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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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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月七兒]半斤夫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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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8 01:17: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話 走火入魔

木琴向那將軍一個厲眼,男人立即會意的將劍鋒緊緊的抵在關涼洛的頸上,然後用無比憐惜的語氣俯在她的耳邊:「真的是一個少見的美人兒,可惜了……你今夜注定要命喪於此。

關涼洛微微側頭,美日間的流轉讓那男人微微的愣神。她輕輕的勾起唇,否然的看著他:「是麼?」笑的,好不媚生。就在這一瞬間,她的手一揮:「啪!」一條黑鞭就像是她手中宛然活現的靈蛇.她一個急步向後退去,他立即意識到不妙,但她巳向一陣微風的推開。然後是她手中的黑鞭,就向自己呼了過來~

木琴愣愣的看著她手中的東西………她再熟悉不過的東西。那條黑鞭是他的最愛……據她所知,那條黑鞭,只鞭打過關涼洛這個女人……現在,竟然還躺在她的手中。嫉妒再一次達到了她心裡最陰暗的頂端。

關涼洛輕輕的勾起冷笑,她為了練好這條鞭子可是沒有少吃罪。在谷底還有一路回京城的路上,她一有空閒就會拿出來不停的揮舞,剛開始總是揮到自己的身上,是潘紫辰用著所用的耐心手把手的才教出她今天的這一手!她輕輕的旋動鞭子,就纏繞上了他的劍。男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女人,然後想要用自己的內力用力扯過她,沒有想到,她用力後退,微微側身與他對持著,自己竟然,毫無勝算。

在戰場上從來沒有吃過敗仗的男人,在這一刻竟然對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

關涼洛一個冷笑。身後的三個人,已經輕輕的落下,站在她的背後。在看到關涼洛用黑鞭竟與一個男人拉對相持時,微微的詫異,再看到一旁滿面冷光的木琴時,三個人皆閃過寒光,然後拱手對關涼洛恭敬而道:「夫人。」

關瓊洛勾起唇角,右手猛的一用力.竟將那將軍手中的劍脫離他手。黑鞭在手中輕輕的旋轉,然後一用力,狠很的沒入了堅硬的柱子裡。她輕輕的挽收起黑鞭,冷眼看向木琴:「潘紫辰,去了哪裡。」

語氣,一如潘紫辰,淡漠中帶著淡淡的危險,讓人不自覺地毛骨悚然.感覺到……冰冷。

木琴看向她身後的三個人,在看向一臉挫傷站在那裡看著自己雙手的男人,她狠狠的罵道:「沒用!」

西宮采抱著自己的大刀,慢慢的踱步上前,繞著木琴走了一圈,然後定在她的面前冷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麻雀飛上了枝頭做了鳳凰。呵.估計——你連這鳳凰,還沒有修成正果吧。」最後的一句話,拖得又低又矮.木琴一張臉變得異常的蒼白。

關涼洛冷眼抬頭,聽見了異動。莫青書和雪晴囡皆抬頭望去,只見四面八方的黑衣人向這邊躥來,就像是黑夜裡躥動的靈鼠般,動作敏捷,毫無聲息。西宮采冷眼一寒,手中的大刀橫上了她的頸;「你還有這一招,看不出來……」諷刺般的聲音,刺入她耳。

她卻只是冷笑,看向那個已回過神來的男人:「不是我們還有這一招。是他的暗部,只要聽見他劍鋒的聲音,就會趕過來。所以.這不是我們招來的,而是你們的夫人……」

關涼洛扭頭看向自己插入大柱的劍,在冷風下,還在慢慢的煽動……照在月光下,隱隱反射出寒光,發出淡淡的「嗡」聲……原來,真的是自己。

男人看向關涼洛,他們的周圍巳被黑衣人緊緊的包圍,全部齊齊的跪下拱手而道:「將軍。」。

男人微微抬手,然後無情的將手揮過,不帶曖昧,不帶輕浮,全是謹慎對敵般的冷酷向關涼洛而去:「將她抓起來。」

很好,這個女人,真的勾起了他的興趣。

西宮采的刀輕輕的劃著木琴的頸,緊緊的威脅著那個男人:「那麼,她可能就會血灑這裡……」 殺一個貴妃.對他來說還是沒有過的事情呢,想起來,甚至有些興奮。

男人卻只是淡漠的掃過一眼:「請便。」那個女人,他本身就是抱著玩玩的態度。

木琴怒目圓瞪:「你——」沒有想到,利用的狼崽,反過來咬了自己一口!

西宮采立即嫌棄的拿下刀,掃過她頸脖的微微西痕,用世上最淡漠的聲音對木琴說道:「那麼,你就連被我殺的資格都沒有了。」這個,應該比倒還有讓人感到傷人吧?哈哈……他心裡猖狂的意淫著。

關涼洛冷眼一寒,微微側身將黑鞭持在手中。莫青書等三人立即站成了包圍的隊形,將關涼洛緊緊的圍在中間。她看向著三個人,知道今天還是著了道,心裡對他們的愧疚慢慢的襲上:「是我連累了你們。」說完,就像是沒有開過口般的看向敵人。

三個人相視一眼,沒有想到,她的心裡竟然有愧疚。這是他們的職責不是麼?他們開口齊齊回道:「因為,你是蒼雲的夫人。」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有愧疚感。

周圍的黑衣人齊齊上到,關涼洛的招數學的還是很少,最拿手的依舊是手中的黑鞭。但是,她每一次出鞭都是又快又狠,又準又絕,她還是會避開奪取他們性命的地方,只是用黑鞭將他們撂倒或是緊緊的纏住他們,自己不停的閃躲。

西宮采等三人就沒有這麼善良了,他們招招對人致命。

就在關涼洛有些吃力的時候,木琴已站到圍欄的石柱上對著她大聲的吼叫:「關涼洛!你給我聽著——」風,揚起她的髮絲,鼓動嫵媚。

遠處,隱隱傳來更多的聲音,那是驚動的皇宮御軍。即使這裡再偏落,也還是驚動了軍隊。關涼洛微微頓手,向木琴看去:「你說!」她一個咬牙,黑鞭纏上一個暗影的脖子,再用力一摔,那人就被狠狠的摔了出去。

莫青書和西宮采在打鬥中對了視,看來僅僅是一個月,他們的夫人長進不少。至少是,有了功夫,雖然他們都還不知道這功夫的深淺。

木琴卻猖狂的笑起來:「哈哈哈哈,關涼洛,我的底牌,還沒有亮給你。你以為,我會就這麼算了麼?就在今夜見你的第一面開始,我就知道,這個計劃也該啟動了……」

關涼洛的手微微的發顫,像是感應到什麼……她微微的側頭,向遠處看去……心裡的不安,擴大,擴大。莫青書的臉,在這一刻變得狂亂起來,一聲怒吼,只是一閃一站在木琴的面前,手狠狠的掐在她的頸上。

關涼洛的臉,在這一刻終於是變了色。而那將軍也意識到了事情突然的轉變,他緊緊揚手止住了自己的手下在繼續無辜的傷亡下去,他狠狠的勾起唇角,看來,一場更為猛烈的浩戰,即將到來。

「撤!」這場浩戰,是自己最好不要出面的。所以,他一個轉身,就同自己的那些下屬隱沒黑夜中。不過,這個女人,他倒是很希望,有一天……再次交鋒。他,很有興趣。

關涼洛看向越來越近的人隊,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穿著黃袍的胖男人,他的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人群……還有一輛囚車,裡面是被白色布條緊緊封著嘴的一個女子,碧兒。她哀傷的望著他們……似乎望著他們……似乎在流著淚,似乎在搖頭……

她看向木琴,努力的將自己的聲音壓到最低:「你——該死」她的聲音,微微的顫抖,連手也抖動了起來……心裡的憤怒越漸越濃,似乎要尋到一個端口,即將爆發……

「哈哈哈……我知道,你在意這個人……所以,埋伏了幾天,只等你動手,我的人,就會將她抓來。怎樣?」他再看向莫青書,一臉傲視:「你只是在意,要去救主子……怎麼?連自己的女人都沒有保護好,你一直是這樣……她被我欺負多少次了,你呢?總是因為自己的主子,不停的讓步……其實,你很懦弱……嗯」一聲窒息的嬌喘……他的手,似乎就要將她的腦袋摘下般……

"愛妃——住手!!!「那皇上急急的趕來,就看到一群陌生的賊人將自己的女人為主,甚至要取她的性命!他急急的揮著自己手中的書信,身後的百官全部怯怯的拉住他:」皇上,不可上前……危險吶!!「

木琴在朦朧中看見那個被自己嫌棄的男人,九五之尊,竟然用盡了全力的想要過來……但是,他的身後,有一大群人牽扯著他的衣衫……她無力的笑了……原來,這個男人,真的這麼在乎自己……她的淚,落了下來,無力的呻吟「皇上……」應該快要死了吧……那麼就解脫了……活得這麼痛苦,這麼狼狽,這麼的不堪……早就該死去了……

「不要……不要動手……如果你動手,朕馬上名人點火,燒死她!!」皇上見到她的臉色越來越白,而那男人絲毫沒有松勁的意向,更加慌亂了。他一揮手,立即出來一群拿著火把的軍隊將馬車緊緊包圍——

莫青書的手一軟:「不……他緊緊的看向馬車,火光映襯之下,碧兒的臉……變得疲憊不堪……一臉的髒亂,一臉的淚痕,正灼灼而哀傷的望著自己。是的,那個女人說的沒錯,自己是沒有用的……連她,從來就沒有好好的保護過……但是,他看向眼前穿著黃袍的人,那是他的仇人不是嗎?近在咫尺……只要擒了他,殺了他,自己就再也沒有仇恨……就可以全心全意的只是護著那個丫頭。

木琴無力的倒在了地上……氣促的呼吸者。關涼洛一步步向她走去,滿面的憤怒。莫青書卻一手擋住她:「不要……」但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動了手,那麼,碧兒真的……就再也沒有了……她會活活的被火燒死……他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關涼洛一個抬頭,就看到了他眼中的傷痛。莫青書……

西宮采和雪晴囡立即站到了關涼洛的背後,西宮采看到大殿下黑壓壓的一片軍隊,再怎麼嗜血的自己,也還是感到了絲絲的疲憊,他喃喃道:「爺,你到底在那裡呀……再不現身……真的麻煩了。」

關涼洛的眼神一緊,她更是想要知道,他到底在哪裡……

黃袍男人,當朝皇帝見他終於放開了自己的愛妃才鬆了一口氣,卻還是急切的問候:「愛妃,你怎麼樣?」

木琴摀住自己的頸,搖了搖頭:「皇上,臣妾沒事……」只是在那一瞬間,以為自己要死了罷了。

皇帝終於是鬆了口氣,還是不敢貿然上前去救他們身後的愛妃。

但他立即硬起腰桿,終於有了一絲作為皇帝的威嚴:「你們這些賊人到底是誰?挾持朕的愛妃有何目的?這深更半夜,潛入宮中,究竟有何目的!?」

關涼洛看向碧兒,然後示意皇上:「你快將那姑娘放了,我們立即出宮!」

身後的大臣冷冷一笑:「你以為,我們堂堂尚國皇朝的宮殿,是你們這些平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嗎?愚蠢。」

關涼洛冷冷一笑,微微側頭看向地上的木琴,迎上她虛弱的目光,一個冰寒:「不是麼?特別是後宮……似乎,比任何一個地方,還來得讓人容易進來。」

木琴一個輕顫,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關涼洛忍耐著自己的耐心,再看向皇帝:「放了她。」她會說到做到,立刻離開。

那皇帝卻一揚自己手中的信紙:「要不是朕去愛妃的宮殿看到她留下的信,還不會知道竟然有人不知不覺的就進了宮殿。你們趕緊束手就擒,或許,朕會考慮放過這個姑娘。」說完他立即看向地上的木琴:「愛妃,朕已經按著你信中寫道的那樣,將這個你抓來的姑娘押了起來,你放心……朕會幫你抓到這些賊人!」

「昏君。」西宮采冷冷一哼,扭開頭不願再看這個君王。他已經感覺到,這個國家的和平,也快要結束了。

關涼洛才明白,原來,從自己一進宮開始,木琴的計劃就開始了……自己的那些小菜,只是小小的一碟……她帶自己去黑屋……沒有殺掉她,還留了王牌……這個愛她如癡的君王。而碧兒,何其無辜……莫青書,西宮采,雪晴囡都是無辜的。自己選擇的路,為什麼要別人來承擔!!?她閉了閉眼,關涼洛,你的心裡有憤怒,你的心裡又痛恨,你的心裡,不能再有仁慈。你的仁慈,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無盡的災難。

耳邊還不斷的傳來那個皇帝的聲音:「愛妃,你信中說的那個被你軟禁起來的男人,朕已經派了人去廢掉了他,還會挑了他的手腳筋,所以,你不用擔心。你說的一切,朕都安排好了……」

關涼洛「?」的睜大眼,猛烈的抬頭——

西宮采手中的刀「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看向那個笑的陰險的皇帝……

雪晴囡驚愕的張大嘴,什麼……

莫青書一張臉,深深的藏入陰霾中。

而人群中,最後面的季商羽也驚愕的抬了頭,什麼?他急急向關涼洛看去……她的一張臉,已經呆呆的愣住……分不清是傷心欲絕還是……悲痛的……還無法反應過來……

碧兒用力的搖著頭,「嗚嗚」的低喃,想要說出什麼,卻只能在火光下淒涼的流淚……

皇帝見到他們的失神,立即揮了手……身後的將士們立即上了前,繞過他們,慢慢的圍成一個圈子,將他們緊緊的圍在中間。皇帝終於可以從側面去拉起自己的妃子。木琴冷冷的抬頭,看向皇帝:「皇上……」

「噓……」他輕輕的抵住她的唇。傷害了你的人,聯是不會放過的。」他抱起她,下了台階。身後的將士們立即上前將圍住的人捆綁……

他們都看向關涼洛,他們是可以反抗的,但是,這個時候,他們都更希望那個女人的號令——他們都不相信這個事實,他們也知道那不是!但是,這個女人呢?她為什麼還是無動於衷,像是失去了所有反應的站在那裡?現在,她是主子……他們只聽她的……只要,她不相信,她的發怒,他們才能狂妄的去發更大的怒……

但是,她依舊站在那裡,任人綁著……動手的將士們越來越大膽……動作越來越靈敏。他們都只是望著她……

關涼洛的心,就像是被狠狠的挖開,正在血淋淋的流著血……她快要喘不過起來般的痛苦……她一個字也不相信……不相信……但是,為什麼自己無法動彈……為什麼!!?

鷹一個上前,卻被季商羽冷冷的拉住:「不要動。她……不會就這樣束手就擒的。」他所認識的關涼洛,不會。

鷹焦急的看著他,夫人,振作……

關涼洛想要讓自己清醒,但是腦海裡全是那些字……那些挑掉手腳筋……廢掉……他是潘紫辰……怎麼能這樣的對待……那個潘紫辰……那個男人……絕傲的男人……傲立於世的男人!!他怎麼可以讓自己到了那步田地!!!不可能——

木琴被放下了地,就在皇帝的懷中看向關涼洛,明明是面無表情,卻深深的感到她散發出來的絕望……還有傷痛和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她搖了搖頭,終於是咬緊牙抬了頭向關涼洛大聲的喊去:「關涼洛,你說過,用你的生命去回憶——回憶他的愛!!」

她的腦袋,「哄」的一聲——全然閃過自己跳下懸崖的那一刻,他跟著跳下來的身影……

關涼洛,你不可以懦弱!!不可以——

她用力的仰起頭,抬起被緊緊束縛的手——

她用盡了自己體內所有他給的,還有自己修煉過來的內力——所有的人,全部驚懼的向後退去——她要做什麼!!?她的周圍,就像是巨大的磁場,所有的人都感覺到自己的血管即將爆裂……她慢慢的睜開雙眼,眸子,竟然變得血紅……頭髮,像是墨染般的爆裂開來——
他們驚懼的睜大眼,後退……後退……

她冷血無情的看著所有的人,雙手輕輕一震:「啊——」她揚起了頭,身上的繩索俱斷——月光在這一刻全部打在了她的身上,而周圍的人,都感覺到自己的體內熱血翻滾……她的內力,為何這般的強大……這是一個年輕女子所擁有的內力麼?

西宮采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微微的流下了血跡……雪晴囡也是一抹。而莫青書是強忍著內力向碧兒的方向飛去——

季商羽摀住胸口疾呼:「不好,她練得什麼功夫——內力過於強大……她即將走火入魔!!」他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一個飛身到了她的身邊,卻感覺到體內翻滾的更是厲害。

「關涼洛!!你快停下來!!停下你心中的憤怒,停下你的哀傷!!你會殺了所有人的!!!」

可是,她什麼也聽不見。她只是不停的再散發自己的體內的憤怒和悲傷……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意識!!失去了控制!!

可是,她知道,自己是在思念潘紫辰……是因為他,她的心痛……

她不要相信,她出了事。

她不相信……

季商羽「噗」的一口,鮮血已噴灑了出來。

鷹一個飛身,立即挾了他向下飛去——皇帝早已和木琴,還有那些官員和將士,早已疼痛難耐的在地上翻滾……

莫青書一掌會斷禁錮著碧兒的牢籠,自己的嘴角,緩緩的流下更多的血液。

碧兒立即焦急的看著他,她搖了搖頭,伸手解開她的繩索,她立即伸了手摸著他的臉,抹掉他嘴角的血跡。他輕輕的拿掉他嘴上的布條,她癡迷的看著他……第一次,他這麼毫無顧忌的向自己飛來……

她還是趕緊從自己的情思中抽離,再看向關涼洛,然後趕緊拉著莫青書「先生,快!!爺在你們走後回來過!!他回過客棧!!匆匆忙忙的又走了!!所以,他肯定沒有被軟禁!!快告訴姐姐!!」

莫青書趕緊點頭,攬著碧兒就準備向那邊飛去,卻感應似地立即扭了頭,向月亮的方向看去——

月下,他的身姿卓越,臨風而降。

月下,他面色冷清。

月下,他如天人般的向這邊飛來……

所有人,都向他看去。彷彿這個時候,他就是一個神,只有他的現身,才能平息這一起。

終於,他越來越近,慢慢的落了地,落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眸,就像是他們吃了菩提果後那般的鮮紅。

而此時此刻,就連他站在他的面前,她依舊沒有反應似地,只是望著月光,面無表情的繼續悲憤……

但是,也只有他,能安然的站在她的身邊,毫無所傷。

她的內力是他給的。她的內力倍增,他的內力也倍增。他們一同練著潘家的武功秘笈。所以,只有他,才是她唯一的克,卻也是唯一的啟。
他的手,輕輕的摩挲上她的頰,眼裡全是心疼。

他若有若無的輕輕歎息,低下頭,吻,輕輕的落在她的眼瞼上。然後低喃:「洛兒,為夫沒有事,正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乖,你累了,快收起莫瓊……你還不能完全的駕馭她……」

他低低的聲音,終於是到了他的耳際。

她一字一句,聽得都很清晰。是他的聲音……

她終於是慢慢的放下了手……氣勢,慢慢的降低……

眼眸,轉深……變成了黑色。眼裡,不在空無他物,全是他。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蠕動了半響,終於是啟了唇。所有人看向他們,就像是看一對仙俠壁人般的仰望……

高高的殿堂前,他們迎風而立,他們互相凝望,他們,只有他們。

她的淚,終於是掉了下來……熱熱的,落到了他的手心。

「紫辰……紫辰……紫辰……紫辰……我以為你出事了……紫辰……紫辰……」她趴進他的懷中盡情的低喃,雙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衣。

他輕輕的扶著她的背:「是為夫的不對……有緊急的事,暫時無法脫身才沒有及時回去見你,讓你著急了。」

「是,就是你!!我以為……以為……」她委屈的淚,彭然的漲裂,卻在這一刻,腹痛漲到了頂端,她突大眼,緊緊的摀住自己的腹——
潘紫辰一個低頭,她已經輕輕前傾——一口鮮血猛的噴灑而出……然後,她的臉,無比的蒼白,身子就像是一隻破碎的風箏,向下急急載去——

「洛兒——」他伸長臂,將她緊緊的攬在懷中——

「姐姐——」碧兒疾呼,莫青書攬著她急急駛去,潘紫辰抱起已經失去意識的關涼洛,再狠狠灑向倒在地上的木琴。她窩在皇帝的懷中,冷冷發澀。他的眼神,就像是利劍,將她狠狠穿透。

他不再言語的飛身向屋簷而去,月光下,六條身影就那樣的消失在月下。

季商羽看著他們的身影,不再言語。

他們急急飛回客棧,路上他們一句話也不敢多問,碧兒連哭泣都是隱忍的控制著。

關涼洛的臉,看起來是那樣的蒼白。

像是一張紙般的透明。

終於是到了客棧,他們遠遠的就看見客棧門口站著的白色身影。落實的定在哪裡,卻緊緊向這邊望來。眼神冷清,卻在看見潘紫辰懷中的人時,變得異常的波動。

潘紫辰看見了他,微微頓了一下,卻立即落到了他的面前。

「你回來的正是時候!洛兒的武功走火入魔,此時氣息紊亂,筋脈俱傷,我需要你的醫術!!」在他為她療傷的同時,正好缺了一個神醫。

秦幕雪,正好是最好的人選。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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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8 01:18: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話 白髮勝雪

「進來。」他輕輕的為她合上衣,將她放平在床上,蓋上被子。

身後的門輕輕的被人推開,擠在門口的一群人都伸長了脖子焦急的望了進來,潘紫辰微微側目,見到白色的身影已經走了進來,一揮手,門「碰」的用力合上,隔絕嘈雜。

秦幕雪站在門口,緊緊的看向床上躺著的女子,面色蒼白,但是,已經有了微微的生氣,就像是剛剛從懸崖邊爬上來般的滿目疲憊。他沒有移動腳步,只是淡淡的看向潘紫辰,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即將激發般的難受:「她……到底是怎麼了……才兩個多月不是嗎?我離開她才兩個月而已!」他的情緒,微微波動。

潘紫辰站了起來,對著床上一臉倦容的女人,目光依戀。他背著手無情的對著身後的男子冷然道:「我並沒有義務對你講關於我和妻子的事。她的傷我已大體調息過來,如果你要袖手旁觀,也沒有大礙。」他知道,那個男子,對她,並不是一般的感情。所以,他的決絕,不會少一分。

秦幕雪,微微的一愣。風塵僕僕而來,追著她的蹤影。終於是見到,卻是狼狽不堪,滿身是傷的她。他怎麼忘了,那是別人的妻。一直以來,他都刻意的去忽略……他的神情,在這一刻變得無力哀傷。去還是看著她:「我救。」那是她,怎能不救。

他坐在床邊,把著她的血脈,潘紫辰就站在床邊緊緊的看著她。幕雪的心,突突的猛跳。涼洛,看來,這個男人,很在乎你。

但是,他還是不斷地想著她,即使她就在他的面前,她就躺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手,還微微的觸著她,卻還是覺得,那是好遙遠的距離。

離,她站在竹屋前無助的看著他的那一天,好遠。離,她忙著進進出出為他燒菜的那一天,好遠。離,他拉著他的手掏出季葉城牢房的那一天,好遠。現在的她,真的,好遠。

潘紫辰的眉,緊緊的糾結,卻還是緘默的站著。他親眼看見,那個男人的頭髮,一寸寸的慢慢從頭到尾……慢慢變得雪白。他頃刻間明白,這個男子,愛的並不比自己弱一分一毫。

關涼洛醒來的時候碧兒正在桌邊擺弄飯粥。她隱隱覺到自己的渾身就像是散了架一般的疼痛……無力感充斥了渾身的千骨百骸,一寸寸的侵蝕著自己的肌膚。她輕輕的呻吟,碧兒立即轉了頭,驚愕的看著她慢慢的支起身子,然後手中的杯子「啪」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然後向關涼洛飛奔而來:「姐姐」一個勁兒,就撲進了她的懷裡,好不容易直起來的身子,再一次倒下……

關涼洛無力的輕笑,忍者疼痛,輕輕的拍她的肩:「怎麼了?又哭了……」

「姐姐,嚇死碧兒了……碧兒以為你……嗚嗚……」

關涼洛的頭,慢慢的開始疼痛,她捂著頭用力的搖著,那個夜的回憶全部慢慢的湧進腦海……她夜探皇宮,遇到季商羽,再是木琴……再是那荒淫的一幕,殘忍的一幕,自己差點死在她的手中……自己走到大殿外……他們打了起來,龐大的軍隊……碧兒……潘紫辰……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為什麼……覺得好亂,在見到潘紫辰之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情!!?

「碧兒,我那晚……怎麼了?我……睡了多久?」

「姐姐……」碧兒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都不記得了嗎?那晚的事?」

關涼洛搖了搖頭,伸手要碧兒扶她起來。碧兒伸了手趕緊扶起她:「你睡了整整五天了。可能是太累,所以才不記得。爺他和先生們出去辦事,還沒有回來,只有秦公子在花園裡,他要是知道你醒了,定時高興!」

「什麼?五天?我睡了五天?還有……,幕雪麼?幕雪回來了?」驚喜猛的襲來,胸口還微微的疼痛。她捂著胸口就要下床,碧兒卻立即拉著她:「姐姐,你先吃點粥,不然會沒有力氣的。我每天都會備好粥,就是想你會醒來,然後太餓。秦公子……」碧兒微微的猶豫,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卻還是笑了笑:「他就在花園裡坐著,不會走的。」

關涼洛沒有注意到碧兒的臉色的猶豫,她感覺的確是渾身沒有絲毫的力氣,只好點了點頭。碧兒端來粥,關涼洛還是疑問的偏著頭思考:「碧兒……那夜,我們是怎麼逃脫的……?是因為相公來了麼?」她怎麼什麼也不記得了……只知道肚子很痛很痛,然後就暈了過去……好像,潛意識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硬是想不起來。

碧兒坐在床邊,一勺一勺的舀著餵她:「你真的想不起來了麼?那夜……你差點殺了所有的人。」碧兒有些惴惴不安的望著她,那晚的她,真的好陌生,卻又好強大。

關涼洛嘴裡的東西差點噴了出來:「什麼?我?殺人!!?」

碧兒重重的點頭:「是你。連先生他們都流了血,受了內傷……最好是爺來了,你才停了下來……姐姐,你……是在練什麼功夫啊?」

關涼洛的腦袋「哄」的一聲。腦海裡快速的流過她的憤怒,她的悲傷,她的肝腸寸斷。所以,她只是聽見了潘紫辰的聲音,聽見他說,洛兒,你還不能完全的駕馭她……莫瓊……原來,自己的將所有的內功……是用了莫瓊。她歉意的看向碧兒:「你們都受傷了麼?」

碧兒搖了搖頭:「我們都沒事,主要是姐姐你……我們看見你受傷了……大家都很擔心。還好,爺想給你運了功,秦公子剛還回來找到了我們。現在,我們正在爺才買的莊園裡住著,爺說,要讓你修養好了再啟程。」

關涼洛扭頭看著房間,的確不一樣。潘紫辰……她輕輕的笑,還好你沒事,還好她也沒事,還好那夜,他來了。

她輕輕的下了床,突然想要見幕雪,他怎麼突然回來了,和尤紅有沒有怎麼樣。「碧兒,我不吃了,」她便下了床,邊拿過外套披上。用手抓了抓自己長長的卷髮就向門口走去。兩個月沒有見到他,其實很想他。他是自己來到這裡,交到的第一個最真心的朋友,不是麼?

碧兒放下碗,急忙追了出去:「姐姐,秦公子他——」

關涼洛停下腳步看向身後的碧兒:「他怎麼了?」

碧兒站在門口緊緊的絞著衣角,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關涼洛疑惑的蹙了眉,轉過身:「算了,我自己去看。」

碧兒伸了伸手,自己真的,說不出口。只是一個夜,秦公子……他,就變了……

關涼洛走出長廊才感覺,冬天真的來了。外面竟然開始下起了雪……是十二月了麼……她伸手接著雪花,感覺身體已經沒有了疼痛的感覺……看來,出來走走是不錯的選擇。他抬了頭,隱隱感覺花園裡傳來的簫聲。是幕雪?她輕輕一笑,他的簫聲,依舊那麼好聽。她起步向那個方向走去,知道,他定是在那裡。她還決定要偷偷的嚇到他。

但是,在見到涼亭邊站立的男人後,她的腳步,再也無法動彈。那個男人,背對著自己,一聲白衣,似雪。而他的發,飄飄揚揚,迎著風,合著蕭……勝似雪。她緊緊的摀住自己的唇,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哭出了聲……他是怎麼了……為什麼那頭青絲……會變得勝似白雪、站在雪中,融為一體。

碧兒站在最後面,心酸的哭了出來。秦幕雪微微頓下簫聲,輕輕的回了頭。看見穿著一身大紅披風的女人披著發,站在自己的背後,緊緊的用雙手摀住自己的唇,似乎怕自己不小心洩露出悲切的哭聲,驚擾到他一般。

秦幕雪微微一笑,握著蕭,轉了身:「你終於醒了。還痛麼?」

他慢慢的向她走去,她仰起頭,淚流滿面。她顫抖的伸出手,撫上他的髮絲,摸到冰涼入掌的雪……漸漸融化在自己的手心。

「大病的人,怎麼都不會照顧好自己?」他沒有理會她的淚和悲傷的眼神,只是歎了氣,伸手將她風衣的帽子拉了起來,然後戴在她的頭上,擋住更多的雪,直接落在她的發上。

他低低的嗚嗚伸手抱著他。

他輕輕一愣。知道她是在安慰著自己,知道她是在為他心疼。但是他更知道,她是作為一個朋友的姿態,抱著自己。自己想要貪戀這份短暫的溫柔……卻還是理性的控制,慢慢的推開她。

「好了,不哭了,我沒有事。」他身後用自己的衣袖為她擦著淚。

她抬頭委屈的看著他:「秦幕雪!!你怎麼這麼對待自己!!」她想起碧兒的欲言又止,像是明白什麼似地,抬頭揪著眉細細的看著他;「是為了我麼?你是不是因為我……才白了這一頭的青絲?」她的聲音,微微的顫抖。不敢卻想……卻更像知道。

秦幕雪微微一愣,轉過頭去。

關涼洛明白了,盯著他,淚,奔流。

西宮采看著自己家的爺,一邊是好友,一邊是主。他,卻還是只能遠望。潘紫辰只是遠遠的站著,並沒有上前。身影就如同凝固的雪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身後的三個下屬陪著她直直的站著,雪,鼓的更大,彭散開來。

關涼洛轉頭冷然向遠處跑去,秦幕雪起身追了出去——西宮採一個飛揚過來拉著他:「幕雪。切莫。」說完,就看見潘紫辰已向她的方向飄去——

秦幕雪的雙眼,立即變得狂亂,他猛地推開西宮采:「為什麼不讓我去!!她是在氣我,氣我這一頭白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這一刻達到了頂端。

「她是蒼雲的夫人!她是爺的夫人!她愛的人,是她的相公!!你說為什麼!!你還不明白麼!她之所以會受這麼重的傷,全是因為潘紫辰!!而你,只是朋友。所以,不要再傷害自己。」西宮采的話,字字如珠的痛擊他的心……他說的沒錯。從花端小崖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自己都只能是朋友。因為,她已作人妻。還是自己,親手推她過去……

他輕輕的笑開,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因笑而抖動的肩部,卻顯得好不淒涼。莫青書走到碧兒身邊,將她擁在懷中:「好了,傻丫頭……」低頭,為她擦著淚。

風,吹起一地的落雪。

關涼洛一直就知道,他是喜歡自己的!!她知道。所以,她最怕傷害的人,就是幕雪。他就像是一片片的雪花,純潔無暇,不喑世事。但是,看到他那一頭白髮,她的心,不停的抽痛,她知道自己還是傷害了他……還是,讓他悲痛了……才會突然間,就白了那一頭青絲。

一陣勁風向自己襲來,她就被人猛抱在懷裡。她被人拉扯到了一個強勁有力而且安全的懷抱中,抬了頭,是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人……她的淚,更是洶湧。卻只能緊緊的抓住他的衣,低低的哭著。

「紫辰……紫辰……我傷害了幕雪……他是我最不願傷害的人……對不起……對不起……」這句句對不起的都是對著秦幕雪的歉疚。

「……」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輕輕的攬著她,幫她擋著那冰涼的雪。

她的身體還很弱,所以哭了沒多久就在他懷裡疲憊的睡去。他抱著她回了房,將她放在床上細細的看著,輕輕的歎息。從不知歎息為何物,從不知情為何物的自己,在認識了她之後……就懂得了。其實,作為一個男人,他能懂那個男子的心,但是,他不允許。這是他的妻,說他自私也好,說他殘忍也罷,他也不允許別人有奪走她的機會。他會將這個女子捆在身邊一輩子,無論是誰,都不允許奪走。如果,她不在了,他會狂亂,從此再無寧日。無論是武林還是自己。

他起身出了門,輕輕的帶上。

秦幕雪靠在走廊間等著他。兩個男人,一黑一白,緊緊對視。

「你愛她麼?」秦幕雪抬頭,輕輕的問。如果他的答案是否定或是沉默,他都不會善罷甘休。

但是,潘紫辰是灼灼的說道:「我愛她。」他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一個人,卻愛上這個女子,遠遠勝過自己。

秦幕雪輕輕的笑了。淒涼,苦笑,還是悲痛。更有欣慰的祝福。

「我,會先回蒼雲。」然後,就是轉身。連進屋去看她最後一眼都沒有。他想,這是自己第一次心動,好不容易才清楚,那些情愫原來就是愛,但是,好像晚了很多……好像,這份愛,本就不該存在。但是,心痛是什麼?是窒息?是撕裂?還是這一頭白髮?

潘紫辰輕輕的靠在門板上,第一次,正是的將這個男人列為心中善類那一方。就像是西宮採那些人般,他永遠的信任……的蒼雲的人。他轉身進了屋,沒有想到,他放棄的那般快。或許,放棄也是一種愛。相對於他的霸道和強勢。

他含著笑向女人走去,然後盯著她的臉,慢慢的坐了下來。

「不要傷心……傻女人……」輕輕的抹掉她眼角的淚。因為,即使是她哭泣,他也不會放手。因為他明白,這個女人愛著自己,就像自己愛她一般。

他落寞的出了府門,碧兒和西宮采送到了門口,就只能看著他的背影……無盡的傾斜……雪中,他一步步蔓延……向更遠的方向而去。

說不盡的酸楚和淒涼。

那是愛情的苦,他們都看的懂。

他站在街頭,身後接過雪花。想起她的樣子,微微的笑,或許……即使不能得到……就只能看著。看著,也是好的。總比失散的兩個月的夜夜思念來的好……

身後有微微的腳步,他蒼茫的回了頭,一身紅衣的女子站在自己的背後,哀傷的望著他。他微微一愣,看著女子發出了神。她慢慢的向他走來,身後撫上了他的白髮,淚水肆意的奔流滿面:「你的發……」

他輕輕的回過神,微微退步,看著少女紅腫的眼,語氣間變得微微的冷冽:「你怎麼在這裡!?你跟著我!」話語間,是冰冷的拒接。

少女抹了淚,緊緊的盯著他:「幕雪……我……我是你的人……所以……」

「閉嘴!!」他的眼,變得猖狂,轉眼盯著她,無比的冷漠。他一步欺近,少女猛的後退,他緊緊的靠近她:「不要再說出來……我們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不要逼我,去回憶,你的無恥……還有低賤!」他的每一個字,都又狠又絕的擊進她早已悔悟的心……

他轉身向前飛去,而她,躊躇著,終於還是起身飛了上去。

是,說她低賤也好,說她無恥也好。她都要跟著她,此生此世。

雪,毫無減小的趨勢。

抬頭望去,京城最高的亭樓上,站著一個鐵面具的男人。這一次他的身後站著的不是別人,而是一身綠衫的季商羽。

這個冬天,才剛剛開始,還很漫長。

她坐在窗邊,輕輕的咳著。看著窗落了一枝頭雪的臘梅。碧兒點了暖爐,輕輕的走到他的身後為她披上一件風衣。她輕輕的回頭,看向碧兒。身後握住碧兒的手,微微的冰涼。

「姐姐,你身子還沒有好,還是把窗關了吧。」碧兒輕輕的勸阻。明知是沒用,卻還是一片真心。關涼洛微微搖頭:「我真的沒事。」晚上潘紫辰都有為她用內功療傷,再吃了幕雪留下的藥,內傷基本都好了。因為天氣,卻還是感冒了。

「姐姐,你還在擔心秦公子麼?」

關涼洛點了點頭,手從臘梅枝頭上輕輕去下一枚,眼神中儘是掩瞞不住的憂心:「是,很擔心。他都沒有等著我們一起回去……他是不是,很生氣,所以,連我一面都沒有間,就走了……」雪下這麼大,整整三日。已經快要覆蓋整個京城,他還一路安全嗎?

門輕輕的被人推開,她回頭看去,看見潘紫辰。本是憂鬱的臉,慢慢的浮上了微笑,她連忙起身向他走去:「你回來了。」接過他手中的披風,抖了抖雪,然後掛了起來。碧兒趕緊欠了身走了出去,還掩上了門。

他從背後輕輕的擁著她,聲音極致的低柔:「回來了。事情,終於是也辦完……可以好好的陪你。」

她微微側頭,輕輕一頓,還是問出了口:「是什麼事……」他從皇宮出來,都沒有回來,讓她以為他出了事,才會追去皇宮那一幕。

他緊緊收緊懷抱,想讓她更溫暖點:「你想知道麼?」

她點頭,轉過身看著他,那是當然,她是他的妻子!

她搖了搖頭,面上有些冷冷的吃味:「三天,你為一個男人擔心了十天,從你醒過來開始。怎麼,終於想起了要問你相公的事了?」

她看了他半響,突然反應過來:「你吃醋!」終於逮到他為她吃醋了!!

他輕輕的咳握住她指來的手指:「是又怎樣,你相公是個愛你的正常男子。」

她更是一愣,他說愛她……雖然,他之前就說過……但是,每一次,她都還是好震撼……好觸動……好感動而又感性。她輕輕一笑,難得他這麼大方的承認心裡的想法,終於是這些天來真正的笑開來:「是,小娘子我知錯了,相公原諒妾身可好?」她一個欠身,蜿蜒的溫柔。

他冰涼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顎,指腹在她的下顎掃來掃去。好不曖昧,卻暖意橫生。

「那麼為夫,就告訴你,到底是發生了何事,才會沒有回來。還有這些天的忙碌,過來。」他冷冷的語氣間,儘是溫柔。她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兩個人向窗邊走去,他坐了下來,讓她坐到自己的懷裡,然後用自己的手臂緊緊的包裹著她。這樣,既能呼吸道新鮮空氣,也不會讓她冷到。

「其實,再見了她沒多久,我就出了她的宮殿。」她知道……他什麼也沒有做。她面帶微笑的握住他的手掌,聽見他繼續的冰冷聲音:「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殺掉皇帝。但是,這麼多年,我都沒有動手,因為我知道,尚國還不需要換帝。但是,我發現了,竟然還有人,比自己還要著急。所以,我跟著那個夜探皇宮的人一路下去,才發現……那是一個暗夜組織。這些天,我就在查它的事,原來,那個將軍,便是暗夜的暗部主。就是那一夜,我匆匆忙忙的回過客棧,沒有見到你,就自己又去追蹤。我想要清楚,它背後真正的勢力……卻看見暗部匆匆忙忙疲憊不堪的從皇宮中逃出來,才感覺到,你可能在那裡。是我愚鈍了,才讓你受了傷。」如果不是急於想要查明那個勢力是否與某人有關,他不會那樣的丟下她……讓她差點,丟了性命。

她輕輕的搖頭,微微側頭看她:「不是,你是做大事……是我,任性了。我發觀,每一次,你讓我乖乖的等著你,我都會闖禍……」苦苦的笑,真的是這樣。他第一次下山,她就差點鬧得雞犬不寧……第二次下山,她就追了出去。他讓她乖乖回蒼雲等著,她硬是跳下懸崖,結果兩個人分散足足又是兩個月。他再讓她等在崖頂,她還是跳了下去……這次又是這樣。雖然她每一次都是為了他,但是好像……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她一臉委屈的望著他,他挑過她的下顎,疼惜的親吻上去。細細的碾轉,她卻輕輕的推開他,摀住白己的唇:「我感冒了……咳咳……」說著就輕輕的咳出了聲。

他毫不介意,再次吻上她的唇。

她微微的一笑.知道他從不會嫌棄白己。因為.他愛她。輕輕的回應,不忘繼續問他:「還有呢?事情還沒有完……」

「還有,先等為夫的香一個……」

「你好色!!」她義正言辭的推開他,他卻硬是將她拉入懷中。不停的落下思念的痕跡。還有,就是鐵面具的人……到底是

誰!!季商羽……這些人,為什麼都會同時出現在京城,是不是,有一場浩劫即將來臨!!?但是,這些,己是男人的事情,女人,是用來疼的。

雪花問臘梅,都靜靜的落了一地。有悲有喜……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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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8 01:18: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話 卿知世外客

朦朧中,她被碧兒輕輕的推醒。睜開眼,碧兒正一臉欣喜的望著她:「姐姐,我們到蒼雲了,你看,我們已經到門口了!!」

關涼洛立即一手推開馬車車窗,迎面而來的涼風立即怪滿了車廂。而眼前,赫然是蒼雲的群山,她欣喜的向前望去,風吹散了她額前的劉海,她一張笑臉,看著前方騎著馬的三個男人。她縮回頭看向碧兒和雪晴囡:「終於到蒼雲了!!啊,我的家!!」

碧兒和雪晴囡相視一眼微微的笑著,關涼洛卻再也坐不住的起身向門口走去,碧兒立即關上了窗,在關涼洛拉開門的那一瞬間,風直直的吹散了裡面唯一的暖意。她跨出了門,關上門,然後叉著腰看向前方的石柱大門。

就是那裡,她送過他,她逃出來過,現在,又回來了。心情,全然的不一樣。這裡,是她的家,是他們的家。潘紫辰微微的回了頭,看見女人正一臉眷戀的望著大門,叉著腰的霸道。他微微的勾起唇角,放慢了馬速,她看見他慢下來的步伐,嫣然一笑。

他與她並駕齊驅,她向他伸手:「冷麼?」這麼冷的天,還騎著馬。

他伸手過來,讓她握住。她摸到一片冰冷,她瞪了他一眼,急忙把他的手放到嘴邊呵氣:「真的好涼,我的感冒才剛剛好,你可不能再感冒了。」

他微微的勾起嘴角,卻縮回手:「進馬車去。」

她再次把他手拿回來,知道他是怕他的手會凍到自己。她拉著他的手:「不要,我要上你的馬……好不容易回蒼雲了,我好激動,一點都不冷,讓我上去啦……」她撒著嬌,他的心底立即一片柔軟,微微的歎氣,伸出去的手微微用力,就將她帶上馬匹。

她坐在他的身前,抬眼望去,他們已經走進了蒼雲的大門。

她微微的笑,終於是到家了。外面的世界,就暫時的隔絕開來……

石柱後佇立著四大列的武士,他們齊齊的站成四列。寒風凜冽,前面迎來的馬匹和馬車越現越清。

「恭迎主上,夫人回莊!」天地玄黃四門武士齊齊跪地而迎。

他眼神冷清,滿目傲然。

她微微的笑,潔白的衣衫毛裘如她的人一般,微暖。跌跌撞撞那麼就還是回來了,甚至覺得,這裡才是最溫暖的地方。

關涼洛衝進主宅就撲到自己最柔軟的床上,她抱著軟軟的被子滾了好幾圈:「啊,我親愛的被子,我親愛的床……我親愛的房間,這才是我的……」

剛剛跨進門的男人不禁臉黑了又黑……他慢慢的踱步到了床邊,看著凌亂的床,再看向女人,瞇了瞇黑色的眼眸俯下身將女人圈在身下。她一個翻滾,這一次碰到了他手臂障礙。她撅著嘴看向他:「你幹嘛擋著我啦……」好不容易可以滾兩圈……

他低下頭輕輕一琢:「它是你親愛的,我是誰?」

「……」關涼洛輕輕的汗,這個男人,吃醋吃的越來越光明正大,越來越無理取鬧……

他輕輕的皺起眉,見女人一臉不是太想理他的表情。冷冷的面上全是淡漠。他直起身,側著身看著她:「晚飯你自己先吃,不要等我。」說完就向外面走去。

誒?關涼洛立即坐在身,不理她了?生氣了?不、是、吧?

碧兒陪在身後,兩個人在花園裡逛著。天氣很冷,所以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風衣,還打著一把傘擋著偶爾飄落的雪花。其實……還可以順便擋擋風……

「唉……走的時候,花都是齊齊開放的,回來時,就都謝了……」她不禁搖頭看著一片蒼涼的院子。

碧兒歪著頭思慮了半響:「但是,來年又會開放啊。」

關涼洛看向她,也對。輕輕一笑。走過的僕人見了她立即弓腰或是欠身「夫人。」

關涼洛都是用力的點頭:「好,你好。」有人叫夫人的感覺,就是舒服啊!!仰天長歎……

吃晚飯的時候,果真,他們都沒有來。碧兒說他們從一回來就在書房,一直沒有出來過。關涼洛就決定要去偷聽,到底是什麼事,又讓他們這麼廢寢忘食的。她偷偷的潛進書院,暗暗祈禱不要再向上次那樣,被人給劈到地上。她運用內力,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貼著牆往裡面聽去。

「爺,剛剛再次探得消息回來,季葉城的城主的確是和暗夜有密切的來往。而且,暗夜的主子,就是那鐵面盟主。他們都叫他花雨公子。」西宮采的聲音隱隱傳來。

關涼洛心下一驚,季商羽!!?他與鐵面具有關係?那個鐵面人,叫做花雨公子?她偷偷的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還花非花呢。但是,季商羽卻是讓她驚異,雖說他幾次三番的逼迫自己,但是也三番兩次的幫助過她……她搖了搖頭,沒想到……

「他們似乎在密謀篡位,暗夜的暗部堂主與我們交過手,就是那夜在宮中夫人遇到的將軍,他叫羅雷。掌握了尚國的三分之二兵符。」

她再次驚異,什麼?那個淫賊!!?她一臉嫌棄加厭惡,看來,或許木琴才是那個被利用的人……

她無心再聽下去,起了身向外面輕輕踱步而去。

沒有繼續聽下去的話,依舊讓人驚心:「半殿山之戰,還有朝廷的宮廷之亂,那個皇帝還有鐵面人都下了絕殺令,號召天下,要滅蒼雲。」

潘紫辰一面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緒,眼裡閃過的殺氣隱隱瑟人。

外面一道驚雷,劈開晴空。偶爾的雪花停止了,竟然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

「哇!雨好大……還挺冷的。」關涼洛和碧兒跳上了台階,天濛濛的黑,雨勢越來越磅礡起來。

「夫人,你身上有點濕了,換個衣服吧。」碧兒收了傘,幫關涼洛抖著肩上的雨珠。

「沒事,沒事。面沒有淋濕就好。」她甜甜一笑,護在懷中的面還熱氣騰騰,一面新鮮。她低頭嗅了嗅,真的好想……

她跨進門,將面放到桌子上。屋內有暖爐的照熱,所以並不冷。她脫掉風衣,一回頭看見碧兒還在,她有些驚異:「??你怎麼還在?你回去啊,莫青書也該回去了,你也給他備了吃的。快回去吧。你啊,馬上就要成親了,就乖乖的做你的待嫁新娘,不要再時時刻刻的跟著我啦。」她走過去,將碧兒往外推著。

碧兒委屈的望向她:「可是姐姐,我走了,誰來伺候你啊……」她放不下她。

關涼洛輕輕一笑,伸手刮過她的鼻樑:「我又不是千金大小姐。我自己有手有腳,還有,我人生的前十七年,都是沒有丫鬟的。」碧兒的心,她完全知道。

碧兒只好依依不捨得離開。

關涼洛搖了搖頭,卻始終淺含微笑。笨丫頭……是該挑個日子,讓她好好的嫁過去了。

碧兒走後,房間一下子就冷清下來。她靜靜的環視著這個房間,是他們的新房啊。還記得,在這裡,他們度過了第一個夜……她多點了些蠟燭,讓房間變得更亮。來到這裡後,這點一直有些不太習慣,蠟燭的燈光,總是太弱。她坐在桌邊看著那一碗牛肉麵,開始等他。這麼一夜了,怎麼還沒有回來?她又想到秦幕雪,他有沒有回來?是不是已經在後山了?天這麼冷,有沒有被子?她暗暗決定明天去看他,給他帶點東西區。季商羽那個人……知不知道,謀朝篡位是要砍頭的!!是他想做皇帝還是那個鐵面具人?

這篇大陸……尚國皇朝的未來,會是什麼?她輕輕的糾結,不想想那麼多……卻還是不停想到,這些事會對潘紫辰有什麼影響……

不知不覺間,竟然就這麼睡著了過去。

恍惚間,感覺到自己騰了空,她立即睜開眼,眼前是她男人的臉孔。

她揉了揉眼,打了呵欠:「你回來了……哦,面。」她立即想起似地驚呼,他又把她輕輕的放回凳子上。她趕緊拿過面,看見已經結成一團。她歎了一口氣:「我做了好久啊……這個面很好吃的哎……」

她滿面的失望,她伸手一彈,輕輕的彈上她的額間。她一個驚呼,摀住額頭:「很痛……」

他坐了下來,拿過面,拿起筷子拌了拌竟然開始吃了起來。

她的氣,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伸了手要去拿面:「還是不要吃了,都涼了,吃了會感冒……」

他的手,卻緊緊的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抬頭看向她:「累了,就去床上睡,不用等我。還有,面很好吃。」無論它是冷是熱,他知道,那是她親手做的。

她輕輕的笑:「知道了。」不等到他回來,她不可能睡得安穩。

她還是給他倒了熱茶,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起身想要進去拿些糕點出來陪他一起吃,捧在手裡的杯子卻不小心滑下了手,落在地上碎成碎片。她連忙彎下身去想要撿起來,他輕輕的歎氣,伸手想要拉著她:「讓別人來收拾就好。」

「這麼晚了,人家也要休息啊。我可以的。」她的手已經落了下去輕輕的拾起碎片。卻在拾起最後一片時,不小心將碎片扎進了手指裡。她輕輕的「嘶」了聲,眼看著手指透出鮮紅的大滴血液。他扔下筷子就蹲下身來,拿著她的手微微皺眉:「粗心鬼,看,扎到了吧。」微微的責怪,卻滿眼的心疼。

她輕輕的吐舌,血液,慢慢的滴在了地上。她的腦袋「哄」的一聲,頃刻,她的頭劇烈的疼痛起來……她的手,猛的摀住自己的頭,神情劇烈——她睜眼向他看去,視線模糊起來……自己的頭,慢慢的渙散……好痛……天暈地轉的感覺席捲而來。她渾身冰涼,這種感覺並不陌生……曾經,她穿越過來時,就是這樣的感覺……還有那次在花園被柴來頭刺傷時也是這樣的感覺……天啊,她是不是要穿越回去了!!不——她仰頭一聲淒厲的長呼,再看向潘紫辰……

他的臉,從來沒有這麼驚慌過……驚恐,焦急的他,他的臉,怎麼變成了兩個……她伸手想要撫摸他的臉,但是她為什麼觸摸不到……她不要離開他,不要——

「洛兒,洛兒,你怎麼了!!?洛兒!」潘紫辰的心,從沒有這麼慌亂過。就連她跳下懸崖都沒有這麼慌亂過,他知道他可以陪著跳下去,但是這一次的驚慌,是從未有過的……好像,她要消失般的讓人感到恐懼。

聽到他的呼喚,她慢慢的看著他……她的淚,肆意橫流……真的不要讓她回去……不要……她感覺到自己漂浮了起來,身子變得好輕……眼前這個男人,怎麼辦?她來到這裡,不就是為了遇見他麼?她走了,他怎麼辦!!?她曾經想過很多次,自己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什麼時候回去……可是,她現在好恨……恨穿越……她不要,不要!!

他緊緊的將她箍在自己的懷裡……用力的。

她的神情竟然真實了一些。她?的睜大雙眼,緊緊的看向他,用盡自己所有的立即喃著:「快……快……用盡你的全力,打我……打痛我……」

她抬眼看著他,他神色未定……焦慮……驚恐……那麼傲然的一個人,為什麼這個時候,竟然落得幾分狼狽。

她仰起身,緊緊的摟住他的頸,然後是放聲的嚎啕大哭。他回以更用力的擁抱,在她的耳邊不停的呢喃:「你是怎麼了……洛兒,我的洛兒……你怎麼了……我的妻……」

差一點,她是不是就要離開他了?是不是?是不是就要穿越回到了現代……從此,再也見不到他了?

「潘紫辰……抱緊我……用力的……抱著我……」她捲縮自愛他的懷中,好不淒涼的哭著。這個時候,她只想要他的擁抱……

他輕輕的將她抱了起來,放在了床上,手裡握著她已經包紮好手指的手。

她咬著唇,看見他一面的冷清。她知道,他想要一個解釋或是答案。

他坐在床邊,定定的望著她,希望她能自動的說出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連他,都感覺到那般的驚慌,無法控制?

她心裡一緊,輕輕的窩進他的懷中。兩個人,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她好怕還有下一次……好怕,再次出現這樣的情況……她伸手抱著他的腰,決定說出自己的身份。他輕輕的歎氣,攬著她,知道,她終於是要說出自己的身世。

「你不是一直在懷疑,疑惑我到底是怎麼到的蒼雲麼?其實,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謊話。」她的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衫,沒有抬頭繼續說道:「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應該是幾千年後或是另一個時空的人。那裡很發達,相對於這裡,人權平等,男女平等,自由。沒有明目張膽的殺戮,沒有縱火滅族……更沒有三妻四妾。我是個平凡的學生,每天上著學。但是我在撿到一個青花瓷的碗後,拿著回家去洗乾淨,就像剛剛一樣,它碎了。也是割破了手指……撲面而來的就是頭痛和神情的渙散……醒來後,就在蒼雲的花園裡。所以,我是穿越來到這裡的外世人。所以,我不知道世上有個潘紫辰,不知道有個這樣的你。不知道自己會與你遇見,然後成親,再是相愛。剛剛,我差一點,就回去了……那麼熟悉的感覺……潘紫辰,我不要。我不想。不願意離開你……不要……」她真的好怕……

她縮成一團窩在他的懷中,不敢去看他驚愕的表情。

他懷疑過,甚至從沒有停過這個懷疑。但是,他想過,即使她是個來者不善的女人,他也認了,會將她緊緊困在身邊。

但是……穿越?外世客!!?她,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的表情,出了驚愕,還有悲痛。他不該相信的,那麼荒謬的事。但是,她說的話,他不得不信。

想起剛剛發生的事,心有餘悸。如果剛剛,她就那麼離開了,他又該何去何從。

她害怕,他同樣的害怕。從未有過的感覺,一個男人,竟然會害怕。

屋外的雨,沒有一絲要停下的趨勢。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竟然那般的冷清孤單。

第二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他已經不在屋內,她起了床,靜靜的坐著,伸手看著包紮著的手指,微微的慌神。

她不知道,她告訴了他,他會怎樣的想,他會不會接受。是懷疑還是擔憂?下了床,碧兒正好推門進來。她抬眼看去,碧兒……她穿好衣,走了過去。碧兒看見她受傷的手指,一個輕呼,急忙拿起看著:「姐姐,你怎麼了?」

關涼洛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將她抱在懷中:「碧兒……」差一點,連她也看不見了。

「姐姐……」碧兒有些疑惑的喚著,發現她的微笑,竟然帶著微微的悲傷……

「好碧兒,我決定,十天後就是你成親的日子。我會馬上讓莫青書張羅下去,絕對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她要抓緊時間做好每一件事……她怕,自己就那樣的突然消失掉……

「姐姐。」碧兒紅了臉,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卻還是什麼察覺不出來。

吃了早飯,她都沒有看見潘紫辰。問了碧兒才知道,他去了訓練場,親自訓練武士。但是她隱隱覺得,他,是在躲著她。潘紫辰,為什麼,要躲著她?是害怕……還是不能接受?她的心,隱隱的抽痛,或許,告訴他,是個錯誤的決定。

她知道,自己始終是個世外客。或許那一天,再也不能繼續留在這裡。她獨自向後山的竹林走去,所以,她要抓緊時間,做更多的事情。不能再消耗時間,她要學習更高的醫術,她要學習更高的武功……她要在生命的有限時間內,幫他完成他的夙願,報仇。

或許不會殺了所有的人,但她絕對會幫助他,殺掉那些他想殺的人。

這個時候,他沒有對錯觀念,更沒有生命的尊重。即使他的那條路鋪滿了荊棘,即使他的那條路充滿了黑暗的力量。但是她絕不會後悔,只想離他越來越近,向他的方向走去。

她走到竹屋外看著落滿黃色竹葉的小竹屋頂,裊裊生煙。屋外,有個白髮男子正在鋪著草藥,一身的金色陽光,卻看起來那般的蒼涼寂寞。從小廚房跑出來一個女子,劇烈的咳著,卻向男子看去:「柴,柴又濕了……幕雪……」女子的一張明艷的臉蛋,卻在這個時候變得有些狼狽。

關涼洛想起來,那個騎在馬上說著打劫的女子……那個對自己苦苦哀求相勸的女子。女子扭了頭,看見了一臉笑意的關涼洛,卻是一愣:「潘……夫人?」

男人急忙的回過身來,看向她。

她微微一笑,看著兩個人:「看來,你們過的不錯。我帶東西來了。」原來,尤紅追了過來。她揚起籃子,裡面裝的都是幕雪最愛吃的小菜。

站在崖邊,關涼洛輕輕的坐了下來。

她抬頭看向秦幕雪,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子。秦幕雪微微的看著她,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她襯著下顎,看著他,一頭白髮的幕雪……那般的讓人心疼……也那般的讓熱……感覺疏離。他在疏離自己。

她瞇了瞇眼,知道,他是該疏離自己。那是對的事情。

她知道,他叫他出來談話,那個紅衣女子應該很是著急的關注著這邊。她看著他,找著話題:「她一直跟著你麼?你們……」

「我的事,你不用管。」沒有等她說完,他就已經冷冷的打斷。

她微微驚愕,他兇惡的話語……她有些僵硬的表情讓他側過臉去。她尷尬的扯動嘴角;「對不起,是我多管閒事。」說完,她就猛地站了起來轉身就離開。

他坐在崖邊,望著下面一望無底的空間,心猛烈的抽痛。快走……不要再回來……不要對他好……不要和他說話……

可是,身後的腳步還是頓了下來。她轉身向他看來,還是沒有忍住的說:「幕雪,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了。但是,我還是有些難過……有些傷心。幕雪……你是我最珍視的朋友,不管你承不承認,你都是。」不管,以後會怎樣。

她轉了身,這一次準備決然的離開。

他的瞳孔,卻用力的顫抖。

她,還願意,將他作為朋友麼……最珍視的朋友。

心,是抽痛的。但是,卻被另一種感情充斥著。他起了身,從後面追上她,輕輕的從後面擁著她。

她站在原地,再也無法動彈:「幕雪……」

「我知道,有些話,我一輩子也無法會你說出。但是我知道你定是明白的。我的痛苦不是你造成的,那是我心甘情願的付出……我還是無法對你兇惡起來,還是無法對你無情起來。涼洛,我該怎麼辦……」他低柔的說出最是心痛的話。

她低下頭,知道,她知道。

兩個人的身影在懸崖邊,靚麗的飄揚。遠處的一抹紅色,孤單的站在原地,依舊無法動彈。

兩個人再次坐下,這次他的心境,平和了不少。或許,就做個朋友。他說:「我在京城遇見的她。她一路跟來,又不肯住到蒼雲,沒有辦法才住在這裡。」淡淡的解釋,希望她不要誤會。知道她對這個其實是無所謂的知道。

她微微的笑著:「其實,你可以對她好點。她對你的心……」比他對自己的心還要熾烈。關涼洛看的明白。卻什麼也沒有再說下去。她看向他,鄭重的對他說:「幕雪,我要向你學習更高明的醫術。還有,請你教我輕功。如果你要拒絕,我也會接受,但是想要勞煩你……」她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秦幕雪微微的發愣,她的神情,一日比一日更為成熟,更為強勢,深明。一潭深水的黑眸,望也望不到盡頭。竹林沙沙作響,他知道,她正在成長,向強大的方向。

關涼洛下了山,順路走到從沒有去過的訓練場。遠遠的就聽見武士們強烈的震吼。她漫步繞著小徑看著他們,拿著長刀練著刺、砍、擋、進、退、功。而他,坐在高高的位置上,淡漠的看著下面,西宮采認真的帶領操練。關涼洛坐了下來,就依著草叢,坐在冰涼的地上。一直靜靜的再遠處看著他。潘紫辰……你真的打算,就這麼一直躲著麼……她的淚,恍然的掉下,她什麼也不怕。就是怕他對她淡漠……他像是感覺到她的眸,轉過頭來,她趕緊起了身,轉身向山莊跑去。

身後壓來強勢的力量。她知道,是他追了上來。他身後就抓住了她的肩,她回過頭來用力的推開他。他站在原地,看著她慌亂的抹淚。
他伸了伸手,卻還是頓了下來。

「對不起,打擾你了。你可以繼續回去,不用管我。」用力的呼吸,平穩自己的情緒。然後轉身離開。動作快速,好不猶豫。

他的眸,緊緊的縮在一起,上前一步將她抓回懷裡。身後的武士們都望了過來,西宮采急忙喝令:「繼續!!」

關涼洛用力的掙扎,他卻用盡全力,似乎要將她揉進骨血般。

她放聲大哭:「你放開我……放來……放開我!!」

「洛兒,冷靜!!你冷靜下來……」他低低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她的手頹然的落下。「不是你,要躲著我麼……一醒來,你就走了……不理我……」

「我沒有躲著你。我沒有。只是……想要細細的想明白……要怎樣,才能讓你繼續,永遠的留在我身邊。」他的頭,輕輕的蹭在她的頸上。他也是,在害怕。

她閉著眼,淚滾滾而落。

她想放棄二十一世紀的一切。可是她發現,自己連放棄都做不到。上天緊緊的抓住她,折磨她……讓她不能安息……

「潘紫辰……不要躲著我。我會害怕。」怕一個人的路上,會走失方向。她真在向他追去,他不能扔下她。

他輕輕的點頭:「再也不會了。不會再你醒來的時候,看不見我。」像是承諾,輕輕的投進她柔軟的心裡。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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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8 01:18:4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浩然之劫

    他說:「如果,你離開了我。我就殺盡天下所有我想殺的人,然後,就去找你。」

    她說:「如果,我離開了你。我不會自殺,我只會想盡一切辦法再回到你的身邊。」

    她開始了對自己最強的訓練。她知道,想要留在這片土地,想要幫他,想要更加的讓他安心,只有自己變強。變得,如他一般的強大。

    每天清晨,她睜開眼睛,男人都會一直看著她。似乎就那樣整整的看了一夜,從來都不會感到厭倦。她會給他一個長而纏綿的吻,然後開始一整天的忙碌。她會在鳥兒還在睡覺,樹葉還沾滿晨露的時候和秦幕雪一起爬上山頂去採集她所有不知道的草藥。他們一起鑽研醫術,曬著各種不同味道的草藥。尤紅會每日做好了飯菜然後看著他們兩個人熱切的討論,還有他彎著腰,側著身,沒有半點不耐,極致耐心的對關涼洛細心的指教。但是,她都是一直笑著,因為,她知道,每日的這個時間,就是他最幸福的時候。而她,看著他的幸福,就是幸福。

    當然除了醫術,他還會教她輕功,教她不停的運氣向上而去,而她總是飛到一半然後掉了下來。下面,都會有他穩穩的接住。有時候,她會順利的飛到樹枝上,然後激動的歡呼,卻又是一個不穩的往下掉去。他也會用粗大的繩子緊緊的繫在她的腰上,然後讓她跳下懸崖,再讓她自己上來。他在上面緊緊的握住繩子,眼睛緊緊的盯著崖口,不會有半點閃失。她對懸崖本有些畏懼,所以,她第一次會盤著繩子,借助它的力量爬上來。然後在秦幕雪無奈的笑中再次滑下去,她知道,幕雪是用曾經他自己訓練的方式來訓練自己。第二次,她用盡全力的運氣向上飛來,卻就在頭剛剛伸出崖口時又掉了下去。他一個猛驚,卻還是站在原地,只有緊緊拽著繩子,保障,她不會真的掉了下去。她咬了咬牙,知道,幕雪是真心的幫著自己,知道她想要讓自己變得強大。

    最後一次,她張開雙臂,像一隻初生的鳳凰,從懸崖下慢慢飛翔而上……風,鼓大她凌舞的衣衫,還有張揚的長髮。終於,穩穩的上了崖,從容而自在。她呤呤而笑,知道,終於是學會了。

    日落,她背著滿簍的草藥從訓練兵場而過,只是往常那般的抬頭,就看見了潘紫辰傲然的身姿站在那裡……日落伴著晚霞的映彩,落了一地。他回了頭,看見她笑吟吟的臉,轉身就飛了過來。所有武士們都繼續更奮力的訓練,聽著西宮采的口號。他為她輕輕的理髮,用自己的衣袖輕柔的將她臉上的汗漬或是髒亂擦掉。她就挽著他,向山莊走回去。有說有笑,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但是,他們心裡都明白,他們比以往更加的珍視著每一寸日光。

    晚上,他們對著坐在床上,他會幫他運氣,幫她打通經脈,陪她練著莫瓊。她總是滿頭大汗的就睡著了過去,他心疼的抱著她,就躺在床上,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燭光搖曳,幔簾輕舞,伴著兩個人相互依偎的身影。

    終於是到了莫青書和碧兒成親的日子,沒有邀請天下的賓客,只是整個蒼雲的人。武士,僕人,秦幕雪,尤紅,西宮采,雪晴囡,當然還有少不了的關涼洛和潘紫辰。唯一的遺憾是木然和風寇淨還在洛城,沒有辦法趕回來。

    這一天,這個蒼雲一片大紅,說不盡的喜慶。西宮采再一次做了司儀,關涼洛作為碧兒的姐姐,坐在了高堂,見證他們的結合。

    這一天,穿著鳳冠霞帔的碧兒,是最美的。嬌美的面容,輕柔的姿態,溫柔的眼眸流轉,嫣紅的雙腮,比任何一個時刻還要美麗。莫青書是溫柔傲然的。從碧兒的八歲起,整整八年的時間,這兩個人糾結擱淺,終於是,走到了一起。好像,所有的畫面重新播放一次般,他牽著她的手,從燃盡的破屋前走進那所豪華的房屋。她做了他的貼身丫鬟,看見他日日與他人歡愉,她做了他的學生,他只教她一人認字……那樣平靜的日子都沒有想過,兩個人會有這樣的一天。他的家族破滅,他的沮喪,他的不滿,他的離去。她的守候,她的等待。再次等到他的歸來,看見的只是他更多的陰鬱。但是他知道,只有她一個人,永遠不會離去。也才明白,他唯一期盼的人,也是她,才明白,她在心裡的重要。帶著她,決意行走江湖。帶著她投奔了蒼雲。從此她再次陪伴在他的身邊。或許也沒有想過,這一天可以來的這般的快。才感覺到,這一天,是多麼的幸福,讓人快意。

    相對於這邊的喜慶怏然,洛城的風府,正面臨著一場巨大的陰謀浩劫。

    風寇淨從書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來,外面跪了一地的人。她顏色匆忙的看向從走廊那頭慢悠悠走來的青衣男子,他眼神淡漠,終於是抬了頭看向她。她卻慢慢轉過頭去,不再看他,而是看向正走進院子的一行官兵。帶頭的捕頭正拿著鐵鏈,向她走來。她面無表情,猜想,或許這個時候,他終於是看向她了…………終於是。

    鐵鏈纏上她的手腕,捕頭語帶歉意的對她說:「風姑娘,真是抱歉冒犯了你。但是事關人命,小的也是依命行事。」說完就毫不客氣的揮手,要身後的人將她帶走。

    跪了一地的家僕全部磕頭的求饒:「官爺,我們主子是冤枉的!!官爺……」

    她只是蒼茫的回頭,看向他。他的眼波,終於是微微的動盪。她輕輕一笑,終於是,有了情緒變化麼……她決然的回過頭去,跟著捕快們向衙門走去。她傲然的抬頭,既無過錯,何懼。

    他緊緊盯著她的背影,慢慢遠去。他看向地上的管家,終於是開了口:「到底,發生了何事!!」聲音威嚴冷漠,讓人畏懼。

    他們都知道,這個青衣男子是他們主子最重要的人。

    兩個月來,他們主子做了世上所有女人都會做的事,他們都看在眼裡。她放下舞劍,拿起繡花針繡花。她放下賬簿,拿起廚刀,做起食物。她換下單袍,穿起錦繡羅衫。她收起威嚴,揚起嫣笑。都是為了這個男人。雖然淒苦,雖然沒有半點回應,但是他們知道,主子是幸福的。

    他拿起她房間梳妝台上的木梳,環視著整間屋子。身後的管家喏喏的開口:「這兩天藥鋪突然出了問題。主子說過,如果她被人帶走,就讓你來她的房間,自然會找到答案。」雖然,他們也知曉,但是,他依舊會按著主子給的命令步伐而走。說完管家就悄悄的退出了房間。

    木然的眼睛,落到了窗台邊的繡台上。他漫步過去,拿起圓圓的錦布,是繡了一半的薔薇花。薔薇花……曾經年少時,他在薔薇群中,第一次親吻了她。他緊緊的盯著那片紫色……雖然繡工很差,但是他知道都是她的一針一線。他躲著她,有多遠就躲多遠……他不是不愛她……只是怕自己……壓抑了二十五年的愛,頃刻間的爆發。從她還在襁褓中的時候,她就已經是自己心中唯一的人兒。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少女的宛然……還有,她生辰時唯一的願望,自己的第一個親吻。她站在火光下彷徨的臉……她孤獨絕望的哭喊……他要報仇,他要扶植少主強大,他要讓她的仇恨,平息。所以,他要掩埋自己的感情,他要讓她快樂。在那之前,他發了誓,只是默默的守候,不能越池,絕不能越池……

    但是,她做的,他怎麼能裝作看不見?他無法裝作淡然,平靜的只是表面,心裡早已波濤洶湧。走到床邊,拿起她枕邊的信封,輕輕的拆開,迎面而來的是她娟秀的字跡。是他親自教的……痕跡。她十歲那年,他要了她的吻那一年……還教了她,這樣的字。他深深的吸氣,將自己的視線向下看去。

    木然哥哥: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定是已經被衙門的官兵帶走。但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昨天下午,我們的藥鋪,竟然出了一批加了砒霜的藥材,有五個百姓誤吃還死了人。我們的藥鋪的藥材都是經過最精細的檢查才會入鋪,所以我懷疑是有內奸在藥鋪做了手腳。我被帶走是為了掩人耳目,剩下調查的事就只能麻煩你。希望你能幫我找出到底是誰做了這樣天理不容,誣陷我風寇淨的人。木然哥哥,這是淨兒,最後一次求你。如果你還是決意不搭理我,就把事情交給管家去辦吧,我不會怪你的。但是,淨兒想要問你,難道,你真的就不喜歡淨兒了麼?

    風寇淨

    他的手,緊緊的將手中的信捏成一團,就如心中的情緒,緊緊的糾結。這個傻瓜……自己怎麼可能,真的不管不顧。他快速的出了門,找來管家去了那家藥鋪。

    剛剛走到藥鋪門口的他便看見一群百姓鬧著要拆了招牌。他微微蹙眉,快步走了過去,眼看搖搖欲墜的牌匾就要落下來,他一個飛身將牌匾重新拖了上去,然後牢牢的掛上。她一手建立的商舖,怎能讓這些人想拆就拆!他側身上前,冷眼一視。站在門口喧嘩鬧事的民眾立即向後撤去。

    他看向管家,心中肅然起敬的管家立即上前:「木爺。」

    他微微頷首:「去將掌櫃的叫來找我。還有,如果這些人再次在我查清事情前,前來搗亂,就讓家僕傢伙伺候!」他就是這樣的人呢,冷血無情。

    管家的心猛的一震,震撼他的行事風格,卻深深佩服他的氣勢。他立即吩咐了下去,木然卻轉身向藥鋪裡走去。

    他用手捻起那些含有毒藥的草藥。他是不懂醫術的,但是隱隱能從草藥的甘甜中聞到不一樣的味道。掌櫃在身後唯唯諾諾,不知道這位爺到底是何人,但是有管家陪著來,看來身份不淺。

    他冷冷瞥向掌櫃:「死了幾人。」

    「回爺,從昨天賣出這批草藥開始,到今天上午發現為止,有十五人了。」掌櫃抹了抹額頭的汗,自然的懼於他的威嚴。

    他頷首,只是一個揮手,手中的草藥粉末已灑向掌櫃的面容。掌櫃一個驚呼,向後栽去,然後驚恐的捂著自己的臉倒在地上打滾痛呼:「啊——我的臉——」

    木然冷冷一哼,上前用手抓起他的衣領:「這只是砒霜,撒到你的臉上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事,你這麼緊張做甚?還是,這根本就不是砒霜——?」他問過管家,淨兒根本還沒有看過草藥,就聽見這位掌櫃說那是砒霜。他很是懷疑這位掌櫃的啊……他冷冷的勾起唇角,手毫不費力的扭傷掌櫃的頸:「如果你不在我下手之前坦白,我會立即送你下到地獄。」

    掌櫃立即驚呼:「這位爺饒命啊,爺饒命!!小的招,這是整理藥材的小李說的,他說他檢查了,是砒霜……」

    木然輕輕歎氣:「看來,你不打算繼續活下去。」說完,手微微用力,只聽見微微的「卡」聲,身後的管家一身瀑汗,連呼吸也不敢再繼續。

    那位掌櫃一個驚嚇,褲襠之間處渾然濕開來……一個暈厥,不省人事。

    他扔下手中的重物看向身後的管家:「讓人把小李抓起來,帶回府連夜審問。還有這位掌櫃。快。」

    管家急急遵命。

    夜,他奮筆疾書了一封書信。正好放下筆,管家就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木爺,那位掌櫃很快就招了。說那毒的確是他所為,而小李正是幫兇。」

    他皺了皺眉,對答案有些失望。如果事情真是這麼簡單,淨兒不會讓自己進入牢房,引開別人的視線。他將信遞給了管家:「速遞,送到洛城的驛站,找到巡撫大人。就說,蒼雲的木某書信一封問候他。」

    管家有些驚愕他竟然認識那位鐵面無私的巡撫,卻還是謹慎的接過,然後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他看向外面的圓月。

    又是圓月,都已經兩個月了麼……他的神情緊了緊,天這麼涼,還下過雪……她怎麼樣了?

    他轉身向窗口走去,一個跳躍,人已消失在夜幕中。

    她懷抱著自己輕輕的臥在稻草上,因為寒冷,整個身子蜷縮成了一團。這個時候,意氣風發的風寇淨看起來,竟是那般的惹人憐愛,那般的狼狽。

    他給牢頭點了穴,從他身上摸了鑰匙,然後走到她的牢門前。微微的猶豫,卻還是伸手解開了沉重的鎖鏈。她一個驚醒,坐了起來,睜眼就看見了他。而他,看見她那般淒涼的坐在地牢裡,心裡翻江倒海,所有的憤怒都冒然起來,很想親自動手,立即除掉這裡。

    她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他……他麼?真的是他麼?

    他轉身將牢門掩上,然後回身向她走去。直到走到了她的面前,似乎她才相信,那是他。他面無表情的坐下,坐在她的身後,然後伸手就將她攬在自己的懷裡,想要給她溫暖。她抬眼看著他的下顎,輕輕喃道:「木然哥哥……真的,是你麼……」

    「是我。不要說話,快睡覺。」

    她的淚,輕輕的落了下來。她沒有想到,就是做夢也不敢想,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到自己,就是為了讓她感覺不到寒冷,讓她……溫暖。她輕輕的蹭了蹭,在他的臂彎裡安然的睡去。她什麼也不敢問,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做。她只想在他的臂彎裡睡去,這是已經十三年沒有再發生過的事……

    他看著她白如瓷淨的頰,艷麗的面容……沒有一絲歲月的痕跡。二十五歲,在尚國皇朝還沒有出嫁,已是晚婚的姑娘。他知道,她一直在等著他。他心疼的挽起她頰上的發,說他懦弱也好,說他無情也罷。他現在,給不起她承諾。給不起明天。但是,他會顧著她所有的利益和安全。明天,最多明天,就還你一個清白。

    最終,這個案子很快就平息過來。掌櫃和小李都是唐門的易容高手,原來的掌櫃和夥計都已被密謀害死,所以,這宗案子,是個再簡單不過的栽贓嫁禍。但是,「掌櫃」和「小李」在結案的第二天,就自殺死在牢中。幕後的禍首到底是誰,最終成了無底密案。

    都以為,這個事情,就這樣結束了。誰知,原來,這才是禍端的開始。

    她生病了,臥在床上劇烈的咳著,手裡卻還是持著賬簿仔細的看著。

    木然站在門外看著丫鬟再次端著滿碗的中藥走了出來,三番兩次,都沒有動過的痕跡。他的臉,陰鬱再陰鬱。終於是無法再忍耐自己的情緒,跨進了門。

    她半臥在床上,床邊站著的丫鬟手裡端著筆墨。她的手裡拿著賬簿,因為寒冷,一雙手都凍成了絳紫色的紅。丫鬟一見他進來,立即欠身,他輕輕的揮手,丫鬟立即放下了文房四寶的托盤走了出去。

    他向她走過去,伸手就拿走了她手中的東西。

    丫鬟再一次走了進來,手裡端著再一次熱過的湯藥。他親手拿過,遞到她的面前。她立即捏住了鼻子,抬眼看他:「我不要。」那麼苦……

    他知道,從小她就不愛吃藥。但是,如果不吃藥,她的病,只會越來越嚴重。他耐著心,看著她:「快喝了,喝了,你的病才會好。」

    她抬頭瞪著他,他還那麼凶。小時候,他哄她吃藥是很溫柔的!!她扭過頭去,像是委屈,又是倔強。自從那晚過後,他再次不停的躲著她,所以,她不要他理!她哀怨的眼神輕輕的落在棉被上:「這些年,一直沒有人勸著吃藥。我都過來了,所以,沒有關係,它總會好的。」沒有他關心,也會好的。

    他的眼神一緊,心裡全是酸澀。這些年,沒有人哄著吃藥,都過來了。她只是個女子,為何要讓她過得這般的艱辛?他像小時候一樣,她不喝的藥,他都會先喝下去,然後告訴她,不苦。這一次,他再一次的親自喝下了藥,然後將剩下的一半遞給她。

    她驚愕的看著他,他……為什麼還要……她的瞳孔輕輕的顫動,似乎看見他滿眼的溫柔,如同小時候那般,讓她心疼……她一個低首的溫柔,有些無奈,卻滿心溫暖的接過他手上的藥碗。

    「我喝。」她說完,深吸一口氣就將藥碗遞至自己的唇邊,木然看著她的聽話,輕輕的勾起唇角,卻忽的又高高蹙眉,腹部傳來猛烈的絞痛……

    眼看,藥碗就到了她的唇邊,他伸手猛的一打,藥碗狠狠的飛離她手「鐺~啪。」碗,掉在了地上,碎裂。
    她驚疑的抬頭,卻見他一張臉已經變得青黑,她驚慌的扭頭看向那碗藥,有……有毒?他摀住自己的胸口,急急向她倒來,她立即起身扶著他:「木然哥哥,木然哥哥……木然哥哥你怎麼了……木然哥哥……木然哥哥……」

    他卻已經急速的疼痛暈了過去……風寇淨的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她緊緊的抱著他的身子:「木然哥哥,你不要嚇淨兒,你怎麼了……淨兒再也不會不乖不喝藥了……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木然哥哥……」她抬頭,看向那個驚慌失措想要逃跑的丫鬟,一張臉立即陷入陰霾,她猛的伸手,扯下頭上的羅帳用力的繫上丫鬟的腰,再用力的一個回拉,丫鬟立即倒在了她的面前。她收起淚,將木然放在了床上,立即下了床,眼神冰冷惡恨的看著那已經驚慌不知方向的丫鬟:「說!這藥是誰下的毒!!」

    「主子饒命,不是奴婢,不是!奴婢也不知道……嗚嗚……」

    她眼神一寒:「滾出去!讓管家立即去把藥鋪的大夫叫來!!」

    然後就在丫鬟連滾帶爬滾出去的瞬間,她轉身撲到了他的身上,細細的看著他,滿眼的後悔,糾結。木然哥哥,你千萬不要有事……只要你沒事,就是一輩子不理我,都沒有關係……

    木然是中了唐門最烈的一種毒。

    整個洛城都沒有人可以救治。她在瞬間絕望,知道是自殺的那兩個唐門人留下的遺害。她本是不知道為什麼唐門的人會和自己結下這般冤仇,卻在準備前往蒼雲找天下第一神醫時,終於找到了答案。

    木然一直沒有醒來過,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風寇淨叫人準備好了所有的行李,讓人將他搬上了馬車,又裝了許多可以暫時維持他生命的草藥,就在出了風府的大門時,看見堵在門口的眾多江湖人士後,才幡然醒悟。

    「交出蒼雲惡人!!交出武林敗類!!」他們齊聲大吼,風寇淨陰霾著一張俊俏的臉蛋,看著這些人,蒼雲惡人,武林敗類……

    「交出江湖公敵!!交出魔教門人!!」

    她命身後的管家拿來她最珍寶的寶劍,手持長劍,決意戰鬥。全部的人,虎視眈眈,決意要將馬車上的人抓出來,四分五裂。在他們眼中,那是武林無敵潘紫辰最近的侍從,所以,該死!!

    「你們都給我閉嘴!!公敵?魔教?敗類?哈哈哈,孰是孰非,孰正孰反,豈是你們說了算。今天你們要擋在這裡,就不要怪我風寇淨劍下不留情!」她一陣狂妄的淒涼大笑,反而讓那些人都退卻散步。但她畢竟是個女子,他們這麼多爺們兒怕什麼!

    就在這時,馬車裡傳來劇烈的咳嗽聲,她驚喜的回頭,滿臉的不可置信。馬車的車簾,輕輕的被人掀開,兩天未醒過來的他,竟然醒了。他的面色甚為蒼白、無力。卻滿眼冰冷,看著眼前的情形,還有她持劍含淚的望著自己,也是明白了幾分當下的事情。他慢慢的踱步出來,她急忙扶著他:「你快回去躺著,不要出來……」

    「他們是為我而來,不是麼?」

    「不,這是一個陰謀!!從藥鋪的事情開始!他們要害的人,不僅是你,還有我!」她怎麼不明白,這些人,就是想要滅了一切關於蒼雲的勢力。他抬眼看向她,原來,她早已想的這般的透徹。但是,他甘願替她承受一切。他輕輕的將她擁進懷裡,再也沒有猶豫。突然的醒來,是因為感覺到她的危險……但是他自己,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不知道什麼時候……或許,再也醒不過來……怕再也看不見她……他的手緊了緊,她的心,卻慢慢的越沉越深……不知道在害怕什麼……就是越加的害怕……

    身後的人,看見他出來,還滿身的疲憊,都齊齊攻來——他抱著她,反手一掌,強烈的勁風用力的推開迎面而來的人。一波又是一波……他帶著她,衣帶群飄……躲過一波的攻擊,還有另一波。

    他受傷了。

    猛的噗撒了鮮血。她驚慌失措的用手幫他擦著,止也止不住的淚,淹沒了她所有的視線。她怒,她悲,她嘯——轉身拿劍衝了出去——

    他終於節節退敗,因為中了毒,內力只剩一成,受了傷,再也無法維持。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能讓這個女人自己面對這麼多的圍攻……

    他就是死,也要護住她的周全。

    搖曳的身子,慢慢的站了起來,看見她拿著劍,不停的砍殺,看見家僕們拿著微弱的工具正在幫著她……淨兒……他拖著破殘的身子,向她走去……但是,腳下的力量,再也無法貫注……只能向下直直的倒去……

    一雙有力的手接住他沉重的身子,他的意識,漸漸的失去,胸口傳來劇烈的絞痛,他知道,或許……生命,會就此消散……模糊中,隱隱見她跑來的身姿……

    「淨兒……」他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一個女人……愛了二十五年。但是,他的愛,是懦弱的……只是守候。她跑來的身影……讓他隱隱看見,那個一歲時蹣跚而步的寇淨……她飄逸的長髮,讓他隱隱看見,那個娉婷而立薔薇群中的少女……甜美的笑,甜美的吻……那是自己和她唯一的親密……她絕望的表情,讓他隱隱看見,他親自送走,走進風府的倔強少女……帶著堅硬的仇恨……決絕的背影……還有……很多,很多……

    她抱著他的身子,放聲大哭,滿臉的淚,忍不住的掉落。全部落在了他的臉上……好不狼藉,好不混亂……但是,卻決絕的讓人心酸,讓人心憐。

    蕭壁看著他們,將懷中接住的木然輕輕的轉給風寇淨,然後起身握劍和上官洪皓齊齊迎上那些鬧事的眾人。

    風寇淨再也聽不見那些刀光劍影,那些兵戎相見。她只看得見,現在他們的血淚交融……她拿起他的手掌,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臉上,看著他朦朧而睜的雙眼,悲痛的喚著:「木然哥哥……你千萬不要有事……木然哥哥……」

    「淨……淨……淨兒……」

    「木然哥哥,你不要拋下我……不要……」

    「淨兒……我……我……」

    「不管你現在要說什麼,我都不聽!!不聽!!!」等了這麼多年,她不要在這個時候聽見……不要……

    他緩緩的閉上眼……再也無力維持……

    風寇淨不敢相信的搖著頭,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著……不……不……不要這樣……不要!!!

    「木管家!!?木管家!!?」蕭壁扔了劍跑了過來,探了探他的鼻息,看向已經哭的毫無氣息的風寇淨,害怕她就那樣暈厥了過去,他提手就給她運了氣,她才一口氣喘了過來,卻又是痛苦的哀泣。

    他扶起木然,就地盤坐的給他輸著真氣……

    上官洪皓冷冷的看著眼下的群眾:「到底是誰讓你們來的這裡?」

    「原來是丐幫的幫主上官公子。哼,是盟主的命令,你最好不要擋道!!」

    「哦?」他挑了挑眉,「你們這麼聽話,但是這麼欺壓一個即將死去的人,也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吧?今天,想要傷害他們,還真的要從我的身上踏過去。」他傲然的立於空中,雙手抱懷,讓所有人都不禁後退,然後面面相覷。這個丐幫幫主,本就與盟主對著幹,幾次武林大會都沒有去參加……他們還是暫且退下,反正看那蒼雲的人,也快活不下去了。

    蕭壁給他貫注了幾分真氣,木然又一口氣喘了過來。

    風寇淨焦急的看著他,木然哥哥,木然哥哥……她的手,輕輕的握住他的手,然後越來越緊。

    終於,蕭壁送了一口氣,看向風寇淨:「快快上路。蒼雲有神醫福叔,他的醫術賽過華佗,定能只好他,還有希望。」

    她用力的點頭,扶起他向馬車走去。蕭壁伸手幫她一起扶著他,上了馬車,她感激的看著這兩個及時出手相助的男人:「在這裡風某先謝過二位公子,風府的一切還有勞照看下,我會盡快讓人過來接管!」說完,她就用力的揚起馬鞭,向蒼雲趕去。

    馬車揚起一陣塵跡,他們望著馬車,只能默默祈禱,一路平安,一路順利。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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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8 01:19: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章 涼洛動怒

    夜,她還握著醫書站在等下靜靜的看著。他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見她投落在牆壁上的身影,輕輕的掩上了門,走到她的身後,輕輕的將她攬在懷裡:「累了麼?」

    她微微側頭就看見他的臉,她輕輕的笑,搖了搖頭:「不累。你呢?今天,累了一天。」她轉過身來,將書放到一邊,為他整理著微微凌亂的衣領。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親吻。吻了手背,吻著手心,再一根根潔白的手指。她有些癢的想要縮回手,他緊緊的握住,他不讓她有一絲逃跑的機會。她看著他輕輕的笑,像是安慰的說:「不要擔心……都很好。」她很好,蒼雲很好。

    他將她抱在懷裡,投落在牆壁上的一雙身影緊緊相依。他的手臂,抱著她的頭貼在自己的胸膛前。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心,那麼的不安,好像,什麼事情,已經發生。

    她看了看他的下顎,卻什麼也沒說。因為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只能緊緊的抱著他的腰,回以溫暖。

    天微微亮,關涼洛就聽見碧兒在外面用力的拍著門板,一邊拍著一邊大聲喊著:「爺,姐姐,不好了。出事了……爺,姐姐,你們快起來啊,風姑娘來了……木管家出事了!!!」

    關涼洛還沒有完全的聽清楚碧兒說的什麼,就已經看見潘紫辰飛身起來穿衣。她也立即坐了起來,什麼……?木然出事了!!?她的思緒快速的運轉,終於是反應了過來,起床就披上外衣,碧兒已經跑了進來,一張臉慌慌張張,欲哭欲泣。關涼洛拉著她急急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你慢慢講,不要急!」

    「風姑娘在剛才風塵僕僕的駕車來到山莊,一來就暈倒了,哭著喊著要見福伯,說是木管家……木管家快不行了……嗚嗚……」碧兒捂著嘴,泣不成聲。

    關涼洛驚愕的站在原地,眼前一晃,潘紫辰的身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轉身拔腳就追了出去:「潘紫辰——潘紫辰——」可是他急速的飛向醫廬,才學會輕功的關涼洛追也追不上。她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應該是怎樣的……那是他的親人,和他一起背負沉重的親人……他現在,一定是很痛,很痛。她該怎麼辦……她只能迎著劇烈的涼風,讓自己追著他的方向而去。

    關涼洛趕到醫廬的時候,那裡已經忙成了一團……幾乎所有的家僕都聚在了這裡。屋內,是福叔彎下去的身影,床上躺著的是幾乎沒有了生命跡象的木然……而風寇淨,似乎才幽幽的轉醒過來,轉身就撲到了剛剛趕到的潘紫辰懷裡……關涼洛心痛的看著眼前的畫面……僕人們燒著熱水,搬著草藥……或是展望。她慢慢的一步步走上台階,抬眼看去,莫青書和西宮采焦急的站在一邊等待連夜起來的福叔檢查的結果。她抬眼看見,潘紫辰冰涼的眼神,潘紫辰緊抿的唇,潘紫辰微蹙的眉。他的手,緊緊的扣著自己姐姐的肩……關涼洛只能站在門口望著……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她只能像所有一起的人一樣……焦急等待。

    木然,那個如冰一般的男子,為何會如此突然的遭遇這一切……她隱隱的覺得,原本看似太平的蒼雲,再也不會太平……強顏歡笑,都會失去。故作冷靜,故作太平……都會消失……

    接到師傅召喚的秦幕雪已經飛身到了醫廬。他一進來就看見關涼洛只是站在門口,滿臉擔憂,難過。他看了看眼前緊張的畫面,拉了她的手就走向自己的師傅:「你該上去幫忙。」

    「我?我可以麼……?」她看到這樣的畫面……連自己都變得慌亂,真的可以麼!?

    秦幕雪回頭,肯定的看著她:「為什麼不可以?你該是出山的時候了,這些日子你的努力,是所有人都看著的。」說完就不管不顧潘紫辰淡淡看來的眼神,拉著關涼洛走到病床邊。

    關涼洛回頭看向潘紫辰,他輕輕的向她點頭,風寇淨捂著自己的唇,也向她輕輕的點頭。他們,都那麼的信任她麼……關涼洛,那是潘紫辰的親人,也是你的。你還在猶豫什麼,木然正處於水深火熱中,你能做的,不僅是焦急的等待,還可以出手相助。

    福叔抬眼看了一眼秦幕雪,似乎還很不習慣他才出門一次,回來就白了頭,皺了皺眉,看向關涼洛時,眼中帶了些許冷漠。關涼洛知道,這位老人,是在責怪自己。是自己傷害了他。

    她垂下眼瞼,同秦幕雪一起看向木然。

    他面色發青,指甲發黑……還有,頸間有隱隱的紅斑。若不是探到他的鼻息,關涼洛真的就以為,他的生命就那麼,已經消散。

    終於,福叔抬起頭,看向潘紫辰拱手而道:「爺,木管家是中了一種含有斷崖草的劇毒。這種毒是唐門所制,極其罕見,難治。若是在中毒三日之內,老夫還可以起死回生的挽救他。但是……已經太遲了。他還受了嚴重的內傷,能拖延至今日,已是造化。」福叔的聲音落地,關涼洛,潘紫辰還有風寇淨全部愣了。

    「不……不……我不相信!!木然哥哥——」風寇淨推開潘紫辰直直的撲了過來,她趴在木然的身上,泣不成聲。關涼洛看著她那麼難過,木然動也不動的躺著,憶起風寇淨對自己講過他們的故事,淚濕了眼眶……心,同他們一起痛著。

    「應該是我……今天你所遭遇的,都應該是我所承受的……你怎麼可以拋下我……木然哥哥……」

    整個屋子,迴盪的都是風寇淨的哭聲,讓每一個人聽了,都緊緊的揪心……關涼洛看著木然,淚也掉了下來。如果躺在這裡的是潘紫辰,或許自己……還要更加的悲切。老天,為何你要這般的折磨他們……他們好不容易,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你要這麼無情!!她轉身看向潘紫辰,他整個人只是站在那裡,看起來孤單而又絕望。她,竟然什麼忙也幫不了……學了這麼久的醫術,居然依舊毫無用處!她轉身就向外面衝去——

    心裡的痛,越來越濃,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加清晰。

    她用還不太成熟的輕功飛回主宅,跑進房間,就用力的翻著醫書,所有的醫書都翻了出來。她不能看著木然就那樣躺在那裡,束手無策。她不可以,不管是自己和那個人之間的友情,還是為了潘紫辰,或是為了他和風寇淨那讓她震驚無法漠視的愛情,她都不能讓自己什麼都不做!!潘紫辰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妻子,瘋狂的翻著房間所有的醫書,她的淚,狠狠的掉著,甚至哭出了聲音。他知道,她同自己那般的悲傷……

    他跨步走了進去,輕輕的將她擁進懷裡:「好了……不要再找了……好了……」

    「我要幫他們……潘紫辰……我好沒用……我沒能幫到姐姐還有木然大哥……潘紫辰……」她撲在他的懷中放聲大哭,連帶著他心底的悲切,一起哭了出來。

    「連福叔都沒有辦法,不能怪你……乖,不哭了……」他知道,她是那般的自責。他怎麼能去怪她……因為他自己,也是那樣的束手無策。那不僅僅是身邊的人,還是同自己一起長大,親如兄長的人。

    「我們怎麼辦……姐姐怎麼辦……木然怎麼辦……」她抬眼看他,一雙眼,已經微微的發紅。

    他緊緊繃著的臉,慢慢的看向外面。他是決然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機會了。現在,只有一個人能救他,他看向她,拉起她的手:「你願意和我一起去麼?或許,這個路程會很艱難,但是,我不想再讓你一個人等在蒼雲。我要你陪著我,一起。你願意麼?」

    她睜大眼看著他,他……他說什麼……他終於是要她一起出蒼雲……再也不會拋下她了?她捂著嘴,想要阻止自己掉下的淚滑進嘴裡。她慌忙的點頭,怎會不願意,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轉身就攜著她向外走去:「那我們立即動身,現在就去找我的師傅。只有他,才能救木然。」

    他們一起再次回到醫廬的時候,只聽見碧兒大呼:「風姑娘……風姑娘……」

    關涼洛衝了過去,扶著哭的再次暈去的風寇淨,她抱著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姐姐,你不要再暈倒了……我們要堅強起來,不能亂了方陣。我知道,現在我們都很難過,潘紫辰也很生氣,但是,姐姐,我們都只剩下對方了……你,木然大哥,還有他,還有我。或許,下毒的人正想看我們亂了陣腳,或許正設下另一個陷阱等著我們跳下去。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機會,潘紫辰會有辦法的,我們要相信他,好不好。如果你也倒下去了,木然大哥怎麼辦?還有,潘紫辰,他怎麼辦?」

    風寇淨看向站在遠處,一臉陰霾的潘紫辰,緊抿著唇,不是她不夠堅強,是她無力再支持……連日來的焦心,急慮……她幾乎就快要絕望了。看著眼前的眾人,她再看向關涼洛,終於是點了頭。再回頭看向躺在裡面,一臉冰涼的木然,淚,還是潸然落下。但是這一次,是更堅強的淚水。

    潘紫辰吩咐了莫青書料理好蒼雲的一切,讓西宮采去了洛城暫代寇淨的生意。關涼洛再次向所有的人道別,幕雪,碧兒,莫青書,西宮采,尤紅,雪晴囡,還有更多的人。這一次,是非常鄭重的出了蒼雲,是攜著良人的手一起而行。她隱隱覺到,心裡的不安,隨著漸行漸遠的離去,越來越濃。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去,差一點,這一輩都再也無法歸來。

    他們四個人,連帶著昏迷,福叔已經暫時穩住性命的木然向百川海趕去。一刻也沒有停息過,潘紫辰駕著馬車,關涼洛有時會陪著風寇淨在裡面照料著木然,為他把脈,為他配藥,或是親自餵藥。他的脈象一直那麼的平穩,不會太起波折,卻始終不見什麼好轉。有時她又會陪著潘紫辰坐在外面一起駕馬,她會緊緊的握著他的手,陪他一起經歷著悲歡離合。

    風,會很大。他總是讓她進去,而她卻總是倔強的呆在他的身邊,更多的是想要把空間留給風寇淨。所以,多半的時候,她會倒在他的肩上,就那麼疲憊的睡著。

    所謂的百川海,離蒼雲,整整走了十日。

    終於是到了碼頭,潘紫辰買了一艘巨大的豪華私家帆船。但是船家要在明日才能出海,因為這個夜,有巨大的海風。誰也不敢冒這個險,包括已經怒躁的潘紫辰。

    他們找了一家客棧,潘紫辰將木然抱到房間,平放在床上,風寇淨就坐在床邊細心的照料。關涼洛站在她的身後,欲言又止。潘紫辰拉著她走出房間,合上門,關涼洛才看向他:「姐姐這些天幾乎都沒有吃東西,我想,我去照顧木然大哥,讓她去休息。」

    他搖了搖頭,淡淡的看著她,將她落下的髮絲挽到耳後:「如果是我,你會想要她人來麼?」

    他立即用力的搖頭,用力的摀住他的嘴:「我不允許你說這樣的話……我們不會有那樣一天的,再也不能……」

    他握住她的手掌,輕輕的親吻。

    「是的,我們不會那樣,絕不會。」他怎麼捨得,讓她如寇淨那般的悲痛。寇淨是他姐姐,他已經揪心的看著這一切,怎麼能讓她也經歷。

    關涼洛只吃了一點點就帶了食物到風寇淨和木然的房間。她敲了門,風寇淨輕輕的應聲讓她進門。關涼洛放下東西,就走到風寇淨背後輕聲道:「姐姐,吃點東西吧,木然大哥的藥,我馬上就親自去煎來。」

    風寇淨轉頭看著她微微的笑,有些苦澀:「謝謝你,涼洛。」

    關涼洛立即搖頭擺手:「這是我該做的。來,你要吃點東西,身子才不會垮下去。」說著她走過去扶起她,向圓桌走去。

    看著風寇淨勉強的吃了些東西,關涼洛才端著碗出去準備煎藥。

    風寇淨拭了拭嘴,俯下身去為木然掖了掖被子:「不要凍著了……木然哥哥,如果冷,你就眨眨眼……即使是小小的動一下都好。」她滿帶期待的望著他,但是他烏青的臉依舊是毫無動容。

    她垂下首再次失望的坐下,就在那一瞬間,一枚飛鏢猛的飛向了她,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危險。紅色的短劍狠狠的擊在了她的背脊,什麼也來不及想,只是想著,木然,木然……她狠狠的倒在了地上,從船外走進來一個女子,冰冷的盯著地上的風寇淨,一臉冰霜。她轉身讓身後的黑衣人走了進來,然後輕輕的就扛起了她,黑衣人向她示意,轉身就跳出窗戶,消失在屋簷後。最讓人驚愕的是,她的臉,竟然和暈迷過去的女子,一模一樣。

    潘紫辰出去安排船的事情,所以關涼洛煎好了藥就端著上了樓,完全沒有發現現在的風寇淨與剛才的風寇淨有什麼不同。

    她將藥輕輕的擱在桌子上,然後向風寇淨走去:「姐姐,你看看藥還要在晾一會兒嗎?」

    「風寇淨」起了身,向關涼洛點了點頭就向桌子走去。關涼洛在的凳子上坐了下來,撐著頭看著木然,為他把著脈。身後的女人手裡拿著藥碗,慢慢的轉頭……雙眼猶如一把冰箭,狠狠向她的背影刺去。關涼洛驚悚的直起背,為什麼……有那麼強烈的殺氣?

    潘紫辰付了銀子,交代了船夫幾句,就轉身準備回去。眼神瞟過,卻看見一個黑影一掠而過,他瞇了瞇好看的丹鳳眼,精細的掃向緊隨其後的白色身影。

    蕭壁?他微微蹙眉,卻還是轉身提氣跟了上去。

    只是幾步,就看見蕭壁已和那黑衣人纏鬥起來,而地上赫然躺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身影再熟悉不過,正是他的姐姐,風寇淨。

    他臉色一沉,只是側身,運氣上前,衣袍一揮,練了穹極的他,功夫比以前還要更為強大。只是一揮,打鬥中的兩個人各自狠狠彈開。他冷眼看向那已經快要不省人事的黑衣人:「你是誰?誰讓你綁架她的!!」

    蕭壁捂著胸腔慢慢的爬了起來,望向凌然而立的潘紫辰,依舊像以往那般的喚道:「爺,他由我來處置,風姑娘我自會帶回去。他們有一個長的和風姑娘一模一樣的女子……夫人一人在客棧恐怕……」話還沒說完,潘紫辰已如一陣勁風,消失的無影無蹤。

    蕭壁無力的坐在地上,一口鮮血噴灑而出……他的武功……怕是再也無人能及……只願,他能及時回去……她,什麼事也不要再發生。

    關涼洛的手指在他的脈象上來來去去,慢慢蹙眉……為什麼,越來越弱?她立即起身抬手抬起他的下顎,翻看他的眼,不……怎麼會這樣!!?背後的冰冷迎視再次直直射來……關涼洛一個激靈,難道——?

    她立即轉身,身後的「風寇淨」已經翻手刺劍而來。

    關涼洛凝神運氣,輕輕一個閃躲,側過了身去,躲過這來勢洶湧愈加凌厲的一劍。關涼洛冷眼一視,緊緊寒迫:「你到底是誰!!?你不是風寇淨——」

    女子一個冷笑,反手拿著劍:「關涼洛,今日,便是你的亡日。」

    關涼洛回頭看了一眼木然,心裡的憤怒愈加濃郁:「你給木然下了毒!!你給他……下了更深的毒!!」這人,究竟是誰?為什麼要來害已經沒有幾絲生命跡象的木然!!難道?她抬頭愕然望去:「從頭到尾……從姐姐的藥鋪開始……就是陷阱!目標,是蒼雲……我,還有別的人?」

    「風寇淨」瘋狂的用自己的手掌摩擦著劍刃,一抹鮮血立即染了劍鋒。她將劍,遞至自己的唇邊,輕輕舔舐:「你果然聰明。不過,我可不會像我的妹妹那麼傻——」說完,眼神凌厲,劍,狠狠刺來——

    關涼洛的心,狠狠的憤怒了!!!她不管眼前的女子是誰,不管她怎樣的狂妄厲害。但是,今天,她真的錯了。她不該算計風寇淨,不該毒害木然,不該算計關涼洛,不該算計潘紫辰。更不該算計蒼雲!!她遇見的不是以前的關涼洛,她遇見的是涅磐後的關涼洛!!

    她的手,輕輕的摸向自己的腰間,一條黑鞭已宛然活於她的手掌,她運足內力,浩然不懼的迎向迎面而來的劍鋒,黑鞭婉轉,纏上「風寇淨」的劍,再一個回轉,她背抵著「風寇淨」,輕輕一震,「風寇淨」手中的劍已恍然插入牆壁,血滴慢慢的向下滴去——

    關涼洛冷冷的勾起唇角,手中的黑鞭,輕靈的纏上背後女人的頸,只要稍稍用力,她就會化作一縷幽魂。她的動作,快的讓「風寇淨」一刻也看不清……她才知道害怕,才後悔……沒有聽人的勸告。這個女人……真的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般柔弱……她的強忍,強勢讓她心驚膽顫。

    「說,姐姐在哪!!?給木然吃的什麼毒!!?解藥!!」

    「哼。可殺不可屈。」「風寇淨」倔強的依舊只是冷哼。

    「這是一個陰謀……從什麼開始的,背後的主使,究竟是誰!!?」她的手,微微用力,表情冷峻,毫無和色,絕情的雙眸,只有狠絕。「風寇淨」立即感受到了窒息的殺氣……她要殺了自己……如果不招……自己或許真的就要死在這裡……但是……她愛的人……不能背叛……她仰頭狂妄的大笑:「我不能背叛他……就像你不能背叛潘紫辰一般……花雨公子……他會打敗你們的……哈哈哈……為我報仇!!!」她大聲的呼喊,卻越來越窒息……關涼洛的手卻一鬆,「風寇淨」卻歪著頭,轟然倒地。她冷然的看去,只見她的嘴,微微的張著,半截紅色的舌頭,滑掉了出來……血,溢滿一地。

    潘紫辰猛烈的踹開門,就看關涼洛冷然的站在原地。地上躺著「風寇淨」,流了一地的鮮血……她的表情木訥,似乎什麼也看不見……甚至沒有看見潘紫辰站在門口的身影。

    他衝進門,緊緊的將她攬在懷裡:「洛兒……」聲音極盡的溫柔,還好她沒事……她沒事。

    她的手,才微微的顫抖,手中的黑鞭「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她伸手回抱著他:「我什麼也沒有問出來……這個是假的姐姐……但是,我還是什麼也沒有問出來!!木然他中了更深的毒……木然他……」她轉頭看向躺在床上已經面無血色的木然,不要!!

    她衝了過去,微微的探向他的鼻息……還有鼻息!!?她驚喜的看向潘紫辰,緊緊的拽著他的手:「紫辰,他還有救!!」

    她趕緊著手,卻微微的猶豫。他握著她的肩,鄭重的看著她,用無比認真的眼神看著她。是信任,是愛戀,是鄭重,是托付。「洛兒,我不知道,要怎麼為你感到驕傲。你變的這麼的獨立,自強。你為了我,一步步走來,我都看在眼裡。所以,再也沒有人比我更加的相信你,木然,就靠你了。」

    她望著他,淚順著頰掉了下來。

    她做的這一切,他都懂。那麼,什麼都是值得。包括冷血無情的殺人,還有,大膽的放開自己……去醫治木然。

    她用力的點頭,他低身吻去她的淚,給予全部的信任。

    她彎下腰,查看了他的狀態。「下毒的人,真的是同一個人。看來,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從藥鋪開始,就是為了設計有人中毒,再讓我們離開,在半路再次下毒。」

    他在背後,沉寂的雙眸再也無法控制的洶湧。

    那麼,這是一個調虎離山之計!!蒼雲,有危險!!他再次看向她,卻見她已經拿著小匕首要割破木然的血脈,他不動聲色的看著她,沒有任何動作。

    衝進屋的風寇淨卻看見晃眼的刀光,霍然的睜大雙眸就要衝上來,潘紫辰頭也沒有回的令到蕭壁:「攔住她!!」

    風寇淨淒厲的尖叫痛哭傳來,蕭壁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和內力才將她擋在門口。關涼洛凝神聚氣,完全不受外界的任何干擾。因為她知道,晚了一份,耽誤了半刻,木然就真的會死去!!

    她把著他的手腕,匕首輕輕滑過他的動脈……頃刻,大紅的鮮血,猶如泉湧。關涼洛立即從懷裡拿出一瓶藥粉,這是幕雪送給她,說是可以逼出劇毒的藥……現在這樣用……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但是現在,已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她將藥粉灑在他的手腕上,然後自己起了身,伸手凝聚內力,用力的點他的下顎,眉間,胸口,後頸的四處穴道。再順著他的肩胛一路逼著血液到了他的手腕處……這次,流出來的血液,大片的濃黑。

    風寇淨安靜了下來,蕭壁也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而關涼洛終於是站了起來,散了止血粉在他的腕間,包紮好了傷口,她才抹了抹汗。

    風寇淨衝了進來,握住木然的手焦急的喚著:「木然哥哥……木然哥哥!!?」

    關涼洛微微的喘息,看著風寇淨微微的安慰:「我只是將他剛剛服的毒逼了出來,暫時沒有性命大礙。姐姐……」話還沒有說完,她一個踉蹌向後栽去,潘紫辰立即扶住她的腰,攬著她,低柔的喚道:「洛兒……」

    風寇淨回頭看著她,低首:「謝謝你,涼洛。」

    關涼洛的頭,微微發暈。最近就是這樣,一累,就會頭暈。她輕輕搖頭:「這是我能做的。」說完,她回頭看向蕭壁。

    蕭壁站在門口微微的發愣,一直看著她。

    她輕輕頷首,卻只是走向地上的女子。本想俯首去看她的真面目,卻在看到半截舌頭時,忍不住的噁心了起來。她轉身,潘紫辰將她攬進懷裡:「你今天累了。不要看了。」他擋著她的視線,蕭壁自告奮勇的上前:「還是我來吧。」說完就蹲下了身子,手摸到了假風寇淨的耳後,隱隱摸到了一層薄薄的人皮。他微微用力,輕輕的揭開,在那張已經沾滿了鮮血的眼裡面容下,儼然出現一張他們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關涼洛輕輕的咂舌,不……怎麼可能……她抬頭看向潘紫辰,他一張冰冷的表情,幾乎看不出來別的情緒。

    蕭壁驚愕的站起身,看向他們:「我是不放心風姑娘,所以一路追來,在看見這個黑衣人和「風寇淨」之後,就一直潛伏著沒有出來,想要看看這些人到底要做什麼……但是,沒有想到,原來是……雪姑娘……」

    他輕輕的歎息。

    關涼洛卻搖頭:「不,那不是……蒼雲的雪晴囡,就是雪晴囡……或許,他們是雙胞胎?剛剛這個女人說……沒有聽人的警告,還說有一個妹妹。還有,花雨公子……花雨公子,究竟是何人!!?難道,我們此次百川之行,都是別人設計好的!!?那蒼雲豈不是……」她眼神一個凌厲,緊緊看向潘紫辰,滿眼擔憂。

    潘紫辰卻冷冷一笑,似乎,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中。一屋子的濃腥味……剛剛的激戰,才是這場戰爭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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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凋謝的薔薇

    房間裡傳來一聲「碰」的巨響,守在門外的鷹禁不住的一動。然後就聽見少主在裡面大聲怒吼:「你允諾過我,不會讓人去傷害她的!!現在你又告訴我,你派人專門去殺害她!!花雨公子,如若你不遵守我們的約定,就別怪我季商羽無情!!」

    鷹的眉,高高的蹙起。什麼——?

    但是,相應著季商羽憤怒而起的冰涼聲音冷冷然道:「她不是還沒死麼,計劃失敗。看來,真的是不能小瞧了她啊。難怪這麼多的男人為她傾倒。」

    「……」季商羽一陣沉默,卻還是硬然的回答:「如果還有下一次,她再受到傷害,我決計不會饒了你。不管我們之間有著什麼契約!」說完就推開了房門大步的走了出來,鷹立即跟上了腳步。

    而房間裡的鐵面人卻詭異的勾起唇角,看著他的背影冷冷然道:「是麼?但是,真正的計劃,才開始……你真的捨得為了一個自己根本就得不到的女人,而放棄這座江山?真是矛盾……不想傷害她,卻在計劃怎樣讓她的男人死無葬身之地。怕是她知道了,比痛恨我還要痛恨你……」

    他的腳步猛然一頓。鷹焦急的看向他:「少主……」

    他輕輕抬手,花雨,你真的以為,你能控制我麼……那麼,你不僅僅是小看了他季商羽,還小看了季葉城。

    他毫不猶豫的大步向前走去,身後的男人陰霾著一張本就看不清的臉,猛然的揮手,門赫然關上。窗簷後立即飛出來一個黑色身影。黑影一見到他立即單膝著地,俯首而道:「主子」

    鐵面人微微低頭,手中把玩著一個女人所用的錦帶,眼中一閃而過的溫柔連地上的人都沒有捉到。他冷冷然道:「你可知道了,你姐姐已經香消玉殞……這個仇,你可要報?」

    地上的人,輕輕一震。微微抬頭,燈光下的臉,嫣然美麗。她的手,輕輕的發抖,心裡的痛,止不住的湧上心痛……姐姐……死了……不……她抬了頭,仰望著男人:「是誰……誰殺了她!!」

    鐵面人冷冷一笑:「蒼雲的夫人。你和她,不是很熟麼?」並沒有正面的回答,卻理所當然。

    雪晴囡無力的坐在了地上……是她……她早該想到的不是麼……遲早,都有這一天。

    關涼洛醒來的時候,已是半夜。身邊沒有潘紫辰的身影,她慢慢的坐了起來看著旁邊空白的床位,被子下一片冰涼。他出去了麼?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襯著頭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卻有些擔心他究竟是去了哪裡,便起身下了床,輕輕的披上外套走到床邊。抬眼就看見了圓亮的明月。三個月前……他們一群人,才看著月亮過了秋賞燈會,轉眼……什麼都變了……

    天,越來越涼。她禁不住搓了搓自己泛起雞皮疙瘩的手臂,希望木然……安然度過……不要讓姐姐那麼悲傷……她合著手掌輕輕的祈禱,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

    門輕輕的被人推開,她回了頭,看見他如星般的黑眸。她快步的跑了過去,一頭撲進他的懷裡,觸到他衣服的冰涼,微微的蹭了蹭想要幫他溫暖。她有些委屈的微微喃著:「你去哪裡了……我一個人醒來,睡不著了……」

    他的手背過去關上門,再攬著懷裡的她柔聲道:「乖,不怕。來,」他輕輕彎腰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然後向床走去:「我是出去看了看寇淨和木然。還有……」他有些遲疑,卻還是看向懷中的關涼洛,關涼洛奇怪的看著他,他有什麼話麼?

    他將她放在床上,掩上被子,然後雙手板著她的肩:「蒼雲再次有了細作你是知道的。」

    她輕輕點頭:「嗯。是……雪晴囡。」雖然極其的心痛,但是這是事實。

    「所以,蒼雲危在旦夕,我和木然都不在,正是四面楚歌。」他的表情越來越冷漠,她知道,那是他一手建立的蒼雲……怎可能真的置它不顧。

    她抬頭望著他的下顎,下定了決心般的毅然:「你回去蒼雲,我帶姐姐和木然大哥去找師傅。」只有這樣,才可以讓他回去穩定蒼雲的形勢,保住蒼雲……不被奸人所得逞!

    他看著她,微微的歎息。一張冰冷的臉,微微有了些融化:「笨女人……我說過,決計不會讓你離我左右。」他怎麼可能在如此風生水起的時刻,放任她一人,讓她一人行走。他將她攏進懷裡:「難道你忘了,你的夫君是誰了麼?可是蒼雲的莊主,拿鞭子抽過女人的一個男人。所以,不用擔心,為夫已經找到更好的辦法。」

    「真的?」她有些懷疑的看著他,還是不放心的挪了挪座位:「是什麼辦法?」

    他有些無奈的低頭,仔細的盯著她精細的面頰:「現今整個江湖都對蒼雲虎視眈眈,大家都想除我而快之。」 她的手猛的一顫,心臟緊緊的相縮。明明知道這是實話,卻還是心痛了起來。他如此坦然的說出這些話……

    他握住她的手:「西宮采去了洛城,莫青書獨守蒼雲,蒼雲勢必勢單力薄。現今只有一個人可以回去助他一臂之力。」

    關涼洛的心裡立即想到了一個人,卻還是猶豫到:「蕭……壁?」

    潘紫辰勾起唇角,是讚揚妻子的聰慧。她趕緊搖頭:「不行,他曾經也是細作……」

    「我是你相公,當然看得出,他對你的心思。」他的眼神微寒,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那也不是她願意的啊……她知道,男人又要開始小心眼了……不過,他小心眼,說明他的在乎啊,她反而又是一笑:「是。你知道,那又如何。我都嫁給你了啊,一點出牆的機會都沒有。」一點接觸別的男人的機會都沒有就嫁給了他,愛上了他,也不能怪她吧。

    他低頭笑了,有些高深莫測的笑,卻讓她一個發顫。他……他幹嘛……

    「如果哪一天,你有了要出牆的意向,我就將那座牆給拆了,讓你永遠無牆可出。」他狠狠的瞪著她,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抱著他,溫柔的靠在他的懷中:「是,在愛上你的那一刻,心中的那道牆,早已倒塌。」那道拒絕任何一個男人住進的牆。

    他低著她的頭,溫柔的神情慢慢的浮現。手摸著她長長的發,輕輕的呢喃:「洛兒,我愛你。」他親吻著她的發,呢喃。他從來就不吝嗇於對這個女人講這三個字,因為,愛情是不能吝嗇的。

    燭光搖曳,不知明天,是不是一個大晴天。

    蕭壁站在原地,有些吃驚,卻還是看著潘紫辰疑問道:「你……不怕我,引人入室,為蒼雲帶來更大的劫難?」

    「這是我托付給你的事情。如若你是答應,定不會負我。」這麼久,他還是瞭解他究竟是怎樣的為人。

    蕭壁苦苦一笑,看向他身邊的關涼洛:「你也這麼認為麼?」畢竟,他曾以細作的身份出現,欺瞞了他們所有的人。

    關涼洛微微一笑:「他,」她握著潘紫辰的手,抬頭相望,「相信的人,我就相信。拜託你了,我們會盡快趕回來的。」她對他用力的點下去自己的頭。

    蕭壁微微的愣住,終於是明白,自己的心,該死了。

    他望著他們上了船的身影,海風迎面而吹,拂起他如錦般的發。或許,在她的生命中,他就是一個過客而已,一個無關緊要的男人。匆匆的和她有所接觸,卻永遠到不了她的心裡。但是,在他的生命中,她是如此重要的一個女人。她的笑,她的善,她回眸看向自己,滿臉的髒亂,卻依舊開心的綻放屬於她的美麗。她是第一個走進他生命深處的女人,不管以後他還會不會愛上別的女子,但是,他知道,都會不及她的一分一毫。

    上了船,關涼洛還是微微的疑問:「相公,蕭壁,他真的行麼?畢竟,他是個正義的人……」

    「正因為他是個正義的人。江湖殺戮,朝廷之亂已無法阻擋,他會看清,究竟該選擇怎樣的明主。」他站在船簷邊,凌風而立,如王者般的傲然。

    關涼洛壓下臉上拂動的發,輕輕一笑。是的,她也相信,那個人不會讓他們失望的。她又向陽光下,船頭的木然和風寇淨。風寇淨給他窩緊了被角,握著他的手,陽光下的這一幕既是溫馨,又是讓人哀歎心酸。

    關涼洛走了過去,風寇淨微微的對她笑。她回以微笑,手指覆上木然的脈象。一切平和。

    百川之行,終於開啟。茫茫大海,關涼洛沒來由的一個心悸。

    一路順風順水,終於到了他們曾經修煉的百川島。關涼洛有些暈船的趴在樹邊嘔吐,潘紫辰在他身後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怎麼樣?你要不要為自己把把脈?」

    她摀住嘴角,其實,什麼也吐不出來……她搖了搖頭:「只是暈船,沒事的……」曾經連馬都暈的自己,會暈船,其實一點都不奇怪。

    他看著她,雙眸依舊閃過擔憂。

    她喝了水,使人雇了馬再次趕路。

    關涼洛問過潘紫辰,為什麼風寇淨沒有在木然出事的第一時刻就帶他來這裡。潘紫辰說,因為他們的師傅,其實是個修道的半仙人,也是江湖上人人聞之而從未見過一面的丹青仙翁。他當初會收下他們三人都是因為他們三人在山下苦苦求了整整半年,才被放上了山,才得以拜師。關涼洛微微咂舌,三個半小不大的孩子……在山下半年?原來,在他們離開百川島的時候,丹青仙人曾囑咐過,不到命危的時刻,絕不能回島。

    關涼洛在那個時候就在想,難道他知道,他們日後會遇到這樣的情境?

    當潘紫辰拉著關涼洛跪在這個道骨仙風,一頭白髮卻只是容顏半老的人面前時,關涼洛的心,沒來由的猛烈一驚。

    風寇淨在地上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一直直呼:「師傅,你救救木然哥哥吧……師傅……木然哥哥就快不行了……」

    關涼洛同她一起磕著:「師傅,我是潘紫辰的妻子,這是第一次見你,涼洛也求求你,救救他。我才疏學淺……真的沒有辦法了。」

    那丹青仙人卻看著她微微一笑:「你終於來了。我等你許久了。」

    關涼洛驚愕的看著他,他的話……什麼意思?潘紫辰的眼眸一寒,冷冷抬頭看向自己的師傅,一字一頓:「什、麼、意、思!」他沒來由的心慌,沒來由的心悸。

    關涼洛立即抓住他的手:「紫辰,這是師傅!」

    難道……兩個人心中的猜測……是一樣的麼……她不安的看向潘紫辰。難道,自己的穿越,這位老人,是知道的?

    老人並沒有理會潘紫辰的躁怒,而是讓他將木然搬進房間。

    三人在屋外等候,風寇淨走來走去的祈禱,潘紫辰靠在屋前的榕樹上,低垂著頭,看不見他的臉在這個時候是怎樣的情緒。關涼洛也合著手祈禱,老天,你一定要有眼……

    過了半晌,門輕輕的被拉開。丹青仙人站在門口一臉凝重的看著他們三人,風寇淨緊緊的拽著關涼洛的手,關涼洛從她的力道可以深深感受,她是如何的緊張……

    他側了身,看向關涼洛:「如果不是會醫術的你一直維持他的生命,可能早在十天前,他就已經命絕。」說完,又看向風寇淨:「但是,日子拖得太久,一切都是劫數,他,命已該絕。為師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可以清醒過來。但是,只有二十四個時辰。二十四個時辰後,他就會真的,斷掉一切的生命跡象。」

    風寇淨無力的坐在地上……一張臉,再次陷入絕望的悲境。只是半響,她就哭出了聲音,肝腸寸斷,撕心裂肺的哭喊,然後就衝進了房間。

    關涼洛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切身之痛般,木然……那個冷漠的人……愛著一個女子二十五年的人……怎麼可以真的就那樣死去……為什麼沒有救……這個人,不是半仙麼……為什麼!!

    風寇淨的哭聲讓關涼洛真是的感受到她的悲傷,她轉頭看向潘紫辰,他依舊靠立在榕樹下,時光停止般的停滯……她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就彷彿沉寂在自己的悲傷中,她連一個腳步都無法跨出去……她走不進他的世界……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他們三個人……風風雨雨這麼多年……是關涼洛融入不進,感受不到的……但是,他真的好想,不要讓他們這麼的悲傷……

    她就站在門口,沒有言語。摸著門框,關涼洛,如果,你的醫術可以再好點……好過幕雪,好過福叔……那麼,木然一定會被你救活……但是,你的境界是那麼的狹隘。

    門內,木然悠悠的轉醒。

    他看見她的頭伏在床邊痛哭……這是淨兒麼……他顫抖著手觸向她的發……微微的碰觸……她感應的立即抬了頭,淚眼婆娑……望著他,如果了幾千年般的漫長……她還能再一次見到他睜開的雙眸。

    她摀住唇,不敢讓自己哭出的聲音讓他聽見。但是,淚還是沒有停止過一滴的往下兇猛的湧出。他顫抖著手,慢慢撫上她的頰……為什麼……她變得這般的憔悴……為什麼&這般的瘦弱……這般的狼狽……這般的形如枯槁……這般的,讓他揪心。她的手,覆上他的掌,終於是輕輕的嚶嚀出聲:「木然哥哥……木然哥哥!!!木然哥哥……你終於看見淨兒了……木然哥哥……」

    他微微的笑,無力的張口,呢喃:「淨兒……」

    關涼洛聽見聲音跑進房間,看見他們擁在一起的畫面,淚還是濕了眼。她就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木然一寸一寸的撫著她的頰:「淨兒……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見自己……竟然回到小時候……」

    風寇淨只是落著淚。這些日子似乎哭盡了一生的所有悲傷。

    「夢見……你好可愛,好美……夢見……那個薔薇盛開的夜晚……我親吻了你。」木然像是在回憶般的仰頭,那個時候的自己……都沒有現在這般的懦弱對待她……

    風寇淨一個起身抬頭,將自己的唇緊緊的貼在了他的唇上。

    關涼洛摀住自己的嘴,慢慢的退了出去,還為他們帶上了門。

    門外潘紫辰僵硬的站著。關涼洛轉身就投進了他的懷裡:「為什麼……要這麼的悲傷……為什麼要奪取他們的幸福……為什麼一定要是木然……」

    他的手緊緊的扣在她的肩上,力道之足以捏碎她的肩胛骨。她卻連一聲也沒有吭出來。

    潘紫辰和關涼洛就坐在屋外的榕樹上,靜靜的守著他們,守著屋內的風寇淨和木然,守著他們剩下一天的愛情。

    「木然哥哥,來,吃點粥。」

    其實他什麼也不想吃,但是,還是張了嘴,讓她溫柔的餵著自己。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他還是沒有幫她的家族報完仇……還是沒有走到最後。如果知道,有這樣的一天……一定會早早將她娶進家門,就不會錯失了這麼多年的光影……

    「淨兒……我知道……我很自私……對不起……這些年……」

    她輕輕的搖頭,捂著他的嘴:「我也知道,是我太強硬。」她俯在他的胸口,閉上眼,心裡的悲涼……早已無邊無盡。卻還是故作堅強:「木然哥哥……我要嫁給你……你願意娶我麼……」

    他微微的驚愕,不想耽誤她……卻還是點了頭,因為,他明白,她的心,一如他。而他,再也不能錯過。

    這個夜,不僅僅是充滿著悲傷,還充滿著屬於他們的幸福。

    木然顫顫巍巍的站著,風寇淨溫柔的扶著他,兩個人,終於拜了天地……這場婚宴,只有他們五個人……二十五年的傾慕,終於是要畫上屬於他們的終點。但是,燭光搖曳的洞房,兩個人緊緊相靠的身影,卻無比的淒涼。

    這個夜,關涼洛和潘紫辰都守在門外,守在榕樹上。

    風寇淨和木然相依靠在屋內,關涼洛靠在潘紫辰身上,坐在樹上……這個夜,或許很短暫,但是他們都明白,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生。

    木然走的時候,風寇淨很平靜。沒有大哭大鬧,只是安靜的依偎在他冰涼的胸膛上輕輕呢喃:「相公……你不要拋棄淨兒……相公……相公……」聲音很輕,很輕,輕到關涼洛幾乎聽不見。但是她知道,那是一種,已經悲痛到淡然的心境。

    他們將木然埋在後山,一切都像是一場夢。明明剛剛還活著一個人,就這樣失去了生命,明明才剛剛成了夫妻,卻又陰陽兩隔。

    風寇淨坐在墳前淡漠的看著墳墓:「紫辰,姐姐知道……我其實很不稱職……但是,姐姐很累了……所以,我不回大陸了,我要用餘生來陪著他,守著他。你就是恨我也罷,說我沒有責任感,沒有良心,對不起家族都好……我意已決。我只是一個女子……一個並沒有大志的女子……如果,不是還留眷著你和涼洛……我已經陪著他走了。所以,你們兩個回去就好……我,什麼都不想管了……」

    潘紫辰僵硬的站在原地,看著風寇淨決絕的背影,緊抿著唇,一言不語只是轉身就向山下走去。關涼洛急切的看向他冰冷的背影,想要拔腳就追上去,卻還是憂傷的看向風寇淨,終於是忍不住的說:「姐姐,木然大哥走了……你的悲痛,我能體會……但是,潘紫辰,他只有你和木然大哥這兩個親人……木然大哥走了……你也留下來,他……怎麼辦……」不是她不通情理,是她看著潘紫辰,更加的心疼……

    風寇淨卻只是冷冷一笑:「其實,人死不能復生……我懂。所以,我的家族,已在十三年前就已經消失滅亡……糾結牽引著我們三個人到現在的,還是仇恨。我常常會想,如果沒有仇恨多好……如果沒有生在那樣繁華的家族……也就不會遭遇變故。我是平常人家的一個姑娘……木然哥哥是鄰居家的普通男人……而紫辰,還是我的弟弟,癡迷武功,性情沒有現在的陰冷乖張……暴戾……無情……他或許會像小時候那樣,是一個愛笑的男人……」她微微側頭看向身後的關涼洛問道:「你見過他笑麼?」

    關涼洛一愣,卻還是低歎的回道:「很少。從來沒有過大笑。」是的,他,基本都是不笑的男人。

    風寇淨緊緊的靠近了墳一些,倚在那裡,好不孤單。

    她輕輕的笑:「他小時候,經常笑的。笑起來,比冷著臉,還要俊逸。」

    關涼洛很想,很想見見他的小時候。

    「你是特別的。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能救贖他出仇恨的再也沒有比你更適合的人……所以,」她看向驚愕住的關涼洛,用無比鄭重的語氣然道:「他的親人不僅僅是我和相公,還有你。他的妻。」

    關涼洛的心,狠狠的一震。她猛的向後一退,她看著風寇淨,風寇淨凌厲的雙眼讓她來不及轉身,就已被她輕輕的點住穴道。

    她看著風寇淨,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但是,她心底的預感,真的是非常的不好……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讓風寇淨緊緊的盯著自己。然後猛烈的向她出了掌,狠狠的貼著她的背,關涼洛感覺到自己的體內被猛烈的灌輸著一股氣流……她太熟悉這個感覺……血管漲裂般的疼痛……五臟六腑的翻騰……她的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姐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可以……

    風寇淨的發,微微的發白,一頭灰髮……當她虛脫、無力的坐在地上的時候,關涼洛才掙開了自己身上的穴道,回身趕緊扶著她:「姐姐……」她心酸的看著風寇淨,失去了美麗……瞬間蒼老的風寇淨……

    風寇淨卻蒼白的一笑,虛弱的看著她:「是我的私心……本就沒有生存的慾望……索性把自己還有用的內功……都給你……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會不會怪我……」

    關涼洛的淚猛烈的往下掉著,她能怎麼說……能怎麼做……風寇淨伸手輕輕的抹掉她的淚:「還有……我將自己的所有……都給你……洛城的所有……是不是也太自私……讓你來替我承擔著一切……責任……家族……紫辰……」

    關涼洛用力的搖頭,握住她的手:「姐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的頭髮……你的面容……突然失去內力的你,要怎麼辦……」她悲痛的大呼,她不怕責任,她不怕承擔,「我唯一怕的,是自己做不好……我愛潘紫辰……我不會放棄他……離開他……所以,你不用這樣……真的不用……因為你是他的姐姐,所以,就是我的姐姐,你不用這樣……」她悲慟欲絕的哭喊,讓返步回來的潘紫辰全然聽見,全然看見。

    他衝了過去,從關涼洛懷中接過了虛弱的風寇淨,一臉焦急,一臉悲痛,憤怒。各種情緒糾結在他的心中,終於是讓他痛結交心的仰頭痛呼:「啊——」狂亂的他,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關涼洛死命的抱著他:「潘紫辰——潘紫辰!!你放開姐姐,她現在很虛弱,她快沒法呼吸了!!!」

    他愣愣放開了風寇淨,風寇淨急促的呼吸著,你放開姐姐,她現在很虛弱,她快沒法呼吸了!!!立即扶起她,緊張而又關心道:「姐姐,你怎麼樣……姐姐……」

    潘紫辰起身像風一樣的向山下飛去——

    風寇淨立即用力的推她:「快!!他怒火攻心!怕要出事,相公走了,我又拋棄他,你快去——」關涼洛急急的看著她:「但是你……」

    「我沒事,十年之內都死不了!!快去——」她用力的一吼,關涼洛終於是爬了起來,起身就向山下飛去。潘紫辰,你千萬不要有事……潘紫辰……她茫然的望向整個山峰……但是,都沒有他的身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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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8 01:19:3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穿越時空   

    她孤寂的站在山間,潘紫辰……她的發,被狂亂的吹散……茫然而立,運用自己體內所有的內力,傲然而又孤獨的站著。

    她找不到他……找不到……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看過木然的死,她變的什麼都怕了……什麼都怕了……就怕某年某月,自己也會像姐姐一般的心碎。所以,她不要他出任何的事……不要……

    身後還是漸漸傳來輕盈的腳步聲。她神色一震,蒼茫的回頭,看見的並不是潘紫辰,而是輕盈而立的丹青仙人。

    她愣愣的掛著淚,驚愕道:「師傅……」他,為什麼這個時候來找到自己……

    丹青仙人微微歎氣,轉身就向山下飄去。身形之快速,是關涼洛都不及三分的。他的聲音卻隱隱飄來:「異世之客,悲歎情兮。今夜子時,你和徒兒一起來我房中,自會有解,你的異世之旅!!」

    關涼洛一聽,更是驚愕。他真的知道!!拔腳想追,卻早已不見了他的蹤影。

    她坐在榕樹下,孤獨的抱著自己的雙臂,等著潘紫辰。終於,聽見了他沉重而急速的腳步,她立即站了起來,卻看見他只是冷冷的瞥了她,然後轉身就欲再次離開,關涼洛立即站了起來想要追上去,卻不料蹲了太久腿早已麻木,她一個踉蹌跌到了地上,狠狠的摔倒。一聲痛呼,他的腳步猛的停住,終於還是回了頭快速的向她走來。輕輕的將她扶起來,有些無奈的歎息,還是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卻一句話也沒有。

    關涼洛憋了一個下午的淚,還是心疼他而又委屈自己的落了下來。

    她蒼黃的落淚卻叫他有些慌然起來,粗糙的手掌有些無措的摸著她的淚:「……別哭了……」她一哭,他的心底,總是無比的柔軟,再柔軟。

    她輕輕的捶著他的胸膛,像是憤怒,又是無奈,更是無措:「你不理我,你躲著我,你不理我……還轉身就走……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低低的反過來安慰著她,心底的煩悶全部拋到一邊,只是希望她不要再哭下去了。難道她流的淚,還少麼?

    「如果你是因為姐姐把她的武功都傳給了我,把她的家產都給了我而氣惱,覺得是我搶走了姐姐的一切,你就走,就不要理我!!!」她真的好怕……怕他是這樣的氣惱……氣惱是她拿走了姐姐的東西……

    他微微一僵。才想到自己,只顧自己的情緒,全然沒有想到她……他的眼神,頃刻間變得冷冷的溫柔而又憐惜。他親吻她的發,歉疚的說:「對不起……我不是那樣想的……我只是,無法接受,自己……竟然,就那樣被她完全的拋棄……看見她瞬間的蒼老,瞬間的放棄了這些年的堅持……心裡,像是被她活活的挖開,很痛。突然不知道自己這些年的堅持,究竟是什麼。」那是自己的姐姐,而自己,竟然就那樣無力的看著她痛苦而悲傷。

    「但是,你還有我,不是麼?姐姐的木然已經去了……她的心已經萬念俱灰。或許,她這樣做,才會好受些……才會覺得自己離木然大哥近了一些。但是,我是你娘子,是你老婆,是你的女人。我的願望也不大,我想要你開心,想要你不再孤單的背對著我,想要你不要什麼事都是自己一個人藏著,掖著,不想看到你那麼辛苦……」她憤憤的含著淚望著他,「我努力的不讓自己去做一個花瓶……你明白麼?」言語間的委屈,他清晰的感覺到。

    他心疼的將她攬進懷中:「我明白。」她所做的,她的成長,她的努力都是他看得見的。

    榕樹下,他將坐在地上的她輕柔的攬在懷中,無比的珍惜。關涼洛抬頭望著他堅硬的下顎,想起丹青仙人的話,心裡再次隱隱不安著……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他的……不能。手中的力道微微的加緊,她的手拽緊了他的手掌:「紫辰……我愛你。」

    聲音微乎其微,卻清晰的透進他的耳朵:「所以,無論如何,你也不要放開我的手,不要背過我轉身走掉……我怕,我會找不到你。」找不到你在哪裡。

    他隱隱感覺到她的不安,像是誓言一般的允諾:「永遠都不會。」他絕不會讓她再離開他的身邊。

    他們手牽著手站在丹青仙人房間的門前。潘紫辰輕輕的推開面前的門,一陣涼風迎面而來。

    丹青仙人就坐在房間對面的蒲團上靜靜的打坐,旁邊有一座小小的熏爐,緩緩的從裡面流出裊裊生煙。關涼洛看了看潘紫辰,他拱了拱手:「師父。」

    丹青仙人似乎早就知道他們在門外猶豫了很久,緩緩的睜開眼睛,莫名的輕輕一笑:「進來吧。」

    關涼洛和潘紫辰依言走進房間,在他的對面坐下。丹青仙人只是輕輕一揮手中的拂塵,身後的門就「碰」的一聲緊緊掩上。門外青山依舊在,綠水長流淌。而屋內的世界,再一次停止了時間。

    關涼洛靜靜的看著他,終於是問出了心底最深的話:「師父,你知道我的身份麼?」

    丹青仙人靜靜的回視著她,一臉平靜,雙目的異光一閃而過。關涼洛和潘紫辰都準確的捉到那抹光線。潘紫辰就像一尊泥像般的開始靜化。從他的反應,他已經準確的得到了答案……他冷冷的抬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既然你連她都可以帶過來,為什麼就是不能救活木然!!」

    本是跪著的關涼洛狠狠的坐在冰涼的地上,滿臉的失神……真的是他……真的是這個人帶她來的這裡……她心裡的猜測,竟然……是真的!!

    他繼續看著兩個孩子:「但是我不能做的太多,我畢竟已經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一切都是定數。收了你們做徒弟本就是不該的事,又逆轉時空,違背了倫理,將她從未來召喚到這裡。」

    關涼洛的腦袋裡,嗡嗡直響……什麼也聽不見了……原來,自己會穿越千年來到他的身邊,真的是為了遇見他……原來自己能穿越時空,都是因為這個半仙人對徒弟的憐憫之心……

    她抬頭疑惑而又悲傷的望向老人:「但是……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有兩次,我都有要回去的感覺?」她攤開自己的手掌,還是有些無法接受自己的穿越,原來並不是意外,而是這個老人一手策劃的……她看向潘紫辰,潘紫辰緊緊的盯著她,怕是一秒後,她就會消失。
原來,她的穿越,真的只是為了自己……為了到自己的身邊。

    丹青老人從潘紫辰的神情間看出他早已知道她的身份這個事實,卻還是悲憫的看著他們:「這也是我為什麼要等著你來的理由。只有你的命格,才與辰兒相符,只有你才能化去他一身的戾氣,才能平息他的仇恨。」他看向潘紫辰,潘紫辰粟然一僵,好像他說的一切……都是已經發生的事實。

    丹青仙人卻繼續然道:「你突然的闖進這個時空是違逆天命的。因為,你是被利器割傷才來到這個世界,所以只要你被利器傷到都會引起異動。道家講究的金木水火土,是真的存在於太空,它們努力的在維持著這個世界的穩定和平衡。你第一次被利器傷到,我是費了最大的力氣才穩住你存在的時空。但是第二次,你的受傷觸動了五行,它們已經感覺到你的異存。如若還有下一次……我已無能為力。只有看天命……還有你自己要小心行事。」

    關涼洛驚愕的望著他,她,都聽懂了。就是說……她還會消失,她還極有可能回到現代去!!?不——她慌亂的看向潘紫辰。他的一張臉已然陷入沉寂的陰霾……潘紫辰……他起身就向外走去,卻在用力拉開門的一剎微微回頭:「既然……你已將她送到我的身邊……為何還要殘忍的抽離!那麼,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發生,不然,我會達到更深的地獄。」冰冷無情的聲音,關涼洛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從頭頂緊緊的到腳。

    門砰然的關上,關涼洛立即站起了身看向老人。不知道是要謝謝他還是要怨恨他。千思百慮間,流念萬轉。潘紫辰的並言冷語深深的擊痛了她的心,她還是向丹青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師父……或許,你是真的疼愛他……才會預料到千年後的我與他的緣分……才會讓我到他的身邊,然後讓我愛上他。洛兒……在這裡還是謝謝你……謝謝你將我帶到了他的身邊。至少,我永遠不會後悔。」說完就轉身拉開門運足全身的內力追了出去。

    丹青老人沉沉的歎息,塵世間的事,本來就不應該插手……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思緒似乎回到了幾十年前,那時候的她,還不是潘氏家族的女主人……只是一個少女……但是,自己,終究是一個要修道的道士。明明是絕了塵的心,還是忍不住想要心疼她的後代……想要幫助她的孩子……走到這一步,是不是終究還是錯了?或許,當初冷下心毅然不肯教授他們武藝或是知識……是不是,不會有這一切,不會有這個姑娘的穿越?

    但是,她似乎很堅強……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堅強。

    關涼洛站在屋簷前看著榕樹下的潘紫辰。

    他,冷冷的抬頭,看她的眼眸就如看著一個陌生人。關涼洛深深的呼吸,讓自己悲痛而悲涼的心慢慢的平復。她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靜靜的看著他一如深潭的黑眸。她淡淡的開口:「如果我們的相遇是注定,如果我們的相愛是注定,如果我們的分離也是注定,我也不後悔來到這裡……因為,有你。但是我知道,你,甘願,從來沒有遇見過我。」說完,她就冷冷的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淚,洶湧的往下湧來。

    關涼洛不要哭……他只是怕你離開,你要懂得那些話,你要明白,他說,你離開後,那會是更深的地獄……但是關涼洛……為什麼你的心,還是那麼緊緊的揪在一起。為什麼是這個樣子……為什麼穿越……還會回去?為什麼……那個人的語氣透著那麼多的後悔。

    她緊緊的關上了門,撲在床上,放聲大哭。而他,站在門外,只是靜靜佇立。

她想起這幾個月來的遭遇……分分合合……糾糾纏纏……陰謀詭計……谷底的那些日子,怕是她和他最幸福的日子……只是兩個人……什麼都不用去想,什麼都不用去擔心……但是,現實就是現實。而自己,並沒有讓他忘卻哪怕一點點的仇恨。她冷冷的一笑,如果是自己,這個家族仇恨……也是不會忘記的……何況他。

    如果,從來沒有遇見過,她還在上著高中,快要過春節了……要放寒假了……或許那從來不看望自己的父母也會良心發現的回家來探望她……或許,她遇上了另外的男孩子……還是喜歡上了。沒有這麼的轟轟烈烈,沒有這麼的緊緊相愛……沒有這麼的,讓她沉醉。但是,那是平淡。沒有武林,沒有殺人……但是,沒有如果。她注定了會穿越,注定了會愛上他,注定了要為他神傷,一輩子。

    她趴在床邊哭著睡著,他終於是走了進來。走到床邊,看著她的身影,微微發愣。還是彎下腰,低下身將她抱了起來輕輕的放在床上。他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她,眼裡的深痛,是她永遠看不見的深淵。

    洛兒……你可知……他不是後悔……他是無力……他是無能無力……他是不知所措。為什麼遇上她,那麼運籌帷幄的男人,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男人……會感覺自己變得這般的……無能為力。

    風寇淨輕輕的咳嗽聲在門口傳來。他抬了頭,望了過去,她看著他示意他眼神出去。

    他看了看關涼洛,彎下身,俯近她的頰,扶開她臉上的髮絲,輕輕的親吻在她的頰上。然後輕輕的摩挲她光滑的面容,癡迷般的低喃:「洛兒……」稍稍才起身向外走去,輕輕的關上門,她依舊面無表情的躺著,頰上卻微微泛紅,淚珠自眼角滑落。

    風寇淨穿著一身白色的素衣,灰色的發,輕輕的紮成一個辮子搭在背後。一張原本絕色的面頰竟然變得平素起來……看起來狼狽、蒼老而又疲憊。只是一夜,就老了整整十歲。

    他走到她的面前,還是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寇淨……」

    風寇淨輕輕一笑:「我沒有事……我是擔心你和涼洛……」

    他微微一僵。風寇淨輕輕推開他,看著他的雙眼冷冷道:「我知道了,她是來自未來的人難怪她做事的行徑和我們都大不相同……辰,你們的緣分是多麼的難得……在這樣的情景下,你們還能這樣生生相惜,還能相愛,還能毫不懷疑彼此……還能這麼的幸福,這麼坦誠的面對對方和未來。什麼都比陰陽之隔來的讓人還有幸福……你們應該慶幸,在隔了幾千年的光景下,你們還能相遇。這或許是老天給我們潘家唯一的補償……讓你遇見了她,不管前方是地獄還是天界……都不能隔絕,愛情。它是永遠存在的。」說完,她落寞的轉過身去,望著眼前的一片臘梅。開的正艷,毫不吝嗇的綻放。

    她會永遠愛著木然……至此一生,都不會變。不管他是不是還活著……她永遠能感受到他如潮般的愛戀。雖然他生前是極盡的克制,但是她永遠都懂他的情。她轉身,步履有些蹣跚的走向裡屋……再也不回頭。至此一生。

    潘紫辰回頭的時候,關涼洛正站在屋簷下哀怨而又委屈的望著他。一張臉,爬滿了狼籍的淚痕,淒涼的,讓他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氣。他一口提起飛到了她的眼前,分揚起她的發。他靜靜的看著她,手輕輕的捧著她的頰,吻,慢慢的落下。如火般的烙印在她的臉上……

    「對不起,洛兒……為夫不是後悔……不是。」

    她伸手撲進他的懷裡,緊緊的攬著他的頸,輕聲哭了出來:「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害怕……猶如我的害怕一般……潘紫辰,我不會離開你……決不會……你答應過我的,你會緊緊的抓住我的手……永遠不會放手。」

    她的淚,慢慢的流進他的頸,他緊緊的攬著她的頭,她的腰。然後看著她,再也無法克制的吻,狠狠的印在她的唇間,唇齒相觸,火熱一觸即發。他們緊緊的相擁著對方,害怕分開一分一秒……

    夜,漸漸漫長。

    丹青仙人打著座,卻回憶起幾十年前的光陰……

    風寇淨的房間點滿了蠟燭,輕輕的跪在地上誠意的祈禱:「木然哥哥……相公……如果你過得還好……一定要回來看淨兒……如果你過得不好……更要回來看淨兒……」

    多情惱是無情。無情惱是專情。一抹飄散,還記得那一片薔薇,還記得那一片青山,還記得那一片湖光山色。

    潘紫辰和關涼洛終究是啟了程準備向尚國大陸趕回去,他們知道,如若再不回去,怕是蒼雲要不保了。風寇淨將自己最具身份代表的玉珮送給了關涼洛,而丹青仙人將一枚手鐲送給了她,說是終有一日會用到。

    蒼茫的大海上,關涼洛靠在船邊看著床頭的潘紫辰微微愣神。他的背影,越來越孤寂……常常一個人站在船頭,有時就那麼站著,就是一天。

    她眼珠輕輕的轉動,然後詭計一般的一笑,拔腳就向他衝去。一個跳躍,攀上了他的背脊,雙腿緊緊的夾住他的腰,卻還是向後栽去……她一個尖叫:「啊——我要掉了!!」

    「洛兒。」他有些無奈的回頭,要是真的掉下去了怎麼辦?思及此,他微微的蹙眉。

    他的手,有力的拖住了她的臀。她才穩穩的攀在了他的背上。她側頭笑著在他頰上用力的「啵」了一口:「我們英俊無比、俊帥非常、氣宇軒昂、玉樹臨風、無與倫比、心狠手辣、陰險狡詐、巨滑無比、辣手摧花的潘大爺,你就不要再繃著一張臉啦!!真的是很難看呢!」她看的是無比的鬱悶……

    他挑了挑眉:「辣手摧花?」

    她語言一頓:「鄂……好像形容錯了。辣手摧花,指的是採花大盜……」

    他卻輕輕的勾起嘴角,不懷好意的看著她:「既然你這麼渴望我對你進行某項活動,夫君我毫不介意。」說完他就將她放下了地然後回頭托著她的下顎,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她微微一愣,唉?她哪有渴望……是他自己吧……她很是懷疑,卻還是笑著回應著他,只要他開心,一切都無所謂。

    兩個人倚著船簷,冷冷的海風拂面。可是他們緊緊相依的身影,一點也不顯得孤單。

    夜,她起身想要下床去喝水,卻發現潘紫辰再一次不在身邊。他又去哪裡了?這麼冷的天難道還去吹海風?她打了個哆嗦,還是披上外套準備出去看看。

    剛剛走出房間,卻覺得異常的不對。身後傳來猛烈的殺氣,她的黑鞭沒有在身上,只好回頭快速的躲閃開來。

    海浪翻滾的聲音……船艙裡駛船的船家正坐在船艙裡猛的打著盹,潘紫辰不知蹤影。關涼洛都不怕,她唯一怕的是,來者手中持著的冷劍。你再也不能被利器所傷……腦海裡迴盪著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口令,她冷冷的回視著來者,一個白衣女子。一道驚天霹靂的悶雷猛的劃過天空,她乘機看清了來者的身份,她一個驚愕,只聽見對方一聲嬌呵就再次揚劍劈了過來——

    關涼洛背著手,涼風吹落她的外衣,吹起她的散發,還有她緊繃的面容。她輕輕閃過,只是一扣手腕就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冷冷問著:「雪姑娘,你不是我的對手!」

    雪晴囡手中的劍猛的掉落,身後更是一道力度劈掌迎向,雪晴囡已經「碰」的一聲倒在地上。

    關涼洛抬頭,看見潘紫辰冷冷的站在面前,手中端著一碗熱湯,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

    關涼洛立即走到了他的身邊,拉著他的手臂:「我醒來不見你……」

    他扭頭看向她,伸出另一隻手攬著她的肩,將手中的熱湯遞到她的唇邊:「你最近的胃口不是不太好麼,來,把這個綠豆湯喝了。」

    她驚疑的看著他,他半夜起來……是去給她煮綠豆湯了麼?她一陣感動,一輩子都沒有這麼的受寵若驚過,她立即捧過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好像剛剛抓到的刺客,根本就沒有那麼一回事。但是,她還是沒有忽略掉潘紫辰眼中的殺意,他是因為……她手中的劍麼?怕雪晴囡傷害了自己?

    雪晴囡醒過來的時候,看見關涼洛正坐在自己的對面。她動了動身上緊緊的繩索,全身早已麻痺的沒有半點知覺……她憤憤的瞪向關涼洛,關涼洛一驚:「你……恨我?」她眼中的殺意滿現……抹也抹不去……

    雪晴囡卻仰頭大笑起來,然後咬牙切齒的看著關涼洛,就像是在看一個無恥的人般:「我恨你!!是你殺了我姐姐!!」

    關涼洛一愣,覺得她恨的還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她還是搖了頭:「難道,只能讓她有殺我的意向,我卻不能殺她麼?這是什麼道理?如果你要恨,就恨去吧!反正我也不差這一個人反而是你,我倒要問你,蒼雲待你如何!?大家待你如何?潘紫辰又待你如何!?為什麼……又是個細作!」狠狠的指責直直的射向雪晴囡的心。

    她咬著唇,久久才道:「各為其主!」

    關涼洛冷冷一哼:「那麼,她動手去殺木然,她做了讓我永遠痛恨的事情,我還該原諒她,不去殺她!!?你以為我是聖人麼?況且不說,她根本就是自殺的!!」她猛的站起身子就向外走。

    雪晴囡愣在原地……不……不可能的……不……姐姐怎麼會……是自殺?但是她知道……關涼洛是不會撒謊的……那麼,是主子麼……他為什麼要騙自己!!!?她?的睜大眼,利用……殺人工具……她冷冷一笑,從一開始,她們就只是殺人工具不是麼……

    關涼洛低頭看見她的沉默不語,以為她是終於想明白了些。她俯視著她繼續問道:「還有……我想問你,你可以拒絕回答。當初刺殺未央的……到底是你,還是你姐姐?你們的幕後究竟是誰?還有……你是怎麼上的船?當初……倩女門被你滅的事……也是假的麼?」關於她的刺殺她已經不想追究,還決定下了船就放她離開,希望她能像蕭壁一樣醒悟過來,究竟誰才是明主!

    雪晴囡抬頭,一雙充血的眼,一張蒼白的臉頰。她無神望著關良洛,像是一切都失去一般的喃喃啟唇:「我是追在你們後面,趕的另一艘船到的百川島……然後在你們上船的時候,再潛伏上來……想找機會向你下手……」

    關涼洛的心裡暗暗一道,和自己所想的一模一樣。還有的問題呢?她再次看向雪晴囡,雪晴囡冷冷的勾起唇繼續說道:「倩女門本來就是我和姐姐所滅,只是我裝作受害人而已……刺殺未央的,是姐姐。刺殺你的,是我。」

    關涼洛心裡微微的涼,為了到蒼雲做細作……她們竟然滅了一個門派。那又是怎樣的血腥場面。她再看向她,希望她說出那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這一切的幕後到底是誰……準確的應該是,花雨公子、鐵面盟主這個人,到底是誰?

    雪晴囡抬頭無力的對關涼洛笑了。關涼洛微微的閃神,這個笑……

    雪晴囡低低言道:「想知道我們主子是誰?想知道花雨公子、盟主大人到底是誰?」

    關涼洛蹙了蹙眉,隱隱覺到不對,還是點了頭。

    「那麼,你低過頭來。」雪晴囡冷冷的繼續道。

    關涼洛不假思索的就側過頭去,卻沒看見雪晴囡眼中一閃而過的詭異。她的春微微啟動,卻是一枚極其薄翼的刀片,如一枚看不見的羽毛飛向關涼洛的頸……

    剛剛進來的潘紫辰卻在驀然瞟到這一眼時,瞬間變得癲狂——他如一陣風的飛了過來,將她的身子緊緊的攬進懷裡,刀片從他們的眼下劃過……終究還是緊緊的擦過她的面頰……她的頰,立即劃過一道血痕……血滴,瞬間浸透出來,迅速的滑下面頰……

    潘紫辰這一生,再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瘋狂……心,在瞬間……變得癲狂……變得慌亂,憤怒,恐懼,害怕……他仰頭咆哮,伸手一掌就拍在了雪晴囡的身上……自己,終究是太仁慈了……如果,當初沒有收下那個人……也不會有這一切!!雪晴囡突的睜大眼,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瞬間碎裂……

    可是,沒有人理會她。

    潘紫辰的手,捧著關涼洛的臉頰,慌亂的伸手想要去擦掉她臉頰上的血痕……她驚恐的看著他,流下惶恐的淚水……

    「不……洛兒……你發過誓的……洛兒……」他的手越來越用力,她的臉,一點都不痛,因為她的頭,開始劇烈的分離,她捧著頭大聲的呼叫,比任何一次還要讓人來的決裂……

    「啊——啊——啊——」她倒在他的懷中大聲的痛呼……為什麼是現在……為什麼……她還要陪著他走下去……她不要離開他,不要違背對他的任何一個誓言……潘紫辰……她怎麼辦?怎麼辦?

    他瘋了般的用力的掐著她的肉……希望肉體的疼痛可以喚醒她元神的分裂……但是……她的身體卻漸漸幻滅……他竟然……感覺到她的消失……握也握不住,抱也抱不到……連觸碰……都是虛無的飄渺……

    她伸手想要去撫摸他的臉,想要對他說……不要難過……

    但是,他癲狂……但是……憤怒……但是,他悲傷……他的淚,自眼角滑落,滴進了她的眼眸裡……

    為什麼一定要是現在……是在他最孤獨無助的時候……是在她,最不想要離開的時候……

    「紫辰……紫辰……紫辰……紫辰……紫辰……我不要……不要……」她的淚,靜靜的落在他的掌心……悲慼的哭喊緊緊的揪著他的心。

    「洛兒……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他的尊嚴,他的傲然,他都不要了!!!他只要她……不要這樣的離開……

    「啊——」她一個淒厲的尖叫,門口跑來船家的展望……卻驚愕的看見……一個大活人,在潘紫辰的懷中,猝然消失!

    他仰頭咆哮,伸手緊緊的想要抱緊懷中最後的溫暖,但是……什麼都沒有……好像,她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般……唯一的憑證,就是他掌心淚水的溫度……但是他都分不清,那是她的,還是他的。

    船外海風洶湧……本是風平浪靜,卻忽的刮起海風……風中唯一的味道,是淚水。

    江湖殺戮,從此就起。再也不會平息。

    人人皆道,蒼雲夫人猝然消失,是為蒼雲莊主的殺害。

    蒼雲莊主,一夜變魔……從此真正的迎來整個尚國大陸的魔夢。尚國皇朝面臨搖搖欲墜的動盪局勢,季葉城樹旗而立,攻之。本是和平的大陸,終於迎來了戰亂……

    洛城風府主人,全國位列前三富甲的風寇淨消失的風淡雲輕,風府敗裂之際,蒼雲莊主接過手,再震雄威,一撅上位首富。

    蒼雲……兩個月之間,迅速收羅天下更多的奇人異士,門下除了天地玄黃更是擴設了朱雀門,傳說,朱雀門,全是如鬼魅一般的暗影殺手,從此與江湖的暗夜決然對立。而蒼雲,終於是變成了人間地獄。再也無人敢靠近。

   直到三個月後……天降神女。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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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8 01:19: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話尋歸

  霓虹燈閃爍的a城,一片繁華卻又靜謐。

  月牙彎彎,藏在朦朧的雲層後。有些年代的舊家屬院裡,卻停著一輛極其耀眼豪華的法拉利跑車。一個女人吵吵嚷嚷的從樓上走了下來,手裡牽著一個大約六歲的女孩兒,女孩兒正好奇的仰著頭看著她,想要聽清媽媽到底在講些什麼。

  終於是下了樓,靠在扯上的男人微微蹙眉看著女人。

  女人輕輕的咳了一聲,就將小女孩往前推去:「喏,你不是來看女兒,女兒你帶回去吧!?」

  男人冰冷的雙眸緊緊一寒,緊盯著女人的面容。女人毫不畏懼,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男人直起身向她走來。

  女人趕緊將女兒的手放開,轉身就要走,男人一個急步就將女人抱在懷裡。一隻手不忘將女兒的眼睛輕輕摀住,另一隻手則扣著女人的頭,狠狠的吻了下去。

  直到車開出了院區,剛剛走到門口女人才反應了過來。她憤憤地看著男人:「你真的就這麼準備把我帶回去麼!?我還在生你的氣誒,你怎麼可以就把我這麼……這麼帶回去了!喂——」女人正黑著臉想要繼續對男人抱怨,只聽見「碰」的一聲,男人急急的剎住了車,車子向右猛的打去方向盤,女人懷中的女兒一下子被嚇的哇哇大哭,女人也愣住了,聽見女兒的哭聲立即反應了過來抱緊女兒,然後看向男人:「老公……」

  男人停了車,立即轉頭看向女人,摸摸女人的臉:「你怎麼樣?小慈,好了,不怕。爸爸下車去看看。。」說完男人就打開駕駛室的門,寒風立即灌進了車裡,女人一縮脖子。不會……真的撞到人了吧……都是她的錯……幹嘛不依不饒……那個人有沒有怎麼樣?她拍了拍女兒的背:「小慈乖,不哭了哦……媽媽下去看看。」說完也打開了副駕駛的門走了出去。

  她抬頭看去,只看見男人冷冷的板著緊緊的盯著他們的車頂,車前並沒有任何人或物

  。她也向車頂望去,這一看差點倒岔起來,一個古裝的女子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他們的車頂上!!!?難怪這麼巨響……

  不過女人迅速的反應過來,將已經好奇的瞪大雙眼掛著淚珠停止哭泣的女兒放到了地上,然後伸手探向女子的鼻息。而後抬頭看向一臉陰霾的男人:「還有氣兒。這附近在拍戲麼?這也太不負責了吧?一個演員的安全措施都沒有做到……」女人搖了搖頭,繼而繼續看向男人:「話說,老公,現在怎不?」女人第一次應付這個男人以外的事情感到無措。

  男人冷著的面頰終於是有了一絲起伏,繼而冷冷道:「派出所。」

  從天而降的,從來都不會是餡餅,只有麻煩。

  關涼洛渾身疼痛的慢慢睜開雙眼……眼前是潔白的天花板……透明的吊燈……臉頰微微的傳來疼痛……像頭一樣……她慢慢的扶著頭坐了起來……完全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甩了甩頭,想要去記起,這是哪裡……

  「哄」的一聲……她的腦海迅速閃過一雙屬於男人的冰冷雙眸。她捧著自己的頭一聲凌淒厲的尖叫:「啊……」

  顧西「碰」的推開門,向坐在床上的女人看去。看見女生捧著頭大聲的痛呼,她急忙奔走過去伸手想要問她到底怎麼了,但是她的手猝然的停在空中。女生猝然的抬起頭,滿面淚痕。

  就在顧西還不知道要怎麼反應的時候,女生卻已經撲進她的懷中放聲痛哭。

  陣陣的哭聲……輕輕的震動了顧西的心……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哭得這般的傷心……是什麼事情,讓她這般的難過……她能做的,也只是對這個陌生的女孩輕輕的伸手,拍著她的背,以示安慰。

  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是怎樣的心境。整整半年,她在另一個大陸生活,愛那裡的人……習慣那裡的每一個人……她的蒼雲,她的潘紫辰。他怎麼辦……她就那樣的消失,他該怎麼辦……她還是傷害了他,就那樣的離開。就像是一場夢,她蹙然的融入,卻又蹙然的抽離。

  她回來了,回到了二十一世紀。

  她早已不願離開,卻還是無情的讓她回來。是老天的無情,還是命運的捉弄。

  她看著眼前的女人,有些歉疚的點頭:「對不起,你的衣服……」

  顧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已被她染濕了一片。她立即不在意的搖頭:「沒關係。倒是你……沒事吧?」

  關涼洛苦苦一笑,搖了搖頭,卻死死的咬著唇。彷彿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氣,竟然……沒有一絲生氣。她抬了頭看看這個房間,然後猶豫著:「這裡是……」

  顧西輕輕的一笑:「這裡是我家。昨天晚上,你……從天而降,我們把你帶回來了。」顧西的腦海裡迅速的閃過昨晚的畫面,還有最後她氣惱的瞪著男人:「她一個女孩子你讓送派出所!你就是業業相護!人家這麼可憐,像是為了出名才接近你的麼?」她完全知道她家男人的想法!而且,她看著這個女生,隱隱覺得,她是那麼的不同……

  關涼洛立即起身向她鞠了一躬:「謝謝你。」然後看向自己的衣服,是一身簡單的白色T恤和短褲。她的衣服呢?!她猛然抬頭,看向顧西,眼神中不禁帶了些許的冰冷。顧西的心裡微微一震,這個眼神……比自己家的男人還要冷……具有明顯的……殺意。她立即指向床頭:「你找它麼?我想它對你一定很重要,所以,幫你換了衣服就放到那裡了。」

  關涼洛立即扭頭看向床頭,一條挽成幾圈的黑鞭安靜的躺在床頭上。她立即伸手拿了過來,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胸前。像是最寶貝的東西一般,那麼的憐愛。

  這是他送給她,唯一的東西,她怎能丟……

  顧西有些莫名的看著女生,明明只有十七八歲的年齡,看起來……卻那麼的深沉。是的,是深沉。如天空一般的,深沉。她隱隱的猜到,她的身上一定發生了不同凡響的故事。這是一種直覺,一種天賦異稟的直覺。關涼洛下了床,再次向顧西鞠了一躬:「真的很謝謝你。昨天是無意的才打擾到了你們,希望沒有為你們造成麻煩。」

  顧西趕緊擺手:「沒關係。你沒事就好。臉上的那一小道傷口,再過半個多月就會連疤痕都沒有了的。不用擔心。」

  關涼洛摸了摸自己的臉,微微的愣神,如果不是這道傷口……自己又怎會……心裡千轉百回,還是想到了潘紫辰。他現在……怎麼樣……

  她和顧西說了謝謝,就準備轉身離開,卻不料腳下一個虛軟,顧西在後面立即接住了她:「你還好吧?」她看起來……似乎不像自己說的那般沒事……

  門在這時候被輕輕的推開,一個大約十歲的小男孩站在門口看著顧西和關涼洛。年紀小小,卻一本正經:「媽媽,吃飯了。」

  關涼洛扶著頭慢慢的站穩,再次回頭向顧西表達了歉意和謝意。顧西卻笑著說:「不介意的話……吃了早餐再說?」

  關涼洛摸了摸腹空的肚子,點了點頭。

  走進豪華的大廳……她有些微微的山神……看來,這不是一家普通的人家。明明只是普通的套房,卻被設計的奢華而又舒適,還充滿著溫馨。她再看向女人,不是很美麗的面孔,卻又最溫暖和煦的微笑。還有,帶著濃烈的書香卷氣,氣質是那般的明烈。明明看起來那麼年輕,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卻有一個十歲的兒子……

  她抬頭向餐桌看去,一個冷峻的男人站在桌邊擺著餐筷,穿著一身淺灰的休閒服,卻異常合適的襯出修欣的身形……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再次想起潘紫辰。無時無刻,自己的腦海裡不是他。這個男人的氣質……和他竟是那般的相似。

  費柟微抬了頭,看向自己的女人。顧西掂了腳,吻了男人:「老公,辛苦了!」

  男人揉了揉她的發,難得的露出一絲溫柔的神情。關涼洛坐了下來,男人一直將她視為無物般的繼續搬弄手中的東西。這時小男孩再次從另一個房間走了出來,但是手中卻牽著一個大約六歲的小女孩。關涼洛驚愕的看向顧西,這個也是她的孩子!!?但是女孩似乎有些不對勁,沒有什麼精神,走到顧西面前緊緊的抱著她的腿,撒起嬌來:「媽媽……慈慈餓……」

  顧西笑著低下身去將女兒抱了起來:「餓了?爸爸把飯飯都做好了,要刷了牙才能吃的哦。」

  關涼洛卻向她伸出手去。費柟微微蹙眉,伸手猝然打斷了她的觸碰。關涼洛不著痕跡的躲開,在所有人還沒有看清的時候,已經抹上了費念慈的小手腕。費柟微有些意外的看向她,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動作,連他都沒有看清。

  關涼洛的手指微微動著,半晌抬頭看向顧西:「她感冒了。會拉肚子,不能給她吃油膩的東西。」

  顧西驚愕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會中醫?把脈……?

  關涼洛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太引人側目,她立即轉頭:「我們家有人會……所以學會了一點點。」

  低下頭,她靜靜的吃飯。想起醫術……卻想起幕雪,他教她學醫的那些日子……關涼洛的手指微微的用力,不管怎麼樣,她一定會找到回去的路……她,不能就這麼認命……她不能,放棄潘紫辰。

  吃完飯,關涼洛再次向他們道了謝,就真的轉身離開。她將自己的古裝衣服和黑鞭一起裝在顧西給的袋子裡,顧西還給她拿了一套自己從未穿過的羽絨服送給了她。和這幸福的一家……只是偶然的相遇,但是她都能從他們的氛圍中感覺到幸福……那個男人雖然有一雙無情的雙眸,卻很愛女人。像是潘紫辰一樣的男人……她輕輕的勾起唇角,希望他們永遠幸福。

  回了家,那座自己和奶奶兩個人住的小房子裡,她輕輕地推了推門,門竟然已經上了鎖。她是突然的消失……當初有沒有報過警?警察到底有沒有劈開鐵鎖,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驚呼。她回了頭,看見隔壁的張嬸正一臉驚異的看著自己,似乎看見了鬼一般的驚恐。

  關涼洛並沒有理會她,平時這些人就會對她冷嘲熱諷,現在看到突然出現的自己,不定又是怎樣的一番猜測。

  她只是輕輕用力,鎖頭就已壞在自己的手中。

  進了屋,狠狠的關上了門。她才鬆了一口,靠著門,慢慢的滑坐下來……靠著門……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關涼洛……你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還坐在這裡……但是……她完全不值得,自己要怎麼樣,才能繼續下去……才能再次回去!

  她起身向廚房奔去,瘋了一般的拿起廚房的碗,用力的摔在地上,然後狠狠地將碎片捏在自己的手心,疼痛隨即猛烈的傳來……但是,頭,卻是那麼清醒……她頹力的坐在地上,鬆開了掌心的碎片……血如泉湧的流滿了整個掌心。她捧著自己的臉,將臉買進膝間,放聲痛哭。潘紫辰……潘紫辰……我好想你……但是,我們之間,已然隔了千年……

  外面是高樓大廈,不是亭台樓閣。汽車喧嘩,不是馬匹嘶鳴……連耀眼的燈光都變得那麼不自然。好像,太亮。

  她收拾了行李,沒有去學校,更沒有給父母打電話。一個簡單的行李包,去銀行取出了所有以前父母寄存給自己的一點點錢,然後上路。她不知道尚國大路有沒有和現在的中國大陸重疊,但是不管如何,她都要努力地去尋找,去找尋,找到百川島。她知道,只要到那個地方,才有一絲希望……才能有回去的希望。

  她不知道的是,她剛剛沒有離開多久,她的父母就趕到了家門口。但是冰冷的房間裡,已無半個蹤影。出了一地狼籍帶血的瓷碗碎片外,沒有一個東西可以證明,她曾經回來過。母親跪在地上放聲痛哭,他們欠這個孩子的……真的太多……她匆匆回來過,卻連見他們一眼也不想……她的心,狠狠地碎了……也才明白,對女兒的愛,原來也是那麼明烈……

  夜很深,她一個人走在街上。

  應該,快要過春節了,不知道尚國有沒有春節這樣的習俗,如果沒有,她也要帶著他們一起過。打了火車站,買了車票,坐上了最近一班發車的火車……

  碧兒會不會有難過的哭了……幕雪會不會接受尤紅……李商羽有沒有得到他想要的……蕭壁,他有沒有保護蒼雲,姐姐還好麼?還有鷹,那個叫穹生的鷹……他又怎麼樣了。她的思想,她的思緒,她的心,全部給了古代,一刻也無法抽離,怎能放任自己就那麼離開。

  火車外的世界,平靜而美好,卻隱隱藏著各戶人家各自的悲傷或喜悅。

  輾轉反側,居然過了兩個月。

  她拿著報紙,從來沒有放棄過。手中的報紙有兩個熟悉的人,她一眼就認出來是自己回來時就過自己的兩夫妻。一直覺得男人眼熟,以為是潘紫辰的緣故。原來男人竟然是大陸最大娛樂公司的總裁……而女人既然是自己曾經最愛看的小說的作者。

  但是,這些都與她無關。兩個月的忙忙碌碌,她知道了許多關於百川這個島的野史。百川島,顧名思義,是聚集許多河流的小島。關涼洛曾經在上岸的時候就發現了百川其實是個孤立的小島,所以她在沿海一帶不停止的尋找具有最多歷史的小孤島。

  還有一個秘密……是她心中最深的秘密。

  兩個月前,自己惶恐的一個夜。她猝然的暈倒,醒來的時候,是大家將她扶到公共休息室,她才察覺到自己隱隱的不對勁,三個月沒有來過的葵水,再笨的她也會猜到自己到底是怎麼啦。當她把著自己的脈,終於明白是什麼原因時,卻是滿腔的歡喜。那是潘紫辰的孩子……是她和潘紫辰兩個人的孩子……是她什麼都沒有了的時候,他唯一留給她的禮物,已近三個月的小生命,原來就孕育在自己的體內。

  這是她找到的第三十三個小島。

  她沒有絕望過,只是有過失望。下了船,感覺不到這座島同別的有什麼不同。旁邊有一行旅行團,聽到導遊對前來旅遊的人們講解著這座島嶼的歷史。

  「這座島,十五秒中國最神秘的島嶼。傳說它出過神仙哦。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最適合於這裡了。不過,這也只是傳說而已。」

  關涼洛微微一驚,跟在旅行團的後面。不知不覺間,竟然覺得,這裡的山,竟然帶了些熟悉。

  她的手腕輕輕的閃過一絲涼意。她拉起衣袖,赫然發現,自己的手上的手鐲,竟然暗暗發光!?這個手鐲是師傅丹青仙人送給自己的,難道!?她茫然的轉頭看著四周,可是,什麼也沒有。

  導遊的聲音再次傳進自己的耳朵,她聽見他說:「這個島,最美的不是它的秀麗的風光,民俗,小吃。最美的是它的傳說。傳說中的愛情。前面我們要坐纜車去一個山峰,那裡有一個墳塚,墳塚裡埋著的是一對夫妻。傳說中,男子俊雅如俊,女子明艷美麗。但是,男子身患絕症,女子帶他來這裡找那位仙人求救,但是已是回天乏術。男子只是活了最後一天,女子和他毅然地成了親,就在山下的小茅屋裡。但是歷史的變化,自然的變更,小茅屋早就不再啦。」

  纜車上,她癡癡向山下望去。那裡,只有茂密的樹叢,卻唯獨不見那一棵榕樹。

  但是她知道,這裡就是百川島。自己找了那麼久,那麼盲目,終究還是找到了麼……但是,丹青仙人,到底在哪裡?

  有人問,後來怎麼樣了。

  導遊繼續背著自己背來的傳說故事:「後來,女子死了。男子死後,女子就自殺了,唯一的夙願就是讓仙人將他們合葬。」

  有女生驚歎故事的淒涼。有男人也在不停的唏噓。坐在最裡面的她不禁皺了眉頭,諾諾的終於開口:「她沒有自殺。即使放棄了一切,她也不會自殺。因為她知道,木……那個男人,不會願意,讓她殉情。」

  所有人驚愕的看向她。一路上,這個美麗的女生都是一句話也不講,有人甚至以為他是個啞巴,沒想到……她不開口則已,一說驚人,還篡改傳說……

  她面對所有人質疑好奇的眼神直視冷冷一哼:「她……一夜之間,蒼老了。但是,她沒有自殺。她只是,守著那個墳塚,一輩子。直到生命自然的結束。」說完就扭過頭去,直直向半山上的墳塚看去。

  幾千年了……姐姐,你還好麼……你走到生命的盡頭時,有沒有看見木然大哥?

  沒有人再看向她,甚至有人可惜,這麼美麗的一個女生,不在學校上學,跑到這裡來看什麼島,一定是腦子有問題的。除了那個導遊,愣愣地盯著她的側面。是的,這個故事……是有兩個版本的。無論是哪一個,都是那麼的淒美。是他選了了那個殉情的結局來講給大家聽,為什麼這個女生知道?而且……滿眼悲傷?望去的位置,一毫不差,不正是藏在林蔭後的墳塚?!

  難道,他曾經來過?

  關涼洛拿了紙蠟香,不顧別人的眼神,鄭重的給他們上了香。

  她靜靜的跪在他們的面前,看著已經破舊不堪,被人修葺過無數次的墳塚,心裡的悲哀,無盡的擴散開來。姐姐,木然大哥……希望你們,幸福……希望你們,能在下一世,不要再遺憾。

  她已體會到,什麼叫做生離死別,才深深的體會到風寇淨當時是怎樣的絕望。一如她自己,無力的絕望,悲傷的絕望。

  她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關於丹青仙人的墳墓。

  終於不得不放棄準備離開。

  輪船行駛在茫茫無盡的大海上,她站在船頭,腦海裡閃過的全是他背對著自己孤獨的背影,自己衝上去,趴在他背上的情形……好像,還在昨天,卻已然過了千年。

  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遞到了她的面前,她輕輕的扭頭,看見一個年輕男子正對著自己赫然的微笑。然後示意她,自己手中的咖啡是送給她的。她往後輕輕一推,防備的看著男人:「你是誰?」

  男子有些窘然,不得不將手中的咖啡放下來。盯著她若星辰一般明亮的雙眸:「我是……那個旅行團的導遊。」

  她微微挑眉,沒有印象。她隱隱記得他的聲音,怎麼?他對自己有好奇?她冷冷的用回絕的眼神:「不好意思,我不適合喝咖啡。我有身孕!」說完就毫不看那人驚愕的機會,轉身就離開,向船艙裡走去。懷孕的她,最近嗜睡。

  三個多月的肚子……還沒有隆起。但是,她說的話,男人就是相信了。他心底深深地痛心,也在可惜。她還那麼年輕……怎麼已經……難道就是因為這個才離家出走的?他的心裡開始很憤慨那個讓她有了身孕的男人。

  或許,只是個和她一樣大的小屁孩!

  關涼洛蹙然的醒來,圓圓的睜著雙眼。船艙的我怕不是很大,她的胸口,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強烈的胸悶。她坐了起來,抬頭擦了擦汗,手腕微微的閃光,她驚愕的看著自己的手腕。怎麼會……不僅是發光,甚至微微的發涼。她立即下了床,向門口走去,卻又蹙然的停住腳步。因為她發現自己越向門口走去,手鐲的光亮越亮。難道……?

  她的心,砰砰的跳動著,拉開門,不管驚醒了多少人,只是向那船艙外的甲板跑去。一路上,閃著暗光的手鐲越來越亮,她的心,止不住的開始收縮。她知道,自己茫然的尋找兩個多月,終於是要有結果了!終於是……

  站在甲板上,手中的手鐲甚至發出了明月般的光亮。照亮了她面前的一片天空,照亮了她明亮的臉頰。她向那一片大海望去,隱隱聽到了什麼聲音,卻又什麼都聽不見。

  終於,她聽見了一個女人似哭似泣的聲音。那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哭喊中的名字,她也再熟悉不過!她聽見……女人哭道……木然哥哥……木然哥哥……幽幽的飄來,甲板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關涼洛。她卻驚喜的笑了,那是姐姐!她伸手拉掉豎在腦後的長髮馬尾,慢慢地爬上輪船的桅桿,綠光,亮到成為一道曙光。

  剛藉著那哭泣的聲音走出來的導遊男人卻赫然發現一個女人站在桅桿上的身影,他還來不及驚呼,就已看見那道身影如一道靚麗的綠光,毫不猶豫的向下跳去……

  然後是濺起的水花,高高的擊上船的甲板,再傳來久久的回音。男人愣愣的站在原地,渾身冰冷,半晌才抖擻著手摸出電話撥了110。

  那樣一個鮮亮的生命,就消失在自己面前,自己是無力的連手也沒什出去……

  翌日。茫茫大海,沒有搜尋到半個屍首。所有人都相傳,那個女子是為情而死。因為肚子裡懷了孩子。但是,他們也在悲歎,或許,她已身葬大海裡的各類魚類的肚子中。

  關涼洛,從此正真的消失於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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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8 01:20:0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話 回歸

  深深的大海裡,她向前方看去,一片蔚藍。海底下,竟然什麼也沒有。但是,她咬了咬牙,在冰冷的大海裡繼續向前游去,手輕輕的覆上了自己的小腹,低頭輕輕一笑:「寶寶乖第五十八話回歸你一定要堅強,不是媽媽這麼殘忍的下還威脅你的生命……只是媽媽只能這樣義無反顧的跳下來,才能有找到你爸爸的希望……」

  或許,她在跳下來的一瞬間依舊沒有想過,那是多麼危險的事情……但是,她已別無選擇。

  她的頭,猛的探出海面,手用力的拂過自己貼在臉上的濕發。冰冷的海水,讓她瑟瑟發抖。咬了咬牙,微微運用體內的內力,才感覺到身體的溫度有微微的上升。她深深地再次吸氣,再次一頭探入深深的水中。這一次向更深處游去。手腕上的手鐲,發出越來越濃的綠光,她欣喜的看著它,綠光卻忽的消散,她一個驚詫,將手鐲遞進自己的眼前,一到更為強烈的綠光直直掃向她的雙眸……

  她還來不及驚呼,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海水,就暈厥了過去。暈過去前,她的手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腹部,她不知道還會遭遇什麼,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這個孩子……不能……腦海裡再次閃過潘紫辰的臉,她的心,緊緊的收縮,猛然的抽痛。

  恍惚間,她彷彿看見了丹青仙人,依舊坐在那個房間,打著坐,旁邊放著一座小小的熏爐,緩緩的冒著飄渺的燻煙。

  她坐了起來,摸了摸腰側的黑鞭,還在。身上的衣服,也是二十一世紀的衣服……這,這不是夢!!!!?她一個激靈,有些遲疑的看向閉著眼睛的丹青仙人:「師父……這是……哪裡?」

  丹青仙人漸漸的睜開雙眼,一臉莫名的笑意,雙眼卻透著濃濃的笑意:「孩子。我等了你,千年了。」

  關涼洛驚詫的看著他,不可置信:「千年!?」怎……怎麼會……?難道……她再次看向他:「是福不是尚國皇朝時的師父……師父你是二十一世紀的師傅!!?」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有這麼荒誕可笑的想法,怎麼可能,怎麼會,如果是那樣,他豈不是活了幾千年了!?

  丹青仙人像是看清她內心的想法搬,不可置信的繼續微笑。只是輕輕地揮手,身後的門輕輕的打開來。關涼洛立即起身跑到門口,門外一片青山……還有那顆大榕樹!!她驚愕的回頭看向他,一顆心,不受抑制的激動起來,狂跳不停。她反身就跪在了地上「咚」的一聲,讓丹青仙人的雙眸終是起了一絲不受控制的異光。意外,她竟是如此激烈的反應。

  關涼洛輕輕的笑了,有些想哭的衝動,卻還是笑了:「師父,我回到尚國皇朝了對不對?只有這個時候,那棵樹還在……」

  丹青仙人卻笑著輕輕的搖頭,然後微乎其微的輕輕歎氣。關涼洛詫異,不會啊……那個榕樹……還有,那麼真切的感覺……

  「這是一個夢。」丹青仙人微笑著,彷彿一切盡在自己的意料中一般,包括她所有的反應。

  「夢?」關涼洛更為驚愕,但是,這一切這麼真實……

  「不信?你摸摸這些東西,看看,有真實的觸感嗎?」更是一笑,關涼洛的心忽的變得微微的發顫……卻還是伸手摸向自己面前的茶桌……手掌像是透明一般,淡淡的穿過。

  她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掌,然後抬頭看向丹青仙人:「師父……這……可是,我感覺……」

  丹青仙人卻沒有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說道:「你帶了一些古代的東西回到了現代,它已經融入了你的骨血,你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尚國人。你已經真正的屬於那個時代。」

  關涼洛愣愣的睜大眼,腦海裡迅速的吸收他的話,然後猛的蹦跳起來一個歡呼:「啊!」她像是意識到了般的摸向自己的肚子……是這裡麼……是它麼?是因為它……自己才能回去!?

  她看向丹青仙人,後者輕輕的點頭,嘴角含笑。

  「孩子,千年前的我把你召回了古代,三千年後的我,還是要送你回到古代。你可願意?」丹青仙人微微的笑著,眼裡卻是鄭重而又莊嚴的肅清。

  關涼洛彎膝,輕輕的再次跪下。她含著淚給他真誠的磕了三個頭,然後用力的點頭:「願意,願意。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讓我願意。師父,謝謝你……」她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這般的幸運,原來自己可以這般容易的回去了,原來這一切,真的不會就那樣結束,原來,上天還在眷顧著他們。

  丹青仙人卻神秘莫測的看向門外:「上茶。」他向門外輕輕說道。

  關涼洛回頭看向背後,師傅什麼時候……有伺童了麼?不過……這是三千年後……難道,他真的修煉成仙了?她驚異的疑惑,世上真有修真麼?所以,這個場景,是虛幻的?是他設出來的麼?她還是有些懷疑,既然這是一個她的夢,那麼夢醒後,會不會一切都是假的?她還是回不去?!就在她想著會看見一個仙童時,卻隱隱飄進來一個女人的身影,她立即驚愕的張開了自己的嘴,滿臉的不可置信……女人長得絕美絕倫般的美艷,正望著她一臉媚笑,一如關涼洛初見她時的樣子。關涼洛踹踹的喚了聲:「姐姐?」這一次,她真的相信了,這是一個千年後丹青仙人為她製造的夢。因為,夢裡的風寇淨,是那麼的年輕,就像是廢掉武功前的樣子。

  那麼……她也修道成仙了麼?

  跟在女人身後的男人也走了出來,然後微微向她一笑。關涼洛費了好大的勁才讓自己沒有掉下下巴,她摀住自己的下吧,再次驚叫:「木然大哥?!!」

  風寇淨一句話也沒有,只是向她伸出了手。關涼洛將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手中,這一次,居然能夠摸到?還那麼的真實……

  風寇淨輕輕一笑,拉著她就往外走。關涼洛回頭看向丹青仙人,他慢慢的又磕上了自己的雙眸。關涼洛的心裡,全部充滿了驚奇。這一切,太驚奇了……

  風寇淨拉著她進了當初她和木然成親的房間。木然被關在了門外,風寇淨轉身就走向自己的衣櫃,然後拿出一套全新的白色羅衫,遞給了關涼洛。關涼洛伸手接過,這個也可以?

  面對她的驚疑,風寇淨終於是笑出了聲音,她伸手抱住關涼洛,然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辛苦了,弟妹。我和相公,你都是看有摸到的。應該是說,除了師父房間的東西還有師傅,你都可以親手觸到。」

  關涼洛的委屈一下子都湧了出來。委屈麼……是的,是委屈。不是因為師父……而是,就那樣的離開了他。風寇淨微微的笑:「我都知道。我和木然哥哥能有現在的半仙之體全部都是因為師父。是他幫助了我們。師傅為我們做的太多了,因為我們,他永遠無法升天,只能像我們一樣是個半仙的身份。所以,師傅再也不能做的更多,但是他知道你壞了孩子後,終於想到了辦法決定再將你送回去。你可真的願意?」

  關涼洛撅起嘴,有些嗔怪的看著風寇淨:「姐姐,你還不相信我麼?」

  風寇淨搖頭,輕輕苦笑:「不是不相信。是這番回去,會很苦很苦。整個大陸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紫辰……更像是泯滅了人性一般……真正的,成為了人人畏懼的魔頭。你回去,會經歷很多很多的磨難。你可願意?」

  關涼洛愣愣的看著她,她只聽見,她說,他像是泯滅了人性一般,成為了人人畏懼的魔頭。她想起來,他曾經對她說過,如果她離開了他,他就會殺掉所有他想要殺的人……然後再來尋她。

  她的淚,終於是沒有忍住的掉了下來。她摀住自己的唇,不想讓自己的聲音洩露出來。可是,心裡猛烈的糾結和撕扯,是怎樣也無法忍耐的。紫辰……為什麼你不好好照顧自己……是不是以為,她真的就不回去了……是不是以為,她從此就消失了?!!!她知道,自己給了他多大的傷害……

  「姐姐,我什麼也不怕。我要回去。如果我不回去,不會到他的身邊,怕是至此一生都無法平息,都無法再有動力活下去!!姐姐……」她看著風寇淨,用無比堅定的眼神……下定了自己堅決的決心。

  風寇淨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還是笑了。她伸手幫她抹掉眼淚,然後拉著她向梳妝台走去:「來,姐姐給你梳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給你梳梳你的發,讓你更美,可以站在紫辰的面前,告訴他,你回來了。」

  關涼洛輕輕的點頭,坐在銅鏡前,鏡子裡的女子……已經消瘦了許多的臉頰……連自己看了,都微微的心痛……她伸手撫上自己的面頰:「姐姐,我,好想他。」

  風寇淨的手微微一頓。但是只是一瞬,就又開始繼續手中的動作,梳理著手中長長的卷髮。「他,會知道的。」

  關涼洛微微一笑。心裡的激動是說不盡的海浪……一直延伸,眼神,到了自己最深處的心房。她,終於要回去了麼。

  風寇淨輕輕的將懷裡的一副首飾嵌進了她的發間,關涼洛正在疑惑,風寇淨就已經看向銅鏡裡的她:「他叫做玄弓神箭。是一副弓箭。是木然哥哥打造了兩百年的神器,平時可以就這麼插在你的發間當做首飾。危機的時刻,你可以取下它,用你的心念召喚它的神力,自然可以變大。它可射千里之遙的任何東西,連大氣層都可以到達。每次射出去的箭都會自動回到你的身邊,可助你經歷最艱難的困難。」

  關涼洛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手心觸到小小的箭,它叫做玄弓神箭麼?但是,這是仙物,自己怎麼能拿到人間去……

  風寇淨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立即將懷中的兩樣東西拿出來,然後套上了她的手腕,不戴她有任何的反應立即說:「這些東西都是我和木然哥哥專門為你而做的。如果沒有他們,你的這條路會更為艱難。而且,他們會助你和紫辰逃過一場生死之劫。」

  關涼洛立即驚愕的抬頭:「生死之劫……?我,和紫辰?」他們……

  風寇淨卻緊抿著唇不再說話:「天機不可洩露你一切好自為之就好。手腕上的,叫做繞青絲,是我做了兩百年的神器,雖然沒有木然哥哥打造的厲害,但是它可變細變粗,可以深入地下,也可以聽你的話去任何地方。用你的意念,想緊則緊,想松則松。從此以後,它們都是你的了。」

  想著潘紫辰的水深火熱,想起他的絕望,想起他在她走時……那滴滴進她眼眸的眼淚……她用力的點頭,手緊緊的摀住手腕上的手鐲和繞青絲。

  帶著繞青絲和玄弓神箭她再次站在了丹青仙人的面前,丹青仙人知道,她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木然在身後輕輕的攬著自己妻的腰,微笑的看著她。

  關涼洛想,可能,這才是木然本來的樣子。溫和的一個男人。

  她對丹青仙人再次磕了一個頭,然後面對著他的熏爐,只見他的佛塵再次輕輕一拂,自己就完全失去了意識。模糊間,好像還是那片深深不見底的大海……

  她漸漸的消失,草廬慢慢的轉換,到了海底深處洞底。風寇淨看著木然:「她會沒事的對不對?」

  木然輕輕的摸著她的頭:「我們已經做了我們能做的,而且,我們不是知道結局麼?她會變得很厲害……那般的出色,將你的生意,做得更為龐大……還會,完全的拯救整個大陸。」

  風寇淨卻搖著頭:「但是,我還是擔心……擔心她……要不是因為人類,我們也不用搬到這海底……師父!」她看向丹青仙人,發現仙人已然再次打坐神遊而去……

  風寇淨有些啞然失笑。結局,她是知道的不是麼?所以,才讓她回去的……但是,其中的艱辛,還是要看她如何和紫辰一步一步走下去……

  恍然一隔,迷糊中,她只知道,潘紫辰,我回來了……

  時下的尚國皇朝,正是一片大亂。

  京城,皇帝正慌慌忙忙的向桂尚殿趕去,身後一干大臣或是女僕跟在後面尾隨而至。他肥胖的身體一滾一滾的終於是進了桂尚殿,卻見到殿內一片凌亂,丫鬟、宦官們各相奔跑收拾著殿內的東西。皇帝有些焦急的向裡面看去,不耐煩的一腳踢開跑到身邊來的宦官:「廢物,走開!愛妃,愛妃!!你們娘娘呢!!」他大聲一喝,向裡面找去。殿內本來是混亂一片的場景,見到皇上突然走了進來全部立即「噗通」的跪了一地:「皇上!」

  但是,他已無心再去管其他,他找遍了每一個房間,找遍了每一個角落,都沒有他愛妃的蹤影!!他大聲的震怒而道:「愛妃!!!去,找木貴妃!!立即,統統給我去!!!!」

  身後的大臣再也看不下去的走上前來,冒死稟告:「皇上,娘娘怕是已經先我們一步逃了。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這戰火馬上就要攻進城來了……」

  但是,那皇上狠狠一眼瞪向那大臣,瞠目而怒:「大膽奴才,你是說愛妃拋棄了我!!來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所有人驚恐的看向他,立即跪了下來:「皇上……」所有的大臣苦苦哀求,在這國難當頭,他們都不希望再看見流更多的血啊……

  「好!好,你們不殺,我來!!」皇上已經氣得渾身發抖,已經失去了全部的理智。他轉身就抽了身邊帶刀侍衛的刀,只是狠狠一刺,血染桂尚……

  這個國家,已然破滅。

  相對於桂尚殿的血腥,整個皇宮都沉浸在驚恐的逃亡中。已是幾百年的歷史,沒有發生過動亂的尚國,現在一片戰火。城外有煙花的綻放。這次不是美麗的絢爛,是戰地之營最後的信號……

  他們掩護著這個國家最後的王,喬裝成了平民,同那些逃命的百姓一樣,各競相走。突然,遠處駛來輦車,那是人們都熟悉的輦車,宮殿裡皇帝最得寵的妃子最愛的交通工具。人們還是看見了她風光滿面的坐在裡面,不過這一次,她的身邊坐了一個男人,一個尚國皇朝百姓都認得的人。羅雷,掌握了皇朝三分之一兵力的大將軍,在兩個月前,臨行徵兵,公然叛國,帶兵撤離邊境。從此,季葉城的軍隊攻進了尚國,戰火由此開始。

  人人都諷刺嘲笑皇帝原來早就帶了綠帽子,原來不僅如此,後宮還是通敵之賊呢。國之滅,妃之惑!!真是該滅,該絕。

  輦車從他的面前駛過,他依舊是滿面的不可置信……生平,第一次那般的愛著一個女人……愛她的冷漠,愛她的矯情。可是,帝王本就不該動情,情之劫,迎之,便是國之劫。他仰頭,對天狂妄的大笑……天要滅他!!天要滅他!!!身後的侍衛和大臣只能擔憂的站在原地,只怕再一不小心,再觸動了龍威……

  卻不知,暗藏在背後的殺機,迎面撲來……

  一支箭,準確無誤,穩穩當當從他的後背刺入了他的胸膛。身後一片驚呼,侍衛轉身就去追身後的敵人,但是,一片清涼的瓦礫之風……空無一人。

  兩個魅影般的影子落在了地上,腳步如風急急的奔向最裡面的閣院。終於停了下來,魅影停在了閣院前,連院落都不敢再跨進一步。

  屋內投射出一個高偉修欣的男子的身影倒影在燈火暗明的們牆上。手中似乎握著什麼東西,卻還是微微側頭,明顯早就已經知道閣院外停下來兩個人。

  魅影知道主人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存在,卻只是微微低頭恭敬而道:「主人。任務已經完成。我們找人扮成了羅雷接走了那個女人,然後伺機……」

  他伸手把玩著的東西終於放了下來,輕輕點頭,單聲應道:「唔。」

  兩個魅影互看了一眼,還是遲疑地問道:「那麼,那個女人如何處置……」

  他傲立於屋內,絕冷的氣息還是透過牆壁微微的震懾著兩個人。他像是很不滿什麼似地,卻還是開口:「隨便。」傷害過她的人,何必要他來處置。隨便,便是她的歸處。

  兩個魅影對看,心中有了答案。知道任務完成,覆命後就要立即離開。他們不敢懈怠,立即輕盈而起,消失在夜幕中。心中同時在想,到底是麗春園的價格好還是迎春園的價格更讓人滿意。閣院裡卻走去另一個人,此人手中持著一把折扇,身穿白色長袍,一身儒雅卷氣。

  他站在門外看著屋內倒影的剪影,神情也不自覺地冷峻下來:「爺。」

  屋內的身影才微微的晃了晃,但是就像是幻覺般的立即恢復正常:「幻,事情辦得如何。」

  「回爺,從那天過後,西宮采趕去百川島……草廬已經拔地而起,依然是沒有半個人。草廬……都沒有蹤跡。如果不是木然的墳在那裡……」莫青書頓了頓,強制自己壓下心內的悲傷。

  「讓他回來吧。他是避著我。」他冷冷的聲音穿透門板,終於決定放棄。三個月了。丹青仙人突然失蹤,怎麼都不肯見他。難道他是知道……她再也找不回來了麼……他的頭撫上了自己的額頭,莫青書微微遲疑:「爺……夫人,總會回來的……」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知道,從百川回來的潘紫辰,全變了。變得更為冷酷,變得更為殘酷,變得更為嗜血無情。只有在說到她的時候……才會微微的動搖。他更加知道,他所知道認識的蒼雲夫人,不會是那樣會放棄任何有關於他們爺的事情。知道屋外沒有了人,他的眼才再次落在那本《莫瓊》之上,那是她最愛的秘笈……那是他們一起找到的家族遺落的東西。那是他要她時,最愛說的借口。他的眸,漸漸的染上寒氣,越來越冷……

  洛兒,等為夫做完一切,就去找你。不管你在哪裡。

  屋外落了一地的碎梨花瓣,伴著清風,吹響更遠的地方……捲起的,是孤獨和寂寞。

  尚國的皇帝死了。

  死在大街上,早到了莫名的暗殺。但是,餓死的駱駝比馬強。尚國的國王死了,還有下一個過往。年僅十二的皇子在閩城登基,尚國皇朝的首都,從京城遷都閩城,網兵羅士,再次拉開鋸戰,開始了抗爭。

  這是第一場新皇登基後開始的戰爭,沒有硝煙,卻有比長毛盾牌更利更防的武器。沒有原子彈的轟炸,卻依舊血流成河。

  季商羽狠狠一拍桌子立即站起身來:「你說什麼!」

  「少主,沒有……任何消息。」鷹低下頭,拱著手,卑微的答道。

  「三個月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去過百川島了嗎!!」他努力的想讓自己平息自己的怒氣,卻還是不停的顫抖,那個男人不可能會殺她的,那麼,她究竟是去了哪裡!!

  鷹有些惴然的繼續低頭:「少主,現在,你還是去城牆看看吧……畢竟外面在打仗中……」他偷偷的抹汗,他的主子毫無打仗時該有的自覺……

  季商羽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他只是想要更早聽到那個女人的消息而已。新皇帝有什麼用,不是他自負,而是根本就不想和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打仗。他揉了揉額頭,還是決定走出去看看,至於那個上任皇帝,究竟是怎般的死去,他心裡自然也是有了答案。他自然也知曉,那個人,真正的報復才開始……

  站在城牆上,他看著下面的戰場,死去的,倒下的,幾乎都是尚國的將士。他只是蹙了蹙眉,這場戰爭的勝負已經有了結果。轉身想要離去,天空卻一道奇光閃過。

  那是一道七彩的異光,照滿了整個天空……只是迅速的閃過,每個人卻都抬頭看見。

  他的心,微微的突跳,好像心裡的某個地方……快要活過來一般。

  而他,站在暗室裡正拿著那柄黑軟件揣摩著《穹極》,屋外的,他都看不見。但是,心裡,依舊猛烈的跳動起來。像是強烈的感應,他迅速的跑出了暗室,走進了閣院裡,散落的梨花落了他一頭,飄飄灑灑。

  他的手裡捧著一捧,冰冷僵硬的臉頰微微的緩和。他看向已經恢復平淡的天空:「洛兒。」是你回來了麼?你還可能,再回到他的身邊麼?那,幾乎已是他的奢望。

  她痛痛的摔進馬廄旁的草堆上,一聲痛呼:「哦~~~」好痛……師傅,您老人家送人回來也不知道輕柔點……她肚子裡還有您的徒孫呢……

  拿著草正在餵馬的小童驚愕的看著這個從天而降,天仙似的姑娘落在他的草堆上,久久無法反應。

  關涼洛立即爬了起來,左看右看。在看向小男孩的衣著……她,是回到古代了?應該是吧?沒有攝像頭,這個小伙子愣愣的的眼神也是真的……那麼……她一個歡呼立即蹦了起來:「喲呵!我終於回來了!!我終於回來啦!!啊~~~」她興奮的抱起地上的稻草就向天上撒去。

  這個時候,已是春天的這片大陸,終於再次迎來了她的回歸。

  這片樂土,關於她這個蒼雲夫人的傳說,才真正的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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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8 01:20:2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話 少年天子

  她左轉右轉,終於眼神落在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身上。然後伸手一指:"好,我就要這匹了,我要這匹馬。"她轉身笑瞇瞇的看著身後的馬童。

  小馬童愣愣的回過神來,看見她正看著自己,瞪著一雙大眼,卻依舊笑顏如花,他立即低下了頭諾諾的回答:"這個不是小的能做主的……小姐還是……等我們老闆來了……"

  關涼洛有些掃興,她剛剛回來了,可是很高興,很激動的。不就是一匹馬麼,自己要是偷,絕對已經不在這裡了。估計這小子都要去千里之外追了。但是,她也不是以大欺小,以強凌弱的人。

  "但是,你們的老闆不是出門做生意,要晚上才回來麼!!我等不了那麼久啊。"而且,她也沒銀子。她試探的看向馬童:"要不,我立個字條?等過些日子讓人把馬送來不就好了麼!"

  馬童疑惑的抬頭看著她。他真的好想對這位美麗的小姐點頭……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他更不想吃老闆的鞭子……

  關涼洛連連翻了幾個白眼。食古不化啊!!沒辦法,她只好坐在這個旅館的前廳去等著。

  這還是一家小小的客棧,不僅賣馬,還能住店,吃飯。

  她坐了下來,周圍不少男人不懷好意的眼神立即投了過來。她微微冷眼掃過,全部由扭開頭去,繼續他們的話題。關涼洛四處打量著這裡,這座城是哪座?是洛城還是京城?她正在想著,小二給她送上來涼茶,她接過茶便聽見鄰桌的人講到:"我看,這小皇帝也不長久啊……十二歲的孩子期盼他做什麼。"

  她微微蹙眉,十二歲……孩子?小皇帝?握住茶杯的手指略顯蒼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就離開了三個月,這邊的天就變了?

  "國難當頭,我還是要說,依我看,季葉城的少主不假時日,就要攻到我們閩城來了。到時,受苦受難的還是我們。"坐在左手邊的男人微微側頭的對這同桌的人說著,關涼洛卻一個蹙眉,立即站了起來,殺氣!她一扭頭,便看見講話的男人身後插入了一把劍,持劍的人就站在身後,一身黑衣,面色冷然。

  客站立即一片慌亂,普通的老百姓立即東竄西逃,整個客棧立即只剩下那個持劍的劍客,死去的男人,關涼洛,還有一個背對著她坐在桌子前的少年。

  小二被嚇的躲在櫃檯後瑟瑟發抖,連頭也不敢抬。

  她輕輕的旋轉手中的茶杯,像是風淡雲輕般,事不關己。那劍客輕輕的從那個已經斷了氣的男人身上抽下劍,她手中的茶杯已像一陣風一般的飛了出去,直至擊向那個人的胸口,那人急忙提劍而擋,卻不料來勢兇猛,自己的劍,竟與之擦向而過。她慢慢的拿了一個新的茶杯,為自己倒滿了另一杯茶水。那劍客好不氣惱,側身上前決定好好教訓這個女人,卻不料一動,左胸腔立即傳來猛烈的沉痛。他驚愕的向女人看去,不料……她的內力竟然這般的深厚……

  她慢慢的抿著茶:"原來,有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還是無法完全不動容。"她苦苦一笑,自己果然還是沒有修煉到她家相公的等級啊。

  她起了身,轉身向那個一直坐在那裡的少年走去,劍客立即轉身想要去護主,她輕輕一閃,手指用力的點在他的左肩,再站在他的面前,他已經完全無法動彈。

  她蔑視的看過劍客,然後走到了一直毫無所動的少年面前,這一看,卻微微的愣在原地,心裡的驚訝立即到了頂峰。

  少年終於抬了頭:"打完了麼?"說完,卻也像她一般的愣住。

  關涼洛的新,微微的抽痛,他還是一個孩子不是麼?什麼時候,他的眼眸,竟然染上了一層冰霜?

  少年愣愣然道:"夫人?你是……潘夫人麼?"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就是他曾救過的啞大嫂,但是他記得,這是曾給過自己那麼多銀子的美麗夫人。

  關涼洛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頭,滿面的心憐:"小竹子,怎會是你?"

  這個其實才十歲的孩子,一下子就掉下了淚水,立即撲進了她的懷裡痛聲大哭:"我也不知道……我醒來,就做了小皇子……夫人,你救救我,我不想做皇帝。"

  關涼洛一驚,皇帝?難道,那個十二歲的小皇帝,就是他!!!?但是,他只是一個小乞丐不是麼?怎麼做了……皇帝?

  小竹子一路興高采烈的拉著關涼洛的手在宮裡蹦蹦跳跳。關涼洛四下的看著這個平時是用來皇家避暑而用的宮殿,雖然沒有京城的龐大宏偉,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封建主義總是最維護統治者的權利和利益。身後依舊跟著那個劍客,只不過這一次,劍客的眼中多了更多的防備。

  小柱子高興的指著各處的景物給她介紹,她偶爾點頭,卻大多心思思量這整個事件。殺了人的劍客,默不作聲的小竹子,卻忽然哭泣無助……現在又興高采烈。她的腳步一頓,低頭向眼前只到她肩的小竹子看去,小竹子卻已是一臉笑意的看著她,管理率有些無語的抬頭望天,這個孩子……真的,不是小竹子了。竟然設了圈套。

  他迅速的向後退去,身後的劍客立即擋在了她的身前,然後四周八面的人都圍了過來,全市統一的軍隊。

  她抱臂而視,本是一臉傲然的小孩子終於還是側過了頭去,然後一臉冷漠的下令:"將她抓起來,關到地牢去。"

  於是,她有了人生的第三次光臨地牢的經驗。

  其實,如果剛剛她要走,是沒有一個人可以攔到她的,但是,她就是想要留下來,她想要知道,那個孩子,究竟是為了什麼變得這般的……虛榮,冷漠,無情。帶著一張面具,竟然,連她都欺騙。

  所以當這個小皇帝傲人的站在她的牢前時,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她靜待他的下文,看他下一步想要幹什麼。

  果然,他遲遲未見她主動開口,只要自己問道:"你什麼也不想問我麼?"

  她坐在不算太髒的牢裡,然後抬頭看向他,小小的身子,卻穿著一套非常不適合他的龍袍。她冷冷的瞥眼視去:"你有什麼是願意說的。"

  "江湖傳聞,你不是死了麼?"他倒也不介意她的態度。

  關涼洛一愣,卻不知,原來自己失蹤後的來的結果是這樣的。她依舊只是聳了聳肩無所謂道:"那只是傳聞,不是麼?"

  少年卻疑惑了。蹙了蹙眉:"這麼說,其實你的失蹤,根本就是蒼雲的一個戰術……"

  關涼洛冷冷一笑,卻深深的歎氣,這個儼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想著吃喝的小乞丐了……心機竟然比她還要深沉。

  少年抬頭卻只是看見她詭異的笑。他不禁有些不自然的輕聲咳道:"不是我變了,是你們蒼雲,實在塗炭生靈。蒼雲的莊主,就快瘋了般的泯滅了人性。三個月來,建立朱雀門,血洗七大門派,慘不忍睹。在國難當頭,他竟這般的嗜殺,我沒有把他抓起來已是客氣。"

  關涼洛猛的站了起來,他說什麼!?血洗……七大門派?難道,他真的什麼都不管不顧了麼!!?真的要殺完所有的人,然後……她不敢再往下想像,再也無心思去管這個小皇帝的事情,她走到門邊,拿著那個粗大的鎖鏈,只是微微用力,就開了鎖,然後看也沒看愣在那裡的小皇帝和他的侍衛就向外疾步走去。

  侍衛在她即將跨出大牢的門時,終於是反映了過來,追身上前,團團將她圍住。她再也沒有耐心陪這些人玩鬧下去,她微微回頭看向身後追來的小皇帝,只是冷冷的勾起唇角:"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做了皇帝。但是,名利和虛榮真的沒有那麼重要,更何況是一個即將敗落的皇朝,我奉勸你,不要讓自己走上了絕路,被他人利用了。還有,我還是喜歡原來那個髒兮兮,卻很喜歡我做的食物的那個小葉子。忘了告訴你……我,根本沒有表姐,我只是曾經啞過。"說完就不再看向他們,手摸向腰間,手中的黑鞭"啪啪"幾聲猛地拍打這些面無表情的將士們身上。在他們還看不清的時候,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卷白色的細繩,只見她的身姿猶如一隻輕燕,飛上了空中,傍著明亮的月光,順著手中絲帶的方向,就如一抹驚鴻,漸漸的消失……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心裡只有那四個字:天降神女。

  只有那個小皇帝,出了一臉的驚愕,更是震驚。啞……大嫂?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的無助,還有悲痛。是什麼,注入了他原本純淨的靈魂,讓他從此變成了另一個人。

  她站在城牆上,迷茫的看著這片大地。潘紫辰……潘紫辰。心中儘是蒼涼和對那個人的想念。"我回來了。我會馬上回蒼雲,然後,再也不會和你分開。"在那之前,她還要再做一些事情,一些必做不可的事情。

  翌日,風旗閩城當鋪,一位貌美無比的女子手持風寇淨的紫霞玉珮出現,自稱是風旗的主任,是風寇淨親自任命的新主。

  當鋪的掌櫃是曾經跟過風寇淨的資深元老。一見玉珮立即遵命的奉上她所需要的所有東西。當然,這個消息很迅速的傳回了蒼雲,傳回了潘紫辰的耳朵。

  他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即從座位上彈站而起,身側從未見過他這般反應的朱雀門人各自面面相覷。他緊著黑眸,聲音微微而顫,雖然保持這一往哪搬依舊冰冷的面容,但是誰都感覺到了他起伏的情緒。"你說什麼,再說一次。"他看著剛剛趕回來的西宮采,聲音壓得極其低下而又冰冷。

  西宮采的胸膛劇烈的起伏,因為奔波的原因,整個人看起來甚為疲憊,現在因為這個消息卻反而更加的神采飛揚。"回爺,屬下走到京城時,聽見京城的總管事報說,在閩城的當鋪,有一個女子拿出了風姑娘的玉珮,說是風姑娘親手授予的,說是新任主子。"

  玉珮……玉珮……只有她才有玉珮。他的手,終於開始顫抖起來,西宮采繼續說道:"而且那個女子知道是蒼雲在接管風旗的生意後,竟然拿回了玉珮,說是回歸了正家。"

  回歸了正家……只有她才知道,寇淨的真正身份……是她,是她!!他拔腳就向外飛去,再也顧不得任何形象,再也無法壓抑控制內心的情緒。

  主角門的門主是一個長相絕美的男子,此時見到從未見過的的主子不免有些好奇,立即看向西宮采問到:"西宮兄,那個女子,究竟是何人物?為什麼主子看起來這麼的……情緒波動?"

  西宮采抱刀而哂,冷眼撇著那個自己看起來不是很滿意的絕美男子:"你見過蒼雲的夫人麼?"

  男子立即搖頭,很乖的繼續問著:"她不是被主子……"然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西宮采搖搖頭苦笑,轉頭看向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地方,估計他們又要立即啟程了吧……要趕去有她的地方。他不理朱雀,只是繼續喃喃而道:"就算是殺盡了天下人,他也絕不可能殺了她。"

  這兩個人,剛剛好,都是那樣的人吶。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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