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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蘿與李公子終於離開了樊府。自鬧了失蹤以來,文權也不敢再多留貴客在府中,深怕再有個閃失,十個樊文權也不夠抵太子一命。
而李罡再次拒絕了仙曲姑娘的多情。
方出樊府,玉蘿依稀看見仙曲姑娘蹙眉倚在柱後,教人不免生憐,多事的她又不識相地問道:「我依稀看見了仙曲姑娘臉上的落寞耶。」
他眉宇平和地說道。「不關你的事。」
玉蘿深深歎了一口氣,終於引來他的注意。
他問道。「你歎什麼氣?」
她只是搖頭並不回答,這又引來他的關切。他再也按捺不住好奇:「你搖頭又為哪樁?」
她幽幽回道:「我為仙曲姑娘感到可憐,什麼人不愛,偏偏愛上沒心、沒肝、沒肺、沒……什麼統統沒的男子,結果,只換來無限感傷。我就是為此歎氣,為她感到悲哀。」
她說得楚楚可憐,而他彷彿成了大罪人似的罪不可赦。「情字難解,你別再提了。」
「唉!哎!……」她仍是一句又一句地唉聲歎氣。
李罡拗不過她,也聽不慣她的不平之聲,只好對她明講:「你沒碰上,是不會懂的,不同你說了。」
他大步逕自走人,留她在身後窮感傷。
走了好一段路,他才回頭。「小玉,你不走?」
她這才發現自己和他相距好一段距離了,小碎步趕上他。她雖喬扮男裝,但畢竟腳小,跑起路來也格外可笑。
她的動作引來不少路人的指指點點,不免在心底埋怨他沒個惻隱心,也不知要幫助弱小,害她出糗。小嘴一噘,那嬌嗔模樣,煞是可人。
原本一肚子的火氣盡失,他握住她的手說道:「別再提仙曲了,咱們仍有好長一大段路要走呢。」
她點頭。
眼見自己離京愈來愈遠,玉蘿的心情便愈糟。再加上無邊的雨絲漫天飛舞,想起自己打小蒙爹娘寵愛,幾乎無一刻不把她放在手心上呵護,心中的鬱結也更加深了。
她的鬱鬱寡歡終於引起他的關心。「你生病了?」探過手來,欲碰觸她的額頭,卻教她閃得快,撇過身去。鬱結落寞與拒人於千里的模樣,比起先前的伶牙俐齒,確實難以讓人聯想在一塊。
玉蘿不領他的情。「我沒有病,你少假惺惺。」
我假惺惺?冤枉呀!「小玉,我是關心你,你別胡亂揣測我的用心。」
胡亂揣測?她才沒哩!像他這種人,不過也是個圖她美貌的登徒子罷了。
「李公子,如果你真的關心我,那就請你立即掉頭送我回京。」
他們本來就是在返京途中,不過他還想多哄騙她個一時半刻。
「要我送你回京可以,但你得告訴我,你的落腳處究竟在什麼地方,我才好送你回去呀。」
即使她再笨也不會笨到拆自己的台。「你只要送我回京就可以了。」
既要他送,又不肯說出目的地,莫非她又想做什麼不良的勾當?「那你倒說說,回京之後你要如何打算呢?」
打算?關於這點,他大少爺盡可放心,她還有冼家可以容身呢。「李公子,您甭擔心小玉,小玉可以自己打理的。」
她憑什麼自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想再扮成男裝,他可不敢確定,她還能夠幸運地遇上像他這樣的「貴人」。
「不,你非得告訴我你的打算不可,否則我絕不會放人的。」
唉,他的好心所夾帶的霸氣還真不是普通地強,她又不屬於他,憑什麼得事事全說給他聽?她才不信這一套。
「李公子,咱們不過是萍水相逢,您的好意小玉心領了,小玉是異鄉客,無法報答您的大恩大德。不如這樣,你就再行行好,雇頂轎子送小玉回京,他日再重逢,若是小玉得以飛黃騰達,必定好好酬謝你。」
「飛黃騰達?」他自是明白她所謂的飛黃騰達是何意,難不成她就這麼有把握,有朝一日真能夠進入皇宮?「小玉,鳳凰之階,並非人人可登,你如此大言不慚,是否另有隱情?」
玉蘿對自己外在的優渥條件與內在的才學抱有十足的信心,是否進得了皇宮,從來就沒煩惱過。今日李罡有恩於她,她是不會忘記他的好處的;不過他若再執迷不悟、處處刁難她,那她可不敢保證當她母儀天下的那天到來時,是否願意饒過他。
偏偏他就真的那麼執迷不悟,瞧她不言,又說道:「你既然不說,那咱們只好繼續耗下去了。」
「你——」
她顯然動氣了,然而氣憤卻無損她原來的美麗,反而更增添另一種風情。「小玉,你該是名門閨秀吧?」
玉蘿一怔!「為什麼如此認定?」
其實那也只是他的感覺罷了。即使她的全身上下沒有綾羅綢緞,也無貴重首飾,然而那股自然天成的貴氣,卻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擁有的,即使她也曾經失態過,但卻無礙大體。「憑感覺。」
這麼籠統的說詞他也說得出?玉蘿挑釁道:「那你絕對是猜錯了。」
「何以見得?」他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覺。
玉蘿仔細地盯著他看。瞧他器宇軒昂,看起來就不是那種五陵年少可以相比的,搞不好真如他所言,他是出來微服出巡的。如果真是如此,就不知他的官階列為哪一品。畢竟一品是官,九品也是官。
陪他瞎耗也不是辦法,先拐他回京才是正事。「李公子,這一路顛簸,路頗難行,我看我們還是打道回京吧。」
說來說去,她還是想回京。不過她愈是想,他就愈不肯。「不,既然出京了,不走遍千山萬水,我就不想返京。」
這下玉蘿可喊苦了!早知出門時就該多帶幾件寶貝出來,也就犯不著如今事事求人了。沒有銀兩,她可寸步難行了。這可惡的李公子竟落井下石,明知她落難,還這麼欺負她,太可惡了!
隨他行行復行行,一路上吐得唏哩嘩啦、花容失色的,為免她因過度奔波而累垮了身子,他也不敢再堅持繼續往前走。
留宿徐縣,玉蘿著實病壞了身子,躺在客棧的床榻上呻吟。藥服了,病情卻是每況愈下。這可急壞了李罡,如果真有萬一,他絕對要恨起自己的一意孤行而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小玉,只要你好起來,我立即送你回京。」
仙丹靈藥不及他的一句回京,本來病懨懨的玉蘿,只是受了點風寒,再加上舟車勞頓、疾勞交加所致,現在他的一句話已可抵上萬靈丹。「真的?你真的答應帶我回京?」
見她如換了個人似的光采,立即懊惱自己說得太快,但懊惱之情並未維持太久,畢竟他們本就在回京的路上,說是往南行,不過是誆她這個搞不清東西南北的小路癡。
玉蘿一開心,就忘了自己身子尚虛弱,一陣昏眩伴隨,人又昏了過去。多日來的體力耗失,即使興奮,也只是暫時性的幫她忘卻病痛,病倒的身子還是受不住。
見她昏厥,李罡嚇壞了,立即出去找他的貼身隨從。
由於他的身份特殊,是以出門總會有十名隨從護衛暗中保護他的安危。平日太子遊山玩水,他們只能乖乖地退居暗處當個藏鏡人。一旦太子有難,就是他們現身的時候。
見太子慌忙出了門,他們立即現身。「公子,您需要小人效勞嗎?」
李罡口氣急切地說:「立刻去接尤大夫過來。」
尤大夫他們並不陌生,得令之後,馬上將他的人接到客棧來。
尤大夫為玉蘿把脈觀病情後,好一會才緩緩說道:「小玉姑娘只消再服一帖補氣養血湯就能康復。至於她昏厥的原因,並不是病體尚未痊癒,而是她連日來折騰的體力尚未恢復,不打緊的,李公子,您放心吧。」
喔,原來如此,他還以為……既然沒事,他就放心了。送走了尤大夫,關切地凝望她大病初癒卻仍顯蒼白的臉蛋。手不自覺地撫上她的面龐。只見吹彈可破的雪肌,因連日病情的折磨,氣色差了許多,人也清瘦了不少,愛憐之情全寫在他的絲絲柔情間。
吩咐店小二,燉了人參雞湯為她補元氣。
朦朧中,玉蘿感到暖和的大手不時在她臉上加溫。頭一回生病,便病得不成人樣。原以為躺在床上飯來張口的日子挺舒服的,殊不知竟是如此難受!一把嫩骨散了節,渾身上下軟趴趴的,渾渾噩噩地分不清東西南北,迷迷□NB427□□NB427□地不知度過多少個晨昏。終得清醒時,又因聽著要回京的好消息而興奮過度昏厥了,現在整個人仍處在渾渾噩噩中。
悠悠醒來,但見他趴睡在自己的床褥邊,一隻手還緊握著她的手,即使挺不滿意他的霸道行為,但見他在她為病所苦的日子中,夜以繼日地隨側在旁,感動之情是絕對有的。
輕輕推開他的手,他立即醒來。「小玉,你醒了,太好了!」
玉蘿示意:「扶我起來。」
依言扶她起身。也許是病體初癒,火氣也小了不少。「謝謝你連日來的照顧。」
「你說過的,同為異鄉客,不彼此照料,又怎說得過去。」
他的不居功、重情義,真教玉蘿深覺動心,過去對他所產生的惡感頓時化成塵土消失於空中。「你真是好人,不過,如果你能送我回京,我會更加感激你的。」
哎,她的想法並未因大病一場而改變。「好吧,不過你也得答應我,好好的養足精神,等恢復體力我們再走。」
既然他肯帶她回京,養精蓄銳這事也就不用他擔心了。
用過了他備好的人參雞,吃過了尤大夫的藥帖、湯汁,精神的確恢復了不少。
但現在的她怕死了馬車的顛簸,萬一又……一思及此,一陣噁心又上來,差點連湯藥全奉送給大地。
他當她嗆著了,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地關心道:「你還好吧?」
她勉為其難地表示:「我還好,你甭擔——」
「心」尚未出口,即吐得他一身。「你——」
要氣她吐得他一身污穢也不是,不怪她,自己又嚥不下這口氣。想想自己不眠不休地照顧她,結果她連口中穢物也往他身上吐,實在是……仔細又想回來,這也不是她可以控制的。算了,差人送盆清水,又吩咐隨從為他倆添購衣物。
他身上的穢物氣味更令她難受,禁不住又一湧而出;為防她繼續乾嘔得連膽汁也吐出來,是以他快速地脫下沾滿穢物的外衣,只留褻衣蔽身了。
他的舉動教玉蘿一陣怦然心動,蒼白的臉蛋硬是泛上了紅潮。
他一個轉身,乍見她的不尋常。「怎麼啦,得熱病嗎?不然怎麼面泛潮紅呢?」
她哪禁起他的一番注目,撇過了臉,不敢與他四目交接。
她的怪異硬是讓他瞧出了破綻。「你該不會是……?」
作賊心虛似地搶著他的話:「是你不遵禮節,袒胸露背地做出傷風敗俗的舉止,我不過是——」
「不過是如何?」
這教她怎麼說好呢?索性閉嘴不說了。
見她靜默,他掩口輕笑,繼而毫不掩飾地朗聲大笑。
看他笑得毫無忌憚,玉蘿只得拉高被子,決定來個眼不見為淨。
李罡見她真的生氣了,止住笑意,想拉下她的遮掩。「小玉,我不過是同你開開玩笑,怎麼,你真的生氣啦?」
生氣還可以造假嗎?真的不想理他了,一個翻身,便側背對他,希望他知難而退。
李罡扳正她的身。「別這麼小氣,你會臉紅,那就表示你思想純正,這樣我反而要尊重你的,這並沒有什麼好羞愧,你何必如此反應呢?」
他的安撫教人心結盡釋。「你真的這麼認為?」
「當然,如果你今天臉不紅、氣不喘,把這當成平常事,我反而要認為你的女德出了問題呢。」
一抹笑容取代原本的苦臉。
病久了,人也顯得嬌柔許多。返京途中,她不再聒噪催促。
李公子人長得俊美,沿途行經之路,總引來一些狐媚女人的垂涎。在玉蘿口中,狐狸精才不算什麼,女妖才稱得是上等禍害。這禍害尤以柳家賣豆腐腦的柳千絮為代表。
舀呀舀的,一雙杏眼還不時地瞟呀瞟,別說她冼玉蘿看不下去,連李罡也險些反吐出白花花的豆腐腦,一經賣主媚眼加料,哎,他可吃不消哩。
沒法子,她身體虛,大夫交代只要她吃得下口的全都不忌口,偏偏小玉姑娘這會又愛食豆腐腦,為了滿足她的胃口,他已一連來了三趟了。
千絮打長眼沒見過這麼英挺俊拔的偉男子;在這小鎮賣了好幾年的豆腐腦,終教她瞧見這氣質非凡的俊魁美男子,一顆芳心怦咚咚地活似要跳出心房來,整日為他失魂落魄。
「千絮姑娘,你那眼就像是犯桃花似的勾引我們,攪得我們心花亂,莫非你終於中意了我們其中的哪位呀?」
千絮瞟了眼前的眾丑,不禁歎了口氣。「要說咱們鎮上,美女不少,獨不見足可匹配的俊男才子,真是可惜呀!」
立即有人搭腔:「千絮姑娘,沒有俊男,至少還有才子我——賈梅才。」
既是假的,又哪來的真才實學呢?她自顧自地舀著豆腐腦,舀完還不忘將手伸得老遠。「三文錢。」
想追求就得付出代價,掏出腰囊,取了三文錢給她,不忘趁機摸她小手一把。
「真是細皮嫩肉,看一眼便心癢了,再摸上一把,哎喲,至少可以多活個五年。」
千絮白了他一眼,不忘損他一頓:「人家東巷的朱員外說呀,只要我多看他一眼,他就是下地獄都甘願,他都肯為我死了,你呢?光會吃我豆腐還不忘摳我油水,你喔,去死吧。」
她那嬌滴滴的嗓音,就跟人一樣的教人渾身酥軟,就連咒人的話也讓人備感飄飄然。
「噢……噢……」被削一頓的客人還不知羞地當街發浪叫春,好歹她還是個未出閣的閨女,怎堪他們輕慢?嗲聲嗲氣地:「爹、爹,您瞧,他們又欺負女兒了……」
不消一會,門後來了一位魁壯老翁及一名粗壯男子,粗嗓一扯:「是誰?誰又在調戲我柳虎刀的女兒?」
橫眼一瞪,當場嚇得眾人噤口!
「柳老爹,有您在,我們向天借膽也不敢對千絮姑娘存半點調戲之心,您可別真的動怒了。」
祭出爹爹來,他們這班輕佻下流的男子一個個全靠邊站,一句話也不敢說。
千絮趁機敲他們竹槓:「王公子,您要十份豆腐腦對不?」
遭點名之人可不敢說不。「對對對!十份。」
千絮輕轉過身,又向另一位站在最前頭的溫公子說道:「溫公子,您也要十份,對不?」
十份?看了柳老爹的怒目一眼,只能尷尬地點頭。「對,就來十份……。」轉頭又瞧見柳老爹沉下臉來,嚇得他不自主地又主動加份。「十份可能不夠,再來十份,湊成二十好了。」
這麼他十份、你二十份的,沒兩下工夫,十大桶的豆腐腦一掃而空,柳家人是樂得笑呵呵,可憐帶豆腐腦回家的,就得受責難了。
盼啊盼的,他終於來了。
「姑娘,兩份豆腐腦。」
咦?怪了,怎麼今兒個這公子身邊多了一名姑娘呢?千絮即使心中納悶,但仍不忘招呼客人:「馬上來。」
舀了兩份豆腐腦,打包的同時,只吃過豆腐腦卻不懂製造過程的玉蘿,一時興起:「李公子,我們先別急著走,我想看看這好吃的豆腐腦是怎麼製成的。」
哎,他惱她的多事,但見豆腐西施笑得雙眼都快瞇成一條線了。李罡無奈地說:「小玉,這豆腐腦又沒什麼稀奇,想探究竟,改日進——」宮字沒說出口又壓回喉頭。「我那,你會瞧見比這更稀奇百倍的製法。」
哦?他家會比這磨坊來得稀奇嗎?千絮忙搭口:「公子,我們這可是徐縣的老字號,您府上的不過是小手藝,哪比得上我家的工夫?既然這位姑娘想見識,您呢就別壞了她的興致,今兒個便由千絮為您——解說。」
不知這個中因由的玉蘿可準備大開眼界仔細瞧清楚,興匆匆地附和:「對嘛,難得有機會可以見識見識,怎麼可以白白放過哩。」
李罡馬上提出有力的理由:「你身子骨未復原,這麼走走看看的,不好吧?」
千絮接口:「不,咱們這磨坊不大,不礙事的。」
她非要他們逗留,他則想盡法子推拒,而玉蘿卻樂在其中,才不理會他們之間微妙的拉鋸,她只想趁此機會,一覽豆腐腦的製程。
李罡氣惱小玉的天真及不識險惡,尤其那柳千絮對自己又不懷好意的,隨時都像餓狼般朝他撲來,他能不自保嗎?!「小玉,要瞧,你們去吧,我在大門外等你。」
與她同行,他才不願。
千絮心思一轉,他不來也好,假藉帶她四處走逛,至半途——「小玉姑娘,我這才想起有點事未辦,你隨便走走,待會我便過來,你自個兒先瞧瞧。」
一兩句話便擺脫了玉蘿,而玉蘿也不疑有他,一個人也不怕生地走過磨豆房、燒煮室,走了好一會,總不見柳姑娘回來;又過了一會,擔心李公子等久了,照原路又逛了出來,卻見柳姑娘正纏著李公子不放人。玉蘿還不知是何緣故,傻乎乎地問千絮:「柳姑娘,你的事情辦妥了嗎?」
嘿,這會穿幫了,李罡心疑地問她:「你不是說小玉想一個人走走看看?」
千絮臉不紅氣不喘地辯道:「我這磨坊又不大,她一個人走走就行了,我是怕你一個人太悶才出來陪你的。」
終教她聽出端倪來,原來豆腐西施中意李公子。玉蘿瞇下眼。「李公子,人家柳姑娘口口聲聲怕你悶,才會放我一個人在這『大』磨坊走了好大一圈,你喔,艷福不淺呢。」
他不滿地執起她的手。「我們回去吧。」
他竟拉她的手,千絮瞪大眼質問:「你和他是——」
「夫妻!」「朋友!」兩人異口不同聲地答道。
千絮給搞糊塗了。一個說夫妻,一個又說是朋友。「你們……」
李罡強調:「我說是夫妻便是夫妻,柳姑娘,這下你該清楚我的身份了吧?」
剛才她還纏著他,只差沒抓住他了,害得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為了返京,他變賣了他的皇飾——一隻千年寒玉龍佩。
在京城內價值連城的玉珮來至這家當鋪,竟只典當五百兩。
李罡一出當鋪,在心底銘記:有朝一日登基了,定要註銷這家德記當鋪。因為它根本是家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店。
勉強湊出五百兩銀子,終於使他們克難返京。
一回到自家的地盤時,他宛若如魚得水似的。一路走來,互持互攜,李罡竟對時而刁蠻、時而溫柔的小玉留下了好印象。遂趁她離意未決之際邀她住進他在京城內的一處院宅。
玉蘿見他為人正派,一路走來,並無越矩。即使有過一、兩段臉紅心跳的小插曲,但不妨事,她也不拿這事當正經事看,姑且原諒他的醉酒誤闖。
他的提議,她也不反對,心忖道:風頭未完全過,避避也好。與朱府這事方過半年之久,為謹慎起見,遲些回冼府也無妨。
*>*>*>奇怪,他府上竟沒個高堂在,一進題名「伴雲居」的花園居室,她可認真觀察起四周環境。
這裡雖不富麗卻不失高雅,玉蘿打一進門,便見不少對陌生的眼瞅著她瞧。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邊。「他們是供你使喚的下人嗎?」
他一派尊貴的氣質,在此表現得一覽無遣。他簡單回答:「是啊,怎麼了?」
玉蘿也不敢多言,只推說:「沒事,隨便問問。」
「喔。」他也不繼續追問,兩人便往書房走去。
白雲母石雕屏風,金爐燒著薰香,陣陣幽香充滿了整個書房。
兩人方進房,隨即便有下人端上茶來。待只剩二人時,她開口問他:「府上家境不差喔。」
他淺笑。「我現在不缺侍婢,不過若你真沒別的去處,或許我可以考慮考慮,收留你在我身邊當親侍。」
呵!好笑耶,他說得挺勉強的嘛。我冼玉蘿堂堂冼大老爺的掌上明珠,竟會淪落到富人侍婢?可笑,若教娘親知道,不氣壞身子才怪。
她恭敬回道:「李公子,小玉只打算在您府內叨擾數日,並沒久留的打算;再說,小玉也有親人在此,關於這一點,您大可放心。」
「我並不擔心多支一份俸呀。」
「可是,小玉擔心呀。」
嘿!好玩。這女子又開始同他玩兒了。他噗哧笑了出來,氣氛又轉為和諧。
玉蘿東張西望,由衷說道:「李公子,您出身不錯喔。」
「怎麼說?」她又由哪推測了?
玉蘿將自己揣測的緣由說了:「您這雖沒華麗堂皇的氣派,卻有一股濃厚的名門府第氣息。」
他在心底讚歎:好眼力,由此可見,你確有見識。
李罡雖然自小在宮中長大,但,宮外權貴的豪邸與他的伴雲居相較,前者重氣派,後者重氣氛,更重文雅、高尚的怡情品味。
差下人再送上一盅特製香茗,他二人又開始聊了。
「小玉,見你能詩能文、氣質又佳,我敢大膽地說,你定出自名門。」
又來了。他究竟要追探幾回呀!玉蘿告訴他:「小玉說過了,小玉是普普通通平凡人家的女兒。李公子,關於這一點,您大可不必過於揣測。小玉懂得一些名門的規矩,是因小玉的親人一直是在名門宅第內工作,小玉去過,目睹幾回便能知,這並沒什麼大不了;二來,小玉的詩文不過是略見皮毛罷了。公子,您真的不需再疑心了。」
她說得很清楚。只可惜,李罡並不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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