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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絮飛 -【愛她無理可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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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6 00:04: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唐絮飛 - 愛她無理可循

這個女人……是他美麗的未婚妻幫他找來的保鑣?
濃妝艷抹、緊身開高叉的洋裝,還足蹬三寸細跟鞋…… 
天!她確定她幫他找的是保鑣,而不是情婦?  
真不知道當他遭人狙擊時,她那雙迷人的玉足還跑不跑得動…… 
連他這個出色的企業家都有人要暗殺他了,請問他還能相信誰? 
他是壓根不信她能有什麼作為,可瞧瞧她—— 
霹靂啦啦!一個迴旋踢、一記左勾拳……幾條人干已經躺平了! 
而現在,她還拿她惹火的嬌軀幫他擋子彈…… 
頭痛!頭痛!這個女人真是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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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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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6 00:06: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雌豹壓低身段,瞇下雙眸,一副蓄勢待發似的潛伏著;它豎起了花紋毛梢,等候著獵物。

  塗媚,二十五歲,職業伴遊。美艷正如其名,但,她的看家本領可不容小覷,空手道、柔道、中國武術,無一不精通,堪稱武打女將。有工作,她「應召」;沒工作,她在山林裡練功。

  塗媚剛由汐止山區回來,便見工作台上的終端機傳來一張她的工作訂單。

  抹去一身汗,她看仔細case,嘴裡喃喃:「黎翰洋,三十三歲,遠揚船務機構總裁,原因……遭受匿名恐嚇。」

  一張彩色照片隨即映入她的眼簾。塗媚不禁低聲吹了聲口哨:「帥哥耶!」

  不過,再酷再帥的男人也打動不了她的心,誰教她是個絕緣體。

  她的金主清一色是女人,連這一回也不例外;雖然案主是個男的,然而她的委託者卻是男主角的未婚妻舒純柔。

  未婚妻子擔心未來老公的安全,本是天經地義之事,誰都不希望,婚沒結成、老公未嫁,便成了訃聞上的未亡人。

  解下繡著白蓮花的功夫裝,換上她的偽裝,嬌艷嫵媚的美人兒再度粉墨登場。

  來到約定的見面場所;那是一家高級俱樂部,會員卡還是舒純柔給的。

  來到了指定的包廂,她看見了案主黎翰洋,本人比照片真實,也帥多了。

  當舒純柔看見塗媚的剎那,她好想收回成命。這個女保鑣太美、太亮麗了,這……她沒把握翰洋是否把持得住,但——「翰洋,我來介紹一下,這是塗小姐,你今後的保鑣。」

  黎翰洋看向自己高貴的未婚妻的眼光是全然的難以置信,而心中浮上來的疑問是,她請的究竟是保鑣,還是情婦?

  眼前的女子,既沒結實的肌肉,也沒有矯捷的身手,瞧她和一般的美麗女子同一個模樣,除了姣好的身材與出俗的臉蛋之外,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

  該不會,她比一般的美女多了分「毒」,是個蛇蠍美人吧?黎翰洋忍不住這麼猜測起來。

  「小柔,我看不用了吧。」

  他並不頂在意那封匿名的信件。要炸他的船?請便;要傷他的人,大可放馬過來,他黎翰洋幾時怕過了?立足於船業龍頭之位,心裡早有個底,想挖他的人太多,如果真為了區區一封不入流的威脅信函便自亂陣腳,他黎翰洋早該在乳臭未乾之際,便被複雜的社會文化壓得撐不起身來了。如果不是小柔堅持為他僱用高手保命,他是不可能去理會這一套的。

  「翰洋,塗小姐是真人不露相,你可別小看她哦!」舒純柔可不准他好不容易被說服的心再生變數。

  僱用她之前,她可費了挺大的心思去瞭解她的底細的,光憑塗媚輝煌的戰果,便教她心服,再加上,她不近男色的聲名,更讓她放心地極力攬她接下這份任務。

  有了塗媚,她才可安心地讓翰洋一個人侍在台灣。

  因為父親的關係,她得出國半年,即使百般不願,但出嫁前仍得從父;父親的命令,她抗旨不得,逼不得已,只好忍痛與翰洋分開一陣子。

  至於翰洋這邊,他也同意未來丈人的深思遠慮。現在他的身邊危機四伏,有純柔在,是礙手了些;她的離開,才不會增加他的負擔。但,她的保鑣計劃,著實讓他頭痛,尤其在看到保鑣之後,他就更是不敢恭維了。

  瞧這塗小姐,一身高開叉的合身洋裝,足履三寸細跟鞋,他不禁懷疑,當狀況來時,她可跑得動?需要展露身手時,她是否施展得開……恐怕、恐怕,狀況來時,他這個被保護的人得與她角色互換了。黎翰洋想著,忍不住搖了搖頭。

  「小柔,你可別對塗小姐抱太大希望,以防希望愈高,失望也就愈大。」

  此番洩氣話,一點也影響不到塗媚的心情。類似的話,她聽太多了,每個初與她見面的人,都會給予相同的評價;但,每每任務完成,她看見的佩服與崇拜之情,便更能滿足她的虛榮心與成就感。

  「黎先生,往後的日子,還請多多指教。」塗媚先友善地與他交握。要看本事,往後多得是瞧到的機會。自信泛上她嬌艷的臉孔,嘴角亦牽扯出淡淡的微笑。

  黎翰洋看了舒純柔一眼,她所投來的也是相同的「信任她」三個字。他勉為其難地伸出手來,不過,也隨即開腔:「別高興得太早,我是不會允許不具能力之人在我的企業中生存。」

  不具能力?這四個字在塗媚的字典中早被剔除。對於他的聲明,她只是美艷地眨眨眼,所表露出的訊息是清楚可見的——走著瞧!

  沒有簽約的儀式,更沒付現的場景出現,他們的交易就這麼開始了。

  ※  ※  ※

  塗媚進駐黎翰洋的住處。

  當然,在尚未出國前,舒純柔也不忘先來監看塗媚的表現,以免她前腳一出,塗小姐便鳩佔鵲巢,到時,她的局玩完了,她也要哭死了。

  黎宅很大,是一棟古別墅,但維修得很好,沒有危樓的影子,倒有古跡重現的復古感。

  樓下的客廳擺放著新式的歐化傢俱,長長的弧梯通往二樓;塗媚的房間在二樓,與男主人的寢室遙遙對望。

  塗媚從不在乎住處的良窳,即使和傭人同擠一張木板床,她也無所謂。但這回,主人所給的居住待遇卻是高級的,她的房間有二十坪大,客房便如此,可想而知,主人房所佔的空間必定驚人了。

  待在這個房裡,她都可以不用出門了,因為她的房內有十分齊全的設備,連三餐都可在房中解決。然而,她老闆的未婚夫似乎不喜歡這種生活方式,規定一大早便得全員到齊地齊聚餐廳用餐。集合之後,塗媚才知道他養的人可多了;光穿制服的就有六人,司機、園丁、保全人員一、二十人,現在又加上她一個,二十來張口嗷嗷待他喂哺,真是難以想像。

  而塗媚沒見過像他那麼拘禮的男人了,也想像不到,現代的男人還可以這麼的——貴族化、也拘禮得不像話。

  來了一天,竟沒見到他們這對未婚夫妻出現過親匿的舉止,沒有了kiss、沒有摟抱,更別說是一起進房。他們兩人比起陌生人更加的拘禮,連她這個不喜男色的女人也看不慣,由此可見他們的怪異了。

  用完早餐,便開始她的工作,陪他上班,與他同進出,猶如影子般的貼著他。

  他是很忙的人,一會趕碼頭、一會到漁港;一會去台北、一會至基隆,光是坐在車上的時間,就佔去他絕大部分的行程。不過他這人倒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虧待人,無論是吃、用,陪侍在側的塗媚一樣也不缺。別看她輕輕鬆鬆地伴隨在旁,她那一雙到處掃射的媚眼,可不是在放電,而是緊密地搜尋獵物、提防遭到襲擊。

  不過黎翰洋這人也怪,說他命在旦夕,卻只見他不管到哪上哪,一樣的不加防備,一樣的自由自在。也不知他是仗勢著有她這個保鑣在,還是存心想一窺她的本事,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氣。

  今天的她,又是一襲兩件式的連身窄裙,比普通人更正式了些的衣著,黎翰洋光看她腳底的三寸鞋,也只能搖頭表示無望。

  風和日麗,秋風送爽,該是美好的一天。然而就在他欲步入辦公大樓時——「砰!砰!砰!」連著三發的槍響,教人不得不清醒。

  在對方扣扳機的剎那,塗媚已推開了他,故三槍子彈在防彈玻璃的阻礙下停頓了下來,並未傷及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

  歹徒是駕車離去,故塗媚並未瞧仔細歹徒的長相,然而槍聲乍響,也提高她沉頓多時的戰鬥力。而這事也是在舒純柔出國的同一日發生。

  這一回,黎翰洋已不再小覷她的本事與專業了。

  西裝是沾了點灰,不過總算不是染上了血,所以他並不在乎。不過這樣的狀況倒也激出他的警覺心。究竟誰想殺他?那封恐嚇信並非只是唬唬他的,原來當真有人想玩他!OK,要玩,他也不介意陪他們玩玩。

  拉整了外套,他看見塗媚的雙眸中,不再是媚眼如絲,取而代之的是宛如逮住獵物的花豹!

  一隻女花豹,無論是遭受什麼攻擊,反擊的力道絕對不容輕忽。

  ※  ※  ※

  有了這次的教訓,他也不再輕易地在外拋頭露面,總趁清閒之際,仔細在腦子裡搜尋,自己到底是得罪何方人物。

  黎翰洋的家庭背景十分簡單。他是個孤兒,自小由一名外國商賈收養,他不僅教會他船技,在生活上亦給他優渥的條件;栽培他進入高等學院,更在過世之後遺留足以讓他成立一個王國的財富。這些好運道並未讓他自恃過高,反而成了他發揮長才的催化劑,他以金錢製造了台灣船業的奇跡。他的崛起並不特殊,但他的成功卻是個傳奇。

  年方三十二,便擁有龍頭地位,覬覦他的人,自不在少數。但他一向視此為殊榮,畢竟只有庸才才不會遭嫉;他的成就愈高,嫉妒者就愈眾。

  例如這一次的事件,早在半個月前,他便收到了這封匿名信,看完之後,他還一笑置之地擱到一旁不予理會。也不知純柔哪來的靈通眼線,竟有法子知道他遭到恐嚇,她是神經質的人,哪禁得起一絲騷動,悶不吭聲的,也沒找他商量,便僱用來了這名姓塗的女人。

  這事還是在臨見面的前一刻她才告知了他,說是人找來了,教他去瞧瞧他的保鑣。不瞧還好,這一瞧,天呀!小柔竟幫他找來個女保鑣,如果她身著幹練的功夫裝,或許他可以接受;可她不,穿著打扮活像個風塵女郎似的,時髦的打扮再配上美艷無比的面孔,根本像是雇來當伴遊的嘛!

  原本他還打算暫時順從小柔的「好意」,待她一出國,便與這位塗小姐解約,並理清關係。誰知話還沒出口,便遭殺手殺上門來,連放三槍冷槍,親身經歷一幅驚心動魄的場面,為此,他不得不妥協了——小命留著好用。

  有她在身邊,怪不自在的,要挽她的手不是;一前一後地走著,他倒像個黑道大哥似的!這也不行,那個不可,這個又不通,他該如何擺姿態是好?想想心也只能大歎小柔給他添個大麻煩。

  ※  ※  ※

  別光說他,塗媚也覺怪異,好好的老闆屬下職稱,姓黎的幹嘛搞得拘束得緊,一會走在她的身旁,一會又趕緊超到前面,看在她眼底,真是啼笑皆非的。說到底,她不過是收人錢財與人消災,他何必一副她會要他命似的對她保持cool到最高點的臉色呢?再說,她今天也不光是為了賺錢,卯足勁地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也只是想維護自己的威名不墜罷了,他何苦擺出「你別礙著我」的神情看待她?

  不管是心理戰,還是他自個內心的不自在戰,全滾一邊去!她既已接下這檔case,就有必要完成任務,他黎大老闆有什麼異議,儘管找她的頭頭——舒純柔小姐去;憑他個人就想解聘、擺脫她?門都沒有!

  塗媚決心死賴活纏地保護他,以不負舒大小姐的金錢托付。

  現在,塗媚就踩著三寸細跟鞋,倚在門邊,「盯」著她的保護人。

  黎翰洋實在很想告訴她,請她收回她的電眼,不過,最後還是決定閉口不提,免得她認為自己在意她的「盯」視。

  埋首文件、卷宗內,終不得其果,偶爾還是忍不住地抬頭望她一兩眼,一旦對上她的視線,又笨拙地、自以為不著痕跡地四處瞧著,假裝他正陷于思索狀態中。

  兩人好似大玩你盯我瞟的追逐戰,好一會,他倏然起身——「這裡空氣太沉悶了,我要出去走走。」

  老闆開口,她也不好阻止,只是站直了身。「請便。」

  兩人一前一後,時快時慢,不是下樓,他竟往樓上走去。

  遠揚船務的辦公大樓有二十三層高,站在頂樓,有懼高症的人恐怕是待不久的。

  幸虧她不屬那一族群,要不怎麼陪著事主上山下海的?

  頂樓四周以三寸厚的不銹鋼圍欄圍住四周,以防想不開的人拿這當跳樓的好地點。不過這欄高卻不影響鳥瞰台北市的景觀。

  百來坪大的空中花園,玻璃房內有一組籐編的座椅,他逕自坐了下來,翹高了二郎腿,悠哉地看著塗媚。

  一向不多話的塗媚突然開口:「你知道嗎?在超過一百公尺遠的大樓上方,如果藏著手拿長距槍的狙擊手,一樣可以教你腦袋開花,一槍斃命。」

  他饒富興味地搖頭。「誰會這麼無聊在空中交戰?」

  他的警覺性之低,讓塗媚備感失望。面色一整,嚴肅地說道:「偏偏就有人會這麼無聊!」

  語畢,忽地飛快將他推翻至籐椅後。

  彈頭狠准地穿越欄杆並刺穿玻璃,塗媚是趴在他的身上沒錯,但這種情形,可沒什麼曖昧能滋長。

  黎翰洋先是驚訝她的魯莽,但在知道自己又成了別人的肉靶時,愕然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在他恢復鎮定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幾乎……雖然不是完全地密合在一塊,但她那國際級的乳房正壓在他的上方蠢動著。

  塗媚一心只想護主,其它的,壓根不在她的注意範圍。此刻的她,只是敏銳地探尋著殺手究竟隱身何處;同時,腦筋亦不停地轉著,兩次的狙擊是否受同一人指使?

  黎翰洋一向潔身自愛,但她的「挑釁」,卻令他無法控制。「你確定不會有事了嗎?」

  「怎麼?」塗媚回過頭來問。

  他指指她的肩,塗媚才發現,現在的狀況比剛剛的子彈伺候還危急,為了不使他再有後續動作,她立即起身,不過仍保持低姿勢,沉聲表示:「太遠了,不保證人已走掉。」太多的障礙物,很難看清楚對方的進退。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走人嘍!」塗媚拍拍身上的污塵。

  這時反倒是她輕鬆自在地在廣庭上走動,也不怕餘孽尚未撤離;反倒是黎翰洋跌坐在地,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你打算在這過夜嗎?」走了好一段路,她回頭說道。

  他忙起身問道:「你真的確定他們走了?」

  「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證今天不睡這了。」塗媚淡淡地放冷槍。

  一語奏效,黎翰洋隨即趕了上來,語帶不滿的:「喂!你可是我的保鑣耶!」

  一轉身,露出嫵媚動人的笑容。

  「你終於肯承認我的身份了?」

  笑?她還有心思笑?他黎翰洋從不曾發生有失身份的舉動,第一次被嚇得坐倒在地就讓她目睹,愈想愈氣之下,只能自顧自地掉身走人。

  孩子氣的舉動,讓跟在後頭的塗媚大笑不已。

  ※  ※  ※

  當殺手回報狙擊失敗,他沉下面容。

  這,不過是個開端!指使者的手結成了拳,喃喃說道:「好戲還在後頭,我要慢慢地玩死你,你等著受吧!」

  陰狠的詭計,冉冉升起,漫布在整個空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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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6 00:06:42 |只看該作者
  遠在美國加州的舒純柔,每天一通電話,為的只是問問他的情況。

  與他訂婚至今三年,但黎翰洋的心思始終不放在這樁婚事之上。起初,她也懷疑他的性向與喜好,然而事實證明,黎翰洋在高中時代就交過女友,大學時代更是校園中的票選情人,這樣的人絕不會是個同性戀。當他爽快答應只有數面之緣的舒右昌所提出的合婚要求時,著實令舒純柔開心好一陣子。

  然而這三年來,淡如水的未婚夫妻對待方式讓她疑惑了……他對女孩子到底行不行……兩人之間的親密,僅止於簡單的親吻和擁抱,再下來的,就讓他技巧地推拒了,這麼不傷人、這麼不著痕跡,也總一回又一回地安撫她略微高漲的怒顏。

  當然,舒父也會不時地問起,何時舉辦婚事?但舒純柔面對疼寵她的父親,卻怎麼也開不了口解釋他們之間的淡陌感覺,只能任此事一拖再拖。

  她的沉默給了黎翰洋很大的空間,他亦向她保證,再候個幾年,只要屬於他的小港灣開發成功,而他的慈善投資也如期竣工了,她便是個現成的女主人。

  好大的一塊餅!可惜它沒有香噴噴的氣味,只是一張畫,目前只能看;何時可嘗?遙遙無期。

  撥通了國際線——「喂!翰洋在家嗎?」

  管家聽出了她的聲音來。「純柔小姐,是你嗎?」

  舒純柔不算生人,來往黎宅三年,只差沒個正式的紙上名份,要不,早成了黎家的女主人了。

  「阿嫂,少爺在嗎?」

  「在、在、在……」一連三個在,便聽見喊人的聲音。不一會,他來到了話筒邊。

  「小柔。」

  他總是這麼的輕柔、這麼的尊貴,舒純柔有時會將對他的感覺昇華為對神似的崇拜,並不忍褻瀆他的高貴。

  「翰洋,你還好吧?」

  好?他不敢說,若讓她知道這接連所發生的險事,不心急如焚地趕回來,那她就不是舒純柔了。

  「我好極了,你呢?」

  「好極了?」這話說得兩極,但她不願也不敢多疑,只是柔順地回應:「我也是。」

  「你好,便好了。」

  想起台灣的風雨,他挺懷念美國溫暖的陽光。飛來橫禍是他目前最佳的寫照。

  舒純柔似乎察覺出他的異樣,小心翼翼地問道:「翰洋,塗小姐身手不錯吧?」

  套他?他規避道:「她很盡責,你不用擔心。」說起她,眼神也不由自主地瞄向她的方向。

  塗媚不難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就是自己。嘖,連談個電話也少了卿卿我我,她不禁為舒小姐感歎,感歎她如何受得了這種關係。如果可以勸她,她絕對會請她伸出腿來將他踢開,另覓良人才是。

  她輕蔑的表情看在他的眼裡,教他心中頓起疙瘩。

  「小柔,如果沒有其它事,我想掛電話了。」

  嘲弄的目光掃射,即使是再好的心情都要被破壞殆盡。說來也怪她不得,她的真本事確實不容小覷,誰教他之前貶她在先;事到臨頭,才不得不自打嘴巴承認,他確實錯看她塗大小姐了。而她為了表示自己不受污蔑,是以決定以諷刺的眼光釘死他這個事主。

  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哪受得她「隨便」的目光亂掃,可是要他放下身段與她一般見識,這又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悶不吭聲的便自顧自地上樓,打算不理會她以回應她的輕蔑態度。

  連待在黎宅服侍多年的傭人也感覺到了,少爺他似乎……改變了!至於怎麼個變法,大伙也很難說清楚,畢竟少爺平日的行事作風就少人懂了。

  ※  ※  ※

  沒人知道塗媚的出身,就連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那一身的好武藝,全來自一位孤僻的老頭子;老頭子姓古,至於他的名諱,她也不知道。

  塗媚只知,當她清醒過來的那一刻,她便待在他的身邊。怎麼會來?又來自何處?她便完全不知道。久了,她也安於這個環境,古師父沒虧待她,有吃有住,又傳給她一身登峰造極的好功夫。

  汐止山上的十三年光陰,或許是空氣清新、環境清幽,孕育出她的姣美與好膚質。

  書,她讀得比任何人都多,然而學歷卻比任可人都低,只因為她是一個失落一段記憶的女人。

  即使如此,她也不會怨天尤人,更不具什麼強烈的七情六慾、好與壞、成與敗,她只需對自己負責,她的人生,是沒有大多的拖累。

  古師父是個沉默寡言的老人,與他生活多年,她該成為自閉兒才是正常,偏偏上天賦予她自救的本能,天生麗質再加上聰穎過人,便成就出一位天下無雙的塗媚。

  與古師父生活的那段日子,她有如一隻翩飛的彩蝶,愛上哪就上哪,他完全不會拘束她的行為。不過自由還是有其規範,至少一天之中有兩個時段中,她是屬於古師父的;一是清晨兩點,一是傍晚時分,這兩段時候都是她特訓的地獄時間。挨不完的打、受不完的悶記,剛開始,她也會心萌怯意,但當她看見師父眼中的執著與認真,她也只能強忍著受虐的苦澀挺著過。

  嘿,時間證明她的苦沒白吃!她成功了,她學的一身防身之技,成了她財源滾滾的工具,經由師父生前的好友為媒介,她自另一個經紀人、也就是她的個人電腦為她接洽客源。

  出道三年,接過大小無數的case。當然嘍,過去的輝煌戰果,是事主樂意捧錢求她的招牌;她是不至於獅子大開口,但六位數的底線是絕對少不了的。

  也許是她的本事還滿管用的,成功率將近百份之百,是以她塗媚的名號,在某一階層上,可稱得上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的。

  回到自己的寢室,解下羅裳,只著白色的絲質褻衣在這空間中走動。

  別說她自戀,她的身材、臉蛋,就是美神維娜斯看了也要趕緊找塊布料好遮掩自己臃腫的贅肉以遮羞呢!

  這樣的她,是絕對有其自戀的本錢的!凝望鏡中的自己,每一寸、每一毫釐,無不是經過精雕細琢般的完美,就連丁點疤痕也捨不得在她身上滯留;說到這個,也算是項奇跡吧,否則依她的職業,就算有個「刀疤塗媚」的綽號也不為過。

  她的美艷,有時亦招惹委託人的動心,可惜,她對示愛不懂;對性暗示沒興趣;

  對性騷擾更是直接予以痛擊,時至今日,尚未有哪個高人攀得上峭壁高崖摘取她這朵多刺的玫瑰。

  在曼妙的胴體上做過一番的巡禮後,才進到充滿水氣的浴堂中洗去一日的疲憊與沾惹身上的塵埃。

  沐浴後步出了浴池,披上綢質睡袍,攏攏沾了水珠的秀髮,一手倚在陽台窗欄上,無聲無息地仔細觀察了四下環境。

  在確定安全之後,才慵懶地躺至床上休息。

  ※  ※  ※

  黎翰洋最受不了塗媚的,便是她嘲弄的眼神了。想想自己長這麼大來,還沒人敢這麼露骨地藐視他,而她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展露如此之神態,思及此,一雙大手也握成兩個不悅的鋼拳。

  照慣例,他該靜下神來好好閱讀一本書,但此刻,再精采、再動人的文章也難以吸引他的注意力;更可恨的是,她的身影還霸道地佔著他的注意力不散。

  他壓根沒想過,這會是代表著什麼,只清楚地知道,塗媚是個過分又傲慢、不懂氣質為何物的女人,不過讓她施展丁點真本事,便一副瞧扁他的自大。哼,他黎翰洋可不是什麼三腳貓,在這方面不行,可在做生意的腦筋上,他可是頂尖的!放眼全台,還找不出幾人可以和他平起平坐,而她竟敢小覷他的天資。

  信步來到陽台處,陷入冥思中。

  ※  ※  ※

  大清晨,一向是塗媚徜徉在新鮮自然的早晨中,貪婪地汲取清新氣息的時刻。

  樓下仍然不傳半點聲響,而她已換上一襲粉紫的復古式短窄裙洋裝。下樓後,推開銅製大門,步出了黎宅。

  早晨的街道,只有早起運動的老人家或中年夫妻外,極少出現像她這年紀的年輕人,甚至可說是看不到。能不貪睡再加上她的打扮又這麼的花俏,猜她從事八大行業也不為過,然而絕俗的容顏顯不出絲毫的風塵味,所以指指點點之外,倒也沒人敢亂猜她的來歷。

  即使是在漫步的當口,塗媚也讓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狀態;外人看她悠哉游哉的,實際上她可是全神貫注。

  繞了大半圈,六點半回進到黎宅。

  當她推門而入,傭人們看著她的眼神仿若瞧著外星人似的大驚小怪——管家囁嚅地問她:「塗小姐,你——」

  塗媚自然地答道:「運動。」

  太嚇人了吧!她不像時下年輕人一樣好吃懶做又貪睡也就罷了,還有精力學人做養生,太難得了!不過她這一身的花俏,說是運動……那也太奇怪了。

  「塗小姐,少爺馬上下來了,你就先等一會。」

  塗媚真看不慣這姓黎的男人,專制霸道也就算了,連最平常不過的用飯也有那麼多的規矩,一點也不民主,更別說有什麼自由了。塗媚縱使有千百個不願,但也沒忘記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受雇於人的下屬,下屬是沒資格數落老闆的。不過,不用口,也可以用眼瞪他、瞄他、斜視他,直教他受不了為止!

  準時的,他下樓來,一秒也不差。至少這一點,多少可以彌補他的缺點。

  黎翰洋老遠見她氣呼呼的,心中納悶,他又哪裡犯著她了?要不,她怎會無禮地在他黎宅大廳之上,「結面腔」給他看?何況,現在不過清早六點五十六分罷了,一大清早便給他一個「紅龜」臉,今天肯定沒什麼好心情了。

  先按下心中的那點不悅,緩緩地走進餐室。

  傭人見少爺坐定,也趨向前來。「塗小姐,請上座。」

  塗媚並不打算讓傭人難堪,隨即跟了進去。

  本來與他一同進食是件煩悶之事,今晨再加上悶氣在前,不悶透才怪。

  在沉悶的氣氛下,塗媚才靜下心來找出她「悶」的理由。

  怪怪,這黎先生也沒虧待過她,頂多只是說了些不中聽的話污了她的耳朵,按理說,她實在沒有理由自掘悶坑悶死自己的,過去什麼大大小小的人物沒見過?

  「身經百戰」一詞用來形容她的閱歷實在不為過,何以一個小小的黎翰洋公子,便可惹得她不開心?再說,替他工作以來,他也不曾對她有過任何非分的舉動,她是沒理由找他的習慣扣罪名,好生他的氣、找他的碴。

  這麼一總歸來、又綜合去,沒事,全沒事,是自己太過無聊了。這陣子真的是太閒了,閒得連腦子也開始搞名堂來騷擾自己的理智。

  坐在她對面的他還納悶著,剛剛的敵意比上了天還沖,怎麼才沉默個五、六分鐘,一張閻王娘子面又回復原來的嬌俏美顏?又不經意地多瞧她幾眼——喝!那對杏眼立即投來頗具威力的必死光。

  塗媚還替他找理由為他們之間的不愉快「脫罪」,哪知——台灣真沒三日好風景,才剛平心下來,他又犯×。算了,看來自己是白費心機,當爛好人了。

  一頓飯下來,兩人各懷心思,內心自我交戰了不知多少回合。

  也不知是哪個有心人,在報章上大肆渲染黎翰洋另結新歡,黎翰洋是斥之無稽,但塗媚可感受不到絲毫的傷害,以往所接任務,類似的傳聞,早讓她麻木了。

  再說,他們兩人出門,身邊總有四、五名人員隨行,而她與黎翰洋總保持著半公尺遠的距離,會有這樣的傳聞,那操筆者的想像力也算驚人的了。

  操筆者捕風捉影,說黎公子與舒大小姐散了、吹了,才教她這來歷不明且名不經傳的塗姓小人物給篡位了;還有版本說她塗小姐施媚術,硬生生地把正正經經的黎大少給勾引了來,打算鳩佔鵲巢,當起名正言順的當家少奶奶……說來說去,沒人說他黎少爺錯了,反而將所有的罪行扣到她這外型妖冶艷麗的不明女子身上。

  哼!他們也不打聽打聽,她塗媚不近男色的風評可是遠近馳名,說她搞同性戀,她還覺得他們捕風有理、捉影有據,但說她魅惑男人?去,這永遠不會是既成的事實。

  坐在他的賓士車內,明明只差個兩人的空位,她也可以拉大成三人空間的大距離,他們兩人之間會爆火花、搞情愛,只有瞎了汪汪大眼的好事之徒才會亂傳緋聞、亂搞謠言。

  如此烏煙瘴氣的流言自然在他們之間蔓延著若有似無的硝煙味。

  「黎先生,上哪?」司機回過頭來問主子。

  黎翰洋考慮了一會。「去舒家吧!」

  和舒純柔訂婚也有段時日,然而到過舒家的次數是五根手指頭數得出來的。說真的,若非舒右昌開口,要他與其女結成連理好和他舒右昌的事業連成一線,在近期內,他是沒打算考慮婚事的。

  車行至舒家。

  喝!他家可熱鬧了。一輛輛黑色的賓士排排放,瞧這光景,也知道他那未來的丈人正忙著。

  「回公司吧!」未作停留,一行人又原途折返。

  黎翰洋是單純地認為舒右昌忙著正事,可塗媚就不這麼認為。舒右昌不過是個小角色,然而門口如此大的陣仗,讓她嗅出不祥之氣息。

  她是有所警覺,但打草驚蛇?寧可選擇靜觀其變。

  ※  ※  ※

  來到公司,不再貿然地自大門而入;自出事以來,這幾天他們都是由後門出入。

  意外的,就在他們進入電梯的剎那,一名身著保全服裝的人員,兩把冷槍已抵在他的雙肋。黎翰洋的異狀並未維持幾秒鐘,塗媚已自眼角的餘光察覺出危機,立刻緊靠著他,不動聲色地為他擋住槍口。

  隨身保鑣還錯愕於她大膽的剎那,她再以嫵媚之姿摟抱住他的雙臀,實際上她是以此動作撐開他的雙腿,宛若挑情的浪女似,三寸金鞋已悄悄上揚。別瞧她那一身妖艷是中看不中用的打扮,全身上下可全是機關,一把寸半的利刀已往那人的命根戳入,才幾秒光景,槍只已垂下。

  其實,當塗媚以手握住槍口時,一向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也頓時愣住了!他怎相信會有人笨到以雙手擋槍?要不,短短的十秒鐘,已夠他殺了黎翰洋;而塗媚也盤算著,她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可以攔下此次的狙殺行動。

  而她所冒的險是,從此以後,可能要晃著一雙打了洞的手示人,然而她的職業道德卻不容她多作考慮。

  當敵人倒地之時,他們也步出了電梯。千鈞一髮的緊張,只有黎翰洋與塗媚深深感受,其他人可還沒搞清楚狀況。可憐敵人遭她利刃這麼一戳,下半輩子肯定與性事絕緣了。

  當他們步出電梯,身後的保鑣還緊張地對他們老闆說道:「黎先生,那保全人員——」

  塗媚冷冷地回道:「暈梯吧!不用理他,不過,趁門還沒關上,先抄掉他的傢伙,免得又傷到你們老闆。」

  眾人經她指點,迅速轉頭過去,果見兩把黑星手槍正壓在那人的雙膝下,只露了點影子出來。

  在往他的辦公室途中,黎翰洋心存感激的:「這一回,如果沒有你,恐怕小命是不保了。」

  對於他的感激,她並不領情。受雇於人,理應為人消災,倘若他今天真的在她面前遭人槍殺,那她塗媚豈不是要歸隱山林拆招牌了?

  「這是我的責任。」

  簡單的一句責任,便能教她捨生?他真不敢相信,眼前叫這位美艷女子的心底,是存在著怎樣一顆認真的心?

  同日下午,一封匿名恐嚇信又靜悄悄地躺在他的桌上,這封信已讓警衛、秘書先行閱覽過了。

  哼!這狂徒可真大膽,傷不了他,竟動起他的投資事業來了。竟然揚言炸掉他最新的企劃——開發C區的港灣。這個case可是他費盡心思打通關才核發下來的超大型投資,怎可因猖狂惡徒的一封信而停擺?

  他靜靜地斜坐在大沙發中,犀利的眼神直盯大樓外的另一片蔚藍。

  「黎先生,怎麼辦?」

  港灣的駐守人員憂心忡忡地問他,而這問題他也沒個頭緒。也許是信任吧,他的眼神很自然地投向塗媚。

  她一直是他們之中表現得最清閒的人,不是倚在門邊,便是坐在沙發另一端修指甲、搽指甲油或閱讀雜誌。即使他因自身安全與事業受威脅而千頭萬緒、思緒糾結、心頭煩躁之際,她還是一派的自我優閒。

  塗媚悶不吭聲,仍是保持著優美的嬌態。

  「看我做啥?要炸隨便他去,我只負責你的人身安全,並沒責任連帶保護你的財產。」她嘴裡說得輕鬆,可心底早有盤算,只是這種盤算,卻不是她的主人可以參與的。

  她的回答令他失望極了。他還以為她的聰明可以「順便」應用至此,看來他是高估她了。

  手中的磨指甲刀每刷過一回,計劃便更完整一些。塗媚最受不了耍心機的惡人,來人有膽派來千軍,她便準備個萬馬壓死他!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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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6 00:07: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與往常一樣寂靜的夜晚,然而塗媚可不輕鬆,一通通打出的電話,為她招來了不少高手。塗媚輝煌的戰果,可不光靠她一人操盤,她的背後可暗藏著人力超強的陰軍。

  此地距離C區開發港灣有好幾十公里的路程,憑她一人如何雙頭跑?她雖然是個個體戶,但古老頭的手下與她的同門卻遍及世界的各個角落;有的是傭兵,有的在特殊部隊工作,也有的是殺手集團的首腦,要兵有兵,要人力也有火力可支援,不過是調兵遣將個幾百名,算是向同門的一個小要求。

  在這票大軍中,不乏拆彈高手與偵察探子,稍有風吹草動,先進的高科技偵測儀器便可探知敵人的落腳處。

  黎翰洋對於自己的人身安全或可等閒視之,但當敵人要毀的是他斥資百億的心血,他可就率性不起來,也瀟灑不起來了。

  夜裡睡也睡不著覺地三五時驅車前往C區視察,心中卻不得不犯嘀咕,他是疲於奔命,但他那個能力超強的女保鑣呢?肯定還蒙在被窩中睡大頭覺咧。一思及此,心中的悶氣大大的提升,不過,這也怪不得她,勞基法裡可沒規定保鑣得二十四小時守在僱主的身邊,且他更沒理由叫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因日夜顛倒而誤了美容大忌。

  坐在車內的他,是要怨也找不到理由,不怨又大對不起自己,矛盾呀!

  按下車窗,聽聞海風呼嘯,思及畢生最大的投資案遭小人如此要脅,便心有不甘。

  來到目的地,司機阿亮還偷偷地打著呵欠。

  「先生,在哪下車?」阿亮回過頭來問主人。

  連日來的失眠,讓血絲如結蛛網似的攀布在他的眼珠四周,他望向闃暗的另一端,良久才說道:「在大廈的前面停下來。」

  阿亮立即將車開往港灣的另一聚點——黎氏海洋大廈。

  聯結的海灣漁村,佔地有十幾萬坪大。而黎氏海洋大廈則是一層高二十七,有供食用的餐廳,有容千人居住的飯店,還有可以了望太平洋的鳥瞰台;在大廈一旁,還附有海洋世界,在這個世界裡,珍養著各種的海底生物。

  人因夢想而偉大,而他的願望,也全在此地實現了。在他的理想快要達成之際,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動他的王國、他的世界一根寒毛。

  大廈有一部分已在營業,只剩東邊一小部分的海洋館尚未完工,華燈在暗夜中閃爍,宛若一座華麗的船,正穩固地航行於大海之中。

  到了大廈前,黎翰洋步出車外。

  「黎氏海洋綜合世界」斗大的字,在數百支探照燈的投射下,閃閃發光著。

  這麼雄偉華麗的世界,怎能輕易毀於惡人手中?這可是他的世界,他夢想中的海洋世界!思及此,握緊的拳頭更是加重它的力道。

  ※  ※  ※

  其實塗媚的精神也沒好他多少,現在的她,可是日用神、夜用腦的二十四小時待命,只為了掌控他的安全與化解他的事業危機。她早已身心俱疲,每每出門總不忘遮遮眼袋,以墨鏡掩飾她熬夜的成果,另外還得常常利用每天只睡一個小時的蕭大美人所使用的一敷滋潤便進去了的SKΠ來讓自己的姿容保持在最佳的狀況。

  而她的主人,好似瞧她沒什麼作用似的看扁人,害得她的辯白衝動幾乎脫口而出!還好,還好她的成長過程中,好辯從來沒有安排在訓練課程中,否則豈不破功?

  優雅地打個呵欠,卻見他投來異樣的眼光,她老大不開心地反問他:「瞧什麼?

  大老闆,沒見過美女打呵欠嗎?」

  「……」翰洋真佩服她的幽默,尤其在這節骨眼上。

  見他不答,她又追問:「黎先生,你不會是憂心得睡不著覺吧?不然怎麼一臉的疲憊狀?」

  疲憊?她還有心情說他風涼話,如果他有志氣點,或許該當場與她解聘、氣魄地立刻叫她滾蛋!可惜,他不得不承認,此刻,他的身邊是絕對少不了她的。為此理由,他不得不忍受她的苛刻。決定不理她,不應也不答的,看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見他不答,她也沒多餘的心思耍他了,危機尚四伏哩!

  來到公司,只見他立即被一群高級主管所包圍,其中有幾位是她認得的,據聞,他們在黎先生的身邊也有好一段日子,從外表看來,是挺忠心的,但那味道,卻不純良。怪在哪?卻無法下定論。

  「黎先生,海洋世界那——」

  「是呀!我們全知道了。」

  「那……」

  一人一句,問煩了他,他伸出手來制止他們的追問——「這事不會有問題的,你們都放心。」嘴裡說得輕鬆,但,一個轉身,便差人找來秘書吟麗及看過那封信的人員。

  門板合上的剎那,他那張臉可凜冽了。「是誰透露的風聲?」

  秘書心有悸怕的:「我沒有,黎先生。」

  諒她也不敢。轉過頭問另一人:「你呢?」

  「黎先生,您的交代,我一字也不敢忘。這事的輕重,我們都瞭解,怎會洩露半句風聲出去呢?」

  雖然他說得信誓旦旦,但黎翰洋卻有草木皆兵之感。

  「算了,你們先出去,這事我會查個清楚。」見他們魚貫出去,他不得不低下頭問他的保鑣:「你說,會是誰?」

  塗媚冷冷地一笑。「每個人都有嫌疑。」

  「每個人?」

  「對,在你週遭,凡事能與你接觸的人,統統可以無聲無息地做了你。」

  他仰躺皮椅內「W——H——O?三個英文字母一直在他腦海徘徊打轉。

  根據正確的消息來源,海洋館並沒有任何可疑的人物進入,也就是說,那封信根本是放空包彈。但她還是不敢大意,因為敵人對他們來說,仍是未知的炸彈。

  調兵遣將至今七日,借調之人也陸續回自己的崗位,只留下六名拆彈高手在大廈附近留守。這事她也沒對他提及,因為那是她的另一個「地下任務」,與他這個case是不相干的,就讓他去多忙幾天吧!

  夜晚,舒純柔又打越洋電話來了,而他的神情可沒上一回酷酷的只稱沒事。

  塗媚大大方方地坐在離他不遠的另一側,饒趣地聽他婉轉解釋,十萬火急的現況經由他口到底成了怎麼個平穩和順。

  「純柔,我這真的沒事,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能傷害我。」

  舒純柔遠在加州,如果沒有偷偷打電話給他,根本完全不知他的現況。可憐她還是他的未婚妻子,要與他通電話還得費盡心思地引開僕眾才得以「偷偷」地打給他。有時她也會懷疑,父親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將她形同軟禁地「關」在這裡?

  「翰洋,塗小姐的保護,你還滿意嗎?」

  他看了塗媚一眼,平心靜氣地答道:「她的能力很強。」

  「那就好,你自己要小心點。」

  「會的,你放心。」

  舒純柔的關心很真,但他現在卻沒半點心情感動,結束了對話,轉身便上樓去。

  塗媚挑了挑她好看的柳眉,滿不在乎他們適才的對話。靜坐大廳中,等候他的指示。反正天也亮了,再休息也不過一、兩個小時,坐著閉目養神等他,就算休息了事。

  ※  ※  ※

  廚房傳了聲響,她知道該工作了。不一會,她的上司下樓來,依舊是瀟灑帥氣的他,昨夜的緊繃已不復見。

  用完餐,塗媚便上樓更衣,以應付今天的工作量。

  一身的淡金色旗袍,長髮梳成了辮子,並盤上腦心,一支珠簪斜斜四十五度角插入盤發中,準確的收錄。

  出門之後,伴在他的右側,隨時保護著他的安危。

  上班途中,有一輛黑色賓士尾隨著,司機乃特種部隊出身,才跟上沒一百公尺,便警覺地告知:「老闆,我們被跟蹤了。」

  黎翰洋皺下眉頭,可是他卻見她笑了。怎麼一回事?危機上門,她怎麼可以嘻皮笑臉以對,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最怪的是,她今天還帶了個包包,她一向是單槍匹馬,不帶任何東西的。

  不會……她也是共謀吧?

  塗媚饒趣地開口問他:「你見過爆胎又橫衝直撞的大賓士嗎?」

  她在說什麼?賓士車的配備全是一流的,更何況,車胎也不是一般的「兩光」

  車可以比擬的,她這麼問,是想做什麼?不容他有過多時間猜測,她立即下令——「把車子開到產業道上。」

  開到產業道,那豈不是自走死巷、自尋死路?

  「黎先生,我們——」這可是條險途,塗小姐她打算冒什麼險?

  「照她的話做。」他信任她的見解,是以附和她的作法。

  「是。」既然老闆都認同她的建議,他也不敢多作表示。繞了一個彎,直接開入人煙稀少的田間農業用路。

  果然對方也跟了上來。他們還納悶,黎翰洋是吃飽撐著,明明已發現他們的跟蹤,還開往人跡稀少的小路,難道是給他們製造機會?可能嗎?

  在他們猶自議論紛紛之際,塗媚已撒下含爆的特殊釘子。如果是行人踏著了,頂多在鞋底戳上一個洞,但像賓士這種充氣的車胎,一經觸及,便要爆胎了。

  跟蹤的賓士車在看到一團的不名物時,卻連踩煞車也來不及,只聞爆破聲,車子已失控地撞上一旁的電線桿,接著又衝進了農田,還在田中打滾了數十圈替地主免費耕田。

  不光黎翰洋,連司機及護衛也鼓掌叫好。

  黎翰洋嘖嘖稱奇。「你丟的是什麼,這麼厲害?」

  塗媚將原理告之他:「那不是一般的釘子,它是由炸彈材料研製,依風速推送至他們行經的地點,利用快速摩擦的靜電,送至他們的輪胎之下,想不爆都難。」

  「所以,你為免傷及無辜才要我們開往此地?」

  「聰明,還懂得舉一反三。」

  有驚無險的,又避了一劫,黎翰洋對塗媚的本事與信任更是提升不止一倍。

  ※  ※  ※

  到了公司,黎翰洋自秘書口中獲知,海洋館大約在十點左右陸續會有建材與設備運送過去,必須由他親自點收。海洋館是依他的構想為藍圖,想要零誤差,便得他親力親為。

  「你可以找個人代你去。」塗媚可不希望他在這非常時候仍能來去自如。

  「找誰去?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要的是什麼。」揚起眉來,他問她。

  「隨你。」她有些無奈的。明知此去虎山有狼虎,不過既然他堅持,也由不得她不去應戰了。

  陪他開完早會,隨即又趕往海洋館。沿途,大伙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精神緊繃地呈現備戰狀態,為的是盡職地保護他們主人的安全。

  出乎意料的平靜,看著貨櫃落地,花崗石大片大片地下貨,塗媚可沒點閒情逸致,注意力完全集中於現場。

  所有的貨都在他們眼前安全地落地。但就在他們坐上車將車開至回程途中,身後一聲巨響,方才卸下的貨櫃裡的其中一個貨櫃屋竟然轟然一聲,傳出炸響,遠遠望去,只見濃煙散霧飄了半天高。

  黎翰洋無法置信地喃喃:「怎麼會這樣?」

  塗媚的心也開始凝重,對方的殺意已然明顯加溫了。

  黎翰洋在眾人的勸阻下,並沒有回到現場,一切全交給警方去處理。不過,對於對方三番兩次的挑釁,進而威脅他的生命安全,也點燃了他心中未曾狂燒的怒火。

  ※  ※  ※

  這算什麼,暗箭殺人?他得罪過誰了?到底是誰會這麼做?窩在辦公室內,他實在想不出來。

  塗媚翹起二郎腿,一會修指甲、一會翻報紙,一副悠哉自在貌。過了好一會,才終於肯注意到她的老闆愁眉深鎖的困惑樣。

  「你在擔心什麼?有我在,他們動不了你的。」

  他們是動不了他,但卻動了他的產業、他的心血,這比毀了他,還讓他痛心。

  人死了,什麼也不用擔心,但他還活得好好的,類似如此的一再破壞,他的心可是會疼的。「我無法容忍他們動我的心血。」

  看他咬牙切齒、一副好不甘心的樣子,她只是自信滿滿的。

  「放心吧,你只要肯多花個幾千萬,我保證,在你的產業週遭,絕對不讓此事重演。」

  「幾千萬便可以保證?」

  「對,如果反炸失敗,我可以賠你雙倍金額,你願下注嗎?」

  有這種好事?生意人的頭腦飛快運轉,不到三秒,黎翰洋已決定。

  「好。」說罷,立即由公事包內抽出一本支票簿,簽下五千萬的支票,隨手遞給她。

  「不簽字據?」塗媚問他。

  「不用,我信任你。」這幾日來,她的表現已讓他五體投地,再者這個數目對他來說,不過是個小數目,就算是當做她為他出生入死的獎金也不為過。

  很好。塗媚心想,他又做對一件事了,信任她的人,必可得永生。她決定赴湯蹈火,也要為他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依例,支票又塞入她的乳溝中,腦袋也開始轉動,策劃著該有多少查彈高手與拆彈高手將大批進駐至他的海洋大飯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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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6 00:07:55 |只看該作者
  大清早,塗媚著一身的清涼在他的私宅泳池中優閒地游來游去。一頭長髮在水面上飄呀飄,宛若黑綢緞飄落水面似的隨著水波忽高忽低。

  難得的,他一大早便醒來,平常睡遲的他,是不可能看見她的泳姿,只是,今天心情好,不但早起,還特地要阿嫂將早餐移至後花園的水台上享用。

  待他來至泳池邊的水台,塗媚仍在泳池內恣意地游動,彷彿不知他的出現。而她確也不知是他,適才注意到阿嫂在一旁走動,所以直覺地認定走出來的這個人還是阿嫂。畢竟她那有錢又有閒的好命老闆是沒有早起的興致,怎麼也無法將他與早起聯想在一塊。

  從容地披上浴中,才猛然發現黎翰洋已不知注意她多久了。

  「你起得真早。」他頭一回見到不上妝的塗媚,以往的她總是以十分冶艷的彩妝示人,素淨的面容比起一臉的濃妝更令人驚艷。

  「我上樓更衣,馬上下來。」這種場面讓她覺得尷尬。

  望著她緩緩離去的背影,纖合度的曼妙身材,令人有著衝動的幻想。

  黎翰洋笑著搖掉自己心思不正的想法,灌了一大口冰涼的葡萄汁,讓冷冽直撞大腦,冷卻不該存在的想法。

  不一會,她下來了。一貫的濃妝、短旗袍,這一回穿的是一套鵝黃色的緊身旗袍,沒什麼異樣地照舊與他共餐。先前因被窺探的不滿情緒已一掃而空。

  餐桌上放著精緻的烤小麵包,五、六個小碟沾醬,玻璃壺中有鮮葡萄汁。兩份荷包蛋盤,盤中有幾條培根肉及馬鈴薯沙拉,和兩片薄火腿片。塗媚的食慾可大可小,但她的原則是絕不暴殄天物,給她多少,她就吃多少;雖然吃得多,但活動量大也消耗得快,所以胖不了。

  宛若秋風掃落葉般的吃完屬於她那部分的早餐,食畢還拭拭嘴角的油膩。盯著吃不到三分之一的他,猜測著何以他如烏龜慢步般的細嚼慢咽?

  黎翰洋當然明白她的想法,但現在的他哪有心情大快朵頤?挑了幾樣、小吃幾口,便推開餐盤。

  「你想減肥?」塗媚納悶問他。

  「你覺得我需要嗎?」他不以為然的。

  「是不需要。但你的食量卻告訴我,此刻的你正在減肥。」

  噗哧一笑,煩惱也化掉了一半。

  塗媚樂見他的開心,嘴角也浮上一抹微笑。

  車庫內,三名護衛早已待命。車子開出車庫,鐵卷門緩緩放下並自動斷電,以防宵小伺機潛入。整棟豪宅在塗媚的設計下,已進入全電腦控制狀態。

  許久不聞炸事,多少令黎翰洋安心,只是他並不知道,不知有幾千顆的炸彈已被她調來的傭兵給拆除,他還只當一切已平靜下來。

  照常上他的健身房,再到工地審核進度,來來去去皆不忌憚。

  兩人的形影不離再度上報,某小道新聞傳他另結新歡,舒大小姐被下放邊疆;

  亦有「獨×報×」說她曾是某人的細姨,又曾經和×董過往甚密,說得她好似商界鉅子的專屬應召女郎似的。

  只可惜,沒人見過塗媚的照片上過報,只因她抄人的手段厲害,想偷拍?門都沒有。別說狗仔隊捉不到鏡頭,就連她的名字也難得知,總以塗×帶過……傳聞一堆,她仍舊老神在在。

  「你看看——」

  老闆給了她七份報紙,附帶兩本雜誌,她不用看,光想也知道,會有什麼好新聞。

  「這會又是誰這麼有本事,查出我的底細了?」

  他搖頭,都是一些空穴來風的八卦新聞,甚至還有人說她是某知名大老闆失落多年的女兒……反正,天下不亂,記者大哥大姐們就不爽。

  「沒有,只是傳聞又多出十條。」

  「哪十條?」對於外界加諸的流言,她還挺有興趣的。

  「第一,說你來自北部某一山區——」他也不吝告訴她。

  嘿,這點倒有根據。

  「那第二呢?」她想聽看看,再來的傳聞是否更具真實性。

  「第二,說你是大陸方面過來的練家子。」

  大陸?我還大內高手咧!

  「就口音來說,便可知道我是道地的台灣人,瞎猜!那再來呢?他們又是怎麼寫我的?」

  「寫你曾是某股市大戶的專屬情婦?」

  老套!都這麼久了還是寫這個?不過她確實曾經和那名股市大戶形影不離過,沒辦法呀,為了生活,不得不出任務賺取生活費。

  「這早已不是新聞了,不是?」她淡笑。

  黎翰洋從沒見過哪個女人可以忍受這些外界批評而不發作,更何況,至今為止,與她有所牽連並見報的知名大戶、富紳至少有七八名,對方全是有妻有女有家室的男人,怎麼他們的老婆細姨的全沒半個跳出來大吵大鬧,甚或至少吭個一、兩聲?

  這太不正常了。

  「你和他們之間也曾是主雇關係?」

  嗯,聰明!只可惜,她有她的行事規矩,絕不向任何人承認以往所接觸過的case,這一回自不例外。

  「你想到哪去了?我的工作量不過是大年初一及端午,何況我出來做事沒兩年,怎麼可能與那麼多人有主雇關係?況且工作一接下來,什麼時候結束也做不得準,一時之間,哪能和那麼多老闆有合作關係?」

  「接下來的,你聽不聽?」

  「洗耳恭聽。」人家既有精力去挖掘她的底細,她當然也有耐性去瞭解他們筆下的她,究竟多富神秘色彩呀!

  再滾也滾不出真實的雪球來,待他說完,她滿不在乎的。

  「隨他們去吧,反正我有我的格調,他們不會懂的。」最終,她淡淡地回這麼一句。

  說真格的,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可以神秘到讓外界不斷地試圖剖析她;更厲害的是,沒有人可以拍攝到她的玉照。小心謹慎如他,再怎麼避,也曾讓人拍到側面,而她卻可以完全的絕跡,本事可真大。

  「我可以問你的來歷嗎?」

  她笑瞇瞇且柔媚地答道:「不可以。」

  「你不會是調查局出身的特殊幹員吧?」

  「怎麼可能?別亂猜了。今天我的身份是你的保鑣,我的來歷便就是你的保鑣,來日我以平凡女子身份現身,那我的來歷便也只是個平凡女子,別再用外界那一套瞎扯加諸在我身上,這些只會讓你白費心機。」她這是忠告,而非奉勸。

  黎翰洋哈哈大笑,在這節骨眼,難得的好心情全拜她所賜。

  「我發現,你愈來愈有意思了。」

  她冷笑。「勸你對我的任何奇發異想的想法都在此時趕緊踩煞車,我們之間的關係只是金錢與安全往來的互惠,其它的,請你盡可能地劃清界限。」

  難得見她嚴肅,這更引發他的興趣。但惹他遐思的時間何其短暫,一通電話立即打斷他的想法——「黎先生,舒先生電話。」

  他接過未來丈人的來電。

  「爸,有事?」

  「翰洋,現在如果有空,來我公司一趟,有事找你商量。」舒父一如往常的和善口吻,宛若親切的長者。

  他猶豫了一會,見同時拿起耳機竊聽的塗媚點頭,他才答應下來:「好,我馬上過去。」

  一收線,塗媚也整裝準備出發。

  ※  ※  ※

  一行人來到海龍王大樓——舒氏企業總部,塗媚馬上戴起特殊功能的墨鏡。

  進入監視重重的舒氏大樓內,為免對方拍攝到她的人,她很巧妙地閃著鏡頭的死角,所拍攝到的不是她的頭髮,便是背影。

  在進入舒董的辦公室時,他們五、六人全被阻攔在門外。

  然而塗媚不管舒氏玩什麼把戲,但要她離開他的身邊?難矣!適時出聲:「黎先生,別忘了我。」

  黎翰洋當然明白她的好處,但在此地,會有危險嗎?畢竟他可是他未來的丈人,傷害他對他來說,能有什麼好處呢?不過基於安全考量——「爸,我要她隨側。」

  舒老的笑臉一下子就僵了,左太陽穴還不住的抽搐著。

  「翰洋,她是外人。」

  「不,她不算,她是我妹妹。」

  妹妹?黎翰洋何時……「翰洋,你是山姆先生的獨子,這是眾所皆知的事。你可要小心,一些來路不明的女子藉機親近你,進而謀奪你龐大的家產,甚或是想分一杯羹。」

  他的說辭稜利,可惜塗媚不落圈套,愛嬌地靠向黎翰洋。

  「哥,你看我像嗎?」既然是他開了頭,她自不忘順水推舟就他的話。

  「爸,您放心,我妹妹的心思我最明白。」他肯定地對丈人表示。

  見未來的女婿如此肯定,他也不好嘍嗦,不過,戒心可未鬆懈。「黎翰洋,咱們翁婿談的可是私底話,有她在,這恐怕——」

  黎翰洋看了塗媚一眼,而她則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回對。

  「沒關係,全是自己人,將來,她會是純柔的小姑,不用避諱。」他堅持。

  看黎翰洋這麼為她,心中不免打了個突,直覺這小妮子太不簡單,但卻不好表示什麼。

  兩人說了半天,重點沒談著,倒是敷衍的話語不少。塗媚實在看不出來,舒右昌找他來的目的何在。若說是閒嗑牙,他這人看起來又是一副心機深沉的老奸巨猾,怎可能為此理由找來黎翰洋?

  舒右昌在面對黎翰洋的時候,眼神卻不時地望向塗媚,彷彿想乘機看清她的底細似的,而這還是黎翰洋發現他的異樣才化被動為主動。

  「爸,您怎麼一直盯著小媚瞧?」

  小妹?原來他是這樣稱呼她的。「有嗎?我有對她投射過多關注的眼神嗎?」

  舒右昌笑著表示。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您對她是不是有什麼意見?」

  「意見?怎麼會呢?你這位小妹,人長得美,氣質又好,不知有沒有對象?」

  喔,原來意思是這樣?他可不想兩人各說各話地出紕漏,將發言權丟給她:「小媚,你自己說。」

  「憑我這麼優秀的條件,會沒有嗎?」塗媚摘下墨鏡,正視著舒右昌。

  沒有幾個男人在直盯她的雙眼時可以逃過她那魅眼魔力。

  舒右昌突然一陣暈眩,眼前的一雙媚眼令他迷眩,連他們的對話也接不下去。

  塗媚敲了敲黎翰洋的手臂:「快走,他不是好東西。」

  「你在說什麼,他可是我的丈人。」黎翰洋怎肯相信她的說辭。

  「妻子都可以謀殺親夫了,更何況不過是個妻父。走不走隨你,再五分鐘,他便要清醒,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的表情如此嚴肅,不像是開玩笑。「姑且信你一回。」

  推開門,兩位把守的侍衛攔住他們:「黎先生,去哪?」

  黎翰洋也發現不對勁,他們竟然攔他?

  而塗媚可利落了:「你們舒董要你們進去。」

  兩人還在猶豫之時,塗媚已先發制人,一個勾手便勒昏了其中一人;另一名也在六名護衛的手腳安排下暫時休息。

  「快走,這裡眼線眾多。」

  在他們抵達停車場前,舒右昌已然下令撤網。他知道遇到強手了,為了暫時讓他的好女婿松下戒心,只好放棄這一回的圍殺計劃。

  塗媚真不敢相信這一路的通行無阻,難道是自己看錯人了?

  她的心思,他懂得,只是事實擺在眼前,他的岳丈大人並沒有對他採取任何不利之舉,他不該誤會他才是。不過她的警戒心強,他也沒理由怪罪她,畢竟她的前提是為了保護他。

  塗媚已做好受他責難的心理準備,但他卻沒有。

  「對不起。」

  「你是護主心切,我不會怪你的。只是,我們傷了我岳父的手下,就過意不去了。」

  「放心,關於這一點,我會親自登門道歉的。」塗媚大有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志氣。

  「不,不用,這事我自會解決,你不用太在意。」

  「謝謝你,黎先生。」歉意陡然而升。

  ※  ※  ※

  回到公司,已近晌午,在公司的餐廳內用餐時,許多同仁都不明白,老闆身邊何時多了個艷麗女子。她到底是什麼人?著實引起眾人猜測。

  塗媚一向大方,但眾志成城似的指指點點,倒也教她難以消受。

  「我希望以後可以不用在此出現。」

  黎翰洋四平八穩,絲毫不以為忤的。

  「可以,我答應你。」因為他也感受到手下員工異樣的眼光。

  草草用完中餐,黎翰洋毫無懈怠地前去大港灣及海洋館,這兩件工程是他畢生最大的註腳,也是他規劃多年的計劃。站在大港灣的?望台上,海風徐徐拂過他的臉龐,聽濤、望浪,他的心完完整整地包覆著海之頌。

  手倚雕花黑鏤欄杆上,神情十分的專注。

  塗媚今天綰著高高的髮髻,即使風再大,也只是扯下幾許的青絲飄落在她姣好美艷的面龐,高叉的旗袍在風中飄曳,三寸銀質細跟鞋在陽光下閃閃照耀。

  他不曉得自己再度成了人家的獵物,仍然恣意地享受著秋月的洗禮。

  長年的訓練,練就也對外來物的敏感度,一陣毛骨悚然,塗媚嗅出了異樣,迅速將手中一串瑪瑙石手鏈,飛快地擲向他腳踝。黎翰洋隨即低下身來拾起,霎時,她就看見一點金色的物體自他頭頂掃過,無聲無息地以高速飆過他的上空。

  塗媚戴起墨鏡,由顯示器上得知,來人就在他們的左後方,只有一個人,她必須在敵人再一次扣扳機前先制服他不可。走到黎翰洋的跟前——「你受狙擊了,我去擺平他。」

  飛速的移動。她估計,依她的腳程,要擺平對方是輕而易舉,只是,如何能夠確定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他仍然安全,這才是考量的重點。

  如果依狙擊手的目標方向看來,她必須一直走在必死的彈道上,但這也是沒有法子中的法子,唯今之計,只有以身當靶,才能確定他的安全。

  就在她仿若無物地走向下樓的安全梯位置,而殺手還在費神重新抓瞄準確的彈道時,她已神不知鬼不覺地一腿踢掉來人的槍。

  對方敏捷地抓住她的小腿,打算借此扳倒她,只可惜——塗媚一個側翻身,另一腿已迎著他的面,旋風似的倒勾住敵人的頸脖,不出十秒,對方已痛苦地癱跌在地。

  「說,是誰指使你的?」

  話未問完,來人已遭擊斃,死人是不會說話的。而她也立即警覺到狙殺手仍存在著,大喊出聲:「趴下!」

  黎翰洋早有心理準備,聞聲立即撲倒在地,只見連續六槍自他的上頭飛過,擦過鈦合金製欄杆之際,還不時地爆出火花。

  塗媚望向子彈的射出點,是與海洋館遙遙相望的英宿酒店,距離此地約三千公尺遠,如此距離,對手還有能力估出風速與方向,準確地射殺目的物,不簡單。這一點是她所自歎弗如的。

  掩低身子,往他的方向而去。

  「美景不敵子彈,我們走吧!」

  他張望了一會。「你確定沒事,可以走了?」

  塗媚笑問他。「在頂樓過夜,肯定不會是好事。」

  「當然不是。」

  「那就對了,走吧!」

  在離開海洋館之前,兩人都是盡量壓低著身子。

  危機再度逼近他們,在返回公司的途中,黎翰洋還是百思不得其解,何以他會成了彈靶。他究竟是得罪誰了?建大樓,程序一切合法;蓋海洋館,供大部市人民有個另類的新休閒處;成立商圈,也是想帶動那附近的經濟,算得上造福積功德,且說此一計劃並未與任何人有牴觸之處,怎麼會樹立敵人呢?

  「塗媚,你想,他們為什麼要殺我?」

  動起殺機,莫過於恨字作祟。「恨你,所以想解決你。」

  「恨我?怎麼可能。」他不認為這個理由可以成立。

  「可不可能也只有你最清楚了,也許是你橫刀奪人所愛。」

  奪人所愛?他自認一向只和專一的異性交往,他一向不屑橫刀奪愛的戲碼,應該不是這個理由。「沒有,絕對跟感情無關。」

  塗媚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說他風涼話,但模擬推論卻是必要的。

  「工作上呢?」

  「工作上?這點我也考慮過了,不可能。」

  都不可能,總不可能會是對方窮極無聊,純粹只是逗他開心吧?塗媚繼續推理「還是,為了你龐大的資產?」

  會嗎?他搖頭。「如果真為這個,為什麼他們沒有勒索我?」

  她若有所悟的。「如果有人可以輕易又不著痕跡地接受你一切,但前提是你必須死呢?」

  轟隆一陣巨響在他腦海翻騰著——「遺囑?」不會,絕不會,如果真有此事,純柔就不會僱用塗媚來保護他了!

  既想殺害他,卻又花錢請人保護他,這不是矛盾嗎?還是……連塗媚也是他們所設下的圈套?難道一次又一次的出生入死、赴湯蹈火都是假的?

  看著她的眼神是刺目的,塗媚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在懷疑我?」

  「我不該嗎?」他不假思索地反間。

  塗媚最恨僱主不信任她了,一臉的穆然,嚴厲的聲明——「如果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們的合作關係就此終止,你另請高明吧!」她對司機吩咐:「停車,我要下車。」

  一臉錯愕的司機自後照鏡望向老闆,然而黎翰洋既不作挽留,也沒有其它的反應。

  車速緩緩放慢至全然停止,中控鎖在此時打開。

  塗媚開了車門,頭也不回地走向人群,並消失在一端。

  保鑣們紛紛望向老闆:「黎先生,塗小姐是個好人——」

  他制止他們再說下去,現在的他,需要時間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們走吧!這裡可是禁止停車的。」

  車子緩緩離開,並直接回到公司。

  ※  ※  ※

  心亂如麻是他此刻心情的最佳寫照。

  有她在身邊,他可以放心地去想其它的事,但她才離開短短的幾個鐘頭,他便六神無主了,理不下公文,滿腦子儘是危機四伏。

  以目前的情形看來,不用敵人發動攻擊,他便要讓自己打敗了。

  在護衛的結實護送下,才得一絲的安心。但這分安心卻沒有維持多久,在回黎宅途中,先是遭冷槍追擊,再是飛車包抄,只不過包抄的對象是警方人員。

  黎翰洋不解,究竟是誰報的警?雖然警方出動也就表示紙包不住火的曝光了,但,至少他度過眼前的危機了。如果警方遲個五分鐘抵達,他相信這一回,不會再幸運地與死神擦肩而過。

  在護衛的層層保護下,他下車與警方的高階人員會面——「黎先生?」

  他向警方人員點頭示意。「你好,貴姓?」

  「梁。黎先生,你稱呼我梁警官便可。」

  兩人握手寒暄,他才有機會間梁警官:「冒昧請問,是誰報的警?」

  梁警官也不瞞他。「是一名女子,只是她沒有表明身份。」

  黎翰洋對自己識人不清以及魯莽行事備感沮喪。

  「謝謝你梁警官,今天的事我想……」

  由於他不願在報上曝光,希望此事能夠秘密偵辦,在與警方取得共識後,才離開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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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6 00:08: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原以為警方的介入,可令對方收斂。然而事實與想像總是有所出入,連在自家,都會有流彈橫過電眼保護網。

  這算什麼?天理法治究竟何在?

  坐困愁城絕不是辦法,每天待在家中遙控公司也不是長久之計。在對方的一回猛烈攻擊下,他深深感受到,沒有塗媚,他是一刻也安不下心來的。但塗媚人在哪呢?他根本完全不知她的底細。

  啊,對了,純柔一定知道。當機立斷,撥了電話給遠在加州享受陽光洗禮的未婚妻舒純柔。

  電話接通了,可是舒純柔卻是支支吾吾地似有難言之隱。

  「……呃……翰洋,我會打給你,你先掛電話。」

  「國際電話耶,都已接通了,幹嘛拐彎抹角的?」

  「我急著找她,你——」

  「翰洋,我明白,但我有苦衷,拜託你先掛了電話再說,好嗎?」她心中的迫切絕不下於他,而四處都布有眼線,說不定連電話也遭人竊聽了,不過她的困境他是不會懂的。

  既聽出她的難言之隱,他也不為難她了。「OK,我等你的電話。」

  「謝謝、謝謝!」舒純柔如釋重負的。

  一連數日,才等著她的來電。

  「對不起,翰洋,實在是——」

  「無妨。現在方便說了?

  「呃,是,是,你只要打E:mailmisc8080□netivgator.com便可與她聯絡。

  「喔,對了,塗媚不是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嗎?你為什麼還要找她?」

  因為……所以……反正現在他只想找她回來,其它的,管老天怎麼安排,他全不在乎了!

  「我們沒事。她只是說臨時有事,必須先離開,但我現在極需要她的保護,所以必須找到她的人。」

  「喔,是這樣,我還以為你辭退她了呢!」

  猜得真準。心底暗喃,全世界的人都相信她,就只有他這個傻瓜,不知是寶還當她是禍水地掃她出門,真是蠢蛋一個!

  「純柔,我現在得趕快找著她,下回再聊了,就這樣,拜拜。」找她的心情迫切,無心再與她濃情蜜意。

  「喔——」失望之情籠上她的心頭。

  黎翰洋雖然明白,但現況已夠他頭疼了,其它閒雜事等,他都不想沾染上身,一句「拜拜」切斷了她的期望。

  ※  ※  ※

  終於,他終於低頭了,在她收到他所發出的訊號同時,她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心中暗忖,他終究少不了她的存在。

  隨即打電話給他:「喂,黎先生,我收到你的E-mail,你是要僱用我,還是催我復職?」

  現在不管她如何刺激他,他都認了。「都可以,只要你肯回來。」

  喝!他語氣中的卑謙與誠摯真令人受寵若驚呀。

  「可以,但價碼上,我想提高。」

  「好,你開個價,我接受就是。」

  看在他誠意方殷的份上,也不刁難他。「我大約二十分鐘到達。」

  「我等你。」交易談成了,數日的陰霾有如雨過天青般。等待的二十分鐘,猶如等候了半個世紀般長久、難耐。

  此生從未渴望一個人的存在,他不畏任何一次的金融危機,也不擔心什麼產業風暴,但這一次,他真的沒信心了;他需要她,否則他會垮的。

  當門外響起喇叭聲,愁眉頓時舒解。

  隨側的護衛還訝然他的轉變:「黎先生,你——」

  「她來了。」

  她?「誰,塗小姐嗎?」

  不用回答,他們便自他的表情中瞧出答案了。

  下一會,「噠噠噠」的高跟鞋聲響起,門口閃出一身艷藍的短旗袍女子,甭懷疑,就是她了。

  他站起身來迎接她:「歡迎歸隊。」

  塗媚搖曳生姿地走向前來,自信仍是她的標誌。

  「黎先生,希望這一回,我們可以合作愉快。」

  「當然。」不管她語中是否帶刺,他認了。

  兩人之間微妙的依賴關係也只有他們兩人懂,而他們的話語含意,也只有他們兩人明白。

  出門嘍!有她在,他再也不用窩囊地窩在家中當個遙控上司。

  一聲令下:「我們到公司去。」

  即使護衛有感鬚眉不如巾幗,但老闆的安全才是他們最終的考量,有個高手能與他們分擔風險,又何需顧忌高人的性別?

  照往例,她伴隨在側。他就有如服下定心丸般,只要有她在,黎翰洋的心也安定下來,他不得不再度承認,他是不能沒有她的。

  車子泊入公司車庫,自專屬電梯直抵辦公室。短短的一段時間,他已大幅度地改變公司內的保全設備;說他怕死,倒不如說他愛惜生命。

  一坐入皮椅內,他果斷地囑咐:「我一定要查出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塗媚面無表情地獨思,經過連日來的明查暗訪,她已有個對策,要查出對手,那實在太簡單了,只要……主意打定,她決定獨自擒凶。

  「你們先下去,我有話對塗小姐說。」

  支開了護衛,他才正視她。「他們行動的密集——」

  「我知道。」

  「你知道?」他納悶地看著她。「你一直在注意我?」

  塗媚一抹冷笑。「我何必注意?用猜的也知道,我在你身邊,他們都有膽猖狂,我都不在了,他們豈會放過你?」

  這樣的推論也不無道理,只是,他找她來可不是希望繼續等候他們的攻擊,該是他們反攻的時刻了。

  「你有對策嗎?」

  「有沒有,日後便見真章,別急,慢慢來。」她神秘又帶點詭異地笑著。

  「我希望早早結束這類危機的場面。」他雖然明白她總有法子化險為夷,但他受夠逆來順受的局面。

  「我也是。但,他們也許並不希望,不如多陪他們玩一會吧!」

  玩?這是玩命耶!,像一塊砧上肉一樣的任人宰割、玩弄,這絕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

  「我沒多餘的時間陪他們玩。」

  「我知道。但,要揪出兇手,唯有等候才能引他現身。難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誰在搞鬼嗎?」

  他當然想,只是,對方已猛烈地剿殺他,再一味「候」下去,只怕沒命等著瞧清兇手的長相了。

  「你可以確定我是安全的嗎?」

  「當然,你的命在我手上,誰也動不了你一根寒毛。」

  勝券在握的宣言,的確讓他的心裡踏實多了,「全看你了。」他交託一切,也希望她能不負所托才是。

  ※  ※  ※

  「大老闆,她又回他的身邊了。」

  塗媚一出現,立即有人向他通報。

  A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再吞雲吐霧般的緩緩將之推出口外,形成一圈圈的裊裊煙霧。

  「誰在他身邊都一樣,他必須消失。」

  「我知道,只是有她在,棘手多了。」

  棘手?他們當殺手的,還可以挑case嗎?

  「不管你們怎麼做,結果都是黎翰洋得死!至於要如何清除障礙,那也是你們的事。我只見成果,其它的一概不管。」

  他已支出大把的金錢,所獲得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這次再失敗,他們這些殺手也別想在道上混了。

  「大老闆,可不可以再多些資金,好加強人力和火力?」

  A先生瞪了他們一眼!也記不清這是第幾回增資了,屢次的失敗,沒要他們退錢已是仁慈,還敢要他加籌碼?當他什麼,銀行嗎?就算是銀行也得寫提領單,而他們光說說就要他吐鈔,哼!

  「我不可能再加了,你們自己看著辦。」撂下狠話,以椅背面對他們,表明這事到此為止。

  失望歸失望,但也只有認了,誰教他們當初接下任務之際,沒有查清對方的底細這麼硬,如今吃了羹,能怪誰呢?看來,不動動腦筋、拼拼硬本事,想殺他,恐怕遙遙無期了。

  退出A先生的辦公室,沙盤推演下一戰。

  A先生霜白的雙鬢,及一雙不可擋的鷹眼,目光凝聚處是黎翰洋的海洋館,心中暗喃:膽敢在老虎面前拔須,簡直是存心找死!

  他這輩子最見不得年少得志、甚至是後來居上的青年,完全不懂得敬老尊賢。

  後浪要推前浪之前,也該仔細考慮前浪的心情。兔崽子!不過得了個海洋事業執行董事的頭銜,便自居起龍頭來了,笑話,想稱大,他還早哩!

  想想自己,也曾風光地被喻為船業大王,曾幾何時,卻敗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上?

  不,他輸不起,也不想輸,無論採取什麼手段,他都要扳回往日的聲譽。

  泛白的拳頭不自覺地加重力道。他的決心,無人可阻。

  ※  ※  ※

  有塗媚跟在身邊,他像是無事一身輕似的毫無忌憚地想去拜訪一些同業,全然忘了險境並未解除。

  塗媚雖然敬業,但偶爾也該給她喘口氣的機會,這般折騰她,還真有點吃不消。

  「黎先生,你可以休息了嗎?」

  休息?黎翰洋疑惑地看著她。「怎麼了,你吃不消?」

  「我?怎麼可能。我只是要告訴你,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下場只是下一場危機的肇始,難道你已不怕他們殺上門來?」

  怕,他當然怕!只是,坐著等死,倒不如以身為餌,好釣出對手來得實際。他可沒有耐性再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我有我的想法,你不會懂的。」

  「你不會是想——」他的心思怎躲得過慧黠的她的臆測?

  「我不想再當傻瓜,他追我逃,永無寧日!我要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他是活得不耐煩啦?

  「閃躲的本事我還有,但主動攻擊卻不是我的專長。」

  不會吧?他不怎麼相信身手利落、IQ超高如她,不具攻擊的能力。

  「你的自信全是假的嗎?」

  塗媚不理會他的諷刺。「你要明白,這裡是台灣,自擁槍枝是違法的。沒有槍,我拿雙手去擋子彈嗎?更何況,他們在暗、我們在明,你憑哪一點和對方面對面、硬碰硬?」

  她的考慮是周延的,只是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他們也不會好過的。

  「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過關斬將。其它的,無須操心。」

  看她說得輕鬆,怕只怕,事情無法如她所說來得如意。「隨你,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只能照辦。」

  塗媚滿意的一笑,他是早該合作的。

  返家途中,又逢跟監的警車隨護,故行程是平安的。

  ※  ※  ※

  晚上,接獲丈人舒右昌的點召——「翰洋,最近是否平靜些?」

  風雨前的寧靜,他可不敢想像這會是天下太平的開端。「爸,您放心,我可以擺平的。」

  「哦,那就好。對了,日本那邊的漁洋工會理事長寫了封邀請函,邀請你過去看看。我想,你不如趁這個機會到日本避避風頭吧。」

  他老的建議是不錯,只是,現在他哪走得開?海洋館已屆完工階段,他這個主事的頭,豈能撇下不管?

  「再說吧,我考慮考慮。」

  考慮?這可是難得的好行程。「別考慮了,就這麼決定,下禮拜一走。」

  「爸,護照來不及的。」

  「咦,你不是有嗎?怎麼會來不及?」

  他是有,但他不知塗媚有沒有。主人出國,豈有保鑣留在國內放長假的道理?

  「爸,這事遲些再說吧!」他實在不想忤逆他老人家,只是,他老人家也得讓他有個考慮與衡量的時間。

  既然打不動他,舒右昌也不再堅持。「那好吧!,你考慮過再說,但最慢後天給我答覆。」

  「會的。」

  「那就好。」電話一端的舒右昌,右腮不斷地抽動,好似事情並不如他所想似的順利如意。

  只可惜,黎翰洋在線上看不見丈人的神情。

  掛了電話,他徵詢她的意見:「你說呢?我可以去日本嗎?」

  塗媚肯定的搖頭。「當然——不行。現在是非常時期,陌生的地方都可能是你致命的場所,別冒這個險。」

  的確,在熟悉的國度,已難防暗箭,更何況是在陌生的地方,想取他小命,實在太過輕易了。算了,改天打電話向笠原先生道個歉便是了。

  兩人各據一方,她評估著未來的勝算;而他也忙著處理他的公文,互不干擾對方的心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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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6 00:09:44 |只看該作者
  次晨,塗媚起個大早,才打開一扇落地窗門,便有槍響劃過。

  猖狂!太猖狂了!敵人簡直是已到了無法無天!

  敏捷地閃入窗側,警戒心提得老高,一雙媚眼銳利地張望子彈的發射點。

  嘴裡喃喃:「太可惡了,戰帖竟然下到我身上來。」

  一個閃身,人已消失在房門的另一端。更好衣,面部則是一臉凜冽的寒霜。

  傭人阿嫂向她問早:「塗小姐,您早。」

  她也緩和下嚴謹與冰冷,淡淡地回應:「早,阿嫂。對了,剛剛你有沒有聽見什麼?」

  阿嫂搖了搖頭。「沒有呀。」

  沒有就好。她支開了阿嫂,無聲無息地滑坐沙發內。

  不一會,黎翰洋便下來了。

  「塗媚,你怎麼不去用餐?」他這才發現,一大清早的,她卻如悶葫蘆似的坐在沙發一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塗媚一見是他,只是淡淡地說道:「還不餓,你先去吃吧!」

  黎翰洋嗤笑,挺有心情開她玩笑的:「減肥?要不然怎麼不用早餐。」

  塗媚反駁:「我只是說我不餓,並沒說我不吃。」

  「那就來吧,一塊用,多少吃一點。」不進食哪來力氣保護他?他再笨再傻也要哄她吃一點。

  拗不過他的招呼。「OK,一塊用。」

  即使他的右手伸得具誠意,她還是自我地婉拒他的好意,自個起身,一雙足蹬三寸的高跟鞋,踩得大理石地板噠噠作響。

  他也不介意她的獨立,更不在乎她的不領情,倒是怪起自己太過自作多情了、也太有禮貌了些。

  用餐的同時,她開口問他:「今早你可聽到一聲巨響?」

  他搖了搖頭:「沒有,挺安靜的,絲毫沒吵著我的睡眠。」

  「喔,那就好。」

  這語焉不詳挺可疑的,他問她:「怎麼了,有巨響?」

  「沒,大概是我做夢吧,沒事,吃吧!這吐司烤得挺脆的,不錯。」

  顧左右而言它,這樣的拐彎並不尋常,然而她不說,他也不好勉強,只是專心地用餐。

  往公司的途中,坐車突然爆胎。賓士車竟也扎出個大洞來,這可難得了。

  坐在車內的他學起她的優閒:「你說,該怎麼辦?」

  塗媚鎮定道:「叫拖車拖到車廠換胎。」

  他當然知道怎麼處理,只是,這段時間,他們安全嗎?「可是,我們待在這裡,安全嗎?」

  見她指了指後方,他亦朝她的手勢方向望去。在他們的後方,正有兩輛頗為高級的私家轎車宛若豺狼般的對著他們的坐車虎視眈眈。

  塗媚鎮定地說道:「早就不安全了。更何況,車子也讓他們捅出個大洞,他們又豈會放過捅我們的機會?」

  黎翰洋此際才面色沉重地坐困「愁車」。「接下來該怎麼辦?」

  塗媚打趣著說:「跑呀!」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她未免太……不忍看他窮緊張,於是她說道:「放心,他們想攻擊我們太難了,你瞧現在馬路上車流量多大,有這些車子擋著,還怕他們嗎?」

  話雖是如此說,但保不保險呀?

  大馬路上,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還真如她所說,沒事!

  車子送修,他也換了輛私人轎車,來個金蟬脫「車」,好掩人耳目。

  而他們那票傻子,還在責難是哪個笨蛋那麼早開槍,在人煙罕至的地方不動作,來到車流輛多得驚人的大馬路才動手。這下可將煮熟的鴨子給烹飛了,瞧,下一次哪來這等合天時、順地利的機會把他狙殺掉?

  ※  ※  ※

  回到公司,黎翰洋聚集起高級主管開起會議來。

  「關於外面狙殺我的行動,你們也應有所聞吧?」

  「黎先生,你不該私下了結,應該交由警方處理的。」策劃部經理首先回答。

  「不,我一向堅持不與官方掛勾,更何況這事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我還是希望能夠私下解決。」驚動警方絕不是他要的結果。

  上一回動用到警方,便讓他心中直犯疙瘩。政府警政單位的關心,他是心領了,只是他真的不願因此而勞民傷財,自己的私事,他自有辦法處理。

  「黎先生,關於海洋館啟用……」另有其它部門經理發言。

  大家都知道,海洋館對黎翰洋來說,是一份理想,也是一項重要的事業。海洋館的設立是為了紀念他的養父山姆先生,具有很深遠的懷念價值。說它是賺錢的部門,他又是以回饋的心態去經營它;館內只對客人酌收清潔費用,其它的營利資金,一毛也不收入自己的口袋。

  對於他斥資億萬去建造一個供人觀賞的魚類生活海洋館,在他人的想法中,是項傻瓜式的投資,然而海洋館附近的居民,卻樂見他慷慨的投資。

  「黎先生,就風水學上來說,海洋館矗立的地點,好比我們企業的一雙眼,只要開始啟用,您的事業也將推至頂峰。」

  建館只是他理想的實現,至於風水這方面的論點可不在他考慮的範圍。這種說法,他亦有所聞,雖然他並不曾聘請什麼風水陽宅大師評鑒過海洋館,但海洋館的地標太過醒目,無須他請教,自有一批以研究為目的的大師級人物前往品頭論足一番。

  至於他們所說出的「利多」,他也只是以平常心看待。對於別人的語評,他只是一笑置之的。

  「不管風水的論點如何,我只是全權交由設計師設計規劃,既然別人說它好,那也只是代表設計師的能力好。」他將功勞歸之設計師。

  然而大家都知道,海洋館可是他一手策劃出來的,無論是外模或是內部,全是他的構思,連建材也依他的意思去挑選,他豈能將功勞全數推卸?

  「黎先生,您的成功,可不是朝夕可得。」

  他的謙虛與包容,全看在他們這些手下的眼底。所謂有度量有福報,也怪不得他總有好的善緣來結。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他終於出來了。塗媚站在會議室的門口等了他足足半個鐘頭。裡頭處理的是家務事,她這個外人是聽不得的,所以她站在門外候他,直至會議結束。

  「結束了?」

  「嗯,我們走吧!」一前一後,他們回到辦公室內。

  門一合上,他繼續忙他的工作,而塗媚這才偷得一點空閒休息。

  東翻西看,恰巧看見了足足五大頁關於舒右昌的採訪報導。她仔細地閱讀一番,而他對採訪者所表達的一句話令她心疑——「年輕人不該太早得志,年少得志,總會招來過多的事端……」

  同是海洋界的同業,他又是黎翰洋的丈人,又是前後任的海洋業界龍頭,這會不會太過巧合了……塗媚想著。

  縱使有著滿腹的疑雲,但她還是抑下這個想法,畢竟他們的牽扯可是翁婿的關係,岳父是沒理由以殘害之心對待未來女婿的。晃去這個荒謬的推論,她繼續看著下文,直至他打算走人為止。

  「你好了?」

  「可以下去用餐了,用餐的時候已到,不是?」

  餓得眼花的她只等他這句話。塗媚愈來愈討厭這種非得準時十二點才能用餐的規矩。

  到了餐廳他的專屬包廂內,她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橫掃盤中的食物。

  他早司空見慣她的好胃口,然而旁人可不——「黎先生的女保鑣怎麼這麼能吃呀?」

  「這樣才有力氣一個扳十個呀!」一男性職員也壓低聲音。

  「真的假的,一比十?」聽者莫不睜大眼。

  「我也是聽來的,有沒有又沒親自看過,所以——男職員訕訕地笑說。

  「所以,你也是以訛傳訛?」

  他們才不信,她那一身旗袍,足蹬三寸高跟鞋的嬌艷女子,功夫能有多了得。

  「我猜呀,她只要一個抬腳便要穿幫。」

  「對呀,要不是裙擺裂掉,她也要被自己那雙超高的高跟鞋給拐倒。」有人附和著。

  「不過話又說回來,上一次,黎先生在電梯內發生的事,如果不是她警戒性高,說不定——」如果不是她,今天他們也甭在這家公司領薪水了。

  「是啊,人不可貌相,我們可別小覷這個女保鑣了。」

  「那倒是。」

  「……」

  一人一句,直把她說得像是救國女英雄似的。

  「下午,你要上哪去?」滿足了胃後,精神也上來了。

  「怎麼,你的精神全來啦?」才十二點二十分,她便操心起下午的行程?

  「差不多,要應戰隨時伺候。」

  生龍活虎、精力十足,是她目前最佳的寫照。

  用過餐,回辦公室休息,秘書已給了他下午的行程表,他將之交給塗媚。

  「下午的行程,你先看過。」

  過濾了路途,還好,行經的都是車潮、人潮具多的地方。

  「OK,可以!」

  有了她的評估,他也放心。備妥文件,準備出門。由電梯直抵停車場,緩緩出了公司。

  換了捷豹已有數日,這幾天來都是平安無事的,連警方也還一直跟隨著他的舊車賓士,絲毫不知他已換車。

  下午,他與隆成海運洽談漁務事宜,約在漢阿大飯店私人包廂中會面。照理說是不該有人知曉,然而,就在他要進入漢町大飯店的剎那——遠距離德式霰彈長槍,連發三十幾發擊向她。

  槍頭的亮光折射出一道白,她並沒有完全閃過,子彈擦過她的手臂,而接下來的幾槍,她已順利掩護過他。

  塗媚的直覺告訴她,敵人是衝著她來的。望著被劃破的肌膚,血水宛若洩洪般流下,迅速染紅她的衣裳。

  黎翰洋慌亂地看著她,立即下令:「去接王醫師過來,快!」

  他從來不曾想過,她也有受傷的時候。他還當她是超級女戰士哩!迅速地拿出手帕替她止血。

  「你沒事吧?」

  塗媚為了自己的大意倍感氣忿,流點血、受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麼?

  「別擔心,小傷,不礙事的。」隨即接過他的手帕。他的關心,她心領了。

  對於她的冷面,他是絲毫不以為忤的。此刻飯店經理與幾位員工已將他們團團包圍住,並不斷地七嘴八舌關心她的傷勢。

  不一會,王醫師已帶著他的救護用品出現在飯店大廳。

  「黎先生——」

  「她在這,你先瞧瞧。」緊張之情,展露無遺。

  王醫師替她打了一劑破傷風,經過一番處理,並為她小心包紮。

  而塗媚則在一旁:「不用了,不過是個小傷,何必費事。」

  黎翰洋隨著她的話語起舞,也頻頻勸道:「誰說不用,小傷不治,成了大傷,看你怎麼堅持。」

  他的關心匯聚成一股壓力,塗媚實在生受不起。「真的不用——」

  他不理會,仍是一再地交代王醫師處理仔細,就這樣,在她的婉謝與他的堅持中,傷口終於包紮完成。

  「黎先生,明天再帶這位小姐到我那換藥。」

  「會的,謝謝你,王醫師。」

  送走了醫師,她還埋怨他的大驚小怪。不過,心裡納悶的是,何以矛頭指向她來了?Why?

  他回過神來,看著她一臉的不解。「怎麼了,遭子彈打昏頭了?」

  她喃喃自語:「不是打昏頭,是打出心得了……」

  雖是輕喃,耳尖的他硬是聽個清楚。

  「打出心得?什麼心得?」挨槍還能有心得?那還真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她靜下心來。「你忘了你的約會?」

  說及約會,他倒是真忘了。「我們上樓吧!楊董說不定已經到了。」

  這時飯店經理卻在一旁頻頻向他們致歉:「黎先生,真的很抱歉——」

  「別這麼說,不關你們的事。」他不希望扯出太多的新聞,向經理告辭,直接上了包廂。

  飯店經理亦步亦趨,又是親自為他們開門,還不時加菜、送酒賠不是。

  突然的大禮相待,楊董也有受寵若驚之感。「怎麼啦?」

  黎翰洋一語帶過。「沒事,剛剛出了點小插曲。」

  「小插曲?咦,你的秘書何時換人?」他這才發現黎先生的身邊秘書不知何時換人了;更怪的是,她的左臂還包了個大包,挺顯眼的。「她的手臂?」

  塗媚甜甜地回道:「不小心燙著了,不礙事。」

  「喔——」原來如此。楊董也不再發問,拿出一份文件,便開始解說計劃,談了近一個小時,雙方始達成共識。

  「楊董,未來的海運合作,還得靠您大力支持。」

  「沒問題,瞧你做事這麼具誠信,將來合作,相信也是愉快的。」

  「謝謝!」

  談妥了生意,兩人閒聊起其它。而楊董也問到:「你和舒董千金的婚事,也該近了吧?」

  「過陣子也許會有打算,但現在還沒考慮那麼遠。」黎舒聯姻,是人盡皆知之事,然而他始終不急。

  「哎呀,這事有什麼好考慮的,反正你已立業,成家之後,也好有個後盾。」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他還是覺得早了些。「過陣子再說。」

  「到時可別忘了捎張帖子給我。」

  「一定。」

  舉杯對飲,聊得愉快。而他也注意到她的神情一直是詭異的。

  ※  ※  ※

  離開飯店,在車內,他提出來問她:「自從出事,你就心事重重的,為什麼?」

  她將心中的疑竇說了出來:「也沒什麼,只是,我倒覺得奇怪,你今天與楊董有約,除了秘書,你、我知道外,還有誰知道?」

  她不提,他還真沒想到,這一提,也挑起他的疑心。「你是說——」

  「對,你的公司內出了內奸。」

  他相信她不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敗類,只是這一連串的巧合,逼得他不得不正視。然而,會是誰洩露他的行蹤?早先前的恐嚇信,到現在的洩露行蹤,他的公司真的出了奸細?這可得了,外患可抵,但內奸可就防不勝防了。

  「塗媚,那我該怎麼查出內賊來?」

  她嗤笑。「很簡單,你附耳過來……」在他耳根說了好一會,而他也頻頻點頭。

  好辦法!既然那人可以不忠於他,那就別怪他不義了。

  「就這麼辦。」

  不這麼辦也不成了,敵營派人滲透,不來個絕地反擊,難不成坐著等死?

  不動聲色地明查暗訪,仔細地觀察公司內的每一個同仁,能進到秘書室的除了高級主管外,似乎沒有哪個低階職員可以不在打草驚蛇的狀況下進入。逐漸縮小範圍後,他的憂慮逐漸擴大,果真是高階職員出賣他,豈不痛心!

  而她也忙,逐一檢查他的週遭是否讓人按裝了竊聽器,也是否暗藏針孔式的攝影機;任何角落,都不放過。

  ※  ※  ※

  門外傳來敲門聲響,他趕忙收好人事檔案;而她也穩坐一邊看報,隱藏搜索的氣息。

  「進來!」

  推門而入的是他的保全部門主任。「黎先生,您要的資料全在這。」

  交給他的是一張光碟。大樓的保全是由電腦控管,一切出入資料全在電腦裡頭記錄了下來。「放下,你可以出去做事了。」

  俟他一走,他趕緊將之置入電腦中,調閱出入的資料。

  一般的上下班時間,倒沒發現可疑之處,可在上班時間,倒有一些人出入頻繁。

  「財務部經理、行政部經理、營業部職員、專員、主任……」

  財務與銀行往來,出入頻繁原屬正常,而行政部亦得時時出入公司內外,營業部更不用說了,他們可是公司的生力軍。咦,那會是誰呢?

  經過一番剖析,結果是人人有嫌疑,但也個個有道理。見他瞧了半天,塗媚問他:「會是誰?」

  他搖搖頭,沒點頭緒的。「不知道。」

  這可棘手了,連個眉目也沒,他們的情況豈不更加的危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呀!

  「你有其它的線索嗎?」

  她也搖頭。「沒有,這裡大致是安全的。」

  看來他們是陷入膠著中,心中實在有數百個怎麼辦說不出口。

  「塗媚,我這一回是不是死定了?」不是他要洩自己的氣,只是,現在所面臨的可是事情發生以來所陷入最大的困境。

  「放心,在你死之前,我會當你的盾牌,所以,只要我活著,你就死不了。」

  她安慰他。

  聽起來真令人感動,黎翰洋衷心地表示:「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收穫。」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誇她?

  「別誇得我沒心情絞腦汁來替你解決這件事,如果真的蒙上失敗的陰影,我可報答不了你對我的看重。」

  「嗯,那就不打擾你思考對策了。」

  當然,不過,對策在哪?

  ※  ※  ※

  舒純柔自加州打來電話——「危機解除了嗎?」

  他也不想再瞞她。「連對手是誰都還不清楚,危機怎麼可能解除呢?」舒純柔溫柔的聲調令他緊繃的神經略為鬆弛。「純柔,我和你的婚事,近期內大概成不了了。」

  「無所謂啦,反正都已訂婚三年了,結不結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等這事過了再談也不遲。」她諒解他的處境。

  這麼開通,又這麼地支持他,確實令他倍感欣慰,至少壓力頓減不少。「你在那裡還好嗎?」

  她也說不上那種感覺,有吃有住有人伺候,就差沒自由,這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她也不知該如何形容。遭軟禁之事,她也不便對他說,畢竟軟禁她的人是她爸,做女兒的沒道理控訴老爸的。只是略帶苦笑地回道:她諒解他的處境「還不錯,你呢?撇開危機不說,你的生活可好?」

  他也是苦笑以對。「危機潛伏的日子,怎能說得上好?不過是三餐有人伺候著,出門有保鑣守護著,大致來說還算可以。」

  說起守護,她問他:「塗小姐在你身邊嗎?」

  他望向塗媚。「有,她在,你找她嗎?」

  「也好,你請她接一下電話。」

  將話筒交給塗媚。「純柔找你。」

  她只稍遲疑一會便接過手:「舒小姐,找我?」

  舒純柔將她的觀察結果告訴她:「塗小姐,這陣子我聽奶媽說,家裡來了不少來歷不明又長相奇怪的外地人,我希望,你也能趁空到我家看看,順便關心關心我爸爸的安全。」

  外地人?塗媚這才想起上一回,舒家大門外的車輛眾多,莫非——「我會的,你放心。」

  舒純柔不忘叮嚀:「翰洋的安危,要請你多費心。」

  這不是費心,而是她的職責所在。「我會的,您大可安心,要動他,還得經過我這關。」

  有她信心滿滿的保證,舒純柔自是安心。接著又和黎翰洋聊了些情話,才結束這通越洋電話。

  見她一片癡情,可想她對黎先生確是真心的;自己確是小心眼了,竟然將敵人指向她的父親舒右昌,幸好沒說出口,不然還真是罪過哩!

  「對了,明天我和丈人有約,行程可以吧?」

  往舒右昌的別墅,途中有一片荒林,遍植竹子,大白天看過去,還算清雅,但一到晚上,潛伏的危機將是難以計量的。

  「盡量在白天過去,那裡的地勢對路過的人來說,是暗箭傷人的好所在。」

  可是,他們約在傍晚時分,這——「我得問問我丈人的意思。」

  「你們約在晚上?」

  「嗯,在那用餐。」

  即使已相信舒純柔的人格,但對她父親舒右昌,卻還不是她可掌握的。心裡暗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好,去查探一番也好。

  她說道:「就那個時間,不需改了。」

  她的反覆令他生疑。「你不是說那邊夜裡不安全嗎?怎麼又——」

  「我有我的打算,甭擔心,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

  說的也是,但他仍不懂,到舒宅會有什麼災厄等著他?

  一個好大的問號懸在他心頭,但她既有所決定,他也不再表示意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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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6 00:10: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舒純柔再度來到福嬸的住處。

  「叩!叩!」

  敲了好一會,卻不見人來應門。就在踟躕著走或不走之際,秦沐陽出現在她的身後。

  「大小姐,你找福嬸有事嗎?」

  舒純柔著實地嚇了一大跳,立即戒備地面對他,不過,她並不打算與他正面交鋒。

  想要離開,他卻伸長了右手阻去她的去路。

  「別走!」

  「你要做什麼?」舒純柔讓他給嚇亂了心緒。

  他微揚起嘴角,不過卻沒點笑意,看起來挺怪氣的。

  「我是舒先生的保鑣,你是大小姐,我怎敢對尊貴的你有任何不敬的舉動,嗯?」

  他的話,字字帶威脅,不須她動手,光聽他鬼魅般的話語,就夠她六神無主了。

  「你讓我走,我不會將你今天的行為告訴我爸的。」

  告訴舒右昌?他根本不怕。現在的他,可是舒右昌借刀殺人的籌碼;沒有他,舒右昌還有本事除掉黎翰洋嗎?不過,他現在也真沒空陪她玩。

  「要走,走吧!」

  「真的可以走了?」她懷疑。他突來的慷慨頗為可疑。

  「不想走是嗎?」他有些不耐煩地恐嚇。

  「不、不、不,我走,我馬上走。」語未畢,人已快步離開。

  秦沐陽眼底泛著異樣的神采盯著她的背影,也不知他心裡究竟有何打算。

  舒純柔飛也似的跑著,不敢回頭,一心一意只想快點脫離那姓秦的熾人的視線範圍。

  當她覺得可以停下來的時候,早已氣喘吁吁,宛若綿羊遇到豺狼,在魂飛魄散的死亡關卡踅上一回。

  再加上傭人琴姐又在半途無聲息地攔住她,她更是花容失色的。

  「小姐,您怎麼了?」

  一聲細小的倒抽氣聲,顯見她的失措與驚慌。「你……」

  「大小姐,我是琴姐呀,您怎麼了?」

  她不由得怨怪起,琴姐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挑這個節骨眼出現。她已嚇飛一半的膽,加上她突然冒出的聲音,那顆不甚強壯的心臟幾乎讓她給這麼嚇破了。

  「我……你……沒事,我沒事,你也沒事。」她失去責備人的力氣了。

  「大小姐,你——」琴姐被她搞得一頭霧水。

  「沒事,我說過了,不是。」不給她搞清楚的機會,舒純柔已消失在樓梯間。

  琴姐望著她的背影,心裡猶自納悶著。

  舒純柔一回房,心底一陣的不安……會不會,他沒收到?會不會,福嬸沒送出去?不會……一連串的假設搞得她就要精神錯亂了!

  「不行,我一定要通知他,再遲可來不及了。」

  明知是爛法子,但她實在無法可施了,匆忙下了樓,招來傭人。

  「貴叔人呢?」

  「他在車庫那歇著呢!」傭人答道。

  謝過女傭,立即趕往車庫方向,但在走道上,她即被攔下了。

  「大小姐,你要去哪?」

  她定下神來,自然地說道:「我要下山,貴叔人在哪?」

  「那老頭調到廚房去了。」那人輕佻地說。

  調到廚房?他可是個司機耶!

  「那現在是誰在開車?」

  那人流里流氣地表示:「就是我。」

  「你——」瞧他模樣,有駕照嗎?「不,我要貴叔載我下山。」

  他左晃晃、右走走地來回她面前晃動,還不時上上下下盯著她瞧。

  「大小姐,我阿財對你們舒家來說可是大材小用,我還覺得委屈得很咧!你現在還在我的面前要別人開我的車,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副流氓混世太保的模樣,打死她,她也不敢讓他載她下山。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之際,秦沐陽又出現了。

  「阿財!」

  那名喚做阿財的男子,一見他來,立即唯唯諾諾地活像條哈巴狗似的,又是擺尾又是點頭,恭恭敬敬地喚道:「是……秦先生。」

  他的目光掃向舒純柔。「大小姐,你來車庫做什麼?」

  阿財立即搶話:「她說她要下山,還不讓我開車,非要那叫阿貴的老頭送她下山。」

  要下山?他冷冽的表情沒有絲毫人味。

  「你要下山,做什麼?」

  質問、逼問,他除了這些外,他還會什麼?舒純柔氣呼呼的抗議:「這可是我家,你們這些外人憑什麼……憑什麼處處限制我?」

  秦沐陽浮上一抹冷笑。「說限制,那可就失了厚道,我們的工作是保護你。」

  「保護?那就太謝謝了,我不需要你們的保護,我爸更不用。」

  他不以為然地嗤鼻。「需不需要,那得況且問你爸,而不是由你來做決定。」

  過分!他實在太……咬咬下唇,舒純柔跑回屋內,拿起電話筒撥了電話:「喂,我找黎先生——」

  在對方未來得及答話之前,已遭隨後而來的秦沐陽按下切線。

  舒純柔氣得大吼:「你做什麼?」

  「你休想打出任何一通電話,尤其是與黎翰洋聯絡,那更行不通。」

  舒純柔氣忿父親良知被蒙蔽所做出的決定,不過當前她的敵人則是秦沐陽。

  「你不是說過,你不過是我爸的保鑣嗎?那你憑什麼越職侵犯我的自由?你是吃了熊心豹膽了嗎?」

  難得一見的淑女發飆,不但沒有惹怒他,他反倒是以看戲、欣賞的心態觀看著。

  舒純柔知道鬥不過他,只好撂下狠話:「你別以為沒人可以制得了你,我可以報警抓你。」

  他敞開雙手,戲謔地說道:「歡迎。」

  狠角色畢竟不同於小□NFDC4□嘍,舒純柔既不想、也不敢和他計較,轉身便上樓,但他——「別再做小動作,你的一舉一動全在我的掌握中。」

  不理會他的威脅,打挺腰桿回房去。

  門一關上,趴在床上的她是欲哭無淚的。眼見明天便是翰洋的生死關頭日,她卻想不出一點幫忙的法子,怎麼辦?怎麼辦?

  認清父親的居心,看透了那一票流氓的「鴨霸」,心裡直為黎翰洋及塗媚擔足了心。擔心他們明天是否能夠度過危機四伏的一天,更害怕他們會遭到毒手……她實在無法負荷失去他的痛苦,尤其在知曉施以毒手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後,她更是無法原諒自己的罪惡。

  暗下決定,若果黎翰洋真的遭到不幸,她亦不願苟活了!隨他而去,算是向他告罪,也當是為父親的行為贖罪吧。

  黯然的神色與堅決的打算,除了此路,她是別無它路可走了。

  ※  ※  ※

  臨行前,塗媚為黎翰洋準備了全套式超薄防彈衣,是國外進口的高檔貨。可別小看這件輕薄的防彈衣,內含玄機可是不能小看的。

  「喂,你做什麼?」

  塗媚竟然親自為他更衣,此舉可嚇壞他了。

  她悶不理會他的囉嗦,仍是我行我素地為他穿上這件特殊的保命衣。

  「塗媚,你……」

  他還真的不是普通的煩耶!冷冷地丟下一句:「保命用的。你可以住嘴了吧?」

  也怪不得她的口氣差,碰上這麼囉嗦的男人,就算那每天睡一個鐘頭的蕭大美人也要發飆了,更何況是一夜無眠的她,自然,她的心情更是好不起來。

  模擬了一夜戰況發生時的應對方式,以及如果計劃失敗時,最後如何護主……一腦子的A計劃、B計劃、C計劃,讓他這麼一煩,如果煩得她那顆金頭腦錯亂了,屆時,後果他可要自擔了。

  黎翰洋也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非常時刻打亂陣腳,只是,她要他怎麼做時,也該給他個理由,絕不能叫他像個傀儡似的任她擺佈。

  「這樣,可以保命?」他才不信,一件薄薄的衣服可以保他的命;再說,台灣目前所見的保命衣不過是背心,而且又是厚厚的一件。像這件這麼薄,行嗎?

  塗媚對他不以為然的表情大感好笑,沒見識也不知要收斂,還先入為主地看不起這件薄薄的特殊防彈衣。

  「當它發揮作用時,你就知道了。我保證,它的價格絕對與它的功能成正比。」

  他還是無法相信它能具有什麼威力。不過,不信任這件防彈衣是一回事,但對於塗媚的保護功夫,他可是五體投地的佩服。

  ※  ※  ※

  當車子出了黎家,他們便被盯上了。

  「秦先生,他們出門了。」

  秦沐陽可是這一回狙殺事件的主力軍,在屢次剿殺不成之下,台灣大哥為扳回面子,遠自日本重金禮聘請他來台,參與這一次的狙殺計劃,以期能夠完成任務。

  是以在這次的計劃中,他是佔有一定份量的。

  跟蹤的探子在他們出門之際已將此訊息傳回舒宅。

  「好,繼續盯住他們。」

  「是!」一路尾隨著他們的座車。

  打一出黎宅,塗媚便已察覺跟蹤者,不過她並不想打草驚蛇,她希望今天的他是一個遇事論事的親歷者;不經親自證明,他是產生不了提防之心的,尤其對舒右昌。

  一路上,他頻頻探頭問她:「有動靜嗎?」

  她總輕鬆回道:「沒有。」

  前一後一,兩輛房車緊緊地夾住他的座車;不是敵人包圍,而是她調來的一護航。

  這場戰,她只有七成的把握,其它三成,她決定交給曾經共同作戰的夥伴為她分擔。

  順利地行進至往舒宅前的竹林區——當他們一出現,槍響便不絕於耳,就算是燃放鞭炮也不過如此。只可惜,這處竹林原本就人煙罕見,如此熱鬧的槍林彈雨也只有他們能夠躬逢其盛了。

  「塗媚,這——」

  掩護他,塗媚趁亂打開車門並滾入林內。

  即使他處在極度恐慌之下,但也不忘分神將塗媚敏捷的身手與認真衝鋒陷陣的果敢看在眼底。

  「塗——」

  「噓,照阿信他們的說法,在這應該有一處工寮,咱們去看看。」

  兩人時而趴地、時而低身奔跑,終於接近阿信口中的工寮附近。

  此時工寮內,除了留守的幾名大漢外,好似裡頭藏有重量級的人物。

  「這是——」

  「賊巢。」

  黎翰洋望向鐵皮屋。這麼簡陋的地方便是欲殺他而後快的窩巢?這未免也太諷刺了,堂堂的遠揚航運的大老闆,竟為一小群痞子流氓而狼狽不堪,甚至生命受威脅?這……太說不過去了吧?

  「你想不想知道答案?」

  用力點頭,只差沒忿怒地嘶吼出聲。

  「OK,那我們沖了!」

  「沖?」

  「對,就是沖了!」

  由她眼中看見的是一抹光采,他不確定……這麼做行嗎?

  不過她既巳有決定,也只能隨她豁出去了,沖——獵物前來自投羅網,實在太令人意外了!

  沒人敢開槍射殺她,但,他們可一點也不願放過姓黎的。

  一陣打鬥,八個人打她一個,嘿,她可絲毫不輸陣的,一方面護著他,一方面又得保身,打得他們一票肉腳落花流水、「離離落落」(台語)的。

  其實也不是她真有那麼銳不可擋,只怪他們那一票色鬼,打鬥之餘,還想一窺她裙內的真章。塗媚的利器之一,便是以她原始的本錢,先是色誘,再來痛擊。

  在她略佔優勢之際,有人喊話:「連她一塊殺了。」

  也有人不贊同:「不關她的事,別濫殺。」

  也不知是哪個小人,主子沒下令,槍口已冒煙,子彈不長眼地打入她的背部並傷及黎翰洋,兩人如骨牌似的層層跌落在地。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l!

  「誰開的槍?」

  「我……」一名男子手中的槍冒出濃濃的火藥味,而開槍的他也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呆了。

  此時恰巧電話鈴響——「秦先生,他們死了。」

  對方問道:「他們?」

  「連那個女的也死了。」

  「塗媚也死了?怎麼可能?她的功夫哪是憑你們幾個就殺得了的?」

  「真的,她真的死了,子彈貫穿她的胸膛,連黎翰洋也中槍。」他詳細說明,還不時在兩人身上翻來踢去。

  嘿,才嫌它不中用,這會可不就發揮功效了?她知道要他詐死必有困難,所以在防彈衣內層放置了機關,只要受到重力,便自動爆出血漿,並暫時性的造成死亡的假象,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也沒有脈動。

  而她,倒不需要這撈啥子幫忙,詐死本是她的絕活,保證假起來絕對唬得他們一愣一愣的!

  「死了,真的,我可以確定。」

  秦沐陽不相信,她的命會如此脆弱,一句:「我馬上下山,等我!」

  但秦沐陽始終沒能下山,只因——一直偷偷跟在他身後等候消息的舒純柔,只聽得一句「塗媚也死了」便陷入崩潰邊緣!她無法相信,她最信任、也寄望最深的塗媚竟已死去。一個踉蹌,絆倒了一具古董花瓶,並發出一聲巨響。

  秦沐陽警覺地回頭,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哀痛。

  「你在這做什麼?」

  不理會他的問話,只憑著一具骨架撐住她已癱廢了的肉體如遊魂般的上了樓。

  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令他擔心,他只能飛快地跟了上樓。

  舒純柔回到房內,立即上了鎖,她不要任何人打擾了她與死神的約會。

  她沒有機會出門購買安眠藥,選擇跳樓也行不通,因為窗下即是個泳池,跳也跳不死;除了自焚外,她似乎無路可走了。

  將自己纏在窗簾布內,拿起預藏的打火機,嘴裡喃喃:「爸,希望女兒這麼做,可以償還你所造的孽……」

  火勢迅速蔓延於燃燒的布幔……被火紋身,她該喊疼的,只是,身體的痛抵不過哀痛的心。

  大火辟哩叭啦地響起,門外的他也驚覺不對勁,破門而入時,她的人已陷入火海之中,而房內亦是煙霧迷漫。

  顧不得她全身是火,攔抱住她便往樓下的泳池躍下。

  她身上的火是滅了,但她全身燒傷的面積亦達百份之七十;為了救她,他的雙手亦遭火吻,但這並不重要,他只關心,她是否能夠存活。

  下山途中,他打電話給在工寮內的手下——「確定他們全死了才走,還有,放把火把那燒了。」

  眾人聽令地潑灑汽油,準備在瞬間毀掉此地。當他們正預備撤出之際,塗媚趁勢,一個勾腳,扳倒其中一人。

  「喂!她沒死——」

  可是,來不及了,當他喊出之時,塗媚已背著假死狀態的黎翰洋,比他們任何一人都早一步離開。

  對手火來不及點,槍亦來不及發,她利落的身手及齊發的刀刃如雪花般削開他們持槍的手,不到一分鐘,她已佔了上風。

  「說!誰是主使者?」

  眼見七、八名手下已應聲倒地,而一時間,援兵也不會來了,只得認命的招供:「是舒右昌指使的!」

  果真是他!太令人心寒了。黎翰洋除了無法行動外,聽力可清楚,藥效也大約在一分鐘後褪去,幸虧她算計得妥當,否則他不因腦部缺氧過久成了植物人才怪。

  見他也起身,他們才大呼上當受騙了!

  何止受騙?她還要他們吃苦頭。

  利用工寮內的麻繩,逐一將他們捆綁在大柱上,手中的打火機不時晃來晃去地恐嚇他們:「要不要點火呀?」

  點?這裡的汽油味濃得嗆人,只要一點,他們不就一一成焦屍了?

  「不要哇!」

  「饒了我們,下一次我們絕不會再動黎先生的主意了!」

  「饒了我們吧,我們是受人指使的啊……」

  求饒聲四起,但她的玩心未泯,也不打算太快放人。「下回?你們還敢有下回?

  發現失言,有人趕緊澄清:「不……不是啦,他是說——」

  「說什麼?」塗媚忽高忽低地點燃火焰,就是這麼差一點點就足以引爆的利用他們的恐懼心。

  「塗……」

  「一句塗也塗不出來,你分明找死。」

  作勢欲點上火,嚇得他們哇哇大叫,緊張氣氛十足。

  後來還是黎翰洋出言:「放了他們吧,他們不過是替人辦事的□NFDC4□嘍。」

  既然他也求情,她才順勢:「看在黎先生的面上,暫且饒過你們的小命,不過,你們也得在這候上個幾天,等人來替你們解開麻繩。」

  「不要啦!」

  不要?嫌她太寬宏大量嗎?

  「既然你們不要,那我也只好——」

  「放了我們吧!」

  她再次舉起打火機:「點著火,就讓你們成了同命亡徒吧。」

  「同……」

  「千萬不要,我和他們感情不好,要死他們一塊好了,我不要呀!」

  「你……」

  一人一句,內容大致雷同,總歸一句,就是怕死,不管是誰先找閻王報到都行,只要不是自己便好。

  塗媚懶得聽他們廢話,扶著黎翰洋。「老闆,我們可以下山了。」

  「嗯!」兩人瀟灑地走出他們的視線,只留下他們還一味互相爭執怪責。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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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6 00:11:13 |只看該作者
  原本自在坐在公司內等候好消息的舒右昌,怎麼也料不到命運之神根本不與他同一國——「老爺,家裡失火了。」

  失火……心中怒斥,這秦沐陽在搞什麼把戲,不過要他做掉個人,怎麼還弄得他的房子失火?「秦先生呢?」

  傭人哪知道他去哪,火一燒,屋子也亂了,只知道——「老爺,小姐不見了。」

  不見了?她會不會又逃出去找那姓黎的小子通風報信呢?「我是問秦先生!你沒看見他嗎?」

  奇怪了,女兒重要,還是保鑣重要?怎麼老爺只關心那個流氓哩?不過她仍老實答道:「沒有見到他的人影,現在消防人員已上山來救人了,老爺,您要回來嗎?」

  他氣急敗壞的。「我馬上回去!」

  交代了秘書,立即趕上山。

  咦?怎麼沿路不見任何打鬥跡象,怎麼這麼平靜呢?該不會是姓黎的真沒上山吧?一路上不見半部車影,一切如往常幽靜,只是抬頭一望,糟糕,他的別墅已完全被火舌吞沒。

  催促司機:「快快快!」

  當他真正看清他的宅第時,當場昏厥過去。斥資千萬的大房子,千挑萬選的好地理,竟遭祝融給吞噬殆盡了,那他的江山不就也……

  ※  ※  ※

  當舒右昌醒來,人已躺在急診室內。

  「阿貴,房子燒燼了?」還喃喃問著身邊的老僕。

  貴叔安慰他。「老爺,您別擔心,房子沒了,您還是可以東山再起呀,我……我擔心的只是遍尋不著大小姐——」

  他有氣無力的。「不管她了,翅膀硬了,再也管不了她了。」

  「可是——」

  「我說了,不管她了。阿貴,扶我起來。」

  阿貴依言扶他起身。

  一向意氣風發的神采,這一刻比喪氣的老狗更加頹敗。「阿貴,先前我對你的……你不會生氣吧!」

  生氣?怎麼會,服侍老爺大半生了,他的性格與喜好,他還有不清楚的道理?

  只是這一回,他的確是引狼入室。不過,他怎會怪他,畢竟他是老闆呀!

  「不會,你有你的行事作風,我不過是個下人,怎會和老爺您生氣呢?」言語間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埋怨。

  舒右昌略帶懺悔的。「阿貴,我一時糊塗,幸好,你仍肯待在我的身邊。」

  再多的話也彌補不了他先前所犯的錯誤,只能呆坐冷清清的病房裡無語問蒼天。

  ※  ※  ※

  黎翰洋並不打算對他提出告訴,只是也不想讓舒右昌再打狙殺他的主意。

  「塗媚,我想登門找他問個明白,你去不去?」

  「問?何必問,直接報警,不更省事?」好不容易才有得歇息,他幹嘛沒事找事做?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搞大了這件事,對他來說只是更複雜的麻煩。

  「好歹,他也是我未來的丈人,如果我對他提出告訴,關係只會更加的尷尬,尤其是外面的人會怎麼看待我與他之間?」

  他還是會娶舒大小姐?塗媚的心彷彿被掏空了般,但這也只是剎那間的幻覺。

  他沒說錯,他們已經訂婚多年,結婚對他們來說,是早該進行的儀式,她怎會無由來的心痛呢?

  「那你的意思——」

  「我要你陪我去,順便將純柔接回來,我不打算再上山了。」一趟的歷劫,已讓他證實,他的心臟確實不夠強壯。

  塗媚心忖,反正只要這事結束,她亦可以卸下任務,算是完成此趟任務了。

  「OK,我們走吧!」

  臨出門,秘書叫住他們。

  「黎先生,舒董事長位在山上的別墅今早被火燒得精光了,你知道嗎?」

  早上被燒了?那不就是他們出事的時候?

  「有人受傷嗎?」他擔心舒純柔的安危。

  「根據小道消息,舒小姐失蹤了,而舒董事長也因失女而昏厥,現在正在xx醫院急救中。黎先生,舒董還真疼愛舒小姐呢!」父女情深,讓她嚮往不已。

  「她怎可能不見?明明是我派人送她上山的,怎麼可能——」他無助地看著塗媚。

  說真的,她實在不喜歡他所投來關注的眼神,不過,好歹舒小姐也曾是她的僱主。「去看了便知道,還不走?」

  兩人匆匆離去。

  ※  ※  ※

  到了舒宅,現場一片狼藉!有採訪車,也有正在為撲滅余火而努力的消防車。

  當他出現,立即引來媒體記者的包圍。

  「黎先生,您對於這場火災的看法如何?」

  「黎先生,您的未婚妻舒小姐不見了,您可知道她會去哪?或是——」

  「……」

  成群的記者包圍住他,塗媚卻在他身前為他開路:「對不起,讓讓!」

  因為她的開路,使他得以順利進到第一線。

  黎翰洋在此地名望大,再加上與苦主的關係,是以並未受到為難。

  「你好,貴姓?」

  「敝姓洪,你好。」

  問清了總指揮的姓氏,便開始了他的問題:「洪隊長,現在火場如何?」

  「大致上已撲滅,只是,舒先生的房子,內部全是一些易燃的原木建材,所以幾乎是全毀了。」

  「起火點在哪?」

  「有傭人看見火是從二樓的第三個房間。」

  第三個房間?那不是純柔的房間嗎?怎會——他有耐性地聽完報告。「謝謝你,洪隊長,明天我會讓人送加菜金過去。」

  洪隊長辭謝。「不用了,這是我們應盡的義務。」

  「不,你們也十分辛苦,這只是我一點的微薄心意,你就收下吧!對了,我還得去探視我的岳父,你們忙,我先走了。」

  來的時候擁擠,走的時候亦是寸步難行,到了醫院已牽延多時。

  而在途中,心裡也不時地擬著開場白,諸如「爸,你沒事吧?」;或是,「你實在太可惡了!」;還是,「你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哪裡得罪你了?我再怎麼說也是你親挑的女婿呀!」,不行,這火藥味太重了……想了好一會,他才記起幕後的大功臣塗媚來,由衷說道:「塗媚,還是你夠聰明,老早分析出,害我的人是他。」

  他突來的感言著實令她錯愕。不消一秒,她的回答便嗅不著味了。

  「女人的直覺一向很靈,下一次可別小看你身邊的女人。」

  「你就是這麼與眾不同。」她不居功,也沒有洋洋自意,頗令他欣賞。

  「你太過獎了。」他幹嘛,吃錯藥了?

  不再看他,目光只是凝視著前方。

  她的冷艷,著實有「一點點」吸引他,但他沒忘自己的身份,即使只是未婚夫妻,也算列管於有家室的行列。

  ※  ※  ※

  來到xx醫院,他的出現,令舒右昌意外。

  「翰洋,你怎麼來了?」

  ?他沒死,心已涼了半截,斥資千萬於這場殺人計劃上,那由日本來的高手姓秦的混小子還是沒有辦成。內心閃過殺機,然而表面上仍裝出一臉的和善。

  黎翰洋自是看透了舒右昌的偽善,也不屑他的居心險惡,只是心裡面仍然難以理解,何以善良的純柔,會有如此可惡的父親?

  「舒先生!」他不再稱他為丈人。他想,他該懂得他的改變,只是——舒右昌一陣乾笑。「翰洋,怎麼不稱爸爸了?」

  他已不願再姑息小人,直言道:「舒先生,我本來還打算,靜靜地接走純柔後,不再與你有任何的瓜葛,只是,你的行徑實在是太令人不齒,所以——」

  舒右昌是明白人,自然清楚他已明白一切,只是,他不想承認。

  「翰洋,你在說什麼?你怎麼可以接走我的女兒呢?她可是千金大小姐,是我舒右昌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我舒右昌在此地也算是名門望族,怎能讓你隨便帶走呢?要帶走她,當然得按禮數來,且婚禮還要辦得人盡皆知,難道你當純柔與那些來歷不明的女人是一樣的嗎?」說著說著,目光還不時地瞟向塗媚。

  塗媚當然知道他意有所指,然而這根本挑不起她的怒氣;她既不生氣,當然也不打算回應他。

  她是這樣的想法,然而黎翰洋可聽不下去了。

  「舒先生,你自己所做的事可不比其他人高貴到哪!還有,我肯收留你的女兒,可是看在純柔的面子上,而與你完全無關的。」

  舒右昌被他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沉聲說道:「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想說什麼?」

  貴叔此時也很難插上口,然而不說幾句又恐蒙上不護主之臭名,是以——「姑爺,你這樣暗示,就太傷老爺的心了。」

  雖然他有心護主,但他的老闆可不領情。「沒你的事,你先出去。」

  舒右昌原本血壓就高,這麼氣一揚,而藥又來不及吞,腦血管一爆,即使醫生及時搶救,卻也成了一手一腳半身癱瘓的廢人,往日的不可一世與叱吒風雲的氣勢消逝殆盡。

  ※  ※  ※

  某夜,一道黑影佇立在舒右昌的窗前,他自朦朧中醒來,一句「是誰」也說不上,只是口水不自主地往半邊流淌……秦沐陽發現他醒來,開口說道:「舒右昌,還認得我吧?」

  舒右昌一隻手舉也舉不上來,「秦沐陽」三字在喉中,滾動,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冷冷一笑。「這該說是你的報應吧!」

  「……秦……」

  「不用開口,你只要聽我說,我說完了便走。」

  舒右昌這才靜下紊亂心思。

  秦沐陽說道:「我要你想盡辦法,對外宣佈你女兒已經過世的消息。」

  一聽他提及女兒,他便激動得不能控制:「……我……女……兒……純……」

  他頗不滿意他的不合作態度。「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她的下落?」

  這會舒右昌又靜了下來,不再奮力搖動床。

  秦沐陽這才說:「你的女兒企圖引火自焚,而那把火燒掉了你的好地理,不過她也好不了多少,全身燒傷面積達百份之七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舒右昌既知狙殺計劃的失敗並非源自於女兒的通風報信,自是略感欣慰,但也氣她無知地放火燒掉他的好地理;但在知道女兒遭到火吻之後也不禁流下淚來。

  畢竟她是他相依多年的女兒呀……窗外的微光和著他的淚水,連秦沐陽也不禁動容。不過他的身上還繫著一項本不屬於他的任務,所以他不再拖延時間,今夜的辭別,也算是結束他在台灣的一切活動。

  「不過,你放心,我將帶她出國接受手術,如果手術完成,而你還苟延殘喘地活著,你們父女還會見面的。」

  「不……你……不……可……以……帶……」

  不理會他的強弩之末,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門的另一方。

  舒右昌本以為,現在手中至少還有舒純柔這個籌碼,沒想到這麼一來,他的希望破滅了,求生意志也趨減弱,當看護人員前來巡房時,他已呈彌留狀態。

  「快來人!」護士按著求救鈴急呼。

  在一番急救下,舒右昌還是終告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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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6 00:11:3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喪禮由黎翰洋主持。很諷刺是不?不過他由衷的希望,他與舒右昌之間的愛恨情仇隨著他的過去而隨棺入柩,永埋后土。

  隆重且合宜地辦了這場喪禮,不但為他贏來讚譽,而他也名正言順地繼承了舒右昌辛苦護盤的江山。

  自此,他黎翰洋真正的成為海洋業的龍頭。

  千算萬計,舒右昌最終還是失敗在自己的手中。不但江山輕易拱手,連自己的命也賠上了。

  背瑚的金主一倒,遠揚企業內的傾舒高層人員也逐一辭退。黎翰洋手中的公司職務,如塗媚所推測的一一應驗,而這才不過半年的光景。

  「塗媚,你真是個絕世聰明女子,一切真如你所料想的。」

  「是推斷而來的數據,而不是我有智慧。」是他不夠洞悉,而不是她聰明。

  「沒有智慧,哪來正確的推斷?」

  她不以為意的淡笑。「一切都落定了,也是我該走的時候。」

  走?她還想去哪?他再做請求:「明天陪我去上香!」

  「你非得這麼知情識意嗎?」上香?他還對舒右昌念念不忘呀!

  不,他一點也不,只是,他想到舒純柔的衣冠塚上獻上一束白花。因為他打算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變心!

  「純柔是個好女孩是不?」

  喔!原來他是指她呀,害她還以為他仍對那可惡的岳父心存感念。

  「對,她的確是。但你真確定她已不在人世了?」

  他就是不確定,但幾經查訪,出入境沒有她的紀錄,且也不見什麼無名女屍,她就這樣徹底的不見了。無由來的失蹤,即使沒有證據證明,但他還是不敢奢求她的父親不會對她施毒手。

  「她不見了是事實,不是嗎?再說那天,那一把火是從她房內開始延燒的,想來恐怕她是凶多吉少了,我也不想這麼早便下定論……但由總總跡象看來,她存活的機會已十分的渺茫。」

  她知道他是個重情知義、為人又君子的好男人,即使這七、八個月來的相處,兩人之間有不少的爭執,但他的形影已逐漸佔據她的心扉。

  「好吧,我陪你去。」

  「真的?」他感激她的奉陪。現在,他出入不再需要帶上十人護衛,但卻少不了她。

  ※  ※  ※

  「塗媚,你下一個工作有著落了嗎?」路上,他問她。

  她搖頭。「我的工作性質特殊,一般人是不會僱用我的。」

  她的要價極高,但卻是任務完成的保證。所以還是有一些商賈富紳、高官顯達趨之若騖,但沒有緊急狀態,他們也絕不會想起她,畢竟她只適合搶短線。

  他可以說什麼都不多,就是錢多!所以若只是要應付她薪酬便可留下她,那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塗媚,你繼續留下工作,如何?」

  試探性的問她,卻見塗媚皺下眉來。

  「你現在很安全了,還需要我嗎?」

  「我只信任你,所以我希望你待在身邊。」他略帶靦腆的。

  「不,我不習慣做長期差事。不過,我倒是可以介紹也能讓你信任的好手來保護你。」塗媚想也不想地拒絕。

  他要的不是這個。「不,我只要你,其他的人,我都不要。」

  Why?怪怪!

  「我不接受。陪你上完香,我便會走。」

  沒想到她對自己竟然不存一點興趣。草草結束與她的對話,車內的空氣頓時凝結。兩人各懷心思,不再說話。

  一束白菊,素淨但靜雅,將之擺放在舒純柔的碑墓前。

  他雙手合十,有所求地在心中喃喃:純柔,塗媚是個好女人,如果你也認同,希望你幫幫忙,讓她留下來。

  雖然知道這樣的要求很對不起舒純柔,但他發現,自己對塗媚與對舒純柔的感受全然不同,前者他視之為女人;後者卻只能待她如妹妹般的寵愛。

  尤其之前幾回的肉體接觸,生理自然產生的渴求,最是令他震撼。跟純柔一起,他並不會產生任何的性需求;在幾番反覆探討追究下,他才歸納出自己的情感,原來,他原以為門當戶對、高貴優雅的淑女才是最佳的擇妻條件,然而塗媚的出現,卻打翻了他頑固古板的想法!

  原來,會讓他產生觸電悸動的女人,尤其是像塗媚這種另類女子,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伴侶人選。

  只可惜,他的最佳女主角卻不認定他是她的最佳男主角。

  回途,再度作出挽留。「塗媚,你這樣拼短線,做得長久嗎?」

  當然不會,但這滿合乎她的性子,不給任何人多餘的時間可以深入瞭解她的內心。獨來獨往的生活型態,給她行俠闖蕩的空間,這點自由,是她十分珍惜的。

  「這種工作有誰能夠做得長久?心臟不夠強,體力不夠好,精神不夠佳,怎麼拼、怎麼衝前線?這可是出生入死的工作,就是我也不敢保證,十年後,我是否還有今天的魄力。」

  「既然你也看透了這一點,何不及早找個歸宿安定下來呢?隨遇而安嘛!」

  她冷笑不已。「我本來就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或許我的血液中藏有吉普賽的因子吧!」

  她像吉普賽人嗎?不,他不相信。

  「你不會是才對。」

  「這麼確定?」她笑他的天真,她自己都不懂自己了,他也不過是個外人,又怎麼會懂天生流浪底的她?

  他不想和她開玩笑,只是她總不想正經。

  回到公司,她還打算和他說再見,但他不准。

  「先上樓再說。」

  進入電梯,他顯得浮躁不安,但她卻沒去在意。

  走入辦公室,他自在地脫下外套,而她還在等候他的下文。

  「可以說了吧?」她挺沒耐性與他瞎蘑菇,再加上又逢任務卸下的最後一刻,耐性更失,見他久久不語,又道:「怎麼啦,啞掉了,還是舌頭——」

  玩笑的心情消失殆盡,在她張牙的當口,他老早移動他的腳步,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他已行動。

  她告訴自己,他絕沒那個膽,但他偏偏不知自哪生出這個膽。

  他不想太過粗暴,但又怕出師未捷身先卒,她的手腳功夫了得,他至少希望,在挨揍之前,能稍稍得逞。

  舌尖探入她的紅唇禁地,他是忘我地融入自己營造的情欲世界,而她的手也有的是畸會飽他以老拳;她的腳隨便一抬,也可以讓他終生不舉,但所預測之事全然沒有發生……她該給他教訓的,但她沒有,任他予取予求,痛吻她的唇,解開她的衫;拉下她的偽裝,卸下她的髮髻……他滿過分的,但她卻縱容他。

  待她發現他倆近乎裸裎時,而他的Gun也已上膛,雖想喝令他STOP,gameover!

  但脆弱的理智卻告訴自己,放任一回,不會有事的,尤其對像又是個鑽石好男人。

  沒有抵抗,她完全降服在他的陽剛之下。

  他並不真的在意她是否仍是完璧,但她的純潔,無可否認的,讓他的自尊心有那麼點作祟的機會。他挺希望她能在事後像小鳥依人般的嚶嚶哭泣,但她沒有,只是小心翼翼地擦拭地板上的血漬,面無表情地著裝、理容。不過雙頰泛起的酡紅卻是他看過最美的見證,它向他證明了她也接受了他。

  沒有矯揉做作,唯一令他思維淪陷的是,她為他扣上最後的幾顆扣子。

  不過她也不解風情地說了:「這樣的行為並不代表我同意了你的要求。」

  她的妝亂了,而他也吃下了她臉上不少的脂粉,為免他難看,她也為他輕拭吻痕,待一切作罷,她仍是提出辭意——「工作完成了,我也該走了。」

  「走了?你想去哪?」他沒想到,折她的翼後,她還是想走。

  她輕率地答道:「回家去,等新CASE。」

  等新case?她未免太……他都給她工作了,她怎麼還這麼的死腦筋,萬一,她下一個case的僱主也蒙他一樣……那他不就「無某倘娶」,那怎行?

  「我不准你走,咱們的合約還沒到期。」

  她掩嘴笑道:「我和你只有交易,沒有合約,少拿期限來唬我,有事可以發E-mail給我,但嚴禁騷擾我。」

  一陣風似的走出他的辦公室,人是不見了,但她的香水味仍散蕩在辦公室中。

  自百葉扇縫,看見她步出了公司,自對講機吩咐司機——「老張,送送塗小姐!」

  老張立即趕出了公司,並攔住她的去路。「塗小姐,我送你。」

  她抬頭望向他的樓層,他的好意只能心領了,因為她的行蹤實在不讓外人得知。

  「老張,告訴你老闆,我怎麼來、便怎麼去,他的好意,我心領了。」

  當他回報,黎翰洋也不再多做表示,拉上了百葉窗,獨自感傷。

  ※  ※  ※

  時間已悄悄地又過了半年之久。

  好幾次夜底,他總呆坐在書房,想發E-mail給她,但始終發不出去,不是他不知網址,而是他不確定,他想發出的信件是否合乎不騷擾她的標準。

  在種種不確定之下,他還是決定……不發了。

  他的失魂落魄全看在好友吳柏熏的眼中。

  「大哥,才剛當選十大傑出青年及《MONEY》雜誌十大排行『金』主的榜首,怎麼啦?是開心過頭反成了煩惱的源頭,還是因為得到過多的殊榮而驚慌失措嗎?」

  他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少開我玩笑,尋我開心了。再說,就算得了再高的殊榮,失去心愛的人,這些也只能是泡沫。」

  呵,這麼專情,都大半年過去了,他還對舒純柔如此念念不忘,這情操太動人了!

  吳柏熏拍拍他的肩頭。「大哥,逝者已矣,您就別再掛念嫂子了,要不,我托人幫你找幾名閨秀和你相親,免得你這麼失意喪志的,我瞧得都心疼了。」

  吳柏熏的好意他心領了,不過,他要的不是純柔,而是塗媚呀。「老弟,別為我操心,我早找到了下一位人選。」

  「下一位?」既然找著了,他又怎麼愁眉苦臉的?莫非她也……呸!,呸!呸,他大哥才不會這麼衰,還沒娶進門就能剋死人。「那她是什麼身份,人又在哪呀?」

  說來感傷,不是聯絡不上人,而是不敢聯絡呀!「我有她的E-mail,也只知她專門接一些疑難雜症的case,其它的一概不知。」

  專接疑難雜症?答案呼之欲出哦,莫非,他是指——「她的身份不是不明嗎?那你還喜歡她,上流社會可不會接納她的,麻雀變鳳凰的故事可要引來輿論界的反彈的,你不怕嗎?」

  他是想過,只是,他真的為她茶不思、飯不想的。「老弟,幫我想個兩全的法子,再多的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他有錢,他是知道,只是如何能讓塗媚名正言順地入主黎宅,並冠上他的姓氏,那可是門大學問。

  吳柏熏想了又想。

  「不如,你將她的網址給我,如果需要的話,我也好設計。」吳柏熏道。

  一向在同業間有鬼才美稱的吳柏熏,願意為他出點子,他可是有著勝券在握的充實感。

  「拜託了!」雙手與他交握,將重責托付予他。

  吳柏熏笑說:「好兄弟,說什麼拜託。」

  將網址抄給他,才安下心來等候好消息。

  ※  ※  ※

  吳柏熏進到塗媚的網站,而塗媚才剛坐禪結束,一陣訊號催她進入電腦終端機,彼端傳來——我需要一個美麗的女子,任期大約三個月。職務是完成一名病入膏肓的丐子心願。

  看到這樣的內容,她也產生不了興趣,隨手鍵入——我不適合,另請高明。

  彼方又鍵入——我看過你,也覺得此事唯有你才能適任,因為你一向不動感情。

  她還是拒絕——很多人可以像我一樣,工作結束,亦不存在任何感情。你還是另尋其他人選吧!

  談話就此結束……柏熏一急,直搗核心問道———為什麼不肯接受?是不是,你沒有把握?還是,你不確定你真的可以不動感情地全身而退?

  塗媚冷笑,她的行事豈容污點存在?才思及此,恍若挨了一掌似的難堪,出任務以來,也不全然沒有閃失,至少……至少,心底小小的聲音悄然浮現,至少她對黎翰洋真的動情了。

  也許,她該接下這個CASE以忘卻他的存在。

  她的遲遲未做回應,挺讓他焦急的——嘿!你還在吧!

  猛一回神,她的答案夠令他雀躍了——我接了,請給我對方資料!

  吳柏熏立即FAX最近也最真的黎翰洋的相片給她。

  當她收到時,先是一震,但也難以相信,怎麼才短短半年,他竟瘦這麼的多!

  你收到了嗎?

  收回心神,她回——收到了,何時上工?

  他立刻鍵入——隨你,但盡快,請問酬勞?

  塗媚不假思索地按下金額——100100。

  超低價耶!吳柏熏納悶此降低行情的價碼——你確定沒有按錯?

  徐湄淡淡一笑,回道——你希望我加高價碼?

  隨她,反正付帳的是翰洋,不過,為了替好友省錢,他還是——當然不,祝你好運!

  祝我好運?雖說這個CASE接得頗可疑的,但都已接下了,也不想多做考慮。

  看清了約定地點,他希望在這個週日和她見面。

  ※  ※  ※

  先安排好司機,再打點自己。

  雖說不願刻意去打扮自己,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比平常多了幾分用心來裝扮自己。

  這一回,沒有濃妝,長髮也剪短,宛若變了個人似的。

  臨出門,向老頭上柱清香:「老頭,我動凡心了——」

  不說還好,說了卻見他老的相片竟神奇地歪了一邊……忙插上香,並扶正他的照片。這麼一扶,照片背面竟掉出一封信——咦,怪怪,怎麼供了這麼多年都不知老頭自備的遺照後竟暗藏玄機。不過眼見時間已來不及,隨手將信塞到行李中,熟透了的taxi老司機候她已久。

  「塗小姐,好了嗎?」

  「好了,我們下山吧!」

  一輛古黃的taxi送她出了汐止山區,在離黎翰洋住所約三十公尺之處,與taxi司機分道揚鑣。

  「動咚……」

  在樓上的黎翰洋早見她來了,心裡也佩服好友的本事。

  塗媚實在太熟悉此地,不用女傭指引,逕自到了他的書房。

  「叩!叩!」

  「進來!」

  當她出現,他那雙眼如蒙上一層亮彩似的:「你不再上濃妝了?」

  照顧個病人,哪需化上濃妝?她還怕他看得眼花撩亂呢!

  「偶爾淡妝也不錯。」

  「是呀,淡妝也很美。」少男懷春的微妙心思,竟也發生在他的身上,讓他既靦腆字尷尬的。以往的王者風範,因她的出現而消失殆盡。「你過得好不好?」

  對她而言,出生入死是生活,平平淡淡是修心,也無所謂的好壞。

  「你看不出,我過得很愜意嗎?倒是你,聽說你病了。」

  即使有病,也會因她的出現而病除。「塗媚,我可以追求你嗎?」

  「我希望你不要,不過,如果你堅持,我也不反對就是。」

  如此門戶大開的話,她也說得皮笑肉不笑的。不過他倒是笑得開心又含蓄,活脫脫像個大孩子。

  「咦,海洋館即將開館了吧?」

  說及海洋館,他才想到:「我接受建議,打算在入館玄關處,雕塑一座美人魚像。」

  「美人魚?結果哩,完工沒?」

  他神秘地賣個關子。「接近完工中。」

  「喔!那我先恭喜你了。」對此她並沒有太大的好奇心。

  「你不想知道,我館內的美人魚是以誰做範本的?」他對她的冷淡挺失望的。

  「主意的人是你,我哪會曉得你要以誰做為雕刻的Model?」她笑說。

  黎翰洋突然趨向前來,並撫著她的發:「好可惜,你的長髮剪短了。」

  揮去他的親匿。「黎先生,我頭髮的長短似乎與你無關,不是嗎?」

  她總如此冰冷地待他,呢喃自語:「真不知何時才能征服你的心呢?」

  塗媚拉開兩人的距離,踱步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上。

  「我是不談感情的人,你別白費心機了。」情字對她而言,是個禁忌,再說他們兩人的身份,有如天壤之別,她並不冀望高攀上他,好成了另一世界的淑女。

  「你可以和我私下談,我不會洩露你的秘密的。」他知道她不與僱主產生感情火花的原則,也因此,只有讓她成為他的情人、他的老婆,才有可能與她交心感情。

  「我考慮清楚再說。」如果……如果真的交付出真心,她無法想像,是否仍能像現在一樣的自由無羈。

  好吧!他是可以給她時間,不過,在這段時間內,他還是會自動自發地以爭取更多的機會。

  「塗媚——」

  他又來了,不知何時,他又貼向她來。

  「嘿,你別想又——」

  他一臉的無辜:「不是我想,而是我的心想——」

  又來了,他總以此欺近她。

  低下身,他的唇觸及她的唇瓣,先是淺嘗,只手攬住她的粉頸,試探性地深入她的唇齒。

  雙舌濡濕了彼此,一陣交纏,她先是閃躲他的深入,只是陣陣的酥麻感令她的理智投降;她喉頭的嚶嚀也加促了他的亢奮……激烈的擁吻,她已完全降服於他的亢奮激情中。

  一回生、二回熟,黎翰洋第一次的性接觸,她尚能感受到他的生澀,這一次,就已沒有當初的感覺了。

  一陣翻滾,兩人紛落於厚重地毯上,他急促的呼吸聲,和著她嬌柔的喘息,讓彼此的高潮推到最頂點。

  ※  ※  ※

  兩人靜靜等候著激情過後的平靜。

  齊躺在羊毛毯上,他輕柔地為她披上外衣,一手並緊握住她的柔荑,生怕她飛了似的。

  「你可以放手了吧?」

  「還不想。」

  「那你打算握多久?」

  他望向天花板,良久才說道:「一輩子吧!」

  她企圖抖掉他的手,但他不。

  「你怕我束箍你?」

  她坐正了身,外衣也因她急速的動作而滑落至她的腹際。

  黎翰洋立刻露出秀色可餐的貪婪樣:「我並不反對你的前衛大膽,而且你如果想再來一次,我也是不會介意的。」

  梨形的雙峰,豐碩適中,很誘惑人的。

  塗媚起身,擺脫掉他的牽手,正欲著衣之際,他由背部環抱住她的一陣亂吻,搞得她全身酥軟,連穿衣的手也緩下動作。

  「別這樣……」

  「你確定?」他的唇仍肆意地在她耳際徘徊廝磨。

  一股蠢動再次引燃她體內的激情,倏然轉身,猛烈回應他的情挑……再一次,他們融合在一塊,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

  事後,她挺懊惱自制力的退步。「這一次,真的不可以了。」

  再不自制,不是他腎虧,便是她衰竭。

  黎翰洋不再堅持非得裸裎相見,兩人各自起身著衣。

  塗媚不禁懷疑,病了的人還有這麼旺盛的精力?「我看你的身體比頭牛還壯,我根本不需接下這個工作。」

  嘿,這怎行?他假惺惺地表示:「你完全忽視我的消瘦了,況且我還精神不濟,更嚴重的是,我——失心了。」

  失心兩字,他說得感傷而真誠。

  他怎可以失心呢?「你的話令我壓力滿大的。」

  「不,我絕不想給你壓力,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是真心的。只要你點頭,我會負責到底的。」

  哎,他還是不願死心,依他所見的她是那麼的獨立自主,她還需他負責嗎?

  「黎先生——」

  「你夠資格叫我翰洋的。」

  不,她還是習慣稱他黎先生。「我堅持以黎先生的稱謂來稱呼你。」

  他從沒見過比她更酷的女人,尤甚這個女人又與他有了肉體之親,她怎可以如此對待他呢?

  「OK!OK!你要怎麼叫,便怎麼叫,不過,可不能對我有見外之嫌,你懂吧!」

  歎了口氣,實在拗不過她。

  她點頭答應他的要求。「我答應你。」

  塗媚才不在乎稱謂上的見內或見外,她只希望,自己別陷得大深,她打算當他所給予的感受當作是調劑。

  從來不知道,男女之間可以產生這麼強烈的情愫,尤其,他的體貼與溫柔絕對是足以融化進而瓦解她堅定的把持。□

  「黎先生,我可以自己來的。」

  不過是幫她夾夾小菜,她都要有意見。他有些戲謔地說道:「唉,你在見外喔!」

  是……她在見外了,拗不過他的理由,也只好隨他了。

  見她態度緩和下來,他已有了征服冰山的把握。

  咦!她愈想愈不對,明明她的工作範圍可沒陪他上床這一條,為何自己總一再地順他意、任他擺佈的?雖煞她並不介意這種擺佈,但卻也覺得自己對他太過寬容了,難道她已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無可自拔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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