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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安 -【寵妻一下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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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0:08: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寵妻一下下 作者:喬安

薩康,身為正黃旗的都統大將軍,戰績彪炳,威名遠播,
可正當他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之時,聖上竟莫名其妙地下詔賜親?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薩康有種遭人陷害的感覺?
自琉球遠來和親的小公主尚夏,生性跳脫、活潑慧黠得令人招架不住。
終身大事她不在乎,她只覺得坐這頂花轎坐得她兩腿發麻。
她好想將頭上一片紅巾掀起來瞧瞧,這個「天朝」中國究竟是生得什麼樣啊?
她只要偷看一下下就好……掀起紅巾,天啊,眼前這個英姿颯颯的男子就是她的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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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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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0:08:4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海的彼端

    清康熙十五年(西元一六七六年)夏琉球國海島飄徉,烈日當空。

    流浪在大海深洋的狂猛勁風,搶在遂漸駛近的巨大桅帆之前,直

掠而入琉球的那霸港灣,卷起陣陣浪花拍岸。

    頂著強風迎對廣闊海面的,除了琉球國特地為迎接中國使者所建

的“迎恩亭”裏那些整裝歡迎的大小官員之外,便是岸岩上那雙鬼祟

的慧黠大眼……“喔──好大的船!”

    隨著一聲低呼,“迎恩亭”右側高石岩後露出一張年約十二三歲

的嬌稚臉龐,靈動的雙瞳因看見比預期中還壯麗的大船而顯得炯亮有

神。

    “公主,你的頭別伸那麼長,會被發現的……”一旁同等年紀的

小女孩緊張地拉扯著因好奇而不斷探露出身子的硫球公主──尚夏公

主。

    “不會的,小召,現在每個人看‘寶船’都來不及了,不會注意

到我們的!”小夏兒雖然略縮低身子,可一雙大眼仍緊盯著即將進港

的豪華巨船。

    今天是中國使節到達的日子,硫球國上上下下為了這隆重的迎接

儀式不知忙碌了多少日子,幾乎已經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的地步……因為,對每個硫球子民而言,中國是遙遠而崇高的“

天朝”,具有神聖不可侵犯的地位──琉球仰賴“天朝”生存,就連

歷代新任琉球國王也必須經過“天朝”的冊封才能正名。

    所以,盡心款待“天朝”來的使者,成為琉球人當前的“唯一任

務”。

    而她──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啊!他們要上岸了,我們再靠近點瞧瞧”小夏兒興高采烈地又

站直了身子,編飾珠玉的秀發也被強勁的海風吹得有絲淩亂。

    “不行啦!公主……噢!”小召往前欲拉住尚夏公主,腳步卻不

小心絆個踉蹌,往前撲了一跤。

    “噓夏兒輕聲示警,一邊拉住小召,一邊撩高裙擺,准備“匍匐

前進”到斜前方可以另外藏身的大石後頭。“根本不會有事,你別緊

張兮兮的……”

    “公主別再往前了,萬一摔斷脖子,我很難向聖上交代。”

    就在尚夏公主預備跨出第一步時,一聲冷凝細致的嗓音突然從兩

人身後傳來;夏兒全身僵直了一下,緩緩回過身,一副被逮到的心虛

樣,說道:“予霧姊姊……你怎麼會在這裏?”

    “因為你在這裏”她淡聲道。

    予霧年近及笄,可在那少女青澀的秀容下,卻散發出一股超然凝

穩的聰慧氣質;由於她是太學師傅的女兒,自小飽讀詩書,漢學涵養

不凡,因此特地被琉球王選來當尚夏公主的“伴讀”,希望藉由好的

才情來“薰陶活潑好動的尚夏公主。”

    “好姊姊,你瞧那寶船是不是很壯觀呢?”夏兒指著海面轉移話

題,一臉賴皮撒嬌,好想予霧一定又是來找她回去念書的。“我們再

看一下下,真的一下下就好──”

    “聖上正派人到處找你。”予霧不為所動,一雙沉靜翦瞳連看都

沒看大船一眼。

    “父王找我?”慘了,肯定是知道她翹課貪玩,特地派人抓好回

去的。

    尚夏公主直起身拍拍衣裙,神情突然變得認真起來。

    “決定不看寶船了?”予霧的表情似笑非笑。

    “不看了,不看了。”夏兒拉著予霧和小召,連忙往停放馬車的

方向奔去,嘴裏開始念念有詞。

    “公主終于想起來要背書了嗎?”小召偷笑道。

    “我慘了,你還笑我。夏兒跳上馬車。“不管了,等一下予霧姊

姊一定要幫我……”她賴皮地環抱住剛上馬車的予霧。“你說,我今

天要背什麼給父王聽呢?論語好不好?”

    予霧拿出白色手絹,輕輕拭去夏兒額上的汗珠,淺笑道:“只要

公主背得出來,什麼都好。”

    這是實在話!

    夏兒乾笑兩聲,一瞼心虛地說道:“那就先背比較短的好了。”

    馬車朝首裏城疾馳而去,十三歲的琉球小公主也忙著一路惡補背

誦──反正不管父王是基於什麼原因找好回去,先准備個幾則“子曰

”什麼的准沒錯!

    有備無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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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0:09: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同年冬天北京城他不敢相信眾人竟然聯合把他“騙”了回來!

    無視於整座王府熱鬧的祝賀人群,薩康獨自取酒灌飲,凶惡的表

情像是要殺掉所有膽敢上前廢話的人。

    “嘿,新郎倌擺出這種臉想嚇誰啊?”一位滿是笑意的俊挺男子

首先提著酒上前充當炮灰。

    薩康劍眉緊蹙,目光泠冽地狠瞪驀格勒一眼,隨即不發一語地繼

續埋首喝酒。

    “今天是你大喜之日,不是在打仗耶起碼也笑一下嘛”驀格勒仍

然“勇氣十足”地笑道。雖說他和薩康同樣剛滿二十,但薩康看起來

就明顯比他深沉嚴肅許多。

    “你笑得倒開心,不如新郎這個位子讓給你好了。”薩康二話不

說立即起身──他一定是瘋了才會穿著這一身可笑的新郎服,坐在這

裏任人擺布。

    “呃,我怎麼敢當啊!這門婚事可是皇上親口禦賜的,你想抗旨

我還不敢奉陪呢!”驀格勒連忙將薩康按回原位,安撫道。“其實皇

上也是欣賞你年輕有為,又尚未娶妻,才會……”

    “年輕有為?尚未娶妻?”薩康挑高雙眉,清冷深邃的黑眸掃向

驀格勒,一臉不以為然。“京城裏多的是年輕未娶的貝勒阿哥,怎麼

皇上誰不好選,偏偏選中在大老遠之外作戰的我?”

    “年輕的貝勒阿哥雖然不少,但像你這樣年紀輕輕又立有戰功的

,恐怕就不是很多了……”聲音甫落,溫文貴氣瀟灑俊逸的穆王府赫

律貝勒隨即出現兩人眼前,並且挑了個正對薩康的位子坐下,以誇張

的口吻繼續說道:“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在戰況最吃緊朝廷上下人心惶

惶之際,自願受命前往支援,結果屢建戰功,還迫使耿精忠那逆賊投

降的?”

    三年前,雲南平西王吳三桂起兵作亂,獲得其他藩王響應,迅速

占領八省之地,聲勢浩大,不但各地守將束手無策,八旗軍更是意外

地幅員吃緊,不堪作戰……就在康熙皇帝苦思對策的同時,甫滿十八

歲的薩康竟以年少狂妄的自信與膽識,表明自願率兵南下──薩康屬

納喇氏,家族是滿洲八大貴族之一,先祖自努爾哈赤以來,即世代襲

承正黃旗固山額真之職,歷代戰跡十分顯赫。

    也許就是基於家族的優良傳統吧!康熙帝在朝裏一片不看好聲中

,最後竟然批准了薩康的奏請,且破例讓他以正黃旗都統的身分率領

由漢人組成的綠旗兵南下平亂結果,薩康的奏請,且破例讓他以正黃

旗都統的身分率領由漢人組成的綠旗兵南下平亂。結果,薩康果然以

實力證明瞭他確有征戰家族的優良血統,繼承絕佳的帶兵作戰能力─

─兩年下來,他不但打敗歸附吳三桂的陝西提督王輔臣,更支援江南

用兵,于日前逼迫靖南王耿精忠和平南王尚之信投降……至此,“三

藩之亂”只剩吳三桂“一藩”了。

    “我說皇上就是太高興,才會特地對你嘉獎賞賜。”驀格勒拍拍

薩康的肩補充說道,心裏是有些心虛的;事實上,薩康會被賜婚,他

或多或少要負點責任。

    “嘉獎?特地命我回來,然後塞一個女人給我,這叫嘉獎?”薩

康揚聲道,原本冷冽的黑眼更顯悍戾,他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娶妻。

    “皇上難道忘記還有一個吳三桂沒解決嗎?”

    “你別滿腦子都是打仗,偶爾也為自己的終生幸福著想嘛!”赫

律貝勒搖著羽扇嘆道,薩康這個人就是太死板了。“吳三桂勢力龐大

,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解決的,對吳征戰,皇上早已有了長期對抗的

心理准備,他現在是怕你長年在外作戰不小心會誤了婚齡……”

    “是呀是呀,耿精忠和尚之信日前乞降,各藩國聞訊紛紛前來進

貢祝賀,剛好琉球國王也遣女和親,皇上欣喜之餘,當然會將琉球公

主許給你這位頭號大功臣。”驀格勒連忙附和“是嗎?”薩康沉著臉

,硬是不動聲色“怎麼我聽說的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什麼意思?”驀格勒警覺地和赫律互看一眼。

    薩康飲了口酒,才抬起冷邃的黑眸,說道:“我倒是聽說之前皇

上視這位琉球公主為燙手山芋,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為此曾詢問

所有親王的意見……不過,最後好像還是因為‘某人的建議’,皇上

才想起有我這位‘適當人選’吧!”

    “你……你是聽誰說的?”驀格勒心驚問道,他家要第一個砍了

那多嘴之人!

    “今天賓客這麼多,我有耳朵,東聽一段西補一句,自然能夠拼

出個端倪。”薩康沉聲道他最生氣的是,回京之前竟然沒有一個人先

行通知他,害他一接到聖旨就像個傻瓜一樣從南方急速趕回,結果竟

然只是為了迎娶一個琉球公主?

    思及此,他的頭忍不住又開始隱隱作痛──天知道他娶一個公主

回家做什麼?!

    “燙手山芋倒不至於,只是……你也知道的,琉球國向來弱小貧

瘠,卻是各藩屬國中最忠心的一個,這次和親無疑也是想更穩固和我

朝的關系……”

    赫律一邊說著,一邊從容地替薩康斟滿酒。

    “皇上雖然覺得……有點麻煩,但也體諒琉球國王一片苦心,不

忍心將那位小……呃,公主遣回琉球,所以──就許給你了。”

    “許給我?”薩康端起酒杯,目光掃向神色迥異的兩人。“這件

事……到底跟你們有沒有關系?”從今晚驀格和赫律心虛且不斷企圖

安撫他的表現看來,說沒關系是騙人的。

    “關系?”驀格勒和赫律又互看一眼,他們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關系……當然是有的……驀格勒迅速恢復嘻皮笑臉的本性。“

因為這位琉球公主年紀很輕……”事實上,是“非比尋常”的輕。“

所以皇上便決定在各王府挑選尚未娶妻的年輕貝勒……”越年輕越好

!“可放眼望去,就屬我們這幾個和公主年齡最是‘相近’……”說

是相近,其實也有一段距離。

    薩康挑了挑眉,以極其冰冷的口氣道:“這麼說……你們也曾經

是‘人選’之一,但卻為了‘脫身’,所以把我給‘推薦’了出來?



    啊,被猜中了!驀格勒和赫律兩人心虛對望,表情昭然若揭。

    看來紙是包不住火了!

    “呃……那是因為後來皇上覺得琉球雖是偏遠小國,但人家好歹

也是個公主,如果隨便選個貝勒許配,似乎略嫌草率……”赫律指著

驀格勒,露出一抹詰笑,道:“就是在這時候……‘有人把你大力推

給了皇上。”

    可惡,明明說好要站在同一陣線幫忙安撫薩康的,竟然先窩裏反

,這傢伙!

    驀格勒瞪了赫律一眼,隨即鼓起勇氣迎向薩康,解釋道:“我只

是隨口提了一下你的名字,完全沒料到皇上竟然會大為認同,於是…

…”

    “於是──初立戰功的我,就活該得到這份‘恩寵’?薩康終於

按捺不住自己的嗓門,吼道:“你這樣還算是朋友嗎?”

    早就知道薩康按捺不住脾氣的,赫律早已有所准備地以手捂住耳

朵,可驀格勒就沒這麼好運了,他的耳膜被震得轟轟作響。

    “唉,你也別發那麼大火嘛!”

    見薩康沉著瞼,狠狠地灌著酒,赫牛只好再度挺身打圓場。

    “這兩年你忙著在外征戰,有所不知──其實是驀格勘有了心儀

的姑娘,自然不希望半路殺出個琉球公主破壞好事,才會──”

    “喂喂,別把我說得好像是見色忘友的人!”驀格勒不平道:“

我像是那種人嗎?”

    “難道事情不是這樣?”赫律笑道,敢情驀格勒還怕戀情曝光?

    “還說我,你自己不也捨不得那群紅粉知己?”驀格勒不甘示弱

,赫律竟然“欺善怕惡”,想臨陣脫身”?門都沒有!”

    “你們!”薩康不耐地吼道:“除了女人,腦子裏就不能想點有

建設性的話嗎?”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因為“這種原因”,而被眼

前兩位“號稱”是好朋友的人給出賣了。

    “譬如如何打敗吳三桂嗎?”驀格勒苦著臉,一副自動投降的模

樣。“饒了我吧!薩康,你知道我根本不是那塊料”

    “我會記得‘提醒’皇上給你機會磨練”薩康毫不心軟。

    真慘!赫律像個沒事人似地對驀格勒投以同情的眼光,薩康向來

說到做到,這回──只怕他不是在開玩笑。

    不過,基於道義,他就再幫忙驀格勒安撫薩康幾句,也算是盡了

朋友的義務。

    “既然事實已擺在眼前,你就別太在亳了。”赫律替薩康斟滿酒

,安慰道:“反正早晚娶都要忙這麼一回,不如大方接受,你就是不

是?”

    薩康不情願地大口喝酒,隨著吵雜的人聲,他覺得頭更痛了對他

而言,二十歲娶妻是早了點,而且對方還是個養尊處優的公主──他

可沒那種閑情逸致哄弄嬌生慣養的公主開心。

    “況且,聽說琉球人祟尚禮節,我想公主的舉止禮教自然也是不

在話下才對。”赫律察言觀色道,還算是瞭解薩康的心思。

    “哎呀,別再提公主了,喝酒喝酒!”驀格勒連忙替薩康倒酒,

企圖轉移話題──不曉得薩康待會兒看到新娘時,會露出什麼樣的表

情?

    驀格勒心裏隱隱不安,他其實很想知道薩康到底會有何反應,但

……他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脖子,雖然很想一“睹”為快,可他還不

想被砍,還是──算了吧!喝酒喝酒!

    也許把薩康灌醉是個不錯的主意。

                  ☆                ☆                ☆

    “公主,你是不是喝醉了?怎麼搖頭晃腦的?”忙著在暖爐里加

炭的小召望向坐在喜床上的尚夏公主,問道。

    “脖子好酸。”夏兒全身動來動去,如坐針氈;她頭上的鳳冠好

像太大了,老覺得要把額頭整個吃掉似的,又重“那就動動脖子,可

是屁股不要動”小召建議道,公主這樣全身扭來扭去的,萬一被駙馬

爺進來看到就糟了,全沒個公主樣!

    “還要坐多久?我的屁股也開始酸了”夏兒掀開紅色頭巾,偷瞄

道。

    “哎呀,公主,你不要隨便亂動,她們說這要等駙馬爺來才可以

掀開……”小召驚道,連忙跳上前把夏兒頭上的紅巾拉好。

    “可是我好累哦!可不可以休息一會兒?”夏兒伸手又拉開紅巾

,並展了展腰,准備挪動已然麻痺的臀部──坐著不動比跑來跑去更

累。

    “請再忍耐一下。”小召很“盡責”地又幫她拉回紅巾,並提議

道:“你答應予霧姊姊會乖乖的。”

    聞言,夏兒輕嘆口氣,只好認命順從。

    尚夏雖然貴為一國公主,但從小就極為仰賴予霧,向來也只有予

霧的話會讓她言聽計從,那份亦姊亦師的感情,根深柢固,難以動搖



    尤其這次遠嫁中國,原本予霧並不跟著前來──因為她是被琉球

國挑中的女巫人選,預備在及笄之後,入殿修行──但由於公主實在

離不開她,而琉球王又極為重視這次中琉聯姻,自然也希望了霧能隨

侍在側教導提點,免得尚夏因不知中國禮教而鬧笑話……由此種種,

予霧才得以隨嫁而來。

    可沒想到中國的冬天竟會如此寒冷,了霧一來便染上風寒,病重

臥床。

    都是她害予霧姊姊生病的!夏兒心裏一直充滿罪惡感,予霧姊姊

的身子向來纖弱,當初若非她堅持要求一定要予霧跟著來中國,或許

她就不會生病了!

    思及此,夏兒更是坐立難安──要不是好現在是新娘子,不能隨

意離開新房,她早就去看予霧姊姊了。

    “小召,你別在我這兒忙了,你還是去看看予霧姊姊吧!”夏兒

終於按捺不住地扯下紅色頭巾,跳下床炕。

    “公主,你怎麼又……”

    “這裏我來就行了,你快去。”夏兒一把搶下小召手邊加炭的工

作,催促道:“我怕她房裏冷,病又加重就糟了。”

    “不行啦,公主──”

    小召搶回炭夾,卻推夏兒回床邊,兩人因此拉扯成一團。

    “果然予霧一不在,公主就沒了規矩。”

    低啞柔弱的嗓音阻止兩人“廝殺”的動作,只見予霧顰眉微蹙,

蓮步輕移,原本纖細的玉體更顯孱弱。

    “予霧姊姊,你怎麼下床來了?”夏兒驚叫,完全不顧公主身分

,直覺上前攙扶。

    “我不放心,決定過來看看。”予霧面色蒼白道。

    “這樣不行的,你要多休息!我帶你回房。”夏兒扶著她就要往

外走去。

    予霧輕搖頭,反而細聲道:“公主可還記得聖上的文代?”

    夏兒乍停腳步,轉過頭道:“當然記得,父王要我嚴守禮教,行

為得宜。”

    “那麼──請問公主現在的身分?”

    “身……分?”夏兒頓了頓,不懂予霧姊姊為何會突然這樣問,

不過偏頭一想,她還是決定老實回答:“當然是新娘子嘍!”

    予霧滿意地點點頭,又問:“新娘在額駙還沒來之前應該做什麼

?”

    “當然是……”夏兒怔佳,隨即心虛地低頭說道:“坐……坐著

等。”

    予霧淺淡一笑,語氣仍舊平和。“那麼請問公主現在是……”

    “知道了……我回去坐著就是……”夏兒嘆口氣,認命地踅回床

邊,並對小召說道:“你扶予霧姊姊回房吧!”

    不過好的命令似乎沒有達到效果,予霧仍然不為所動地立在原地

,堅持看著公主“坐回原位。”

    “行,怕了你了!”夏兒跳上床正襟危坐,並拿起紅頭巾迅速罩

回鳳冠,道:“現在可以了吧!我已經乖乖坐好了。”

    予霧微扯嘴角,欠身道:“那麼就請公主記住聖上的叮嚀,予霧

告退。”

    在小召的攙扶下,予霧這才緩步走出喜房。待確定兩人已然走遠

,夏兒即刻拿下紅巾全身鬆懈地重籲口氣當新娘子還真累,不好玩!

    她發誓這輩子只要這麼一次就夠了!

    夏兒打了個大呵欠,伸展懶腰,已經開始覺得無聊了。

    不曉得額駙什麼時候才會來?再這麼呆等下去,她一定會賦著…

…不成不成!她得動一動才行,否則萬一真的睡著了,豈不丟臉?

    她答應過父王要在夫婿面前好好表現,所以絕對不能出差錯。

    不如趁現在房裏沒人,她“暫時”先起來“走動走動”,以免待

會兒一個不小心在溫暖的床炕上打起肫就糟糕了!

    有了這項“警惕”,夏兒輕手輕腳地下床,並開始在內室“活動

筋骨”,當然!她的眼睛也沒閑著……哇!真漂亮!

    夏兒在心裏小小地驚嘆一聲,雙瞳隨即像見到無數寶藏似地閃動

發亮。

    這是她第一次認真打量這間房的擺設,卻沒想到隨處所見盡是雕

二精緻的高貴傢俱……而這些,都是她在琉球從未見過的。

    天呀,竟然連窗櫺上都有講究的花紋!

    禁不住內心的欽佩與好奇,夏兒忍不住像個鄉巴佬似地東摸摸,

西摸摸,而心裏也越是懾服──天朝果然是天朝,就是不一樣!

    自有記憶以來,便不斷從父王口中得知中國天朝即是“富裕的代

表,她知道天朝人民向來豐衣足食,可卻沒想到竟會是如此有氣派,

連這間新房都比好在琉球的寢宮大不知幾倍──除了她現在所處的內

寢室外,隔著屏風外頭還有一間廳堂,另擺有傢俱。

    依她估算,光是這些傢俱的價值,恐怕就可以抵掉琉球國庫一年

的進帳了。

    自此,夏兒算是見識到中國和琉球之間天與地的差別了。

    難怪父王事前不斷訓誡她嫁來中國之後,一言一行都得適當合宜

,絕對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活潑貪玩,甚至走路的姿態都請予勵姊姊嚴

格調教了一番……望了眼房裏雕刻精美的傢俱,夏兒心裏終於有些明

白──以後走路可還真要小心點,萬一撞壞這些所費不貲的傢俱,那

可慘了。

    夏兒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眼光則著迷地停留在那座雕飾

精美的屏風上,完全沒注意到有人正推門而入──

    “少……少福晉?”首先推門而入的崔嬤嬤失聲喊道,為什麼新

娘子會到處閑晃,而且還拿下了紅頭巾?

    不妙!乍聞人聲的夏兒霍然拉回自己的思緒,下意識就要跑回床

邊坐著。

    “啊!”伴隨一聲驚呼,然後事情就發生了。

    由於夏兒旋身的動作又快又急,一不小心絆到屏風一角,就在她

千鈞一發穩住自己的同時,眼角餘光瞥見屏風劇烈晃動了下,接著便

朝內室的方向倒了下來……完了!好貴的屏風!

    幾乎是反射性的,夏兒整個人立刻撲了回去──

    “當心!”崔嬤嬤眼明腳快地趨步上前,但還是遲了一步,夏兒

己不偏不倚地“平躺”在屏風之下,而她的手仍“盡責”地高高撐起

屏風。

    “還不趕快幫忙把屏風搬開。”崖嬤嬤斥喝呆愣一旁的婢女。

    “是……是。”跟著崔嬤嬤進來的兩名婢女全被這突來的狀況嚇

了一大跳,連忙七手八腳地抬高屏風。

    “少福晉,您沒事兒吧?”崖嬤嬤焦急地詢問,瞧這少福晉個頭

挺嬌小的,若是給這屏風壓傷了,她們肯定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沒事沒事──”夏兒揮揮手,屏風沒究最重要!否則以她現在

的處境,恐怕也賠不起。

    “少福晉,您剛才在做什麼呀?”

    “我……在看這上頭的雕花,手工很細呢!”夏兒指了指屏風的

邊櫺,稚氣的瞼上露出一抹甜笑。“不過我看擺在這裏挺危險的,出

入很容易撞到,應該放在一旁比較好……”

    夏兒的話引來身旁婢女一陣訕笑。“這樣寢內的動靜豈不是一進

門就被看光了?”其中一名年齡較大的丫鬟笑得最是曖昧。

    “放肆!”崔嬤嬤輕斥道,以眼神示意她們不得在少福晉面前無

禮。

    “說的也是,我的睡相向來不太好。”夏兒不好意思地說道,她

的誠實馬上又引起婢女的一陣笑。

    “只會顧著笑,還不趕快把屏風歸位,貝勒爺就快來了。”

    一聽到崔嬤嬤的催促,夏兒宛如驚弓之鳥,立刻從地上彈跳起來

。“我也來幫忙──”

    “不用了,少福晉,您趕快去床邊坐著才是!”

    崔嬤嬤扶起夏兒,連忙要將她推回床邊,而甫站定的夏兒因為頭

上鳳冠太過笨重,一時之間感到有些頭重腳輕,踉蹌的步伐一不小心

踢中一旁的炭爐。

    “小心!”一位五在搬屏風的婢女嚇了一跳,眼看炭火就要沾上

裙角,她連忙反射性空出一隻手推開夏兒。

    殊料,這一跌一推,反而連帶屏風另一側的婢女重心不穩,原本

豎直的屏風再度往前傾倒──砰!

    “該死的,你們在做什麼?”

                  ☆                ☆                ☆

    一團混亂。

    這是薩康推開房門,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景象──他房裏竟然“摔

倒”一堆“東西”?

    不但位於內室的屏風正有如一隻被踩扁的螞蟻般貼躺在地,炭爐

的火渣也沾上了地毯,開始冒出陣陣輕煙,最離譜的是,包括崔嬤嬤

在內連同兩位婢女六是摔得人仰馬翻……薩康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眼

花了──他不認為自己已經醉到產生幻覺,但他十分確定在他發出怒

吼的同時,一抹紅色身影以敏捷的速度迅速竄回床邊。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薩康沉聲道,語氣裏隱忍著怒氣。

    “對不起,貝勒爺,那是因為少福晉她……”崔嬤嬤拍拍衣裙,

旋腕一指,突然發現原本在她旁邊的尚夏公主不知何時已經抄起紅頭

巾坐回床上,仿佛她從未離開過似的。

    只有歪歪斜斜掛在鳳冠上的紅頭巾洩漏了唯一的秘密。

    “沒……沒事。”崔嬤嬤迅速恢復鎮定,連忙指揮兩名婢女趕緊

扶好屏風,自己則熟練地將地毯上的炭渣收拾幹淨。

    “如果沒究,收拾好就出去。”薩康揉著眉心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崔嬤嬤捧著機杼來到薩康身旁,提醒道:“貝勒爺……“擺著!

”薩康有些不耐地揮揮手,示意她們離開。

    崔嬤嬤為難地看了薩康一眼,雖然很想再提點些什麼,但仍舊識

相地行禮告退。“那麼──請貝勒爺早點休息,奴婢告退。

    待三人闔上門,房裏即刻陷入一片死寂。

    夏兒正襟危坐,等待著,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她聽到他的聲

音了!沉穩,渾厚,一種純男性的嗓音,雖然有些嚴肅,但還挺好聽

的。

    就算對“成親”一事還懵懵懂懂,夏兒仍舊迫不及待地想見見聲

音的主人──這位被指為她夫婿的男子。

    好奇,興奮的感覺混雜交織,心臟怦怦跳動的聲音加上緊繃的呼

吸,使她全身感官皆處於高度警覺狀態。

    慢慢地,一刻過去了,房裏依舊靜得嚇人,夏兒不由得開始有點

慌惑起來。

    怎麼了?為什麼一直沒動靜?莫非是程式上出了差錯,應該由她

先做些什麼或說些什麼,“他”才會來掀頭巾?

    夏兒陷入天人文戰,不曉得自己是否該先有“表示”,因為她早

已把之前強記的規矩忘得一干二淨了,她只記得漢人有一句話叫“春

宵一刻值千金”,可既然時間如此寶貴,為何“他”會遲遲沒有行動

?還是──他不小心睡著或酒醉了?

    怎麼辦?

    她已經開始有點坐不住了,這項過大的鳳冠壓得她非常不舒服,

腰和脖子都酸得要命,而且頭上的紅巾因為剛才匆匆忙忙覆蓋上去的

,此刻正有逐漸往下滑落的危機,如果她不趕緊“調整”一下,恐怕

等一下她就會和他“坦誠相見”了。

    緩緩地,夏兒抬起右手挪了挪紅巾的位置,共忍不住偷偷掀起紅

巾一角,准備偷瞄內室的動靜,卻冷不防對上一雙迥然有神的如星黑

眸──

    喝!夏兒心臟頓時漏跳一拍,連忙將手重新放回膝上。嚇……嚇

死人了,敢情從崔嬤嬤出去到現在,“他”都是這樣一直盯萫她瞧?

    完了,她剛才應該沒有出什麼“丟臉”……呃,應該就是“失臉

”的動作吧?夏兒飛快地在腦中搜尋記憶──除了剛才覺得腰酸偷偷

挪了挪臀部,她好像還……啪!

    就在夏兒努力回想時,紅頭巾倏地被掀了開來,先前瞥見的那雙

黑眸再度出現眼前──

    她的夫婿長得真是好看!

    這是夏兒乍見薩康時的第一感覺,他的睫毛修長漆黑,鼻樑俐落

挺直,剛正有型的臉龐則顯示出他性格強烈;能夠跟這樣好看的人過

一輩子,她應該覺得滿足了,起碼他不像她之前想像得又老又醜。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為什麼他一直皺著眉不說話?

    這種僵峙的氣氛反而讓她更緊張,此刻,夏兒覺得自己似乎有必

要說些什麼來化解尷尬的處境。

    “呃……你……你好。”話才一出口,夏兒就直想咬掉自己的舌

頭,她怎麼會講出這麼怪的開場白?

    此刻,薩康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嚴肅的表情看來煞是駭人。

    這就是他過門的妻子?一個發育不全的小女孩?

    薩康不可置信地打量著夏兒,他事前當然已經聽說他的妻子年紀

很輕,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出乎意料地……“年幼”,他懷疑她到

底兔大,十四?十五?

    老天,她看起來根本還是個個小孩!

    雖怪驀格勒他們會避之唯恐不及,他真想去扭斷那傢伙的脖子!

該死!

    薩康低咒了聲,回過身將紅巾和機杼擺回桌上,粗嗄道:“過來

。”

    “是。”夏兒依言起身,低著頭跟他走出內室;此時,她才發現

他的身形相當高大挺拔,是琉球男子中所少見的。

    不過看著薩康冷淡的反應,夏兒小小的心靈確實受到了一點傷害

──因為他的樣子好像見到鬼一樣。她的表現有那麼糟嗎?

    “坐著。”薩康命令道,板著瞼走向圓卓,倒了兩杯酒。

    “是。”隔著圓卓,夏兒刻意挑選五對面,同時也是距離他最遠

的位子坐。

    “拿去。”他將其中一杯酒遞給她。

    “是。”

    “我說話你不必一直回答。”他口氣不耐。

    “是……啊,對不起……”夏兒頓了下,連忙改口,並順從地接

過酒杯,疑惑道:“這……這是什麼?”

    “合巹酒。”

    合巹酒,這個她曉得,曾聽予霧姊姊說過,婚禮時新婚夫婦交杯

而飲的酒,就叫合巹酒。

    “快喝,喝完就准備就寢。”他沉聲道,率先飲盡杯中的酒。

    “啊──”她輕喘出聲。

    薩康放下酒杯,皺眉道:“有什麼問題嗎?”

    好凶!夏兒怯生生地望著他,欲言又止。

    “有事就直說。”他的語氣更凶惡了。

    “可是……你剛才說……在你說話的時候不要回答……”

    薩康翻翻白眼,不明白她到底是單純還是白癡?深吸口氣,他強

吸自己耐住性子說道:“這不一樣──我問你話,自然是要回答,可

是我說話的時候,你不用一直回答‘是’,這樣明白嗎?”

    相信這樣的解釋連三歲小孩都明白了!薩康思忖道,開始覺得自

己像個喋喋不休的老爹。

    “是,我明白了。”她點頭答道,像個乖巧受教的小孩。

    “那麼現在可以說了吧?”

    “已經來不及了。”

    “什麼?”

    “酒──你已經喝掉了。”望著他手中的空酒杯,她可憐兮兮地

說道“我聽說合巹酒是要夫妻兩人一起喝……可是,你的已經先喝掉

了。”

    “有喝就好,不必在乎細節。”薩康粗聲道,他可不打算再陪她

喝一杯,那令他感覺很愚蠢。

    他在生氣!她非常確定這一點,否則他不會不跟她一起喝合巹酒

,且還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一想到他有可能不喜歡她,她不由得感到眼眶熱熱濕濕的。

    “對不起……你是不是還在為剛才撞倒屏風和踢翻炭爐的事生氣

?”她輕聲探問,話裏出現濃濃的鼻音。

    “我沒有在生氣。”他霸道的語調完全不具說服力。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夏兒開始哽咽出聲。

    薩康警覺地抬眼看她,老天,她看起來快哭了。

    “我沒有不高興。”他盡量緩和語氣說道,卻意外發現自己生平

第一次“言不由衷;此時此刻,就算心裏真的不高興,他也不會笨到

去挑起她的淚水。

    “但是你為什麼不笑……”新郎不是都該面帶微笑來掀頭巾的嗎



    就著,夏兒終于忍不住淚水,鳴咽地哭了起來,臨來中國前,父

王不下一次提醒她要好好表現,不能丟琉球國的臉……現在,全被她

搞砸了。

    薩康無奈地嘆了口氣,努力尋找比較“適當”的說詞。

    “不是每個新郎都一定要面帶微笑的,我不笑是因為太‘驚訝’

了,你跟我想像中的……呃,‘有些不同’。”他已經盡其所能委婉

地說道。

    老天,他現在應該在南方平定吳三桂的造反,而不是在這裏哄一

個小女孩,他真希望這是一場夢,只要一覺醒來,噩夢就會醒了。

    不過,他的願望顯然無法達成,因為夏兒哭得更傷心了。

    “你覺得我很醜?”她可憐兮兮地問道;她知道她因為愛玩,常

曬太陽,所以膚色比其他女孩子略黑了點,可父王總說她是個小美人

啊!

    “我沒有說你醜。”

    薩康揉揉眉心,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哄一個“公主”已經

令他夠頭痛了,何況是哄一個還是“孩子”的公主!

    更糟的是──她哭個不停,而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視而不見。

    “我是指你的年齡──比我想像中還小,不是說你醜。”他解釋

道,事實上,她的五官小巧清秀,靈蒻雙瞳閃現的天真光彩是京中女

子所少見。

    夏兒搖搖頭,連忙澄清道:“我不小,已經十三歲了,我們那裏

有人十二歲就嫁人了……”

    薩康吃驚地微挑單眉,她才十三?比他猜想的年齡更小!

    盡管如此,她畢竟已是他娶過門的妻子,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了



    認命吧!薩康!現在當務之急,是讓她收住淚水,並且把她哄睡

,這樣他就可以清靜一點了。

    嘆了口氣,薩康起身向她,隨口扯道:“別哭了,新婚之夜哭會

不幸福的。”

    “真……真的?”她征住,愣愣地睜大充滿淚水的雙眼。

    見她反應直接,薩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第一次發現她呆呆的樣

子有點像小狗聯想在一起?他一定是瘋了。

    “不過喝下合巹酒之後就不會了。”他對自己編的謊言有點不敢

領教,但從她天真的反應看來,她顯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原來如此。”她認真地點著頭,終於破涕為笑,因為她看見她

的夫婿正在對她微笑。

    “天氣冷,再不喝就要結凍了。”薩康將酒杯挪近她嘴邊,並伸

手撫去殘留在她頰上顯然已經凍結的淚痕。

    夏兒朝他嫣然一笑,乖乖舉杯喝酒。

    “咳……”好辣,劇烈刺激的氣味直竄上咽喉,夏兒不由得咳嗽

哈氣。

    “嗆到了?”薩康拍著她背,忘記她的年齡似乎不適合喝酒。

    夏兒順了順氣,果決地抬起胸膛,天真地說道:“這樣就會幸福

了。”

    聞言,薩康不由得沉下臉──目前南方戰局未定,吳三桂隨時都

有大規模的反叛行動,他並無把握征戰何時結束,至於她的幸福……

“謝謝,我已經不咳了。”夏兒提醒道,他已經快把她的背拍腫了,

不過她還是很開心,這表示他關心她。

    “你也累了,進來就寢吧!”薩康說道,走進內室幫她取下笨重

的鳳冠,接著便轉身逕自脫掉身上那套可笑的紅色禮服;當他終於坐

在床邊准備脫鞋的時候,才發現夏兒仍穿著禮服,蹲在房間一角。“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還不更衣?”

    “我在加炭火。”她回首微笑,他只著一件單衣睡覺,她怕他會

著涼。

    “不用了,你過來。”他命令道。

    夏兒順從地走向他。“可是你們這裏好冷。”琉球的冬天和北京

相差很多。

    “這炕夠暖了。”他說道,主動幫她解開衣服,覺得自己好像她

的保母“進去。”他示意她睡向床炕內側。

    她鑽進被窩,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難怪我剛才坐著的時候比較

不冷。”

    當薩康在她身邊躺下的同時,夏兒下意識地貼近他的身側,攫取

更多溫暖,因為他的體熱讓她不再感覺嚴冬的寒意。

    對她的主動接近,薩康十分不習慣,他不斷告訴自己她只是個“

離家在外”的孩子,由於初到異境的不安全感,才會讓她對他產生莫

名的信賴──她甚至開始在他耳邊滔滔不絕地自我介紹起來……薩康

微皺眉頭,不發一語地聽著她從自己的名字講到琉球特產的番薯,再

從番薯講回中國對琉球的恩惠,不曉得為什麼,他就是不忍打斷她的

話題。

    當她終於結束對“中國天朝”的一番歌功頌德之後,她終於想起

一個最實際的問題。“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薩康。”薩康答道,滿意地看到她打了一個呵欠。

    “薩好特別的姓。”天朝的人果然連姓氏都不一樣。

    “那是我的名字,我本姓納喇氏。”他淡淡地扯動嘴角。

    “還是很特別。”雖然不懂意思,她還是決定喜歡納喇這個姓。

    夏兒閉上眼,感覺濃濃的睡意正逐漸向她襲來,正當薩康以為她

已經睡著的時候,她突然又開口說道:“你真好……”

    薩康不語,只是靜靜地躺著。

    “肯聽我說話……”她偎向他。

    “睡覺。”

    “我會努力……做個……好妻子……”夏兒含不清地說著,呼吸

逐漸均勻平穩。

    薩康偏過頭,審視她無瑕的睡容,內心突然湧起一股難言的情緒

反應;就在他伸手替她蓋棉被時,倏地,一串輕低的敲門聲隱隱傳來



    這個時候一般人是不會來打擾新人是不會來打擾新人的,除非…

…薩康皺了皺眉,直覺不太對勁,於是迅速起身開門──

    “發生什麼事?”一看見副將慌張地杵在門外,薩康多少有點心

理准備。

    “吳三桂突然重兵集結,發動攻擊,現在──情勢有點不妙。”

    “你先去大廳等我,我馬上過去。”薩康下令道,反身踅回房內

穿衣。

    “你……要去哪里?”夏兒模模糊糊地問道,睡眼惺忪。

    “在這兒乘乘等我回來。”

    薩康走向床邊幫她拉好被子,看著夏兒再度合上眼,他才走出新

房,步入漫漫夜色之中……她當然會等他回來。

    擁著殘留他體溫的棉被,夏兒面帶微笑甜甜入睡──她還有很多

話想對他說。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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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0:10: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五年後──

    清康熙二十年(西元一六八一年)北京北京城裏歡聲雷動,從城南

到紫禁城的路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萬頭鑽動的景象足以媲美皇帝

出巡。

    而人們聚集的原因不外兩個──一是純粹無聊湊熱鬧,三是爭看

難得一見的大人物。

    由於據傳那位平定三藩之亂的大將軍即將在今日班師回朝,所以

打從一大清早開始,就陸續有大批群眾朝城門方向湧來,為的只是想

親眼目睹大將軍的風采。

    烈日下,兩抹輕裝簡便的年輕身影,正快速地在人群裏穿梭,企

圖占到一個絕佳的觀看位置。

    “公主──”

    “噓,說好出來要叫我小姐的。”走在前頭的夏兒回過身提醒道

,她今天特地喬裝打扮溜出王府,為的就是不想太招搖。

    “額駙今天就會回府了,我們為什麼還要在這裏擠來擠去的?”

小召氣喘吁吁,不斷以袖口抹去額上的汗珠。

    “我聽說薩康要先進宮面見皇上,不曉得會拖到什麼時候回來,

我已經等不及了。”夏兒說道,清麗的面容因興奮的心情而散發光彩



    一路上,她不斷聽到人們稱許薩康的話語,說他是敉平三藩之亂

的最大功臣,是當朝最驍勇善戰的將軍什麼的……不過說真的,夏兒

不是非常瞭解人們所指戰亂的意義為何,更不明白將軍這個職位的重

要性,她只知道他似乎做了一件讓大家高興又贊賞的事情。

    既然是大家欣賞認同的事,應該就是好事──至少她是這麼相信

著。

    “我們再往前一點,這裏根本看不到。”夏兒拉著小召的手企圖

再擠進人群。

    小召苦著臉,道:“公……呃,小姐,你已經等額駙五年了,不

在乎多等這半天吧!我們還是回府去──”

    夏兒突然停下腳步,轉身說道:“如果你累就先回去好了。”唉

,她的心情小召是不會瞭解的。

    她已經五年沒見過薩康了!盡管對他的印象只限于新娘之夜的短

暫相處,可這五年來,她天天都在“自我充實”,為的就是等他回來



    所以自從得知他要回來的那一天起,她每晚幾乎都興奮得睡不著

覺。

    “別……別說笑了,我怎麼可能會丟下你先走?”小召嘟嘴道,

反正她自小就跟在尚夏公主身旁,這種情形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瞧,這麼熱鬧,大家都是特地來看薩康的呢!”夏兒與有榮

焉道,她對著人群左顧右盼,突然眼睛一亮。“啊,我看到一個好位

置了。”

    夏兒拖著小召朝城門方向走去,最後停在一棵大樹前面。

    “這裏根本看不到嘛!”小召不解道,這裏比剛才的位置還差,

完全被人群擋住了視線。

    “當然不是這裏──”夏兒邊說邊卷起衣袖,以食指朝上比了比

。“是那裏!”

    小召抬頭朝上看了眼,一顆心頓時枕入穀底。“公……小姐,你

離開琉球後就不曾爬樹了……你確定這樣行得通嗎?”

    “沒辦法,看不到嘛!”夏兒呼口氣,開始手腳並用地攀上樹幹

。“你要不要也上來?”

    小召死命搖頭。“我待在這裏好了,如果你掉下來我還可以接住

你。”她的忠心不容置疑。

    “放心,不會掉下來的。”夏兒揮揮手道,為了證明寶刀未老,

她開始加快攀爬速度,此舉讓樹下的小召看得膽戰心驚。

    “慢一點。”小召撫著胸口仰苜瞻望,看著夏兒順利跨到橫枝後

,才敢慢慢呼出憋在胸中的一口氣;可才剛放下半顆心,她立即又看

到夏兒七手八腳地准備從樹上下來。“怎麼又下來了?”

    “這棵樹不好,視線都被葉子擋住了,我要換一棵。”夏兒抱怨

道,可才剛攀抱住樹木主幹時,聚集群眾突然響起熱烈的歡呼聲。

    “完了,他們進城了──她喊道,更急著下樹了。”

    “慢一點……小心!”小召驚呼一聲,頓時只目夏兒如貓頭鷹自

殺般筆直地從樹幹上“滑了下來。

    “好痛。”夏兒哀嚎著,她只差沒屁股著地。

    “哎呀,磨破皮了。”小召捧起夏兒的手臂叫道。要趕緊回去擦

藥才行。

    “別管我的手了……”聽著一波接一波不斷傳來的熱切歡呼,夏

兒已無心於自己的傷口,她朝著城門的方向踮起腳尖引頸盼望,無奈

她的個子實在嬌小,視線就是無法穿過人群。“完了,來不及了。”

    夏兒著急地左右張望,企圖就近尋找制高點,突破重圍──

    “你要做什麼?”小召跟著夏兒奔向一匹系在旁的白馬,心裏有

不妙的感覺。

    “來,幫我。”太好了,騎上去應該就夠高了。

    “你……你要上去?不……不好吧,你從沒騎過,會摔下來的…

…”這次小召是真的嚇白了臉,她全然沒料到公主會有這樣瘋狂的舉

動。

    看了眼直對她噴氣的駿馬,夏兒有些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其實她

也是怕這頭怪物的,可震耳欲聾的歡呼不斷加強她的決心,她一定要

看到薩康。

    “你扶我一下,應該沒問題。”她測了測鞍鐙。很好,挺牢靠的

樣子。

    “可……可這是別人的馬……”

    “借個高度而已,又不會把它騎走。”夏兒說道,並伸出右腳踏

上馬鐙。“快一點,不然來不及了。”

    “這樣上去方向好像不對,應該是用左腳吧?”慌雖慌,小召頭

腦還算清楚。

    “只要看得到薩康就好了,管他面朝馬頭還是馬尾──”夏兒咕

噥著,但還是換成左腳踏鐙。“我數到三,你就推我一把……一──

二──

    啊!”

    “三”才剛要脫口,那匹白馬突然不合作地往前坎了兩步,夏兒

腳底一滑,差點摔倒。

    “太危險,我看還是算了……”小召勸道,萬一公主不小心摔傷

,她可慘了。

    “拜託乖乖不要動。”夏兒對著馬兒輕哄了兩句,仍不死心地對

小召說道:“再來一次,這次我會直接喊──”她深吸口氣,一蹬腳

,喊道:“三!”

    在小召的使勁推動下,這次夏兒終於一鼓作氣地坐上了馬鞍。

    “怎麼樣,看到了嗎?”小召幫忙拉著韁繩,仰頭看見夏兒露出

失望的表情。

    夏兒專注地盯著“進城隊伍”半晌,才悶悶地說道:“看到了…

…”

    “那太好了。”小召欣喜道,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可是太遲了……只看到薩康的背景而已!”

    夏兒依依不捨地望著隊伍中逐漸遠去的醒目身影,帳然若失──

她甚至連他的臉都沒看到底!

    而且現在追過去也已經來不及了──除非她會飛。

    “我想回去了……”夏兒悶悶不樂地說道,抬起腳准備下馬,但

好的裙角卻不心勾住了馬鞍。

    “別動,我來弄。”小召見狀連忙放開韁繩,繞到馬的另一側。

    可經此驚動,馬兒開始不安地噴氣,並蹬了蹬腿,讓夏兒險些摔

了下來,她懸在半空中,不敢亂動,怕再次驚嚇到它。

    這就叫“上馬容易下馬難”!

    “好了,現在可以動了,記得要輕輕的。”小召繞回原位,想攙

她一把。

    就在夏兒正有所行動時,一記溫文但帶笑意的男性嗓音倏地在小

召身後響起──

    “如果我沒認錯,這匹馬好像是我的。”

    “啊──”

    小召嚇了一跳,一時鬆手,頓時只見夏兒一個不穩,直接摔撲向

小,駒而小召則因承受不住夏兒的重量,連退兩步,倒向身後那名男

子──

    “我可以把這種行為視為一種謀殺嗎?”

    男子伸手穩住小召,似乎沒料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會引起那麼大

的“震撼”。

    “對不起,請問你有沒有怎麼樣?”在確定夏兒沒事之後,小召

慌張地轉過身,對那名無故飛來橫禍的倒楣鬼連聲道歉。

    同時有兩位姑娘主動“投懷送抱”,感覺自是不賴。

    嘖!原來是個登徒子!

    小召看著眼前服飾貴氣的男子,心想他一定是某大戶人家的子弟

,她曾聽府裏其他丫鬟提過,北京城裏別的沒有,就是紈誇子弟特多



    “不小心撞到你是我們不對,但也請這位公子說話放尊重一點!

”小召揚著下巴說道,她絕不容忍有人侮辱公主。

    “偷馬不成,惱羞成怒了嗎?”赫律貝勒兩手交叉胸前,看著氣

呼呼的兩人,覺得十分有趣。

    “我們沒有偷你的馬,瞧,它還好好地待在這裏。”小召指著一

旁不斷噴氣的傢伙,這才覺得它的主人簡直是一個樣子。

    “哦?是嗎?我剛才明明看這位姑娘騎在我的馬上,難道我老眼

昏花不成?”

    “對不起,我只是借用一下,墊個腳。”夏兒站上前,說明道。

    “墊腳?”赫律怪叫道,他怎麼不知他的馬還有這等功用?“你

們拿我的馬來‘墊腳’?”

    “只不過是借了一下他的馬而已,值得如此大驚小怪嗎?”夏兒

思忖,沒想到天朝裏也有這般小器的人。算了,不跟他計較了!

    中國不是有句話叫“花錢擋災”嗎?看來這次真要用上了。

    夏兒掏出身上僅帶的幾枚碎銀,道:“那麼,這就算是租借費好

了。”

    赫律煽動手上的羽折,臉上恢復慣有的自信微笑,道:“姑娘這

樣就太見外了,只要相贈芳名,就算相抵,可好?”

    “不好。”小召將夏兒拉住身後,指著城門的方向說道:“你可

知道剛才打從萬人面前經過的那位就是──”

    “小召。”夏兒阻止道,她可不想在這麼多人的地方表明自己的

身分。

    “哦,原來你的名字叫小召啊!”赫律得意地笑道,並對小召不

正經地眨了眨眼。“這名字挺可愛的,和你很相配。”

    面對突來的稱贊,小召不由得脹紅了臉,啐道:“輕浮!”

    聞言,赫律不怒反笑,那笑聲簡直可以用“囂張”二字來形容。

    “無聊!”小召拉起夏兒的手,頭也不回地疾步離開這是非之地

,早知道會額駙沒看成,還遇到輕薄之徒,她死命也會阻止公主出來

的。

    真是倒楣!

                  ☆                ☆                ☆

    “沒想到你平常膽子小,遇到事情勇氣可不小。”夏兒笑道,小

召向來就是脾氣好,像今天這樣令她發火的情形倒還是第一次看見。

    “當然,我絕不容許有人欺負公主。”小召義憤填膺地說道,她

自小跟公主一起長大,自然是要保護她。

    “小召,你對我真好,我好感動哦──”夏兒誇張地抱住小召,

故意裝出痛哭流涕的表情。

    “只要公主以後少做出讓我挨罵的事,我就心滿意足了。”小召

嘆道“我哪有常做出讓你挨罵的事!”夏兒耍賴抗議,她自認嫁來中

國這五年間,日常作為已經十分乖巧,不但行事得宜,且嚴守本分。

    “那麼,剛才爬樹這件事怎麼說?你瞧你的手都受傷了,等會兒

回去被了霧姊姊看見怎麼交代?”

    “大不了被罰背一則古文嘛!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誠如父王

所言──要能和未來夫婿溝通,唯一的方法就是先習好漢學。”

    “我看這件事還是能瞞則暪,你不是一直想讓額駙看到最端莊賢

淑的一面嗎?那就絕對不能洩漏你會爬樹的事實。”小召誠心地建言

,她也不想看到了霧姊姊這些年的“調教”功虧一簣。

    “這我當然知道──”夏兒拉起袖口,看了眼滲血的手肘,仍是

難掩失望之情。“不過,還是沒能見到薩康一面。”

    “你已經很拼命了。”小召安慰道,她當然清楚公主為額駙所付

出的努力。“別擔心,反正今晚就可見到面了嘛!”

    “嗯。”夏兒點點頭,和小召才剛轉過街角,即看見滿滿的人湖

聚集在王府大門前。“怎麼回事?這麼多人?”

    “我看八成都是來祝賀的。”小召也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給嚇到,

想不到額駙的面子這麼大。“我看我們從側門進去好了。”

    夏兒和小召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人群,沿著王府外牆走到最隱

密的西側邊門時,發現有三,四個男人正在門口來回晃蕩,像是在找

人似的。

    “啊!”夏兒和小召同時吃驚叫道,眼前三,四個人雖然都穿著

漢服,但他們發上卻都有傳統琉球的發飾。

    “尚……尚夏公主?”其中一名為首的男子睜大了眼,上前打量

著夏兒。

    “你們……是父王命你們來的嗎?”夏兒高興極了,好久都沒見

過琉球的同胞了。

    “是的,聖上特地交代在進貢之前,將這些東西先送來給公主。



    “什麼東西?”

    “一些珍珠和一箱番薯。”

    “番薯?夏兒興奮道,她最懷念琉球的番薯了!”

    “聖上雖然知道公主在天朝生活衣食無缺,但心中仍是十分掛念

,這些都是今年琉球新採收的珍珠和番薯,得地命屬下帶來。”

    “謝謝,辛苦你們了,可是你們為什麼不從正門直接進去找我?



    “事實上──還有一件事,是聖下想私下轉告公主的。”

    “什麼事?”

    那名琉球男子謹慎地以眼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其餘閑雜人後,才

垂首作揖道:“不知公主見不見得著天朝的康熙帝?”

    “康……康熙?”夏兒圓睜著眼,好像剛生吞一顆番薯似的表情

怪異。“我怎麼可能見得到他?”

    “可是在下聽說駙馬爺剛立功歸來,隨時都會嘉獎賞賜……”

    “那和我見不見康熙有什麼關系?”

    “自然是希望公主能藉此機會,向康熙帝請求一件事──”

    “什麼事?”

    “允諾我們將每兩年一貢的慣例改為一年一貢。”

    “一年一貢?為什麼?”夏兒吃驚道,莫非這幾年國家收成不好



    琉球是孤懸于廣闊海洋上的一座小島,向來沒有太豐富的物產和

足夠的資源,全靠中國冊封和轉賣因進貢而獲得的賞品給其他南洋國

家,賺取其中高額的利潤,才能一躍成為著名的海商王國。

    盡管如此,琉球國的富庶和中國比起來,仍是小巫見大巫,對琉

球人民而言,中國天朝的富有程度是難以想像的。

    但,基本上,每年一貢所得的賞賜品,已經足夠讓琉球人民過日

子了,為何父王還想要求一年一貢呢?

    聖上一直都非常注重對天朝的進貢,這公主也是知道的,要求一

年一貢無非也是為表示對天朝的忠心啊!

    真的是這樣嗎?夏兒狐疑道,她總覺得不太對勁。

    “不敢欺瞞公主。”那男子低首說道,事實上,琉球國王曾千萬

交代不能告訴尚夏公主真正原因。

    “可是,我大概不會有機會見到康熙帝……”

    “請公主務必盡力而為。”那男子警覺性地抬眼朝王府側門瞄了

下,立即道:“不知公主是否有話想轉告聖上的?”

    “就說夏兒十分想念父王,請他老人家保重身體。”夏兒說道,

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

    “是,那麼屬下告辭。”那男好匆匆行禮之後,和其他人迅速消

失在街角。

    幾乎同時,王府西側的邊門被人從裏面開啟──

    “公主。”予霧纖細的身影矗立門邊,微蹙顰眉道:“你們上哪

兒去了?”

    “沒……沒去哪里啊!”夏兒走上前,親匿地勾著予霧的手。“

你怎麼不在房裏多休息?”

    予霧姊姊自從來到中國之後,身體一直不好,一吹風就容易生病

,平常除了給她上課習漢文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房裏。

    “我猜你們大概偷溜出府了,正在等你們回來。”予霧直言道,

她還會不瞭解夏兒心裏在想什麼嗎?“怎麼了,眼睛紅紅的?”

    “沒什麼啦!”夏兒搖搖手,趕緊指著轉角大門方向轉移話題。

“瞧,今天來府裏祝賀的人好多哦!”

    “是呀,崔嬤嬤都快忙不過來了。”由於夏兒初嫁來時年齡尚小

,無法管理王府裏龐雜的大小事務,所以一直以來,都是由崔嬤嬤一

手打理。

    “需要我‘現身’幫忙嗎?”夏兒緊張地問道。

    薩康長年身在南方,五年來王府鮮少有人拜訪,再加上她和予霧

一直深居東側別院,因此除了一些丫鬟奴婢之外,她從沒見過王府以

外的人。這會兒,府裏突然擁來這麼多人,身為女主人按理應當“露

臉”招呼才是,可一想到要面對那麼多不認識的人,夏兒心裏就直發

毛。

    “這點崔嬤嬤請公主不用擔心,她說她可以應付。”予霧微微一

笑。

    “那就好。”夏兒暗籲口氣,好險!漢人那一套待人接物的禮節

,她無論怎麼學,怎麼記,就是做不來。

    “好了,這兒風大,進去再說吧!”小召細心提點,彎下腰預備

搬動地上的木箱。

    “這是什麼?”

    “是父王特地命人送來給我的。”夏兒答道,也趕緊上前助小召

一臂之力。

    “聖上送的?”予霧睜大雙眼。“什麼時候的事?”

    “我進去再慢慢說給你聽。”

                  ☆                ☆                ☆

    “這是什麼?”

    才剛回到房裏,夏兒即見到兩名家僕搬著好幾個木箱進入房裏。

    “這些都是爺的東西。”其中較年長的阿德答道,並轉身對其他

人吆喝:“動作快點!

    看著一一被抬入的木箱,夏兒這才深深領受到薩康已經回來的真

實感,盡管對他的長相記憶有些模糊,但她還是不由得心跳飛快。

    “薩康已經回府了嗎?”她欣喜問。

    “還沒有,這些只是隨車先運回來的一些較重要東西……哎喲,

你們在搞什麼啊,當心點!”阿德話才說到一半,即轉身對一名不慎

摔翻一口箱子的小廝吼道:“這些都是爺身邊的東西,摔壞了還得了

!”

    “沒關系,沒關系,有沒有摔傷?”夏兒上前對那位驚魂未定的

小廝說道,並幫忙收拾從木箱裏掉落出來的東西……“這是……?”

    夏兒驚訝地望著散落一地的信件,以及信封上熟悉的筆跡……這

些──全是好五年來寫給薩康的信呵!

    “這些箱子放這裏就行了嗎?”放好最後一口箱子,阿德開口問

道。

    夏兒思緒驀地被拉回,她連忙拾起地上的信件。“放著就行了。



    阿德領著小廝福了福身,才剛跨出門外,小召就抱著一隻木盒匆

匆入內,神情警戒。

    “公主,我拿藥來了……”小召反身緊閉門扉,熟練地打開木盒

取出一罐罐小瓶子。“趕快把你的手伸出來,我幫你上藥……公主?

”她再喚道,怎麼公主傻愣愣地在發呆?

    “嗯?”夏兒捧著信,怔忡地抬頭看著小召。

    “怎麼了?”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小召卷起夏兒右手的袖子。

    “你瞧這一箱子,全是我寫信給薩康的信呢!她露出十分感動的

神情。“沒想到他全收著……”

    這些日子以來,為了做一個“盡責”的妻子,並且和丈夫“聯絡

感情”,她每天都會寫一封信,報告府裏大小事情──當然也包括她

的生活近況;而每隔半個月,她便會將累積的信件托人帶去南方給薩

康,五年來從未間斷。

    “這證明公主努力學漢文的辛苦沒有白費。”小召順手倒了些藥

粉在傷處。

    “啊,你在做什麼?”夏兒痛呼出聲,這才感覺傷口傳來陣陣疼

痛。

    “你瞧你,高興得都沒注意到我在幫你上藥。”小召取笑道,看

著公主開心妹也跟著開心。

    “可是好痛。”

    “怕痛當初就別爬樹。”擦完右手換左手,小召仍是一副公事公

辦的態度。“上藥才會好得快,你也不想讓額駙看了擔心吧!”

    “說的也是。”她點點頭,瞬間回復順從乖巧的模樣。“對了,

小召,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最愛吃的番薯湯怎樣煮?”

    “公主現在想吃?”

    “不是,我是想煮給薩康吃。”夏兒開心道。“我曾經說過要請

他吃咱們琉球最好吃的番薯,現在剛好材料有了,人也回來了,正是

好機會。”

    “既然如此,我等一下立刻去煮。”

    “不是,我是要你教我煮。”夏兒突然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拉著

小召就往門外奔去。“去,我們現在就去。”

    “現在?額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現在就要煮?”

    “先煮好,他回來馬上就可以吃了嘛!”

    “可是……”

    “別可是了,搞不好等一下就回來了。”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

薩康,夏兒心中忍不住又開始雀躍了起來。

    現在,她終於有機會可以做一個真正的好妻子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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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0:10: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待薩康結束一連串的公私慶賀回到府裏時,已經是三更天了。

    踩著沉穩但略顯疲憊的步伐,他走向東側別院──那個他五年前

夜裏離開,就再沒回來過的地方。

    驀地,他想起那位年僅十三歲的小妻子。

    五年了,對她的面容印象已模糊,只記得她有一雙小狗般骨碌的

雙眼……此刻,她該不會像新婚之夜那般正襟危坐地等著他進門吧?

    迫切想要“求證”的念頭,讓薩康不由得緊皺雙眉──他是怎麼

了?竟然像驀格勒那傢伙一樣對女人產生期待!

    推門房門,一抹嬌小蜷縮的身影冷不防鎮住他的視線──她果然

在等他!

    輕闔門扉,薩康緩步走向正在卓上熟睡的夏兒,原本聚攏的雙眉

頭不由得擰得更緊。

    她到底等了他多久?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掃了眼卓上一鍋混混濁濁,看起來像是甜點的東西,他猜想她是

在等他回來一起吃;輕嘆了口氣,薩康上前正想抱她進內室時,突然

發現她手裏緊握著一張紙條,這是……?緩緩抽出紙條,一行他熟悉

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跡躍然而出──

    預防萬一──如果我不小心睡著了,請務必叫醒我僅是短短一句

,就足以顯現她凡事認真的性格,薩康緩緩舒展眉宇,臉上剛硬的線

條瞬間柔和不少。

    她真的很喜歡寫信!什麼樣大大小小的事都會透過書信向他報告

,她甚至還曾經把四書五經默默寫給他,以展現她學習漢文的成果。

    他不得不承認,她是有些特別的!

    只是,她己不再是當年那初嫁異地的小女孩,而是出落得更亭亭

玉立的十八歲少女……當年她對他的莫名信賴,想必也已跟著時光的

流逝而消失無蹤了吧!

    一股莫名的在意竄入他的心中,突然間,他有股想叫醒她的沖動

。薩康抿起嘴角,對自己無聊的念頭感到生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

證明什麼?

    既然當初他可以為了平亂而丟下她,如今又何必在乎她對他的看

法呢?

    無妨,反正當年被迫娶她時,就已認清這是一椿政治婚姻了!

    傾下身,薩康一把橫抱起夏兒,步伐堅定地走向內室──

    “薩康?”夏兒微睜迷蒙的睡眼,雙手反射性勾住他的頸動項。

    薩康抱高她,讓她的頭可以安適地倚枕在他的肩膀上。

    “你回來了……”她嘆息一聲,本能地摩挲著將瞼頰深埋在他的

頸窩。“我等你……好久了……”她閉著眼緊環住他,少女甜美的氣

息輕拂過他。

    猛地,薩康的心被狠狠揪了下──

    該死,他為何會天殺的產生罪惡感?

    他既然是她的丈夫,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不需要有罪惡感;更

何況他是領旨征戰在先,奉命娶她在後,叛亂一日未平,他就根本不

可能顧得了她。

    摟抱著她輕盈的嬌軀,薩康強迫自己盡量不去理會她剛才的話語



    他相信自己所做的絕對是對的!

    走近床炕,他輕放了她,卻發現她的雙臂仍牢牢地扣著他的脖子

,不願放開。

    薩康皺了皺眉,拉下她的雙手,正打算幫她蓋上被子時,一道長

而明顯的傷疤忽地攫獲他的注意──她的手受傷了?

    而且兩只手都有!他拉高她的衣袖審視著那一道道已然結痂的血

漬,不明白她怎麼會弄出這樣嚴重的擦傷?

    夏兒夢囈著翻身,兩手同時無意識地擠在被褥與身體之間,薩康

反射性上前拉開她的手,深怕她一個不小心便磨破了傷口。

    他真懷疑她到底懂不懂得照顧自己?怎會一點警覺心都沒有?

    盯著她香甜的睡容半晌,薩康才輕輕抽離自己的雙手,轉身卸下

一身官服;待他重新回到床上時,他不悅地發現才剛替她蓋好的棉被

只差沒被踢到九霄雲外去。

    “真是!”他咕噥了句,小心翼翼放妥她雙手的位置,才拉著被

子在她身旁躺下。

    夏兒蠕蠕身,習慣性靠向他,柔軟的身子緊貼著他的。

    要命!這次他改為低咒,第一次直接感受到她不再是小孩子的事

實──十八歲了,雖然嬌小依舊,但卻豐腴不少,玲瓏有致的身軀此

刻五散發出強烈的誘惑力。

    薩康閉上眼,強迫自己漠視蠢動的欲念,但從她身上散發出陣陣

屬于少女特有的馨香卻老是讓他心神不寧。

    他翻身背對她,刻意和她保持距離,殊料他才剛挪開,她馬上又

跟著緊跟上來,而且這次索性把腳橫跨上他的大腿──

    該死的!他今晚別想好好睡覺了!

                  ☆                ☆                ☆

    她作了一個好幸福的夢!

    夢到薩康回來了,而且擁著她入眠。

    夏兒露出幸福的甜笑,不肯睜開眼,想藉此多留住夢裏的甜蜜。

    雖然這樣的甍她已經作過無數次了,但從來沒有一次是像這次夢

到的那樣真實,好像薩康寅的在她身邊似的;她窩摟著被子,想繼續

賴床,一股陌生又似熟悉的男性氣息卻悄悄地融入她的呼吸之中……

棉被……薩康……夏兒猛地睜開雙眼,直挺挺地坐起身──糟糕,她

睡著了!

    但怎麼會在床上呢?

    她揉揉尚未清醒的睡眼,疑惑地環顧四周,她記得自己明明是坐

在外頭等薩康的……莫非……心中一驚,夏兒連忙跳下床,赤腳奔向

外廳──番薯湯不見了,堆著的木箱也不見了,這代表薩康回來過了

嗎?

    怎麼沒有人叫醒她?

    “公主,你終於醒了。”小召捧著一盆水推門而入,臉上笑嘻嘻

的。

    “這……我……昨晚……”夏兒指指空無一物的卓子,又指指自

己。

    “我知道,你一定不小心睡著了。”小召擰了條毛巾給她,並准

備幫她梳頭。

    “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額駙交代別來吵你,讓你多睡一會兒。”

    “我不是指今天早上,是昨晚……”夏兒征住。“你剛才說什麼

?”

    “我說──”

    “薩康回來了?”她興奮地自己接話。“真的回來了?”

    “回來就是回來,哪還分真的假的!”小召取笑道。

    “他現在人在哪?”夏兒急問,並不斷催促小召趕緊幫她梳好頭

,換好裝。

    “剛才看見往馬廄的方向去了。”小召笑道,公主如坐針氈的模

樣真是有趣。

    “快點快點,搞不好他正要出門呢!”慢了,她又見不到他了。

    夏兒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以最快速度梳洗完畢,換好裝,便一刻

也待不住地奔出房門──可當她終於氣吁吁地來到馬廄時,除了負責

打掃的小廝之外,並沒有看到其他人影。

    “請問你有沒有看到……”

    “少福晉是想找貝勒爺嗎?”小廝沖著夏兒露出微笑。“爺去後

花園了。”

    後花園?還好,很近!提起裙擺,夏兒亳不猶豫地跑向後花園,

但同樣晚了一步,幾名掃地的丫鬟告訴她薩康回書房了。

    聞言,她又快速趕到書房,卻依然又撲了個空。

    “怎麼會這樣?”夏兒泄氣地看著空無一人的書房,心想自己這

輩子該不會都見不到薩康了吧!

    難過的闔上門,夏兒無精打埰地准備回房,途中,碰巧遇上搬著

箱子的陪德。

    “少福晉吉祥。”阿德有禮地福身,並接問道:“少福晉找到爺

了嗎?”

    “沒有。”她無力道,敢情全王府的人都知道她在找薩康?

    “爺剛才叫我把這箱子搬去大廳,所以……”

    “真的?”夏兒像見到救星般地抓住阿德。“謝謝你。”慌忙地

丟下一句道謝,她頭也不回地直奔大廳。

    隨著腳步越來越近大廳,夏兒越是緊張,她怕自己又會白跑一趟

;薩康明明就在府裏,她卻老見不到他,這樣的心情比生吞雞蛋還痛

苦。

    終於,當她瞥見薩康高大俊碩的身影矗立在大廳中央的剎那,一

切懮慮全都拋諸腦後,取而代之的是無比言喻的激動──她終於看見

他了。

    夏兒感到眼眶不爭氣地濕潤了起來。

    “少福晉來了。”崔嬤嬤首先看到她。

    薩康回過身,沉默地望著立在門邊的夏兒半晌,才揚聲道:“過

來。”

    一聽見他的聲音,夏兒反射性舉步奔向他,可才剛跨進門檻,即

突然察覺到自己迫不及待的舉動似乎有些失禮,逐急忙打住步履,故

作鎮定地步向他。

    怎麼?她覺得眼睛越來越熱了!

    夏兒反覆在心中告誡自己,不能哭,絕對不能哭!薩康曾經說過

──新婚之夜哭會不幸福的……那……如果不是新婚之夜呢?也會不

幸福嗎?

    她泫然欲泣地來到他面前,此時此刻,她知道自己應該開口向他

問安的,但她卻激動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能目不轉睛地凝望著他。

    “大家正在選禮物,你要不要也來挑一件?”薩康嗄聲道,幾乎

是神情狼狽地看著淚眼婆娑的她。

    夏兒緩緩搖頭,再壓抑不住奪眶的淚水,她是這麼“千辛萬苦”

才見到他,這比任何禮物都還來得重要。

    “瞧,少福晉是太高興貝勒爺您回來了!你們說是不是啊?”主

人的眉頭都快打成一團了,崔嬤嬤連忙機警地上前打圓氣氛,並將夏

兒往薩康身上直推。

    “是啊是啊!”其他婢女也附和道,說真的,這樣的場面連她們

都不禁動容。

    少福晉可以說是她們這群“資深”奴婢“看著長大”的,和長年

不在府裏的貝勒爺相比,她們的心自然是向著少福晉的──五年了,

少福晉的單純,善良和對爺的用心,她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眾目

睽睽之下,薩康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種場面,只能當著眾人的面

勉為其難地攬住夏兒的肩,粗聲粗氣地安慰道:“好了,別哭了。”

    真是太感人了!不是嗎?

    崔嬤嬤滿意地頻頻點頭──團圓時刻,少福晉“真情流露”,爺

也展現少見的耐心去安慰人,兩人鶼鰈情深,實是全王府的福氣。

    思及此,崔嬤嬤終於也忍不住老淚縱橫──不曉得死去的老爺和

福晉看到會有多高興呢!

    一聽到崔嬤嬤的“嗚咽聲”,原本已拿夏兒沒轍的薩康更是露出

前所未有的訝異表情,老天,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轉眼間大家都哭成

一團?

    “崔嬤嬤……”夏兒淚眼汪汪地低喚。

    “你們這麼多年沒見面,肯定有很多話題想說吧!”崔嬤嬤一把

鼻涕,一把眼淚,又哭又笑地推著兩人說道:“去去去,這裏有我崔

嬤嬤打點就行了,你們去院子裏談談心吧!”

    眾人有志一同地主動替兩人製造機會。

    在強大的“民意”壓力之下,薩康只好硬著頭皮帶夏兒離開大廳

那場“集體痛哭流涕”的可怕災難。

    想要平息這場災難,恐怕比他帶兵討伐吳三桂還難!

    “別再哭了,我的衣服吸水能力有限。”一到院子,薩康即刻說

道,這才憶起新婚之夜時她好像也是像這樣哭個不停。

    “嗄?”聞言,夏兒抬起無辜的淚眼望他,隨即又垂首看向他胸

前明顯濕成一片的衣衫,突然意識到自己“闖的禍”。“對……對不

起。”

    出現了,那種有如小狗般的眼神又出現了!

    薩康微挑單眉,訝異於自己“驚動”的發現──沒想到他竟然會

對她的“反應”產生興趣。

    夏兒從袖口裏掏出一條手絹,小心地在他衣服上擦拭。“我幫你

弄幹淨。”

    “不用了。”他沉聲拒絕,逕自轉身朝涼亭走去,夏兒則安靜地

跟在他身後。並始終和他保持兩步的距離。“過來這裏坐著。”

    “是。”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趨上前。

    薩康突然取出一隻玉鐲子。“拿去。”

    “這是……”

    “給你的。”

    “給我?”夏兒又驚又喜,隨即發現自己反應太過“急切”,遂

忙收斂表情,恭敬有禮地說道:“謝謝……”接過手鐲,好不容易止

住的淚水又快感動地湧了出來。

    “反正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薩康不帶感情地說道,他根本不

知道她喜愛什麼,這手鐲只是他從眾多送人的禮物中隨手挑的一件。

    “我會好好珍惜的。”對她而言,這已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了。

    夏兒從懷裏拿出一個隨身荷包,正想將鐲收入其中,薩康突然伸

手將它截了去──

    “戴上。”執起她的手,他直接把鐲子套上她的玉腕。

    “我怕不小心碰壞了。”她常會在行動中弄壞一些東西,所以…

…“鐲子本來就是用來戴的。”

    “是。”她點頭,舉止顯得不太自在。

    薩康定定凝望著她,不發一語,她的模樣比他“記憶中”要來得

俏麗許多,性格也似乎變了不少,安靜柔順,和新婚夜裏“滔滔不絕

”的小女孩顯然有著極大的差距……他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按理而言,他並不瞭解她實際的個性,無論活潑或內向,對他來

講並不十分重要,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歡看到她凡事戰戰兢兢,必恭必

敬的模樣。

    “你的手……還疼嗎?”他掉離視線,漫不經心地問著。

    “手……”夏兒征忡了下,他知道她的手受傷的事?“不……不

疼了。”

    薩康遙望池塘裏的蓮花,又是一陣沉默。

    盯著他好看的側臉,夏兒緊張地轉玩著腕上的玉鐲,他比以前看

起來更英挺壯碩,只是帥氣的眉毛還是很喜歡擰在一起。

    “你沒有話想說嗎?”半晌,薩康再度打破沉默。

    “嗄?”她眨眨眼,一時之間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來你比較擅長寫信。”薩康微扯嘴角,她在信裏幾乎什麼事

都會跟他提──只是他幾乎很少回信。

    突然,夏兒明白一件事,原來──她的丈夫是想找她聊天?

    太好了,這正是讓彼此瞭解的好機會!她記得母后曾經告訴過她

,夫妻之間的溝通是長久相處的基石。

    但,該從哪里跟他聊起呢?

    定神想了一想,她決定先隨便找個話題當開場。“昨夜……睡得

可好?”

    “不好。”

    “嗄?”好直接的回答,夏兒驚了下。“為什麼?”該不會是因

為她的睡相太差,擾得他睡不著吧?

    “沒有為什麼。”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她真正原因。

    夏兒頓了頓,決定換一個話題。“那個……番薯湯,你喝了嗎?



    “什麼番薯湯?”

    “就是昨晚那個……呃,沒什麼。”她輕搖頭,覺得這個話題很

蠢,如果他喝了,就不會是現在這副無所知的樣子了。

    原來昨晚那一鍋混混濁濁的東西就是她所說的番薯湯!薩康表情

高深莫測,事實上,他曾嘗試吃了一口,但是……“那個……”夏兒

扭著衣角,試探地問道:“你不會又一聲不響的離開吧?”

    薩康轉頭看著她,心驟然被撞了下。“叛亂已經平定。”他沉聲

道,不悅於自己遂漸浮動的情緒。

    “那表示──你會一直留在京裏?”她眼睛閃亮。

    “如果沒別的任務的話。”他將目光重新移回池塘,刻意忽略她

期待的眼神。

    夏兒垂下肩,略顯泄氣──原來還是有可能會再離開家,她不喜

歡等待的感覺。

    “你……希望我待在京裏?”他問,語氣放柔了些。

    她熱切地直點頭,隨後,發現這樣的表現有些不妥,又連忙搖頭

──

    “如果皇上有任務派給你,自然是要以皇上的旨意為重──”她

有點言不有衷,既然曾經立志要當一位識大體的妻子,現下,她就必

須學習凡事以丈夫為重。“不過請放心,如果非不得已又要離家,我

還是會寫信給你的。”

    薩康皺起眉,想起過去五年裏,每隔半個月就會接到她一次十五

封來信的“慘狀”,每回,他都為了該不該回信面感到頭痛不已。

    不過,夏兒並沒有注意到薩康表情的轉變,仍兀禿高興道:“予

霧姊姊說我書寫漢文能力已經有長足的進步了,寫信真的很有幫助。



    “你寫信給我,是為了練習漢文?”他霍然回過頭,不由得提高

音調。

    “當……當然不是。”她忙澄清道,薩康的反應嚇了她一跳。“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學習漢文的成果,並不是……”

    “那很重要嗎?”

    “什麼?”

    “學習漢文。”

    “當然重要。”夏兒忽而全身肅立,慎重其事地宣稱。“對每個

琉球子民而言,漢學博大而精深,學習漢學是我們的義務,但是來中

國之前,我只會背百家姓,三字經和論語,不過,現在我已經又讀熟

了大學,中庸,孟子……”

    “我知道你會什麼。”她在信裏已經寫得“非常詳盡”了。

    “哦。”她停愣了下,思緒一轉,換個方向繼續“歌頌”道:“

而且我既然已經嫁來中國,自然更要學習漢人文化,這樣才能更貼近

他們的生活!”

    薩康覺得荒謬至極──原來這就是五年來她常常在信裏默寫古文

給他的原因!

    “漢文化的確博大精深,但──我是滿人。”他指出。

    “什麼?”

    “我不是漢人,是滿人,而且從來不接觸那些玩意兒”他自幼即

學習各項作戰技能,對漢人那些文縐縐的千古名文自然是“敬而遠之

”。

    “你是滿人?”夏兒愣愣地偏著頭,擺明瞭無法理降這當中的不

同。“為什麼你不是漢人呢?”

    薩康翻翻白眼,覺得她的問題很蠢。“我生來就是滿人。”

    夏兒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漢人之外又有滿人呢?以前的太學師

傅明明告訴她,天朝裏全是漢人,而由漢人創造出來的漢唐文化更是

歷數千年而不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滿人和漢人……有不同嗎?

”她問,至少她寫漢文他也看得懂啊?

    “我們祖先原來住在關外。”

    “關外在哪?”完了,她更不懂了。

    薩康思索了下,決定以最簡單的說法回答。“就是長城以外。”

    “嗯,長城我知道。”夏兒認真地點頭。“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住進了漢人的地方。”他盡量以較“中肯”的

字眼說道。

    “那漢人住哪里?”她天真地問。

    “中國地大,他們只是‘讓’了點位置給我們。”怪,他怎麼變

成在和她講述歷史了?

    “原來如此。”這下她終於懂了。“我想長城以外一定比這裏更

冷,想不到天朝皇帝這樣仁善,肯撥出一部分的土地給你們滿人居住

,我真是佩服極了。”

    聞言,薩康忍不住又翻白眼──她根本完全不清楚滿清入關和滅

掉明朝的過程,更何況現在的皇帝根本就是滿人。

    薩康嘆了口氣,道:“算了,反正這種政權交替之事對你來說是

復雜了些,你不需要完全明白。”

    “可如果是牽涉到你的事,我就必須要弄明白才行。”她忠心耿

耿道。“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從現在立刻開始學習滿語或滿文……”

    “不用勉強自己。”他從來沒想過要她學習這些。

    “一點都不勉強。”她強調。

    “是嗎?”薩康不可置信地挑高雙眉──她簡直乖巧得有些不可

思議!不過,她此刻展現的笑靨讓他相信她真會這麼做。

    看來,她和他以前所知“養尊處優”,“驕縱蠻橫”的公主大不

相同。

    這也算是他被迫娶她之後,“不幸中的大幸”吧!

    正當夏兒想開口再對薩康說些什麼時,一名薩康的隨身侍從匆匆

忙忙地自拱門處直朝亭子快步而來。

    “什麼事?”不等來人開口,薩康已先行問道。

    “這是宮中派人送來的。”來者恭敬地呈上一隻手函。

    薩康快速閱完手函,隨即對侍從說道:“去交代備馬。”

    “喳。”

    “怎麼了?”夏兒低聲輕問,看樣子薩康又要出去了。

    “有事進宮。”薩康走出涼亭,准備回房換裝。

    “會很久嗎?”她跟在他身後問道。

    薩康倏地停下腳步,回過身問:“有事嗎?”

    夏兒搖頭。“我只是想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會不會很晚?”

    看她一臉企盼的表情,他腦中猛然浮現前晚她睡在卓上等他的情

形。“我不確定什麼時候回來,你不用等我了。”

    “哦。”她失望道,眼神瞬間黯然下來。

    “不過我會盡早回來。”她悵然若失的模樣,讓薩康忍不住又加上一句。

    “真的?”她眼中又燃起欣喜的光彩。

    “嗯。”他隨口允道,在轉身離去的剎那,心裏同時也產生後悔。

    他為什麼要給她這種“期待”呢?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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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0:11: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這是我親自熬的,請少福晉今晚務必和爺一起吃。”崔嬤嬤笑

嘻嘻地捧著一隻小陶鍋進門。

    “可是我這裏已經有番薯湯了。”夏兒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那一

鍋,她猜想薩康可能吃不了那麼多。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少福晉對爺的一番心意嘛!”崔嬤嬤將小

陶鍋放置桌上。“但我這個可不同,關系重大,尤其是少福晉你非吃

不可。”

    “我?為什麼?”

    “討個吉利嘛!”崔嬤嬤熱切道。“這樣你才可以快點生下爺的

子嗣啊!”

    “生……生子?”夏兒羞紅了臉,崔嬤嬤怎麼突然跟她說這些?

    “不用害臊,我知道爺未曾和少福晉圓過房,等了五年,也該是

時候了。”崔嬤嬤一副好事將近的喜模樣。“你瞧,我這湯裏有棗子

,花生,桂圓,蓮子,吃了之後包准你立刻‘早,生,貴,子’。”

    “圓……圓房?”

    “別擔心,依我瞧少福晉這身形,肯定可以為爺生個健健康康的

小胖娃兒。”崔嬤嬤經驗老道地說道,畢竟少福晉現已十八歲,生兒

育女剛剛好。

    “可是……”她更驚慌了,怎麼這事完全沒人跟她提起造?她是

不是該事前先“熟記”清楚,以免到時在薩康面前丟臉?

    “別怕別怕,第一次總會有點疼,忍一下就過去了。”

    “會疼?為什麼?”她瞪大了眼。“我怎麼聽說生孩子才會疼…

…”

    “哎喲,少福晉,你怎麼這麼說……”這回反倒變成崔嬤嬤不好

意思了。“生孩子當然會疼,但這第一次……不習慣也是會疼的……



    “那──我該怎麼做?”

    “別擔心,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真……真的嗎?”夏兒還是覺得很不安的。“萬一薩康根本沒

打算要……呃,圓……圓房,那……怎麼辦?”

    說得也是!崔嬤嬤撫著下巴,思索著這個可能性,如果只是她在

這裏一頭熱,而爺根本沒打算那麼快圓房,那可如何是好?

    不行,她答應過已仙逝的老爺和夫人,一定協助貝勒爺讓家族人

丁興旺起來,她一定要想個辦法才行──

    “少福晉,你想做個好妻子吧?”既然她沒有辦法掌握爺那方的

狀況,只好從少福晉這裏下手了。

    “嗯,當然。”一副虛心受教樣。

    崔嬤嬤清清喉嚨,面授機宜地道:“那你就必須想辦法討爺歡心

,得到爺的喜愛。”

    “討薩康歡心?”有點困難呢!她眉宇微蹙,誠實道:“其實我

努力習漢學,就是為了讓薩康喜愛我,可是今天他告訴我他不是漢人

,不接觸那些古文詩詞之後,我就不曉得該怎麼辦了……”

    “哎喲,我說的討歡心不是指這個。”崔嬤嬤揮動胖胖的手臂說

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主動’,‘主動’懂不懂?”

    “主動什麼?”她仿是一臉茫然。

    這少福晉怎麼比她想像中還難教?崔嬤嬤嘆口氣,決定將當年她

對付她家那口子的絕招傳授給她。

    “像這樣主動親近,懂不懂?”她做了一個環抱貼近的動作。

    “這樣?”夏兒模仿了下崖嬤嬤的動作。

    “對對,就是這樣。”崔嬤嬤點頭道,接著又做了個動作。“然

後這樣──”

    “為什麼要這樣?”這她就不懂了。

    “別管那麼多,反正你照著做就對了。”崔嬤嬤又不好意思了起

來。“不過,千萬記得,要先解了外衣再做,效果會更好……”

    夏兒聽得似懂非懂,想繼續發問時,房外隱約傳來奴婢向薩康問

安的聲音。

    “啊,爺回來了,請少福晉千萬記住我剛才教的。”崔嬤嬤福福

身,眉開眼笑地退離房間。

    夏兒坐在圓桌前,緊張萬分地回想著崔嬤嬤教的兩個動作,幾乎

同時,薩康推門而入──

    “你……你回來啦!”她鼓起勇氣朝他微笑,笑容有些尷尬。

    天啊,希望她現在看起來不像是臉部抽筋!

    “你在等我?”

    轉身闔上房門,薩康舉步走到桌前,盡管曾交代過叮等他,但乍

見到她,一股淡淡的暖意仍是不自主地襲上心頭。

    “嗯。”她羞赧地點頭。“我煮了番薯湯,想等你一起吃。”

    又是那鍋看起來挺奇怪的湯點。“你煮的?”他聳眉,看到了兩

只陶鍋,不會吧?她把他當豬來喂嗎?

    “今天煮的比較好了,你吃吃看。”夏兒緊張地幫他盛了一碗。

    “煮東西這種事叫下人去做就好了,何必這麼麻煩。”薩康濃眉

聚攏,萬一燙傷了怎麼辦?

    “我……我只是……想表示心意……”她垂首說道,隨即又像想

到什麼似地飛快抬頭。“不過你放心,咱們琉球的番薯隨便煮都好吃

。”

    “琉球的?”他狐疑道,這麼遙遠少的東西,她是怎麼拿到的?

    “嗯,是父王命今年進貢的使者順便帶來給我的。”她說道,又

另外替自己和薩康盛了一碗崔嬤嬤送來的湯點。

    “這又是什麼?”

    “呃……這是崔嬤嬤拿來的,說今晚一定要吃……”夏兒喃道,

心想如果薩康自動想起要圓房的事,那她就不必使出剛才崔嬤嬤教的

那兩招了……思及此,她羞得直低下頭去。

    才剛送了一口番薯入嘴的薩康,似乎也察覺到夏兒怪異的反應,

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她忙搖頭,覺得臉像是要火燒起來,不行!

她一定要趕緊轉移思緒。“這……好吃嗎?”

    薩康頓了下,不曉得該不該說實話,以免又換來一場止不住的淚

患。

    “嗯。”他虛應了聲。

    “真的好吃?太好了!”夏兒放下心,辛苦總算沒有白費。“我

在還沒有來中國之前,就最愛吃這個了,因為在我們琉球並不像這裏

有這麼多珍貴又少見的東西,最常見的就是番薯了!”

    “珍貴?少見?”他並不覺得府裏有她形容的這種東西。

    “像這個──”她撈了撈眼前那碗由崔嬤嬤親熬的點心,說道:

“這是棗子,是我來這裏以後才知道的,還有這個花生和桂圓,我雖

然吃過一,兩次,但在琉球算是很珍貴的東西,至於這個──”

    她困惑地看著湯匙裏另一種白白圓圓的東西,突然忘記它的名字



    “蓮子。”他提醒。

    “哦對,蓮子。”她認真地重復念著。“這感覺就更珍貴了。”

    這種話出自一個“公主”之口,感覺令人不可置信,因為這些東

西連一般人家都吃得起……看著夏兒對蓮子致上最高敬意的模樣,薩

康頓覺有些無奈,看來她對中國有種盲目的祟拜行為。

    聳聳肩,薩康起身走往內室。“那──你繼續慢慢吃。”

    你……你要就寢了嗎?”一見薩康有所“行動”,夏兒幾乎是從

椅子上跳了起來,跟進內室。

    “嗯。”薩康走向床臥,才解開第一顆扣子時,夏兒整個人幾乎

連跑帶沖,撲了上去。“你在做什麼?”

    他立在原地,皺著眉俯視她的一舉一動。

    “幫……幫你……寬衣。”她搶過他手上的工作,幫他解扣子。

“我是你的妻子,理當服侍你……”她輕顫道,手指也同她的聲音一

樣抖個不停。

    這扣子怎麼回事?老解不開!夏兒的動作生澀而僵硬,再加上薩

康深沉的注目眼光,更是讓她緊張不已──想不到幫人脫衣服會是一

件這麼困難的事情。

    紅著臉,她不容易克服那些頑強的扣子,夏兒隨即被他赤裸的胸

膛搞得心思更加混亂──她知道薩康的體格比她高大許多,但卻從沒

想過會是這樣結實壯碩,和她的很不同……霍地,她又想起崔嬤嬤先

前教她的動作──老天,她不曉得有沒有勇氣這麼做呢!不過依崔嬤

嬤所言,“解了外衣效果更好”,這表示她也要解嗎?

    她不確定,因為剛才根本來不及問清楚……“啊……你要睡了嗎

?”就在她兀自猶疑的同時,薩康已自行脫了靴子,掀開棉被上床。

    “難不成我看起來像要吃飯?”薩康覺得頭快痛了起來,她今晚

怎麼一直在問蠢問題?

    “可是……”她眼睜睜看著薩康躺上了床,怎麼跟崔嬤嬤教的狀

況不太一樣?

    “還有事嗎?”盡管強迫自己不理會她的任何舉動,但他還忍不

住開口問道。

    因為依據前晚的經驗,他不斷告訴自己最好比她早入睡,才不會

被“幹擾”得睡不著,但她現在像個門神杵在床前,反而更令他困擾



    “沒……沒事。”她故作鎮定地猛搖頭。“我也想睡了……”她

躲到一旁輕解自己的外衣,並吹熄油燈踱回床前──

    “過去。”薩康掀起內側棉被一角,沉聲道;她一直在他眼前晃

來蕩去的,他反而無法入睡。

    夏兒籲氣搖頭,迅速爬過他的身子躺進床鋪內側,這讓他想起五

年前寒冷的新婚之夜,她靠著他時的溫暖感覺。

    “薩康?”

    “睡覺。”他閉著眼,並且刻意和她保持距離。

    怎麼辦?薩康看來像要睡了,她甚至還沒開始“討他歡心”呢!

萬一明天崔嬤嬤問起,她該怎麼說?

    夏兒深吸口氣,不行,她說過要做好妻子的,不應該“半途而廢

”,盡管薩康一直背對著她,她還是決定硬著頭皮試一下崔嬤嬤教的

方法──

    “你在做什麼?”薩康猛然睜開眼,粗聲道。

    她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抱住他?

    “討你歡心。”她誠實地說道。

    “什麼?”他翻過身,以為自己聽錯了。

    夏兒在夜色中偷偷吐了吐舌,沒想到崔嬤嬤教的第一招還滿管用

的,至少薩康現在不再背對著她,這會使她接下來的第二招實行起來

輕松許多──

    “你到底在做什麼?”

    這次薩康的嗓音更加粗重,他不敢相信她竟然不斷貼著他扭動身

體,而且她的手還不斷在他胸膛摸來摸去,她是瘋了不成?

    “該死。”他低咒了句,伸手壓住她不規距的小手,並以大腿鉗

制她竄動的身軀。

    “你不喜歡?”她怯道。

    怎麼?難道她做得不對?

    仰起眼,透過從窗外沁進的月光,她瞧見他緊繃的神情和一雙深

不見底的黑眸。夏兒全身不自主地輕顫了下,他此刻散發出的強烈氣

勢,是她未曾見過的,那感覺令她既陌生又害怕,總覺得他好像想把

她吃了……好奇怪,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念頭?一個人怎麼會想吃另一

個人呢?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她不相信薩康會吃她,一定是她的錯覺。

    “你可以解釋你的行為嗎?”他暗啞的聲音像有魔性般地蠱惑她

的耳,他的手腳甚至如炭火般熨燙著她。

    “我只是……想做一個好妻子。”話雖如此,但她感覺非常挫敗

,因為她現在手腳全都動彈不得了。

    “妻子?”

    他粗重不勻的鼻息拂過她的臉頰,熱呼呼的,她感覺自己的臉似

乎就快因此燒了起來。

    又來了!那種他想吃她的錯覺又出現了,到底怎麼回事?

    夏兒蠕了蠕身體。“你……是不是想吃點什麼?”她吞了吞口水

,心想也許他是想吃東西。

    “叮亂動。”他低嗄道,懷疑她到底懂不懂自己的行為對一個正

常男人所產生的影響。

    “如果你肚子餓,外頭還有番薯湯……”她仰高頭,雙唇冷不防

撞上他的下顎。

    薩康低咒了一聲,在她還來不及察覺到他的意圖之前,即覆上她

的唇──

    夏兒睜大了眼,心臟怦怦直跳。

    剛才……果然不是錯覺,薩康是真的想吃她,否則他也不會以嘴

堵住她的,他真那麼餓嗎?

    反射性想開口問個明白,卻教他的舌毫無預警地滑進了嘴裏。

    他佔有的唇舌探索撩撥她嘴裏的每個角落,像是發現一道好吃的

佳餚似地;不自覺地,夏兒也嘗試性伸出粉舌,模仿他的方式品嘗他

的嘴──完了,怎麼連她也想要吃人了呢?

    夏兒渾身顫抖,全身開始虛軟無力,不聽使喚,若非有薩康的溫

暖體熱包圍著她,她肯定會以為自己得了風寒快死了……終於,當兩

人氣吁吁放開彼此時,夏兒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完全被壓在他身下

──

    “我們……圓房了嗎?”她低語,慶幸自己還找得到聲音說話。

    “嗄?”他粗喘道,聲音裏有著不可置信。

    “崔嬤嬤騙我……”

    “騙你?”薩康雙臂仍緊緊擁著她,吻她的滋味讓他全身沸騰。

    “她說……呃,做這件事會疼……可是我並不覺得……”她害羞

地低下頭,誠實道。“如果每次都像這樣……其實也不錯……”

    聞言,薩康實在壓抑不住想笑的沖動,老天,他們根本還沒開始



    “你為什麼笑?”她以手推了推他。

    “萬一真的會疼,你怕嗎?”

    夏兒思索一下,隨即態度堅定地答道:“我是你的妻子,如果可

以為你生下子嗣,我就不怕。”

    “如果疼,也保證不哭?”

    “不哭。”毫不考慮地。

    她的坦白讓他不禁莞爾──或許,娶她為妻也不算太壞!

    黑暗中,薩康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溫柔笑容,太好了,今晚他終於

可以“安心睡覺”,不必再忍受“煎熬”了。

    “你是不是真的很餓了?”她問,因為他又在吃她的嘴了。

    “你說呢?”他微笑。

    窗外,夜色沁涼,又是秋天了。

    嫁來中國五個年頭,夏兒第一次發現薩康幫她解衣服的速度,比

她要快了許多──

                  ☆                ☆                ☆

    崔嬤嬤沒有騙她,真的很疼!

    夏兒痛苦地呻吟一聲,感覺全身酸痛。

    前夜,因為曾經答應過薩康,所以盡管痛得要命,她還是忍著沒

有落淚,對此“堅忍”的表現,連她自己都感到相當滿意。

    豈知今早一醒來,全身上上下下的骨頭像是拆開一遍又重新組合

過似的,酸痛不已。

    而更慘的是,全府的人好像都知道昨夜她和薩康之間的事,不但

小召來幫她梳洗換裝時,一副好奇曖昧的模樣,就連送早膳來的丫鬟

也是一見到她就眉開眼笑,語帶恭喜的……真是羞死人了。

    “啊──”望著鏡裏的自己,夏兒突然失聲叫道。

    “怎麼了?”正幫忙梳頭的小召也被嚇了一跳。

    “我好像過敏了。”她的脖子和肩膀怎麼都一塊一塊紅紅的?

    “讓我瞧瞧──”小召細心審視。“真的耶,怎麼會這樣?你昨

晚是不是吃了什麼?”

    “沒吃什麼啊,除了崔嬤嬤的‘早生貴子’湯……”她倏地收口

,臉跟著紅了起來。“算了,你去幫我挑件適合的衣服過來。”

    “你要不要擦個藥比較好?”小召關心道,並特意挑了件領口稍

高一些的衣服過來。

    “我看觀察一陣子再說,對了,薩康呢?”她從醒來就沒看到他

了。

    “在大廳,好像有人來訪。”

    “哦──”她應道,考慮著是不是也該去招呼客人。

    著好裝,出了房門,才穿過後院回廊,即瞥見予霧正從回廊彼端

迎面而來。“啊,予霧姊姊。”

    “公主。”予霧巧然一笑。“你看起來氣色很不錯。”

    “這才是我要對你說的……啊!”夏兒後知後覺地叫道。“該不

會連你也知道昨晚的事吧?”

    “夫妻行周公之禮本就是很自然的事,公主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予霧說道,其實以她未嫁之身談論這種事情極為不妥,但她只想讓

公主覺得安心。

    “這我知道……可是……”她渾身不自在,決定轉移話題。“呃

……你沒有覺得不舒服吧?”

    “嗯。”予霧微笑。“所以想出來透透氣。”

    “也好,我們好久沒有一起逛花園了,我陪你。”夏兒一手挽著

予霧,一手拉著小召,開心地盈步朝後花園走去。

    好久都沒這麼高興了!薩康回來了,予霧姊姊的身體也好了許多

,夏兒幾乎覺得世上再不會有事情讓她如此快樂了。

    可她雀躍的心情並沒辦法維持多久,因為才剛跨進通往後花園的

拱門時,一陣小孩子的哭鬧聲立即吸引三人的注意──

    奇怪,府裏並沒有小孩子啊!

    疑惑地繞過花叢小徑,夏兒隨即看到平日她們三人休憩玩耍的地

方聚集了兩,三名丫鬟和一個正賴坐在地上哭泣的小男孩。

    “怎麼回事?”

    “少福晉吉祥。”一見到夏兒出現,所有的丫鬟紛紛行禮請安。

    “這位是……”她望向年約五歲的小男孩。

    是穆王府的呈驊少爺。”其中一名丫鬟說道,並以眼神示意其他

人趕緊將小男孩扶起身,無奈小男孩硬是賴在地上不動。

    “穆王府……”夏兒喃喃道,印象中好像聽誰提過,但又想不起

來,不過她猜想可能是某位來訪賓客的孩子吧!

    “你叫呈驊?為什麼坐在地上哭呢?”予霧蹲在小男孩面前探問

道,溫柔的嗓音和笑容果然吸引小男孩的注意。

    頓時,只見小男孩掬著雙眼,指著一旁的秋千,抽噎道:“壞了

,好痛。”

    “是這樣的,因為呈驊少爺想玩,所以我們才勉強讓他玩一下下

──”

    可是才晃了兩,三下,這繩子就松脫了──”

    丫鬟們忙著解釋事情的經過,因為這秋千是平日少福晉打發時間

的地方,未經允許擅自使用已經夠令她們心虛了,更何況還把東西弄

壞。

    “原來是摔疼了?別哭,這樣拍拍就不疼了。”予霧摟著小呈驊

哄道,並將他衣服上的泥土拍拭幹淨。

    呈驊信任地一手勾著予霧的脖子,一手指向已“半掛”在樹上的

秋千。“我要玩那個──”

    “壞了,不能玩了。”小召也蹲著參與哄人的行列,這小男孩長

得好可愛,眼睛大,睫毛又翹,長大後肯定會迷倒眾多女子。

    “我有辦法。”夏兒上前摸摸呈驊的小腦袋瓜,安慰道。“別哭

,一會兒就讓你玩,好不好?”

    小召機靈地嗅出夏兒話中“另有所圖”,連忙跳起來直跟在夏兒

身後,道:“公主,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別緊張嘛!”她俯身拾起脫落的秋千繩索,卷起衣袖

走到樹幹前。

    “你該不會是想修理秋千吧?”小召大驚小怪道,這代表公主又

要爬樹了。

    “少福晉,別這樣,太危險了。”其他丫鬟也勸道。

    夏兒嘆口氣,兩手攤平,故作投降狀。“除此之外,你們還有別

的方法可以把這繩索重新固定嗎?或者,你們誰也會爬樹的?”

    大夥面面相覤,個個面有難色,提到爬樹,她們可就真的沒轍了



    “所以我說嘛,這是最好的方法。”夏兒得意洋洋地說道,這項

任務理所當然非她莫屬。

    “公主如果執意爬樹,萬一摔斷脖子,我很難向額駙交代。”予

霧如往常般不疾不除地說道。

    “可是……”夏兒頗感為難,予霧的話向來對她十分有勸阻效用



    “我要玩,我要玩那個──”呈驊又開始哭了起來。

    “小少爺,我們去玩別的好不好?”丫鬟們企圖說服他改變主意

,以免少福晉真的沖動爬樹。

    “不要不要,姊姊,我想玩秋千嘛──”呈驊以哀兵政策對最有

希望幫她的夏兒撒嬌道。

    小小年紀就曉得動之以情,唉!她就是拗不過別人對她的哀求。

    “放心,包在夏兒姊姊身上。”夏兒心一橫,在眾人還未來得及

阻攔她之前,即以最快的速度攀上樹。

    “公主!”

    “少福晉!”

    眾人同聲驚呼,沒料到她真會一躍上樹,而且速度之快,技巧之

熟練,令人咋舌,當然,除了小召之外,沒人知道她會爬樹。

    “別擔心,瞧,我這不是很穩嗎?”夏兒空出左手拼命朝下揮動

,心裏其實也是七上八下的,因為她現在全身酸痛,再加上方才上樹

時太過急切,用力過猛,好像有點閃到腰的感覺。

    “小心,別淨顧著玩。”予霧說道,語氣雖然仍然顯平靜,但由

她逐漸轉白的臉色可以看出她十分擔懮。

    “沒問題的。”她拍胸脯保證,接著伸腳橫跨,順利攀上系綁秋

千的粗枝。

    一手扶著主幹,一手拿著繩索,夏兒慢慢低俯下身,直到整個人

安坐在枝幹上,眾人才不約而同地籲出口氣。

    “好捧,姊姊,好捧!”

    呈驊仰著頭鼓掌叫好,夏兒也朝下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

    “馬上就可以玩了。”她舉了舉手上的繩索,准備開始神聖的任

務。

    可繩索才系了一半,其中一名丫鬟突然低聲輕呼:“糟了,爺來

了!”

    “真的?”夏兒一驚,手一滑,才剛要就定位的繩子立刻棄她面

去,先行“下樹”去也!完了!“怎麼辦?你們先替我去支開薩康好

不好?”

    “來不及了。”薩康正朝著她們的方向而來。

    一時之間,全慌了手腳,而夏兒更是進退兩難,她在粗幹上,不

敢亂動。“這樣好了,我不出聲,你們替我掩護一下。”她悄聲道。

    拜託,千萬不能讓薩康瞧見她爬樹的模樣,否則她先前辛苦建立

的“端莊賢淑”模樣會全毀於一旦。

    “額娘──”一見薩康一行人走近,呈驊立刻脫離予霧的懷抱,

直接沖向和薩康並肩而來的一位秀麗女子,眾人連忙福身請安。

    “你在這裏做什麼?”敏格微笑地抱起小呈驊問,她的眉宇神情

和薩康有著幾分神似。

    “秋千壞了,在修理。”呈驊據實以答,其他人則緊張地直捏冷

汗。

    “你們有沒有看到夏兒?”薩康掃向小召和予霧。

    “呃……沒……”小召支吾道,始終低著頭不敢直視薩康。

    殊料,此時呈驊忽然冒出令眾人為之變色的一句話。“姊姊在幫

我修秋千。”

    順著呈驊誠實的目光,薩康一行人紛紛將視線往上抬──接著她

們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夏兒?”薩康不可置信地吼叫道。

    完了,毀了,她的一世英名全沒了!她竟然被薩康看見自己貪玩

的一面──她可是他“端莊有禮”的妻子耶!

    夏兒俯在樹上,尷尬地笑著,這下只好硬著頭皮假裝若無其事地

和薩康打招呼了。“真巧……我打算等一下就去找你。”

    “請問,你在上頭做什麼?”薩康走到樹下,璩手交叉胸前,挑

著眉問道。

    “姊姊在修秋千。”呈驊替她再回答一次。

    “為什麼是你在修?”薩康的表情高深莫測,意圖厘清這出乎他

意料之外的一幕。

    丫鬟們則是嚇得連忙跪了下來。“都是奴才不好,不該讓少福晉……”

    “不關她們的事,是我堅持要上來的……”夏兒緩緩挪動身體,准備下樹。

    “看來──尊夫人滿喜歡‘登高望遠’的嘛!”明顯戲弄的話語

忽然插入眾人之中。

    一聽到這似曾相識的嗓音,小召和夏兒不由得望向那位始終站在

薩康和敏格身後的俊逸男子,隨即驚叫──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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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0:11: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什麼登高望遠?”

    在夏兒雙腳終於著地時,薩康才沉聲追問兩人,雙手並不斷幫她

拂去身上沾有的樹屑。

    赫律搖著摺扇踱步上前,笑意逼人。“所謂登‘高’望遠,就是

──”

    “不准講!”小召情急喊道,企圖堵住赫律的嘴。

    可話才一出口,她隨即發現自己逾越了身分,因為眼前這登徒子

顯然是額駙的座上客。

    “你們認識?”薩康眼神詢問式地緊盯倚在他身旁的夏兒。

    “不算認識……”

    慘,這男人竟是薩康的朋友!

    夏兒覺得欲哭無淚,她爬樹被發現逮已經夠糟了,如果先前被誤

認為偷馬賊的事再被抖出來,她真的無臉見薩康了。

    “唉,此言差矣,認識就是認識,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怎能用‘

算’的呢?你說是不是啊?小召姑娘。”赫律眉開眼笑地看向小召。

    “嘖,你這傢伙,果然是北京城裏有名的花貝勒,手腳挺快,現

在竟然連薩康的妻子都敢‘染指’。”一旁的驀格勒見狀忍不住調侃

道,赫律這傢伙就是和美女特別有緣。

    “染指倒是不敢。”赫律不正經地直眨眼,有趣地發現薩康神色

迥異。“不過,當日如果我知道她就是薩康那位有名的‘小妻子’,

我就不會那麼小器了,一定直接把我的馬送她使用──”

    “什麼馬?”薩康緊繃道,聲音聽起來像是要殺人了。

    “就是──”

    “不准講。”這次變成夏兒和小召同聲大叫。

    薩康緊皺著眉,面色鐵青。“有什麼事不能講?”他一把攬住她

,宣示意味極濃,他不喜歡他的妻子有事瞞著他。

    這獨占欲十足的動作當然沒有逃過在場人的眼睛,驀格勒認為薩

康一定是氣昏了頭,才會有此“反常”行為,赫律則是笑著發現薩康

終於比較有“人性”了。

    看來,薩康挺在乎他的小妻子。

    “當然沒有不能講的事,是不是啊?”赫律故意道,一副唯恐天

下不亂的曖昧樣。“我還不知道小召姑娘的芳齡呢!”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小召偏過頭不想理他,這男人根本是存

心破壞公主和額駙的關系。

    “說到馬──”

    “喂!”小召急叫,心中雖然百般不願意,但有把柄落人手上,

只好不情願地妥協。“我……十八了。”

    赫律滿意地點頭,繼續逗弄臉色脹紅的小召。“不曉得十八歲的

小召姑娘有沒有興致陪我一起賞花遊園?”

    “我很忙。”哼,這個得寸進尺的傢伙。

    “很忙是嗎?我想是忙著學‘騎馬’吧!”

    “你!”小召快被氣死了,可惡的傢伙,竟然威脅她。

    “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驀格勒好奇道,敢情赫律對這個丫

鬟有興趣。

    “這是我們三人之間的小秘密。”冒著薩康弒人的目光,赫律對

小召和夏兒不正經地眨眨眼。

    “他說的是真的?什麼秘密?”薩康緊扣住夏兒的肩膀逼問題,

心裏頗不是滋味,他的妻子竟然和別的男人有“秘密”。

    “這……”夏兒為難地看看薩康,又看看予霧,不曉得該不該說

出自己除了爬樹之外,其他“不端“的行為。

    “有什麼事就直說,我以前不是教過你千萬要對自己的夫婿忠實

嗎?”予霧儼然一副嚴師的口吻。

    “是……”夏兒虛心受教,接著抬起頭迎視薩康。“事情是這樣

的……”

    “你確定你要將我們之間的事告訴薩康?”赫律打斷道,擺明瞭

不把事情“描黑“絕不罷手。

    廢話,從未見過薩康對女人表現如此強烈的佔有欲──而且還是

當初他百般不情願下被逼娶的女人,不多撩撥一點他的情緒簡直就是

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跟我來。”薩康狠狠瞪了赫律一眼,霸道地拉起夏兒的手步出

花園。

    隨著薩康“瀕臨爆發”的身影逐漸遠去,赫律得意的笑聲益形猖

狂。

    “請問,剛才那位牽著妻子小手離去的男人,可是我那赫赫有名

的將軍弟弟?”抱著小呈驊始終沒有加入談話的敏格,在薩康離去之

後,終於也忍俊不住,憋笑問道。

    “如假包換。”

    “他可是吃醋?”敏格又問。

    “保證一大桶。”赫律秧得更大聲了。

    “我不喜歡吃醋,酸酸的。”小呈驊撤嬌地摟住額娘敏格,也鄭

重宣告。

    “真奇怪,薩康什麼時候變了性格,怎麼我都不知道?”

    驀格勒仍是覺得匪夷所思,五年前,他不小心“陷害”薩康迎娶

琉球小公主,結果反被“陷害”和他一起征討吳三桂,可這五年相處

,他也沒見過薩康這麼在乎他的小妻子。

    “人總是會改變的。”赫律拍拍驀格勒的肩,勸他不用太花費心

思,只要湊熱鬧看好戲就夠了。“對了,小召姑娘,現在可有幸邀請

你一同賞花遊園?”

    “抱歉,咱們下人實在忙碌,恕難奉陪。”小召當然是斷然拒絕

,她才不願意陪這位專業破壞的登徒子呢!

    “那麼──這位姑娘可否賞光?”赫律笑著將目標轉向一旁靜如

薄霧的纖柔女子。

    “喝,你想做什麼?”見赫律開始打予霧姊姊的主意,小召毫不

考慮地擋在予霧前頭,儼然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唉,本人難得來這裏作客,竟然沒有人願意帶我參觀王府……

”赫律誇張地擺出嚴重受創的傷心模樣。“沒想到這就是你們的待客

之道……”

    予霧看著眼前已經杠上的兩人,突然覺得十分有趣,她從未見過

小召如此對人大聲說話,怎麼……“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打予霧姊姊的

主意,你已經‘欺負’過我們公主一回了,我不會讓你再有機會欺負

予霧姊姊。”小召兩手插腰,瞪視他。

    “那表示災願意‘身先士卒’,我是不懂啦,不過就是逛花園嘛

,有什麼了不起的。”她也不甘示弱,扭頭就向花園彼端走去,赫律

大笑著跟在她後頭,一起賞花去也!

    “這兩人是怎麼回事?”驀格勒又是一臉詫異。

    “看起來他們還滿投緣的。”予霧淡淡微笑。

    “赫律就是喜歡尋女孩子開心。”敏格,我猜你就是夏兒身邊那

位才情出眾的漢學老師吧!”她老早就聽說予霧的“地位特殊”,果

然百聞不如一見。

    姑且不論她是否真如外傳那般富有才情,單是她白皙絕美的出眾

玉容,就足以將北京城裏的名門秀媛全給比了下去。

    “額娘,我要玩秋千……”一見額娘和漂亮姊姊聊了開來,小呈

驊不住地扭動身軀,想拉回敏格的注意。

    “可是壞了,額娘不會修……”敏格哄道。

    “叔叔應該會爬樹……”呈驊伸出肉肉的手指,直指驀格勒。

    “萬眾矚目”下,尤其又有美女當前,驀格勒實在不好意思承認

自己有些怕高,硬著頭皮,只好逞強道:“沒問題,叔叔幫你。”

    連薩康的妻子都敢爬樹,如果他再猶豫不前,恐怕日後會被赫律

那傢伙笑死。

    拿起繩索,驀格勒無奈地卷起衣袖。

    唉,為什麼薩康有可愛的妻子相伴,赫律那傢伙也可以騙漂亮姑

娘逛花園,而他卻只能在這裏被一個乳臭未乾凡小毛頭“逼上樹梢”

呢?

    命苦啊!

                  ☆                ☆                ☆

    “對不起,我不是不告訴你,只是……”

    夏兒一副做錯事等著受罰的模樣,薩康從一路上都皺著眉說話,

而且他捏得她的手都疼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直到進了房門,薩康才繃著臉開口說話

,但他的手仍緊緊握著她的。

    這是他第一次發覺自己會對別人產生嫉妒之心,而且對象竟然還

是自己的好朋友,他不喜歡她的妻子有事不告訴他。

    夏兒向來大小事都會同他說的,不是嗎?

    “可是你保證聽了之後絕對不生氣?”她必須確定。

    “嗯。”

    “也不會不再喜歡我?”

    他頓了下。”我盡量。”

    也不會不准我出門?”

    “你到底說是不說?”他宣告耐心用盡。

    好凶!她確定自己說了之後薩康一定會生氣,可是不說,他鐵定

更生氣,唉!只好招認了──她其實並不像她所表現的那麼端莊。

    “我不但爬了樹,還偷了別人的馬……”

    “偷騎馬?”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府裏多的是馬,為什麼要偷

騎別人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

    夏兒拼命搖頭,然後便將當日她為了目睹薩康所做的種種努力,

一五一十地全供出來,其中還包括她如何從樹上滑下來並且弄傷雙手

的部分──

    “就這樣?”薩康臉部的嚴峻線條終於稍稍放鬆了點。

    “你不生氣?”

    “為了哪個部分?”

    夏兒滿臉悔意地低垂著頊,蔔招認道:“我不是個好妻子,父王

曾經交代過我,為人妻後,第一,順夫心意,不得違背;第二,好學

認真,不許貪玩;第三,舉止必須合宜,不能高聲說話……結果,我

不但忍不住爬了樹,無大家風範,我今天甚至還對你的客人大吼大叫

……”

    “放心,赫律凡耳朵強得很,絕對禁得起你的吼叫。”其實連他

剛才都很想對赫律那傢伙吼叫。

    “其實我一直很想戒掉以前在琉球的‘壞習慣’,但有時實在忍

不住……不過你放心好了,今後我一定努力約束我的言行,不會再有

這種粗魯的行為出現……”她眨眨已然濕潤的雙眼,再三保證。

    “這沒什麼好哭的。”他語氣放柔。

    夏兒再度埋首搖頭。“我說過會做一個好妻子的,可是我連這麼

容易的事都做不好,我甚至還撞倒過那個屏風──”

    “屏風?”怎麼無端又扯出一個屏風?

    塵封已久的記憶隱約浮現,他記憶中內室的屏風好像真的曾被撞

倒過,是在──

    “新婚之夜那晚我就是沒有聽予霧姊姊的話乖乖坐著,結果就闖

了禍──”她誠實地道出當年事情的原委,證明瞭薩康當時並沒有眼

光。

    天啊,這麼久以前的事,她竟然還掛在心上!

    薩康嘆了口氣,原本盛怒的心情一碰上她的淚水和誠實全在瞬間

化為烏有,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對她生氣還是微笑,只能承認拿她的

“執著”沒轍!

    不過,她看起來需要他的保證。

    捏了捏握在掌中的小巧柔荑,薩康拉她坐在腿上,半哄道:“你

確實不應該做這麼多危險的動作,但是當我的妻子倒也不必限制那麼

多,只需要符合一個條件即可。”

    “什麼條件?”她吸吸鼻子。

    “忠誠。”

    “就這樣?”

    “這樣就夠了。”他微笑。

    現在,他終於明白她對他的戰戰兢兢並不是因為恐懼他,而是由

於有太多的“規矩”約束著她,她怕犯錯,所以在他面前才會強迫自

己展現“知書達禮”的一面,才會不斷對漢人文化“歌功頌德”,她

的本性應該是活潑外向,而非硬被矯正過的柔靜端莊……在他面前,

他希望她能表現最真的自己,不再有四書五經,不再有規矩枷鎖。

    只是做她自己,做他薩康的妻子,這就夠了!

    “以後我絕對什麼事都告訴你,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嘛!”夏兒綻

出一抹純真的笑靨,“忠誠”應該就是指“忠心”和“誠實”吧!

    這兩點對她來說絕對沒有問題,就像昨晚她成功“討他歡心”一

般,她有信心!

    不自主地摟緊了她,薩康才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在意她的感覺了



    “還──疼嗎?”他仍握著她的手。

    “不疼了。”夏兒舉高另一隻手。“你瞧,好多了。”雖然方才

爬樹時有不小心磨到一點。

    “我是指你的身子,還疼嗎?”

    “嗄?”昨夜的記憶猛然襲向她的腦子,燥熱的氣血同時攻上她

的臉頰,怎……怎會突然問起這個?

    “還……還好,不是很疼……”

    她將臉埋進他的肩膀,不敢直視他。

    “瞧你剛才爬樹的那股勁兒,肯定是昨夜還不夠認真。”薩康取

笑道,想起昨晚她的“努力付出”,不禁莞爾。

    “才沒有,我認真得很。”夏兒不平道,可才一抬頭,即對上他

深邃促狹的黑眸。老天,她到底說了什麼?

    真是羞死人了!

    她急著想將臉重新窩回他的肩膀,卻因動作太急而一頭撞上他的

下巴。

    “你是想撞死我嗎?”薩康悶哼一聲。“還是想悶死你自己?”

    她怎麼突然拚了命地將臉往他身上擠?

    “都是你,害我說話不得體。”她反控他。

    “是,你是端正嫻淑的尚夏公主嘛!”他故意大聲說道,胸膛因

為大笑而震動不已。

    盡管耳膜轟轟作響,夏兒仍是執著不肯抬頭,直到她突然感覺耳

後熱呼呼,癢酥酥的──

    又來了!薩康又在吃人了,而且這次是吃她的耳朵!

    “你是不是又餓了?”她輕問。

    “有一點。”抵著發際,他低笑道,她還真懂得挑逗人。

    順著她的耳後,他的唇滑下她線條均勻的頸項,而他的大掌則改

為覆上她胸前的渾圓,攫取他專屬的柔軟。

    “薩康……呃,我有一件事想同你說……”

    “嗯?”他仍然埋首於她的頸子。

    “我的脖子紅紅的……好像有點過敏,你……還是不要吃比較好

……”她覺得有提醒他的必要。

    又是一陣笑。“無所謂。”

    “可是……現在是大白天……不合宜的……”她再度顫著聲提醒

道,全身因為他的撫觸而悸動不已。

    “說過了,做我的妻子只要忠誠即可。”他粗嗄道,炙熱的唇執

意往下游走。

    是的,在他面前,她只需做自己,做他薩康的妻子──

    這就夠了!

                  ☆                ☆                ☆

    “我說你也真是的,難得好友來訪,大白天的就和老婆窩在房裏

,這是一個將軍該有的行為嗎?”

    薩康前腳才跨進大廳,赫律嘲笑的嗓音同時在大廳傳了開來。

    “還不是托你的福。”驀格勒忍不住站在薩康這邊說話,赫律這

傢伙就是喜歡“窩裏反”,五年前如此,五年後亦然。

    “你們還在啊,我當你們全走了呢!”薩康不為所動地說道,攬

著早已一頭撞進他胸膛避難的夏兒走近大廳。

    她真容易害燥。

    “沒和弟媳聊上兩句,怎捨得走?”敏格抱著已玩累入睡的呈驊

,端坐在大廳右側,予霧和小召也在一旁。

    “姊……姊?”一聽到敏格的聲音,夏兒連忙抬起視線,望向先

前見過一次面的秀麗女子。

    她曾聽崔嬤嬤提過薩康有一個姊姊,因為跟隨丈夫遠調赴山西,

多年來都未曾回過北京城,怎麼……“今年托三藩之亂完全平定的福

,皇上召回眾多官戚參加今年的秋季狩獵以資慶祝,否則我還不知道

要等到哪一天才有機會見到你呢!”敏格微笑道。

    “說的也是,我也是好多年沒見過我大哥赫翌了。”赫律說道,

並對站在他對面的小召咧嘴笑著。

    “大哥?赫翌?”夏兒不解。

    “咦?你不知道嗎?赫翌是我的夫婿,也是赫律的大哥。”敏格

解釋道。

    聞言,眼睜睜得最大的莫過於小召──不會吧!這樣一來公主豈

不是和他變成親戚了?一想到以後還有可能會見到這位花貝勒,小召

的心頓時涼了一半。

    “但是,過了這個秋天,以後大夥見面的日子可能又會少了。”

敏格輕嘆口氣繼續說道:“真不明白皇上怎不讓薩康多休息一陣子再

派任務?”

    “任務?”夏兒疑惑道。“什麼任務?”

    “耶?薩康沒有跟你提起道嗎?他被調往南方沿海任總兵官了。



    “真的?”夏兒轉向薩康。“什麼時候?”

    薩康頷首道:“過了今年秋季狩獵之後。”

    “那表示──你又要離開了嗎?”夏兒擔懮道,眼裏盡是不確定

,她真的害怕他又會丟下她。“我可以跟你去嗎?就像姊姊跟著姊夫

山西一樣。”

    “現在還不清楚那邊的狀況,所以不能決定。”

    盡管夏兒一臉哀求,薩康仍然就事論事,目前大清國內亂已定,

唯獨南方僅餘的少數明朝舊勢力仍未平除,所以此次的調任無非是為

了協助沿海駐軍的加強遣調,是否會再有大規模的戰事仍是變數。

    但──他必須顧慮夏兒的安全。

    “別擔心,皇上還沒有正式下詔,一切都還可能有所變動。”驀

格勒看見夏兒好像快哭了,連忙熱心地上前安慰道:“搞不好到時候

換成我被調去也說不定。”

    “這倒是個好主意,薩康,不如你就這樣去跟皇上提議。”赫律

舉手贊成,畢竟,要拆散已有家室的人是比較殘忍一點。

    “嘿,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嘖,赫律這傢伙。

    “當初你還不是‘隨便說說’,就害薩康千里迢迢趕回來娶親。



    “害薩康趕回來娶親?”夏兒瞪大雙眼。“什麼意思?”

    不妙!包子露餡了!驀格勒一緊,趕緊說道:“沒什麼意思,你

別聽這傢伙胡說八道,對了對了,薩康,今年秋獵你打算‘攜家帶眷



    去嗎?”現在不快點轉移話題更待何時?

    “嗯,皇上想見見夏兒。”薩康點頭道。

    “皇上要見我?那表示我可以看到皇上了?”

    “這是什麼蠢問題?”薩康含笑輕敲她的額頭。

    “我真的可以去嗎?參加秋獵?”她一再確定道,想起父王委託

她代為執行的任務……或者,她還可以“順便”請求皇上允許她和薩

康一起調任。

    “當然。”他不自覺地語帶寵溺說道。

    “那──秋季狩獵,我需不需要騎馬?”她想起現實問題。

    “你想學?”

    “嗯,如果有需要的話。“她點頭如搗蒜。

    “這你應該不用擔心吧!”赫律不識相地上前打岔。“之前我看

你上馬的動作還挺俐落的嘛!”

    他的話招來薩康一記威脅的白眼,擺明瞭他若敢再“調戲”他薩

康的女人,肯定會是第一個被扭下脖子的人。

    唉,有了老婆,連玩笑也開不起了!赫律在心裏默默感嘆,不過

單看薩康為妻動氣的蠢模樣也算是值回票價了。

    “我說赫律你呀,也別淨攪和別人家的事,現下你該擔心的是你

自己。”敏格以大嫂的身分真心提醒道。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他不以為然。

    敏格露出和薩康同一式的高深莫測表情,說道:“我聽說今年又

有藩屬國遣來公主要求和親,看來──你們兩個這次是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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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秋季狩獵活動,可說是大清宮廷一年一度的重大盛事。

    不但各皇親國戚,鎮兵守將齊眾一堂,連藩屬國都紛紛遣使進貢

祝賀,參與盛會;畢竟,為亂八年的三藩之亂能夠平息,對整個大清

國的氣勢和國運有絕對的影響。

    當然,對夏兒的影響也是很大,這讓她有機會做個“真正的好妻

子”,每天,她只要想到一睜開眼就可以看到薩康,心裏就會跟著脹

滿幸福感。

    原本,她以為薩康已經夠好看了,可今天當她看見薩康穿上正式

的綢緞制鎧胄時,她發現自己就再移不開目光──她從來都不曉得一

個人竟然可以如此影響一件衣服,否則望眼滿是文官武將的圍牆裏,

和薩康穿著同制胄甲的人不知凡幾,可就是沒有人穿起來比薩康還出

色。

    夏兒不自覺地自喉間逸出一聲嘆息,這樣好看的薩康,她肯定是

一輩子都看不膩的……

    “你今天為什麼老是發愣?”薩康輕拍他專屬的棕色駿馬,問道



    “沒有啊,看你而已。”夏兒毫不掩飾心裏的感覺,她的丈夫真

的很好看。

    薩康定定地望向她,似笑非笑。“別說傻話。”

    “實話。”她鄭重強調。“我還在想,你穿這身戰服真的好看,

就是不曉得會不會很重啊?”因為他的衣服上還有許多泡釘,護肩,

護腋及護心鏡,都是些感覺很重的裝備。

    “習慣就好。”她還真會替他操心。

    夏兒小心翼翼地點頭,說道:“像我穿這一身行頭,就很不習慣

,老是覺得頭重腳輕,快跌倒似的。”

    這次秋季狩獵活動是薩康帶她第一次參加的正式宮廷聚會,也是

她嫁來中國之後,第一次穿上正式服裝出門,感覺真的很怪。

    就拿她現在頭上頂著的名為“大拉翅”的發飾來講,簡直就是重

死人不償命,比她以前頂過的結婚鳳冠有過之而無不及,活像是有塊

牌樓在頭上似的,風一吹過還會覺得有“阻力”呢!

    “只要你別爬樹,走路慢點,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薩康調侃

道。

    他今天看起來心情極好!夏兒忍不住朝他漾出一抹純真的笑靨,

最近薩康皺眉的次數比較少了,她喜歡這樣的轉變。

    “你確定我不能跟你一起去?”看著薩康對馬鞍裝備做最後一次

確認檢查,夏兒開始依依不捨起來。“那這些日子我學騎馬不都白費

了?”

    “以你現在的騎術,想參加狩獵恐怕還大有問題,而且別宮那裏

另有活動是為你們特別安排的。”

    “可全都是我不認識的人……”她的語氣像是被遺棄的小孩。

    聞言,薩康回過身,輕輕捏了她的臉頰,半哄道:“別擔心,有

予霧和姊姊陪著你,你也可以認識其他的人,宮裏多得是和你年齡相

仿的格格。”

    “可是……”

    此時,號角聲響。

    薩康望了眼開始移動的人群,正欲上馬的同時,才發現她的手仍

緊緊地揪著他的衣角。

    嘆了口氣,他再度轉身面對她,道:“你也去開心的玩,等狩獵

一結束,我就去找你了。”

    “我怕玩得太開心,會闖禍。”她低聲道。

    “夏兒。”他板起臉。

    一見他又皺起眉,夏兒只好說道:“你真會去找我?”

    薩康微微頷首。“你在那裏乖乖等我。”

    號角聲再次傳來──

    二話不說,薩康立刻翻身上馬,並傾身在她耳旁說道:“玩歸玩

,不,准,爬,樹。”

    “嗄?”在她未來得及抗議回應之前,薩康早已笑著策馬離去。

    “薩康同你說了些什麼?瞧你臉頰鼓成這樣。”敏格笑著拍拍夏

兒的肩。

    “他叫我不准爬樹。”夏兒嘟著嘴說道,她怎麼可能在宮中爬樹



    “我以為他除了打仗之外,什麼都不關心呢!”望著逐漸被飛揚

塵土掩去身影的薩康,敏格不由得會心一笑。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敏格忙道。“對了,予霧還在亭子那頭等我

們呢!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

    “那個……姊夫是不是和薩康編在同一隊呢?”兩人並肩走向亭

子時,夏兒好奇地問道,她聽說他們狩獵會分組比賽。

    “你說赫翌啊?他和薩康是絕對不可能分在一組的。”敏格揮著

手道。

    “為什麼?”

    “他們兩人可是皇上最器重的兩名戰將,像這種狩獵活動如果還

讓兩人聯手,那別人不就甭玩了?”

    “薩康和姊夫真這麼厲害?”夏兒半信半疑,因為她對戰鬥這種

事一直不是很瞭解。

    “你說呢?”

    夏兒吃驚地圓睜著眼,道:“我一直覺得姊姊長得和薩康挺像的

,想不到連說話的方式都一樣。”

    “那當然,我們是姊弟嘛!”

    和薩康如出一轍的高深莫測笑容淺掛在敏格嘴邊──同樣地,弟

弟的心思她這個做姊姊的,也是看得最清楚的一個!

                  ☆                ☆                ☆

    夏兒從來沒想過一大群寵妃,格格,外加宮女聚在一起,會是如

此“壯觀”的場面。

    望眼所及,她只看到一個接一個頂在頭上,如牌樓般既華麗又醒

目的“牌海”,兩個時辰下來,看得她是眼花繚亂。

    幸好有敏格和予霧陪她一起“瀏覽”,否則單以她一雙眼,肯定

是應付不來的;瞧,眼前不就有三座牌樓……呃,不,是三位美麗的

女子正朝她們疾步而來嗎?

    “敏格姊姊,好久不見了。”走在最前頭,看起來也是最富麗貴

氣的女子首先開口,一雙眼直打量夏兒。“不介紹認識一下嗎?”

    敏格微笑,拉了夏兒和予霧上前。“這位是尚夏公主和予霧姑娘

──”她接著又介紹道:“這位是瑞初格格。“和瑞初同行的還有早

夏兒幾年嫁來中國的蒙古和西藏公主。

    瑞衫微微頷首,頗有深意地笑道:“原來你就是那位‘鼎鼎有名

’的琉球公主?”她話裏帶有濃濃的挑戰意味。

    “有名?會嗎?”夏兒偏著頭道,不明白自己怎會有名?這五年

來,她很少出王府啊!

    “因為你有個挺出名的夫婿。“瑞初說道,笑容瞬間自她唇邊隱

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灼人的目光。

    “說得也是,似乎大家都知道薩康。“夏兒與有榮焉地說道,完

全沒注意到瑞初迥異的眼神。

    “依我看,你們琉球國倒也是小有名氣。”站在瑞初右後方的蒙

古公主上前說道,眼底有著一抹捉弄。“每回進貢時都是‘赫赫有名

’!”

    “真的嗎?”夏兒欣喜道,並認真地直點頭。“對天朝的進貢是

我們全琉球上下的大事,每回全國人民為了准備貢品都是盡心盡力的

。”

    見夏兒完全陶醉在自我意識中,蒙古公主不由得微微抽動臉頰,

不懂她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琉球國的“寒酸”在眾藩國中排名第一,每回所獻的貢品價值不

過五百兩,單是他們蒙古所獻的戰馬都比它值錢不知數百倍。

    哼,年年獻貢墊底的蠻荒小國,竟然也敢這樣大言不慚,難道她

都不覺得丟臉嗎?

    “我聽說你們許久以前還曾進獻過‘閹人’,對不對呀?”這次

換另一位西藏公主上前說道,引來蒙古公主一陣訕笑。

    其實在蒙古公主的心裏對夏兒是有些嫉妒的──因為同樣是宿命

和親,為何像她這樣來自一個偏遠小國的窮小主,卻反而嫁了一個更

出色的夫婿。

    “會很奇怪嗎?”夏兒疑惑道,她確實曾聽父王說過獻閹人的事

,但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

    “當然奇怪,這種事我們蒙古就做不出來。“蒙古公主高抬下巴

,語氣裏有明顯歧視的味道。“哪有人進貢會獻閹人的?”真是笑死

人了。

    聞言,向來沉默不插嘴的予霧突然站上前,以平穩的語氣不疾不

徐地問道:“難道──大清宮裏沒有太監?”

    此話一出,蒙古公主頓時語塞。“這……是……”

    夏兒在旁直點頭道:“我倒覺得很‘實用’嘛!”

    忽地,敏格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哦,對不起。”她掩了掩嘴,努力憋笑,並瞄了眼始終“隔山

觀虎門”的瑞初。

    此時,蒙古公主的俏臉已脹成了豬肝色。

    “這位予霧姑娘想必就是跟著尚夏公主隨嫁而來,自稱是很有才

學的那位美人嘍?”蒙古公主毫不掩飾話裏的尖酸刻薄,經剛才那一

番“羞辱”,她不甘示弱地將攻擊目標轉向2孑9──

    嘖,什麼美人?不過就是一個蒼白病弱的藥罐子嘛!

    “你們誤會了,予霧姊姊自己沒有那樣說,那些全是別人稱贊的

話──”夏兒出面替予霧說話,並天真而驕傲地說道:“而且予霧姊

姊確實是我們琉球公認最美麗的人。”

    “我聽說她本來是你們琉球的女巫,是不是真的?”西藏公主露

出“哦,好可怕”的誇張表情。

    “當然不是。”夏兒熱心地向眾人解釋說明。“予霧姊姊只是預

備入選而已,還不算是正式的女巫。”

    “可是好像都會降符害人的樣子。”西藏公主繼續說道。

    夏兒連忙搖頭。“你們又誤會了,女巫不會害人的,她可是我們

琉球地位很高的女官哦!連我父王都要尊重三分的,有時還會向她詢

問國政呢!”

    “在我看來,倒像是邪魔歪道的感覺。”蒙古公主冷哼道,不以

為然。

    “公主這樣說,不會侮辱到你們的“薩滿”嗎?”此時,予霧淡

淡然開口道。

    “你說什麼?”

    “這樣不也把你們的‘薩滿’給歸類到邪魔歪道去了嗎?”予霧

嘴角仍是慣有的閑適淺笑,就她所知中國北方的遊牧民族都有所謂的

“薩滿文化”,類似巫師。

    “你這樣說未免太無禮了。”蒙古公主的臉色轉為鐵青。

    “彼此彼此。”予霧仍是一抹淡笑,盡管她的能力有限,她也不

會讓人拐著彎欺負夏兒。

    正當蒙古公主詞窮說不出話來時,一旁的敏格又忍不住爆出一陣

笑。

    “咳……對不起。”敏格死命擰著手,強迫自己止住笑;天啊,

她太失禮了,可她就是忍不住呵!

    她原以為夏兒聰明得“見招拆招”,現下仔細一觀察,才發現她

根本沒察覺到這兩人是在連手欺負她,反而是向來“不問世事”

    的予霧出面“應戰”。

    真是太有趣了!

    “哎喲,我說你們兩人也別一見面就欺負咱們尚夏妹妹嘛!”已

在一旁“觀戰”良久的瑞初格格堆滿笑容上前“打圓場”。

    “你可以叫我夏兒。”

    “夏兒。”瑞初熱絡地拉起夏兒的手,十分有誠意地說道:“其

實我從小就認識薩康了,這些年薩康和敏格姊姊都不在京城,按理而

言,我應該常去府裏走動走動,和你多親近一些的,只是我實在太忙

了,你不會怪我吧?”

    “當然不會。”她才不會為了這種原因責怪別人呢!

    “那太好了。”瑞初誇張地籲了口氣,接著探問道:“你──和

薩康,處得還好吧?”

    夏兒綻出笑容,道:“很不錯。”

    “是嗎?”瑞初臉色迥異,先前曾出現的灼人神情一閃而過。

    “有什麼問題嗎?”這次,連夏兒終於有所“察覺”了。

    “沒……沒事。”瑞初又恢復笑。“我只是怕你一不小心,就…

…吃了虧。”

    “吃虧?為什麼吃虧?”

    瑞初故意朝夏兒曖昧地眨眨眼,道:“你也知道,男人娶三四妾

是很正常的,他現下喜歡你並不代表他只喜歡你或永遠喜歡你,只要

出現一個可以撩撥他心意的女人,就很可能會收為小妾什麼的,搞不

好還會把你送回琉球,所以,如何抓住丈夫的心是很重要的……”瑞

初轉向敏格吐了吐舌頭。“你說對不對呀?敏格姊姊。”

    “別跟夏兒說這些有的沒的,她和薩康有自己的相處方式和緣分

,不用我們費心。”敏格以大姊的姿態說道,她還會不瞭解瑞初的那

一點小心眼嗎?

    瑞初從小就喜歡薩康,這是她老早就知道的,盡管現在她已另許

他人,但以她嬌寵好強的性子來看,當然仍會對夏兒存有些許敵意。

    “哎呀,人家只是關心嘛!”瑞初故意嘟著嘴,一副好心沒好報

的模樣。

    “謝謝瑞初姊姊關心,其實──”夏兒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

說道。“我還滿會‘討薩康歡心’的。”

    “什麼?”全部的人都被夏兒這一句話給嚇了一跳──當然除了

予霧之外。

    她只是在旁輕輕地搖頭淺笑。

    “其實那是崔嬤嬤教我的……”夏兒頓了下,突然覺得這個話題

很尷尬,遂連忙說道:“沒什麼,反正請瑞初姊姊放心,我和薩康一

定會過得很好。”

    看著夏兒洋溢幸福的笑容,瑞初頓時覺得刺眼,但礙於身分和個

性,她又不願表現得太明顯,只好繼續強笑道:“總之,只琅你有任

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好不好?”

    “呃……”夏兒囁嚅道,不是很習慣她的熱切表現。

    “真的,你千萬不要客氣哦!”

    “真的……什麼問題都可以?”

    “當然。”要不是想多知道一些薩康的消息,她才懶得理她哩!

“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禁不住瑞初的“盛情”,夏兒只好努力“想問題”,否則她會覺

得好像辜負了她的一番好意。

    “呃,我今天進宮之後,是發現了一個問題……”

    “嗯,盡管說,別客氣。”瑞初點頭如搗蒜,其他人也全豎高了

耳朵。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要攜帶‘兇器’走來走去?”

    夏兒終於問出心中的疑惑,本來她是想等薩康回來再問他的,可

是既然瑞初姊姊這般熱心,她想問她應該也是一樣的。

    “那是因為……什麼?”瑞初瞪大了眼,突然覺得她的問題十分

怪異。“什麼‘兇器’?”

    夏兒指著佇立在湖邊的一排禁衛軍,道:“就是他們腰間佩帶的

刀啊,好多人帶,尤其我剛才看到重上的身邊好像特別多。”

    搞什麼鬼,這是什麼蠢問題啊?她是故意整人嗎?

    強捺心中的不滿,瑞初開始皮笑肉不笑地企圖為她解惑。“那是

因為他們要保護皇上。”

    “為什麼要保護皇上?”夏兒天真地問道,至少她父王身邊就沒

有這麼一堆帶刀帶劍的人。

    “當然是怕有人要殺皇上啊!”蒙古公主按捺不住地失聲叫道;

拜託,她是白癡嗎?竟然連這個都不懂!

    夏兒皺著眉不解地看了眼予霧,隨即又將視線轉回到瑞初身上。

    “為什麼?皇上做人很失敗嗎?”她再度提出心裏的疑惑。

    這次,瑞初再也裝不出絲毫笑臉,她的臉變成了比青銅器還慘灰

的綠色。

    “你竟敢質疑皇兄的人格,皇兄可是當今世上最仁政愛民的好皇

帝呢!”瑞初辯白道,雖然她曾經為了把琉球公主許給薩康這件事而

和康熙嘔氣,但她還是堅決認定仔是世上最好的皇帝。

    “既然他這麼仁政愛民,又何必怕有人來殺他呢?”

    “這……”瑞初語塞。

    終於,敏格忍俊不住,再度爆笑出聲。

    “對……對不起。”她笑岔了氣,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傷瑞初的心

,可是……實在太好笑了!

    她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把瑞初格格逼到無言以對,夏兒做到了!

    眼見瑞初的臉色突然變得更難看了,夏兒才開始意識到自己是不

是說錯話了?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她轉身詢問予霧。

    “我們得理也要饒人。”予霧如往常般,只是淡淡教導了她一句



    看著眼前“師徒二人”一搭一唱,瑞初心裏的怒火也越來越旺,

她猜想她們一定是故意讓她下不了臺的。

    而此時,連蒙古公主都忍不住對瑞初格格拙以無限的同情──誰

叫她沒事要去討好這個窮國公主,結果還不是落得和她一樣的下場。

    可相反地,西藏公主卻開始對夏兒產生了莫大的興趣,她倒是覺

得夏兒公主說話還滿有趣的。

    “難道你們琉球國王都不必有人保護嗎?”在敏格停忍不來的笑

聲中,西藏公主好奇地開口問道。

    夏兒思索了會兒。“父王身旁確實都有人常常圍繞著,但是沒有

人手裏有氧這些刀啊劍啊的。”

    “那他們都拿什麼?”西藏公主又問,卻發現瑞初格格和蒙古公

主正瞪著她。

    “扇子啊!”夏兒比了比搖扇的動作,微笑道:“大家都很溫和

。”不像康熙帝周圍的那些人都有肅殺之氣。

    “敢情是因為琉球天氣熱,所以大家才都拿著扇子吧!”蒙古公

主冷冷地諷道,哼,這個文弱小國。

    “很可能哦,琉球的確滿熱的。”夏兒完全聽不出對方的冷嘲熱

諷,逕自天真地答道。

    這下,遨格更是笑不可遏──哎喲,她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她發現自己是益發地喜愛夏兒了,她實在天真得可愛!

    回頭她可要提醒薩康好好地“獎勵”一下下。

    “我聽說你們琉球四面都是海,是不是真的?”顧不得另外兩人

“懲戒”的眼神,西藏公主還是忍不住又好奇地問。

    “嗯。”夏兒笑答,覺得這個公主似乎比較好相處一點。“所以

我們每個人都會游泳哦!”

    “游泳?你會?”西藏公主吃驚道。“予霧姑娘也會?”

    “當然。”

    “我才不相信。”蒙古公主輕哼道,連他們蒙古第一勇士都未必

會游泳,更何況是像她們兩個這樣弱不禁風的女子。

    “是真的。”夏兒用力強調道。“你們騎馬的技術比我們好,但

說到游泳,我就有絕對的把握,我還曾潛到海裏去幫忙補過要進貢給

天朝的珍珠呢!”

    說到珍珠,夏兒隨即想起什麼似地從懷裏掏出一個錦囊。

    “瞧,這就是我們琉球的珍珠。”

    “哇,好大。”西藏公主驚呼一聲,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圍了上

來。

    “送你。”夏兒將珍珠塞進西藏公主的手裏,並且又取出兩顆各

自送給瑞初格格和蒙古公主。

    “真的要送我們?”瑞初說道,眼睛直盯著手中那顆又大又亮的

珍珠,心裏頗不是滋味。

    “嗯,就當做是見面禮。”夏兒開心道,欣喜地看見西藏公主露

出受寵若驚的表情。

    瑞初和蒙古公主兩人對望一眼,一股惡作劇的念頭油然而生──

    “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好好收著才行。”瑞初說道,從袖口抽出

一條錦帕,正想拿來包裹珍珠時,突然一個“不小心”錦帕便順風飄

落湖中。“哎呀,我的帕子。”她急忙道,大夥紛紛圍住湖邊。

    “糟了。”西藏公主哀叫一聲,看著帕子離岸越來越遠,慢慢飄

向湖中。

    “那是薩康以前送我的帕子。”瑞初嚷道,眼角甚至逼真地擠出

兩嘀眼淚。

    “薩康送的?”夏兒驚道,如果是薩康送的,就這樣飄走未免太

可惜了。“那……我去幫你拿好了。”

    聞言,予霧和敏格同時驚喘出聲。“不行哪──”

    “對呀對呀,你剛才說你很會游泳嘛!”蒙古公主乘機推波助瀾



    “可是夏兒和我們一樣是公主呢!不可能讓她當這麼多人的面下

水。”瑞初“體貼”地說道,仍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啊,予霧姑娘不是也會游泳嗎?”蒙古公主不懷好意地指向予

霧,誰叫她剛才讓她當眾丟臉。

    “不行,予霧姊姊絕對不能下水。”夏兒擋在予霧身前,予霧身

體微恙,說什麼她都不可能讓她下水的。

    “沒關系的,公主。”予霧趕忙上前拉住欲跳入水裏的夏兒。

    “不行,你絕對不過下水。”

    就在兩人互相阻止對方下水的同時,瑞初突然趨上前哀求叫道:

“我的帕子越來越遠了──”她對著湖面伸手一指,豈料,卻“不小

心”掃到一旁的夏兒。

    “啊──”

    接著,連兩個落水聲,夏兒和予霧一前一後,雙雙落水──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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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6-4-14 00:12: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大隊參加狩獵的人馬才剛回到別宮,即看到眾多人群全喧鬧著往

同一個方向移動聚集。

    “回皇上,好像有人落水了。”

    “落水?”康熙帝微抬雙眉,年輕俊朗的瞼上仍是一派沉穩。“

快帶朕去瞧瞧。”

    甫剛狩獵回來的薩康,跟著康熙疾步移往池邊,由於皇帝親臨的

關系,盡管混亂,眾人還是自動讓出來。

    才剛接近小湖邊,薩康立即看見兩抹纖細的身影在湖中湖中浮動

,頓時,他的心涼了一半──

    “夏兒?”薩康急吼道,完全不顧身份禮節,跨步抄在康熙前頭

,率先沖到湖邊。“天殺的,這是怎麼回事?”他一把抓住正和瑞初

爭執的敏格。

    “薩康?”敏格和瑞初同聲驚叫,兩人都沒料到薩康會在這個節

骨眼出現。

    “為什麼沒人下水救人?”薩康氣得對圍在湖邊的每個人吼叫,

這些人只會看熱鬧嗎?

    “別急──”康熙上前拉住已然光火的薩康,阻止他沖下水。“

瞧,她們似乎不太需要幫忙。”他指向緩緩遊近,正准備上岸的夏兒

和予霧。

    而岸上其他人則紛紛向康熙叩逆行禮。

    “該死的,到底怎麼回事?”才剛觸及湖邊,夏兒立即被薩康一

把抱上岸,其他人也紛紛上前幫忙拉起予霧。

    “薩……康?”夏兒眨眨濡濕的雙睫,發梢的水不斷滑下臉頰。

“你狩獵結束了?”

    “現在別管狩獵。”他急切道,扯下身上的斗篷包裹住她,並當

著眾人的面緊緊環抱住她。

    夏兒打了個哆嗦,臉頰貼在他的胸膛。

    “薩……康?”她嚅聲道,耳邊不斷傳來他急促的心跳聲,他摟

得她好緊。“我……不過呼吸了……”

    薩康松了松手臂的力量,但仍是將她密密地圈在他的保護之中。

    “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她仰起頭問道,她從來沒

見過薩康的臉色如此蒼白,她感覺他全身肌肉緊繃。

    “我的確很不舒服。”薩康沉聲道,在看見她在湖裏的剎那,他

覺得自己的心跳幾乎快停了──他從沒有過這種驚恐的感覺。

    夏兒伸出冰冰涼涼的小手,認真地探了下他的額頭。“你要不要

去休息一下?”她反過來關心他,好像他才是那個落水的人。

    “看你們夫妻倆感情這樣好,可見當初我配婚是配對了。”薩康

笑著調侃當眾親熱的兩人。

    “嗄?”夏兒嚇了一跳,連忙收回自己的手,望向眼前身著黃袍

的俊偉男子,驚覺道:“你……你是康……康熙皇帝?”

    “聽夏兒直呼皇上名號,眾人不約而同倒抽口氣,她是瘋了不成



    豈料,康熙反而哈哈大笑。“正是。”

    “好年輕……”夏兒喃喃道,五年前剛來中國時,曾經覲見過康

熙一次,但當時因為人多距離又遠,所以對他的印象非常模糊,可是

……康熙明明已經在位二十年了,怎麼這般年輕?

    “見到我皇兄怎麼也不知道行禮問安?”實在看不慣夏兒“無禮

”的表現,瑞初上前指正道。

    “看在她們身體不適的分上,不用多禮了!”康熙揮揮手,對著

夏兒和予霧說道。“瞧,這位姑娘的嘴唇都發紫了。”康熙直率地降

下自己身上的金黃斗篷,披在予霧身上。

    “這……”予霧翦瞳盈望,被康熙突來的舉動懾住。

    “無妨。”康熙微笑道,目不轉睛地盯著予霧蒼白到幾近透明的

絕美玉容。“秋意微涼,我看你們還是趕緊去換下這一身濕衣裳,以

免著了涼。”

    康熙對予霧的關心,看在瑞初格格的眼裏頗不是滋味──從剛才

到現在,不但薩康完全沒注意到她,連皇兄都像著了魔似的行為反常

,真是嘔死人了!

    瑞初跺了跺腳,扭頭離去──

    “瑞初姊姊。”夏兒出聲叫住她,並將一條濕淋淋的手絹遞到她

面前。“你的手絹。”她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我不要了。”瑞初揮揮手,擺明瞭她不接受。

    “不要了?”夏兒怔住。“可是你不是說……”

    “我說那根本是我不要的手絹,隨手扔的,你竟然還這麼‘大費

周章’把它撿回來。”瑞初以極無奈和無辜的語氣說道。

    “可是……”夏兒蹙眉看了眼濕縐的手絹,她好不容易把它撿了

回來,她竟然說不要了?

    只消看夏兒的表情,薩康大概就已猜出事情的端倪;倏地,他取

走絹帕,一臉“凶惡”地對瑞初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感受到薩康怒火恤色的瑞初,只是略縮了縮身,不太敢吭聲──

薩康從來沒有在她面前發過火。

    “是因為這個夏兒才下水的?”他微慍道,聲音不自覺地揚高。

    “薩康,在皇上面前別這樣。”敏格使了個眼色,她可是從頭到

尾目睹夏兒落水的經過,自然知道孰是孰非,但薩康現在寵妻心切,

竟然在皇上面前完全失了分寸。

    夏兒也輕輕拉住薩康的手臂,想安撫他的怒氣,她猜想薩康會如

此怒不可遏可能是因為瑞初格格要把他送的東西給扔了──

    幾乎是毫不考慮地,夏兒沖著瑞初熱切問道:“如果你真的不要

這條手絹,是不是可以送我?”

    瑞初不發一語地驚瞪著夏兒,仿佛她瘋了。

    夏兒當然視她的沉默為不願意,於是,她從懷裏掏出僅存的最後

一顆珍珠說道:“這樣吧,請你賣給我,好不好?”

    這下,瑞初的表情更像是見到鬼了,她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遲

鈍的人,她擺明瞭就是刁難她,難道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還是……

她根本就是瞧不起人,故意使她難堪?

    不過就是區區一條手絹,憑她瑞初格格,還需要用賣的嗎?傳出

去她豈不是反被人恥笑為小器了?

    “送你送你。”她不耐地揮手。

    “真的?謝謝。”夏兒欣喜道,高興地將手絹捧在心口。

    “這珍珠倒是挺特別的。”康熙指了指那顆又大又亮的黑珍珠說

道。

    “皇上喜歡?”夏兒將珍珠收進錦囊,連同錦囊遞到康熙面前,

道:“送給皇上。”

    “朕有這榮幸?”康熙帶笑道,眼角還辰忘打量薩康一臉的不悅



    夏兒用力點頭,誠意道:“只要皇上喜歡,就算是將全琉球的珍

珠都挖來,也是應該的。”

    聞言,康熙朗聲大笑。“那麼──朕就要收下嘍,可以嗎,薩康

?”他故意問道。

    這種事幹麼問他,他是皇帝不是嗎?

    看著僅比自己大三歲,是君亦是友的康熙帝,薩康沉著臉作揖道

:“皇上聖意齊天,又何需詢問臣的意思?”

    “是嗎?那朕就收下了。”康熙道,開心地發現他這位個性耿直

的手下愛將竟也會有鬧別扭,言不由衷的時候。

    收好珍珠,一抬手,一名隨侍立即趨上前,跪叩腳邊。

    “安排她們去換下這一身濕衣服。”康熙命令道。

    “喳。”隨侍叩首,起身道:“請往這裏。“隨即帶著薩康他們

離去。

    待薩康一走遠,康熙表情一收,轉身對瑞初道:“你們跟我來。



    完了,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瑞初和另外兩位公主對望一眼,只

能默不吭聲地跟在康熙後頭走往大殿。

    “看來事情頗為曲折。”當一行人跟在康熙後頭離開的同時,一

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走到敏格身旁,說道。

    “其實也沒你想像的曲折。”敏格對著男子微笑,以袖口輕拭他

額上薄沁的汗水。

    承接著來自妻子的親匿舉動,赫翌仍不忘好奇地問道:“薩康老

弟剛才是哪根筋不對?竟然在皇上面前生氣。”

    “他沒在皇上面前殺人就該偷笑了。”

    “殺人?誰?”

    敏格認真地想了下,撫著下巴答道:“不一定,可能殺瑞初,也

可能殺我。”殺瑞初是為了她推夏兒下水,至於殺她這位親姊姊則純

粹是因為她沒有及時阻止瑞初的“暴行”,盡到保護夏兒的責任。

    “他敢殺你?”赫翌挑高了眉。“小心我第一個先殺了他!”

                  ☆                ☆                ☆

    好可怕,她的丈夫看起來像是要殺人了。

    夏兒被薩康緊摟著,一路連走帶跑來到別院廂房,尤其在她丸致

講述完下水的經過之後,他的臉色更加鐵青。

    連跟隨在後的內宮總管和宮女莫不敬畏三分。

    “這是皇上賞賜的──”內宮總管低著頭,支使宮女呈上衣物。

“請在這裏安心換裝之後,稍作休息,皇上會在大殿等你們。”

    “那──請問予霧姊姊呢?”

    “予霧姑娘我們有另外派人照料,請公主放心。”內宮總管答道

,始終不敢抬頭看向薩康,便匆匆告退。

    夏兒淡淡地嘆了口氣,看來,每個人好像都很怕她的丈夫──

    “過來。”待門被闔上的剎那,薩康粗聲命令道。

    他又開始皺眉了!夏兒思忖,如果他不是常有這種表情,這種口

氣,可能其他人就不會如此怕他了。

    依言走到他面前,薩康立刻二話不說,開始動手幫她解衣服。

    “這……我自己來就行了……”一股燥熱自脖子向臉上竄燒,雖

然常和薩康親近,但她仍是不習慣大白天在他面前裸裎身子。

    “然後讓你凍死自己?”薩康聳高雙眉,生氣道。

    他十分清楚夏兒拿商身衣服沒轍,平常都是小召幫她更衣,如果

真要她自己動手,恐怕等到天降初雪,她都還沒換好。

    紅著臉,讓薩康褪去一身冷濕的衣裳,一陣寒意立即竄刺著她嬌

嫩的肌膚,夏兒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噴嚏連連。

    薩康眉峰緊攏,抱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雙掌不斷揉搓著她的雙

臂──

    “明明要你乖乖等我的……”他不悅。

    夏兒偷偷打量他肅然的臉,低聲道:“我聽你的話,沒有爬樹呢

……”

    “結果你卻落到水裏?”他揚聲反問,終於隱忍不住滿腔的怒火

。“你知不知道這比□樹更危險?”

    “不會的,我很會游泳的──”為了讓薩康安心,夏兒不斷強調

。“只是,我不知道這身衣服吸水之後會變得這樣重,害我剛才和予

霧姊姊花了好大的力氣才遊回岸上。”

    “不管你會不會游泳,以後都不准做這種事。”他半吼道,慶幸

自己還算擁有強健的心臟。

    “你生氣了?”她囁嚅道,小狗般骨碌碌的大眼盛滿無辜。“可

是除了我和予霧姊姊之外,在場就沒有人可以幫瑞初姊姊撿回帕子了

……”

    “那就別去撿,不過就是條帕子。”

    “這條帕子不同。”夏兒死命搖頭。“這是你送瑞初姊姊的……



    “我沒有送她任何帕子。”

    “嗄?”她怔忡。“可是她明明說……”

    “她是騙你的。”他翻白眼,直覺她的單純總有一天會害死她自

己。

    “真的?”她傻傻地盯著始終握在手裏的帕子。“她為什麼要騙

我?”

    “因為你很好騙。”他捏捏她的鼻子,開始幫她卸下褻衣。

    夏兒打個寒顫,直偎向他。“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她環住

他的脖子。

    薩康摟著她,眼神灼熱──他是很生氣!一方面對夏兒,但絕大

部分是針對自己。

    他的心其實充滿了矛盾,因為他喜歡夏兒做她自己,展現她純真

的性情,但另一方面,他又生氣她因此吃了悶虧而不自知。

    她不懂得保護自己,但他卻應該好好保護她的!

    該死!

    “薩康,我不能呼吸了……”夏兒輕聲說道,這是他第二次這般

緊緊摟著她,像是要把她揉進骨子裏似地。

    薩康沒有鬆手,雙臂仍然獨占地圈撫著她裸裎的嬌軀;慢慢地,

夏兒逐漸感覺身體熱了起來,心也跟著暖暖的,其實,她還滿喜歡薩

康這樣抱著她,這讓她感覺他是在乎她的。

    “薩康,你又要讓我過敏了……”發覺薩康俯著頭又在吃她的脖

子時,夏兒忍不住出聲提醒,前陣子,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過敏”

和薩康喜歡吃她有很大的關系。

    “這樣才能讓你不會當著我的面送其他男人東西。”薩康霸道地

說道,雙唇佔有地移吻到她的胸前。

    聞言,夏兒直覺抗議。“我才沒有送東西給……”突然,她頓住

,隨即失聲叫道:“可是,他是皇上耶!”

    “皇上也一樣。”他咕噥道。

    原來……

    頓時,夏兒心底隱約有些明白,原來薩康在意她送皇上珍珠的事

情,這表示──

    “如果你喜歡,家裏還有一顆最最特別的珍珠”我送你。”她故

意說道,忍不住想笑,原來薩康也有孩子氣的一面,真是天大的發現



    “我不要珍珠……你笑什麼?”他粗聲道。

    “我有嗎?”

    “你的眼睛在笑。”

    “真的嗎?”她仰臉盈望著他,笑意已擴及到她紅灩的雙唇。

    也許是她動人的笑靨,也許是她誘人的身軀,此刻,難以克制壓

抑的情潮攫在薩康所有的心神,他霸氣地擁著她,感受她的柔軟。

    長年征戰在外,面對的是無情的殺戮和殘酷的爭鬥,如今,僅僅

只是這樣淡淡的一個笑容,竟然就能讓他如此心生眷戀。

    她是他的妻子,這個想法讓他感到莫名的滿足。

    捧著她嬌俏的臉蛋,薩康微扯嘴角,隨即俯身霸佔她的唇──吻

她的感覺甜美而醉人,每每兩人獨處時,他總喜愛吻她,這是這些日

子以來他染上的壞習慣。

    而他──喜歡這個壞習慣。

    這個吻,細細的,綿綿的,無限的深情和寵愛全心傾注,夏兒感

覺自己又要融化了;每回薩康吃她的時候,她就會全身虛軟無力,還

好現在她是坐在他的腿上,否則她一定會跌坐在地。

    夏兒逸出一聲嘆息,覺得自己好生幸福,雖然她常惹薩康生氣,

但她知道薩康總是百般為她好……

    “啊……”當薩康粗糙的大掌沿著她裸露的背脊往下移時,夏兒

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死命推開他。“不行,皇……皇上在等我們……



    “就讓他等吧!”他有些無賴,執意繼續未完的工作。

    “對方是皇上耶……”她又強調一次,努力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他允許我們可以稍作休息的,不是嗎?”他箍緊她。

    “話是沒錯,可是……”

    “那就遵照旨意,‘好好休息’。”

    “那衣服……”

    “等會兒再穿。”他又吻上了她的唇,也順帶堵住了她一大串的

疑慮。

    夏兒再度嘆息出聲,雙手環上他的頸項,她的丈夫蠻橫又霸道,

竟敢要皇帝等他們,真是太“膽大妄為”了,不是嗎?

                  ☆                ☆                ☆

    經過一休息耽擱,待他們來到大殿時,已看到予霧坐在康熙左側

前方的位置,正專注地彈箏撫琴。

    “你們還真會磨蹭。”康熙了然笑道,揮手示意他們坐上另一側

的雅座。“這件衣服可還喜歡?”

    一聽到皇上問話,夏兒立刻又站了起來,恭敬答道:“回皇上,

非常喜歡。”

    聞言,康熙忍不住輕笑出聲,她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戰戰兢兢?”

不用這麼多禮,坐著說話。”

    “是。”夏兒坐了下。

    康熙支著下巴,轉頭盯著予霧,待她一曲彈畢,才又繼續開口:

“關於剛才那件事,朕該怎麼補償你們?”

    “補償?”夏兒和予霧互望一眼,不是很明易康熙的意思。

    “皇妹愛使小性子,身為皇兄豈有不瞭解的道理?只是這次她實

在太過分了,朕也感到過意不去,所以,為了表示誠意,朕可以允諾

你們各自一個請求。”

    “真的?”夏兒掩不住欣喜的神色,這次進宮她原本就有事想請

求皇上答應,可她完全沒料到會有這般好運。

    “當然,朕答應就算。”

    “任何請求都可以?”她再確定一次。

    “聽起來像是要朕的項上人頭──”康熙玩笑道,擊了擊掌,道

。“說吧,朕洗耳恭聽就是!”

    夏兒看了薩康一眼,腦中突然冒出兩個念頭。

    怎麼辦?願望只能一個,她有點為難,可身為琉球公主,絕不能

為一己私願而罔顧全琉球人民的生計幸福,還是理當背負使命吧!

    下了決心,夏兒毫不猶豫地說道:“這──希望皇上能允許琉球

國將現今的兩年一貢改為一年一貢。”

    “一年一貢?”康熙好奇道。“為什麼?”

    薩康也有些訝異地看向夏兒,他沒料到她會冒出這種請求。

    “因為……”夏兒思索了下,突然又百般恭敬地站起身。“這─

─當然是為了感激天朝對咱們琉球國的恩賜,若不是長年下來有天朝

協助教導琉球國不斷改進航海及造船技術,琉球也不可能會有今日的

局面。”

    “天啊,你還真會說話。”康熙哈哈大笑,雖說他不是個喜歡聽

取甜言蜜語的皇帝,但這些恭維的話語從她口中而出卻感覺十分有趣



    一得到康熙的稱贊,夏兒的膽量也大了些,她笑了笑,決定再繼

續說兩句好聽的。

    “況且,就臣妾所知,皇上是古今中外肚量最為寬宏的好皇帝,

否則也不會以一介漢人皇帝的身分,允許滿人進關來居住。”

    聞言,康熙笑得更大聲了,一旁的侍衛和宮女也忍不住竊笑出聲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奇怪,他什麼時候變成漢人皇帝了



    “是……”夏兒轉頭望向薩康,卻只看到後者以手支著額頭,一

副無臉見人的模樣。

    “是薩康告訴你的?”康熙笑道,一看薩康的表情就知道──他

從不知道薩康也會出現困窘的表情。

    夏兒認真地點頭。“嗯,他說中國地大,漢人還讓了些位置給滿

人居住。”

    “這倒是事實。”康熙頷首,知道這當中必定有所誤會。“好吧

,如你所言,既然朕是個‘肚量寬宏’的好皇帝,那朕就答應你的請

求,不過──琉球距離中國也不算近,一年一貢未免有些勞民傷財,

不如仍維持兩年一貢,但朕的賞賜增為往年的兩倍,這樣意思相同,

但可免除舟車勞動之苦,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當了二十年皇帝,他當然知道琉球的國民生計全靠轉賣中國的賞

賜而來,要求一年一貢無非也只是為了能多得到中國豐厚的厚賜,便

於賣給其他國家,獲得更好的生活。

    無妨,以當今大清國的財力而言,也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謝皇上恩典。”夏兒答謝。

    “不必多禮。”康熙將目光掉向予霧。“不知予霧姑娘有什麼樣

的請求?”

    予霧若有所思望著夏兒,接著淡淡說道:“可否請皇上下旨准許

尚夏公主跟著爺去南方?”

    “就這樣?”康熙有點吃驚。

    夏兒則是感動看向予霧──予霧向來瞭解她的心思,可想不到她

竟把唯一請求的機會讓給了她。

    “是的,就這樣。”予霧嫣然一笑。

    康熙轉向薩康。“你不打算帶她去?”他不相信薩康捨得下嬌妻



    “那要看皇上派臣去的真正任務而定了。”薩康直言道。

    “你這狡猾的傢伙。”康熙斜睨道,他知道薩康自平定三藩之亂

之後,對收復東南沿海一帶的前朝舊勢力興致缺缺,若非他恩威並施

,他可能根本不會答應接應接受調派。

    不過,這次可由不得他。

    康熙扯扯嘴角,對予霧說道:“這件事朕就答應你,不過,朕允

許你還可以有一項自己的請求?”

    “臣妾沒有請求了。”予霧答禮道。

    “真的沒有?”康熙挑高了眉,他還不曾遇過完全不為自己請求

的女人。

    “謝皇上恩典,真的沒有。”她的態度十分堅定。

    康熙撫了撫下巴,微笑道:“不過,朕倒是有一項請求──”他

對夏兒說道。

    “剛才朕和予霧姑娘聊了一會兒,朕發現予霧姑娘的漢學素養頗

深,所以想留她在宮中小住幾天,互相切磋,不曉得可不可以?”

    “皇上是在問我的意見嗎?”夏兒轉頭悄聲詢問薩康,見薩康點

頭,她才又轉過身,學薩康先前的口吻,回道:“皇上聖意齊天,又

何需詢回臣妾的意思呢?只要予霧姊姊答應,自然是沒有意見。”

    她和薩康果然是夫妻,說話倒是越來越像了!

    康熙朗聲大笑,俊臉一側,問道:“不知予霧姑娘的意思?”

    予霧有些為難,但她又不好讓夏兒和爺難做人,只好頷首允諾。

“這是臣妾的榮幸。”

    “那就這樣決定嘍!”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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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00:12: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經過這次秋季狩獵,夏兒算是和皇上建立了不錯的關系。

    不過予霧因為落水受寒的緣故,在宮中作客時大病一場,期間,

夏兒曾進宮看過她幾次,卻發現皇上待她極好──不但待如上賓,請

禦醫親自診治調理身體,更每日抽空前去探望,聽說連宮裏其他妃子

都頗為吃味。

    經此一病,予霧待在宮中的時間自是廷長不少,直到北京城降下

初雪,也就是他們准備舉家遷往南方時,皇上才在予霧的請求下,允

准她出宮。

    不過,一般預料,皇上可能很快又會召予霧進宮了。

    因為根據崔嬤嬤和薩康的說法,皇上極為欣賞,喜愛予霧,很可

能會收納為妃……“你覺得皇上真的喜愛予霧姊姊?”

    夏兒仰起頭看向擁著她騎馬的薩康,他們已經整整趕了半個多月

的路程,現在正在前往南方新家的路上,她因為想和丈夫多聊聊天,

所以並沒有和予霧,小召一同坐馬車,反而是和薩康共乘一騎。

    “嗯,皇上確實挺喜愛她的。”薩康拉了拉斗篷,將夏兒完全包

圍在他的氣息之中。

    “既然喜愛她,怎麼又會讓她跟我們一起來呢?”她不解。

    “南方氣候比較溫暖,皇上的意思是讓予霧先跟著我們到南方養

身體,等到冬天一過,可能就會正式頒詔納她為妃,到時再接她回宮

。”

    夏兒點頭。“只是──不曉得予霧姊姊心裏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也許,她並不是那麼想進宮……”

    不曉得為什麼,予霧姊姊對皇上有意納她為妃一事,態度總是平

平淡淡的,看不出真正的想法。

    “怎麼了,捨不得嗎?”薩康笑她。

    “才不是哩!”她忙否認。“予霧姊姊為了陪伴我,早就誤了婚

齡,我當然也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好歸宿,如今皇上是這般喜愛她,我

當然替她高興,畢竟,皇上是個有才情又作為的好皇帝呢──”

    “別在我面前稱贊別的男人。”薩康口氣一沉,道。

    “可是我說的是事實。”她憋笑道,每回只要一出現這種話題,

薩康孩子氣的一面就會跟著出現了。

    “就算是事實也不行。”他強硬道。

    “是,我是你的好妻子嘛!”她順從道。“對了,到了新家之後

,我們來種番薯好不好?”

    “種番薯?”

    “嗯,我想南方這裏的氣候和琉球比較像,種番薯一定可以成功

。”她興致勃勃。

    “問題是──你種番薯要做什麼?”

    “當然是拿來吃嘛!”她揚聲道。“這樣我就可以天天煮番薯湯

,烤番薯給你吃了。”

    天天吃?不曉得他的腸胃挺不挺得住?

    薩康開始覺得有點不妙的感覺,但看她興致高昂,他又不忍心拒

絕,只好妥協道:“你高興種什麼就種什麼吧!”

    “真的?謝謝!”她開心地摟住他的脖子,忘情的表現立刻引來

其他侍從的側目。

    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允諾,就可以讓她高興成這樣!薩康幾乎是

貪婪地以目光攫取那份專屬于他的甜美笑顏……崔嬤嬤總說他十分寵

她……寵她?會嗎?他不曉得!

    他只知道他喜歡看她展顏而笑的模樣,所以也就不忍心拒絕她什

麼。

    “薩康,你真好。”她低語,悄悄將臉頰靠在他身上,滿足地閉

上眼。

    薩康攬著她,持續趕了一段路後,才發現她睡著了;原來,他打

算叫醒她,讓她到馬車裏睡,但抱著她的感覺實在很好,再加上她的

睡容萬分可愛,他忍不住想多看兩眼,因此,只好冒著她隨時會從馬

背上摔下的危險,抱著她騎馬趕路。

    最後,當他們到達目的地時,薩康才輕輕搖醒她──

    “到了?”

    夏兒揉揉惺忪的雙眼,看見薩康正在對她微笑;接著,她一轉頭

,才發現大夥早已下車,正排排站地笑看著她。

    “少福晉,你睡得還真甜呢!爺叫你好久了。”

    崔嬤嬤依舊是那副眉開眼笑的樣子,只要看到她和薩康在一起時

,就會是這樣的表情。

    “總算到了,我全身酸痛。”在薩康抱她下馬時,夏兒忍不住呻

吟了一聲。

    “各位辛苦了。”

    一句溫柔細致的問候此時傳進每個人耳朵,一位長杷絕美脫俗的

女子正恭迎在府邸大門口。

    夏兒傻愣愣地看著眼前舉止有禮優雅的女子,心裏不免心生贊嘆

,她可是除了予霧姊姊之外,她所見過最美的女子了。

    “夏兒,這位是夢嫻,先前這裏的一切都是她在打點。”薩康簡

短地介紹道,並對女子點點頭。

    “少福晉。”夢嫻淡雅地問候。“曾聽薩康提起你。”

    “真的?”夏兒抬頭看他,他真的提起過她?什麼時候?她有些

很好奇他都是怎麼向其他人提到的。

    “時間不早了,大家趕緊把東西運進府裏。”薩康對眾家僕命令

道,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夏兒好奇的眼神。

    “晚膳准備好了,大家工作完畢之後就可以到十廳用膳了。”夢

嫻在薩康之後說道,接著便帶領薩康一行人進入府裏。

    從正門進到大廳途中,夏兒注意到沿路都細心地種植了無數美麗

的花卉,就連大廳的擺設都和北京的王府大不相同,不再只是俐落的

傢俱擺了就算,反而多了份女性的細致氣息。

    “哇,這些全都是爺愛吃的東西呢!”一看見桌上盛擺的一道道

精緻好菜,連崔嬤嬤都不由得驚嘆出聲。

    夢嫻笑了笑。“因為不曉得大家的口味,所以全煮了薩康喜歡的

食物。”

    “你太客氣了,當然要以爺的口味為主才是。”崔嬤嬤笑說道,

突然看到一旁盯著滿桌佳餚發呆的夏兒,即反應機敏地問:“少福晉

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我可妁現在弄。”

    “不用了。”夏兒連忙搖手。“薩康愛吃的我就愛吃。”

    “那我就放心了。”夢嫻露出安心的淡笑。

    夏兒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直被夢嫻的笑容給吸引住目光,她發誓自

己如果是男人,有可能會喜歡上夢嫻也說不定……那薩康呢?是不是

也會被她吸引?

    夏兒抬眼望向薩康,隨即對上他那一雙深邃的黑眸。

    “肚子餓了吧?我們先吃。”薩康關心道,拉她到餐桌前坐下。

    面對滿滿一桌的美食,生平第一次,夏兒感到有些食不知味──

原來這些都是薩康愛吃的,她竟然有一半以上都不知道!

    強烈的沮喪感莫名地攻上她的心頭,虧她還聲稱要做個好妻子呢



    原來還差得很遠!

    渾渾噩噩地扒了幾口飯,直到一聲稚嫩的孩童嗓音傳來,才敲開

了她兀自的思緒。

    “薩康叔叔──”一個約莫和呈驊一般大的男孩突然從偏門沖了

進來,直接撲向薩康。

    “長高了不少嘛!”薩康摸摸男孩的頭,抱他坐在另一側的椅子

上,道:“要不要吃飯?”

    “要。”男孩胖胖的小手已經自動拿起筷子,並對著夢嫻說道:

“娘娘也一起吃。”

    “不可以這樣,下來。”夢嫻對著男孩說道。

    “沒關系,你也一起坐下吃吧!”薩康說道,並夾了一隻雞腿到

男孩豌裏,男孩隨即開心地啃起雞腿。

    “對不起,他老是這樣。”夢嫻不好意思地對薩康說道。“對了

,廚房裏還有幾道菜,我再去拿出來。”

    夏兒愣愣看著夢嫻消失的身影,心裏突然有種空空,酸酸的感覺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是她從未有過的,她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不舒服嗎?”薩康察覺到夏兒迥異的神情,忍不住湊

近問道。

    “沒……沒有,我很好。”夏兒隱藏心裏不舒服的感覺,努力又

吃了兩口飯。

    “那就多吃點。”薩康寵溺道,將另一隻雞腿夾給了她。

    “啊,那是要給娘娘吃的。”男孩看著薩康將僅存的另一隻雞腿

夾給了另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一時心直口快地說道。

    夏兒怔了下,正打算開口時,崔嬤嬤“眼明嘴快”地插話道:“

哎呀我的小祖宗,這雞腿廚房裏多的是,別擔心,大家都有得吃,有

得吃──”

    真是,誰不好搶,偏偏和少福晉搶雞腿!崔嬤嬤忍不住在心裏咕

噥了兩句。

    男孩看看夏兒,又看看一整桌的菜肴,突然將手中啃了一半的雞

腿放回碗裏。

    “怎麼,不吃了?”崔嬤嬤問道,敢情這小子還會鬧脾氣?

    男孩露出一抹笑容,天真道:“留一半給娘娘吃。”

    夏兒的心緊揪了下,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碗裏的那只雞腿變得

十分刺目。

    “我……還是吃雞翅膀好了,我喜歡吃雞翅膀。”夏兒說道,反

將雞腿夾到薩康碗裏。

    薩康聚攏眉峰。“你什麼時候變成愛吃雞翅膀了?”

    “我……本來就愛吃雞翅膀……”她低下頭扒了兩口白飯。

    瞧了眼夏兒別扭的行為,薩康挑高了眉,又將雞腿夾回她的面前

,道:“這只雞腿是你的,你一定要吃掉。”

    “可是……”

    “你敢再夾走,我就要你再多吃一隻。”他威脅道。

    “嗄?”夏兒抬眼看他,沒料到薩康會威脅她,只為了一隻雞腿



    薩康扯扯嘴角,滿意地點頭吃飯,悖的妻子本來就該再吃胖些。

    “吃飽點,挑個日子我帶你去海邊玩。”他說道,舀了匙翠堤豆

腐到她碗裏。

    “海……海邊?”

    “這裏距離海很近。”

    “真的?”她驚喜道,嫁給薩康之後,她就再沒見過海了。

    薩康握握她的手,微笑道:“這裏冬天不比北京城那樣寒冷,也

不會下雪,你可以常常到外頭玩,不必再每天窩在房裏烤暖爐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好怕冷喔!”

    夏兒開心地點頭,一想到有機會可以見到海,剛才的沮喪感頓時

一掃而空,她的心情整個好了起來。

    “你真的會帶我去海邊玩?”咬了口雞腿,她不放心地又問道。

    “當然。”

                  ☆                ☆                ☆

    事實上,薩康根本沒有空帶她出去。

    被調任南方之後,薩康比以前忙碌許多,等著他處理的事務似乎

更多了,每天都是早出晚歸。

    好幾次,她都是在睡夢中被薩康吻醒之後,強撐著愛睡的眼皮多

看他兩眼,才算是見上了一面。

    不過,這期間夏兒倒也不是都閑著沒事做,她每天和小召忙著開

墾後院,准備種植番薯,只是沒見到薩康,心裏總免不太踏實。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予霧對一旁正在挖土除草的夏兒問

道,她總覺得這些日子以來,夏兒似乎有些悶悶不樂的。

    “心……心事?沒……沒有啊……”夏兒忙搖頭。

    “是嗎?”予霧淡淡應道。“是不是和夢嫻有關?”

    “嗄?”夏兒嚇了一跳,怎麼她心裏想什麼總是逃不過予霧姊姊

的眼?“我……確實是在想有關她的事,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低頭拼命挖土,假裝不在意。

    “最近府裏上上下下,大家都在談論有關夢嫻姊姊的事呢!”小

召提著水蹲在兩人之間。

    “真的?他們都說些什麼?”夏兒反射星抬頭,口氣熱切。

    果然還是在意!

    予霧笑了笑,說道:“你到底在意她什麼就直接問,悶在心裏會

生病的。”夏兒的心思其實很容易看穿。

    “我只是想知道大家都在說些什麼而已。”她言不由衷。

    “大家都說她和爺的交情似乎很不錯。”小召說道,倒了些水到

土裏。

    “這不用說我知道。”夏兒撇了撇嘴,繼續追問:“然後呢?”

    “她非常能幹。”

    “看也知道。”她嘆口氣。“然後呢?”

    “沒了。”

    “沒了?就這樣?”

    “就這樣。”小召用力點頭,提著水桶起身走向另一側。

    事實是,她當然不可能只聽到這麼一點點,只是,有些話她覺得

還是不要對夏兒說比較好,以免造成誤會。

    因為夢嫻的存在太過搶眼,大家對她也都十分好奇。

    在府裏,人們很難將她定位──她並不像一般的奴僕,因為她直

呼薩康的名字;她不住府裏,卻每天進府做事。

    她和薩康像是主僕,又似朋友,府裏的每個人都在猜測他們的關

系。

    就連一向遲鈍的夏兒,這次也開始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了。

    “別想那麼多,一切自然心。”予霧拍拍夏兒的手,她看起來十

分不安。

    “我再去欥一桶水柩。”小召站起身。“予霧姊姊,你來幫我多

拿一些番薯出來好不好?我怕拿不動。”

    “嗯。”予霧站起身,拂了拂裙擺。“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夏兒保持原姿勢,繼續蹲在原地挖土,一想到夢嫻姊姊煮的佳餚

美食,她煮番薯湯就顯得遜色很多。

    不行,她絕不輕言放棄!半途而廢有違她處事的原則。

    憑著一股莫名的執著,頂著大太陽,夏兒繼續流汗挖土,就在她

覺得腰酸想站起身休息一下時,一陣說話聲自花園的小徑隱約傳來─



    幾乎是反射性地,夏兒連忙又蹲了下去。

    “你們瞧,夢嫻的手真是巧,三兩下就把那些無用的碎布變成這

樣精巧的帕子。”

    “說得也是,夢嫻人美手藝巧,又善體人意,連我們都被她打動

了,更何況是爺──”

    “瞧她那兒子,和爺更是親近得不得了,不知情的人搞不好還會

以為他2是爺的兒子呢!”

    “噓,你們小聲點,這種話被聽到就糟了。”其中一個丫鬟提醒

道。

    “喂喂。”說話的人聲明顯壓低了不少。“我還聽說爺在南方作

戰時,都是她在照料爺的生活呢!”

    “這就難怪了。”其他人恍然大悟。

    “依我看,爺待她極好,應該是滿喜歡她的,你們覺得爺會不會

納夢嫻為妾啊?”

    “可是……目前爺仍然很喜歡少福晉,應該不會那麼快納妾吧!



    “那可不一定,你們瞧,都那麼久了少福晉還沒懷孕的消息,這

對她很不利的!我看收房是遲早的事情了──”

    “我真替少福晉感到難過……”

    “你們這些人──”崔嬤嬤的聲音突然插入眾人的談話之中。“

工作不工作,只會在這裏閑嗑牙,也不怕被少福晉聽到會難過,去去

去,快去幹活。”

    崔嬤嬤一聲令下,眾丫鬟一哄而散。

    頓時,夏兒再沒有種番薯的心情,先前心裏那種空空,酸酸的感

覺又出現了;她扔下鏟子,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思考一些事情。

    可才走出後院,即碰上崔嬤嬤──

    “少福晉吉祥,怎麼一身是汗?”崔嬤嬤問候到,還直擔心剛才

丫頭說的話是不是被少福晉聽到了。

    “我剛才在種番薯。”夏兒無精打采道。

    “這樣啊,少福晉又打算煮番薯湯給爺吃了吧?”崔嬤嬤搭話道

,剛才丫鬟的話倒是提醒了她──也許她真該去弄副藥給少福晉補補

身子,否則老沒好消息也不是辦法。

    畢竟,在她心裏,她可是百分之百支持少福晉的。

    “嗯。”夏兒心不在焉地應道,根本沒心思注意崔嬤嬤的話,她

滿腦子都在想有關薩康納妾的事情。

    現在她只想找個地方一個人安靜一下。

    丟下崔嬤嬤,夏兒魂不守舍地晃到楊柳垂亭,可才剛要坐下,家

僕阿福正好打從亭子前經過。

    “少福晉吉祥。”阿福行禮請安,並熱心道:“少福晉又在找爺

了嗎?爺還沒回來。”

    “我沒有在找人。”夏兒勉強露出一抹笑。

    “我知道,少福晉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欣賞風景吧!”阿福自認

聰明地猜道。

    答對了,趕快放她一個人清靜吧!夏兒在心裏大聲吶喊。

    “那麼,阿福就不吵少福晉了。”阿福有禮地退身。

    夏兒籲口氣,正要坐下,即聽到小召和予霧到處找她的聲音──

    天啊,她想一個人安靜一下有那麼困難嗎?王府雖大,人也很多

,看樣子走到哪兒都會被打擾了……倏地,夏兒靈機一動,想到了一

個隱密的好地方。

    毫不遲疑地,她起身邁出享子,閃閃躲躲地來到薩康特地為她重

新搭系的秋千處……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夏兒立刻提起裙擺,

一鼓作氣地迅速爬上那棵樹葉茂密的大樹──

    一上了樹,寒涼的冷風拂面而過,冬日暖陽透過葉縫灑下來,讓

夏兒的心情沉澱了不少。

    她屈起膝縮坐在枝幹上,想著剛才聽來的那番話,又想起在宮裏

瑞初格格曾經“提點”過的幾個重點……如何抓住丈夫的心是很重要

的……她記得瑞初曾經這樣說過,可眼前夏兒很悲慘地發現自己根本

沒有一件足以抓住丈夫的心的好條件──

    論烹飪,只會煮番薯湯,而且還煮得不太好。

    論女紅,完全不會。

    論姿色,更是無法相比。

    論才學,唯一下過多工夫的漢學,薩康似乎不是很喜歡。

    完了,她根本不是個好妻子!

    夏兒傷心地想著,手沒有夢嫻巧,心沒有夢嫻細,人也沒有夢嫻

美……反覆思量之下,她得到的唯一結論是──薩康真的有可能會娶

她為妾了。

    到時她該怎麼辦?

    思及此,夏兒覺得一顆心不自覺地泛疼起來,她不想離開薩康,

她要跟在他身邊一輩子,而且──他是她一個人的薩康。

    只是她一個人的……想著,她突然感到眼眶一熱,豆大的淚珠不

知不覺滑下麵頰。

    可是如果薩康執意收房,她能說些什麼?強力反對嗎?不行,那

似乎不是一個善體人意的妻子該有的行為。

    或者,她該寫信去山西給敏格姊姊詢問她的意思,她一定會有辦

法的……嗯,就這麼辦!

    主意一拿定,夏兒立刻在心裏盤旋著托人送信去山西來回所需要

的時間以及中途可能會有的變數……由於太沉醉於自己的思緒,夏兒

完全沒留意到時間正逐漸流逝,更沒注意到有人已逐步接近樹下,並

好整以暇地站在樹下盯著她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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