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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紋]陌生新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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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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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9 00:32: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陌生新郎 子紋   
  
怎才回家就有個「天使」在房裡拿槍指著他?  
他都已忘了自己何時娶了這個火爆女郎,  
而在相處後,才知她和自己是同種人——  
不知為何結婚,讓人控制一切,厭倦了總是聽從別人安排的日子,  
他對她透露自己和好友過去的年少輕狂,  
更想帶著她去完成自己的夢想,  
雖要拋棄財富,但這樣做——才能讓他覺得自己有明天——  
這可惡傢伙一年前將她棄在聖壇前,  
自個逃婚去,而這會兒又莫名的出現,  
她是不會妥協的,最好的法子就是離婚。  
雖心中不屑他這種做事不負責任的行為,  
可看他抗拒家人的安排和與自己深談過,這令她不禁對他產生好奇,  
而在知曉他的夢想後,便想和他去築夢,  
看來嫁給他,或許不是一件很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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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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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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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9 00:3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辛凱文小心翼翼的走近位在挪威奧斯陸的豪華巨宅。進自己家門還得如此偷偷摸摸,他也可算是天下第一人吧!  

  他略顯疲累的揉了揉自己的頸項,從台灣經曼谷轉機的這近十六個鐘頭裡。他在機上幾乎沒有閉眼。  

  回家──在多數人的心目中或許是回到一個安全的堡壘,但在他的心目中,卻是一件苦不堪言的事,別問他為什麼,因為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但不管如何,他還是得回來,不管逃避了多久,他有他的責任,已經二十八歲了,雖然他很想,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像個十歲的孩子一般。凡事只想著去逃避。  

  雖然偶爾他會被逼得想去呼吸一點自由空氣,但這都只是想想而已,因為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經知道為了自由,他所要付出的代價或許是超乎他所能想像的多。  

  他因為受不了這個家庭,也因為想要呼吸到少許的自由空氣,他在十二歲的時候便學會「逃家」,他承認自己迷失了許久。  

  但惟一慶幸的是,在那段荒唐的歲月中,他結交了三位好友,三個真正可以說是患難與共的兄弟。  

  身為世界排名五大家族的繼承人,他沒有兄弟,從小他就渴望有個人陪伴,但因為母親身體的孱弱,辛家到他這一代,就只有他這麼一個人。  

  輕聲的登上華麗的螺旋梯。他在經過他母親的畫像時微微的停下了腳步,對著畫中的東方古典美人微微一笑。  

  他幾乎已經忘了他的母親過世多久了,十年、二十年,或許更久,但她依然活在他的心目中,就算他在少年監獄時亦同,荒唐的歲月中,她是惟一的一個鮮明影像!  

  微低下頭,他因為她的過世而雖開辛家,而現在──他是個乖兒子,他拿到了大學文憑,對一個十二、三歲就進了少年監獄的人來說,他的轉變或許可以勉強稱之為浪子回頭吧!凱文的唇角忍不住的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  

  他沒有向任何人說出他對自己人生的反感,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能夠幫得了他的只有自己而已!  

  好累!  

  他深吸了口氣,他現在只想躺在床上睡他個三天三夜,但他心知肚明,他若不被自己那古老、沉重、煩人的家規判個千刀萬剮就該感到慶幸了,若想好好休息……等下輩子吧!  

  當一個人活到像他這種年紀但卻不知道自己一生活著是為什麼的時候,不曉得稱不稱得上是一種悲哀!  



  或許算是吧!不過最悲哀的。應該算是他自己從來就沒有想過如何去改變些什麼。他過著得過且過的日子。  



  你會對我失望嗎?看著母親的畫像。凱文無聲的詢問,他當然知道他不會得到回答。  



  呼了一口氣,似乎是希望藉著這個簡單的動作將心中的愁悶給揮去,姑且不論效果如何,至少可以自我安慰而心中舒坦了些許。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一順自己已經顯得有些過長的深棕色頭髮。反正就算是天要塌下來也不會是現在的事,先好好睡一覺似乎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在黑暗中熟悉的找到自己房間的方向,將手提行李隨意一放,脫光身上的衣物。便將自己給拋到床上,沉沉睡去,不過他似乎忘了一些事情。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你是誰?」  



  凱文眨了眨惺忪的綠色眼眸,一時之間還感到無所適從。  



  「你是誰?」  



  他以為自己在作夢。但對方的口氣似乎嚴厲了點,他微瞇起眼,將頭轉向聲音的來源。  



  天使!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這真的是上帝所創造出最完美的作品,他無聲的吹了個口哨。  



  蜜色的長髮顯得有些零亂的圍在嬌小的臉龐四周,金黃色的眼眸顯得精神奕奕,五官完美的鑲在這張絕美的臉上。他的目光微微下垂,不由顯得遺憾的看著包在她身上的被單。  



  不過縱使他的眼睛沒有透視的能力,但他依然可以肯定她擁有一副好身材,畢竟上帝給了她那麼美的臉龐,絕對也會仁慈的給她一副好身材的。  



  「把你色迷迷的眼光移開!」  



  天使不應該用這麼凶的口氣說話,凱文感到難以接受的皺起眉頭,她應該是輕聲細語的對他開口才對。  



  「天使……」  



  「我不是天使!」季絲琪毫不猶疑的打斷他的話。手微微用了點力,「說!你到底是誰?」  



  這時,他才感到脖子傳來絲絲的痛處。他的目光微微的垂下,一看,眼中的慵懶立刻消失。  



  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架在他的脖子上,而現在,因為她的力道,他的頸項已經露出了一道血痕。  



  「我想這之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我不管有什麼誤會,」絲琪厭惡的目光看著他。彷彿他是一隻有毒的臭蟲似的,「我只要知道──你是誰?」  



  誰來跟他解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再環顧著四週一下。確定自己沒有進錯房間,而這是他的家、他的房間、他的床,但卻有一個陌生的女人拿了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問他──他是誰?  



  原本以為她是個美麗的天使,現在看來,她倒是比較像來自地獄的撒旦。  



  「說,」絲琪不耐於他的沉默,「你到底是誰?再不說,小心我殺了你,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我說到做到,我不在乎你的血濺滿一地。」  



  她的用字遣詞令他咋舌。他可不太相信這個柔弱的女人真有膽子殺了他。不過她眼中所泛出的殺機卻是不容置疑的。  



  「我是辛凱文,」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雖然不知道活著為了什麼,但他還是很喜歡活著的感覺,所以他很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現在你總可以把這匕首拿開,順便告訴我,你是誰了吧!」  



  「你是辛凱文?」她有些懷疑的看著他問。  



  「如假包換!」他露出一個自認迷人的笑容,雖然他稱不上什麼世界大帥哥。但好歹長得還不錯。  



  「辛凱文!」她瞇起眼睛打量了他一會兒。  



  「沒錯!」本想點頭,但一想到還架在他脖子上的玩意,說什麼這頭也點不下去。  



  「你這該死的!」絲琪收回自己的匕首。修長的腿一揚,狠狠的就往他的腰上一踹。  



  他根本還搞不清楚任何情況,就發現自已被她給踢下床。  



  「喂!天使……」  



  「閉嘴!我已經說了,我不是天使。」拉著被單,絲琪將手上的匕首一甩,俐落的翻身下床,飛快的打開一旁的五斗櫃最上層,拿出一把槍,用力的指著他的太陽穴。  



  「天使……」凱文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被一個陌生女子拿著槍指著頭,「你……」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我終於等到了你。」絲琪的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快感。  



  「我的天啊!」凱文心想,或許他真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要殺我之前總得告訴我你是誰吧?」他無奈的問。  



  她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些什麼,最後頭一揚,冷冷的說道:「季絲琪。」  



  季絲琪……這個名字有點陌生,但也不是那麼陌生,她是他的……老婆?!這下終於可解釋她激烈的反應了。  



  「我知道我做錯了一些事,」凱文立刻露出一個求和的表情,全身赤裸的半躺在地毯上,頭被人用槍指著,他強迫自己不要去多想這個可笑的情況,只專注在安撫眼前顯然已經失去理智的美女身上,「但你在判我死刑前,總得給我機會,聽我解釋吧!」  



  「你原本有很多解釋的機會,但你卻整整遲了一整年。」她打斷他的話,他讓她受了自己有生以來最大的屈辱,這筆帳,她發誓。她一定要討回來。  



  婚禮當天將她丟給眾多的賓客。而他大少爺便逃婚去了。  



  他以為他是誰?要不是她在她兩個哥哥的強迫底下,她根本不會去嫁給像他這麼一個出生富貴人家,自私又自利的人。  



  「你冷靜點。」凱文感到一個頭兩個大,上帝給了她好容貌、好身材,但顯然忘了給她一個好脾氣,「凡事總是有因有果,我……」  



  「你可以下地獄去解釋你的因果。」  



  他清楚的聽到她扣扳機的聲音,不過隨即而來的是一聲尖銳的叫喊,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把目光移到聲音的來源。  



  得救了!凱文心中暗暗的呼了口氣,太清楚女僕尖銳的叫聲在這個寂靜的清晨裡將會引來許多人。  



  「你別得意,不會有人救得了你!」似乎看出了凱文在想些什麼,絲琪冷酷的說道。  



  「這是見人見智的問題,」他指了指門口,「不是有人來了嗎?」  



  「讓開、讓開!」權威的聲音響起,原本聚在門口,連大氣都不敢吭一下的僕人立刻讓出一條路。  



  「叔叔,好久不見!」凱文一看到來人,即懶懶的開口打著招呼。  



  「凱文?!」辛亞伯驚訝於出現在面前的人,「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晚。」  



  「昨晚?!你為什麼……」  



  「我最親愛的叔叔,拜託、拜託!」凱文打斷亞伯的話,用眼睛示意的瞄了瞄頭上的槍,「我是很想繼續跟你敘舊下去,但你不認為先救我一下會比較好一點嗎?」  



  亞伯道才注意到房內的情形,這還得了,他連忙一個箭步的向前,「絲琪,他是凱文,你的丈夫。」  



  「我知道,他是辛凱文,」絲琪不在乎的說道。「所以我才要殺了他。」  



  對於好友的妹妹,亞伯也是驚訝的,他怎麼也想不到溫文儒雅的季雅各竟然會有這麼一個剽悍的妹妹。  



  「這是不被允許的。」亞伯小心翼冀的走到絲琪的面前,「凱文可是辛家惟一的繼承人,你若殺了他……」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絲琪一臉豁出去的表情,「我不在乎。」  



  雖然不怎麼適當,但凱文看到絲琪這麼灑脫的模樣,不由在心中給了她激賞的一眼。  



  「你可以不在乎,但你總不能要我視而不見看你殺了我的侄子吧!」亞伯伸出手,要絲琪將槍交出來,「你要如何對他,我可以不管你。但我有一個要求,就是等我問完我想問他的問題之後,我就不管你要如何處置他,如何?」  



  「喂!亞伯……」  



  「閉嘴!」亞伯嚴厲的目光掃了凱文一眼,這個侄子永遠只知道闖禍、闖禍,自己幾乎已經快被他整瘋了。  



  凱文識趣的閉上嘴,或許也可以稱得上是良心發現吧!畢竟失蹤了一整年,他再怎麼說都算是理虧的那一方。  



  絲琪的目光來回的穿梭在兩個男人之間,最後心不甘情不願的將槍給交到亞伯的手上。  



  亞伯心中暗鬆了口氣,對於絲琪的個性,他至今仍是摸不透,她的脾氣火爆,跟她絕美的容貌根本就不符合。  



  「你給我立刻下樓來。」對著凱文,亞伯的口氣充滿著命令,「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我也知道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危機一解除,凱文立刻又恢復了一貫的懶散,「不過我可不認為你會希望跟這樣的我談。」他的目光暗示著自己現在的赤裸。  



  「你──」亞伯火冒三丈的瞪著凱文,「穿好衣服下樓來。」  



  「是的!叔叔!」凱文裝模作樣的回答。  



  亞伯看著凱文幾乎要氣得發抖,他真不知道為什麼要幫這個小兔崽子?他氣憤的轉頭。  



  「全部都不用工作了是嗎?」看到門口顯然在看熱鬧的僕人,亞伯口氣冷淡的問。  



  毋需更多的暗示,聚集的人立刻作鳥獸散。  



     



         ★        ★        ★  



     



  「無賴!」當房間裡只剩下兩人獨處時,絲琪冷哼的聲音響起。  



  凱文聞言,不很在乎的搖搖頭,「做人沒有必要太認真,偶爾當個無賴也很不錯的,天使。」  



  「我不是天使!」一聽到他用著流氣的口氣叫喚她,她立刻用著想要置人於死地的目光看著他說道。  



  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你不認為在這個時候,一個淑女應該迴避自己的目光,讓我換上較為得體的服飾嗎?」  



  絲琪的目光挑剔的掃過凱文赤裸的身軀。「你是我的丈夫。記得嗎?」她的口氣襯著諷刺,「若我願意,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高興愛怎麼看你就怎麼看你,你沒有權利說話。」  



  敢情自己娶了個時代新女性,這可是始料未極的,畢竟若他沒記錯,他美麗的新娘應該是來自希臘一個古老的家族,可不應該是眼前的這麼一個形象。他已經可以想見末來有她的生命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好吧!你說的對。」凱文站起身,故作遺憾的表示,「我是不能阻止你些什麼。」  



  他的不在乎,讓絲琪亦發覺得自己的話不經大腦,她皺起眉頭,轉開自己的視線。  



  凱文看到她的舉動,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沒想到,說到底自己的太座只不過是一隻紙老虎。  



  「我換好了。」隨意的穿上襯衫、牛仔褲,凱文面對絲琪開口說道。  



  絲琪抬起頭,接觸到他嘲笑的目光,她不悅的瞪著他。  



  「換你了。」彷彿沒有看到絲琪怨恨的目光,他輕鬆的靠在床頭櫃,由下往上的看著她說道。  



  「什麼?」她愣愣的問。  



  「換你了啊!」他理所當然的表示,「你總不會要包著這個礙眼的床單過一天吧!」  



  「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你的丈夫,記得嗎?」他拿著她方纔的話來堵她,「若我願意。我想怎麼看你,就怎麼看你,你沒權利說話,不是嗎?」  



  「你──」絲琪雙手握拳。恨不得立刻殺了他,「無賴!」她火大的再一次啐道。  



  她用力的拉開衣櫃。拿起衣物進到浴室,用力的將門給關上,也順便將凱文取笑的臉給拋在門外。  



  看到絲琪的表情。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這下總算是出了一早就壓在心中的怨氣了,不能總讓她站在高處吧!  



  女人要疼,但也不能寵得太厲害,不然最後苦的可是自己。不過,這個季絲琪還挺可愛的,他想自己會習慣有她陪伴的日子的。  



  他起身,緩步下樓,一想到樓下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他原本輕鬆的心情又莫名的沉重了起來,因為他知道,若要過這一關,除了口才之外,還得要一點運氣才行。  



     



         ★        ★        ★  



     



  睡眠不足,加上強烈的燈光照射,幾乎使凱文的眼睛睜不開來,怎麼?準備來個三堂會審嗎?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三個人,淡淡的開口說道:「你們不要這麼嚴肅的看著我好嗎?是我被踢下床。你們為什麼一副我對不起人家的表情?我才是受害者不是嗎?」  



  「好一個受害者。」亞伯一個箭步向前,用力的拎起凱文的領子,把他往上提,「是你自己理虧,還敢在這裡大放厥詞,絲琪可是一時之選,無論家世或容貌。哪一點配不上你辛凱文。」  



  「我並沒有她配不上我的意思。」凱文無辜的表示。  



  「沒有?!」亞伯對此嗤之以鼻。「那你逃婚是為什麼?難不成是因為你大少爺腦筋不正常。我真該讓絲琪在你的頭上留點傷口,教訓、教訓你,只讓她踢你下床,太便宜你了。」  



  「我可不會認為她踢我下床算是便宜我,」凱文死命的將亞伯的手給扳開,他似乎真的想掐死自己,「你若再用點力氣,她就可能成為一個寡婦了。」  



  「你──」凱文似乎總有能力使他的冷靜失控,亞伯目光如炬的瞪著自己不受教的侄子。  



  他與絲琪的大哥──季雅各是英國劍橋的同學,兩人情同手足,所以當他知道雅各有一個足以跟凱文匹配的妹妹,他便極力的促成了這件親事,畢竟兩家家世相當,不論在公、在私,這都是美事一樁。  



  而凱文──他竟然逃婚,不僅一件美事被他破壞殆盡,就連自己與雅各的友情也幾乎破裂。  



  辛、季兩家要不是為了目前合作還有商業利益,他看,他跟雅各真要老死不相往來了,想來,為了凱文,真是不值得到了極點。  



  「我回來了,不是嗎?」凱文懶懶的坐在椅子上,他當然看出了亞伯的怒火,但他卻吊兒郎當依舊。  



  對於自己的作為,他並不是不內疚,只不過,他並不後悔自己這一年來所過的日子。  



  「我回來了,不是嗎?」亞伯諷刺的模仿凱文的口氣。「不要把你回來了當成一種恩惠,你根本就不應該逃婚,你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伙子了。你有你的責任。」  



  「很多事情都得要在事後才知道應不應該。」凱文看著亞伯不在乎的聳了聳肩,「我知道我有錯在先。我很抱歉,造成你或者是辛家的種種困擾。」  



  就是這種態度讓亞伯氣他氣得牙癢癢的,但又莫可奈何。  



  亞伯大凱文五歲,似乎也因為如此,就代表著他得要扛比凱文更多的責任,但他已經感到厭煩了。  



  「你難道不認為我為你收的爛攤子還不夠嗎?」亞伯只手抱胸,深吸了口氣,冷淡的表示。  



  「顯然還不夠多,」凱文感到遺憾的將只手一擤,「不然你也不至於到現在還在為我的事奔波。」  



  「辛凱文!」亞伯幾乎失控的想一拳打在凱文硬挺的鼻子上,但他的冷靜並沒有棄他而遠去,他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凱文,「若你能夠將你的口才運用一半在公事上,我們彼此就輕鬆多了。」  



  「是嗎?」繞來繞去。繞到公事上,這可不是凱文所樂見的。「我可不認為如此。」  



  「就我對你的瞭解,你不認為的事可多了。」亞伯不耐的用力一捶凱文身旁的茶几。  



  看來這次他是當真惹火了亞伯。凱文微揚起唇角,不過他並不在乎亞伯氣憤的程度如何。  



  反正年紀相近的兩人,有著截然不同的個性,在某一方面來看,這是衝突點,但似乎也是平衡點。在外界絕大部分的人眼中。都只知道辛家有個辛亞伯,但鮮少有人知道還有個辛凱文存在。  



  凱文的「不成材」由此可見一斑,他搔了搔頭,身為這個家族的惟一繼承人,壓力還真不是普通的大。  



  「不如這樣吧!亞伯,我們打個商量如何?」凱文輕鬆的揚起頭,自動將一旁始終不發一言的祖父與父親視而不見。  



  亞伯對他一揚眉。等著凱文開口。  



  「你是劍橋的高材生。又管理辛家的生意多年,你瞭解許多我所不瞭解的事情……」  



  「省去你的長篇大論,替我們都節省時間,」亞伯打斷凱文的話,「直接說出你的重點。」  



  「公司乾脆全歸你,你想想,這是多麼大的一筆財富,」凱文眼底閃著精明的光亮,「反正現在時代已經變了,我們彼此何必去追究誰是繼承人,反正傳賢不傳子嘛!更何況你也是辛家人,沒人會在乎這點小事的。」  



  「全世界似乎就只有你會將自己的家族稱之為『小事』。」亞伯的雙眼危險的微瞇,「若你不是我的侄子,我會要你為你說出的話而付出代價。」  



  「何必呢?」凱文依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你們到底在堅持些什麼?我真的不懂。」  



  「凱文,閉嘴,你闖的禍難道還不夠嗎?」辛邁克看著自己的獨子,忍不住皺起眉頭。  



  凱文的目光這才第二次落在自己的父親身上,「對不起,如果我的態度冒犯了你或爺爺,但我卻不認為我的理論有錯。」  



  「你──」這死硬脾氣,就連死人也會被他氣得從墳場跳出來。辛邁克氣憤得渾身發抖。  



  他真不知道自己與那溫柔婉約的已故妻子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頑固、不受教的兒子。他承認自己在凱文成長的歲月之中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伴凱文,但辛家的男人哪一個不是這樣走過來,為什麼就只有凱文會離經叛道至此?他是怎麼也百思不得其解的。  



  「你鬧夠了沒有?」  



  權威的聲音響起,凱文立刻識趣的閉上了嘴,縱使他再如何天不怕地不怕,他依然不敢公然的挑戰辛家最高領導者的權威。  



  辛加爾──世界船王,擁有傲人的財富,雖已因年事過高。在一九八九年宣佈退休,但他依然擁有無可言喻的權威性。  



  「對不起!」凱文面對辛加爾,無辜的眨了眨眼。  



  辛加爾對於惟一的孫子也是無奈的,所有人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凱文身上。但凱文卻避之惟恐不及。  



  凱文很優秀,辛加爾敢肯定這一點,但就是……  



  「我已經不曉得該怎麼對你說了。」辛加爾並未加重自己的聲調。但蒼老、沙啞的聲音卻令凱文不知不覺收起嬉鬧的情緒,「我總是希望你自己想通,但這似乎沒有用。」  



  「我……」  



  「你不用再說了,」將自己的手輕抬起,辛加爾打斷凱文的話,「你有你的堅持,我有我的。明天──明天你給我到公司去,亞伯會幫你安排一個工作,我相信你會漸漸喜歡上忙碌的感覺。」  



  「我並不認為我會……」  



  「這裡並沒有人要你的認為。」辛加爾拿起擱在一旁的枴杖,站起身,宣佈談話的結束。  



  「爸!」凱文的目光求救似的看向辛邁克。  



  辛邁克看到凱文的表情,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從小到大,凱文闖的大小禍不斷,但永遠只有在有求於他的時候才會如此尊敬的看著他。  



  他們是父子,但──總是有距離。  



  「照著做,」辛邁克搖搖頭,「這次是你太過分了,我相信你自己心知肚明,不是嗎?」  



  「不是嗎?」看著辛加爾和辛邁克離去的背影,凱文不由咕嘀,「我怎麼知道是不是。」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年多大年紀?」亞伯將凱文一臉的不情願看在眼底,不由又感到憤怒直衝腦門。  



  「二十八!」凱文故意的開口嚷道。「剛好小『您』五歲,叔叔。」  



  「你──」就因為這五歲的差距。就代表著他得要扛比凱文更多的責任,更重要的是,他得要幫這個不成材的侄子不停的善後、善後!  



  「你可以繼續保有你的伶牙俐齒。」亞伯深吸了口氣,抓回自己的冷靜,「我會拭目以待,相信你的口才會對你的事業有所幫助。」  



  「我覺得你在落井下石,」凱文不認同的說道,「這個時候你應該是幫我去說服爺爺讓他能夠打消……」  



  「我為什麼要在你害我到這種為難地步時幫你?」亞伯毫不留情的打斷他的話,「明天帶著絲琪到公司報到,記住──我等你。」  



  「等一下,是不是有什麼搞錯了?」凱文疑惑的擋住亞伯的去路,「你說帶著絲琪去公司報到?」  



  亞伯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正如你所聽到的。」  



  「喂。是你搞不清楚狀況還是我……」  



  「顯然是你。」  



  被亞伯一個搶白,幾乎令凱文啞口無言。  



  「你的用意?」凱文冷靜的問。  



  「我試圖去彌補因你的不成熟而造成的錯誤。」亞伯義正辭嚴的表示,「你們夫妻目前最需要的便是相處──讓絲琪陪伴你,這不失為替你們製造相處機會的好辦法。」  



  「我不認為她會想要陪伴我。」凱文實事求是的說道。  



  雖然與絲琪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他打從心底認為這個季絲琪向他提出離婚的要求是早晚的問題,所以她根本就不會費心去思量相不相處的問題,看來,他比亞伯還要瞭解絲琪。  



  「關於這點毋需你操心。」亞伯反駁凱文的話。「絲琪那一方面就由我去跟她說。」  



  「好吧!」凱文無所謂的聳聳肩,「是你自找的,如果被整得灰頭土臉,可不關我的事。」  



  反正是亞伯自願去跟絲琪這個凶女人交手的,到時候,他只要靜靜的在旁邊看戲就好了。  



  「你──」指著凱文,亞伯氣憤的轉過身。若再跟凱文交談下去,他肯定會英年早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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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為什麼我要陪這隻豬去上班?」  

  正如凱文所想,吃過晚餐後,亞伯向絲琪提及他的想法,立刻遭受絲琪可預期的怒火。  

  「我……」亞伯強迫自己平心靜氣,最後決定先解決絲琪對凱文的稱謂問題,「你不應該道麼稱呼你的丈夫。」  

  「我沒意見她怎麼叫我。」凱文彷彿認為事情發展還不夠精釆似的在一旁放著冷箭。  

  「閉嘴。」亞伯火大的轉頭瞪了凱文一眼。  

  「好。」凱文自討無趣的聳聳肩。若他願意,他可以當個徹徹底底的隱形人,但先決條件是要他願意。  

  看到凱文這麼不成熟的模樣,絲琪不知為何,感到一把火從自己的腹中熊熊燃燒起來。  

  自己嫁的丈夫非但不成熟,更不懂事,一點也沒有大男人應有的擔當,她有種強烈被欺騙的感覺。  

  「我之所以會要求你跟凱文一起上班,無非是想替你們兩個製造較多的相處機會,」亞伯面對絲琪,再一次重申,「這對目前的你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難道你不認為嗎?」  

  「我不認為。」  

  「她不認為。」  

  出自兩個不同人的嘴巴,但卻表達相同的意思,亞伯緊閉了下雙眼,他不知道是哪個聲音讓他覺得刺耳。  



  「辛凱文,若我沒記錯,我已經叫你閉嘴了。」他再一次轉頭,忍不住抬高了自己的音調。  



  「對不起。」凱文微微抬高自己的手。表達自己的歉意。  



  「絲琪,」再一次面對絲琪,對亞伯這個沙文主義掛帥的人而言並不是容易的事,他只有在心中不停的提醒自己眼前的人是自己好友的妹妹,才能控制自己的怒火,「相信我,我是在試圖替你們解決問題。」  



  「不是我不信任你,」絲琪冷淡的表示,「而是你們辛家人做事的態度已經令我感到心寒了。」  



  「你──」亞伯早知道絲琪難纏,但還不知道她不講理至此。若是以往,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哪理她要或不要,這個女人。實在不怎麼可取。  



  「你真厲害。」凱文對絲琪豎起大拇指,「我花了二十幾年才對我們辛家人做事的態度感到心寒,沒想到……」  



  凱文的話聲隱去,因為他看到了亞伯看著他的眼神。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亞伯的語氣帶著危險的輕柔。  



  凱文狀似正經的想了一會兒,最後搖搖頭。  



  「我在幫你解決事情。」凱文的搖頭早在亞伯的意料之中,所以亞伯接口,「而我發現,你一點都不感激。」  



  「請原諒我的不受教,」凱文微點了下頭。當作表達自己的歉意,「可是我真的不認為你現在是在幫我。」  



  「辛凱文……」  



  「我想我們都累了,」凱文站起身,站到亞伯的身旁,「所以你去休息,我跟她談。」  



  「你跟她談?!」  



  「沒錯,」凱文硬是將亞伯給往門口的方向推,「畢竟有些事。是需要夫妻兩個人單獨談談的。」  



  「就憑你?」亞伯看向凱文的目光中寫著懷疑,他只求自己這個侄子不要闖禍就好,可不敢指望他能說服絲琪。  



  「是的,就憑我。」凱文毫不留情的當著亞伯的面將門給甩上,「偶爾也信我一次好嗎?」  



  有時候想想,一個人的善意往往可能造成另一個人的不便,但卻鮮少有人去想過這一點。  



  「你認為你能說服我嗎?」絲琪坐在床上,抬頭看著凱文問道。  



  「不,我不認為我能說服你,」凱文輕聳了下肩,「而我也不認為我想說服你。」  



  聽到凱文的話,絲琪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但她隨即將之掩去。  



  「既然如此,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她站起身,用力的將床罩給拉起,丟在地上。  



  凱文冷眼旁觀的看著絲琪的動作,不由輕歎道:「你很美,但是你的脾氣真的不好。」  



  「我的脾氣好不好,並不關你的事。」她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你沒有任何權利批評我。」  



  「這倒是實話,不過,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看著她準備就寢,凱文在一旁問道。  



  她沉默。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看到她的樣子,凱文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當所有人要你去做一件事,而你不去做時,你知道你是什麼嗎?」  



  她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抬起頭,轉身面對他,一言不發,因為她知道,他會告訴她答案。  



  「罪人。」他淡淡的說道,「所以,你今天若不照著亞伯的話做,你就是個罪人。」  



  「這不關我的事。」她將手一攤,「我不在乎。」  



  「我知道你不在乎,」凱文一點也不意外絲琪的答案,畢竟,要一個千金大小姐去學著體諒另一個人,不是不可能,而是有點困難,「但是我在乎。因為一切都將變成我的過錯。」  



  絲琪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諷刺的一笑,「我得要說,我很開心看到你今天這麼為難。」  



  「可以想見,」凱文對絲琪的口氣不以為意的一笑,「畢竟是我有錯在先,我很抱歉。不過,我想,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吧!」  



  他的樣子擺明了告訴她,她在無理取鬧,她有些憤然的看著他。  



  「我不得不說,你是個很懂得說話藝術的人,」絲琪的手拉起被單的一角,目光卻盯著凱文說道,「但這對我而言,並沒有用,我是個不容易被說服的人,我不會跟你去公司上班,就這樣,請你出去!」  



  「你說錯了一件事,」凱文的腳一動也不動,壓根沒把她的逐客令給放在心裡,「我並不懂得說話的藝術,我只知道去爭取對我有好處的理論。」他的手無意識的相握,「而且,你並沒有權利趕我出去。」  



  「你是什麼意思?」她緩緩站直身體問道。  



  他的手一揮,「這是我的房間,你應該沒忘吧?」他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所以該走的人應該是你,而不是我。」  



  僵著身體,絲琪感到怒火中燒,她有股衝動想上前去將他打一頓。  



  看出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凱文隨即收起自己的玩心,有些事情得要懂得適可而止,「我想跟你打個商量。」  



  她丟給他冷冷的一瞥,等著他開口。  



  「你陪我去公司,而我不來打擾你。」凱文言簡意賅的表示。  



  「你是什麼意思?」她疑惑的微皺起眉頭。  



  「就像我剛才說的,」凱文實事求是的說道,「這是我的房間,而你是我妻子,縱使你不願意,這卻是不爭的事情,所以我大可跟你同床共枕。」  



  她聞言一凜,「你威脅我?!」  



  「不是!」他連忙搖頭表示,「我只不過想跟你交換個條件。若你跟我去公司,我便將這房間讓給你,你認為怎麼樣?」  



  縱使心中對他充斥著不滿。壓根不想妥協於他,但是她還懂得去權衡輕重。她打開衣櫃。將凱文的行李箱給拉出來。  



  「收拾你的行李。」她抬高自己的頭,露出優雅的頸項,尊貴得如同女王似的表示,「離開這個房間。」  



  看到她的樣子,令他有股想狂笑的衝動,但他壓下自己的感覺,畢竟他不會傻到讓事情節外生枝。  



  他緩緩的收拾著自己的行李,自己這個美麗的妻子,不僅脾氣不好,似乎還是個自我主義的擁護者。  



  「晚安,美麗的天使。」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我不是……」  



  「好,對不起!」拿著行李。凱文識趣的退出房間。  



  他可不想要因為稱謂這種小事而聽她的河東獅吼,他與她──似乎還有好大的一條鴻溝得要跨越。  



     



         ★        ★        ★  



     



  「天使……」  



  「我不叫天使。」絲琪口氣冷淡的打斷凱文的話,幾天下來,她對於凱文總是衝著她叫天使的反應從激烈趨於平靜。  



  畢竟跟他生氣就擺明了是跟自己過不去,她愈生氣,他就愈衝著她傻笑,讓她對他氣得牙癢癢的但又莫可奈何。  



  凱文看著顯然不太願意搭理他的絲琪。感到有些可怕。只要一想到他與她就得這麼相敬如「冰」的相處下去,他就覺得頭皮發麻。  



  「天使,我覺得肚子餓了。」  



  絲琪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我想應該不用我提醒你,我並沒有必要照顧你的胃吧!」  



  「天使……」  



  「你夠啦!」啪的一聲,絲琪站起身。原本擱在大腿上的畫冊也應聲而落。  



  這幾天下來,他就這麼不正經的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說話,愈與他相處愈覺得他的幼稚與不成熟。  



  一進公司,亞伯便交給凱文一個企劃案處理,他是否弄好了,她不曉得,但她可以肯定一點,就是他以取笑她為樂,她不懂自己為什麼還要在這裡自取其辱,而且弄得自己氣憤不堪又無處發洩。  



  「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絲琪筆直的走向凱文,美麗的臉龐上寫著正經與堅決的神色。  



  「我以為我們已經談過了。」他故作驚訝的看著她,縱使繃著一張臉,她還是美麗得驚人。  



  「還有一件最重要的沒談。」她的手輕點了點玻璃桌面。  



  凱文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什麼?」  



  「離婚。」也不跟他拐彎抹角,她直接表達自己的念頭。  



  這早在凱文的意料之內,他只是沒想到,以絲琪的脾氣,竟然能夠忍那麼多天才跟他談。  



  「但是離婚在辛家是不被允許的。」凱文故作為難狀。  



  「這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她帥性的一個甩頭,將濃密的長髮給撥到身後,「總之,我要離婚。」  



  她除了脾氣不好之外,還真有點自以為是。  



  凱文在心中歎了口氣,在少年監獄的日子裡。他看多了這種人,他也曾經是這類型的人,但歲月已經將他的脾氣磨得差不多了。  



  「好吧!」他遺憾的說道,「我會去跟我的家人談這件事。」  



  他口氣似乎靜得一點都聽不出怒氣的痕跡。絲琪有時還真迷惑。他當真傻得什麼都好嗎?  



  平心而論,他是個好看的人,若再公平點,或許可以稱得上是個英俊的男人,深棕色頭髮,綠色眼眸,立體的五官……若他能再成熟一點,或許她真的會被他吸引也說不定。  



  雖然已經二十八歲,但她看他,總覺他稚氣未脫,一切聽從家人的安排,沒有任何主見,這樣一個男人……真的不是值得一個女人托付終身的人。  



  「這一年來,你去了哪裡?」在她還沒有阻止自己之前,好奇的問句便從口中脫口而出。  



  凱文對她挑高一邊的眉毛,似乎吃驚她的問題。  



  「我很好奇,」她有些不自在的在他的目光下動了動,「畢竟我總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讓你丟下我,從婚禮中逃走?」  



  凱文頓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些什麼。  



  「若你認為不方便說,那就算了,」她強迫自己露出不在乎的表情,「反正那是你的事,說或不說,也是你的自由。」  



  「我並不是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我只是在想著我該怎麼跟你說,你才會明白。」  



  看著他,絲琪不由皺起眉頭,「我的問題很簡單,我只是好奇你去了哪裡罷了,有必要那麼為難嗎?」  



  「很多事情,不是一個問句,或一個答句就可以解釋的。」凱文微側著頭,最後簡短的回答。「我去了台灣。」  



  「台灣?!」  



  「嗯!」他進一步解釋,「位於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我母親的故鄉。」  



  「你母親的故鄉?!」她有些吃驚。  



  「嗯。」他點點頭,「我的母親是東方人。」他指了指自己的深棕色頭髮,「我的髮色比亞伯的深,你沒發現嗎?」  



  絲琪點了點頭,凱文與亞伯的髮色確實有一段深淺的差距,但她卻沒有去細思原因。  



  「這是來自我母親的遺傳,」凱文笑著表示,「我的身上流有東方人的血液。」  



  絲琪這才想起了在辛家大宅中的螺旋梯旁的東方女子的畫像,她原本以為只是單純的藝術品,現在看來,畫中的女子,應該是凱文的母親……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她曾經多次看到凱文的父親站在畫像前沉思了。  



  「你因為想念你的母親,所以到台灣去?」她直覺猜測。  



  凱文搖搖頭,「不!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因為想念她而到了台灣,」他低下頭,視而不見的看著桌面,「這次去台灣是為了一個朋友──一個認識近二十年的朋友。」  



  她打量著沉默的他,安靜時的他,有種由內散發至外的沉靜氣質,不可否認。這種氣質擁有蠱動她的能力。  



  門被示意的輕敲了下,旋即被由裡向外的推開。  



  「你的企劃案?」亞伯向凱文伸出手,劈頭便問,他身後跟著的是凱文私底下笑稱為「跟班」的私人助理。  



  真是殺風景的人──抬起頭,凱文無奈的看著亞伯,他的出現破壞了原本的沉靜。  



  「我在等!」亞伯一臉不耐煩的站在凱文面前。  



  「還沒完成。」凱文咕噥的回答。  



  「還沒……」  



  「我會盡快給你。」在亞伯的指責未脫口而出前,凱文立刻聰明的開口表示,「可以嗎?」  



  看著他一會兒,亞伯深吸了口氣。  



  「什麼時候?」亞伯毫不留情的問道,「我想,應該不用我提醒你。時間就是金錢吧!」  



  他就知道亞伯是如此一板一眼的人,對天一翻白眼之後,凱文一個聳肩,「明天。」  



  「明天?」亞伯懷疑的看了他一眼。  



  「明天下午,」凱文肯定的點著頭,「我發誓。」  



  「好!我相信你一次,」亞伯也乾脆的一個彈指,「明天下午一點。我會來找你。」  



  不給凱文反應的機會,他便像來時一般急急離去,隱約之間還能聽到他的「跟班」在提醒著亞伯去開會。  



  「要當個成功的人,還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凱文看著已經關上的門,不由輕聲歎息。  



  偶爾。他也會很有良心的在心中同情亞伯一下。  



  不過通常這種好心腸只會持續一下子,畢竟當一個人投身於他所狂熱的事物時。就算三天三夜不吃不睡也會甘之如飴。  



  就如同他,喜愛繪畫,可以待在書室三天三夜不出來,但是……這一陣子,他被逼得連拿畫筆的機會都沒有。他不由感到惆悵。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嗎?」聽到凱文的話,絲琪才對他升起的一絲好感立刻消失殆盡,她忍不住在一旁放著冷箭,「無所事事的紈褲子弟一個。」  



  凱文聞言,呼了一口氣,自己的妻子對自己的評價竟然只到這種程度,真令人洩氣。  



  「我現在實在好奇,你為什麼會嫁給我?」凱文覺得可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在你對我的評價如此──低時,嫁給像我這麼一個人,不可否認,這可像在冒險一般。」  



  絲琪沒有給他任何回答的聳了聳肩。畢竟現在再說些什麼,似乎都已經無濟於事,那就毋需去浪費口舌了。  



  「不說話。」凱文輕鬆的靠著椅背,疑惑的搖搖頭,「難不成你天生喜歡這種未知的冒險感覺。」  



  她聞言。不在乎的將雙手朝天一攤,恍若事不關己的表示,「為什麼要嫁給你?因為我哥哥要我嫁給你。」  



  這可新鮮了!「為什麼?」凱文只手撐著下巴,好奇的問。  



  絲琪聽到凱文的問句愣了一下。「你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你哥哥要你嫁給我?」凱文進一步追問,「就我印象所及,我好像沒有見過你的哥哥。」  



  「這……」她很驚訝凱文會問她這個問題。「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我不知道!難不成,連你也不知道你哥哥為什麼要你嫁給我嗎?」凱文露出一臉的同情,「沒想到,你竟然跟我一樣。」  



  她一臉如墜五里迷霧的表情看著他,「你是什麼意思?」  



  「跟我一樣,不知為什麼結婚。」凱文輕靠在椅背上。看著天花板。「我是因為我爸和亞柏要我結婚,所以我娶你;而你是因為你的哥哥,所以嫁給我──這樣看來,我們是一樣的。人生屬於自己,但卻是別人在操縱。」  



  「才不是這樣。」絲琪忍不住反駁。  



  「不是?」凱文坐直身體看著她,「那是為什麼?你嫁給一個陌生人,你不瞭解你的丈夫,你只是聽從安排,難道這不叫操縱嗎?」  



  「不……」雙手握拳,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理,她想反駁凱文的話,畢竟她不認為自己有可悲到讓別人操縱的地步,她有想法,她是個獨立的成年人……但此刻她卻發現自己想不出話來反駁他。  



  看她用一雙閃著困惑的美麗眼眸看著他,這令他有點不忍心,他可以想見,她從來沒有想過她被人操縱,她只會稱之為妥協。  



  「其實有許多人從一出生開始,就被安排了該如何、如何,」他輕聲的安慰,「我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至少,你的家人、我的家人,出發點都是為了我們好,不是嗎?只要這麼一想,他們自以為是的做的很多事,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仔細的看著他的綠眸,她第一次發現這一雙眼睛有一種不易察覺的睿智,或許在吊兒郎當的表情底下。他有他刻意隱藏,不願被人輕易察覺的一面。  



  「你很聰明。」絲琪發現自己似乎真的將他想得太過容易了點。微點了下頭,對他也對自己說道。  



  「不,」他不認同的對她搖搖頭。「若要我說,我會說──你才聰明。既漂亮又聰明。」  



  「你對哄女人開心很有一套。」她微微側了下頭,雖然對他還有氣,但她還是露出一個笑容,「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讚美的話對一個女人來說,永遠都不會嫌多。」  



  「我一直希望我能跟你和平相處,」凱文的綠眸專注的看著她閃著金黃耀眼光芒的眼眸。「就像個朋友一樣。」  



  他有股變動人心的能力,看著他的眼眸,她感到自己有種沉淪的荒謬感覺,她故作鎮靜的聳了聳肩。將目光給移開。  



  「或許可以!」她咕噥了聲,緩緩的走向沙發,「你忙你的事吧!我想,若明天你不把企劃案交出來,亞伯會扒了你的皮。」  



  看著她的背影,凱文不由露出一個笑容。看來這段感情似乎沒有他所想像中那麼悲觀。  



  季絲琪──他想,他會與她相處愉快的,事情至此,似乎已經有了一個好的轉機。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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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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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9 00:33: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桌上的電子鐘才變動數字,亞伯如鬼魅般的身影便立刻出現。  



  「我覺得實在應該頒給你一個講求效率獎!」凱文懶洋洋的目光從亞伯伸出來的手,移到亞伯的臉。  



  「企劃案。」亞伯將凱文諷刺的話當成馬耳東風,只是言簡意賅的表示,今天他很忙,沒空跟凱文閒扯。  



  凱文將桌上的卷宗一關,放到亞伯的手上。  



  亞伯將卷宗拿在手上隨意翻了翻,臉色隨著紙張而愈來愈沉。  



  「你花了一個禮拜,給了我這些東西?!」亞伯的頭根本連抬都不想抬,聲音顯得有些危險的輕柔。  



  似乎也嗅出圍繞在亞伯和凱文之間的氣壓不對,絲琪緩緩的走向兩人,「怎麼回事?」絲琪一臉不解的站到亞伯的身旁,「有什麼不對嗎?」她疑惑的目光看著凱文。  



  凱文也一臉疑惑的回視她。  



  「你自己看。」啪的一聲,亞伯用力的將手上的卷宗給蓋起,用力的塞進絲琪的手裡。  



  絲琪拿在手裡,遲疑了一會兒後,才將之打開,「這個是……」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語來形容自己心中震撼的感覺。  



  是她的畫像……或坐或站,有笑有怒,而最後一張,讓她忍不住的露出一個笑容。上頭是位天使──身後有著翅膀,頭上有著幾乎可以看見發光的光環,不過臉百分之百是她的。  



  「你……」她看著凱文,驚訝得說不出話。  



  「喜歡嗎?」凱文露出靦腆的一笑。  



  亞伯的目光來回的穿梭在沉默的兩人之間。轉過身,一言不發的離去,砰然關上的關門聲,清楚的表達他心中的怒氣。  



  最後絲琪的聲音到過沉默,「你花了這麼多天,就只畫了我的畫像?!」她感到難以置信,或許也可以說是有些受寵若驚。  



  凱文並不覺得有何不妥的點點頭。  



  「為什麼?」  



  「為什麼?」凱文雙手抱胸,覺得她的問題很好笑,「我從見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想畫你,你很美,你自己應該知道的。」  



  看著他看她的專注目光。絲琪忍不住垂下自己的目光。  



  「我不瞭解你!」最後,絲琪有感而發的說道。  



  凱文無異議的點點頭,「我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並不是那麼難以瞭解的人。」  



  關於這一點,絲琪抱以懷疑的態度。  



  「其實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凱文開口,「我最大的希望是我們兩個能夠和平相處。」  



  他露出一個可以算是靦腆的笑容,那種不經意所散發出的魅力,令人為之砰然心動,她不由有些失神。  



  凱文看著絲琪有些困惑的眼睛,他知道自己魅力的所在。  



  至少──他擁有還算和善的笑容,和一張不錯……基本上還有人說挺英俊的臉,還有一雙還算有神的眼,所以他知道自己有足以吸引人的外在。  



  他喜歡被人注視的感覺。尤其這個人還是將來陪伴他一生的人,不過,當然。這得在一切沒有變數的前提之下,因為絲琪對他的態度雖然好轉,但還不甚令人滿意。  



  眨了眨眼,他故作不解的問:「喂!你到底在看些什麼?」他給了她的失態一個很好的台階。  



  她聞言,連忙抓回自己散渙的注意力,「沒有!」她簡短的話。顯得有些粉飾太平的味道。「我想,你完了!」  



  凱文被絲琪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有些疑惑,「什麼?」  



  「我說,亞伯因為這件事,」絲琪揮了揮手上的書紙,「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  



  「或許。」他摸了摸自己的髮際,不甚熱中的表示,「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就看著他打算怎麼做吧!」  



  她實在疑惑,在這個看似玩世不恭的身軀下,到底什麼是真實的他?  



  「我看到了你的心。」他專注的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她皺起眉頭,「你在胡說些什麼?」  



  「你對我愈來愈好奇,這樣不好。」  



  「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凱文聳了聳肩,「只不過,當你正想著跟我離婚,卻對我愈來愈好奇,這樣不是很不好嗎?」  



  她聞言一愣。「或許。」最後她說,「但我並不特別在乎這一點,若是我認為你還不至於太差,我可以繼續在這段婚姻中扮演自己的角色,畢竟現在並沒有一個人在等待著我,對著你……基本上,對我並沒有什麼差別。」  



  他忍不住感到荒謬的搖著頭,「我的天啊!我實在好奇你指望從這段婚姻中獲得什麼?」他真的想不通,「你到底是為什麼嫁給我?就因為你的哥哥?這似乎有點令人難以置信!」  



  「我爸媽已經過世了。」她淡淡的說,「我的一切都交由我的哥哥們安排,我大哥──季雅各,他跟亞伯是同學,而三哥──季文倫,他認為亞伯人不錯,所以我哥哥很開心的做主將我嫁入辛家。嫁給你。」  



  「或許冒犯,但我真的很疑惑,他們難道不關心你一輩子的幸福嗎?」凱文覺得可笑,「他們只認識辛亞伯,而不是認識我辛凱文,他們卻主觀的將你嫁給我,這個決定──實在不怎麼可取!」  



  絲琪同意自己的哥哥們對於處理她的婚事是有可議之處,但凱文所說的,卻也不全然是對的。  



  「你錯了,我哥哥們很關心我。」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澄清。「或許你只能說,他們所做的,是他們所認為對我最好的安排。」  



  他仔細思索著她的話,最後才道:「聽起來,他們似乎是滿主觀的人,不是嗎?」  



  「沒錯!」關於這一點,身為妹妹的她也認同。  



  「但以你的脾氣……對不起,如果……」  



  「算了!」絲琪的手一揮,「我知道自己的脾氣不好。」  



  凱文聽到她的回答,忍不住一笑,「我只是好奇,你怎麼就這樣聽從他們的安排。」  



  「他們很可怕!」她微嘟起嘴,「或許這麼說自己的哥哥不對,但他們真的很可怕。若他們要你去做一件事時,你不做,他們會讓你見識到他們磨人的能耐,從小到大,我已經摸清了他們的個性,所以我很少去忤逆他們的話,畢竟我知道,跟他們作對,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所以我學乖了!他們若能說服我,我就做什麼。」  



  跟他一般,也是一個不得不向家族權威低頭的人!凱文心想。  



  雖然絲琪口中所言──只要他們能說服她,但他敢打包票。季家兄弟絕對每次都能說服她,畢竟他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忍不住感到心底升起一絲喜悅,至少他們可以稱得上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絲琪的目光看到桌上已經空了的杯子,主動的伸出手,「要我去幫你倒杯咖啡嗎?」  



  凱文有些受寵若驚的點點頭。  



  絲琪雙手拿著杯子,走向門口,卻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金黃的眼眸露出一抹淘氣的光亮,「我想,你或許是個不錯的人!」  



  「是嗎?」凱文對她挑高一邊的眉頭。  



  絲琪肯定的點點頭,接著轉身出去。  



  「我會把你的話當成讚美。」對著她的背影,他喃喃的低語。  



     



         ★        ★        ★  



     



  「我自認我已經給過你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凱文抬起頭,感到有些同情的望著被用力推開而撞擊到牆壁的核桃木門,最後他才將目光定在自己父親的身上。  



  「對不起!」凱文說。  



  他不用問,也知道父親已經從亞伯口中聽到他所做的點點滴滴,所以他早有打算父親會來找他算帳,只不過沒想到父親會來得那麼快罷了。  



  「我多希望你所說的對不起裡頭能夠包含歉意!」辛邁克無奈的望著自己的獨子,他自認自己已經為兒子盡心盡力,他不懂自己做的難道還不夠多嗎?凱文究竟還想要他怎麼樣。  



  關於辛邁克的話,凱文不發一言。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凱文的沉默,更觸怒了辛邁克,「你可不可以老實的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麼用,」凱文將頭甩向一邊,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怨懟,但他並沒有讓辛邁克發現,「你又不會認同。」  



  「你──」辛邁克搖了搖頭,「你明知道當一個畫匠是沒有前途的,你為什麼還……」  



  「我知道!」凱文抬起頭,直視著辛邁克,「而我現在也已經在這裡了,你問我,我想怎麼樣,那我現在也想問你,你又想我怎麼樣?」  



  辛邁克因凱文的搶白而一時啞口。  



  他如道自己的兒子喜歡繪畫,但他更知道凱文只是一時搞不清情況罷了!畢竟,一張張的畫紙哪比得上白花花的鈔票來得吸引人!  



  「你人在這裡,但你的心並不在這裡!」辛邁克一針見血的指出,「我要的是你全心的注意力,我已經跟你說了很多次,但你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讓我們彼此都輕鬆點?」  



  「好!」凱文舉起雙手表示投降,「你不用再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從明天起,我便叫絲琪不用陪我上班。我想這樣子,我應該可以收回我的心,全力的放在公事上,這樣可以嗎?」  



  辛邁克知道凱文已經讓步,只好露出一個雖不滿意,但可以接受的表情。  



  「明天我會從下頭調一個人上來協助你!」辛邁克決定道,「我衷心希望你能夠有一番好表現,不要讓我失望。」  



  「你永遠只在乎我會不會讓你失望,卻從不在乎我是否會對你失望。」  



  「你說什麼?」辛邁克皺起眉頭。沒有聽清楚凱文的話。  



  「沒有。」凱文恢復一貫不在乎的神情,「反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聽就是了。」  



  「好!」辛邁克就此定案,「明天起,你會有一個夥伴,我拭目以待你的表現。」說完,辛邁克踩著堅定的腳步離去,在他的心目中,他已經對凱文做了他認為最好的安排。  



  凱文露出一個可有可無的不在乎表情,他太清楚所謂協助的同義詞是監視,他若再假裝表示樂意,似乎就太造作了點。  



     



         ★        ★        ★  



     



  「你父親來找過你!」才替凱文買了份蛋糕做點心,又倒了杯咖啡進門的絲琪,劈頭便說。  



  凱文並不意外絲琪已經得知這件事,畢竟這件事,他相信早傳遍了整個辛氏企業。  



  或許還會加上個一、兩句,辛家的准繼承人一點都不成材諸如此類的話,有時候,人實在太容易去傳播一些連自己本身都不清楚的事,然後再加油添醋幾句,弄得滿城的風風雨雨。  



  「你被訓了一頓嗎?」絲琪問。  



  他聳聳肩,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才道:「你說呢?」他把問題丟回給她。  



  「我想──你是。」她無奈的看著他似乎一點都不在乎的神情,「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還不就是一些老生常談。」他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對了!明天你不用再陪我來上班。」  



  她一愣,「為什麼?」  



  「因為有你在場,我會分心!」凱文俏皮的對她眨了眨眼睛,「所以,只好這麼決定了。對不起!」  



  她不知道該把他的話用什麼樣的心態看待,「你們辛家人真的很擅常不詢問過他人的意見就替人作決定。你們叫我來陪你上班,我就得來;你們叫我不要上班,我就得聽你們的,是嗎?」  



  「沒辦法啊!」他只手撐著下巴,「誰教你嫁給了辛家講話最沒有份量的人呢!」  



  「你──」看到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反而一肚子的火氣無法發洩,絲琪搖了搖頭,「算了!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被你們家的人從上到下,搞得莫名其妙。」  



  「對不起!」他發自真心的表示。  



  「又不關你的事。」絲琪揮了揮手,要他放寬心。  



  「其實很多事早就注定了。」他歎道,「出世的時候就已經注定,縱使想改變,也改變不了宿命。」  



  「我沒想到你是個宿命論者。」她恥笑他突如其來的悲觀情懷。  



  凱文露出一個俏皮的表情,對她的話不予置評。縱使再怎麼天性樂觀的人,偶爾也會有鑽牛角尖的情況發生。  



  「人若要讓自己活得好,似乎就得要去學會不要在乎太多的事情。」他開口說道,「而我總是學不乖。」  



  對於他的話,她並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所以只是輕扯了扯嘴角。  



  「明天我若不來公司,我看可有新鮮的事兒等著你了。」絲琪說道。  



  「或許。」他依然一副不冷不熱的表情。  



  看著他,絲琪實在好奇,這世上到底有什麼事物能讓他的眼底、心底散發出欣喜!  



  「你真的很喜歡畫畫,對不對?」她想起了他所替她畫的畫像,於是大膽的假設。  



  凱文點點頭,「沒錯。但是,一大堆人都在重複的對我說著同樣的一句話,那就是──畫匠是沒有前途的。」  



  「但是人各有志……」  



  「在我父親包括亞伯的眼裡,所謂的人各有志。是指在他們能夠認同的範圍裡。」他打斷她的話說道,「我母親熱愛藝術,我的血液中流著她對藝術的渴望,她為了我父親而放棄了一部分的自己,而現在,我跟她走同樣的路,我也在我父親的安排下,走他所要我走的路。」  



  「但你走得並不開心……」她想了一會兒,「而且心不甘情不願的。」  



  「很明顯對不對?」凱文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我已經盡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好兒子了,但似乎總不能成功。」  



  看出他自嘲外觀底下的認真,她不由得默然,每個人似乎總是去做著他人眼中期望下的人,開不開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否成功了。  



  「你到底為什麼逃婚?」她問,「你的朋友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讓你公然的去挑戰辛家的權威?」  



  曾經,她認為再去追究這件事已經無濟於事,但現在,她好奇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雖然他有叛逆的一面,但總還是遵照著辛家人的規矩做事,而他竟然敢在一年前,在眾多人的面前丟下她,不僅令她受到屈辱,也令整個辛家蒙羞,這對他而言,一年前令他放下一切的事,可能真的十分重要。  



  「他很重要!」他的嘴角因為回憶而勾勒出一個笑容,「一個相識近二十年的朋友。我不瞭解我自己,但我想,我的朋友瞭解我。」  



  絲琪緩緩的坐在凱文的面前,她現在發現聽他說話,有種輕鬆的感覺,雖然他的話題稱不上輕鬆,但單純的當個聽眾,卻令她對他有更深一層的認識。重要的是,她覺得,他真的有心要跟她好好開始。  



  「每個人都有夢,我也不例外,」凱文忍不住的長歎了一口氣,「只不過我的夢想是不被允許的。」  



  她仔細的在心中玩味著他的話,多年來,或許她真的就如同凱文所言,一直是被支配的娃娃。  



  她擁有大學的文憑,流利的口才,語文的天分,但這一切──還是讓她在不知不覺中聽從哥哥們的安排。  



  或許,總該改變,她想這一生,至少這一次,她想聽從自己的心,好好的做自己的主人。  



  「若你真的有夢,」絲琪輕柔的開口,「我會支持你去尋夢!」  



  凱文有點吃驚聽到傳進腦海裡的話語,「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他覺得懷疑的問。  



  「我當然知道!」她聳了聳肩,「反正嫁雞隨雞,我已經嫁給你了,沒道理不支持你,反正最差、最差的生活,也不過就是過得像苦行僧一般,得辛苦點就是了。」  



  他的手輕畫過杯緣,「我不知道你說這話的真實性有多大,但對我而言。這十分具有震撼力,一直以來,除了我在台灣認識的朋友之外,我不認為還會有人支持我。」  



  「可以想見。」她認同,「可是,我得要老實的告訴你。若你永遠不去主動跨出第一步,繼續鴕鳥著聽從安排,那你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我到底會不會跟你去過苦行僧的日子!」  



  她說完便轉身走向沙發上坐著,隨意拿起一本雜誌翻閱,她可以敏銳的察覺凱文投射在她身上的審視目光,但她強迫自己不予理會,反正她已經表達了她所想表達的事物,接下來的一切,就等著他自己作決定了。  



  「你很特別!」凱文看著她,久久才開口說道。「別反駁我的話,」絲琪的頭才抬起,凱文立刻說道,「美麗、聰明、有膽量!」  



  「我得說,你真的很會哄女孩子開心。」絲琪淡淡一笑,「我好奇你以前的愛情史。」  



  翻到以前的舊帳,這可不是他所預期而且樂見的!  



  「我交過幾個女友,」他大方的承認,「但,我沒有娶她們任何一個。我娶了你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會養情婦?」絲琪問。  



  這個問題實在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時代新女性口中,凱文搖搖頭,「基本上。我不能說自己不近女色,但我對婚姻絕對忠誠。」  



  聽到他的話,她並不知道真實性到底有多高,但至少他能說出這一番話,就代表他還不錯!  



  絲琪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自己那兩個雙胞胎哥哥的身影,在他們的心目中,婚姻只是一種時候到了,所以才做的事。愛情對他們而言,是一個嗤之以鼻的名詞。  



  三個兄妹的童年時光,絕大部分都待在西班牙馬德里,西班牙的男人──由大到小鮮少是缺少自信的,有時她會想。自己的哥哥們在處理感情時會有股目中無人的霸氣。主要的原因或許就是因為在西班牙長大,不過當然,這只是她自己的猜測。  



  「想什麼?」面對她突如其來的沉默。凱文覺得疑惑。  



  「沒什麼,」絲琪抬起頭,衝著他一笑,「我在想。嫁給你或許不是一件很差的事。」  



  他的眼睛因聽到她的話而閃過溫柔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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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9 00:34: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不知道是什麼驚醒了她!  

  絲琪慵懶的目光瞥了眼床頭櫃。電子鐘正顯示著現在剛過了午夜。而夜還長得很。  

  她翻了個身,想繼續入睡,但真的有聲音……  

  這次,絲琪機警的睜開眼睛,坐起身,在她的房間裡,隱約可以聽見從大廳傳來的古老鐘擺聲,滴滴答答,但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些別的,似乎來自於隔壁一間總是鎖上門的房間。  

  她曾經好奇的想打開這間神秘的房間,但卻被亞伯勸告不要輕易碰觸,這似乎屬於他們辛家的禁忌,而在這個寧靜的夜晚,從中傳來的聲響,令人覺得打自心底的發寒。  

  床頭櫃上的時間指著現在剛過午夜,在挪威的冬夜顯得漫長而且寒冷,她輕聲的下床,拿起一旁她拿來練身的啞鈴,感到血液在血管中沸騰。  

  她已經打定主意,若對方是宵小,她會讓他後悔進入了這棟大宅。  


         ★        ★        ★  

  凱文深吸了口氣。開啟的窗戶帶來絲絲寒冷但清新的空氣。這個房間很小,不到十坪,但卻陪他度過無數寒暑。  



  待在這裡,只要輕閉上眼睛。他幾乎都能想像當年他母親獨自一人在這裡作畫的感覺。  



  她或許也如同他一般,有被折斷翅膀,失去自由的感覺。但也或許在這失去自由的時光裡,也只有在這裡,她才算是找到一點點存在的意義。  



  他伸出手,緩緩的拉開眼前的白布。  



  他的血液流著來自於他母親的藝術狂熱,隨著年齡漸增,他已經瞭解,總有一天,他得要放下手中的畫筆。  



  他的手掌輕輕滑過畫中的小木屋──環球船務的唯一繼承人,他打從心裡嘲笑這個名詞。  



  她令他驚訝,他的眼睛流露出專注的神情,視而不見的看著眼前的畫,當絲琪一句──若你有夢,我會跟你一起尋夢!她真的令他驚訝,也令他感動,他幾乎忘了自己上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他一直以為,在這個世上只剩下他的另外三個生死之交會顧忌他的感受而已,沒想到現在……  



  她的話燃起了他心底的渴望,她是他的妻子,或許他真的能夠帶著她去追尋他的夢,而她真的能陪伴著自己!  



  「難道沒人告訴你,這麼無聲無息出現是會嚇死人的嗎?」  



  絲琪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最後也因為認出站在黑暗中的人而鬆了口氣。  



  「說我?那你自己呢?」她沒好氣的反駁,「三更半夜站在這裡。你就不怕嚇到人?」  



  關於這點,凱文不予置評,只是淡淡的揚起一個笑容。  



  絲琪絕對不可能成為一個好的偵探,或許她擁有高段數的柔道,但她身上所傳來的小熊寶寶香味,可以讓人輕而易舉的發現她的存在。  



  絲琪彎腰將手中的啞鈴給擱在地上,抬起頭,這才注意到房內的擺設,她吃驚的微張大眼,「這個是……」  



  「我的畫。」凱文隨意的一指,若是以往,或許他會立刻用白布阻隔絲琪的視線,但今天──不行!他沒有那個心情,心底深處其實是希望她能更加瞭解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他輕鬆的坐在窗台,將絲琪的表情如數的看在眼底。  



  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何種語言來形容心目中的感覺。  



  「喜歡嗎?」他問。  



  「嗯!」絲琪的身體穿過一幅又一幅的畫作之間,她的眼睛透過月光,觀察著眼前的畫,「你──很有天分。」  



  「感謝我的母親吧!」凱文俏皮的一個側頭回答。  



  絲琪將自己的目光從畫中收回,投到他的身上,月光在他的身上投上一層光亮,照亮了他的頭髮和身體論廓。  



  「你不開心?!」她吃驚的發現自己可以感受到身上所環繞的可怕孤寂。  



  「有嗎?」凱文一笑,頗然有點粉飾太平的聳聳肩。  



  「沒有嗎?」絲琪緩緩的走向他。  



  她說不上來為什麼?總覺得今晚有股憂鬱、蒼涼的氣息困繞著他,這樣的他,令她怎麼也不願意將他孤獨的留下。  



  「我想一定很多人跟你說過你很聰明。」他出口誇讚。  



  「是很多,」她也不覺有何不妥的承認,「但我的哥哥們卻認為聰明的女人是全世界最不可人的女人,所以他們厭惡我的聰明。」  



  聽到她的話,令他忍不住輕笑出聲。「知道嗎?我愈來愈對你的哥哥們感到好奇了。」  



  「他們是很主觀的人。」面對著窗台,她望向窗外,天氣很冷,但天空卻十分的清明,可以看到美麗夜裡的繁星點點,「我想,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要不是他們強迫,我根本不會嫁給你。」  



  「這麼說來,嫁我──你很委屈嘍?」  



  「以前……或許,但現在,我不知道。」她老實的表示自己的茫然,「你似乎不是以前我所想的那個樣子,你應該比較……單純。但是,你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是嗎?」凱文搔了搔頭。對她的話不予置評。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的去留問題?」她輕易的就猜出他心中的困惑。「想丟下一切一走了之。但又擔心將來會如何?」  



  凱文聞言,丟給她一個激賞的眼神。點了點頭。  



  「一輩子都為了別人活,難道你不想照著自己的心意活一次嗎?」絲琪好奇的問。  



  「想,」他淡淡的回答,「但是,這將要付出許多代價」  



  「凡事都要付出代價的,」絲琪認同他的話,但也並非全然贊同,「畢竟你丟下的將是一大筆的財富。」  



  他一聽,不由嘲笑的乾笑了聲。「你或許還不全然的瞭解我」  



  他的話並未冒犯她,她只是輕聲的認同,「我本來就不認為我瞭解你。」  



  「財富對我……不能說不重要,」凱文考慮了一會說道「只是,我該怎麼解釋……」  



  她沒有逼他,只是靜靜的等他開口。  



  「我母親嫁給了我父親,」最後他幽幽的訴說。「她應該算是擁有了全世界。只要她開口,她可以得到一切她所想要的東西。但到了最後,她還是鬱鬱而終,為什麼?」  



  絲琪聳聳肩,等著他告訴她答案,因為她知道。他比她更清楚的知道答案。  



  「因為她失去了自由,她被困在這裡。」凱文的手指指了指地板,「她有夢,但她沒有完成,因為她認識了我父親,墜入了愛河,所以她喪失了一部分的自己,財富對這樣的她而言。你認為重要嗎?」  



  「我不知道,」她認為這是見人見智的問題,「而我也不便去猜想你母親的想法。我只知道,你現在在疑惑自己的下一步。」  



  「沒錯。」凱文老實的承認。  



  他還記得當年的他為了自己而跑到台灣,他荒唐了很長的一段時光,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知道──自由是需要代價的。  



  所以,說他懦弱也好,他真的害怕這次離家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他可以放大膽的拋下一切。但現在還有她……  



  他仔細的看著絲琪,她一個千金之軀,沒吃過苦,在她一生認為最苦的,或許只是去參加夏令營,跟一大堆陌生人睡在大通鋪上,所以他壓根不認為她能跟著他去過浪跡天涯的生活。  



  「你在想些什麼?」她輕聲的問。「我希望你不是在擔心我不能吃苦,這對我而言可是一種很嚴重的侮辱。」  



  他驚訝她看出了他的想法,所以只是笑著不對她的話有任何的回應。  



  「想看我媽媽嗎?」凱文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絲琪疑惑的側著頭。看著凱文站起身,跑到一旁的五斗櫃,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泛黃的相片。  



  絲琪輕柔的接過來。相片中的女人很美──紮著一條粗粗的麻花辮,穿著一件改良式的白色中國旗袍,雙腿擱著畫板,坐在世外桃源公園裡 (ELPARQUEDELBUENRETlRO,MADRID,SPAIN),專注的臉龐,有股令人無法形容的優雅氣質,一種由裡而外都散發出很優雅的神秘東方女子氣息。  



  「掛在螺旋梯旁的畫很像她,但是卻沒有將她的神韻表現出來。」凱文的目光與絲琪看問同一個方向。「二十年,她已經去世二十年。很長的時間,長得令所有人都忘了。」  



  「但你沒忘。」看著他,她柔聲開口。  



  在念大學時,她的父親去世,雖然已過了數年,但這依然是不能輕易去碰觸的傷口,或許也是一輩子的傷口。  



  「是啊!我沒忘。」凱文歎道,「人就算怎麼想遺忘,有些事還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她──怎麼死的?」絲琪忍不住脫口而出,她可以察覺到凱文的身體因為她的話而一僵,「對不起!如果我冒犯了你的禁忌。」  



  聽出了絲琪口氣中的歉意,他安撫似的按了按她的肩膀,「別緊張!我母親的死因,對我而言並不是一個不可碰觸的禁忌,只是我不太習慣有人突然跟我這麼提起。」  



  他靜了一會兒,似乎在斟酌著如何回答,絲琪也沒有逼他,只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  



  「我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以為我父親害死了我母親,或許現在依然,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可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如此具有震撼性的話,不禁微微一愣,「我是不是聽錯了?」  



  他搖搖頭,「我是個在期待下出生的孩子,我的出生代表著我母親除了繪畫之外的另一個光亮。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像我母親那麼柔弱的女人會愛上像我父親這樣的人。」一開口,彷彿就好像回到遙遠的過去,印象中,似乎他的母親總是獨自一人看著父親的背影歎息,「她身體很不好,我父親又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伴她,我算是她生活中的全部。」  



  凱文用手一抹臉,絲琪遲疑了一會兒,但還是忍不住的伸出手覆在他的肩膀上。這個輕柔的碰觸令凱文莫名的感到輕鬆。  



  「他是個嚴苛的父親,」他繼續說道,「我還記得在我八歲時。他不顧我母親的請求,硬是將我送到英國的寄宿學校。我曾為此而恨他,因為他總是在做他認為對的事情,他不在乎其他,他在培養我成為辛家的未來繼承人。我永遠記得我被送走的那一天,因為很冷,所以我父親不准我母親去送我,她為此而難過,但我父親依然故我,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我媽媽,」他環顧著畫室,思緒飄得老遠,「她在等我回來,回來陪她,但她沒有等到。」  



  凱文微低下頭,二十年過去了,他的心依舊為了想起這段往事而感到刺痛。  



  「我父親幫我安排參加冬令營。因為他要我成為一個男子漢,而他認為這是一個好辦法,但我已經跟我媽媽約好,等我放假時,要陪她到北方小屋去住一陣子。」他呼了口氣,希望讓自己的口氣輕鬆點,但效果不彰,「那裡很美,她很喜歡那裡,但因為她的身體不好,所以我父親總是不准她去,我在英國不能回來,所以她更不可能被允許獨自前去,總之到了最後……她自己去了,我想她是真的生氣了。」  



  凱文側著頭看著絲琪,「她很柔弱,但她畢竟還是有脾氣,她在沒有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去了那裡,最後她病死在北方小屋裡,沒有人知道,我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我也沒參加她的葬禮,因為我父親不希望我回來而耽誤學業……我一直認為我父親害死了我母親,或許你覺得荒謬,但當我知道我母親死的時候,我恨不得一刀殺了我父親。」  



  絲琪沉默得不知該用何言以對,這個結果可是她所使料未及的,凱文遺憾她母親的香消玉殞,也在恨自己無力改變一切。  



  凱文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眸,輕聲的說道:「我因為她的死,而荒唐了好一陣子,或許你不相信,像你這種好女孩,在以前,可能看到像我這樣的人,都會逃得遠遠的,連跟我說話都變得是侮辱。」  



  「你在說笑。」絲琪喃喃的說道。  



  「我沒有。」他肯定的說道,「我十一、二歲的時候,偷偷跑到了台灣,我不曉得我想證明什麼,或許我只是想要去看看我母親生長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幾乎已經忘了我當時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他皺起眉頭,試著去回想,告訴她這樣的自己,對他而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他的過去可稱不上光彩。  



  「我把所有的錢用完了也不跟家裡開口,我總是認為我媽媽死了之後。辛家也不會有人在乎我這個人。不過,或許他們在乎,可是他們不是真的關心我,而是想著他們的事業需要一個人來繼承。」  



  「你太偏激了!」  



  「或許。」他的手輕順過自己的棕髮。「不過正如我剛才告訴你的,我根本不知道我想要去證明些什麼,剛到台灣時。我認識了一些人,他們教了我很多事,不過,當然不會是什麼好事,我吸毒,沒錢的時候就偷錢,我的頭腦還不錯,」似乎在嘲笑自己似的,凱文輕笑出理,「我可以闖進銀行的電腦系統去捉我朋友偷來的提款卡密碼。但有一次,失風被捕,那時年紀還小,所以我進了少年監獄,到十六歲的時候才被放出來,我在少年監獄待了快兩年。」  



  「我不相信……」  



  「是真的,」凱文看到絲琪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而我出來的時候,我的學歷連國小六年級都沒有,你現在後悔嫁給像我這麼樣的人嗎?」  



  她搖搖頭,這是屬於過去的事,她不會讓此而影響了自己對他的看法,畢竟現在她已經可以瞭解,他的過去造成了現在的他,一個看似簡單,實則複雜的男人。不能說自已被他的話嚇傻了。只能說自己愣住了,絲琪看著他,他的童年──令她感到心疼。  



  他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絲琪失神的臉龐,「我想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無聊到拿自己的名譽來開玩笑,所以你可以相信,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我知道,但是……」  



  「我在少年監獄裡學到了很多事,」凱文打斷她的話,繼續說道:「雖然聽起來你或許會覺得荒謬,但我真的如此認為,那一段歲月並不全然是空白的。我認識了三個很好的人,我們都來自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背景,但卻聚在同一個地方朝夕相處。」  



  他的目光移到一旁的書櫃上,上頭有一本幾乎已經快被翻爛的孫子兵法。這是在獄中所認識的好友之一──律爵送給他的。  



  當年四個毛頭小伙子,打打鬧鬧──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彼此給彼此一個代號!而他這個做事總是慢半拍和吊兒郎當的個性,就被他們嘻笑為林。  



  雖然他會說流利的中文,但對於中國字,他還當真沒認識幾個,所以他另外有翻譯過後的孫子兵法,對於中國老祖宗的智慧,能夠流傳在日新月異的今天,實在令人佩服。  



  「而事實上,」凱文老實的說道,「一年前,我會丟下你而跑到台灣去,也是因為其中一個人,我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了吧!我相信有一天,你會有機會認識他的,我保證,你會喜歡上他們的。」  



  關於這種屬於未知的事情,絲琪不予置評。  



  「這是我母親唯一留下來的相片。」凱文對絲琪眨了眨眼,牽著她的手,讓她坐在他的身旁,「連我父親都不知道我還保留了這麼一張相片。」他的表情透露出他很得意自己的作為。  



  「你很愛她?」她專注的看著他。輕聲的詢問。  



  「誰不愛自己的母親?」凱文理所當然的表示,「她在我還來不及對她有太多的記憶時候就去世了,所以我有印象的,都只是模糊的片段,所以我偏激了很長的一陣子,畢竟我父親從來就沒有跟我談過,他對於我母親死亡這件事的想法。我認為他根本就不愛我母親,他只是要一個繼承人,而在一個適當的時候,出現了一個適當的人,所以他結婚了。」  



  「這樣的說法,對你的父親並不公平。」絲琪忍不住替辛邁克抱屈。「你根本就沒問他真正的想法,你怎麼就能替他下定論呢!」  



  「或許吧!」凱文還是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他的目光專注的看著相片中的女人。  



  「為什麼只剩下這一張相片?」她突然覺得疑惑,畢竟一個人一生中不可能只拍了一張相片,或許有這種例子,但這並不多見。  



  聽到她的問話,他突然默然。  



  「有什麼不對嗎?」絲琪可以敏銳的察覺到自己手底下的臂膀一僵。  



  最後凱文像是鼓起勇氣似的開口:「其他的相片被我燒了。」  



  「什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其他的相片被我燒了!」他口氣肯定的再一次重複。  



  絲琪一愣,「為、為什麼?」  



  「我在離開辛家的時候,帶走了所有我母親的相片,」他低下頭,似乎在懺悔些什麼,「我私心的以為。我父親不配得到任何有關我母親的東西,縱使沒人在乎她。但我在乎。」  



  「可是你燒了相片?」  



  凱文變得似乎有東西梗住了喉吼,他感到困難的吞嚥了口口水,他從未跟人提起這件事。  



  對他而言,他可以不後悔這一輩子所做的任何一件事,但獨獨這件事,他連自己都唾棄自己。  



  「在台灣。我總是將我母親的照片當寶,這並不難理解不是嗎?」他雙手緊握。緩緩的說道,「但是,有一天,我的『夥伴』恥笑我像個還在吸奶的娃娃,抱著媽媽的相片哭時,也許是年少衝動吧!」他深深呼了一口氣,「我被人一激,便想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便放火把所有的相片給燒了,而這一張相片,因為放在衣服的口袋裡而逃過一劫。」  



  她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但她卻有股想哭的衝動,為了他年紀輕輕所經歷過的一切。  



  忍不住的,絲琪伸出手,輕攫著他低垂的頭,「我相信,你媽媽一定很難過你所受過的苦,她一定很心疼,畢竟,你是她的寶貝。」  



  他抬起頭,看到她滑落到臉頰的淚水,不禁抬起手。接住她的淚水。「你哭了?!」  



  她深吸了口氣,搖搖頭,將凱文的手給拉下,但並未放開。  



  她的人生,就如同一杯平淡的白開水,無色無味,而他──與她有著相同的背景,卻有著跟她截然不同的過去。  



  這個夜晚對他們兩個而言,是個奇妙的夜晚!她相信他也知道。或許他們之間的關係,都會因為這個晚上而改變。  



  「我實在應該謝謝你!」側過頭,凱文在她的手心印下一吻。  



  「為什麼?」  



  「因為你沒有被我嚇跑。」凱文自嘲,「若你掉頭走人,我想,這一輩子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了。」  



  「傻瓜!」絲琪的手輕敲了下凱文的頭。  



  「這個時間,乖女孩應該上床睡覺了。」雖然有她陪伴的感覺很好,但他們畢竟都是血肉之軀,禁不起不眠不休。  



  雖然不願意就這麼結束與他的交談,但絲琪也知道時間已經不早,而他明天還要上班,所以只好點點頭。  



  她靜靜的讓他送她回房,直到躺在床上,她依然久久不能成眠,她並不害怕嫁給了一個那麼複雜的男人。她大方的向自己承認自己並不懂他,但終有一天──她想,她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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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9 00:35: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你今天又做了什麼事?」當整個辛家大宅陷入一片沉睡的寧靜時,絲琪輕聲的走向畫室,看著凱文正在畫草圖的背影問。  

  凱文沒有回頭,但是臉上卻已經浮現出一個無辜的表情,「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你不要裝了!」她蹦蹦跳跳站定在他的面前,「老實招來!」  

  凱文停下自己手邊的工作,丟給她好笑的一瞥。  

  這是他和她的默契。當第一次在這裡交談之後,每夜,他總是在這等她出現,而她也從來沒有讓他失望。  

  有時聽她談她的童年、她的生活;有時就換他告訴她,他小時的點點滴滴;有時兩人什麼也不談,她只是坐在窗台靜靜的看著他畫畫。  

  他發現,他真的喜歡有她在一旁的感覺,她的出現。可以帶給他一種沉靜而且安心的感覺,對他而言,這是他一直所渴望的日子。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他樂得跟她裝傻。  



  「我才不相信你。」她對他一皺眉頭,「今天晚餐的氣氛那麼奇怪,連大忙人亞伯都出現了,只要是有知覺的人都知道不對勁,你會不知道才怪!」  



  「其實也沒什麼。」凱文用著四兩撥千金的口氣說道,「我只是完成了亞伯交給我的企劃案罷了。」  



  「是嗎?」絲琪才不相信事情有那麼單純,「你完成了企劃案,亞伯應該開心,但今天晚上他看著你的目光為什麼想殺了你?」  



  「我也不知道。」凱文無辜的搖搖頭。  



  她打從心底不相信他的無辜。亞伯雖然專制。但還不至於不明理,肯定是自己這個「不成材」的丈夫不知道又闖了什麼禍才會讓亞伯火冒三丈!  



  「還記得我爸說派來協助我的那個人嗎?」凱文終於願意老實對她招認了。  



  絲琪點點頭,她知道。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們兩個現在談的事,與這麼一個外人有什麼關係!  



  凱文突然興奮的一個擊掌。開心的說道:「這個小子是個天才。他幫我完成了企劃案……」  



  「等等。」她抬起手,打斷他的話,「你的意思該不會是在說,你是找人幫你想企劃的吧?」  



  「沒錯!」凱文並不覺得有何不妥的點點頭,「我還升了那個人當企劃部部長,這種人才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我的天啊!」絲琪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原來的企劃部部長怎麼辦?」她想到一個最直接的問題。  



  「我不知道。」凱文不是很負責任的說道,「反正原來的那個,亞伯應該自有安排才對。」  



  「我的天啊!」絲琪失神的重複著同一句話。「我已經知道為什麼亞伯看你的目光像是想把你殺了,他是該把你殺了,你簡直在玩嘛!」  



  凱文聞言,無言的雙手一攤,表情十足十的無辜。  



  若說他不知道他的作為將會給亞伯增加負擔那是假的,只是有的時候,他承認自己是壞心眼的,因為他只要看到亞伯氣他氣得牙癢癢但又莫可奈何的表情時。他便感到得意洋洋!  



  現在絲琪沒法子陪他上班,漫漫光陰的,他當然得找些事做才能讓他的時光不至於那麼難挨。  



  「你啊!」絲琪實在也不知道該拿凱文偶爾來一回的童心怎麼辦?  



  不過,她承認人是自私的,畢竟只要自己的丈夫心情好。她也不是很在乎亞伯是否累得半死!  



  凱文將自己的畫筆一擱,興奮的說道:「還記得我上次跟你提的拉普蘭嗎?」  



  絲琪點點頭。她知道凱文一直很想到芬蘭北方一個叫做羅凡伊密的地方,那有個少數民族叫做拉普蘭,聽說在那裡有著天然壯觀的美景,所以令凱文心生嚮往之意。  



  「天使,我們去好不好?」凱文說道,「訂個機票,很快就到了。」  



  「我們是可以去,不過你還得先過你父親那一關。」絲琪提醒凱文一個現實的問題。  



  這一陣子,她已經漸漸的看出了凱文與辛邁克之間的相處模式,他們兩父子鮮少交談,就連碰面也是難得說上一句話。他們之間很陌生──令人覺得奇怪的陌生。  



  「說的也是。」提起辛邁克,凱文便覺得洩氣。「好吧!」最後他只好無奈的說道,「過一陣子再說吧!」  



  他牽起她的手,緩緩走向窗台,然後讓她坐下,而他站在她的面前。  



  握著她的手,凱文可以感受到從她手心中傳來的溫暖,在他心事重重的時候,她會耐心的聽他說話,或許她的脾氣不好,但對他──他想,她是這世上最適合他的女人。  



  「嫁給我,你快樂嗎?」  



  絲琪淺笑,被他的問題嚇了一跳,「現在問這個問題不會太遲了嗎?我已經嫁給你了。」  



  「我不喜歡你逃避我的問題。」握著她的手微微一個用力,表達他的堅持,「我想聽你老實告訴我。」  



  「是的,」她肯定的點頭,「我很快樂。」  



  「我很想知道你嫁給我,跟著我一生好不好?」他解釋的沒頭沒尾,基本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他只想告訴她,「你對我很重要,我想,你應該知道。」  



  「我不知道。」看著他。絲琪的眼底閃過一絲歡愉,「但現在我知道了。我得要說,我的人生觀也因為有你,而產生了轉變。你之於我而言,也很重要。我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重要。」  



  他抬起她的手,讓她的手心貼著他的臉頰,他們就這麼簡單的分擔彼此,他彎下腰,傾身吻她。  



  絲琪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熱切的回吻他。  



  輕輕放開她,凱文低下頭對她淺笑,仔細的打量她的臉孔,手指輕撫過她的長髮,「你真的很漂亮,我很高興我娶了你。你可能是我聽從家人安排,唯一令我覺得有意義的東西。」  



  「我也是。」她低語,「不過──我不是東西。」  



  凱文聞言抬起頭,忍不住朗聲大笑,她很有幽默感,這是她吸引他的特點之一。  



  他們牽著手走出畫室,他送她到她的房門口,每晚如此。  



  「你知道嗎?」打開房門,走了進去,但絲琪卻突然轉過身,看著凱文說道,  



  「我們既然是夫妻,睡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人說閒話吧?」凱文一愣,他聽出了她話中的暗示。他狀似正經的想了一會兒,「當然不會!」他率直一笑。  



  「那你還在等什麼?」退了一步,她走進房裡,把門留給凱文關上。  



  從此刻開始,他們的命運才算真正纏在一起,絲琪心想,她愛上了這個複雜的男人。  



  關上門,凱文才想到他還有一件事沒跟絲琪說,他微沉思了會兒,反正燈一關,什麼都看不到,絲琪就算會反彈也不會是在今天這麼浪漫的氣氛底下,一這麼想,他立刻將自己心中的遲疑給拋緒腦後,心急的往她的方向走去。  



     



         ★        ★        ★  



     



  「先生,若你要硬闖,我就只好叫警衛了!」  



  這世界煩惱著他的事難道還不夠多嗎?亞伯的頭還未抬,便因為聽到門口傳來的嘈雜聲而沉下了臉。  



  他抬起頭,正要發火。卻看到自己嬌小的秘書,硬是用自己的身體徒勞無功的擋著有她體積兩倍大的男人,他不由露出驚訝的表情。  



  「雅各!」他站起身迎向來人。一邊不忘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的秘書下去,「這是怎麼樣的驚喜?」  



  「若我是你,我可不會將我的來訪視之為驚喜。」季雅各冷冷的目光掃過亞伯的臉。  



  亞柏臉上的熱切因為見到季雅各一臉拒人千里的表情而慢慢冷卻。  



  「我應該可以大膽的假設,這不是一次禮貌的拜訪吧?」亞伯猜測。  



  「你說呢?」季雅各丟給亞伯諷刺的一瞥。  



  「我想不是。」亞伯臉一沉,方纔的熱切已不復見,只剩一張冷靜且公事公辦的表情。  



  對亞伯的話不予理會,季雅各逕自走向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我沒時間跟你客套。」季雅各直接說出來意,「聽說,你那個不成材的侄子回來了。」  



  亞伯沉默,不予回答,畢竟他相信雅各自己已經知道了答案,他沒有必要多此一舉的去回答他。  



  「你不回答,代表我說對了。」對亞伯的沉默。季雅各並不以為忤,畢竟相識多年,他瞭解亞伯的脾氣,「我來是要帶回絲琪的,我會派律師將離婚的事情處理好,至於膽養費,我季家不會要一分一毫!」  



  看著季雅各,亞伯不得不對自己承認,自己這個同窗好友一翻起臉來,還真是不討人喜歡。  



  他根本記不得上一次兩人有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出現時,是在什麼時候,好像是當年,他們兩人在劍橋求學時。為了一個美麗的西班牙姑娘而大打出手那一次之外,他們似乎還沒鬧得那麼僵過。  



  亞伯只要一想到,現在他會如此難堪是因為自己那個總要闖禍的侄子時──他真想大歎不值得!  



  「我只是站在禮貌的立場來知會你一聲。」季雅各站起身,宣佈自己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再見。」  



  「等等。」亞伯冷冷的阻止他的腳步,「你說完了。但我還沒說。」  



  季雅各聞言一愣,最後轉過頭,等著亞伯開口。  



  「絲琪嫁入辛家,就是辛家人。你姓季,管不了辛家人的事。」亞伯丟給他挑釁的一瞥,「你沒有權利帶走絲琪!」  



  「你──」  



  「我說完了,你請回吧!」亞伯的手隨意一揮,下了逐客令。  



  兩人沉默的對峙了好一會兒。最後季雅各忍不住一笑,「你真是他媽的令人討厭!」  



  「彼此、彼此!」亞伯的嘴角勾出一個弧度。他並不認為季雅各說的話對他而言是種侮辱。  



  「算了!」季雅各無奈的搖搖頭,「告訴絲琪。我將會往奧斯陸停留兩天,叫她來找我。」  



  「我可以幫你轉達,」亞伯表示,「但我不敢向你保證她會去。」  



  「你是什麼意思?」季雅各懷疑的盯著他看。  



  亞伯只是實事求是的回答:「你來挪威,絲琪一定知道你為何而來,她若不想離婚,她就會躲著不見你。」  



  「不想離婚?!怎麼有可能!」季雅各覺得疑惑,他的眼眸突然閃過一絲驚訝,「你該不會是在說。絲琪對你侄子……」  



  亞伯點點頭。  



  季雅各見狀,忍不住皺起眉頭。辛凱文讓季家蒙羞。他可不相信他的妹妹會對這麼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付出自己的真心。  



  「我現在並不清楚任何狀況。」季雅各保留的說道,「一切等我見過絲琪之後再說。你只要幫我轉達,她會不會來見我。我等她的決定。」  



  「沒問題。」亞伯點點頭。  



  季雅各對他一個頷首,便轉身離去。  



  看著關起的門,亞伯感到心中的大石放下,人生知己難尋,出社會多年,他亦發覺到這句話當真所言不假。  



  雅各不管在任何方面都可以稱得上跟他旗鼓相當,但是兩人卻能在各方面也配合得很好,就如同當時兩人同時為橄欖球隊隊員時,並肩作戰一般。  



  他不願這段友誼生變,為了凱文,還當真令自己懷疑已經失去了雅各這個好友,而現在看來,似乎情況並沒有他所想像中的悲觀!他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想起自己該去開會。  



  今天他的私人助理請假,讓他忙成一團,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著他在拚命工作,而凱文可能躺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睡午覺這件事。  



     



         ★        ★        ★  



     



  季文倫站在沙發旁好一陣子,看著躺在沙發上的男人正舒服的睡著大覺,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個時間應該是上班時間,而眼前的男人竟然……  



  「你是辛凱文?!」說完他等了半天,卻等不到對方的回應。「喂!你醒醒!」季文倫才不管什麼有禮無禮,抬起腳便踢了踢凱文。  



  凱文模模糊糊的翻了個身,這個沙發看起來是挺舒服的,但它畢竟不是設計來讓人睡覺的,所以真是中看不中用。  



  「喂!」季文倫忍不住提高自己的嗓門,「別怪我沒警告過你,若你再不起來。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凱文眨了眨眼睛,在心中暗暗詛咒這張徒有外表的沙發還會出怪聲音,令他睡得一點都不安穩。  



  昨夜,為了捉住心中的感覺,他幾乎都未闔眼,只是畫著一幅有著繽紛色彩的田野。他懶懶的抬起手,瞄了眼時間,醒來的時間正好可以讓他回家陪絲琪喝個下午茶。  



  他坐起身,卻因為看到站立的男人而倒抽一口氣。  



  「你是哪位?」凱文有些吃驚的問。  



  這個男人……季文倫的目光仔細的打量著凱文,關於自己的妹夫,他可以說是全然陌生的。反正在他的心目中,只要知道絲琪嫁給辛凱文可以永保以後日子安安穩穩、舒舒服服的,他就滿意了。  



  「你是辛凱文?」他試探的詢問。  



  凱文點點頭,眼前的男人有點眼熟,雖然敢肯定從來沒有見過他,但真的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雙眼睛……他的腦海中靈光一閃,絲琪的眼睛,兩人的眼睛同樣閃著金黃有神的色彩。  



  他敢肯定眼前的男人是絲琪的哥哥,只是他並不清楚對方是哪一個。  



  季文倫看到凱文點頭,確定自己沒有找錯人之後,便自顧自的坐在一旁的黑色牛皮單人沙發上。  



  「給我一杯白蘭地!」  



  聽到對方用命令的口氣跟他說話,凱文已經可以瞭解為什麼絲琪會聽從兩個哥哥的決定下嫁給他了!  



  「在挪威可不能亂喝酒的!」  



  季文倫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嗎?」凱文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含有酒精類的飲料在挪威可是要被科以重稅,所以酒可不便宜!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若不想平白無故多花冤枉錢,你最好少碰酒。」  



  季文倫聞言,深吸了口氣,沉下了一張臉,「你的意思是,你連一杯酒都請不起嗎?」  



  「當然不是!」凱文諷刺的回答,「這是公司,你喝再多的酒都是公司的帳,根本就毋需我付錢。」  



  「若你沒騙我,你真的是辛凱文,那這公司的錢,就是你的錢。」季文倫口氣不悅的提醒他。  



  凱文一個聳肩,「我是辛凱文沒錯,但關於這公司的錢,就是我的錢這件事,我想應該是有待商確的,畢竟我又不想要這間公司。」  



  聽起來,似乎是個挺不負責任的人!  



  長得還不錯,但這種公子哥兒。令他打從心底看不順眼。季文倫微瞇起眼光看著凱文!  



  看到季文倫看著他的目光。凱文感到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喝茶吧!」凱文站起身,逃避季文倫不友善的目光,「我泡茶給你。」他希望自己能夠給自己的大舅子一點好感。  



  「你沒秘書嗎?」看著凱文親自做著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舉動。季文倫心中亦發覺得不滿。  



  「沒有。」凱文不覺有何不妥的回答。  



  基本上,自從上次他將那個給他做企劃案的小子升為企劃部部長之後,亞伯就將一切跟他接觸的人調走!  



  畢竟亞伯也不笨,他可不想再看到凱文搞出相同的事件,讓自己在煩忙公事之餘。還得幫凱文善後。  



  現在亞伯什麼工作都沒有派給他,或許亞伯當真是學乖了,這是凱文私下的以為,其實無事一身輕對他而言,根本就是再好不過的。  



  凱文原本以為可以趁著在公司沒事在身的時間。索性將辦公室給改成畫室,但聰明如亞伯。他早就知道凱文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所以最後,當然他沒有讓凱文達到目的。  



  亞伯語重心長的希望他好好想想,沒錯!他是該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該怎麼帶著絲琪離開挪威,開始他環遊世界的夢想!  



  「沒有秘書?」季文倫想了一會兒,「你是什麼職位?」  



  凱文將泡好的綠茶放在季文倫的面前,「不知道。」他輕描淡寫的回答。  



  「不知道?!」季文倫幾乎是用吼的吼叫出聲。「那你在公司做些什麼工作?」  



  凱文煞有其事的想了一會兒,最後道:「睡覺!」  



  「什麼?!」  



  「睡覺!」凱文肯定的重複,「反正每天就是上班。睡覺,中午吃午飯,然後,」他看了下時間。現在趕回家。不知道趕不趕得上絲琪的下午茶約會。「若時間允許的話。回家陪絲琪喝下午茶。然後再回公司打個卡,就下班了,回家用過晚餐之後,就陪絲琪聊天,然後睡覺。」  



  季文倫感到自己額頭上的青筋浮現,他現在覺得自己與大哥都太大意了。竟然將自己唯一的妹妹嫁給這麼一個一點都不知長進的人手中。  



  「我大哥說你人不錯!」  



  大哥?聽到對方的話。凱文猜出了他的身份,絲琪的二哥──季文倫。  



  「謝謝大哥!」凱文對季文倫投以感謝的笑容。  



  「我並不是在誇讚你。」季文倫輕哼了一聲,「我沒有想到,我竟然會同意將我妹妹嫁給你這麼一個不負責任的小子。」  



  「我並不是……」看到季文倫的眼眸露出兇惡的光芒,凱文心中不安的預感再次升起,他不著痕跡的站起身,緩緩的在他與季文倫之問拉出一個安全距離。「我並不認為我是個不負責任的人。」  



  關於這點,季文倫打從心底不認同。  



  「你知道這一輩子我最痛恨什麼嗎?」季文倫側著頭,用著彷彿在逗弄小老鼠似的可怕目光看著凱文問。  



  凱文不解的搖搖頭,他不知道,而他也不認為自己想知道,不過在季文倫威脅的目光底下,他簡短的回答:「不知道。」  



  「我最痛恨的是──」季文倫站起身,緩緩的走向他。「欺騙!」  



  凱文有些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不是他害怕被打,而是他很怕痛。他不怕自已被打個半死,但只要想到隨之而來的痛處,他幾乎就想流淚了,更何況他還是莫名其妙的被揍。這是他說什麼也不能接受的。  



  「你相信我。」凱文抬起雙手,無言的要求季文倫冷靜點,「我對絲琪是真心的。我愛她。真的!我並沒有欺騙她!」  



  「我並不是說你欺騙她。」季文倫冷冷的表示。  



  凱又一臉如墜五里迷霧的不解。  



  「你欺騙了我!」季文倫指正道。  



  「什麼?」要不是情況特殊,凱文敢肯定自己會大笑出聲,「我欺騙了你?我騙了你什麼?」凱文可不認為自己有辦法在認識他短短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能編出一個謊言來欺騙他。  



  「你騙我讓我將我的寶貝妹妹嫁給你!」  



  人在失去理智底下真的是什麼都說得出來!凱文感到荒謬。  



  「若硬要說的話,騙你的人應該是亞伯吧!」凱文實事求是的表示,「畢竟我並沒要求你將你妹妹嫁給我。」  



  「這麼說你不想娶我妹妹嘍!」  



  「這……」這要他怎麼回答?看來季家人的脾氣都不太好,凱文感到一個頭兩個大,「我很樂意娶這麼一個可人的妻子,只不過一開始──」凱文在心中很有良心的畫了一個十字架,才繼續開口:「這一切都是亞伯的主意,我跟絲琪一樣,都是聽從安排的,所以你應該去找亞伯談。而不是……打我。」  



  「關於亞伯,我自然會去找他算帳,但我跟你的帳。」季文倫將自己的手關節弄得格格有聲,「我現在跟你算!」  



  看著季文倫的表情,凱文幾乎可以預見他的手扭斷自己脖子的情況!  



  想他空有一副好體魄,但是看穿了之後,只是個臭皮囊,根本就手無縛雞之力,凱文知道若真要動手,自己只有挨打的份!  



  「你知道絲琪有空手道兩段的段數嗎?」似乎看凱文不安的表情可以帶給他快感似的,季文倫問道。  



  凱文點點頭,「有聽過。」  



  「她是我的學生!」季文倫得意洋洋的表示。  



  凱文不知道季文倫是否是在暗示他。他將要有心理準備。因為他接下來的時光之中,將會很難挨。  



  看到季文倫掄起拳頭,凱文只好用力的緊閉起雙眼。咬緊牙關,等著即將來臨的痛處。  



  「住手!」  



  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凱文立刻睜開眼睛,就看到季文倫抬起拳頭站在他面前,僵著身體一動也不動!他立刻將目光移到聲音的來源,好奇是什麼人可以制住這個像牛一般野蠻的男人!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站在門口的男人跟站在他眼前的男人長得一模一樣,他好像沒聽過絲琪提過她的兩個哥哥是雙胞胎兄弟。  



  季雅各與季文倫兩人在外貌上有著驚人的相似,但凱文可以感覺的出來兩人的個性可是南轅北轍。  



  「雅各!」收起拳頭,季文倫有些惱怒的看著季雅各,他厭惡自己大哥前來的時間。  



  季雅各不知道自己到底跟季文倫說過多少次,暴力不能解決事情。可是他這個弟弟始終聽不進耳裡。  



  「走!」季雅各微側了下頭,簡短的指示。  



  「走?這怎麼可以!」沒修理到凱文,說什麼季文倫也不甘心。「絲琪怎麼辦?」  



  「需要我提醒你嗎?絲琪已經嫁入辛家,不再是季家人,我們不能也沒有任何權利管她。」季雅各一推鼻樑上的金邊眼鏡。不帶絲毫感情的表示。  



  季雅各的動作。這才引凱文注意到兩個雙胞胎兄弟的最大的不同點,眼睛,季雅各的眼眸色彩與兩個弟妹不同,他有著不同常人之處,右眼是綠色而左眼是藍色。  



  「我是不是聽錯了?」季文倫的大手一揮,「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到底記不記得我們是為何而來?」  



  看著季文倫,季雅各很想搖頭歎息,這個弟弟什麼都好,就是凡事都太衝動了點。  



  「我沒忘。」季雅各表示。  



  「既然沒忘。你怎麼……」  



  「我們回去再談。」季雅各打斷季文倫的話,轉過身離去。  



  「可是……」再一次狠狠的瞪了凱文一眼,季文倫不情不願的尾隨在季雅各的身後。  



  「對了,」季雅各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看著凱文。「我不知道你與絲琪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我也不想去搞懂。我只告訴你。不要再惹我們。不然,我會讓你見識到我們季家人處理事情的強烈作風!現在不代表我妥協,若我認為必須,就算用搶的,我也會把我妹妹帶走。」  



  「雅各!說的好!」顯然他的話頗令季文倫滿意,季文倫拍了拍季雅各的後背,愉悅的說。  



  有時見他挺成熟,有時又像個孩子似的,季雅各丟給弟弟要他自製的一瞥,便不等凱文的反應即離去。  



  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凱文呼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能夠自在的呼吸,雖然沒有說出口,但絲琪的兩個哥哥真的帶給他稱不上小的壓力!  



  他說不上自己心中的感覺。隱約覺得季雅各果然如絲琪所言一般,是個不易親近的人,季文倫就好多了,喜歡什麼、厭惡什麼,明顯的寫在臉上,有點率性的作風個性。  



  季雅各、辛亞伯……凱文皺起眉頭,基本上,這兩人的個性似乎挺像的,難怪可以成為好友,這或許就叫做物以類聚吧!  



  該死!他不經意的瞄了時間一眼,現在確定自己趕不上去陪絲琪喝下午茶!他不由深感遺憾的歎了口氣,一個好好的午後時光,因為平白無故殺出的程咬金而破壞,真是倒楣!  



  就某一方面來說,凱文是個標準的樂天派,他不一會兒便將季家雙胞胎兄弟給拋到了腦後。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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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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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9 00:35:5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我哥哥來了!」  

  凱文的頭舒服的枕在絲琪的大腿上。不甚熱中的點點頭,「我知道,那又怎麼樣呢?」  

  「那又怎麼樣呢?」絲琪沒好氣的模仿凱文的聲音,「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大難臨頭了嗎?」  

  無奈的在心中歎了口氣,凱文就是知道絲琪的神經質,所以一直瞞著沒讓絲琪知道她的哥哥來了,沒想到亞伯卻自作主張的告訴絲琪。所以一整天下來,就見絲琪坐立不安、心神不寧。  

  現在兩人到了房間,絲琪的話題還是一直繞著自己的兩個哥哥轉,凱文還真不知道。若讓絲琪知道今天下午他已經跟她的兩個哥哥交過手,她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事情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嚴重。」他安撫的拉著她的手,「你別這樣子緊張好不好?」  

  有的時候,他真的是樂觀得近乎天真!  

  「你不瞭解我哥哥,」絲琪用力的拍打著他的手,「你知道他們是為什麼來挪威嗎?」  

  凱文故作不解的搖搖頭。  

  「他們是來要我們離婚的。」她悶悶不樂的說。  

  他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並不好笑!」看到他的反應,絲琪顯得有些惱羞成怒,這麼嚴重的事。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別生氣,我的天使!」他坐起身,摸了摸她的臉頰,「只是我認為你擔心太多了,你別忘了。你已經嫁給我了。」  

  「嫁給你了又怎麼樣?」她反問,「你別忘了,結婚是可以離婚的!」  

  「我們為什麼要聽從別人的安排呢?」凱文側著頭看著她好奇的問。「若我沒記錯。離婚好像得要我們兩個都同意才成,現在我們兩個都不同意,誰敢叫我們離婚?」  

  「這……」她被他搶白得一時啞口,但她心中的不安還是沒有被有效的安撫,「反正你不懂的。」她苦惱的將凱文推開,下了床,有些心神不寧的在床的四周走著。  

  看到她的模樣,凱文無奈的搖搖頭,關於這種硬要鑽牛角尖的人,說老實話,他還真不知該怎麼應付?  

  「我有一個好辦法可以讓我們逃離這個麻煩。」他跪在柔軟的床墊上。挺直身體拉住她,高度正好與她的胸部齊高。  

  「什麼?」低下頭,她問。  

  想了一下,他鬆開他的手,也跟著下床,突然只腳跪在她的面前,讓她嚇了一跳。  



  「你這是在幹麼?」絲琪驚訝的問,「應該不用我提醒你,若要跟我求婚,你似乎已經遲了很久了吧!」  



  「我知道,」他對她頑皮的一眨眼睛,「我不是要向你求婚,而是──我們私奔吧!」  



  「啊?!」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兩人都結婚一年了。他竟然求她跟他一起私奔,真不知道是哪裡出錯了!  



  「正如你所聽到的,」凱文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們離開這一切,將公司交給亞伯,不去理會你的哥哥們,這樣不好嗎?」  



  雖然聽來荒謬,但她心裡卻對他的提議感到心動。兩個成年人,竟然要去玩一個不負責任的遊戲!  



  「不曉得是不是每個人都會有劣根性?」她忍不住搖頭失笑,「我竟然想答應你。」  



  「或許是我帶壞了你這個好女孩,」他等著她最後的決定,「你的決定是什麼,我在等著。」  



  絲琪呼了口氣,也學他一般,對他眨了眨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能說什麼呢?」  



  「你答應了!」在心中咀嚼著她的話,最後凱文一笑,「你真是世上最可人的女人,我的天使!」  



  她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拉他站起身,「不要將我捧得那麼高,當我生起氣來時,你絕不會說我可人的。」  



  「雖然你生氣時不可人,但是有股吸引人的朝氣。」他站直自己的身體,抬起手輕觸著她的臉頰說。  



  「這些話,你到底是去跟誰學的?」雖然被誇得心花怒放,但她還是滿介意他怎麼會說這些花言巧語。  



  「天生的吧!」他用著四兩撥千金的口氣表示。  



  「是嗎?」絲琪的表情告訴他,她壓根不相信他!  



  凱文刻意去忽略絲琪的表情。「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他的口氣突然變得急切,「我們得要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  



  絲琪覺得自已被趕得有點莫名其妙,但凱文顯然沒有將心思放在她的問題之上。  



  「護照!」凱文想了一會兒,才想到自己將絕大部分的衣物和證件放在與絲琪分房睡期間所住的那間客房裡,「十分鐘!天使,十分鐘把行李整理好,我會來接你。」  



  「十分鐘?」她一臉迷惑,「為什麼?」  



  「我已經訂了今天晚上十點經曼谷飛往台灣的飛機了。」他說,「時間不多,所以我們得快。」  



  「我的天啊!我是不是聽錯了?」站在房間中央,她驚訝的面對他,「你現在該不會是在跟我說,你在還沒有徵詢我的同意之前,就已經私自作主幫我訂了機票了吧!」  



  「沒錯!」凱文的臉上一點都找不到心虛的影子,「因為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的。」  



  她並不喜歡他擅自作決定的舉動,她的食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我覺得我們需要談一談。」  



  「可以,」側過頭,他飛快的吻了她一下,「但請你將時間壓後,我們整理行李要緊,待會兒我會來接你!」  



  「凱文,你……」看著已經緊閉的房間,絲琪忍不住向天拋了一個白眼,看來自己的丈夫其實也有那種支配人的慾望。  



  她轉過身,飛快的從床下拉出自己的行李箱,現在她沒有時間去細究凱文的錯誤,整理行李、把握時間才是她現在應該做的。  



  她不由慶幸自己有豐富的旅行經驗,所以她可以在短時間收拾好該帶的一切行李。雖然未來有點茫然,但她可以感到自己血管中的血液正在沸騰,對於將要到來的新生活,她有心理準備也有期待。  



     



         ★        ★        ★  



     



  凱文小跑步的跑回客房,準備整理行李,今天晚上,整個辛家大宅就如同往常一般寧靜。  



  他的父親和亞伯去參加一個慈善拍賣會,正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趕著去哪裡嗎?」  



  進了房,關了門,一口氣都還沒喘過來,身後傳來的聲音,立刻令凱文的身體一僵。  



  「爺爺!」他硬著頭皮轉過身,面對著辛加爾,他壓根忘了還有這麼一個老人家的存在。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辛加爾一雙雖然蒼老。但卻透露出銳利光芒的綠眼緊盯著凱文看。「趕著去哪裡?告訴我應該沒有關係吧!」  



  「我……」凱文在心中暗歎了一口氣,他把自己的祖父給拋在腦後,所以想當然耳,他並沒有想好任何說辭去瞞天過海,他還以為所有的事都能順順利利的。  



  「我沒有要去哪裡。」  



  辛加爾將凱文的不自在給看在眼裡。縱使凱文做了很多在外人眼中看來十分沒出息的事,但他依然相信凱文有能力、有大將之風,只要凱文願意,一定可以成為一名出色的人,但凱文總是……  



  「坐下!」辛加爾抬起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我想,我們需要好好的談一談。」  



  他沒有很多的時間跟爺爺談,但──縱使不願。凱文還是依言坐下。  



  「你想去台灣?」  



  「爺爺你……」辛加爾的話著實令凱文嚇了一跳。  



  看到凱文驚訝的表情,辛加爾忍不住露出一笑。在商場打滾那麼多年,雖然已經退休,但他敏銳的直覺卻還寶刀未老,凱文自以為做任何事都可以瞞天過海,但這都只是小孩子自以為是的一種心態罷了。  



  在當年,要不是辛邁克因為懼怕他生氣。而沒有告知他凱文離家出走的事,以他的人脈關係,在凱文還未進少年監獄前,他早就找到了凱文,哪還會讓凱文在外流浪那麼久。  



  不過很多事就是如此的陰錯陽差,凱文走過一段自己並不希望他走的歲月,但自己縱使有能力,也不能讓時間重來,所以便一直安慰自己,就把凱文以前的那段歲月當成他的磨練。  



  這麼多年來,他冷眼旁觀的看著凱文。所有的人都以為瞞過他這個老人家,而事實上,他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辛加爾終於開口說道:「我想,我應該請你原諒我的自私。」  



  「什麼?」凱文驚訝辛加爾的話。他是真的不解為什麼爺爺會突然莫名其妙的說出這一句話。  



  「我一直以為總有一天,你會扛起你的責任。」辛加爾緩緩的解釋。「所以我逼你留在你不想留的地方,做你不想做的事,我總想著,或許有一天,你會對這一切妥協。」  



  「很抱歉我讓你失望了。」低下頭,凱文是真的覺得內疚。  



  「你不要說你讓我失望,」辛加爾人雖老,但他有明理的一面,「我一直在默默的看著你的一切作為,我真的以為你可以慢慢的放棄你的夢想、喜好,去扛起整個環球船務,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凱文聽到辛加爾的話不禁一悚,「爺爺,我不懂你的話。」  



  「你知道嗎?」辛加爾因陷入回憶之中而皺起眉頭,「我以前好希望成為一個世界知名的滑雪選手。」  



  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但凱文還是露出一個你在說笑的表情,「爺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辛加爾聞言,忍不住朗聲一笑,聲音低沉而渾厚,「我知道!」他的口氣十分的肯定。  



  擁有世界頂尖財富,全世界排行第五大家族的龍首,竟然在對自己說,他年輕時想當一名滑雪選手,凱文真的不敢相信。  



  「不過……當年,我放棄了我的夢想。」辛加爾歎了一口氣,「若你現在問我。我會說,我不後悔當初放棄了我的夢想,畢竟我將傳到我手中的家族企業發揚光大,這對我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成功,但我遺憾我的選擇。」  



  凱文靜了一會兒」最後點點頭,「我想,我可以理解你的話。」  



  「人生只有一次,不能回頭,」辛加爾語重心長的說道,「當年我父親,也就是你的曾祖父,反對我的一切作為,否認我的夢想,而最後我妥協,所以,」他指了指自己,「我變成現在的我。我有時會想,若當時我沒有妥協,我會怎麼樣?我不得而知。」  



  凱文手指交握,抬起頭仔細的看著辛加爾,他想,他已經可以瞭解爺爺坐在這裡跟他說了這一番話的真正用意了。  



  「爺爺,你的意思是要我放棄我的夢想?」凱文輕聲問道,「就像當然曾祖父要你做的一樣。」  



  「不。」令凱文吃驚的,辛加爾搖了搖頭,「我有遺憾,但我並不希望你也有遺憾,我只是希望你能夠考慮清楚,離開了辛家,你等於一無所有。應該不用我告訴你,離開辛家之後,你什麼都不是,沒有錢、沒有身份,你只剩一個一輩子可能都實現不了的夢想。」  



  「人生本來就是個冒險不是嗎?」  



  「不要回答的那麼快,」辛加爾輕聲的勸道,「你血氣方剛,很多事情都憑著衝動而行,對你並沒有好處。」  



  「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凱文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就是擔心這個。」辛加爾對他搖了搖頭,「你該知道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每個人都得要失敗,才會記取教訓,」凱文誠心的說道。「或許我今天的決定是將自己逼上絕路,但那也將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只能向你保證。若有一天我跌倒了,我會靠我自己的力量爬起來。」  



  聽到凱文的話,辛加爾不由默然。  



  「我想,我瞭解了,」辛加爾將手一揮,「你收拾行李吧!」  



  凱文仔細看著眼前蒼老的臉頰,一股強烈的愧疚感,從心中緩緩升起,「我很抱歉。」  



  「別對我說抱歉。」辛加爾歎息的拍著凱文的手,「你該說抱歉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父親。」  



  「父親?」凱文因為辛加爾的話而再一次陷入沉默。  



  「他愛你,雖然他從來都不說。」辛加爾提起自己的獨子,感觸很深,「他愛你的母親,但你的母親卻早早離他而去,你雖然跟他不親,但至少你在他的身邊,而今你又……我想,他受的傷害會是最大。」  



  「他會在乎嗎?」凱文忍不住喃喃自語。  



  辛加爾淡淡一笑,「這或許就得要你自己去求證了。去吧!」他說,「飛機是不等人的。」  



  「爺爺……」  



  「別再說了,」辛加爾站起身。拄著枴杖緩緩的向門口的方向而去。「去台灣,看看律爵也好,這一陣子。我聽說他過得並不好。還有,你另外一個朋友。叫什麼楊頤關來的,他是個天才,前幾年在日本跟他碰過一次面,我很欣賞他;還有刑於軍,對吧?」他不等凱文回答,自顧自的接口道:「叫他早點回家,流浪的日子並不好過,要他不要被過去發生過的事情蒙蔽了眼,若他繼續一意孤行,最後只會徒增遺憾。」  



  辛加爾的話再一次令凱文錯愕得不發一言。  



  他一直以為辛家人不知道當年他在台灣的點點滴滴,包括他那幾個生死至交,可是現在看來,他似乎錯得離譜。  



  辛加爾。世界船王──他果然有他驚人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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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9 00:38: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可以走慢點嗎?」  

  不知道是否是時差的問題,絲琪覺得腦袋脹脹的,被凱文拖著走,實在是件吃力的事。  

  聽到她的話,凱文果然收斂自己的腳步。但依然掩不住一臉的熱切。從一下飛機。他就迫不及待想將自己的妻子介紹給自己的好友。  

  絲琪一臉疲累,一大早被凱文拉起,說什麼要帶她去看一個朋友,她在莫名其妙之中就被他拉著走。  

  將租來的旅行車停在一棟外觀還挺氣派的庭院裡,她根本就還沒有時間去欣賞這房子,就被凱文給輕拉下車,她真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朋友能讓他欣喜到這步田地。  

  「這是我的好朋友──律爵的家,」凱文一邊走一邊解釋,他有點奇怪今天的律家大宅有點靜得不尋常,但他想是自己的心理因素。所以也就不以為意,「不錯吧!」  

  絲琪點點頭,不過最後她發現凱文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  

  站在氣派的客廳裡,凱文的頭左右轉了轉,想找人,但卻看不到任何一個人。反而聽到從書房方向傳來一聲砰然巨響。  

  「在書房!」他拉著絲琪往房子的內側走,「律爵這個人做起事來是六親不認的。」  

  他敲了敲房門,露出滿臉的笑容。轉動門把,將門給推開,「驚喜……」他的話聲隱去。  

  「怎麼回事?」站在凱文身後的絲琪明顯的感到凱文的身體一僵。所以好奇的問,踮起自己的腳尖,她努力的想要一探究竟,但是凱文的身高讓她徒勞無功,她只好拍了拍凱文的後背,又問了一次,「怎麼回事?」  

  「沒有!」凱文轉過頭,露出一個笑容,依然擋住絲琪的視線,「天使,請你在這裡等一下。」  

  「我不……」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凱文就將門給飛快的關了起來。  

  她一臉莫名其妙的站在門外,伸出手試探的去轉動門把,門被鎖上,所以她根本就進不去。  

  她雙手抱胸,壓根搞不懂凱文到底是在搞什麼鬼?但門內傳來的物體碰撞聲令她沒由來感到心驚。  



  她伸出手,拍著門,「凱文,把門打開,你到底怎麼回事?」  



  沒有任何人給她回應,傳進她耳裡的只有更大的物體碰撞聲,時而夾雜著凱文的慘叫聲。  



  「凱文?!」絲琪擔心凱文出事,但又莫可奈何,她厭惡這種無助的感覺,她用力的踢著木門,但換來的只有腳尖傳來的強烈痛處。「你到底怎麼回事?」她可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的丈夫!  

  「我們走吧!」就在絲琪認為自己就要受不了而放聲尖叫的時候,凱文低著頭打開門,現出了身影,伸出手拉著她就走。  

  「到底怎麼回事?」由於凱文一出來,便將房門給順手關上,所以她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沒什麼事。」凱文用著四兩撥千金的口氣,輕快的說道。  



  「既然沒什麼事,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絲琪硬是停下自己的腳步。不願移動半分。她已經打定主意,除非他告訴她到底出了什麼事,不然她是死也不打算再前進半步。  



  「我……」低著頭,凱文無奈的呼了口氣,莫可奈何的面對她。  



  絲琪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伸出手輕觸著他的臉頰。  



  「別碰,」凱文的臉微微扭曲了下,「很痛的。」  



  「誰打你?」絲琪克制不住的嚷道。  



  「律爵。」凱文可憐兮兮的回答。  



  不用看,他也知道現在自己的臉奇慘無比,他只要一說話。就可以感覺肌肉被扯動的痛處。  



  「律爵為什麼打你?」她不忍心的輕觸著他的臉,感到怒火從胸膛中火速的升起。  



  絲琪太清楚,凱文這個人根本就是中看不中用,徒有外表,說穿了。根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一個,她實在不敢相信。凱文口口聲聲所謂的「好友」,竟然會對他下那麼重的手。  



  「他心情不好!」凱文注意到絲琪的表情透露著怒意,連忙拉著她,「別去惹他!」  



  「可是他打你!」說什麼這筆帳都得討回來。  



  「他不是有心的,」他連忙安撫著嬌妻,「他喝醉了。」  



  「喝醉就能打人嗎?」這根本不能說服她,「這是什麼歪理,若他真是你的好朋友,他就不應該動手打人。」  



  「絲琪……」忍受著身體的痛處還要安撫盛怒中的她,凱文真覺得累,他故意踉蹌了一步。  



  「你怎麼了?!」果然,絲琪立刻將自己要去找律爵算帳的事給拋到了腦後,緊張的扶著他問道。  



  「我渾身上下都好痛!」凱文虛弱的表示,「你快送我回飯店。找個醫生來,不然我可能死定了。」  



  「這……」她心有不甘的望著書房的方向,最後無奈的收回目光。  



  這個時候兩相權宜底下,當然是丈夫重要,至於跟律爵算帳這件事,就只有暫時擱著了。  



     



         ★        ★        ★  



     



  好險凱文只是受了點皮外傷,若他再嚴重一些。她發誓。她一定立刻去找那個叫律爵的拚命。  



  送走醫生之後,絲琪走到床邊,看著躺著的凱文,看到他被莫名其妙的打成這樣。她的心真是疼得緊。  



  「我知道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她坐在床沿,正色的開口。「但你應該先跟我解釋,為什麼那個男人要打你?」  



  「我已經說過了不是嗎?」凱文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天使,他喝醉了,你就別跟他計較了。」  



  自己的好友與自己的嬌妻反目,這可不是他所樂見的。所以他只好盡力去安撫絲琪。  



  「你到底有沒有大腦?」絲琪一臉不平的表示,「你被欺負了,而你還要我不要跟他計較。」  



  有時候。絲琪的壞脾氣還真的令他沒轍,凱文微側過身,被單因此而滑落了些許。  



  有東西在她的眼前閃過,絲琪瞇起眼睛。在凱文的背上……伸出手,她硬是要凱文翻過身。  



  「喂!天使……痛!」凱文咬緊牙關。上一刻還對他呵護有加,現在竟然突然對他那麼粗魯?  



  凱文的背上有著複雜的圖案。讓她看得張口結舌。  



  「這是什麼?」絲琪吃驚的看著眼前的東西。  



  她覺得自己實在離譜得可以。與他同床共枕那麼久。她竟然沒有注意到他背後有這麼一大片東西。  



  不過她隨即在心中安慰自己,畢竟在夜晚燈都關了,她不知道是情有可原的,但是這依然不能安撫自己受驚嚇的心,雖然這麼說不應該,但她總認為刺青是一種流氓行為。  



  凱文這下終於知道絲琪的目的了。「這是紋身,也就是俗稱的刺青。怎麼?你到現在才看到嗎?」他的口氣有著驕傲。  



  她皺起眉頭。她可不認為這有什麼好得意的,凱文的背紋著一大片的竹林,這令她不解。  



  「你不怕痛嗎?」她難以置信的問。縱使沒有紋過身。但她也知道機器刺進身體的強烈痛處,而以凱文這麼一個公子哥兒,竟然去刺青,她是說什麼也不能理解的。  



  「痛啊!」用手撐著頭,凱文看著她說。  



  凱文記得當時他刺青時喊得哭天搶地的,要不是當時年輕好面子,他想,他早就逃了。哪會讓那個刺青師父完成他背上的圖案。  



  反觀律爵他們三個人。竟然一聲都不吭,說到底,他是四個人裡頭,膽子最小,也最怕疼痛的。  



  「你……」絲琪沒想到凱文答得理所當然,「既然怕痛,那你還去刺青,你根本就是自找罪受!」  



  「話不能這麼說。」其實絲琪的反應是他早可以理解的,畢竟在多數人心目中,刺青的同義詞是不倫不類。但他口氣輕快的指了指自己的背,「你難道不覺得我背上這片竹林挺美的嗎?幫我刺青的老師父還說,我背後的刺青可是他的傑作之一呢!」  



  聽到他的話,絲琪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反駁,她搖了搖頭。他背後的圖騰是挺美的,但她並不認為值得。  



  「你早就知道我會反彈對不對?」雙手抱胸,她目光如炬的盯著他無辜的臉龐看。  



  她原本還在想,以凱文的個性。竟然會害羞得每晚上床一定關燈,她早該知道有鬼,都怪自已被他弄得神魂顛倒,她感到有股被欺騙的感覺。  



  「別這樣!」看出她的不開心,凱文伸出手輕點了點她的鼻尖,「我承認我是知道你會生氣。也承認我瞞了你,但現在我不是告訴你了嗎?」  



  她聞言,感到哭笑不得,「話都是你在說的,你能把死的都講成活的。」  



  凱文露出一個傻笑。「你若愛我的話,似乎也得愛我身後的刺青才行,畢竟這是洗不掉,得跟我一輩子的東西。」  



  丟給他沒好氣的一瞥,絲琪也莫可奈何。「你乾脆說,你一輩子只要你這個刺青陪伴就好了。」  



  「哎呀!都成年人了,還跟刺青吃醋啊!」他故意想逗她讓她遺忘怒氣。  



  「我……」絲琪火大的在他腰上用力的擰了一把。滿意的聽著凱文發出哀嚎的聲音。  



  凱文痛得幾乎滾下床,「你謀殺親夫啊!」  



  「你死不了的。」雖然一點也不想同情他,但她可以感覺心中的怒氣漸漸的降溫。  



  看出絲琪的軟化,凱文露齒一笑,連忙空出身旁的位置,「上來。」  



  站在床沿看著他好一會兒,最後她還是乖乖的爬上床,躺在他的身旁,因為她從一早被他拖起來,她就覺得累,現在她也渴望能睡一覺,至於凱文與律爵之間的事,她決定稍後再談。  



     



         ★        ★        ★  



     



  「現在我不管你說些什麼,反正我覺得我有必要去跟那個叫律爵的人談一談就對了!」  



  真不知道他們的話題什麼時候才能從律爵的身上移開。凱文無奈但又莫可奈何的看著絲琪。  



  絲琪說起來,還真不是普通的死腦筋。  



  「其實律爵人很好。」吃了口美味的小圓麵包,凱文開口說道,「你就當沒發生這件事好了。」  



  「他人很好?」她嘲諷的一笑,「既然人很好,為什麼會動手打你?」  



  「這……」  



  「不管怎麼樣,」絲琪根本不給他有任何解釋的機會,「我不會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的。」  



  凱文感到太陽穴隱隱作痛,兩人睡了個長長的午覺起來後,才在飯店的房間裡用了頓遲來的晚餐,可沒想到,絲琪硬是死咬著律爵打他這件事不放。  



  「就算再怎麼好的人,總也會有腦筋秀逗的時候,不是嗎?」他的口氣輕描淡寫。  



  「沒錯,」絲琪認同。「但是他不應該打人。更不應該打你。」  



  「我真的是很感動你這麼護著我,」他誠懇的說道,「但是我並不希望你跟律爵把關係鬧僵,這樣會使我很為難。」  



  絲琪沒想到凱文會用哀兵政策,冷冷的瞄了他一眼,擺明著告訴他,她並不在乎他會變得為難。  



  「其實律爵他這個人……怎麼說呢?」凱文想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除了有時冷酷了點,偶爾有點不講理,有點不易親近之外。其餘的時候,他可是個文明得不能再文明的人。」  



  「聽起來似乎是個不太討人喜歡的人。」她有些火大的將桌子底下凱文那不安分的腳給踢掉。  



  打從律爵打凱文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已經私下決定自己不可能與這個叫律爵的成為好友。  



  「天使……」  

  絲琪冷冷的將凱文的無奈給看在眼底,「就算是夫妻,你沒有權利要求我去喜歡我不喜歡的人,不是嗎?」  

  她的話令他無話反駁,畢竟她說的是實話。  

  「好吧!」凱文舉起雙手,要求道:「讓我們暫時忘了這件事。反正下次你看到律爵之後,你自然會發現他是個好人。」  

  「或許!」絲琪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但她的表情卻告訴他。除非等到地獄結冰,不然,她是不會對律爵這個人有任何好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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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絲琪翻過身,隱隱約約覺得起居室有人在講話的聲音,她伸出手一摸。身旁的位置上沒有凱文的身軀。  

  她睜開眼,站起身,試探的目光在黑暗中梭巡。從門縫中透露出微光,她拿起一旁的外套披在肩上,疑惑凱文那麼晚不睡覺在搞什麼鬼?最近幾天。就見凱文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事。  

  「把你吵醒了嗎?」刑於軍才將電話掛上,一轉過身。正好與推門進來的絲琪打了個照面。  

  他不是凱文!她可沒有預期門外的人不是凱文。  

  她有些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陌生人,試圖在腦海中搜尋有關這個人的影像,但結果是一無所獲,她不認識他,絲琪握緊雙拳,準備有必要時,將他打出去。  



  「你是誰?」她口氣惡劣的問。  



  她果然就如同凱文所說的,一個美得像天使,但脾氣卻糟得如同撤旦般的女人。  



  「刑於軍。」他一笑。  



  「刑於軍?」她可以肯定自己不認識這一個人。  



  到絲琪一臉疑惑的表情,於軍顯得有些吃驚的反問:「凱文沒告訴過你嗎?」  



  「凱文?」聽他提及自己的丈夫,絲琪才微微放鬆自己的身軀,然後搖搖頭。她對刑於軍這個名字基本上挺陌生的,根本就沒有聽過凱文提起過有這麼一個人物存在。  



  「沒有?!」於軍有些驚訝,沒想到在凱文的心目中,他們竟然是如此不值得一提,不過……他的目光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女人,「你似乎是個保護凱文不受欺負的人。」  



  他的口氣透露出他與凱文之間的熟稔,「你是凱文的朋友?」她試探的問。  



  「可以這麼說吧!」於軍的口氣模稜兩可,「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跟你大打出手,所以你可以放輕鬆點,讓我們彼此都……自在些。」他小心翼翼的坐下來。  



  經他一提,絲琪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雙手握得有多緊,她緩緩的鬆開自己的拳頭。  



  「你可以坐下,」於軍有些反客為主的說道,「我不太習慣我坐著,而別人站著跟我說話。」  



  絲琪考慮了一會兒,最後決定這個人可能沒有惡意,這才緩緩的坐在於軍的對面。  



  眼前這個人有著東方人少見的高壯體魄,留著一臉的落腮鬍,給人有點落魄的感覺,但他眼神中的銳利可令她一點也不敢對他輕忽。  



  「凱文跟我說過。你很漂亮!」絲琪一坐下,於軍便立刻開口,他不認為自己是在恭維她,而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是嗎?」絲琪聳了聳肩,「他應該還告訴過你。我脾氣很差,跟我的容貌一點都不相符吧?」  



  於軍聞言先是一愣,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的笑容渾厚,原本顯得有些嚴肅的氣氛,似乎泡在他的笑聲中化解。  



  「你笑是因為我說對了嗎?」看著於軍,絲琪開口詢問。在她心目中,已經決定──眼前這個人,比那個叫律爵的大冰庫好多了。  



  於軍點點頭,「你很瞭解你的丈夫。你們結婚一年多,我在一年多前。他來台灣時跟他碰面,那時我還不知道他已經……」  



  「他是因為你才把我丟在結婚典禮上的?」沒等於軍說完,絲琪打斷他的話問道。  



  「什麼?」於軍不懂絲琪的話。  

  「凱文說,一年多前,他是因為他的好朋友才到台灣,所以把我丟在結婚典禮上。」雖說事過境遷。她可以不計較,但她想,她一輩子也忘不了那種屈辱,所以她想問清楚,「他是為了你嗎?」  

  「不是。」於軍搖了搖頭,想了一會兒,「我想。他應該是為了律爵吧!」  

  「律爵?!」絲琪不悅的皺起眉頭,「又是他!」  

  「又是他?」於軍在心中仔細玩味著絲琪的話,看來律爵並不怎麼討眼前這個女人的喜歡。  

  「為什麼他要為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大冰庫賣命?」她張著一雙美目,盯著於軍問。  

  於軍沉默了好一會,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大笑出聲會被絲琪視為一種侮辱,他早就笑出來了。  

  「讓我猜猜,你口中所言的他是凱文,而那個沒有感情的大冰庫……」他一愣,關於律爵──他可從來沒想過用大冰庫來形容,他覺得有些可笑,「應該是指律爵吧?」  

  絲琪點點頭。  

  「其實律爵人很好……」  

  「口氣跟凱文一模一樣!」絲琪諷刺的聲音,打斷於軍的話。「律爵人很好,只是偶爾會心情不好。」  

  這個女人實在不怎麼願意聽人把話說完,於軍感到一個頭兩個大。  

  凱文的妻子與律爵的妻子兩相比較,實在不難發現東西文化下產生的兩種時代女性之間的不同點。  



  「既然你已經對律爵這個人下定論了,我也無話可說。」於軍無奈的將手一攤,下了結論。  



  短短幾分鐘的相處,他已經看出絲琪是個不易被說服改變觀點的人,所以他就少說點廢話了,反正律爵與絲琪之間的問題。那是凱文自己要解決的問題,並不關他的事。  



  「凱文呢?」絲琪問。  



  「去機場接人。」他回答,「我剛才就是在跟他通電話,他已經接到人。現在已經快回來了。」  



  「去機場接人?」她感到好奇,對於凱文就這麼放心的放著熟睡的她與一個大男人相處,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接什麼人?」  



  「風。」  



  「風?」絲琪皺起眉頭,「你是說。他去接一個叫風的男人?」  



  於軍考慮了一下,「可以這麼說,不過風的本名叫做楊頤關!」  



  「楊頤關?」奇怪。在這短短的幾天竟然會冒出了那麼多陌生的人在四周。「他是誰?」  



  看到絲琪露出一臉吃不消的表情。於軍忍不住一笑,「他是凱文的好友。」  



  「你是凱文的好友。」她的手指指著於軍,「這個叫楊頤關的也是凱文的好友,還有那個律爵。我還真不知道,他竟然有那麼多的好朋友。」  



  雖然荒謬,但現在她的心中竟冒出不安全的感覺,或許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瞭解自己的丈夫。  



  「別這樣。」於軍似乎看出了絲琪的矛盾,於是柔聲安慰,「我、山、風都跟林認識快二十年了……」  



  「等等、等等!」絲琪抬起手,打斯於軍的話,「山是誰?林……林又是誰?難道是凱文!」  



  看著絲琪,看她被他們之間的關係搞得迷迷糊糊。於軍不由打從心底同情起她來。  



  「沒錯。」於軍點著頭。「林就是凱文。」  



  「為什麼?」她問。  



  「好問題!」於軍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不過若要解釋,可能要很久的時間,所以你還是去問凱文。我相信他會告訴你的。」  



  「我不瞭解他。」雖說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表達出茫然的一面應該是一件不安的事,但她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他竟然瞞我這麼多事。」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於軍側著頭,仔細的看著她,「有的時候。人會在不自知的情況下隱藏某一部分的自己,這不算欺騙。」  



  「顯然我們彼此對欺騙的認知上有一定程度的差距。」也不給於軍什麼面子,當著他的面,她便反駁他的話。  



  「或許,」於軍不認同,也不反駁她的話,「我只是想告訴你,其實你瞭解他,只是沒有參與他成長的歲月罷了!而我和律爵、頤關參與了,所以我們瞭解他過去的一切,而他帶你來台灣。或許你只是認為。他帶你來台灣見見朋友,但相信我,當有一天,我帶著一個女人來見他們的時候,那個女人對我將是意義非凡,你瞭解我的意思嗎?」  



  她在腦海中仔細的想著他的話。最後忍不住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你結婚了嗎?」  



  「我?」於軍有點吃驚她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沒有。怎麼?你有姊妹可以介紹給我嗎?若她們像你一樣漂亮,或許我會考慮、考慮。」  



  「很遺憾我並沒有姊妹,哥哥倒是有兩個。」  



  「喔!」於軍露出一個遺憾的表情,「這真是太可惜了,畢竟我對同性的人沒興趣。」  



  「我只是覺得女人嫁給你。應該會幸福。」絲琪發自內心的說道,「因為你很敏銳,凱文體貼,但他沒有你的敏銳。」  



  於軍抬起手,順了順自己的頭髮,「謝謝誇獎!我真的感到有些受寵若驚。但是。若你這些話傳進凱文的耳朵裡,他可能會不太好受!」  



  「我並不認為。」絲琪肯定的搖搖頭。「凱文有他優秀的一面,不亂吃飛醋是他的優點之一!你縱使敏銳。嫁給你會很幸福,但我還是不可能嫁給你,因為我根本不愛你,我可以去欣賞一百個男人,他們可能都比凱文優秀,但我只能真心愛一個男人,而那個人就是──辛凱文。」  



  他相信,眼前的女人真的可以跟凱文歡歡喜喜過一生,於軍低下頭,唇角勾起一個弧度。  



  「他們回來了!」於軍因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響而抬起頭。  



  果然,他的話聲才落,門就被由外向內推了開來。  



  「你醒啦!」凱文看到絲琪,眼睛不由得一亮,「對不起!我看你睡得那麼熟,所以沒把你叫醒。」  



  「沒關係,」絲琪坦然的回答,「跟你的朋友聊天感覺還不錯!你的朋友挺有趣的。」  



  「看來你們相處愉快。」凱文拉著絲琪的肩膀,對於軍一笑,「對了。正式向你們介紹,我的妻子──辛季絲琪,」拉著絲琪面對站著的另外兩個人,「這是刑於軍,我想你們應該彼此介紹過了,至於這個斯文的男人──楊頤關,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  



  眼前的兩個人同樣高壯,但所透露出來的感覺卻迥然不同。帶著銀框眼鏡的楊頤關,有種書生氣息,與刑於軍的粗獷根本就不搭調。  



  「你的妻子很美!」楊頤關對絲琪微點了下頭。  



  「謝謝!」凱文得意的表示。  



  這個男人有種內斂的氣息。打量著楊頤關,絲琪隱約覺得,雖然他是個好人,但他並沒有刑於軍那般好相處。  



  「讓我們言歸正傳,若要彼此瞭解,以後有的是機會,」楊頤關放下自己簡單的手提行李,轉身面對著於軍,「你們現在可以告訴我,找我那麼急,到底發生什麼事?」  



  「還不是因為山!」於軍無奈的歎道。  



  「山?」楊頤關皺起眉頭,相識這麼多年,脾氣能夠稱得上與他旗鼓相當的就數律爵,「他怎麼回事?」  



  「還不是為了感情問題。」於軍淡淡的回答。  



  「感情問題?」楊頤關露出沉思的表情。  



  孔毓慈……他腦海裡浮現出律爵柔弱的妻子。  



  律爵與他的妻子……兩個人從一開始就是錯誤,但自己一直認為以律爵的能力,他會有辦法去分辨他自己內心的真正感情,但現在看來,似乎是自己高估了律爵的能力了。  



  「他竟然打我,你知道嗎?」凱文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指著自己的臉頰,「你看到沒有?」  



  皺起眉頭,楊頤關仔細的打量著凱文的臉,其實一看到凱文,他便發現了自己好友臉上有受傷的痕跡,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會是律爵的傑作。  



  這可不是他所熟悉的律爵,畢竟律爵的自製是他所一向佩服的。而現在竟然會……  



  「現在你該知道情況很嚴重了吧!」於軍站在楊頤關的身旁看著凱文說道,「他連凱文都打,而他也心知肚明凱文就跟只小老鼠一樣,什麼力量都沒有,而他還是……」  



  「火。情況是很嚴重沒錯,」凱文不悅的打斷於軍的話,「但是我不是小老鼠,請你注意你的用詞遣字。」  



  對於凱文的話,於軍不予置評,只是看著楊頤關,「我們這幾個人之中,或許只有你的話律爵才能聽得進去,我知道你這半年將會很忙,但我們也是沒辦法才想到要找你。」  



  楊頤關聞言,對於軍挑起一邊的眉毛。  



  這半年將會很忙?他疑惑,他這個聰明的老友到底知道了些什麼?但現在顯然不是問問題的好時機。  



  他不發一言的轉過身。或許他真的有必要去會會久違的律爵了。  



  「你要去哪裡?」在一旁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一看到楊頤關的動作,絲琪連忙擋到楊頤關的面前問道。  



  楊頤關低下頭,看著這個美麗的女人,有點驚訝她會闖出來擋住他的去路,他抬起頭。看著凱文,要凱文來拉走她。  



  「絲琪,你別鬧了!」毋需更多的暗示,凱文輕拉著絲琪要她別擋路。「風現在要去找律爵。」  



  「我要跟你去找律爵!」絲琪根本不理會凱文的拉扯,逕自看著楊頤關提出要求。  



  凱文聞言,不由暗暗叫苦,他不用問也知道絲琪跟著去是打算去替他「討回公道」。  



  「天使……」  



  「你不用再說了,」絲琪打斷凱文的話,「我已經打定主意要去找那個大冰庫了。」  



  「大冰庫?」凱文聽到,又是一陣愕然。  



  楊頤關不耐煩的看著交談的兩人,而於軍則像是看好戲的等著凱文的動作,至於凱文是感到頭皮發麻。  



  「我並不是反對你去找律爵。」凱文只好以退為進,「但是你不認為,你應該換件比較得體的衣服再去會比較好嗎?」他指了指絲琪身上的睡衣。  



  絲琪這才想起自己的衣衫不整,「我去換件衣服,你要等我喔!」她對楊頤關拋下這麼一句話,便飛快的跑進房間。  



  她才一消失身影,楊頤關一刻也沒有遲疑的離去。  



  他打從心底不想絲琪出現,有的時候、有些情況,女人只有擾亂的份,根本就成不了事。  



  「你不怕你家那隻母夜叉嗎?」楊頤關一走,於軍的聲音立刻從凱文身後傳來。  



  丟給於軍沒好氣的一瞥,凱文道:「我的天使不是母夜叉!」  



  「情人眼中出西施。」於軍不由得喃喃自語,「她是很美,但脾氣卻令人不能招架。」  



  「關於這點,你不用替我操心。」凱文自己有辦法去安撫絲琪,這世上畢竟總是一物克一物。  



  「我就等著看嘍!」  

         ★        ★        ★  

  當絲琪第N次怪罪凱文不讓她去找律爵時,於軍強迫自己不要露出深感無聊的表情來。打從懂事開始,他還真沒見過這麼樣不懂得死心為何物的女人。  

  「我不是不讓你去找律爵,」凱文好言相勸,「只是現在時機還不到。所以你就……」  

  「什麼時候才是好時機?」絲琪悶悶不樂的雙手抱胸靠在沙發上,「我看你根本就是怕事。」  

  「這跟怕事根本就扯不上關係……」凱文的目光瞄到於軍在打哈欠,便立刻丟給他不悅的一瞥,「天使,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反正若讓你去。可能會讓律爵的心情更槽,」於軍打斷凱文的話,直截了當的說道,「權量輕重之後。當然就不能讓你去嘍!」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不懂事嗎?」絲琪緊盯著於軍問。  

  於軍不予置評的聳聳肩。  

  「你是不是嫌我的麻煩還不夠多啊?」凱文咬牙切齒的看著於軍,最後轉過身看著絲琪,「你別生氣。」  

  「我沒有生氣。」啪的一聲站起身,絲琪走到一旁倒了滿滿的一杯水,一口飲盡。  

  這個樣子還說沒生氣,凱文看著嬌妻的背影搖搖頭。  

  「好了!反正我知道了。」再一次轉過身,面向著兩個人,絲琪心乎氣和的說道。「我就等所謂的時機一到再去會會律爵,很抱歉剛才我的情緒反彈,但是我真的不喜歡你們敷衍我的行為。」  

  「對不起!」凱文連忙走到絲琪的身旁,表達歉意的摟著她的腰。  

  歡喜冤家──於軍看著方纔還鬧得不可開交,現在卻天下太平的兩人,不由在心中發笑。  

  於軍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他可沒什麼興趣看人家夫妻情話綿綿、摟摟抱抱,他很懂得非禮勿視的。更何況眼前的兩個人是開放的西方人。他可不想讓自己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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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9 00:40: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律爵怎麼樣?」凱文一看到楊頤關出現,立刻鬆開放在絲琪腰際的手。急切的問。  



  「什麼怎麼樣?」楊頤關不甚熱中的走向他們。  



  「事情解決了嗎?」於軍這時也睜開假寐的雙眼,開口詢問。  



  「我不知道。」  



  「你不……他打你!」他一走近,待在看到楊頤關青紫紅腫的臉時立刻驚呼,「他到底怎麼回事?竟然連你也打,他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我真不敢相信!」凱文也皺起眉頭,看來律爵這次被打擊得十分的嚴重。  



  楊頤關坐下來,他實在不知道從何開始解釋起這一場鬧劇,自己匆忙從日本趕來。竟然就為了……  



  「毓慈回來了。」他簡短的表示。  



  「他們不是離婚了嗎?」  



  「她怎麼會回來?」  



  「毓慈又是誰?」  



  三個人,三個問句。他要先回答誰的?  



  最後,楊頤關將眼睛一閉,靠著沙發。不發一言,等著他們三個人組織好再來問他。  



  「他們不是離婚了嗎?」於軍進一步問道。  



  「我不知道。」眨了眨眼睛。坐直身體,楊頤關回答。  



  凱文聞言。不由陷入沉思。  



  「律爵完了!」最後凱文喃喃的搖頭歎息。  



  「你說什麼?」絲琪問道。  



  凱文連忙搖搖頭,「沒有什麼!毓慈是律爵的妻子。或許,應該說是前妻較貼切點,因為就我所知,他們兩個人已經離婚了。」  



  「為什麼?」她問。  



  「說來話長。」凱文拍了拍她的手,再次看著楊頤關說道:「那他們算是合好了吧?」  



  「應該算是吧!」楊頤關也不是很肯定的回答,「總之。毓慈回來了,接下來就看律爵怎麼做,我們都插不上手的。」  



  於軍和凱文心有同感的點點頭。  



  對他們對話依然搞不清楚情況的絲琪實在有點厭惡自已被當成傻子的感覺,但她很識時務的不發一言,反正待會兒有的是時間要凱文來回答她心中的疑惑。  



  「我回去了。」走到角落,拿起自己的行李,楊頤關表示。「我已經叫了輛車在樓下等我。」  



  「這麼快!」凱文和絲琪有點驚訝。  



  楊頤關聳了聳肩,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會快嗎?事情巳經解決,我也該下台一鞠躬了。很高興認識你,」看著絲琪,楊頤關說道。「希望下次有機會能與你多點時間相處。」  



  絲琪點點頭,目送著楊頤關離去。  



  「我去送他!」凱文拍了拍絲琪的背。起身往楊頤關走去,而於軍也緩步的跟在兩人身後。  



  絲琪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只是個多餘的人。所以很認命的轉身回房,留給他們隱私的空間。  



     



         ★        ★        ★  



     



  「從以前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些什麼。」送楊頤關到一樓的大廳,凱文站在楊頤關的面前,停下自己的腳步。忍不住有感而發,「偶爾停一停吧!你不累嗎?」  



  「累不累,應該不是我所能回答的問題。」楊頤關站直身體,看著凱文的綠眸,「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到哪裡去。對我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差別。我相信,」他瞄了眼於軍。「火應該也明白這種滋味。」  



  於軍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對他的話有太多的表示。  



  「沒有家……」凱文細思了會兒,「只要你願意。你會有的。」他暗示楊頤關在嘉義的父母。  



  「有些事,」楊頤關淡淡一笑,「你不會懂的。」  



  「是嗎?」凱文懷疑,但他並沒有追問,畢竟他知道每個人心底深處都有一部分屬於自己最私人的隱私。  



  「我很好奇,你到底知道了我什麼事?竟然會對我說──我這半年來會很忙,」看著於軍。楊頤關說道,「我希望你不會去調查我。」  



  「每個人都有好奇心的,不是嗎?」於軍抬起手,拍了拍楊頤關的肩膀。「我只是去找我想知道的東西。祝你好運!」  



  楊頤關聞言,搖頭失笑,對於軍調查他的事,他一點也不以為意。  



  「你也一樣,一切好運。」他呼了口氣,縱使是男人,但他實在不喜歡這種說再見的氣氛,他看著四個人中年紀最小的凱文,「衷心希望你與你的妻子一切順利,我想,你有勇氣帶著太太離開辛家,應該也要有能力養活她,這點應該不用我告訴你吧!」  



  「當然!」凱文信心十足的表示,「雖然我不敢說自己能給她錦衣玉食,但至少不會餓到她。更何況。我愛她,我會疼她一輩子。」  



  「哇!」楊頤關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現在看來,你真的是下定決心脫離辛家了。」  



  「我已經不小了。」凱文保留的說道。接著退了一步,對他揮了揮手,「一切順利。」  



  「嗯!」楊頤關點點頭,轉身離去。  



  「下次見面,不曉得是什麼時候了!」一直到楊頤關的身影消失,凱文才有感而發的開口。  



  「想那麼多幹麼?」安慰似的拍了拍凱文的背,於軍開朗的說道,「反正總會有見面的一天的。」  



  看著於軍,凱文的心中沒由來得感到一絲惆悵。  



  他與律爵都已經結婚,有了妻子、有了責任,漸漸的定了下來。而於軍與頤關卻還在尋覓。  



  或許人各有志,但看著自己兩個好友,偶爾──他真的希望他們也能定下來,就如同他和律爵一般。  



     



         ★        ★        ★  



     



  「孫子兵法──」絲琪仔細的玩味著凱文的話,靠在凱文的懷裡,喃喃的念道,「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楊頤關是風,你是林,刑於軍是火。而律爵是山。」  



  漸漸的,從凱文的口中,她知道了四個人相識的經過,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些人的背後。竟然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看著現在的他們,實在很難想像他們進過少年監獄。曾經有過一段荒唐的過去。  



  「這麼說來。楊頤關因為進過少年監獄而被趕出家門嘍!」絲琪實在好奇,她不懂怎樣的父親會不能接受這樣的孩子。就如同凱文,縱使他進過少監。但辛家依然承認他是辛家人。她不能理解為什麼楊頤關的家人卻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的父母都是服務在教育界。」凱文淡淡的陳述。「雖然我不太清楚,但是風的荒唐顯然讓他們心死,所以他們才會那麼絕情吧!但我想,他的父母應該不會是那麼狠心的人,只不過……我不知道,這種事,我們外人似乎沒有什麼權利去置啄些什麼。」  



  「刑於軍呢?」她又問,「他總不會又是因為進了少年監獄,所以又被逐出家門吧?」  



  凱文聞言,不由哈哈一笑,「不是!火是個孤兒,被一個姓刑的神父養大,刑於軍──這是刑神父給他的名字,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誰。」  



  「孤兒?!」沒想到這麼一個開朗的人竟然是個孤兒。她有點驚訝。  



  「我沒騙你,」凱文點點頭,「我以前也不相信的,但事實擺在眼前,教我不得不信。」  



  「那大冰庫呢?」  



  「山的背景,或許是我們裡頭最複雜的一個,」凱文的手無意識的撫著絲琪的蜜色頭髮,感覺髮絲滑過指間的滑膩感觸,「他亦正亦邪、亦黑亦白。他的父親是黑道大哥,但祖父卻是個商場大亨,不過現在,他的父親和祖父都已經去世了。曾經過去的是是非非,他一直忘不了,不過我看,他現在應該已經不會去計較,我也不想多談了。」  



  絲琪因為他的話而陷入沉思,與這些人相較,或許她的人生,真的只能用平淡無奇四個字來形容。  



  「這麼說來,你背後的刺青也有特殊的含意嘍!」絲琪敏銳的說道。  



  凱文點點頭。「可以這麼說。我們背後都有代表我們自己的圖騰。」  



  絲琪聞言靜了一下,最後從床上坐起身,翻身下床。但一想到自己渾身赤裸,便拿起散落在一地的衣服。飛快的穿上。  



  「你在幹麼?」凱文吃驚的看著她的動作,一時之間不知道有何反應。  



  最後他想,他知道她想做什麼了,他跟著飛快的起身。隨意套了件褲子便趕緊跑向她,想阻止她。      



         ★        ★        ★     



  「把衣服脫掉!」絲琪站定在於軍的面前說道,「雖然我知道我的要求有點無理,但是還是請你把衣服脫掉!」  



  於軍被她突然冒出來的身影嚇了一跳,一聽到她的要求。更是一愣。  



  「對不起!」隨後起來的凱文立刻拉著絲琪,開口道歉。  



  於軍一笑,揮了揮手,「無所謂。不過,我還是得說,隨便就對個男人要他脫衣服,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絲琪聞言赫然的一笑。衝動過後。她亦發覺到自己的唐突。就算是為了好奇,自己也是逾矩了。  



  「你應該也知道的。」無奈的看了絲琪一眼,凱文說道,「她的個性就是這個樣子。」  



  「不要說得好像你對我很不滿。」知道自己錯了是一回事,聽到自己的丈夫這麼說她又是另外一回事,絲琪語帶警告的瞄了凱文一眼,「我只是好奇他背後的刺青是長得怎麼樣而已。」  



  「我知道,但是。」他對她似乎總是充滿著無力感,「人家應該有權利拒絕你的要求,不是嗎?」  



  「可是我沒聽到拒絕的聲音。」她實事求是的說道。  



  「你……」凱文覺得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看到兩人在他的面前拌嘴。於軍對著絲琪一笑,「我是沒有拒絕你的要求。但那是因為你們兩個根本沒給我拒絕的機會,」於軍又將一件衣服放進自己的行李箱裡,才繼續開口說道:「而現在。我拒絕你的要求。」  



  「為什麼?」雖然已經打消了自己原先的念頭,但聽到於軍的拒絕,絲琪覺得好奇的問。  



  「為什麼?這是個好問題。」於軍停下手中的動作仔細的思索了會兒,「應該這麼說吧!或許有一天,我會讓一個女人看我身後的刺青。但那個女人得是我的妻子才行,你懂嗎?」  



  她可沒預料到這種答案會出自於這麼一個粗獷的男人口中,「我懂了!」絲琪點了點頭,「這是你的原則是嗎?」  



  「可以算是吧!」  



  絲琪放棄的聳聳肩,「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我也不能強迫你,」  



  「謝謝你的善解人意。」於軍微低下頭說。  



  凱文一注意到於軍現在的動作。就立刻閉上了嘴。沉默的看著他,最後才忍不住說道:「你要走了嗎?」  



  「我在收拾行李,這還不夠明顯嗎?」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於軍淡淡的回答,「律爵和毓慈和好了,而你也娶了個美嬌娘,可以快快樂樂的過日子。現在應該已經沒有我的事了。」  



  「不曉得是不是我變脆弱了,」凱文呼了一口氣,「我發現,我愈來愈不喜歡離別的感覺。」  



  「縱使不喜歡。你還是得接受,」將行李給關上。於軍不費吹灰之力便提起它。「我還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人生無不敬的筵席,雖然挺老套的,但卻是不爭的事實。我們陪彼此走過一段人生,至於以後會不會再有交集,我想,只有交給天來決定了。」  



  凱文看著他。不發一言。  



  「不用送了,」於軍拍了拍凱文的肩膀,「下次有機會再見了。希望你離開辛家之後。一切順利。」  



  「他們來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站在凱文的身旁,眼前於軍的身影消失,絲琪不由喃喃說道。  



  他對她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絲琪對凱文他們之間的友情投下了一個問號。在她心目中。常見面、常聯絡的才稱得上好友,而他們卻……或許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真的是用──君子之交淡如水這句話來形容吧!  



  「或許火說的對。一個人的一生會有很多人陪他度過,以前是他們陪我,」凱文看著絲琪。心有所感的表示,「現在則是你陪我。」  



  絲琪聞言,伸出手環住凱文的腰。知道他傷感著好友的離去,但就如同他所說的,至少還有她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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