係:更重要的是,他並不會愛上女人,這件事全校也只有秋歡知道。

  「我可以少笑一點沒關係。」秋歡捉弄地道。

  「啊,不會吧……」曹建國一臉打擊。「妳真的那麼狠心要拒絕我,置我於水深火熱中不理,妳真的這麼狠心,做的出這種罔顧朋友道義的事……妳……妳……」

  「建國同學,你以為你現在在拍八點檔嗎?」悲苦的模樣……還真像戲裏的苦旦。

  「秋歡……」曹建國無力,他很認真在請求她耶!

  「我覺得,你應該點一些眼藥水,加點淚光,會更博得媽媽們的同情,這樣你這個苦旦就成功了。」非常務實的建議。

  「孟、秋、歡!妳居然說我像苦旦,可惡!」

  「哈哈哈……」秋歡大笑著趕緊跑開。

  「別跑,妳這個沒良心沒同情心的女人……」一出校門口,跑步永遠跑輸別人的秋歡就被抓到了,還被曹建國挾在腋下。

  「趕快答應幫我作期末重點,我就原諒妳,不然……」嘿嘿嘿的賊笑。

  「不然怎樣?」力氣比不過他,秋歡索性由他去,唇角還笑得彎彎的,壓根兒也不怕他的威脅。

  「不然我就不放人。」真是可憐,他的威脅程度居然只有這麼一點點。

  「你要跟著我,行啊,那跟我一起去打工吧。」秋歡才不理他,半拖著他往捷運站走。

  「別想,妳不答應,我就不讓妳去打工……」曹建國笑鬧地拽住她,兩人開始一陣拉扯攻防戰。

  這幕情景,任何一個人看起來,都會覺得這兩個人是親密的不得了,一定有不平常的交情……

  真的是……孰不可忍!

  「放開她。」站在一旁等了十分鐘的人,大踏步走過來,低喝的同時,一把抓開曹建國的箝制,將秋歡拉進自己的懷抱裏。

  突來的狀況讓兩個人都是一呆。

  「你在做什麼?」他質問曹建國。

  「我?」哪有做什麼,只是同學間的玩笑而已啊!

  咦,不過這個一臉妒火的男人怎麼那麼面熟啊……

  「你在這裏做什麼?」秋歡低叫。

  「妳跟他是什麼關係?」他低頭問她。

  「同學啊。」他幹嘛臉那麼臭?

  「只是同學?」他追問。

  「本來就是同學啊,你幹嘛那麼兇?」莫名其妙被吼,秋歡不高興了。

  曹建國看了看她、再看看他,突然理解的爆笑出聲。

  「你幹嘛笑得那麼難聽?」秋歡抱怨。

  曹建國不理她,只是回答他:「我和秋歡只是單純的同學兼好朋友,我們剛剛只是在鬧著玩。」解釋完,再加一句:「我有愛人了,秋歡就像是我妹妹,再也沒有其他了。」

  這個秋歡真是遲鈍,連人家打翻了醋酵子都看不出來。

  他盯著曹建國半晌,最後只淡淡一句:「下不為例。」

  「OK。」曹建國點頭答應。

  「你們兩個在打什麼啞謎啊?」秋歡一臉狐疑。怎麼她都聽不懂?

  「沒什麼。」曹建國決定早點閃人為妙,這男的看起來不好惹。「秋歡,我的期末重點就拜託妳了,拜拜!」閃人。

  「喂……」秋歡連叫都來不及,忍不住嘀咕:「又沒有鬼在追他,幹嘛跑那麼快……」然後突然想到身邊這個人。「你怎麼會在這裏,還對建國那麼兇?」她瞪著他問,沒發現自己正被他摟在懷裏。

  「我來等妳下課,接妳去上班。」他回答的很順,摟著她往自己的車子走。

  建國?這麼順口的叫法真是……讓他心裏頭非常不高興。她對他,就只會「這家夥」、「那家夥」的暗罵。

  「無事獻殷勤,必有所圖。說,你在打什麼主意?」秋歡質問。

  「秋歡,妳一定要把我想的這麼市儈嗎?」她真是多疑。好像他都不會做一些無聊、無意義、單純的事一樣。

  「上過當的人再學不聰明,就真的沒藥救了。」她可是他姦詐下的受害者。

  他頓步,面向她。「在妳眼裏,我真的那麼不可信任嗎?」

  「當然……」絕對肯定的語氣,在望見他眼裏的認真和失落的時候,突然說不出口,她別開臉。「那又不重要。」

  「那很重要,但……我們先離開這裏吧。」校門口實在不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地方。

  走到車門前,他先用遙控開鎖,然後將她安置在車座--這次沒用塞的了,自己再回到駕駛座。

  「先去吃中餐,再回去辦公。妳想吃什麼?」面對秋歡,尊重她的意見是很重要的。

  她想了想。「拉麵。」

  「沒問題。」

   才經過一個週末,跟他吃飯好像變成一件很普通的事--但是,這可不代表她就不討厭他了。

  「你很會找吃的地方嘛!」看著店裏和室的裝潢設計,客人多,但店內不顯擁擠的氣派,秋歡難得稱讚他。

  要知道,在臺北市餐廳很多,但正餐時間要找一間不擠人的店,還真是困難(貴的讓人肉痛又規矩一堆的所謂高級餐廳除外),可是他就找到了。

  要吃日式拉麵,當然是找能做出日本料理原味的店家最實在,而這家標榜和風料理的店,看起來非常幹凈清雅,餐點的價格介於平價與高價之間,配合起店裏的氣氛,反而讓人有種物超所值的感覺。

  「剛開始工作時,身邊的『交際費 沒多少,但要跟客戶談事情總不能約在吵雜的地方,所以就找了幾家不錯的餐廳,既合公事需求、也符合人的胃腸需求,這家店就是那時候找到的。」範開說道。

  「你也有手頭很緊的時候嗎?」好難想像喔!

  她那副好像他天生就是很改、很神氣的表情,真是讓人好氣又好笑。

  「那當然。」差點想拿筷子直接敲她的頭。「沒有背景、沒有雄厚資本,我又不願意浪費時間,先成為某家公司的制式員工,然後再慢慢往上爬,當然一切都得靠自己。」事實上,這麼說還太輕描淡寫了呢。

  創業維艱。雖然現在是各大公司自動想延攬他,但在他的名聲還沒在業界發光之前,他也曾過過一段四處舉薦自己、遞投資企畫案、想辦法開源節流的苦日子。只不過他比一般人幸運的是,那段日子並不長。

  範開並不是好高騖遠,也不是只想追求成功而不願意付出的人,他想開創出屬於自己的事業,是因為他瞭解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所以他作下選擇,寧願辛苦一點,也不走成為上班族的冤枉路。

  秋歡怪怪地瞄著他。

  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雖然她的家境並不富裕,但也沒有到她必須半工半讀的地步,可是她卻喜歡去打工,作為瞭解這個社會環境和訓練自己獨立的方法。

  她知道看人臉色求生存的難處,也懂得請求別人相信你、給你一次機會有多難,因為別人永遠沒有義務要相信一個陌生人。

  「幹嘛告訴我這些?」她咕噥。

  「讓妳更瞭解我啊。」範開笑笑的。

  「可是我比較習慣把你想成『非人哉 ,也比較習慣把你當成顧人怨的討厭家夥。」她口下真的一點也不留情。

  「非、人、哉?」範開頭上立時布滿黑線。

  「對呀,超人、不是普通人,氣勢永遠改的半天高、姦詐的像只鬼,只有叫別人吃虧、沒有你示弱的時候,」

  範開聽了又好氣又好笑。「秋歡,妳一定要把我想的這麼沒人情味嗎?」

  「習慣了嘛。」她聳聳肩,正好拉麵送來,她拿著筷子祈禱:「感謝範開自願當冤大頭,讓我又免費賺到一餐,阿門。」

  這是哪門子的禱告詞?範開已經聽到沒力了。

  「秋歡,妳可不可少氣我一點?」

  「可以呀,等哪天我打敗你的時候,我就不會那麼氣你了。」她笑咪咪的回道。

  「打敗我的紀錄,對妳來說真的那麼重要?」範開想了想後問道。

  「對。」她頭點的毫不猶豫。

  「為什麼?」這點原因,範開已經好奇很久了。

  相處一年多,他瞭解秋歡並不是好勝心真的那麼強,或對別人的評價會很在乎的人;多數的時候,她可以說是很自我的。

  也之所以,她會那麼討厭他,實在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這是我對自己的挑戰。」

  秋歡才不是好勝心真的有那麼強,而是她對自己有一套要求標準。

  拿成績來說,對某些共同科目,她根本沒有給自己標準,只要別當掉就好:但對於她最喜愛的財經類學科,她卻要求自己非得達到最高標準不可,而且絕對不允許自己輸給任何人。

  這當然包括--成績跟他相隔八年,至今卻依然是F大的財經科係成績紀錄保持者的範開。

  就某方面來說,秋歡也是很粗線條的,不然也不會老是被他「趁火打劫」得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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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6 00:15: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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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妳討厭的,根本只是我的成績,不是我的人?」這下範開終於明白了。

  「成績是你考出來的,就代表你這個人。」所以,她連人一起討厭。

  「我發誓,如果我早知道八年後會出現一個妳,我一定不會那麼認真考試。」而是低空飛過。

  別的女人聽到這種話,可能會覺得非常高興,有個男人為了討好妳,什麼都願意讓妳,多麼有心啊!但是,孟秋歡可不是這種女人。

  「你認為我沒有實力可以贏過你嗎?」她瞇起眼。

  「當然不是……」

  「你故意讓我就是瞧不起我的實力,姓範名開的,我們梁子結大了!」哼!

  用力戳面、用力咬,簡直把拉麵當成某人狠狠修理。

  「秋歡,妳可不可以聽我把話說完?」範開嘆息。

  「有什麼好說的?」哼!

  「我只是希望妳開心,不要常生氣。」範開放柔語氣。「我希望妳對我,可以像對妳同學一樣,笑得很隨意、鬧得很開心。」

  「哼!」說到這個,她想到他到學校時發的飆。「你幹嘛對建國那麼兇?」

  「有哪個男人可以看見自己喜歡的女人,跟別的男人抱在一起,還不生氣的?」範開很直接地反問道。

  「喜歡?」她皺眉,聯想到他在上週六說的話。「你是說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看她這種反應,範開只能抬眼,無語問天花板。

  他生平第一次追女人,那女人居然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半點也沒放在心上,有哪個男人比他更可憐的嗎?

  「我想,沒有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這女人……真的太不把他當回事了。

  「可是,你又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秋歡說得很順。

  跟這女人講話,恐怕連聖人都會發瘋,偏偏……他卻愛上這種女人。唉!

  「秋歡,是不是不論我說什麼,妳都不信?」範開過分平靜地問道。

  「嗯。」她頭點的非常順。實在是太習慣跟他唱反調了,所以他說的話,她一概往反方向回應。

  「既然如此--」

  怎樣?她丟出一眼問號。

  「我用做的吧!」說完,他傾向前,一手托起她下頷,溫熱的雙唇隨即覆住她紅傃的唇瓣,吻住不放!

   生平第一次被吻,對象還是她列為這輩子最痛恨的對象,秋歡徹底呆住。

  這家夥……在做什麼啊?!

  他強悍地吻了她好一會兒,顧慮到這裏是公共場合,才不情願地放開,秋歡頭暈眼茫地望著他,覺得全身缺乏力氣。

  「你……你居然吻我……」她以為她是吼出來,結果發出的聲音,卻比蚊子飛大不了多少。

  「用做的,比用說的來的有效,不是嗎?」他笑得像只偷腥得逞的貓,只不過姦詐之餘,他看起來還是那麼斯文,一副誠實可靠的模樣。

  深吸口氣,她凝聚力氣大吼:「你這個混蛋!」

  吼聲之大,引起店內眾桌客人的側目。

  範開鎮定自若地站起來,朝大家鞠了個躬。

  「抱歉,吵到大家了,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在生我的氣。」

  「哦,沒關係沒關係……」情人間的小口角嘛,沒什麼大不了的,大家不介意地繼續用餐,一邊不忘很八卦地拉長耳朵,注意他們這小倆口的狀況。

  範開重新坐下--不過是坐到秋歡身邊。

  「誰叫妳一直不相信我,我只好用這種方法來證明瞭。」他微笑地說道,笑容裏罕見的只有溫柔,感覺不出任何算計。

  秋歡瞪著他、瞪著他,好半晌,她開始吸鼻子,眼眶泛紅。

  「歡?」範開笑容頓時凝住。

  「那是我的初吻……」

  呃……他很高興……

  「可是你居然吻的那麼粗魯,一點都不浪漫……」再吸吸鼻子,哽聲地罵:「範開,你混蛋……」

  範開著急了,他沒有想到她會哭。

  「對不起,我不知道……」他連忙把她摟進懷裏,語氣充滿歉意:「我是太生氣了,誰叫妳一直不相信我,偏偏我又想不出能讓妳相信我的方法,才會這麼做……」實在是也被她氣得失去理智了。

  「你混蛋!」掄拳揍他一下。

  「妳要打要罵都可以,就是別哭。」他不願意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流淚,尤其還是被他給惹哭的。

  「哼!誰哭了?」她推開他,「你別想我會原諒你。」可惡的家夥……不可饒恕的罪狀,再加一條!

  範開仔細看著她,發現她除了眼眶紅、鼻子紅之外,果然沒有掉淚,這個倔強的小女人……

  「那妳想怎麼懲罰我?」範開不介意被她記恨,只要她不哭就好。

  「等我想到你就慘了。」哼!誰都別想欺負她。

  「好,我等妳。」

  將自己的面移到這邊,範開就坐在她身邊,接下來兩人很快地將拉麵給吃完,付帳離開,按預定行程回辦公室工作去。

  表面上看起來,秋歡一如往常,面對範開,談公事還好,一撇開公事,她對他絕對沒有好臉色;而範開也奇怪,對她的壞脾氣與壞臉色,總是照單全收,不介意她撒潑。

  但是實際上,只要沒事做的時候,秋歡就會想到那一吻……

  「小歡,妳怎麼了?」怎麼跟小謙玩著玩著,就自己發起呆來了。

  「沒什麼。」秋歡回神,立刻抱起同樣一臉疑惑的小外甥。「對不起,秋姨冷落你了。」捏捏小謙謙嫩嫩的小臉頰,秋歡開心地笑出聲。

  見妹妹又笑了,孟夏濃也就不多說,繼續整理小謙謙的夏天衣服。

  而看到媽媽在忙,孟謙立刻掙紮出秋歡的懷裏,幫著媽媽開始收拾東西。

  「小謙謙好孝順哦!」秋歡一臉又愛又妒。

  「妳自己將來也可以生一個呀。」夏濃溫婉地說道。

  「才不要!」生出來萬一跟那家夥一樣好……咦咦?那家夥?!她怎麼會想到他?!

  去去去,倒帶重來。

  在還沒找到夠好的男人之前,她孟秋歡絕對不會輕言結婚。

  「小歡,妳又失神了哦!」伸出手指在妹妹面前搖了搖,夏濃好笑地搖搖頭。「妳在煩什麼,就說出來吧!」

  秋歡的個性一向強勢,也聰明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絕少有發呆的時候,萬一出現這種失神狀況,也就代表--她正被某件事困擾。

  「我……」猶豫了一下,秋歡還是決定說出來:「姊,如果一個妳很討厭的男人突然說喜歡妳,妳會相信嗎?」

  夏濃想了想。「應該不會吧。可是,我討厭他,那他討厭我嗎?」

  「不討厭。」起碼那家夥是這麼說的。

  「除了喜歡,他還有做什麼嗎?」如果只是表白,應該不會讓小歡困擾;通常小歡對待討厭的追求者,就是罵到他沒臉再待下去,自動落跑。

  「他還吻了我。」想到那吻,秋歡心裏就悶。

  「這男人不錯哦。」敢吻秋歡,勇氣可嘉。

  「二姊,妳居然稱讚他?!」秋歡怪叫。

  有沒有天理啊!她妹妹的嫩豆腐被人給吃了耶,她居然不生氣,還稱讚那家夥,她真的是那個善良可愛的二姊嗎?

  「先回答我,妳討厭他的吻嗎?」

  「我……」其實不會。

  「小歡,如果沒有膽子跟沒有一點把握,哪個男人敢輕易接近妳?」夏濃輕笑。「以前那些追妳的人,不是貪著妳漂亮,就是貪圖妳在課業上能罩他們;可是一被妳罵之後,就全都消失了,有的還記恨的到處亂說妳的壞話。但這個男人沒有,不是嗎?」

  「他……」是沒有。

  「被妳罵,他不生氣;被妳拒絕,他再接再厲;為了讓妳相信他、正視他的心意,他當然會做一些讓妳出乎意料的事,不然妳怎麼會把他放在心上?」

  夏濃雖然溫婉柔弱,但是她的心思細膩,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也可以提供一些想法。「有時候,我們的身體反應,其實是最誠實的,如果妳真的討厭一個人,妳根本不會讓他接近妳,更不要說是觸碰妳。」尤其是像秋歡戒心這麼重的人。

  而夏濃已經猜到這號人物是誰了。

  「才不是。」秋歡否認,雙手環胸。「我覺得他是故意惹我生氣。」搞不好背後有什麼計謀,想拐她上當。

  「我覺得,是妳對他的偏見太多了。」秋歡的個性太好惡分明,決定討厭一個人,就會固執的討厭到底,再看不見那人的任何優點。

  可這樣的個性,其實是有盲點存在的。

  「算了,好不容易終於擺脫他,我不要再想他的事了。二姊,我想吃妳煮的義大利面。」她撒嬌道。

  「妳還沒吃晚餐?!」夏濃張大眼。

  「沒有。」秋歡摸摸肚子。

  「那妳等一下,我去煮。」夏濃立刻到廚房,先煮開水,再從冰箱裏拿出面條和其他材料,開始調配醬汁。

  「謝謝二姊。」秋歡接下整理衣服的工作,跟小謙謙玩成一團。

  這兩天那家夥簡直包辦了她的時間表,去學校接她下課到公司、下班了送她回家,吃飯時問一到自願當凱子,由她點餐,帶著她去吃美食……

  從週末到今天白天,那家夥簡直都跟她混在一起,秋歡的危機意識漸漸高漲,今天晚上就藉口溜掉了,跑到二姊家清靜一下,順便玩小謙謙。

  不過,夏濃的話,讓秋歡忍不住又開始想。

  這家夥在四天之內,已經招惹她好多次,軟硬兼施地霸佔住她的時間,甚至還……吻了她,他會是真心的嗎?

  可是什麼樣的男人,會明知道一個女人非常討厭他,卻還喜歡上她呢?

  而經過這三、四天的相處,她對他的討厭……好像沒那麼多了。

  可是,女人怎麼可以因為被男人吻過,就軟弱下來?這樣很沒骨氣耶!還是……她根本就沒有討厭他那麼多?

  啊啊啊啊……她的腦袋在呻吟。真是有夠多的問題。

  放問題在腦子裏獨自想到「爬帶」,實在不是孟秋歡的性格,所以她決定了,有疑問就去弄清楚。

  如果這家夥敢戲弄她的話,她保證,他會知道什麼叫「孟秋歡式的復仇」。

   經過和二姊的短暫談話、小謙謙的陪伴,和一碗美味義大利面的加持,隔天秋歡精神抖擻的到工作室上班。

  星期三是她課表中唯一整天沒課的日子,所以她今天特別早出門,故意讓某人「等無人」。

  早上八點,秋歡就買了早餐溜進辦公室,一面滿足地吃著早餐配咖啡,一面愉快地想像待會兒某人來的時候會有的表情。

  八點五十五分,某人快步走了進來,瞪著坐在沙發上神清氣爽的她。

  「早安。」翻開一頁報紙,她抬起臉,朝他微笑地道。

  她的微笑,讓他呆了下,眼神迅速轉為警戒。

  「妳沒有等我。」語氣不是指控,而是陳述。

  「嗯。」她大方點頭。

  「為什麼?」

  「你又沒說早上會去接我。」她無辜地道。

  「可是妳知道。」她一定懂。

  「我有猜到。」她再度點頭。「可是我不一定要呆呆在家裏等你來吧。」一個人吃頓安靜又自在的早餐,也是難得的快樂呢!

  範開挑了挑眉,然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秋歡,我怎麼覺得妳好像故意在整我?」

  這男人真是敏銳。秋歡笑得更加愉悅。

  「有嗎?」

  「肯定有。」所以,對近在咫尺的美麗唇瓣,他的反應是--吻她。

  秋歡這次沒有呆住,也沒有拒絕,只是讓他吻著,不小心--唇舌動了下,卻引來他渾身一震,然後抑不住吻得更深、更沉、更猛,而她不由自主地配合著他,任他吻了個徹底。

  久久,他的深吻才逐漸轉為輕啄,秋歡的知覺這才漸漸恢復,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窒息,還在呼吸。

  「你這是非禮,而且是辦公室性騷擾。」她語音意外地沙啞,明明是指控他的,可蒙朧的眼神卻不自覺透出一抹笑意。

  「妳要告我嗎?」她不發怒的神情意外的嫵媚,讓範開有點癡了,同時湧上更多的情動,抵著她的額,他說話的語音比她更為沙啞。

  「那要看你怎麼表現了。」秋歡眨眨眼,神情恢復為平常的精明和犀利,卻淘氣地眨眨眼。「如果你隨便我敲詐,我就原諒你。」

  範開有點受寵若驚。「就這麼簡單?」

  她沒有生氣、沒有罵他,也沒有賞他一耳光?!「秋歡,妳是秋歡吧?」

  「當然是 ,不然還會是誰?」她拍拍他,站了起來。「放心,我沒有被外星人附身,只是想通了一些事而已。」

  「什麼事?」今天早上,他好像只能跟著她的步伐走,完全沒有自己的步調。

  「先回答我,為什麼一個男人明知道這個女人非常討厭他,卻還是喜歡她?」

  「因為,他欣賞這個女人的性情,喜歡她的率真和爽朗,就算是發脾氣和罵人,她卻還是很有自己的格調。」

  「這算是甜言蜜語?」秋歡柳眉一挑。

  「是真心話。」他更正。

  「好吧,到目前為止,我決定相信你。」多施恩的語氣。

  「呃……」他應該感恩嗎?

  「所以,你可以吃早餐了。」她走到自己的位置,拿出多買的一份三明治,然後再繞回來,連同保溫的咖啡放到他面前。

  「妳替我買早餐?!」這下他真的是受寵若驚了。

  「我買早餐的時候跟自己打了一個賭,如果你今天早上表現很好,我就請你吃早餐;如果你表現太差,這份早餐我就送給垃圾桶。」她仰著表情說道,看起來可高傲的呢。

  「那麼,我該慶幸自己沒有一進門就對妳發飆。」最近他真是愈來愈容易失控了,還真有負他冷靜斯文的形象,而這,全只為一個嗆脾氣的小女人。

  「算你夠機靈。」她皺皺表情。「如果你敢對我發飆,我保證絕對讓你領教什麼叫『孟家女的壞脾氣 。」

  原來她平常的表現還不算壞嗎?想起來真是讓人發抖。不過,範開從來不害怕這一點。

  他伸手,攔腰將她摟坐回自己身邊,傾近她低問:「這表示,妳接受我的心意了?」

  「是明白。」她推開他一點。「但可不代表我就會被你追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這種答案他一點都不意外,但是他最不怕的,就是她的挑戰。

  「暫時這樣就夠了。」幸好他從不期待秋歡有這麼容易就被男人追到,即使這個男人是他。

  他低頭還想吻她一下,但是秋歡的反應是--直接推開他的臉,轉向早餐。

  「快吃早餐吧,老闆,你已經『遲到 超過十分鐘了。」

  她的話,讓他直覺轉頭看向時間。

  中原標準時間顯示:九點十一分。

  接著秋歡笑咪咪的聲音又響起:「即使是老闆,也沒有遲到的特權,所以今天下班時,你要補上十一分鐘的班,才可以下班。」說完,她快樂地飄回座位去做自己的事,留下他孤單地面對那份早餐。

  範開好氣又好笑地拆開包裝,開始吃那份三明治。為什麼他一點都不意外秋歡會小小地整他一下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她是孟秋歡,一向不肯吃虧的、有仇必報。

    人一旦想通,心情也變得很輕松,一整個早上,秋歡不但做好昨天歐美股市的變化分析,還順便搜集了一些資料準備寫報告。

  午餐時間,當然A了範開一頓好料的來犒賞自己,秋歡不是那種會乖乖聽男生話的女生,就算默許了他改變身分成了她的男朋友,她還是堅持維持自己的行事風格。

  絕對、絕對不行變成那種在男人身邊只會撒嬌裝嬌弱的女生,不過她不介意挾持身分奴役他就是,嘻。

  今天是辛皓城請客的日子,下了班,當然是讓範開充當司機,兩人一同到長亭軒赴約。

  站在長亭軒中式建築、外觀富麗氣派的門口,秋歡看看自己。

  「就這樣進去,會不會很不禮貌?」她身上穿的是牛仔褲配七分袖上衣、搭休閒鞋,一點都不正式。

  進什麼樣的場合、該做什麼樣的打扮,雖然是很煩人的繁文耨節,可是在社會上,這也代表一個人的禮貌,秋歡雖然討厭虛偽,可這點道理她還懂。尤其今天請客的是他們的大客戶。

  範開看了看她。「是有點,不過我想主人應該不會介意。」他自己身上的穿著雖然是襯衫加西裝褲,但沒有打領帶,一樣不見有多正式。

  「那就走吧。」她讓範開帶著,背著背包走進餐廳。

  表明了訂位人的姓名,服務生立刻領著他們就定位。

  「辛總經理有打電話來交代,他可能會遲到十五分鐘,請兩位務必見諒;另外,兩位如果餓的話,可以先點東西吃,不必等辛總經理。」服務生一邊替他們倒茶,一邊忠實轉達。

  「那就麻煩你先送兩盤茶點,不要辣味的。」範開說道。

  「好的,請稍等。」服務生立刻退下去準備。

  秋歡好奇地打量這家港式飲茶餐廳。這家餐廳佔了三層樓的面積,一個樓層的客桌至少擺了三十張,每一張之間都以屏風相隔,位置寬敞而不顯擁擠,讓裝載茶點的餐車可以輕易通過。

  在寸土寸金的臺北市中心擁有這種店面規模,老闆一定不是普通人;相對的,能來這裏的,也得具有相當的消費能力才行。

  「辛總每次請吃飯,都要挑這種地方嗎?」打量完餐廳,秋歡好奇地問。

  就她擔任範開私人助理一年多的經歷,辛氏金控的辛總經理至少每個月請他吃飯一次,只不過以前她從來沒跟過,範開也很少要求她陪著一起跟客戶吃飯或談生意。

  範開先夾了一顆燒賣到她盤裏,才回答:「他請吃飯,地點自然由他挑,客隨主便。」他隨和得很,從來沒有意見。

  「為什麼辛皓城會這麼相信你?」秋歡不客氣地享用,繼續問。

  雖然一直知道辛氏金控是範開的大客戶,但是之前她對他的事根本沒興趣,最多也就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其他的一概不想知道,所以沒有問過;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很奇怪了。

  範開的名氣雖然不小,可是辛氏金控卻在六年前就聘他為顧問,他的名聲其實有一半是靠辛氏金控這塊金字招牌才打響的。

  辛皓城為什麼這麼信任他?

  「因為我們兩個,算是同學……」範開把兩人的關係解釋一遍。「在美國雖然只相處兩個月,但我們都很欣賞對方,城回國後接下辛氏金控,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把我逮進辛氏金控幫忙;最後雖然我沒正式成為他的員工,卻也掛名顧問,然後替辛氏金控本身作投資計畫與海外投資案的運作。」

  他們的成就算是相輔相成、各取所需,不過說來,他還是比較佔便宜就是。因為辛氏金控的名聲,真的讓他的工作室生意拓展不少,談起Case也順利多了。

  「原來如此。」秋歡點點頭。兩個臭皮匠,臭味相投。「可是,我怎麼覺得事情好像不只這樣?」

  太簡單的相識和太輕淡的敘述,這樣辛皓城就敢上億美元的資本交給範開操作,這也太冒險了吧?!

  範開眼神閃了下。

  「快說,別想瞞我或騙我。」她眼白一瞪。跟這家夥說話果然要非常細心,不然他一定不會把說完全。

  範開笑了,忍不住偷親了下她嫩頰。「歡,妳這麼精明,會把我的秘密都挖光光的。」以後他在她面前,恐怕很難保持神秘感了。

  「你又有什麼事好不敢讓人知道的?」秋歡白了他一眼。這裏是公共場合耶,他就不能安分點兒嗎?她可沒有當眾表演親熱的嗜好。

  「對別人,當然有,對妳--沒有。」在他決定讓她成為自己的助理那刻開始,他已經把自己攤開在她面前,就看她發現多少。

  讓人滿頭黑線的是,直到今天之前,她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害範開不知道暗地裏捶心肝多少次。

  「那還不快說。」她正聽的有趣呢。

  「這個嘛……」

  十五分鐘說長不長,正好讓他們聊到這裏,點來的兩盤茶點也吃光,身為主人的辛皓城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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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6 00:16: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站在離桌子兩大步遠的地方,辛皓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男一女兩人相鄰而坐,男的不慌不忙倒茶水、夾點心,一邊不忘回答問題,而女的就悠哉地喝茶、吃點心,她問一句,他回答詳細。

  這個男的,不是別人,就是他認識超過七年的好朋友。

  如果不是確定自己沒近視、老花、閃光……什麼的,他還真會以為自己看錯了。

  用那麼耐心又體貼的態度對待女人的,真的是那個他非常熟悉、向來與女人保持距離的範開?!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天,舉止之間雖然沒有多露骨,但那種和諧的氣氛是很親昵的,辛皓城忍不住多看了秋歡一眼。

  「辛總經理,已經來了怎麼不坐?需要我迎接你嗎?」範開抬起頭,微笑地打趣道,很順手地把空盤堆起來放在一旁讓服務生收,同時也注意到辛皓城身後多了一個人。

  「抱歉來遲了。」辛皓城頷首致歉,然後和身後的人一起入座。「今晚多了位客人。範,這位是文凱莉經理,上次你到公司開會時見過的;這位應該就是你的助理孟秋歡小姐,對嗎?」

  「是。」他前後也不過就只有一個助理,非常好猜。

  「孟小姐,幸會。」聞名已久呢。

  「幸會。」秋歡不多說,只是看著他,然後再望向另一位表情不怎麼友善的小姐,心裏有數,表情沉穩,用輕松的語氣問好:「文經理,妳好。」

  「妳好。」身為陪客,文凱莉表現的很含蓄。

  秋歡沉著的應對讓辛皓城對她的評價增高,處在這種奇怪的情境下,她不慌不亂,以最自然而不失禮的方式問候他人,不特別惹人注目,卻又讓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可見得她心思細膩、反應靈敏,範的眼光挺不錯的嘛!

  「範,文經理有一些關於歐洲投資方向的問題想跟你研究,所以自動要求前來認識你。」辛皓城用兩句話說明為什麼今天晚上的聚餐多一個人的原因,順便投給範開一個讚賞的眼神。

  「辛總,我不知道吃一頓飯,還要考我一次呢!」範開故意嘆口氣,「早知道這麼難,我應該不要貪小便宜才對。」

  「我相信,這難不倒你。」辛皓城笑笑地回道。

  「難不難得倒,待會兒再說,倒是請問辛總,我們可以正式點餐了嗎?」吃飯的時候,肚子最大,公事先放一邊去吧!

  「當然可以。」辛皓城喚服務生推餐車來。「想吃什麼盡量點,文經理,妳也不必客氣。」

  「謝謝總經理。」一身套裝、標準OL打扮的文凱莉合宜地說道,以非常優雅的方式向服務生點餐。

  辛皓城固定點一籠小籠包、一籠水晶餃,再加幾樣茶點,然後是範開。

  「有沒有特別喜歡吃什麼?」他問秋歡。

  「都可以。」那些茶點看起來都很可口。

  「那好。」範開刻意點了好幾樣不同口味的茶點,要讓秋歡吃吃看不同的東西,再特地跟服務生多要一碟不加辣的醬汁。

  「謝謝。」秋歡開心地大快朵頤。

  因為臨時多了一個人,很多話就不好開口明說,辛皓城幹脆觀察起範開和孟秋歡之間的互動。

  他們隨興,卻保持一份對彼此的尊重,範開很注意她吃飯的表情,如果她開心,表現她喜歡那樣點心,他就少吃一點,如果她吃了眉頭微蹙,他就多吃一點。

  什麼時候看過範開這麼體貼一個女人?辛皓城真是開了眼界。

  範開做人的原則是謙虛有禮,不刻意顯露鋒芒,但自我意識卻非常強烈,行事極有主張,公事如此,私事亦是如此。

  二十分鐘過後,大家都差不多吃八分飽了,範開才率先開口:

  「你身邊不離的秘書今天怎麼沒來?」通常辛皓城出門應酬或者參與宴會、飯局,他身邊必然伴著陸秘書,就連私人飯局亦不例外。

  「她不舒服。」辛皓城簡單回道。「倒是你,最近愈來愈忙了。」

  由於只手操控辛氏金控上億資金,又身為財經顧問,範開每半個月都固定要到辛氏金控的總公司參與會議,聽取各項投資計畫與評估海外投資的可行方案。

  範開雖然身在臺灣,但他主要的工作範圍,都在海外,最熟悉的投資環境是歐美和第三世界。

  以前,他們是每半個月就見面吃飯聊天一次,現在呢,除去開會時間,他們得特別再約時間才能吃頓飯。

  「只要辛總你一聲召喚,我就算再忙,也會空出時間。」範開一本正經地回答,可是語氣超像拍馬屁的。

  「你有這麼好說話?」辛皓城挑了挑眉。

  「我一向很隨和。」還真是說的一點也不臉紅。

  「那麼,將半月會議改成每週會報如何?」

  在金控公司,幾乎是每天晨報、每週會報、半月會議、一月結會議的時時討論經濟環境的改變;面對海外復雜的投資環境,更是需要時時修正投資方向,但是這個不肯正式上班的範大顧問,嫌棄這樣太多會議,堅持半個月才參加一次,就當是去向他報告資金運作的投資成果,還是辛皓城軟硬兼施,才讓範開點頭多加一項審閱投資計畫的工作。

  這樣叫「隨和」,那世上大概沒有「難搞」這兩個字了。

  「行啊,那我可不可以請辛總收回半數資金,把投資範圍由全球改成歐洲,那我就每個星期都去參與公司的會報。」範開也不 嗦,一項要求換一項,很公平,誰都不吃虧。

  「算了,當我沒說。」嘖,早該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千萬不要以為身邊多了個女人就可以拐到範開。

  旁聽的秋歡舉手。「辛總,你們公司開會,會不會提供早餐、午餐,或者下午茶、晚餐之類?」

  「因應開會時間,會。」

  「那他不去,我去好了。」有免費的一餐可以吃,不去白不去。

  「妳來能做什麼?」辛皓城問。

  「我負責把資料帶回來給他看。」指了指範開。

  「這倒值得考慮……」辛皓城笑的非常賊。

  「歡,妳居然幫他。」範開幾乎想呻吟。

  「因為我想參觀辛氏金控啊,看看國內首屆一指的金控公司到底長什麼模樣,現在有機會當然要把握啊。」有了辛皓城的許可,她相信她可以在辛氏金控內部暢行無阻。

  「我--」辛皓城才開口就被範開打斷。

  「妳想去我可以帶妳去,不用經過他同意。」範開立刻道:「下次我去開會妳就跟我一起去。」

  「我答應孟小姐的條件,歡迎妳隨時來公司參觀。」就算不為範開,以孟秋歡自身的表現--他看到的分析圖表每張都是她製作的,這種人才他也不會放過。「一言為定,可以嗎?」

  「歡?!」範開警告地望著她。

  「換你欠我一件事。」秋歡笑咪咪地回道,才不怕他警告咧。

  「妳趁火打劫。」警告變成了悟。

  「學你的啊。」她多麼受教呀。

  「好吧。」除了答應,範開還能怎麼辦?審閱投資計畫的工作是很復雜的,要他從每半個月收集資料兼分析和評估的工作,改成每週一次,可是會忙死人的。現在他還有別的事要忙,沒空兼差。

  「成交。」秋歡立刻轉向辛皓城。「辛總,抱歉了,我的老闆最大,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是這樣子的嗎?範開暗自怨嘆。明明是他被敲詐吧!

  「那真是太可惜了。」辛皓城忍住笑。「不過如果有一天妳不在範底下工作的時候,歡迎妳到辛氏金控來應徵。」雖然放過一個讓範做事的機會很可惜,但是能看到範吃癟的模樣,絕對更值回票價。

  所有認識範開的人,都不會把他當成一個好欺負的對象,因為他腦筋動的太快,也太精明,想整到他或者佔他的便宜,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沒想到這麼聰明的人,也有自願裝糊塗的時候。實在太難得了!

  「總經理,半月會議是公司內部很重要的會議場合,讓一個非公司體制內的人來參與,這樣好嗎?」一直沒開口的文凱莉終於出聲說道,語氣是請示,但話裏的排拒可是很明顯的。

  「我想,這點範可以作保證。」辛皓城將問題丟給範開。

  「當然。」範開與辛皓城兩人交換了個眼神。

  「我相信範顧問,不過……公司裏若有人問起,又要怎麼解釋?」文凱莉繼續問道。

  「文經理,妳關心這麼多,是打算替我回答問題嗎?如果是這樣,那麼只要有任何人問起這件事,我都請他找妳要答案,這樣我也省事。」範開面帶微笑,但笑意並沒有到達眼底。

  「是我請問範顧問,怎麼反而要問我了呢?」

  「既然是我的問題,就由我來回答、我來煩惱,文經理就不必替我擔心了。」範開淡淡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不多問了。」文凱莉笑得很勉強,話鋒再轉:「範顧問,關於投資歐洲市場的前置作業,該從哪方面著手,我不是很瞭解,我能不能私下請教你?」

  「公事範圍內,我可以回答。」範開的界限劃分的可清楚了。

  「那麼我約時間去拜訪你,可以嗎?」

  「下星期三就是開會的日子,我會回公司,我們可以在那個時候談談,相信文經理的問題,公司裏的人應該也會有人想瞭解。」

  「在會議上討論我的疑惑,可能會耽誤到會議的流程和大家的時間,這樣不太好吧?」總之,她就是要爭取到單獨和範開見面的機會就對了。

  「不如這樣吧,妳真的想瞭解歐洲市場,可以先問問秋歡搜集資料的方法,妳的問題她應該可以解答。」

  「她?!」文凱莉的語氣很自然流露出輕視。就憑一個大三學生?!

  「她是我的助理,歐洲市場投資的分析資料都是由她搜集、由她分析的,包括這次及時撤資英國轉投歐洲本土,因而獲利的計畫,也是她提供的。」範開在桌子底下握了下秋歡的手,安撫她不要出口反擊。

  「怎麼可能?!」文凱莉才不信。

  光是想到要操控那麼大一筆資金,而且要擔負成敗責任,一般人早就腳軟了,而孟秋歡不過是一個還在學的財經係學生,怎麼可能做的出這種決策?

  「世上沒什麼不可能的事,做投資的第一項要點,就是要假設經濟環境中的無限可能,從而找尋最有利的路線前進:就像要進攻一座城堡,你不能假設裏頭會有愛好和平、自願臣服的將領,而是要考慮裏頭有無數條惡龍、就連護城河裏也有數不清的食人鱷魚,而你得找到那個對的進攻方式,進而徵服整座城堡。」而誰都可以是那個進攻者,前提只要他想得到這座城堡。

  文凱莉深思了下。「你就是以這樣的基本理論來做分析與投資的嗎?」

  「可以這麼說。」簡單理論易懂,實際去實行可就各憑本事了。

  「我明白了。」文凱莉伸出手,「孟小姐,以後請多指教。」

  「彼此、彼此。」秋歡伸出手與她回握。

  兩個男人再度交換一眼,範開丟去兩顆白眼,辛皓城則是笑得深沉,像在看好戲。

  於是範開知道,這家夥今晚根本沒安好心眼!

    吃的太飽,秋歡建議到附近散散步再回家。

  「妳想問我什麼?」手牽著手,人行道上的立燈在地面上照出一高一矮的影子,範開忍不住把她拉近自己一點。

  「問什麼?」她抬頭,一臉無辜。

  「如果不是要問我問題,妳會約我散步?」範開太瞭解她了。

  雖然秋歡接受他,但那可不代表她那顆小腦袋瓜,就不會繼續運作和他鬥智,對他的挑剔就會少一點,頂多……是在數落他的時候,沒那麼兇、多一點嬌嗔的可愛表情。

  「你講的好像我很現實,沒事就不會主動約你。」可惡,他幹嘛那麼瞭解她嘛,害她想裝一下都不行。

  「因為,我很瞭解妳。」範開笑著輕捏她的俏鼻。

  「是喔……」她皺了下表情。「那我要問 ?」

  「嗯。」他自認問心無愧。

  牽他到一旁的角落,兩人坐上大理石面的椅子,免得擋到別人的路:秋歡這才問道:「上週六和你在咖啡店見面、打扮很時尚的那個漂亮女生是誰?」

  範開愣了下,他還以為她會問文凱莉,結果卻是上星期的事……

  「為什麼問她?」

  「不可以嗎?」她眨眨眼。

  「當然可以。」只不過……「為什麼現在才問?」那天他們整天待在悠然屋,她卻什麼也沒提。

  「因為我們關係不同了呀。」秋歡說道:「那時候你只是我最討厭的人兼老闆,就算好奇別在心裏會得內傷,我也寧願得內傷,才不要問你。可是現在不同,你依然是我最討厭的人兼老闆,但也同時是我的男朋友,我想……我應該有資格可以問了。」

  她分的還真清楚。不過也因此讓範開更加確定,在某些時候,秋歡可以多ㄍ 了。

  「她是我妹妹。」

  「咦,你有妹妹?!」從來沒聽過有這回事。

  「我從讀高中開始就住校,上大學後就獨立自己一個人住,也宣佈不再依靠家裏,放棄對家中任何權利的繼承權,一切靠自己,我和家人的感情沒有妳們四姊妹那麼親近,但逢年過節我固定會回家。」

  他簡單說明自己家裏的狀況,「除了妹妹,我還有一個弟弟。我的父母對我們的教育要求嚴格,但平常並沒有太多時間管教我們,只要成績符合他們的要求、個人行為沒出什麼狀況,他們通常也不會過問太多。」

  「那你妹妹來找你做什麼?」

  「我的家境算不錯,父母雖然沒有太多時間關心我們,但零用錢卻一直給的很充裕:我妹妹大學畢業兩年,目前沒有太固定的工作,那天她會特地來找我,是因為她花錢超過額度,來找我替她付帳。」他把妹妹的情況簡略說了一遍。

  秋歡聽的瞪大眼。「範開,你妹妹蠻呆的耶!」

  範開瞄了她一眼,「這樣說太直接了吧?」

  「抱歉,不過這是事實。」她吐吐舌。「都二十四歲的人了還這麼天真,競去倒貼男人,這種情況讓人聽了很無言耶,」

  「對妳來說,大概真的很難想像會有人這麼笨。」糟糕,他居然被她傳染,開始用她的眼光去看這個世界的人事物。「但是不可否認,這世上的人有千百萬種,有些人就是比較缺乏判斷的能力。」

  「也對。」秋歡點點頭,想到她單純善良到令人想保護的二姊。

  「妳在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到我二姊。」語氣頓了頓。「二姊雖然不是不懂得分辨是非善惡,但是她看起來柔弱可欺,偏偏個性又不愛與人計較,害我老是為她擔心。」

  範開伸長臂,摟住她的肩靠向自己。「妳對妳的姊妹都很好。」

  「那當然啊,她們是我的姊姊和妹妹嘛。」非常單純的血緣天性,讓她就是會替她的姊妹們付出。

  也許他會受她吸引,也因為她熱情的天性,她對身邊的人都很照顧,並且無私付出,而他就做不到這一點。

  表面和善好相處的他,其實與任何人都保持一點距離,不輕易讓人靠近;而她雖然壞脾氣、罵人的時候讓人無法招架,可是她待人真誠,對於她認定的人,從來沒有保持距離這回事。

  縱使她的人緣不好,但她依然故我,用自己的方式過自己的生活。這……也是最打動他的一點。

  歡有著無論做什麼事都勇往直前、遇挫不退的毅力和勇氣,而他卻是那種沒有通盤思考過前,不會輕易行動的人。

  「妳對手足的關愛,是我真正喜歡妳的開始。」

  範開輕笑地吻了下她的發梢。「正直而善良,毫不虛偽。」語氣頓了下。「這一點,我就沒辦法和妳比。我能替妹妹解決問題,能給她勸告和引導,但絕對不會想攬下她的事;對我來說,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獨立的,她已經夠大了,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乍聽之下,這種想法實在有點冷情,畢竟他們是親手足;但是想到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秋歡可以理解他的心態。

  「我懂了。」她點點頭,語氣一轉,「再來,那位文經理是怎麼回事啊,我覺得……她對我有很深的敵意耶,而且那種敵意……很明顯是因為某人才引起的……」不好好解釋的話,他就完了。

  「關於這一點,我也很疑惑。」他用那種「我完全是無辜的第三者」的表情和語氣說道:「城會突然帶她來……應該有他的用意,我沒想到今天的飯局會有別人在,不然我就不會要求妳來了。」

  「我不來,正好讓你和她『聊 的愉快?」她斜睨著他。

  「沒有這回事,不想妳來,只是不希望妳面對任何不愉快的情況。」警覺地嗅出不對勁的氣息,範開立刻解釋。

  「我沒那麼脆弱。」她白了他一眼。她又不是那種玻璃似的洋娃娃,隨便一碰就碎,才不需要他來替她多操心。

  「我知道,但我還是會想保護妳,這是男人的通病。」他低首傾向她的臉。「我盡量不過度,包容我這一點好嗎?」

  秋歡望著他,看見他神情裏濃濃的關懷,這才點點頭。「好吧。」

  「謝謝。」他吻她,卻立刻被推開。

  「這裏是大馬路邊、人來人往的人行道耶!」她低叫。

  他挑起一邊的眉毛。「那又如何?」

  「我才不要當眾表演,愛現你自己去。」溜出他的懷抱,秋歡轉身跑掉。

  「別跑。」這種事他一個人哪「做」得來,範開幾個大步就追上她,將她拉進懷裏。

  「不公平。」秋歡掙紮。

  「的確很不公平,」他讚同地道,低頭笑睇著她,「妳偷跑。」

  「哪是?明明是你腿長,你應該把一步變成兩步跑,這樣才公平。」

  「那樣就不叫跑,叫『太空漫步 了。」他一本正經地道。

  秋歡瞪著他,三秒鐘過後爆笑出聲。「天……我……我從來都不知道你……你這麼有……幽默感耶……」她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還好而已。」他扶著她,免得她笑的跌到地上。

  秋歡好一會兒才控制住笑聲。「我要對你刮目相看了。」拍拍他,原來他沒很古板嘛,潛力無限。

  「這麼容易就讓妳對我刮目相看,看來我要多說笑話了。」他驚訝地道。

  「不要再逗我笑了。」她忍住笑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再笑下去準會肚子痛。

  「好吧。」真可惜,難得看她這麼開心。「走吧,我送妳回家。」這麼一散步,居然就十一點了,他從來不知道時間可以過得這麼快。

  「可是,我還不想回家耶。」她眼神亮晶晶的。

  「哦?」他望著她含帶幾絲淘氣的表情,笑了。「那妳想去哪裏?」

  「今天感覺很好,我們上陽明山去看夜景,找悠然和莫凱好不好?」

  「好。」

  這個時候去找莫凱,一定少不了被瞪白眼,不過……難得輕狂,就不要想太多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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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6 00:1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悠然屋十二點打烊,但等最後一桌客人結完帳時其實已經過十二點半了,就在莫凱快把店收拾完畢的時候,不速之客就來了。

  「抱歉,我們休息了。」莫凱站在門口,瞪了範開一眼。

  「放心,我們不是來消費的,我們是來找朋友,你不會不歡迎吧?」果然被瞪了。不過,沒關係,反正被瞪一下不痛不癢,當作沒看到。

  「當然不歡迎。」他們開店一天累了耶,這家夥還故意選在這時候來,簡直就是故意在找麻煩。

  「莫,是誰?」聽到有人在交談,悠然從裏頭走出來,一看見是他們,臉上立刻堆滿笑靨。「範,秋歡,是你們,進來呀。」

  「可是……莫好像不太高興耶。」秋歡吐吐舌,現在才覺得,這個時候來好像太打擾他們了。

  「他不會的。」悠然挽住老公的手臂。「莫,你去準備茶具,我們來泡茶好不好?」

  莫凱點點頭,先進去準備茶具。他對誰都不買帳,唯獨對老婆的話絕對沒有一個「不」字。

  秋歡再度見識到悠然的魅力。

  「悠然,數我。」秋歡立刻道。

  「教妳?」悠然一臉困惑。

  「教我怎麼樣才可以把男人教得乖乖的,讓他完全聽妳的。」而且要像莫凱這樣,完全心甘情願的喲。

  「這個……」悠然的右手食指點著下巴,很認真地回想一下,她有教莫凱嗎?好像沒有。「我也不知道耶!」

  她和莫之間,都是很自然的呀,沒有什麼教不教的;就算有,也是莫教她比較多。

  「真的?!沒有喝符水、下降頭之類的?」

  「啊?」悠然呆住。符水?降頭?「那是什麼東西?」

  「妳不知道?!」這下換秋歡意外了。

  「我歡迎妳來,但別教壞她。」莫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來,從悠然身後摟住她腰身。

  「喔。」當莫凱不笑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有一種懾人的魄力,秋歡吐吐舌,退到範開身邊。

  「怕了喔?」範開取笑她。

  「哼。」她扮了個鬼臉。

  「莫,符水和降頭是什麼?」悠然好奇地問。

  「不好的東西。」莫凱摟著老婆回屋裏,山上的夜一向比較冷,尤其現在是入秋時節,不注意保暖很容易著涼的,他可捨不得悠然生病。

  「不好的東西?!那我不要知道了……」悠然的語氣裏滿是驚嚇。

  秋歡和範開跟著進屋,聽見他們的對話,秋歡敏銳地感覺到一點不對勁。

  「範開,悠然怎麼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秋歡小小聲地問。

  「因為悠然不是臺灣人,對中國文化瞭解也不多,當然聽不懂妳在說什麼。」範開怡然解釋。

  「原來如此。」秋歡很自然聯想到,悠然應該是華裔,從小住國外。

  很顯然的,莫凱是個非常保護老婆的男人,也非常疼愛老婆,不過……她總覺得那種保護好像很不尋常。

  進到屋內,四個人圍坐在一桌,莫凱已經燒好開水、備好茶盤,也拿出開心果、瓜子、腰果、花生……之類的幹果食品,配茶吃;只有悠然面前多了一杯溫牛奶。

  「哇,好豐盛。」秋歡眼睛一亮。

  在這種三更半夜、人家打烊準備休息的時間來打擾,主人還拿出這些東西招待,身為客人的人絕對要懂得感恩。

  「如果想吃蛋糕,冰箱裏還有喔。」悠然說著,捧起溫牛奶喝了一小口。

  莫凱泡好茶,分別端給範開和秋歡,以及自己。

  「悠然不喝茶嗎?」

  「她現在不適合喝任何含咖啡因類的飲品。」莫凱回道。

  「為什麼?」

  莫凱偏過頭,望著妻子的眼神又溫柔又深情,悠然也回給他一個很滿足的笑靨;他才輕著聲音說道:「她懷孕了。」

  「真的?!」範開和秋歡同時驚呼了一聲。「恭喜!」

  「謝謝。」莫凱招呼他們用點心。

  「悠然有去給醫生檢查過了嗎?胎兒多大了?」

  「嗯,胎兒八周大。」莫凱回道:「你們來了,我也正好告訴你們,過一陣子悠然屋就會休業,往後會不會再開業,就看悠然的情況而定。」

  妻子有孕,他將全心全意好好陪伴妻子。

  「嗯,這樣也好。」秋歡讚成,「不過……悠然屋如果休業,一定會有很多客人覺得可惜。」

  「我只顧得了悠然。」莫凱淡淡地道,一手悄悄摟住妻子的肩,以一手繼續泡茶。

  好、好體貼專情的丈夫哦!秋歡看得咋舌,終於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這種愛妻如命的男人存在。

  相形之下……身邊這個時不時就欺負她一下的男人,實在很不可取。

  「歡,妳在搖什麼頭?」一直很注意她的範開,當然不會沒看見她一臉哀怨。

  「我在想,為什麼有的男人可以那麼體貼,有的男人卻那麼豬頭。」世間男人果然百百種。

  「因為有些女人柔弱的像花,一折就碎;也有的女人就像孤傲的竹,又堅又毅。因為有不同的女人,就會有不同的男人。」世間女人同樣百百種。

  「你的意思是說,是因為女人太多變,所以男人不得不多變 ?」

  「基本上,這沒有誰因為誰,一切都是相輔相成。」他婉轉地回道,免得這個話題最後變成兩性辯論大會。

  「藉口,你只是不想跟我吵才這麼說。」她輕聲哼道。

  「因為現在不適合吵架。」他壓低聲音,示意她看向對面。

  「你們自便。」說完,莫凱小心翼翼地將睡著的悠然抱起來,然後以沉穩無聲的步伐走向屋後。

  秋歡幾乎是屏著氣息等他走離開了,才又吐出氣。

  「他對悠然的深情,會讓全天下的女人都開始嫌棄自己身邊的男人。」

  可是,她怎麼就是覺得有點怪怪的。莫凱對悠然……幾乎是那種把全世界捧到她腳下猶嫌不夠的嬌寵,一般人很難會這樣吧!

  「你希望我像莫對悠然那樣對妳嗎?」範開忽然問道。

  秋歡想了想。「老實說,不是很希望。」

  「為什麼?」範開喂她吃一顆腰果,再倒茶。

  「我會羨慕悠然有一個全心全意疼愛她的老公,會喜歡看到他們幸幸福福的生活;可是,我想這種相處方式並不適合我。」頓了下,她吐吐舌。「我不是悠然那種溫柔又需要人照顧的女人。」

  範開笑了。「這是我很鐘意妳的一點,妳總是很明白知道自己要什麼,並且不會懷疑,也不會因為看到更好的,就一徑認為自己要得到最好的。」

  「鐘意?」這是哪個年代的古代語言啊,聽了真是讓人起一陣雞皮疙瘩。

  她的反應讓範開又笑了。

  「莫和悠然……他們是經歷過一段很困難的過程,才走到現在的相依;悠然是莫凱生存下去的唯一理由,莫凱也是悠然活下去的唯一原因。」

  秋歡一聽到這種話,笑容漸斂,連輕松的姿態也變得嚴肅了一點點。「聽起來好像很可怕。」

  「是很可怕。」範開保持微笑,但是笑意也淡了。想到他們經歷過的事,範開仍然會冒冷汗。「他們兩人,幾乎是付出生命才能夠在一起,能走到現在這一步……並不容易。」

  「發生過什麼事?」秋歡立刻問。

  「歡,我不能告訴妳。」範開抱歉地笑了笑。「那是莫和悠然的私事,如果他們不介意讓妳知道,有機會他們會說的。」

  「好吧。」秋歡點點頭,沒有因為他不說就不開心。尊重他人的隱私是基本禮貌,她雖然好奇,但不會沒禮貌。

  「喂,現在莫陪老婆去休息,你去泡茶。」她推了推身邊的人。

  「我?!」客人降級變茶童?

  「當然是你。」難不成是她嗎?

  男人有時候就是得讓步,單純只為了讓身邊那個女人開心。

  「好吧,我泡。」範開非常認命的表情。

  秋歡果然笑得非常開心。她知道範開一直很讓她,也很包容她的任性,幾乎是事事遷就她,不管這種情形會持續多久,至少現在,她的確很喜歡這個男人。

  而且,比昨天早上確定要跟他交往的時候更喜歡!

   結果,他們在悠然屋幾乎混到天亮,回家梳洗過後,又各自奔向學校和辦公室。

  好不容易撐到早上的課結束,秋歡幾乎是癱在桌上了。

  「妳怎麼了,看起來像被一臺車輾過。」曹建國看著她一副跟桌子相依為命的模樣,忍不住取笑。

  「謝謝你的形容詞。」秋歡白他一眼。

  「妳昨天晚上沒睡嗎?」

  「我去看夜景,天亮才回來……」秋歡勉強挺直身體。

  看夜景?曹建國眼睛一亮,立刻追問:「跟誰去?」

  「你幹嘛笑得那麼開心?」秋歡狐疑地看著他過度興奮的表情。

  「先回答我,妳跟誰去看夜景?」

  「我幹嘛要告訴你?」他愈想知道,秋歡就愈不說。

  「不說,我也猜得到。」曹建國笑得很曖昧。「一定是那天差點把我揍扁的人。」

  「是又怎麼樣?」

  「真的是的話,我會佩服他膽子夠大,然後放鞭炮,慶祝妳終於談戀愛了。」天知道秋歡之前嚇跑多少男人。

  「去你的,什麼話!」好像她多嚇人一樣。秋歡收拾一下東西。「下午的兩堂課我不上了,你幫我抄筆記,我要回去補眠。」實在是不行了。

  「沒問題。」曹建國爽快答應。

  「謝啦,改天請你吃飯。」秋歡拿著背包走人。

   秋歡很努力保持清醒,免得自己坐過站,好不容易終於撐到公司,她看也沒看那個還在忙的男人,直接撲向柔軟的沙發。

  範開從LCD螢幕後方露出臉,正好看見她跌進沙發的舉動,忍不住笑了出來。

  「妳今天下午的課呢?」

  「蹺了。」

  「然後來這裏吹冷氣、補眠。」他替她說完。

  「嗯……」她模糊地回應。

  範開拿了自己的外套,蓋上她趴在沙發上的後背上。

  秋歡勉強睜開一隻眼。

  「上班時間到的時候再叫我起來。」她沒忘記下午還有兩小時的工作表。

  「妳可以多睡一點。」

  「不行,工作不可以延誤,你要記得叫我起來。」對於公事,她非常堅持要有原則,就算現在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改變,在上班時間她依然是他的下屬,就要全力完成他的要求。

  「好吧。」他點頭。「妳吃過了嗎?」

  「晚上再一起吃。」閉上那只勉強睜開的眼睛,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不要吵我。」她現在要補眠,謝絕談話。

  範開撫額失笑。有這種把補眠看得比他還重要的女朋友,他要不要稍微哀怨一下?但是他親愛的女朋友已經睡著了,現在就算表演哀怨,也只是給自己看了更哀怨而已,所以範開決定省起來,先把今天早上的工作完成再說。

  回到座位,他繼續看盤、邊看一些重要的財經新聞,偶爾再送出幾筆交易網單,直到股市收盤。

  他將電腦鎖定幾筆資料作下載,然後下樓到便利商店買了自己的午餐,再多買一份某人最愛吃的餐包和米漿帶回辦公室,餐包放在她的桌上,米漿先冰在冰箱,然後開始吃午餐,再繼續工作,直到門口響起敲門聲。

  今天他沒跟任何人約,這個時候誰會來?

  為了不吵醒正甜睡的秋歡,範開很快去開門。

  「範顧問。」來人很禮貌地頷首。

  「文經理,有事嗎?」沒想到她這麼快就來了。

  「關於昨天晚上我提過的事,我想跟你談一談,可以嗎?」她微笑地問。

  這招用的不錯,冒昧來訪,跟強迫中獎沒兩樣,輕易達成她拜訪的目的。範開心裏清楚,不過還是讓她進來。

  「請進。」與其拒絕,倒不如確實知道她想要什麼,然後一次解決。

  「謝謝。」

  文凱莉一進門,就看見室內那張長長的沙發上躺在一個人,眼神立刻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範開看在眼裏,不著痕跡地將她帶到吧臺的座位。

  經過長沙發,文凱莉特地再看一眼,終於知道那個睡在沙發上的人是誰了,神情更加不以為然。

  範開不動聲色,只是從咖啡壺裏倒出一杯咖啡,放到她面前。

  「請用。」

  「謝謝。」文凱莉將公事包放在一旁,然後撕開糖包,倒進咖啡裏,輕聲問道:「範顧問,這樣好嗎?」

  「嗯?」

  「這裏畢竟是工作的地方,讓孟小姐就在這裏睡著,似乎不是一個給人好印象的方式。」她婉轉地說道。

  「現在還不是她的上班時間。」範開微笑地回道,聽起來一點都不介意他的員工違反一般辦公室規則。

  「但這裏畢竟是辦公的地方,也可能會有人來,這樣……似乎不太雅觀,也顯得很不專業。」

  「哦?」範開挑起一邊的眉毛。

  「做為一個投資規畫人才,如果不能在第一眼就給客戶值得信任的感覺,那麼就算他的能力再好,也得不到任何成就。」這是她對工作的第一個要求:自我規範,「雖然孟小姐現在只是你的助理,但日後她總會為其他人工作,甚至自己去面對客戶,如果這樣下去……對她恐怕不太好。」

  以上,是她這些年工作的經驗所得,說的完全是一副出於善意、為範開著想的口吻。

  「是嗎?」

  「範顧問,我就直說了吧,我不相信那份歐洲轉投資企畫是孟小姐做出來的;我來這裏,是真心希望能夠和你交換一些投資心得,希望你能不吝指教。」文凱莉表白來意,喝了口咖啡。

  聽到這裏,範開終於笑出聲,然後很明白地告訴她:「文經理,我從不規定我的員工在非上班時間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那是她的自由:就算身為老闆,能限制員工的時間也只限在於上班時間,一旦下班,我和秋歡就不再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這是第一點聲明。

  然後,「秋歡在這裏休息,是我默許的,而在我的辦公室裏,我有絕對的權力做任何事與任何決定,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批評或不滿。」就算是辛皓城,也絕對不會過分到幹涉他的事,這位文經理未免過分自以為是。

  接著是反問:「而妳,憑哪一點認為那份企畫分析不是秋歡做的?」

  範開一陣不客氣的聲明,讓文凱莉冷靜自若的神情,頓時變得有點難看,她勉強堆出微笑,「是我多管閒事了,但我只是出於一片關心才建議,希望你別介意。」

  「多餘的道歉不必說,請妳回答我的問題。」範開語氣平淡,態度卻顯得強硬。「秋歡是我的助理,旁人對她的評語,等同於是對我的指教,我很想知道妳對秋歡的不信任,是根據什麼原因?」

  「範顧問,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懷疑……」文凱莉面色一變,立刻澄清。

  「只是懷疑秋歡的能力。」他替她說出來。

  「這……」文凱莉轉了下語氣。「我只是覺得奇怪,一個才大三的在學生,可以做出這樣一份精闢的分析,對外國的投資市場會有這麼深的瞭解。」

  範開笑得有點冷。「如果不是秋歡做的,我何必說是她?」

  「我想,你是為了替你的助理打知名度吧,也許那份分析她真的有參與,但應該不可能是她自己一個人獨力完成的。」連她在財經界工作了六年的人,都不見得能有這種精確的觀察和分析力,孟秋歡就更不可能。

  「文經理,可以冒昧請問一句,當妳就讀大學的時候,都在做些什麼?」範開忽然問道。

  「當然是上課學習,下課找資料,努力充實自己。」她在學的成績,是她相當引以為豪的事,那是她付出時間用功所得來的成果。

  「那麼,那時候的妳嘗試過替自己理財投資嗎?」範開再問。

  「這……沒有。」那是出社會之後才做的事,在學時,她只在意成績優劣,而她對自己的要求就是絕對的優等,沒有第二種成績。

  「文經理,妳沒做過的事,不代表沒有人做過;妳做不到的事,也不代表就不會有人做到。」範開斯文英俊的臉龐雖然面帶微笑,但是語氣卻含帶犀利。

  「我不必對妳解釋什麼,但是事關秋歡,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妳,在我的工作室,對於歐洲資金的投資運用操盤手是她,不是我。

  妳可以質疑她的能力,因為她的確很年輕;但如果妳指控我說謊是為了成就她,那麼妳首先要面對的,將會是我的質詢。」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的意思不是你說謊……我只是覺得……」

  「不論妳怎麼覺得,除非妳有證據,否則別再讓我聽見妳說出任何一句侮辱秋歡人格的話,否則我絕不會輕易幹休。」微笑消失,範開斯文的臉龐像被一層冰凝住,冷硬無比。「聽清楚了嗎?」

  「我明白了。」文凱莉只能點點頭。

  「現在,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恕我事務繁忙不多留客,妳請便吧。」範開側身不再理她。

  文凱莉深吸口氣,拿起公事包,站了起來。

  「打擾了。」她盡可能挺起胸膛,往門口走去。

  「記住我的話。」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範開冷峻的警告聲再度響起:「如果讓我再聽見妳說出任何貶低秋歡的話,妳會見識到我在財經界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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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6 00:17: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文凱莉有點不甘心,但還是默默離開了。

  範開舒出口氣。他很久沒有威脅人,基本上也不喜歡去威脅任何人,但若有必要,他不會介意利用他的勢力去壓制某個人。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也很兇悍耶!」沙發那頭傳來一聲驚嘆。

  這是她第二次見識到範開待她和別人的不同,一次是昨天的晚餐。她發現,範開看似平和,其實待人卻很冷淡;只有對她、或者他認為是朋友的人,他才會有輕松笑鬧的一面。

  而對別人,他可以很輕易做到冷血無情;那跟她的壞脾氣是不同的。

  範開走過去,將還賴在沙發裏的她扶坐起來。「妳什麼時候醒的?」

  「大概……在她毀謗我的時候就醒了。」

  「怎麼不出聲?」

  「我想聽聽看你怎麼回答啊!如果你表現的太笨,我再來罵她也還來得及。」不過沒想到,他會這麼護她耶。

  「謝謝妳哦!」對他還真是沒信心。「哪,吃點東西。」拿出之前買的麵包,他遞給她。

  「菠蘿奶油餐包?!」她眼睛一亮,接過手,拆開包裝袋,撕下角角的一塊就開始吃。

  便利商店賣的所有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只有這樣最得她的青睞,其他什麼關東煮、禦飯團、便當以及其他麵包,她全部謝絕。

  「冰箱裏還有一瓶米漿,妳要微波溫熱嗎?」他問。

  「要,謝謝你。」抽空抱住他,賞他的臉頰一枚親吻,再放開他,繼續進攻餐但。

  範開笑著搖搖頭,取出那瓶米漿到吧臺裏微波去了。

  「範開,我覺得文凱莉小姐對我的敵意很深。」秋歡想著她剛才說的話。

  「妳會在意嗎?」

  「不會。」

  「那何必理她那麼多?」熱好米漿,他端過來。

  「我沒有要理,只是好奇原因。」基本上她跟這個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而且昨天晚上才第一次見面,沒道理她會這麼惹人厭。

  「我想,妳的表現太傑出,讓人很難不嫉妒。」範開打趣道。

  「我想,可能是她因為某人對我太好,她嫉妒我,才毀謗我,這種機率比較高。」秋歡說道。

  「怎麼說?」

  「她特地挑不該是我上班的時候,不經預約就直接來找你,擺明瞭她的目標是你,這很明顯啊。」她瞄瞄他。

  「如果是這樣,妳打算怎麼辦?」敵機出現喔。

  「以不變,應萬變。」她丟給他六個字。

  「什麼意思?」

  「如果她不來惹我,我何必浪費時間去管她?如果她閒到來惹我,那我當然要讓她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 。」前提是,文凱莉惹的人是她,她才會動作。

  範開當然聽出來了。「意思是……如果她的目標不是妳,妳就不管了?」

  「嗯。」她快樂地點頭。

  「那我呢?」他表情悶了。

  「你?!」

  「有人垂涎妳的男人,妳不在意嗎?」

  「我的男人?!」她故作困惑地眨眨眼。「有這號人物嗎?誰?是誰?」

  「孟、秋、歡?!」他瞪著她。「我不是嗎?」

  「你嘛……」她考慮的表情。「要算是嗎?」

  「當然算!」還懷疑!

  「一定要算是嗎?」她好為難耶。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臉黑黑的。不然她是把他當成什麼?

  「如果我說『是 ,不就代表我也被你套牢了嗎?這樣不行。」她還沒打算宣告死會。

  「為什麼不行?」從遇上她的那刻起,他就很認命了,而她,卻一直在逃。

  「自由誠可貴。」她還年輕,一點都不想現在就變成某種名為黃臉婆的生物。

  「屬於我,並不會讓妳失掉自由,我沒限制過妳任何事吧?」這女人,居然到現在還在考慮這種問題。

  顯然,他給她的時間太多了,對她的縱容也太多了,所以她現在才有空在這裏胡思亂想。

  「男人是善變的,現在不會不代表以俊也不會。」她一副專家的口吻。把吃完的餐包袋丟進垃圾桶,然後端米漿來喝。

  望著她故意找碴的挑釁眼神,範開忽然笑了。

  「妳知道嗎?對於那種很嘴硬的女生,我們男人也有一種很有效的方法。」

  「什麼方法?」她好奇地問。

  「就是--」先拿掉她手裏的米漿。「造成既定事實,她就跑不掉!」出其不意地吻住她,他嘗到她嘴裏米漿的香味,雙手交握住十指,他緩緩將她壓入沙發裏,拿捏在困住她、卻不弄疼她的力道。

  「這……算什麼……方法嘛……」她努力在密吻的空隙發出抗議。

  「最直接的方法。」停了一下,又繼續吻她,而且有愈吻愈深、愈吻愈火熱的態勢。

  秋歡直覺有種危險,卻又有點躍躍欲試,想看看接下來會變怎麼樣?可是她向來不是天生柔順的女生,就算好奇,也不打算讓他輕易達到目的。

  在他吻向她頸窩、一手撫向她嬌軀的時候,她一顫,輕喘地開口:

  「你打算在這裏……跟我做愛嗎?」

  啥?!範開聽到這句話,所有動作頓停;就算本來是這麼打算,一聽到這麼白的話,氣氛卻全被破壞光光了。

  「歡,有些事是意會,不需要明說的,妳知道嗎?」他嘆氣。

  「我疑惑啊,當然要問清楚。」

  她被他半壓在身下,雙頰微紅、氣息依然微喘,卻還是擺出一張很無辜的表情,讓範開看了實在不知道該稱讚她的鎮定,還是自己太不堅定了。

  「如果我就是這麼打算的,妳要拒絕嗎?」遇上這麼一個刁鑽的女人,範開只好見招拆招了。

  「當然拒絕。」她睜大眼。「這裏是辦公室耶,我們在沙發上耶,這麼沒情調,我才不要隨隨便便答應。」

  範開撫額,笑了。

  「真的是敗給妳了。」深吸兩口氣,他才起身,再拉起她,略略整理了下淩亂的衣著,他又吻了她一下,然後把米漿塞回她手裏。

  「你……不要緊嗎?」秋歡喝了一口米漿,語氣……莫名的怪。

  「妳是指什麼?」

  秋歡沒開口,但是眼神向下瞄了一下,臉蛋紅紅。

  「妳是在建議我繼續嗎?」範開笑得壞壞的。

  「才不是!」拿一個抱枕丟他。「我只是……」她頓了下語氣,才好奇地道:「男生……不都一向很難控制本能的需求嗎?」

  接住抱枕,範開回答道:「只要他想,他就應該可以,除非……是在那種回不了頭的情況,那就會要人命了。」

  「那是說,你很有自我控制的能力嗎?」

  「當一個男人心裏面住著一個女人的時候,他對那個女人的抵抗力就特別低;相對的,對別的女人的抵抗力就很可能升級為聖人。」他撫了下她垂在額前的發,摟她到身側,努力平撫體內的騷動。

  在男女關係這方面,她還太純真,才會一點顧忌也沒有的,跟一個欲火未消的男人討論這種事。

  「呃……你要不要放開我比較好?」她雖然沒經驗,但由他不同於平常的肢體反應,也知道他還在「危險期」。

  「不要。」他帶笑的眼底猶有火花跳動。「是妳挑釁的,現在失火了,妳當然也要負責滅火。」

  「可是我覺得我不像滅火器。」她還真擔心他的自製力消褪耶,那她就危險了。

  「那要看妳怎麼回答我了。」雙手把她抱得牢牢的,他笑的有點姦詐。「如果有人在打我的主意,妳會怎麼樣?」

  「呃……撲滅那個人。」這樣的回答他應該滿意吧。

  「真的?!」

  「當然。」她連忙點頭。「自己的男人怎麼可以讓別人隨便垂涎呢?我又不是那種怕事的女生,才不怕別人上門踢館。」

  「真心話?」

  「真心話。」點頭保證。

  「這還差不多。」範開終於滿意,秋歡終於發現不對。

  咦咦?她幹嘛對他說好聽話安慰他呀?!

  整整一個星期,除了睡覺和上課,他們兩人幾乎都在一起,範開存心霸住她所有的時間,並且都用那種不著痕跡的方式,讓秋歡一不小心就同意了,然後等她想起來的時候,已經到睡覺時間了。

  仔細想想,這家夥實在很聰明,從來不跟她硬碰硬,反而以退一步的姿態,去尋求兩人都可以接受的方式,在她認為自己得到尊重因而同意他的說法的同時,其實他已經達到目的,贏了這場爭執。

  這男人……真的很姦詐耶!

  可是,大概就因為他是這麼的姦詐,她才會都提防不了;幸好他聰明得沒擺出任何一點勝利的驕傲恣態,不然她一定踹他一腳。

  回頭想一想,她本來很討厭他的,為什麼卻會發展到現在這樣呢?

  今天是星期六,她拒絕範開上陽明山的邀約,因為今天是她們姊妹聚會的日子,二姊要親自做點心給大家吃。

  秋歡第一個到達夏濃住的地方,一看到是孟謙來開門,她立刻開心地蹲下身抱住他。「小謙謙!」

  「呃……秋姨,我身上有麵粉……」小帥哥努力在大張的擁抱裏謀求呼吸的空間。

  「沒關係。」抱小帥哥比較重要。

  「小歡,妳快把小謙謙勒到沒氣了。」背後一個清冷的女聲懶懶地提醒。

  「咦?啊。」孟秋歡連忙放開手。「對不起對不起,秋姨看到小謙謙太高興了嘛,才會一時忘記。」

  「沒關係。」孟謙回道,然後非常有禮貌地轉向後面那個美麗慵懶的女人,「春姨好。」

  「好。」孟春傃繞過他們,自動進門。

  二十五坪大的小公寓,讓人一進門就看見女主人正在廚房裏忙碌著。

  「大姊,小歡。」孟夏濃拾起頭打聲招呼,然後用機器將奶油和麵粉攪拌均勻。

  孟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繼續幫媽媽準備下一樣食材。

  「小妹呢?」

  「她上補習班,下課才會過來。」秋歡答道,拉了一張椅子,以椅背反過來倒坐著,看著她們母子忙成一氣。

  孟春傃則懶懶地賴在沙發裏,打開電視轉到卡通臺,然後一邊看,一邊補眠。週末向來是她的補眠天,要不是因為每個星期一次的姊妹聚會,她現在大概還在被窩裏睡覺。

  不過,自從她被某個男人「霸佔」了以後,補眠的時間大大減少,真是讓她哀怨。

  「大姊,葛大哥今天沒有約妳嗎?」夏濃問道。葛大哥,即是葛無優,春傃上班的藤原企業集團臺灣分公司的經營者,和藤原家有親戚關係。

  想當初大姊跑給他追的時候,夏濃還出了一點小小的力,成就這對俊男美女。

  「早上我要補眠,下午是我們的聚會時間。」也就是說,睡覺在孟家大姊的眼裏,還是比男朋友重要啦!

  也難怪葛無優要哀怨,別人的情敵都是男人,而他的情敵--則是「周公」。

  夏濃輕笑著把起士派送進烤箱,然後繼續準備烤餅幹的材料,孟謙跟著一起忙,揉面團、打奶油,才五歲的小男孩,卻做的有模有樣。

  「二姊,小謙謙一個人會做這些東西嗎?」秋歡讚嘆地看著小帥哥。

  「會呀。」夏濃點點頭。

  「好厲害!」秋歡是標準的進廚房變白癡,連洗碗都還常常洗到打破碗,對她來說,餐館簡直就是上帝的奇跡,讓她不必餓肚子。

  「媽媽比較厲害。」孟謙立刻道。

  聽到孟謙這麼維護自己的媽媽、崇拜自己的媽媽,秋歡又是一臉羨慕。

  「要是我也有一個這樣的兒子,該有多好!」

  夏濃才要說什麼,門鈴又響了起來;孟謙立刻放下手邊的動作。

  「我去開。」準備洗手、開門。

  「不用了,我來就好。」閒閒的秋歡不忍心讓疼愛的小外甥這麼麻煩地跑來跑去,幹脆自己來。

  「冬姨好。」門一開,看見是小阿姨來了,孟謙立刻問好。

  「小謙好。大姊、二姊、三姊,我來了。」身穿套頭上衣及短裙的孟冬雪,看起來就是一副清純的學生樣。她把背包放在一旁,然後到廚房加入工作。

  一個小時後,孟家四姊妹加上一個小師哥,圍著客廳的小桌子,坐在地板上,聞著咖啡香、花茶香,享受著剛烤好的起士蛋糕和餅幹,順便交流一下彼此最近的生活,想抱怨的也可以趁這個時候抱怨個夠。

  夏濃先開口:「後天我要去日本出差,關於小謙--」

  她話還沒說完,孟秋歡立刻舉手。「我幫妳照顧。」

  「可是,我可能要待一個星期才能回來……」

  「沒關係,」秋歡拍拍胸脯保證,「二姊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小謙謙,就算讓他跟我住一整個月也沒關係。」

  本來秋歡一直在考慮,該怎麼對大家說她和範開的事,因為之前……她都在臭罵範開,現在突然變成男女朋友……好怪喔!

  結果,二姊一個突來的宣告,讓她突然得到緩刑;範開的事……還是等二姊從日本回來再說好了,反正……又不急。

  星期一下課,範開照常到學校等著接自己的女人,計畫先去吃頓午餐,再回公司去奮鬥今天的工作,結果秋歡一看到他,是指揮他開車到某幼稚園,接她親愛的小外甥下課。

  「怎麼突然變成妳接小孩?」一年多前擬定合約的時候,範開和夏濃見過面,也見過當時不足四歲的孟謙。

  「二姊臨時要到日本出差,談她設計的軟體發行到日本的問題,所以我自願替她照顧小謙謙。」秋歡解釋道。

  「噢。」原來如此。

  車子開到幼稚園接送區停好,秋歡下車去把外甥帶回來,並且和外甥一同坐在後座。

  「小謙謙,這是秋姨的朋友,你叫他範叔叔就好了。」

  「範叔叔好。」孟謙非常有禮貌。

  「你好。」範開笑著回道。「歡,中午要吃什麼?」

  「小謙謙,你想吃什麼?」秋歡立刻轉問孟謙。

  「都可以,不過,可不可以不要吃辣的?」孟謙溫順地說道。

  孟氏一門,好像都拒絕辣食耶。

  「當然可以。」秋歡立刻答應。「範開……」

  「日本料理,好嗎?」範開說道,和室的座位,應該有空間可以讓這個愛甥如命的阿姨好好疼愛小外甥。

  「好。」

  十五分鐘後,他們坐在和室裏,輕松享受日本料理,孟謙和範開相處的很好,沒幾下兩個「男人」就混熟了。

  趁秋歡去洗手間,孟謙很慎重地問:「範叔叔,你是不是喜歡秋姨?」

  「是。」範開點頭。

  「真心的嗎?」

  「當然。」

  「秋姨的個性表面上雖然很好強,但是……她也會有脆弱的時候,她對媽媽和我都很保護,我不希望秋姨被欺負,範叔叔明白嗎?」

  範開低頭,審視著這個才五歲大的小男孩,發現他意外的早熟,而且很多事都看在眼裏、放在心裏。

  「我明白,我可以保證,我會好好照顧歡,不會讓她難過,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雖然面對的是一個才五歲大的男孩,但是範開卻以無比慎重的態度許下承諾。

  「嗯,希望你說到做到。」孟謙舉茶為敬。「那未來的一個星期,就請範叔叔多照顧了。」

  「不用客氣。」範開也回敬,對孟謙合宜又周到的舉止實在嘆為觀止。

  不知道他的母親是怎麼教導的,居然會教出這麼一個心思與觀察力都如此敏銳的孩子,而這個孩子……居然父不詳。

  以男人的角度來想,範開實在想不出來,有誰會捨得拋下那麼甜美的小女人和這個值得為人父驕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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