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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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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尋找失落的愛情]美人多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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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1 23:52: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章 夜襲

      對神機營的將士來說,今晚的經歷絕對是刻骨銘心終生難以忘懷。

  吃了晚飯之後,基本上所有人都開始鬧肚子。一開始還能勉強撐著在茅廁前排隊,到後來太急了,只能隨意找個僻靜一點的角落......

  軍醫們抓緊了一切時間,將攜帶的所有治療瀉肚的藥集中在一起,熬了幾大鍋的藥汁。待每人都喝過一碗湯藥下肚之後,腹瀉總算勉強止住了。只是,被這麼一折騰,一個個面色青白,別說是拿刀了,就連走路也沒什麼力氣。只能命他們先去睡下。今夜巡邏值夜的士兵,就只剩下五百人了。

  武濬和蕭晉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他們兩個面前,跪著一個廚子。這個廚子身子肥碩,膽子卻不大。自從查出來問題就出在他買的鹽上之後,這個廚子就嚇的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都是小的糊塗,是小的該死!」廚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小的見廚房裡缺鹽,便出去買鹽。正好碰上一個貨郎兜售私鹽,價格比普通的鹽便宜一半。一時心動,就買了私鹽。卻沒想到,這些鹽裡竟然有瀉藥......」

  「賈胖子!你確實該死!」武濬面色陰沉,聲音裡透著寒意:「為了貪圖幾兩銀子,就中了人家的算計。眾將士如今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若是今晚有人來夜襲軍營,我們該怎麼應對?」

  賈胖子身子一個哆嗦,正想磕頭求饒。武濬卻沒耐心再聽他廢話了,淡淡的吩咐一聲:「來人,把他先壓到地牢裡去。等日後有空了再處置。」

  當即便有兩個親兵,把面無人色的賈胖子拖著去了軍營。

  「這些人太狡猾了。」蕭晉的眼中閃著怒火:「竟然扮成貨郎,將瀉藥摻雜在鹽裡。」

  為了預防對手出陰招,他早已提前有所防備。所有用水都從水井裡汲取,水井有專人守著,等閒人根本靠近不了半步。糧倉也是如此。就連平日裡購買的素菜魚肉。也都經過了嚴格的檢查。可惜千防萬防,到底沒能防住對手出招。

  賈胖子到底是無意還是有心買了加了料的鹽,日後總要嚴刑拷問才能確定。現在卻沒時間消磨在他的身上。

  武濬忙活了一個晚上,神色間頗有幾分倦意。揉著眉頭說道:「我們到底還是低估了對手。幸好對方只下了瀉藥,沒用毒藥,不然,現在可就更糟了。」

  「康王的目的只是要楊禮的性命,而不是對付神機營的幾萬將士。」蕭晉面無表情的說道:「若是真的下了劇毒,一定會惹來皇上的震怒。到時候徹查鄭州民亂一事,他就更脫不了身了。」

  話是這麼說,可心裡那股窩囊氣悶的感覺卻一直揮之不去。

  精心防範之餘,還是被人逮著了空子下了瀉藥。今天夜裡,這個軍營裡真正能拿起刀劍禦敵的只有區區五百人!

  「今夜。是他們動手的最佳機會。」武濬沉聲道:「我們必須打起精神守好地牢。五百士兵,分成兩班,你我各領一班,一個守上半夜,一個守下半夜。」

  蕭晉卻出人意料的拒絕了這個提議:「上半夜不用守了。讓所有人都去睡下。養精蓄銳。到下半夜所有士兵都守在地牢外。等著敵人自動送上門來。」

  武濬一驚:「這麼做太危險了。萬一他們上半夜來了怎麼辦?」

  蕭晉斬釘截鐵的說道:「對方思緒縝密,計劃如此周詳,動手的時間必然也會放在下半夜接近凌晨的時候。因為那個時候是人最鬆懈戒心最低的時候。我們剩下的兵力本來就不多了,如果再分上下半夜,兵力就會被分散掉一半。再去掉必要的巡邏人員,剩下的兵力就更少了。對方只要有兩三百的精兵,就能強攻進地牢。哪怕只有一個人進了地牢殺了楊禮。我們也會少了最重要的人證。所以,我們只能冒這個險。」

  武濬皺著眉頭,思忖片刻,終於狠狠心應下了。

  時間無多,蕭晉立刻招來五百親兵,只留下一百人巡夜。其餘四百人都去帳中休息。然後。蕭晉又悄悄去了地牢,做了一番安排。

  待安排妥當之後,已經接近子時了。

  蕭晉說道:「前半夜你受些辛苦,陪著一起巡夜。我去休息一會兒,到了下半夜。換我來守著地牢。」

  武濬也不和他客氣,很快便應下了。論身手論反應,幾個自己也不是蕭晉的對手。在這麼要緊的關頭,自尊心什麼的,都是浮雲!

  ......

  寅時正,身著黑色夜行服的死士們悄無聲息的靠近了駐軍所。

  此時已是下半夜,正是一個人一天中最睏頓的時候。巡夜的士兵就算再打起精神,也不免有幾分睏意。正是行動的最佳時機。

  他們沒有分散,而是分成幾列,迅速的翻過了牆頭。

  今夜,駐軍所裡巡夜的士兵比往日少的多,五個人一班,共分為二十班,在各處牆院處巡邏。只要發現敵人的蹤跡,就立刻敲鑼示警。

  二百個死士一路暢順的進了駐軍所,路上遇到了一班巡邏的士兵。不用任何人吩咐,死士們殺氣騰騰的圍了上去,其中一個士兵只來得及敲響了一聲鑼,就被割了喉。

  那一聲鑼響,正式敲響了這一場戰役的序曲。

  蕭晉領著四百親兵,在地牢前嚴陣以待。對方用盡手段,終於傾巢而出。所謂的陰謀算計,到此刻已經成了實打實的對陣。

  短兵相接,戰鬥異常的慘烈。只有刀劍相交的聲音,不時的有人倒下,卻無人慘叫。雙方俱都很有默契的選擇了無聲卻更激烈的反擊。

  蕭晉這邊佔了人數的優勢,無疑佔了上風。可這兩百死士下手著實狠辣,對自己同樣的狠辣無情。只要倒下失去戰鬥力的,就立刻吞毒自盡。根本就沒有抓住活口的機會。

  一番慘烈的打鬥之後,地上躺滿了屍體。有幾個死士,終於闖進了地牢裡。

  地牢裡只關押了一個犯人,就是楊禮。楊禮今年四十多歲,生的也算相貌堂堂。可被關押了幾個月之後,又受了不少的刑罰,此時頭髮鬍鬚凌亂骯髒不堪,蜷縮在地牢的一角。外面打殺的動靜,早已把他嚇的破了膽。此時見有幾個黑衣人進了地牢,更是惶恐害怕之極。正要張嘴說話,一把凌厲的飛刀已經破空飛入,準確無誤的插在他的喉嚨上。

  楊禮終於死了!

  幾個死士不敢停留,迅速的退出了地牢。

  「撤!」一聲簡短的命令,尚有行動力的死士立刻撤退。兩百死士,此時只剩餘不足五十人。

  蕭晉毫不猶豫的領著親兵就追了上去。

  ......

  宗管事看似鎮定的等候著,可一顆心卻忽上忽下跳個不停。右眼跳動了幾下,像是預示著今夜的夜襲計劃會出什麼岔子。

  不會有問題的。精心籌備了兩個多月,今晚絕對是動手的最好機會。宗管事在心中默默的安撫自己:那兩百死士不可能是蕭晉親兵的對手,不過,趁亂潛入地牢殺了楊禮絕沒問題。只要能殺了楊禮,一切就死無對證了。到時候不管蕭晉說什麼,康王殿下也有了周旋的餘地。

  只要完成了這樁任務,康王殿下一定會重賞自己......

  正想著,門外忽然有了動靜。宗管事按捺不住的起身走了出去。

  「屬下不負使命,已經完成任務。」死士們一起跪下說道。

  兩百人,活著回來的只有二十多個。而且,每人身上都有輕傷。由此可見,今晚的戰鬥是何等的慘烈。

  宗管事縱然是心腸再冷硬,此時也不免有幾分慘然。歎口氣說道:「完成了任務就好,此次你們立了大功,回去之後,我一定會向殿下稟報,每個人都會有重賞。」

  安撫幾句之後,宗管事問起了經過。其中一個死士口齒伶俐清楚的將事情說了一遍:「......殺了楊禮之後,我們就立刻撤退。當時還剩五十多個人。對方領兵一路追擊,我們便兵分兩路。我們成功逃了回來。」

  至於另外的一路人馬,此時大概已經被蕭晉領兵殺的一乾二淨了。

  黑沉沉的夜,無端端的讓人心慌。宗管事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問道:「你們確定沒人追上來嗎?」

  「確定!」那個死士話音剛落,牆院外邊響起了詭異的聲響。

  這個聲音,分明是翻牆的繩鉤落在牆頭上的聲響!

  宗管事面色一變:「糟了!他們追來了!你們去纏住他們。」至於他自己,當然得迅速的逃跑。他的性命,可比這些死士要緊多了。

  死士們早已習慣了聽從命令,聞言並沒什麼異常的反應,迅速的起身擋了上去。

  幾十個士兵翻牆而入,和死士們纏鬥在一起。沒有喊殺聲,卻異常的慘烈凶險。幾乎只是幾個呼吸間,就倒下了數人。

  宗管事在幾個隨從的護衛下,迅速的逃出了宅院。逃出了數百米之後,宗管事才鬆了口氣。

  就在此刻,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宗管事抬頭一看,頓時為之色變。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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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1 23:53: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一章 設局

      沉沉的夜色下,少年英俊的臉上瀰漫著凜冽的殺氣。

  他手中持著一把利劍,劍鋒上猶有未乾的血跡。身上更是血跡斑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受了傷,抑或是別人的鮮血濺到了他的身上。

  他緩緩的走上前來,看著宗管事的眼神,和看一個死人差不多。

  宗管事此時身邊只有五六個親隨,這幾個親隨早已警戒的拿出了武器,將他護在身後。可宗管事依然面色發白雙腿打顫。因為他很清楚,眼前這個少年既然出現了,神機營的將士也不會太遠。

  果然,黑暗中漸漸出現了幾十個身影,以包圍之勢逼近。

  幾個對幾十個,而且對方都是身經百戰身手高強的士兵,自己這邊根本毫無勝算。難道,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

  宗管事困難的嚥了口口水,心裡被大難臨頭的陰影籠罩著。忽然深深的後悔起來,早知如此,當時命死士們夜襲軍營的時候,自己就該趁機離開鄭州......

  幾十個士兵手持利刃,虎視眈眈的看著被包圍起來的幾個人。只要蕭晉一聲令下,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幾個剁成肉泥!

  蕭晉卻沒下這個命令,只是冷冷的看著宗管事。

  宗管事咬牙張口道:「想殺我就儘管動手!」

  蕭晉挑了挑眉,笑的殺氣騰騰:「宗二管事,我神機營精兵今晚集體中了瀉藥,還死傷了一百多人。這些都是拜你所賜。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就殺了你嗎?」

  宗管事原本還存著幾分僥倖的心思,如今被蕭晉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頓時面無人色,連否認的勇氣都沒了。

  「除了這位宗管事,其他人格殺勿論。」蕭晉面無表情的下了命令。

  眾人得令,操著手中的刀攻了上去。以十敵一,在幾個呼吸間就將那幾個親隨砍死了。

  聽著淒厲絕望的慘叫。眼前一片血光,簡直如置地獄。

  宗管事在暗中不知為康王做了多少殺人的勾當,每次站在一旁傲然冷笑的人都是他。可現在角色一對換,他終於知道這種等死的滋味是多麼的令人絕望痛苦。

  他咬咬牙。將手中的刀抽了出來,卻不是對著蕭晉,而是對著自己的胸膛。與其等著被捉住被嚴刑拷打,倒不如現在給自己一個痛快!

  刀光一閃,宗管事發出一聲慘叫!手中的那把刀光噹一聲掉落在地上。隨著刀一起掉落的,還有他的右手。

  斷腕之劇痛,令宗管事慘叫連連,最後竟生生的痛暈了過去。

  蕭晉冷冷的收回刀,輕蔑冷然的看了宗管事一眼,然後揚聲說道:「把宗管事帶上。我們回營!」

  ......

  武濬早已被驚醒,此時正領著士兵收拾地牢外的屍體。畢竟是上過戰場的人,一地的屍體並沒能讓武濬動容。當他看到蕭晉領著親兵回營的身影後,才真正鬆了口氣:「你怎麼領著人追出去了?萬一對方在外面設了埋伏,可就不妙了。」

  「今天晚上他們已經出動了所有的人手。哪裡還有人手設埋伏。」蕭晉胸有成竹的反駁。

  武濬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男子身上。這個男子相貌普通,穿著上好的綢袍,那淺色的綢袍,現在被鮮血染紅了大半,右腕處空蕩蕩的,依舊不停的在流血,看著滲人極了。

  武濬打量一眼。心裡一動:「這個人我好像見過。」

  蕭晉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這人姓宗,是康王殿下最器重的管事之一。這次被派到鄭州來『執行要務』,沒想到竟然被我們活捉了來。」

  武濬眼睛亮了起來,心裡一陣興奮和雀躍。

  這個人證,甚至比楊禮還要關鍵重要。只要把宗管事押解到京城送到刑部大牢裡,康王就再也休想脫開身了。

  「真可惜。楊禮已經死了。」武濬想到地牢裡的屍體,不由得一陣惋惜。

  蕭晉卻意味深長的笑了:「誰說楊禮死了?」

  武濬一愣,半晌才不敢置信的問道:「難道,死在地牢裡的那個不是楊禮?」

  「當然不是。」蕭晉挑眉笑道:「這麼重要的人證,今天晚上自然不能真的放在地牢裡。那個死了的人是我早就準備好的一個死囚。和楊禮本就長的有幾分相似,再換上楊禮的衣服,光線又黯淡,誰也看不出他只是個替死鬼。」

  只有這麼做了,才能讓那些不要命的死士因以為自己完成了任務,也才會生出撤退的心思。這麼一來,他只要跟著追出去,就能抓到真正的大魚。

  宗管事費盡心思設下的局,被蕭晉巧妙的逆轉,成了宗管事的催命符。

  武濬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之前非要去地牢一趟,原來就是在安排此事。楊禮人去哪兒了?」

  蕭晉笑道:「楊禮已經被我秘密的轉到另一處牢房裡了。當時時間緊急,我不便和你商議。也擔心知道的人多了會走漏風聲,所以就一併瞞了下來。知道實情的,只有我和幾個親兵而已。」

  武濬半點都沒介意,反而哈哈笑了起來:「好,這個李代桃僵之計用的太妙了。楊禮沒死,又抓住了這個宗管事,我們今晚的收穫實在不小。」

  蕭晉也笑了起來。憋屈了這麼多天,今天總算是逮住了重要的活口,心情別提多舒暢了。此間事情已經結束了,也可以啟程回京了!

  武濬想了想又說道:「這個宗管事現在還不能死,還是找個軍醫為他簡單的療療傷吧!」再這麼任由他流血下去,死活可就難說了。

  蕭晉嗯了一聲,隨口吩咐身邊的親兵:「把這個宗管事抬到軍醫那兒去,讓軍醫為他包紮一下。還有,記得命人嚴加看守,絕不能讓他找到機會自盡。」活人比屍體更有說服力,宗管事這條性命還是留著的好。

  親兵應了一聲,將宗管事抬了下去。

  蕭晉又特地將今晚所有參加戰鬥的親兵集中到一處,沉聲吩咐道:「今天晚上的事情,絕不准任何人提起半個字,尤其是活捉了宗管事一事,絕不准傳出去。否則,以軍法處置!」

  眾人凜然,齊聲應下了。

  ......

  宗管事昏迷了幾個時辰之後,終於醒來了。

  右腕處劇烈的痛處提醒著他之前發生的一幕,他甚至沒力氣去打量周圍的環境。

  幾個士兵面無表情居高臨下的盯著他,其中一個冷冷的說道:「從現在起,你給我老實安分的待著。要是敢有任何異動,我不介意讓你嘗嘗左手也被砍斷的滋味。」

  宗管事臉色本就慘白,聞言更是毫無血色。

  自殺也是需要勇氣的,嘗試過一次之後,他現在已經沒有勇氣再嘗試第二次了。右手已經斷了,若是左手也被砍斷......不,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管怎麼說,好死不如賴活著。說不定,回了京城之後,康王殿下會命人把他救出來。對,殿下一定讓人救他的!他是殿下的心腹,知道殿下許多秘密。殿下不可能放任他不管的。

  宗管事拚命的安慰自己,可心裡的惶恐卻沒有半分緩解。

  直到此刻,他才看清楚自己所待的環境。很顯然,這是一處牢房。牢房的環境當然都好不到哪兒去,骯髒凌亂,還有種說不出的陰森森的感覺。鼻間嗅到的血腥氣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此刻,耳邊忽然響起一聲顫顫巍巍的呻吟聲。

  宗管事一驚,忙看了過去。這才發現隔壁的牢房裡竟然還有一個人。這個人穿著骯髒的囚服,頭髮鬍鬚亂蓬蓬的,身上血跡斑斑,顯然受了不少刑。

  宗管事在看清這個人的臉之後,太陽穴突突一跳,脫口而出道:「楊禮!」

  楊禮是康王黨羽,每年都會暗中命人送大筆財物到康王府。宗管事也曾見過他兩面,此次到鄭州來執行刺殺楊禮的任務,也是因為他知道楊禮的長相。所以,只看幾眼,他就認出了楊禮來。

  可是,死士們不是說過,楊禮已經被他們殺死了嗎?眼前這個人,又是怎麼回事?

  宗管事不是蠢人,只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過來。

  這一切,根本就是蕭晉設下的計謀!

  死士們若是沒完成任務,絕不會撤退。若是被捉住了,也會立刻吞毒自盡。所以,蕭晉故意找了個替死鬼。那幾個闖進地牢的死士自以為殺了楊禮,所以才會匆忙撤退覆命。誰能想到,蕭晉竟然順勢追蹤,活捉了自己......

  他自以為聰明,費盡心思設局刺殺楊禮。卻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卻成了階下囚!

  宗管事想通這些之後,忍不住涕淚長流。

  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響起。那幾個士兵立刻向來人行禮:「屬下見過世子爺。」

  蕭晉嗯了一聲,走進了牢裡。昨天夜裡的奮力廝殺,在他的俊臉上並未留下任何痕跡。在沐浴換衣之後,他依舊是那個風度翩翩的蕭六郎。

  宗管事看到蕭晉,眼中卻閃過一絲驚懼,身子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

  蕭晉沉聲說道:「我有話單獨問他,你們幾個去外面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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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逼問

      親兵們迅速退出了地牢。

  蕭晉走近幾步,宗管事心驚膽戰,連正眼看蕭晉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昨天夜裡,蕭晉那凌厲的一刀不僅砍斷了他的右手,連帶著還砍斷了他所有的勇氣。

  此時的宗管事,倉惶軟弱,根本無需用刑,就已經失了所有的骨氣。

  「我有話問你,你若是老實作答,就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蕭晉的語速不算快,音量也不算高,卻透出了森森的寒意。讓人絲毫不敢懷疑他說的話:「要是有半個字虛假,我會讓你嘗一嘗這裡所有的刑具。」

  宗管事全身一顫,忍不住看了地牢外各式各樣的刑具一眼,臉色更加慘白。過了片刻,才顫抖著應道:「世子爺要問什麼?」

  蕭晉眸光一閃,淡淡的問道:「夏氏父子,是死在你的手裡吧!」

  宗管事有一剎那的茫然,身體的劇痛讓他的思緒也變的遲鈍,反應遠比平日遲緩:「世子爺說的夏氏父子,指的是......」死在他手裡的人這麼多,他一時竟沒想起夏氏父子指的是誰。

  蕭晉面容一冷:「別裝傻充愣,我說的,當然是我死去的岳父和大舅兄。」

  宗管事這才想起蕭晉娶了夏家女兒的事,混沌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兩張憤怒又絕望的男子臉孔。

  原來,蕭晉說的是夏半山夏安平!

  這對父子簡直是不識好歹。康王殿下有心招攬,特地命自己前去施恩。沒想到夏半山竟然拒絕了自己,夏安平和其父一樣,俱都是頑固不化之輩。他辦砸了差事,心裡自然惱怒,回去稟明康王殿下的時候,被狠狠的責罵了一通。堂堂康王府,竟被一介商賈如此羞辱,別說殿下忍不下這口閒氣。就連他也無法容忍。所以,他先招攬了王升榮,暗中又密謀殺了夏半山父子。一來是出了心頭這口惡氣,二來也是為了幫助王升榮吞併夏家的家業。

  以他的性子。只要是動手了,就絕無手軟的道理。所以,他先從夏安平的紅顏知己蓮香那裡逼問出了夏氏父子的行蹤,然後連夜追殺,康王府本就招攬了許多的江湖人,讓他們假扮成江洋大盜攻擊夏家馬隊輕而易舉。殺了夏半山父子之後,他就嚴令那些動手的人隱蔽躲藏在康王府的一處莊子裡。

  這件事從頭至尾都做的滴水不漏,唯一的破綻就在蓮香的身上。他本打算命人殺了蓮香,不過,顧慮到這麼一來太過著痕跡。便忍了下來。料想區區一個青樓女子,定然不敢將此事透露出去。

  康王殿下志在朝堂,無暇過問這些事,因此,一直是由他和王升榮見面接觸。夏家死了男丁。再也沒了主事的人,王家和周家結盟,趁機壓垮夏家。這個計劃很完美,卻沒想到,之後的發展卻大大的出乎意料。

  夏家並沒有因此敗落,原本嬌養在閨閣裡的嬌弱少女,竟然撐起了夏家的生意。王周兩家非但討不了好,反而狼狽不堪。他原本想動手對付夏雲錦。可畢竟是天子腳下,行事有諸多忌憚。萬一鬧出什麼風聲傳到皇上的耳中就糟了,所以,他不得不忍了下來,決定來個謀定而後動。

  沒曾想,夏家竟然和寧王府搭上了關係。這麼一來,暗中對付夏家的計劃只能暫時擱了下來。再然後。夏雲錦和蕭晉定了親事。想不動聲色暗中解決了夏家的事,無疑成了癡人說夢。而且,康王殿下也因為刺殺蕭晉的事惹怒了皇上,被嚴令禁足。在這樣的情況下,康王府所有的人不得不低調行事。

  王升榮幾次悄悄找上門來求助。都被他拒之門外不理。

  在他看來,此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康王府不斬草除根已經是心慈手軟放對方一條生路了。誰能想到,蕭晉竟知道了內情......

  宗管事下意識的想否認,可一抬頭看到蕭晉陰森的目光,渾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昨天夜裡被蕭晉利刃斷腕時的恐懼又浮上了心頭,頓時沒了勇氣說謊,戰戰兢兢的應道:「是......是殿下吩咐我這麼做的。」

  希望抬出康王的名頭,能震懾住蕭晉。

  蕭晉銳利的眼神早已洞悉了宗管事的心思,冷哼一聲道:「康王是主謀,行兇殺人的卻是你。你們兩個,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宗管事咬牙,鼓起勇氣說道:「康王殿下是堂堂皇子,就算是犯了些錯,皇上也絕不可能要了他的性命。就算一時失勢,日後也有捲土重來的機會。你結下殿下這樣一個仇敵,實在是不智之舉。我奉勸你一句,現在把我放了,我回京之後,一定會在殿下面前為你說話......」話還沒說完,整個身子被踢的飛起,狠狠的撞到了牆上。原本已經包紮好的傷處頓時血流如注。

  宗管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身體因為疼痛痙攣起來。

  蕭晉對他的慘狀視若無睹,甚至冷笑著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慘叫連連的宗管事:「我暫時留著你這條狗命,是為了指證康王。不過,你若是不想活了,我也可以成全你。反正有楊禮楊大人在,你這個證人能不能張口說話也沒什麼要緊。到時候只要把你的屍體帶到京城,康王照樣是百口莫辯!怎麼樣,你想清楚沒有?如果想死,我現在就送你一程!」

  說著,緩緩的抽出身邊的刀,鋒利的刀刃閃著令人心寒的雪芒。

  宗管事被嚇的魂飛魄散,再也不敢有半分僥倖,連連告饒:「世子爺饒命,世子爺饒命!小的還不想死!」

  蕭晉依舊拿著刀,冷笑著逼問:「既然不想死,就老老實實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當日夏氏父子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少說了半個字,我立刻就送你上西天!」

  面對殺氣凜然的蕭晉,宗管事徹底膽寒,連呼痛都不敢,老老實實的將當日的事情說了一遍:「......事情就是這樣。世子爺,小的都是聽命行事,不是有心要對付夏氏父子。世子爺饒命啊!」

  要是早知道夏雲錦會嫁給蕭晉,當初無論如何也不該下這樣的狠手。現在自己偏偏落到了蕭晉的手上,難道這就是自己的報應?

  蕭晉強忍著一刀結果了宗管事的衝動,將刀插回了刀鞘裡:「既然你說了實話,我就暫且饒過你。你給我記住,在地牢裡老實安分些。要是有半點異動,等待你的就是身首異處!」

  說完,看也不看宗管事一眼,便出了地牢。吩咐那幾個親兵道:「去叫軍醫來,不用費太多心思,只要別讓他死了就行。」

  ......

  「......錦兒,我已經抓到了重要的人證,休整幾日就會回京城。這個人證,是康王府的宗二管事。這個人,就是殺害你父兄的兇手,還有康王這個主謀,我統統都不會放過。等回京城之後,我會為你報仇。」

  蕭晉拿著毛筆,專注的寫著家信。寫完之後,卻又皺起了眉頭。

  夏雲錦此時還在月子裡,若是知道此事,一定會很激動。情緒過於激動,對身體恢復可是大大不利!算了,這事暫時就別告訴她了。等回了京城將所有事情處置妥當之後,再給她個驚喜好了。

  蕭晉將寫好的家信收起來,又換了一張潔白感覺的紙張,重新落筆:「錦兒,我在鄭州一切安好,過幾日就會回京城了。運氣好的話,能趕上旭兒的滿月......」

  正忙碌著,門被敲響了。

  武濬敲門就是象徵性的舉動,沒等蕭晉反應過來,便推門走了進來。他瞄了蕭晉一眼,笑著打趣道:「又給你媳婦寫信了?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句話可真是半點都不假。你到鄭州才三四個月,家信一封接著一封的往回送。也不怕別人知道了笑話。」

  蕭晉不以為意的笑道:「給自己媳婦寫信又不是丟人的事,誰知道了敢笑話我?算了,和你說這些你也不懂。出來幾個月來一封家信都沒寫過的人,才是真的可悲。」

  光棍漢再一次被已婚的幸福男刺激了一回。

  武濬皮笑肉不笑的應道:「娶個媳婦就這麼了不起嗎?看我回京城也娶一個給你看看!」他沒娶妻是因為沒遇到心動的女子,又不是真的娶不到媳婦了。

  被蕭晉刺激了無數回的武濬,這回終於下定了決心。等回京城之後,就開始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

  蕭晉聽出武濬話語中的認真,忍不住挑眉笑了起來:「你早該有這個想法了。再耽擱下去,你可就真的成了沒人要的老光棍了。」

  「去你的!」武濬笑罵道:「本郡王英俊瀟灑英勇神武,怎麼可能娶不到媳婦。我日後娶一個貌美如花性格溫馴的媳婦,保準把你媳婦給比下去不可。」

  兩人說笑一會兒,才說回了正事。

  「如今已經活捉了宗管事,也不必在鄭州多逗留了。」武濬正色道:「讓將士休整三天,我們就啟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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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對策

      蕭晉歸心似箭,對此毫無異議。

  武濬想了想又低聲道:「宗管事被捉一事,軍營中知道的人並不多。現在還沒送戰報去京城。為了打康王一個措手不及,我們另外派人秘密押解宗管事去京城。」

  「光是這些還不夠。」蕭晉眸光微閃,沉聲說道:「另外再命人暗中送信給太子殿下,讓他提前有所準備。這一次務必要打垮康王。」

  武濬贊成的點點頭。兩人商議一番之後,便分頭行事。一邊命大軍休整,一邊暗中命人押送宗管事回京。蕭晉唯恐有失,特地派了一隊親兵快馬趕往京城給太子送信。

  三天後,神機營大軍正式啟程回京。

  出發當日,楊禮被關在囚車裡,旁邊雖然有眾多將士看守,可還是有眾多憤怒的百姓站在道路兩邊,先是扔爛菜葉子臭雞蛋之類的,扔到後來,不乏石頭和尖銳的物體。楊禮手腳俱都捆著鐵鏈,動彈不得,頭上身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雜物,渾身散發著臭氣。額頭被一塊石子砸中,鮮血橫流,狼狽之極。

  蕭晉和武濬騎著駿馬在前領軍,聽到後面的嘩然聲,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迅速的轉過頭來,只當沒看到這一幕。

  楊禮身為鄭州的父母官,沒為百姓造福,反而趁著天災製造亂源。鄭州百姓餓死者幾千,在民亂中死去的也有幾千。造成這一切的楊禮,被千刀萬剮都是活該。現在不過是被扔些臭雞蛋和石子,真是便宜他了。

  ......

  大軍返京的戰報很快就送到了京城。

  鄭州民亂已平定,又活捉了楊禮回來。皇上對這樣的戰果十分滿意,特意在朝堂上口頭嘉獎了一番。等武濬和蕭晉回來,正式的封賞肯定少不了。

  聽到楊禮的名字,康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暗暗握緊了拳頭。

  這個楊禮,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斂財法子多的是。竟然把腦筋動到了賑災的官糧上,實在是愚蠢之極!惹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來,早該了結了自己。偏偏又貪生怕死,厚顏活了下來。還被蕭晉逮到了,如今大張旗鼓的押解到了京城來。到時候若是把自己供出來該怎麼辦?他好不容易重新獲得了父皇的信任,若是為了此事再失了聖心,可就得不償失了!

  還有宗二管事,領了幾百個死士去了鄭州,竟然沒能將楊禮殺了!這幾日音信全無,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岔子......

  康王面上維持著平靜,心中卻思潮起伏無法平息。

  太子就站在他身邊,不動聲色的看了康王一眼,唇角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昨天晚上他收到了蕭晉命人送來的消息。連夜召集幾個心腹幕僚商定了接下來的行動。務必要藉著這一次的機會徹底壓垮康王一黨。此時的康王一定想不到,接下來等待他的會是一場雷霆風暴。

  皇上今日心情極佳,散朝之後,特地留下了太子和康王兩人。含笑說道:「神機營得勝歸來,還有五六天就能抵達京城。到時候就由太子代朕去城外相迎。」

  太子精神一振。忙笑著應下了。

  康王定定神,上前一步:「父皇,這個楊禮膽大妄為,竟敢暗中勾結糧商販賣官糧,使得鄭州數千百姓餓死,又逼得百姓造反,簡直是可惡可恨之極。這樣的人。應該除以凌遲極刑,這樣才能平民憤,也能震懾住各地官員。以後他們就算是有什麼不軌的心思,想到楊禮的下場,自然會收斂一二。」

  皇上眼中露出讚許之色,正要點頭。太子卻說道:「父皇,兒臣覺得,這個楊禮膽大包天,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背後必然有靠山。就算是要凌遲,也得先嚴刑審問出背後主謀才是。」

  這話也不無道理。

  皇上點頭應允了。

  太子看了康王一眼。正好迎上康王閃著寒光的眼眸。四目對視,心裡俱是一聲冷哼。

  從御書房出來之後,康王去了江貴妃的寢宮。江貴妃見康王一臉沉凝,立刻吩咐宮女太監們都退下。然後急急的追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康王苦笑一聲,長歎一口氣:「確實是有件很棘手的事。蕭晉和武濬平定了鄭州的民亂,如今押解了鄭州知府楊禮回京了。」

  江貴妃知悉其中利害,頓時變了臉色。

  楊禮早在幾年前就投靠了康王,每年都會送來大筆的財物。康王暗中蓄養眾多死士,所費極多。這幾年,楊禮送的財物盡數都被用在了此事上。現在楊禮倒了霉,康王本該出力保下他才對。可楊禮犯的俱是大罪,若是被皇上知道楊禮暗中投靠了康王,對康王絕對是大大的不利!

  江貴妃略一思忖,便斬釘截鐵的說道:「這個楊禮留不得!」

  「我也知道他留不得,所以早就派人去了鄭州。」康王皺起了眉頭:「前些日子宗管事還送信回來,說事情有了進展,很快就能要了楊禮的性命。可這幾天,鄭州那邊音信全無。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個時候的康王,雖然隱隱覺得不妙,卻怎麼也想不到那幾百死士已經盡數死在了鄭州。而他最倚重的心腹已經被活捉,並被秘密送往了京城。

  江貴妃身在宮闈,擅長的是爭風吃醋婦人間的爭寵,對這些事情卻束手無策。想了半天才有了主意:「既然是這樣,索性再派人在途中殺了楊禮。」

  康王歎道:「此事談何容易。如果楊禮是單獨押送到京城,還能做些手腳。可現在卻是隨神機營官兵一起回京,有幾萬精兵在,派人去刺殺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說不定反而會為人所趁,捉住我的把柄就真的糟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成,難不成要眼睜睜的等著楊禮被關進刑部大牢裡?」江貴妃也急了:「對了,你在刑部不是安插過人手嗎?要不然就等楊禮到了刑部大牢裡再動手。」

  康王顯然意動了。轉念再一想,卻又遲遲下不了決心。

  去年曾經在蕭晉的手中吃了大虧,當時他沒聽李歆的勸,硬是在刑部大牢裡動了手。結果,就因為這個冒失的舉動,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一次,焉知不是蕭晉故意設下的圈套?

  思來想去,康王終究還是搖了搖頭:「父皇已經知曉此事,這個時候不能貿然出手,免得惹來父皇的疑心。還有幾天,我這就回去召集幕僚,商議對策。」

  ......

  當天晚上,康王召集了幾個幕僚在一起商議對策。

  此事實在棘手,眾人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康王見幕僚們吞吞吐吐搪塞不語,心裡惱怒之極。鐵青著臉怒罵道:「連這點事情也想不出辦法來,本王要你們還有何用?」

  幕僚們紛紛跪地請罪,心裡卻嘀咕不已。這種事情還能有什麼好法子,要麼就是乾淨利落的解決了楊禮,要麼就是堵住楊禮的嘴不讓他亂說。可楊禮天生就是個貪生怕死的軟骨頭,怎麼可能熬得過酷刑?

  就在此刻,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康王正滿心的火氣,不耐的揚聲道:「誰?」在書房議事的時候,誰敢來驚擾?

  「殿下,是我。」短短的幾個字,頓時讓康王轉怒為喜,立刻揮揮手,讓一眾幕僚們從後門退下。然後親自開門讓來人進來。

  這個人生的清俊斯文,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風範。正是李歆。

  李歆趁著夜裡偷偷出宮到康王府來,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此時也顧不得說什麼客套話,直截了當的說道:「再過幾日,楊禮就會到京城。不知殿下可有應對之策?」

  康王苦笑道:「那群幕僚,平日裡誇誇其談,真的遇到事情了,卻只會相互推諉,根本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你若是有什麼辦法,只管說,我聽你的就是了。」

  李歆眸光一閃,低聲道:「我確實想了一個辦法,不知是否可行。楊禮此人貪得無厭毫無氣節,不可能熬得過酷刑。十有八九會供出殿下來。必須得趁著關押進刑部大牢的時候動手,讓他再也張不了口。」

  「你說的我也想到了。刑部大牢裡也確實有我的人手,可是,一旦動手,就會惹來父皇的疑心。」康王聽到是這樣的主意,不免有些失望。

  李歆淡淡一笑:「殺人滅口當然不行,如果是楊禮自己畏罪自盡呢?」

  畏罪自盡?康王細細的品味著這番話,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李歆又快速的說道:「楊禮的家眷雖然已經死了,可同族親人卻還在京城。若是楊禮獲罪,很可能殃及九族。殿下不妨命人暗中送個口信給楊禮,只要他肯自盡身亡,殿下就會力保他的族人。左右都是一死,相信楊禮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只消送個口信,事成之後絕不會留下任何把柄。縱然有人有心要徹查,也查不到康王的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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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定計

      康王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頓時振奮了不少:「好,我明天就開始暗中安排。等楊禮一到了刑部大牢就命人給他傳話。讓他在過堂審問前就自盡,這麼一來,誰也不會聯想到我的身上來......」

  「殿下,」李歆溫和有禮的打斷了康王:「別人或許想不到,可是蕭晉和武濬肯定能想到。說不定他們已經從楊禮的口中拷問出了他和殿下之間的關係。就等著到京城稟報給皇上知曉。到那個時候,縱然楊禮在大牢裡自盡身亡,殿下也無法撇清關係。反而會更惹來皇上的疑心。」

  康王不由得皺眉:「照你這麼說來,楊禮死不死本王都脫不開干係了?」

  李歆胸有成竹的一笑:「當然不是。楊禮是一定要死的。不過,死的地點和時機大有講究。若是死的『巧妙』,不但能為殿下洗清嫌疑,還能趁機倒打一耙,讓太子和蕭晉他們頭疼一回。」

  說著,附耳過去,低語一番。

  康王凝神聽了片刻,臉上的陰霾之色盡去,哈哈笑了起來:「好好好,這主意甚好,就依你所言行事。」說著,心懷大悅的拍了拍李歆的肩膀:「你可真是本王的智多星!」

  李歆笑了笑,謙遜的應道:「殿下心懷天下,要做的都是大事。我能做的,不過是獻些微不足道的計謀而已。這些計謀要想成功,還得靠殿下的人脈和力量。我實在不敢居功!」

  聽了這話,康王心裡更加舒暢。他肯接納李歆暗中的投誠,一來是因為對麗妃餘情未了,很自然的對李歆也另眼相看。二來是因為李歆確實足智多謀,這幾年為他出謀劃策出了不少力。更重要的是,李歆身份特殊,在宮中沒什麼根基,既無親兵也無得力的下屬。這樣的人為己所用,自然無需有什麼顧忌。

  從這也能看出。康王根本就不瞭解李歆。雖然無兵無權,前世的李歆卻靠著高妙的計謀,挑撥康王寧王兄弟兩個爭鬥不休,最終成了鷸蚌相爭得利的那個漁翁。六皇子即位之後。他終成大周朝堂上隻手遮天的一代權臣。

  這一世,有了夏雲錦和蕭晉的變數,命運之輪早已駛向神秘莫測茫然不可知的方向。一切,終將和前世不同。

  說完正事之後,李歆就待告辭。康王略一猶豫,低聲問道:「麗妃娘娘近來可還好?」

  李歆眼中迅速的閃過一絲冷意,口中卻歎道:「娘娘近來偶感風寒,臥床靜養了幾日還沒好。我今晚趁著她睡著了,才偷偷出了宮。」

  康王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惜和唏噓。書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說話也無需顧忌。康王低聲叮囑道:「你好好照顧娘娘的身體。楊禮的事情由我來處理,你就不用再煩心了。」

  李歆立刻應下了,遲疑了一會兒,又低聲說道:「殿下,我和娘娘如今住在宮裡。所能依仗的無非是皇上的一點憐惜。他日若是皇上駕崩歸天,太子即位,只怕宮裡再也沒有我們姐弟的容身之處......」

  康王毫不遲疑的接過了話茬:「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京城一日,一定會保你們姐弟兩個安然無事。」

  「多謝殿下!」李歆適時的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這樣的神色,顯然令康王很受用。

  李歆看著康王自得的笑容,心裡卻暗暗冷笑起來。

  愚蠢之極剛愎自用的蠢貨!如果不是因為要借助他的力量對付太子。自己怎麼肯和這樣的人結交。

  ......

  「六郎就快回京了。」安國侯府的內宅裡,此時是一片歡喜雀躍。傅氏愛憐的抱著寶貝孫子,一邊笑吟吟的宣佈了這個好消息。

  蕭如月笑道:「太好了,六哥總算是快回來了。他一走就是幾個月,這些日子府裡總像少了什麼似的。」

  偌大的安國侯府,只有幾個女眷。少了男主人,總是顯得有些冷清。好在現在有了新生的嬰兒。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倒也熱鬧。

  夏雲錦靜養了近一個月,如今下床走動已經沒問題了。只要不出房門就行。她靜靜的聽著傅氏和蕭如月閒聊,心情也飛揚了起來。

  兩天前她就接到了蕭晉的來信。大軍已經啟程回京。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分別了幾個月,那份濃濃的思念之情幾乎再也壓抑不住,在心中湧動不息。真希望他能立刻出現在眼前......

  傅氏很快便轉移了話題:「旭兒明天就滿月了。雖說老爺和六郎都不在府裡,不過,旭兒的滿月酒宴總得辦的熱鬧些才是。我已經讓人送了不少的請帖出去,明天來赴滿月酒宴的人肯定不少。」

  安國侯府嫡長孫的滿月酒宴,當然得隆重些才是。傅氏從半個月前就開始籌辦這場滿月酒宴了,光是請帖就寫了整整兩天。但凡是和安國侯府有來往的都送了請帖。明天的賓客何止是「不少」,應該是「太多」才對。

  夏雲錦回過神來,笑著應道:「府裡只有我們三個,只怕招呼客人會招呼不過來呢!」

  「是啊,女客還好說。男客沒人出面招呼怎麼辦?」蕭如月也犯起愁來。

  傅氏笑道:「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明天你大姐二姐會早些回來幫著招呼客人,至於男客,就請二房的四郎幫著招呼就是了。府裡的大小管事我也都安排過了,他們應付這些事都極有經驗,不會出岔子的。」

  不愧是掌家多年的人,安排起這些瑣事來駕輕就熟十分熟稔。

  傅氏說完話,低頭看了懷中的旭兒一眼。

  這一個月來,旭兒皺巴巴紅通通的皮膚變的雪白粉嫩,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十分招人喜愛,此時正微瞇著眼睛,將小拳頭塞在口中,發出滋滋的聲音。那小模樣真是越看越讓人喜歡,傅氏的心都快被融化了,忍不住低頭在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旭兒正忙著砸吧自己的小拳頭,對自己被親的事情毫不在意。這一個月來,娘親姑姑還有祖母,每日見了他都不免要親上幾口。還有奶娘和丫鬟們,不敢正大光明的親他,偷偷的摸摸他的小臉捏捏他的小手總是少不了的。

  「旭兒怎麼一直在啃自己的小拳頭?」蕭如月也興致勃勃的湊了過來,用手撥弄旭兒的小胳膊。旭兒的小拳頭很快就從口中滑了出來。旭兒不甘心的將拳頭又往口中湊過去,蕭如月淘氣的從中阻撓。

  旭兒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吃不到自己的小拳頭,撇了撇小嘴,哇一聲哭了起來。

  傅氏一看寶貝孫子哭了,心疼的不得了,立刻瞪了蕭如月一眼:「多大的人了,整日裡還和孩子一樣,和自己的小侄兒淘氣,虧你好意思。」

  蕭如月吐了吐舌頭,然後故作哀怨的歎道:「母親現在只疼旭兒,都不疼我了。」

  傅氏正忙著哄旭兒,忙裡偷閒的應了句:「那是當然了。」現在旭兒就是她的心頭寶,一會兒不見心裡就空落落的像少了什麼似的。別人都得往後排。

  夏雲錦看著蕭如月故作不忿的淘氣樣子,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自從上次從宮裡回來之後,蕭如月就像徹底變了個人似的。原本那個高傲任性又癡情的少女,終於放下了無果而終的那段感情,在一夜之間長大了。姑嫂兩人原本互看不順眼,如今卻是漸入佳境,堪稱和睦。

  旭兒終於如願以償的將小拳頭又塞進了嘴裡,心滿意足的繼續吮吸起來。

  一切都很和諧很美好。

  如果蕭晉也在,一切就都圓滿了。

  夏雲錦想著遠歸的丈夫,神色愈發柔和。

  ......

  第二天一大早,夏雲錦便起床了。今天是旭兒滿月的大喜日子,她的月子也做完了。終於可以踏出房門了。

  穿戴整齊的走到院子裡,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新鮮口氣,夏雲錦頓生「人生如此美好」的感慨。在屋子裡整整待了一個月,不能踏出房門半步。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睡和吃。現在看著藍天白雲,都覺得無比的悅目。

  夏雲錦的感慨只維持了不到兩秒就宣告結束。

  奶娘匆匆的跑了過來稟報:「啟稟世子妃,小少爺醒了。」

  夏雲錦立刻從「風花雪月無病呻吟的少婦」模式轉化成「給孩子穿衣洗漱餵奶的奶媽」模式。

  月子裡只能餵奶,其餘的事情都由奶娘忙活。不過,現在既然已經出了月子,夏雲錦覺得這些事就該由自己動手才對。

  笨手笨腳的給孩子穿好衣服,洗了小手小臉餵了奶之後,夏雲錦的儀容也不復原來的整潔。頭髮被孩子扯亂了不說,衣服上面也多了些可疑的印跡。有溢出來的奶水,有孩子的口水,還有一攤面積較大的濕痕......

  夏雲錦在丫鬟們的打趣聲中,無奈的去了淨房,重新洗澡換衣梳妝打扮。

  這一忙活,至少耗費了半個時辰。

  傅氏特地命人過來吩咐,客人已經到了。夏雲錦不敢耽擱,忙帶著孩子去了榮德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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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歸來(一)

      太子妃和平西侯世子妃來的最早。

  她們兩個本來正坐著說話,見夏雲錦帶著旭兒進來了,不約而同的起身迎了過來,迅速的圍到了旭兒的身邊。

  「快些瞧瞧,旭兒可越長越像六郎了。」太子妃笑瞇瞇的捏了捏旭兒的小臉蛋。

  世子妃則握著旭兒肉呼呼的小手,頗有幾分愛不釋手的樣子:「這才半個月沒見,確實長的越發好看了。」

  蕭晉是京城出了名的英俊少年郎,夏雲錦更是生的花容月貌麗色無雙。旭兒承襲了他們兩個的優點,生的白白嫩嫩眉清目秀,長相實在討喜。兩個已經出嫁的姑姑俱都十分喜歡這個剛出生不久的小侄兒。

  過了一會兒,二房的蕭蘊夫婦也來了。呂氏只生了個女兒,如今見夏雲錦一舉得男,羨慕之餘,不免又有些心酸,不過,今天是旭兒滿月的喜日子,呂氏很識趣的沒有多說什麼,只笑著抱了一會兒。

  很快,親朋好友陸續都來了。

  旭兒是今天當之無愧的主角。從這個懷中被抱到那個懷中,不斷的遭「狼吻」,小臉蛋小手小腳丫都被摸了個遍,就連小屁股也被看光了。

  旭兒只有在餓的時候才會哭鬧抗議,此時吃飽喝足了,被人這麼抱來抱去捏來捏去的竟也不鬧騰。睜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四處看。

  武秀兒坐在夏雲錦的身邊,目光頗有些複雜和微妙。混合了羨慕眼熱不甘各種情緒。兩個多月前,她生了個女兒,這對什麼都掐尖要強的武秀兒來說,無疑是一大打擊。更令人忿忿的是,夏雲錦竟然生了兒子......

  「老天真是不公平。」武秀兒的聲音很輕,只有她和夏雲錦兩人能聽見而已:「我想要兒子,偏偏讓我生了女兒,你卻事事順心,一舉就生了兒子。」

  人比人,氣死人啊!再想到當日自己曾經在夏雲錦炫耀過的那番話。心裡更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惱。

  夏雲錦同樣輕聲應道:「其實,我挺想要個女兒的。知道生的是兒子之後,我還覺得失望呢!」

  武秀兒:「......」

  武秀兒暗暗咬牙,不著痕跡的瞪了她一眼:「你成心想氣我是吧!」

  夏雲錦一臉無辜:「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什麼時候氣你了。」

  武秀兒輕哼一聲,將頭轉到了一邊。過了片刻,忍不住又將頭轉了過來:「我原本想著,我生兒子你生女兒的話,就讓我兒子娶你的女兒。現在看來,這是不可能了。」

  夏雲錦立刻點頭附和。是啊,既然不可能了,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心思的好。

  武秀兒看了粉嘟嘟的旭兒一眼,歎道:「算了,我就吃虧一回。以後把我的女兒嫁給你兒子好了。」

  夏雲錦:「......」

  夏雲錦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委婉的說道:「孩子還小,說這些為時過早。還是等孩子長大了以後再說吧!」以武秀兒的刁蠻脾氣,教養出來的女兒脾氣能好到哪兒去?

  武秀兒聽到推脫的話,心裡又不高興了,繃著臉說道:「我的寶兒生的又漂亮又可愛。難道還配不上你兒子?」

  「這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成親是一輩子的事,總得孩子自己喜歡才行。」夏雲錦也不生氣,依舊笑瞇瞇的說道:「若是他們互相看對了眼,就算你不樂意也不行。如果兩人性格不合,又何必強行拉攏他們在一起。就算成親了,也未必會幸福。再說了,都說兒子的性格隨自己的親爹。蕭晉那個強脾氣你也是知道的。旭兒長大以後十有八九像他爹。親事還是隨他自己的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武秀兒細細品味這番話,越咂摸越覺得對方是若有所指,立刻拉長了臉。將頭扭到了一邊,再也沒轉過來和夏雲錦說半個字。

  耳根總算是清淨了!

  夏雲錦暗暗鬆口氣,低頭沖懷中的旭兒微微一笑。乖兒子,幸好剛才娘的立場堅定。不然,你長大以後可就有一個蠻橫不講理的岳母了。

  ......

  京城城外的官道上,太子一行人正列陣以待。

  神機營的旗幟由遠及近漸漸清晰,幾萬精兵騎著駿馬緩緩而來。根本看不清這隊伍到底有多長。馬蹄聲匯聚在一起,像春天的驚雷。令人心神俱震。

  蕭晉和武濬各騎著一匹駿馬,一左一右並駕齊驅,領著大軍而來。

  按著軍中的規矩,打了勝仗歸來,自然有人來相迎。至於相迎的人選和規格,主要取決於此次的戰鬥規模大小和戰功如何。

  此次鄭州民亂暴動,帶動了附近的幾個州縣動盪不安,亂民多達幾萬人。神機營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下了民亂,又安撫了民心。功勞可謂不小。太子領著官員們前來相迎,也在情理之中。

  蕭晉和武濬兩人一起下馬,給太子行禮。

  太子忙攙扶起兩人:「快些免禮,此次平定民亂,你們兩個立了大功。父皇正等著你們兩個入宮覲見,一定會有重賞。」按規矩,今天宮裡還有宮宴。

  武濬咧嘴一笑,正要說什麼,蕭晉忽然搶著說道:「殿下,我想先回府一趟。」

  太子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失笑道:「今天是旭兒滿月,你這個當爹的還沒看過孩子一眼,也怪不得你急著想回府。不過,父皇還在宮裡等你們。你若是不去,只怕是交代不過去。依我看,你還是先進宮一趟吧!晚上的宮宴不參加應該沒什麼要緊。」

  歸心似箭的蕭晉,不怎麼情願的應下了。先領著大軍回了神機營安頓,然後和武濬一起進宮面聖。

  皇上見了兩人,果然龍心大悅,先是表彰了兩人的功勞,隨即賜了黃金千兩,宮緞各一百匹,還有各種賞賜零零總總就不一一細數了。

  每一封戰報皇上都看過了,不過,此時又仔細的問了一番。

  蕭晉心不在焉的,武濬便主動上前兩步,將此次平亂的經過一一道來:「......此次民亂,罪魁禍首就是鄭州知府楊禮。臣等已經將楊禮帶回了京城,送到了刑部的大牢裡。懇請皇上責令刑部早日開堂審訊,嚴懲楊禮,以儆傚尤。」

  提到楊禮,皇上的面色也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震怒:「堂堂的朝廷命官,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朕會命刑部做好準備,朕要親自審訊楊禮。」

  武濬和蕭晉迅速的交換了一個眼神。皇上親審楊禮,這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好消息。到時候只要在開堂的時候,將宗管事一併押上堂,康王可就是真正的百口莫辯了。

  想及此,蕭晉忽的張口說道:「啟稟皇上,臣還有一事稟報。楊禮一案,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人證。臣唯恐這個人證的消息走漏了風聲,所以在戰報上並未提及。而是暗中命人提前押解這個人證到了京城。此時正關押在一個秘密的地方。隱瞞此事是不得已為之,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一愣,然後皺起了眉頭:「照你這麼說來,這個人證竟是不能見光了?」這般神秘的押送到京城,無疑是在暗示這個人證來頭不小。

  蕭晉坦然應道:「是,這個人證在開堂之前絕不能露面。不然,一定會生出變故來。請恕臣此時不能細說,等到開堂審訊的那一天,自然會真相大白。」

  皇上眸光一閃,沉吟片刻,忽的笑了起來:「好,朕就耐心等上兩天。看看你這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

  蕭晉見皇上應允了,心神大定,立刻磕頭謝恩:「臣謝過皇上的信任。臣還有一事相求,懇請皇上恩准。」

  「說吧,還有什麼事?」皇上一向賞識年少英勇的蕭晉,語氣十分的溫和。

  蕭晉接下來說的話,卻令人始料不及:「臣離家已有四個月,家中的嬌妻為臣生了兒子,今天正好滿月。臣想早些回去,今天的宮宴就不參加了。懇請皇上應允。」

  皇上楞了一愣,然後哈哈笑了起來:「好一個蕭六郎,朕賞賜的宮宴你不參加,只想回家去看嬌妻幼兒。好好好!朕準了,你現在就可以告退了。」

  蕭晉大喜,立刻謝恩告退。

  從書房裡出來之後,蕭晉情不自禁的加快了步伐。

  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的引入眼簾。

  蕭晉見到來人,笑容一頓,很自然的停下了腳步。來人見到蕭晉,也是一愣,然後收斂了所有的情緒,微笑著拱手道:「恭喜世子得勝歸來!」

  蕭晉皮笑肉不笑的應了句:「李公子客氣了。」

  來人,正是李歆。

  前世的對頭,今生的敵人!兩人以前還維持著虛偽的客套和禮貌,如今卻都很清楚彼此是不死不休的仇敵,那些虛偽的說詞不要也罷。

  蕭晉不疾不徐的從李歆的身邊走過。在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快速的低語了一句。

  李歆面色微微一變,盯著蕭晉遠去的背影,目光沉了下來。

  蕭晉剛才說的那句是:康王必輸無疑,你以後還有何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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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1 23:54: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六章 歸來(二)

      蕭晉騎馬一路疾馳趕回了安國侯府。

  守門的小廝見了蕭晉,高興的湊上前來行禮:「小的見過世子爺。世子爺一路勞頓辛苦了,小的這就去稟報一聲......」

  「不用稟報了。」蕭晉笑道:「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說著,便匆匆的將韁繩扔給了那個小廝,迅速的閃進了府裡。所謂的近鄉情怯此類情緒,在他這裡通通都沒有。他現在想做的,就是立刻見到嬌妻兒子。

  天色已晚,來喝滿月酒的賓客們早已散去,只有太子妃和平西侯世子妃還在。此時一家人都聚在榮德堂裡閒話。

  太子妃笑道:「殿下今天親自到城外相迎,六郎此時肯定是在宮裡赴宴。等宮宴結束,就會回來了。」

  傅氏也是一臉的喜悅:「六郎可總算是回來了。這幾個月不在府裡,我這心裡總覺得空蕩蕩的。」

  蕭如月笑著打趣道:「自打旭兒出生之後,母親每天都圍著旭兒轉。我可看不出你有半點想六哥的樣子。」

  此話一出,頓時惹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夏雲錦的心裡早已被期待和喜悅塞滿了。

  蕭晉終於回來了!等宮宴一結束就會回來了!只有分別了才知道相思的滋味。牽腸掛肚四個月之久,朝思夜想,終於等到他回京城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傅氏略略皺眉,不悅的說道:「這是哪個下人,真是不懂規矩......」話沒說完,便看到了走到門邊的那個熟悉的人影。

  風塵僕僕的英俊少年,眼睛亮若星辰。

  傅氏驚喜不已,霍的站直了身子:「六郎,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宮裡不是還有宮宴嗎?你怎麼沒去赴宴......」邊說邊笑著迎了上來。

  蕭晉也是一臉的激動,迅速的走了過來。快速的走過傅氏的身邊,走到夏雲錦面前。絲毫不顧及還有別人在場,深深的用力將她摟進懷中:「錦兒,我回來了!」

  被晾在一旁的傅氏:「......」

  眼裡就看到媳婦,哪裡還有她這個親娘!!!

  傅氏的臉色當然好看不到哪兒去。可惜蕭晉此時無暇回頭。不然一定能欣賞到自家老娘精彩的臉色。

  夏雲錦直到這一刻,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摟緊了蕭晉,熟悉的氣息和體味瞬間將她包圍。她只沉醉了一兩秒,便看到了傅氏不善的目光。

  ......

  夏雲錦紅著臉推了蕭晉一把。蕭晉不怎麼情願的鬆了手,然後笑著轉過頭來,慇勤的喊道:「母親,這幾個月我不在府裡,辛苦你了。」

  傅氏不拿正眼看他,酸溜溜的應道:「我有什麼可辛苦的。真正辛苦的人是你媳婦,她為你生了兒子。你可得好好的安撫她幾句才是。」

  蕭如月姐妹三人,都在一旁偷笑起來。

  蕭晉咳嗽一聲,腆著臉笑道:「錦兒生產做月子,多虧了母親照顧。要說功勞,也是母親的功勞最大。」

  傅氏還是板著臉。語氣卻不自覺的軟了下來:「去一趟鄭州,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花言巧語哄人了。」

  蕭晉的神情特別的正經:「我說的都是心裡話。這些日子我不在府裡,府裡的一切事情都依仗母親。母親辛苦了,兒子在這裡給你行禮了。」說著,有模有樣的作了個揖。

  傅氏再也繃不住了,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行了行了。別在我面前討好賣乖了。你不是應該參加宮宴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為了彌補之前的忽略,蕭晉的嘴別提多甜了:「我惦記著母親還有兩位姐姐和妹妹,所以就沒參加宮宴,提前回來了。」

  太子妃笑著打趣道:「原來六郎連宮宴都沒參加就急急的跑回來,是為了早點見到我們。我這個做姐姐的,心裡可真是感動之極。」

  蕭晉被揶揄了一番。也沒臉紅,依舊笑嘻嘻的應道:「也不全是想見你們,還有我的寶貝兒子。我這個當爹的還沒見過孩子,當然惦記的很。」

  夏雲錦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旭兒被奶娘抱著去睡下了,等睡醒了就會抱過來......」話音未落。奶娘便抱著孩子進來了。

  蕭晉情不自禁的迎了過去,伸出手:「把旭兒給我。」

  奶娘忙笑著應了,將手裡的孩子給了蕭晉。

  蕭晉略有些笨拙的接過孩子。他的手擅長舞刀弄槍練拳,抱孩子卻是第一回。他自知手勁不小,唯恐弄疼了孩子,便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托著。

  旭兒剛睡了一覺,此時正有精神,小拳頭塞在嘴裡吮吸的津津有味。黑溜溜的大眼好奇的看著正上方的臉孔。

  蕭晉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心尖都被萌化了。這是他的兒子!身上流淌著他的血液,是他的骨肉!那種血脈相連的激動,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夏雲錦見蕭晉激動的難以自制,心裡泛起柔情,她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感覺,當她看孩子第一眼的時候,也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蕭晉終於回過神來,嘿嘿笑了起來,目光裡滿是驕傲:「不愧是我的兒子,啃拳頭的姿勢都特別的帥氣好看。」

  夏雲錦撲哧一聲笑了:「你見過別的孩子啃拳頭麼?從哪兒看出來旭兒的姿勢特別帥氣了?」

  蕭晉一臉驕傲的振振有詞:「別的孩子什麼樣我是沒見過,不過,我的旭兒不管做什麼肯定都比別人強。」

  傅氏對蕭晉這番言論十分贊同,立刻附和道:「我也這麼覺得。旭兒出生的時候,哭聲特別的響亮有精神。接生的產婆們也說了,她們幾個接生過這麼多孩子,還從沒見過這麼健壯有力的呢!」

  ......拜託,這些話產婆們還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呢!不能當真好麼?

  夏雲錦看了那對洋洋自得爭先誇讚孩子的母子一眼,既有些好笑又覺得窩心。但凡是家裡有孩子的大概都有這樣的心態,自家的孩子永遠是最好的。

  旭兒才出生一個月,已經習慣了眾星捧月的滋味。雖然此時的姿勢並不特別舒服,也沒鬧騰,只是不安的扭動了下身子。

  蕭晉立刻緊張起來:「旭兒這是怎麼了?」

  「還好意思問,瞧瞧你是怎麼抱孩子的。」傅氏離的最近,立刻嗔怪的接過了孩子,動作熟稔極了:「還是由我來抱著好了,你別弄疼了我的寶貝孫子。」

  蕭晉剛抱了一會兒孩子,還在興頭上就被搶走了,頗有些失落。不過,他很快又振作了起來。想抱兒子,以後機會多的是。等兒子滿三歲了,他就要開始教兒子扎馬步練拳,以後子承父業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蕭晉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咧嘴笑了起來。

  夏雲錦看他那副傻笑的樣子,也抿起了唇角。他回來了,正站在她的身邊。心裡曾經空落的地方被塞的滿滿的。

  ......

  這一頓晚飯,是幾個月來吃的最香甜的一頓。

  晚飯後,傅氏等人開始問起了此次鄭州之行的經過。蕭晉自然不會都說出來,只挑了些能說的說了。宗管事派人夜襲軍營之後自己領兵追殺這一段,是萬萬不能提的。

  夏雲錦並未吭聲。蕭晉此時說話多有保留,她想知道詳情,還是等會兒回去「拷問」他好了。

  傅氏問了半天猶自不足,還待再問。蕭晉故作睏倦的打了個哈欠:「母親,我這些日子一直在趕路,吃不香也睡不好。現在真是又累又倦了。有什麼想問的,明天再說好了。」

  傅氏心疼兒子,立刻應了下來:「好,你既是累了,現在就去休息。」頓了頓又補了幾句:「對了,夏氏晚上還要帶著孩子。半夜總得醒兩三次,你還是獨自睡書房吧!免得擾了你的睡眠。」

  蕭晉哪裡肯去睡書房,想也不想的應道:「不用了,我還是回屋去睡。一個人在書房哪裡能睡得著。」

  傅氏:「......」

  夏雲錦的臉嫣紅了一片,反射性的垂下了頭。這個蕭晉,總是這麼口無遮攔的!

  太子妃忍住笑,打起了圓場:「已經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母親送送我們就是了,六郎旅途勞頓辛苦,早些回院子歇下吧!」

  果然還是大姐最善解人意了。蕭晉精神一振,忙笑著應下了。然後,眼睛賊亮賊亮的看著自己的媳婦:「錦兒,我們聽大姐的,回去歇著吧!」

  夏雲錦:「......」

  一路上,夏雲錦將他的胳膊都擰紅了,羞惱不已的低聲嗔道:「都怪你,我都快丟死人了。」

  蕭晉皮糙肉厚,根本沒把她這點手勁放在心上,將她柔嫩的手握在掌心裡,理直氣壯的說道:「有什麼丟人的。我們這一別就是幾個月,我想早點和你『獨處』有什麼不對。再說了,當時又沒有外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夏雲錦瞪了他一眼:「你讓我明天拿什麼臉去見婆婆和小姑?」

  蕭晉眼睛一亮,自以為聽懂了她的暗示:「原來我們兩個想一起去了,既然是這樣,明天就別起床了,在屋子裡待一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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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2 11:17: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七章 小別

      回了聽風閣之後,丫鬟們識趣的都退下了。

  可惜,還有一個不識趣的大燈泡。此時正哇哇哭鬧著,霸氣的宣告著自己的存在絕不容任何人忽略。

  旭兒一鬧騰,夏雲錦所有的旖思頓時飛走了。忙抱過了旭兒,柔聲哄道:「旭兒乖,別哭了,是不是餓了,娘這就給你餵奶。」

  說著,熟稔的解開了衣襟。胸前白皙的旖旎風光頓時露了出來。夏雲錦無暇顧及蕭晉還在一旁,迅速的將一端送入旭兒的口中。旭兒立刻用力的吮吸起來。

  蕭晉在一旁看著,只覺得心裡那團旺盛的火苗燃的更旺了。在看到旭兒心滿意足的表情之後,心裡忽的不滿起來,這個臭小子,把原本屬於他的領地搶走了......

  大概是蕭晉不滿的氣場太強大太明顯了,旭兒吃奶遠不如平日裡安分。不一會兒便將頭扭了過去,和蕭晉大眼瞪小眼,然後,又哇啦一聲哭了起來。

  夏雲錦立刻瞪了蕭晉一眼:「你一直瞪著旭兒幹什麼,他被你嚇的都不肯吃奶了。」

  蕭晉委屈的辯解:「這哪能怪我。我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誰知道他怎麼就哭鬧起來了。」

  夏雲錦無奈的說道:「那你坐的遠一點試試。」

  蕭晉一臉哀怨的坐到了角落裡。

  說來也奇怪,他坐的遠了,旭兒竟然不哭鬧了。又乖乖的吃起奶來。

  這個臭小子!這麼小就知道獨霸著親娘了!蕭晉忿忿的想著,神色卻無比的柔和。他靜靜的坐在角落裡,目光落在夏雲錦身上。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她的側臉。她垂著頭,溫柔的凝視著懷中的孩子,全身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那樣的安謐寧靜,那樣的溫柔美麗。這樣的畫面,是所有男子心中的美夢。

  蕭晉身體裡叫囂不息的慾望忽的平息了下來。

  許久都沒聽到蕭晉的動靜了,夏雲錦好奇的抬頭看了一眼。正巧迎上他深情纏綿的目光,心裡頓時一顫。

  兩人的目光久久的糾纏在一起,捨不得分開。

  只有經過了分離,才更懂得珍惜相守時的甜蜜。

  蕭晉的目光漸漸灼熱起來。聲音也有些沙啞:「旭兒吃飽了嗎?」下面,該輪到來「餵」他了吧!這幾個月,他可是被餓的「飢腸轆轆」。

  明亮的燭火下,夏雲錦的臉上染上了動人的紅暈。她沒有迴避蕭晉的熱切的目光,輕輕的說道:「旭兒已經吃飽了,我讓奶娘帶著他去睡。」

  接下來,才是夫妻的私密獨處時光。

  門剛一關上,夏雲錦被便迫不及待的蕭晉從背後摟住了。結實有力的胳膊緊緊的摟著她,大手覆在隆起的柔軟上,唇舌在她的耳後流連。一股羞人的熱流在身體裡湧動。夏雲錦只覺得雙腿發軟。根本站不住,只能軟軟的靠在他的胸膛上。

  「我剛餵過孩子,身上還有奶腥氣。」夏雲錦斷斷續續的說道:「先去洗澡......」

  蕭晉的呼吸聲更是急促:「我等不急了......待會兒再去洗......」說著,打橫抱起了夏雲錦,大步走到了床邊。將她放到床上,然後狠狠的壓了上去。

  ......

  小別勝新婚,之前又因為夏雲錦的身孕苦忍了許久。此時終於可以盡情的和心愛的人歡愛了。快速的第一次過後,蕭晉只休息了片刻,便又開始鬧騰第二次。

  生產過後,身子比原來更加敏感,夏雲錦在無盡的歡愉和激情中溢出聲聲的呻吟。待平息之後。嗓子又啞又乾澀,全身酸軟。

  蕭晉卻是神清氣爽,利落的下床,然後抱著夏雲錦去了屏風後。這裡早已備好了一大桶的熱水。

  他抱著夏雲錦一起邁進了木桶裡,溫熱的水將兩人包圍,很快的緩解了全身的酸痛和疲憊。

  夏雲錦總算有力氣說話了:「把手拿開。」剛才已經折騰過兩次了。蕭晉還是精力旺盛,大手在她身上不安分的四處亂摸。

  蕭晉厚顏笑道:「我知道你累了,所以我來伺候你洗澡。」說著,大手握住她胸前的柔軟,愛不釋手的揉捏。懷孕過後。這裡比之前豐盈了一圈。如今正給孩子餵奶,就更豐滿了。柔膩白皙高聳,一隻手根本無法掌握,手感好極了。

  夏雲錦將到了嘴邊的呻吟嚥了回去,反正也制止不了他,就隨他好了......

  木桶裡的溫度很快升高了。

  蕭晉半是嫉妒半是不滿的回憶起兒子「吃飯」時的樣子,決定自己也親自試一試。「試驗」過後,蕭晉由衷的感歎。滋味果然美妙極了!

  洗完澡之後,夏雲錦更累了。指尖都懶得動彈一下,就這麼軟軟的靠在蕭晉的懷裡。任由他溫柔的替自己擦拭,順便四處吃豆腐。

  待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之後,蕭晉也是又累又倦了。之前連著趕了幾天的路,回來之後又接連「奮鬥」了幾回,現在也該美美的睡上一覺了。

  兩人相擁在一起,很快便沉沉的睡去。

  可惜,美夢剛開始沒多久,就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

  夏雲錦縱然累極了,也反射性的醒了過來。每天夜裡,旭兒都要吃兩遍奶。來敲門的肯定是奶娘。

  她迅速的穿上中衣,順便推了推蕭晉:「快些穿上衣服,我要去開門了。」

  蕭晉努力的睜開眼,摸起衣服穿了起來。心裡默默的歎口氣,這哪裡是寶貝兒子,根本就是小祖宗。白天伺候不說,晚上還得起床餵奶......

  餵完了旭兒之後,夏雲錦也是呵欠連連,顧不上說話,很快便躺下睡著了。凌晨的時候,門又被敲響了一回。

  這一次,餵完了孩子之後,夏雲錦還得應付晨起興致勃勃的孩子他爹。

  ......

  這一天,夏雲錦果然沒機會出房門。

  傅氏倒是來過一回,見旭兒吃的飽飽的被照料的很好,便也收斂了心裡的不滿。

  小夫妻直到臨近傍晚的時候才露了面。蕭晉神清氣爽神色坦然,夏雲錦卻一直垂著頭,沒勇氣看任何人。

  她其實是想起床的,可實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一覺醒來之後,便得忙著餵孩子和孩子他爹......結果,鬧到現在才算是出了房門。不用抬頭,她也知道婆婆的臉色肯定好看不到哪兒去。

  果然,傅氏不悅的張口道:「夫妻久別重逢親熱些也是難免的。可也不能太過荒唐了。被下人看在眼裡,像什麼樣子?」

  蕭晉只一句話就把傅氏的話堵了回去:「母親,有一個孫子你就知足了嗎?難道不想再多幾個孫子?」

  傅氏果然什麼都不說了,吩咐廚房熬些滋補身體的補湯,叮囑蕭晉一定要多喝些。

  ......

  蕭晉在家中休息兩天,身體和精神都得到了充分的撫慰之後,終於和夏雲錦說起了鄭州發生的一切。

  夏雲錦先還笑著聽著,待聽到那一晚上的驚險之後,臉色悄然泛白。在聽到宗管事的名字之後,頓時聳然動容:「竟然是他!」

  夏半山父子就是死在宗管事的手中!雖然康王才是背後的主謀,可這個宗管事卻是行兇的那把刀,是夏家不共戴天的仇敵。只恨夏家力微,和康王府相比無疑是螞蟻撼樹。夏雲錦不得不強自將恨意按捺下來。此時陡然聽到這個名字,情緒再也無法維持平穩。

  蕭晉似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飛快的說道:「錦兒,如今你已經嫁給了我,夏家的仇就由我來替你了結。宗管事已經被我斷了一隻手,現在被關押在太子府的地牢裡。明天刑部過堂會審,皇上會親自審問楊禮。宗管事是指證康王的重要人證,等把康王拉下馬,這個宗管事就徹底沒了用處。到時候要殺要剮,都隨你的心意。」

  夏雲錦聽了這番話,心裡又是激動又是歡喜,眼睛不由自主的濕潤了:「蕭晉,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說的輕描淡寫,可她卻能想像到當晚的情形有多驚險。更何況,他接下來要對付的人可是大周朝的皇子。一個不慎,就會招來橫禍。可他卻義無反顧的這麼做了。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為了她......

  蕭晉將她摟入懷中,溫柔的笑道:「傻瓜,你是我媳婦,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

  夏雲錦的眼中閃出了水光,默默的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耳邊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心裡湧起無法言喻的滿足和幸福。

  蕭晉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眼下是對付康王的最佳時機。只要能扳倒康王,李歆無兵無權,也就不足為懼了,他們兩個是我們共同的仇人,我設局對付他們,既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前世的自己。等報了仇,我們就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多生幾個孩子,你打理家世教養孩子,我當差賺俸祿養家......」

  就在此刻,一個不和諧的哭聲陡然響起,打斷了夫妻兩個相依相偎的美妙時光。

  夏雲錦不假思索的推開了蕭晉,忙去抱孩子餵奶。

  蕭晉歎口氣,喃喃自語道:「孩子還是別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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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異變

      刑部的公堂素來都是令人心驚膽寒的地方。這裡是大周朝最高的審訊之處, 貪得無厭的貪官污吏,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俱都在這裡被審訊定罪。

  今天,即將被審訊的人更是令眾人矚目。

  大周朝的四品命官堂堂鄭州知府楊禮,此時正戴著枷鎖跪在大堂中間。在離開鄭州的時候,他不知被百姓扔了多少的臭雞蛋爛菜葉子,又在地牢裡關了兩天,此時全身散發著異味,狼狽之極,面容頹敗,神色倉惶。

  坐在公堂上首的,卻不是刑部尚書,而是當今天子。

  太子和康王分別站在皇上兩側,還有朝中重量級的官員,也都到場了。分別站在大堂的兩側,頗有幾分朝會的架勢。

  此時,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楊禮的身上。厭棄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卻沒有一個流露出一絲半點的同情。因為眾人都很清楚,楊禮犯的是十惡不赦的大罪。逼反了幾萬的百姓,因他而死的人成千上萬。這樣的人,絕無半點寬恕的可能,等待他的只會是凌遲極刑和株連九族。

  皇上一怒之下,甚至決定親自審問楊禮。這樣的「榮耀」,自從大周朝建朝以來,堪稱絕無僅有了。

  太子神色平靜冷然,偶爾看康王一眼,流露出一絲只有自己清楚的冷笑。

  康王看似平靜,一顆心卻忽上忽下忐忑難安。今天這一次審訊,關乎著他的命運未來。他焉能不緊張?

  幸好他已經聽從李歆的計策,暗中安排好了一切。下面就看楊禮的「表現」了......

  皇上沉著臉,緩緩張口:「楊禮,朕今天親自審問,你必須從實招來,不准有半個字虛假。鄭州鬧了旱災,你這個父母官非但沒有遵旨開倉放糧賑災,反而暗中勾結糧商哄抬糧價。致使百姓流離失所餓死者數不勝數。甚至集眾造反,這些可都是事實?」

  跪在大堂中間的楊禮,嘴唇顫抖了幾下,半晌才擠出一個字:「是!」

  楊禮如此痛快的認了罪,大出眾人的意料。原本肅靜的公堂裡。響起了竊竊私語聲。

  皇上面色鐵青,眼中閃著雷霆怒火,聲音陡然揚高了:「身為朝廷命官,你不思為百姓解憂濟困,反而膽大包天的做出此等令人不齒的事情來。到底是誰在背後給你撐腰?」

  最後一句話,如同炸雷一般在眾人的心頭震響。

  皇上堅持要親審楊禮,原來竟是為了要追查楊禮背後的靠山。想想也是,一個四品官員,若是沒人在暗中撐腰,豈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康王的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大堂裡陡然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楊禮的身上。

  楊禮此時反而平靜了不少,他犯下這樣的滔天大罪,這條性命已經絕無僥倖的可能了。他的妻妾兒女也都被亂民砍死,如今唯一牽掛的,就是京城同族的親人。只要能保住楊氏一族。他就再做最後一件昧著良心的事又有何妨?

  「啟稟皇上,臣有罪!」楊禮深深的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的落在地上,抬起頭的時候已是血跡斑駁:「這一切都是臣自己所為,無人在背後指使。臣萬死不足惜,只求皇上饒過楊氏的族人。」

  康王暗暗鬆口氣,一顆心緩緩落回原處。

  李歆的計策果然奏效了。楊禮此時在公堂上故意提起同族。其實是在向他暗示,為了同族親人的存亡甘心赴死。

  太子一直在留意著康王的神色,見他眼中掠過一絲釋然,心中頓時不妙的預感。

  果然,不管皇上怎麼逼問,楊禮一口咬定了是自己所為。皇上大怒之下。命人用刑。楊禮養尊處優慣了,根本禁不住刑罰。只上了個夾棍,便哀呼慘叫連連:「皇上,臣不敢再有隱瞞,臣現在就說實話......」

  夾棍下了之後。楊禮已經連跪著的力氣都沒了,半趴在地上,勉強揚著頭說道:「臣四處斂財,是為了送給太......」

  話沒說完,異變忽生。他的臉詭異的變了顏色,口中也溢出了血。那血竟是黑色的。

  楊禮竟在這刑部公堂之上服毒自盡了。

  皇上一驚,霍然起身:「來人,快些去叫太醫來。」

  太醫都在宮裡,一時半會兒根本趕不到公堂上來。倉促之下,只能先命刑部裡的郎中來給楊禮診治。那個郎中匆匆的趕來時,楊禮早已七竅流血氣絕身亡了。

  皇上震怒之極:「好一個楊禮,竟然當著朕的面服毒自盡了!刑部大牢什麼時候竟給犯人提供毒藥了?」

  楊禮一路被押解到京城,進刑部大牢之前被仔細的搜過身,絕無攜帶毒藥的可能。如今忽然在公堂上中毒身亡。不用多想也知道這毒藥的來歷可疑。

  刑部尚書後背直冒冷汗,搶著上前告罪:「都是臣治下不嚴,被人鑽了空子。請皇上治罪!」

  這個刑部尚書倒也有些急智,這麼一說,至少先把自己摘開了。

  楊禮是該死沒錯,可他應該是被押往刑場受千刀萬剮而死,而不是死在這刑部的公堂上。整件事分明透露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再聯想到楊禮臨死前說的那個字,官員們心頭俱是一顫。

  太......指的會是太師太卜抑或是......太子?

  眾人忍不住悄悄看太子一眼,神色俱都十分微妙。

  康王的眼中迅速的閃過一絲陰狠的笑意。

  太子的臉色難看之極。到了此刻,他要是再看不出其中的蹊蹺可就枉為康王的兄弟了。這一幕,分明是康王之前就暗中安排好的。也不知道康王到底捏住了楊禮的什麼把柄,竟能逼著他當著父皇的面自盡。在臨死前,偏還說出那句令人遐思無限的話來。這也正是栽贓陷害嫁禍他人最妙的一招。

  這一計實在太毒辣了!楊禮臨死前說的那句話,這公堂上的所有人都聽見了。現在死無對證,他就算再憤怒,還能和一個死人較勁不成?

  這麼一盆髒水生生的潑到了他的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子走到了大堂上,在楊禮屍體旁站定,沉聲說道:「父皇,楊禮死的十分蹊蹺。一定是有人暗中指使。而且,這麼霸道厲害的毒藥也十分少見,必然是有人暗中送到了楊禮的手中。兒臣覺得,應該先讓仵作查明死因。再將這兩天接觸過楊禮的所有獄卒嚴刑拷問。絕不能放過這個陰狠毒辣的幕後主謀。」

  太子這麼一出列,和之前刑部尚書的請罪頗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皇上原本已經生出了一絲疑心,此時也緩和了下來,點頭應允了。

  康王眸光一閃,忽的也大步走到了堂上,拱手道:「父皇,楊禮死前曾經說過一句話,相信這堂上的所有人都聽見了。可惜他沒來得及將話說完就毒發身亡了。不然,真兇就會大白於天下無所遁形了。兒臣懇請父皇徹查此事。」

  他隻字不提太子的名諱,偏又句句都在影射是太子所為。

  站在一旁聽審的官員們神色愈發微妙了,不約而同的閉緊了嘴。眼下這局勢,儼然已經成了太子和康王之爭。在場的雖然有不少是太子黨羽和康王黨羽,可此事事關重大,誰也不敢輕易張口說話。

  太子眉毛動了一動,扯出一個冷笑:「皇兄,飯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能亂說。楊禮莫名其妙的服毒自盡,擺明了是有人在背後指使。既是如此,楊禮口中喊出的話又豈能當真?依我看,根本是他故意在死前攀咬,想趁機將污水潑到別人身上,為真正的元兇開罪。不過,這點鬼祟的伎倆絕不可能瞞過父皇。那個藏在暗中的陰險小人,此番是白費心機了。」

  論口舌犀利,太子絲毫不弱於康王。這一番連消帶打的回擊,著實精彩。

  康王冷笑著回擊:「我剛才不過是向父皇奏請徹查真兇,你的反應這麼劇烈又是為何?」

  「你......」

  「你們兩個都住嘴!」皇上一聲怒喊,讓整個公堂上都安靜了下來。此時掉根針在地上,也必然是清晰可聞:「一個是太子,一個是朕的長子。遇到這樣的事不想著為朕分憂,反而互相指責互逞口舌。好,你們都是朕的好兒子!」

  皇上一怒,太子和康王再也不敢吭聲,一起跪下請罪:「父皇請息怒,兒臣知錯!」

  兩人請罪的動作和台詞倒是出乎尋常的一致。

  皇上的怒火卻並未因此平息。

  官員們都能看出來的事情,他自然也看出來了。楊禮的死大有蹊蹺,死前喊出的那句話更是令人生疑。太子和康王互相指責言語攻擊......這一切的跡象只表明了一個事實。

  楊禮的死,必然和他們其中一個有關。

  皇上目光沉沉的看著太子和康王。到底會是誰?

  就在此刻,太子抬起頭來說道:「父皇,楊禮雖然死了,可兒臣還有一個重要的人證。懇請父皇容兒臣把人證帶到公堂上來。」

  皇上心裡一動,立刻想到了蕭晉曾經說過的那番話。這個人證到底會是誰?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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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2 11:17: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九章 人證

      人證?

  康王面色微微一變,為了掩飾自己的心神巨震,迅速的垂下了目光。

  太子言之鑿鑿信心十足,顯然對這個人證極有信心。可除了楊禮之外,還會有什麼人證能夠指證自己?難道會是......

  想到這些日子一直杳無音信的宗管事和那幾百個死士,康王心裡陡然一沉。

  沒等他深想,有兩個人並肩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劍眉星目俊美不凡,正是安國侯世子蕭晉。另一個俊朗英武,卻是英武郡王武濬。

  兩人向皇上行了禮之後,由蕭晉張口道:「啟稟皇上,臣和郡王此次領軍平定民亂,捉住了楊禮,將他囚禁在軍營的地牢裡。之後的兩個月,不停的有人試圖潛入軍營刺殺楊禮。臣想捉住活口,只可惜這些人下手十分陰狠毒辣。見刺殺不成,寧願自盡身亡,也絕不肯被生擒。十幾天前的晚上,有人暗中在軍營將士們的飯菜中下了瀉藥,軍營裡能持刀殺敵的士兵只剩下區區五百人。當夜,有兩百身手高明的死士潛入軍營......」

  聽到這兒,康王的面色已經徹底變了。他已經猜到了那個人證是誰,這個人只要一出現,對他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他應該做些什麼來挽回劣勢。可此時此刻,他頭腦一片混亂,只剩下大事休矣的茫然。

  「......臣將計就計,用一個死囚冒充楊禮。來攻擊軍營的死士自以為完成任務,迅速的撤退。臣趁機領兵追擊,終於捉到了這伙死士的首領。」蕭晉沒有過多的渲染當時的危急,乾脆利落的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然後,一字一頓的說道:「這個人,姓宗名勝,是康王府的二管事,也是康王殿下最為器重的心腹。」

  最後這句話。就像一滴水掉進了油鍋裡,頓時炸開了。

  眾人俱都一臉震驚的看向康王。

  康王面色泛白,下意識的想說些什麼。可一抬頭,便看到皇上震怒和不敢置信的目光。頓時心裡一顫,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蕭晉費盡心思將宗管事被活捉的消息隱瞞了下來,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人但凡做了虧心事,總會有幾分心虛。在毫無防備的時候忽然被揭穿了陰謀,反應總會比平日遲鈍些。就像此刻的康王,猝不及防之餘只剩心亂如麻,甚至連辯白和推托的話都想不出來。

  在場的人誰不是一肚子亮堂,看康王這等反應便能猜出事情的始末了。

  皇上狠狠的盯著康王,口中卻緩緩說道:「蕭晉,把宗勝帶上來。朕要親口問一問他。」

  蕭晉朗聲應了,大步走了出去,片刻之後又回了公堂。他的身後,已經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相貌平庸,神色萎靡。還斷了一隻右手。不是康王府的宗管事還能是誰?在場的官員有不少人都曾出入過康王府,自然一眼就認出了宗管事來。

  宗管事這些日子一直被秘密囚禁拷問,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此時得見天顏,早已雙腿發軟,跪在了地上。

  「你可是叫宗勝?」皇上此時倒是收斂了所有的怒意,聲音平平板板的。可熟悉皇上脾氣的人都知道,皇上此時是動了真怒了。

  宗管事應了聲是。下意識的看了康王一眼。

  康王終於稍稍回過神來,腦海中迅速的閃過一連串的念頭。如果宗管事此時改口,將所有的事情都承擔到自己身上,或許他還能脫身。可眾目睽睽之下,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宗管事明白自己的意思?

  「朕問你,你可是康王府裡的管事?」皇上繼續問道。

  「是。小人是康王府的二管事。」宗管事戰戰兢兢的應道。腦海中忽的浮現出之前的一幕。

  蕭晉親自到了太子府的秘密地牢裡,淡淡的說道:「宗勝,你若是想活命,現在只剩下一條路。就是老老實實的把做過的所有事都說出來。到時候,太子殿下會親口向皇上求情留你這條性命。不然。不僅是你的性命難保,你的家眷親人也難逃一死。」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視死如歸的人。只要能活下來,讓他做什麼都行。而且,蕭晉只是讓他說實話而已。

  識時務的宗管事決定戴罪立功,將所有實情都說出來,不等皇上繼續追問,便張口說道:「小的奉了康王殿下的命令,領了幾百人到鄭州刺殺楊禮。只要楊禮死了,就再也沒人知道康王殿下和他之間的關係......」

  「宗勝!」康王萬萬沒料到宗管事交代的這麼痛快,一時之間氣血翻湧怒極攻心:「本王一向待你不薄,你......你竟然敢背叛本王。」

  康王餘威猶在,他一張口,宗管事全身便顫抖了一下,竟不敢再說話了。

  蕭晉並未阻止,唇角浮起一絲冷笑。康王越是表現的憤怒,就越是證明了宗管事所言不假。

  皇上的聲音冷冷的響起:「康王,你不讓宗管事交代,那朕就來親自問你。楊禮和你到底是何關係?」

  康王臉色一白,反射性的跪了下來,額上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他剛才一時情急張口呵斥宗管事,竟忘了這裡是刑部大堂,父皇和眾官員都在場。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

  皇上看著跪在自己眼前的康王,眼中閃過憤怒厭惡失望和痛心,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令他幾乎無法呼吸。

  蕭晉迅速的沖太子使了個眼神。趁他病要他命!此時是扳倒康王的最佳時機,絕不能錯過!

  太子立刻心領神會,誠懇的說道:「父皇請息怒,龍體要緊,接下來讓兒臣代您問吧!」

  皇上深呼吸口氣,點點頭算是應允了。他近來身子不太舒服,又有了舊疾發作的徵兆。確實不宜情緒太過波動。

  太子的目光掠過面色蒼白難看的康王,落在了宗管事惶恐害怕的臉上:「宗勝,你知不知道,楊禮和康王到底是何關係?」

  宗管事嚥了口口水,鼓起勇氣說道:「楊禮在幾年前就投靠了康王殿下,每年都會暗中送來大筆財物。這些財物,都被康王殿下用來蓄養死士之用。楊禮為了搜羅財物,在鄭州不知做了多少貪贓枉法的事情。暗中賣官糧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這一次的動靜太大死的人太多,終於惹來民亂。殿下就是想幫著壓制下來也是無能為力。為了避免惹火燒身,所以殿下命小人領著幾百死士前往鄭州刺殺楊禮......」

  結黨營私!蓄養死士!暗中縱容官員貪贓枉法!殺人滅口!

  隨著宗管事的交待,康王犯下的一樁樁罪名也都擺在了眾人眼前。

  宗管事是康王心腹,對康王私下做的許多事情都瞭如指掌。此時一項項說來,毫不猶豫遲疑。任誰都能看得出他說的絕無虛假。

  康王的臉色也越來越慘白。

  皇上面色鐵青,呼吸急促,胸口微微起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擠出了幾個字:「好了,不用再說了!」

  這些話,就像一柄柄鋒利的刀子割在康王的身上,也毫不留情的刺痛了皇上。素來信任倚重的長子,竟背著自己暗中做出這麼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別的也就罷了,可暗中蓄養死士結黨營私這兩條,卻是最令天子忌諱的事情。康王這麼做,所圖謀的自然是皇位,可如今大周朝已經有了太子,斷然再容不得一個皇子有這麼勃勃的野心。

  皇家無小事,兄弟相爭家業,換在普通百姓家不算什麼,在帝王家卻是不折不扣的災難。歷朝歷代都不乏這樣的事,為了皇位之爭掀起腥風血雨的不在少數。為了大周朝的安定,必須有所取捨有所決斷。

  皇上先看向刑部尚書:「將宗勝關押進牢裡,嚴加看守。若是出半點差錯,朕為你是問。」

  刑部尚書不敢怠慢,忙應下了。

  宗管事被帶走了,楊禮的屍體也被抬了下去。

  公堂上,只有康王僵硬的跪在哪兒,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皇上看著康王,神色複雜之極,口中卻迅速的說道:「來人,將康王帶到宗人府裡。留待日後再審。」

  皇室子弟若是犯了錯,通常會被關押進宗人府裡。一般來說,只要是進了宗人府的,也就意味著會被定罪懲處。

  康王雖然早已料到了這個結果,親耳聽到時,依然全身一震,失聲喊道:「父皇,請聽兒臣說,這些都是宗勝胡說的,兒臣沒有做過這些事......」

  皇上卻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便走了出去。

  眾官員憐憫的看了康王一眼,旋即匆忙的走出了公堂。

  太子走到康王身邊,稍稍停頓了一下。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笑了一笑。那是屬於勝利者才有的志得意滿的笑。

  從今天起,康王再也不會是他的心腹大患了!

  蕭晉自認心胸狹窄,沒太子那麼大度,痛打落水狗更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所以,他特地等所有人都走出去了,才站到了康王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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