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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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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尋找失落的愛情]美人多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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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2 11:17: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章 風波(一)

      康王膝蓋已經跪的麻了,心裡更是一片冰冷。

  完了!一切都完了!這麼多年的隱忍,這麼多年的暗中謀劃,俱都在此刻土崩瓦解。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皇上的脾氣。平日對兒子們還算溫和慈愛,可一旦涉及皇位傳承的國朝大事,卻絲毫不會手軟,此次他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捉住了把柄,只怕是難以善了了......

  一個身影在他的面前站定,唇角滿是嘲弄的冷笑:「殿下,皇上已經走了,你就別跪著了,還是快些起身隨著禁衛們去宗人府吧!」

  康王咬牙起身,狠狠的盯著他,目光冷冽暴戾,猶如一頭即將被困在牢籠中的野獸般凶狠:「蕭晉!一切果然都是你在搗鬼!你給本王等著,本王絕不會放過你!」

  蕭晉好整以暇的一笑:「隨時恭候!不過,殿下還是先想想怎麼應付皇上的責問和怒火吧!皇上今天可是著實被氣的不輕啊!」

  這些話結結實實的戳中了康王的痛處:「你......」

  蕭晉扯了扯唇角,拂袖而去。留下康王僵硬的站在原地,面色忽紅忽白。

  站在一旁的幾個禁衛悄悄對視一眼,然後其中一個大著膽子說道:「殿下,皇上有命,末將只能得罪了!還請殿下隨末將等人一起去宗人府。」

  康王先是冷冷的瞪了那個禁衛一眼,可一想到自己現下的處境,頓時又頹然的歎口氣。哪裡還有心情計較什麼,只能機械的隨著他們幾個往外走去。

  ......

  康王被關進宗人府的消息,很快便傳進了宮裡。

  「光當」一聲脆響,江貴妃手中的茶杯直直的摔落在地上,滾熱的茶水濺落在裙擺上。可此時的江貴妃根本就無暇顧及,霍然起身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皇上真的下令把康王關進宗人府了?」

  那個小太監也是一臉倉惶:「奴才也是剛聽說此事,就跑來稟報娘娘了。具體是怎麼回事,奴才也不太清楚......」

  話還沒說完。就見江貴妃已經一陣風似的從他身邊閃過。

  江貴妃一路急匆匆的去了皇上的寢宮,卻在寢宮外被攔了下來。

  「貴妃娘娘請留步,」路公公的態度倒是一如既往的恭敬:「皇上剛從刑部公堂回來不久,心情不佳。正在休息,貴妃娘娘若是想求見皇上,還是等明日再來的好。」

  短短幾句話,卻已經透露出了很多的信息。

  皇上心情不佳是為什麼?自然是因為康王的緣故。什麼正在休息,根本就是猜到她會來求情,所以避而不見罷了。

  江貴妃用力的握緊拳頭,長長的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一陣陣刺痛。可些微的刺痛,和心裡的紛亂痛楚比起來卻顯得微不足道了。

  她一共生了兩個兒子,最得她歡心和器重的就是康王。她曾經在康王的身上寄予過極大的期望。縱然在立太子的時候落了下風,她對康王也依然充滿了信心。可現在。康王卻被關進了宗人府,皇上連見都不肯再見她......

  江貴妃深呼吸一口氣,硬是擠出一個笑容來:「既然皇上在休息,那本宮就明日再來求見。等皇上醒了,勞煩路公公稟報皇上一聲。就說本宮來過了。」

  路公公滿口應下了。等江貴妃轉身走了,路公公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了起來,眼中掠過一絲不屑。

  康王這次算是徹底完了!江貴妃若是妄想著憑著一己之力挽回劣勢,無疑是癡人說夢。皇上可是親口吩咐過了,這幾日只要是江貴妃求見,一律都不見。

  ......

  康王被關進宗人府了?!

  素來冷靜自若的李歆此時也陡然變了臉色:「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楊禮供出了康王?」

  常公公苦著臉歎口氣:「這倒沒有。楊禮當堂就服毒自盡了。而且,他在死前說的那句話。惹的皇上對太子生出了疑心。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沒曾想太子忽然說他還有人證。然後,安國侯世子就領著人證到了公堂上。那個人證是康王府的宗二管事。他奉了康王的命令,領著幾百死士去鄭州刺殺楊禮。沒曾想中了蕭晉的李代桃僵之計。反而被捉了活口,秘密的押解到了京城.......」

  李歆面色又是一變。腦海中忽的浮現出幾天前的一幕。蕭晉似笑非笑的說了句,康王必輸無疑。你以後還有何依仗?

  原來,這才是蕭晉真正的底牌!他竟然擒獲了如此重要的人證。康王根本是百口莫辯。

  以康王的身份,不至於獲罪。可失了聖眷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說不定還會被貶出京城。他在皇宮中看似風光,其實真實處境卻如水上浮萍。生死榮耀都掌握在皇上的手裡。他暗中謀劃許久才和康王搭上了關係。想利用康王的身份權勢圖謀自己的大業。

  如果康王失勢了,他以後該怎麼辦?

  常公公一直留著李歆的神色變化。見他緊皺著眉頭不語,心裡也是忐忑不安,忙低聲說道:「貴妃娘娘知道此事之後,想去求見皇上,卻被皇上拒之門外。看這情形,皇上這次是動了真怒。只怕康王殿下此次是凶多吉少了。公子可得早做打算才是。」

  李歆勉強回過神來,定定心神說道:「多謝常公公為我通風報信。還請常公公這幾日辛苦一些,密切留意此事。若是有什麼變動,便命人送個口信給我。」

  常公公應了一聲,見李歆沉著臉沒有說話的心情,便悄然退下了。

  常公公一走,李歆臉上勉強維持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心情更是紛亂無比。思來想去,依然想不出什麼辦法挽回劣勢。

  書房的門忽的被推開了,麗妃匆匆的走了進來。

  李歆不想讓麗妃擔心,忙打起精神笑道:「大姐,你怎麼來了?」

  麗妃蹙著眉頭,低聲說道:「我剛才聽宮女們說了,康王被皇上關進宗人府了。」

  李歆面不改色的應道:「我也剛聽說這個消息不久。具體是怎麼回事,我還不太清楚。不過,你不用太過擔心。虎毒不食子,皇上就算再生氣,也不會要了康王的性命。最多就是受幾天牢獄之苦而已。」

  麗妃靜靜的看著強顏歡笑的李歆,忽的長長歎了口氣:「二弟,你和康王一直暗中有來往。圖謀的是什麼,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如今康王既已失勢,你總得多為自己打算才是。」

  她和康王之間的那段感情早已成了昨日雲煙,只會在偶然中想起的時候平添一份悵然而已。在她心中,最重要的是李歆的安危。所以在得知康王的事情之後,她第一反應就是來找李歆。

  李歆默然片刻,才說道:「放心好了,我知道輕重。」

  目前這樣的情況下,他不宜有任何動作。萬一被皇上知道了他暗中和康王勾結一事,只怕會殃及到他身上。

  麗妃聽他這麼說了,才鬆了口氣:「接下來這段日子,你就別出宮了。等康王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再說。」

  說到康王,麗妃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言的神色。這份關切,也只能在李歆面前稍稍流露幾分。出了這間書房之後,她就得將所有紛亂的情緒都壓進心底。若是流露出半點異樣被宮女太監們察覺了,再傳到皇上的耳中,可就是真的不妙了。

  皇上雖然對她十分寵愛,可對她和康王的那段過去,卻十分的介懷。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十分謹慎,此次更得加倍小心才行。

  ......

  同樣的消息傳到夏雲錦的耳中,反應卻是截然不同。

  「太好了!」夏雲錦眼睛亮了起來,差點歡喜的跳起來:「惡人總算有了惡報!」

  蕭晉也是一臉的舒暢愉悅。佈局這麼久,總算是順利的逮到了康王這條大魚。當時有這麼多的官員在場做了見證,皇上根本就沒有了心軟的餘地。必然會嚴懲康王!

  「你說,皇上會怎麼懲治康王?」夏雲錦好奇的問道:「會不會來個終身監禁或是砍頭之類的?」

  蕭晉啞然失笑:「這怎麼可能。康王暗中結黨營私縱兇殺人,這樣的罪名雖然不輕,不過,堂堂皇子只要沒犯謀逆的大罪,是不會被處死的。最好的結果就是康王徹底失了聖心,皇上將他貶出京城。只要離開京城,康王縱然有再大的雄心壯志也無濟於事了。」

  京城不僅是大周朝經濟最繁榮最富裕的地方,更是大周朝的政治中心。一個遠離了政治中心的人,日後還能有什麼作為?

  對野心勃勃想做皇帝的康王來說,這樣的懲罰無疑才是最痛苦的。

  夏雲錦聽了這番話,下意識的張口問道:「那李歆呢?此次豈不是逃過一劫了?」

  蕭晉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笑道:「這麼好的機會,當然得把他也拉下水才行。」

  李歆若是打著置身事外的主意,可就要大失所望了。

  夏雲錦心裡一動,正待追問細節,蕭晉卻迅速的扯開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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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2 11:17: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一章 風波(二)

      之後的幾天,江貴妃屢次求見皇上,都被拒之門外。平王有心為自己的兄長求情,卻和江貴妃一樣,根本見不到皇上的面。

  這一天晚上,皇上來了凌波殿裡。

  麗妃性子清冷,對皇上的突然到來並未顯出熱情和歡喜來,依舊一如往常的淡然。

  皇上心事重重,臉上半絲笑容都沒有,沉著臉坐在哪兒,久久都沒說話。他不說話,麗妃也就不張口。

  僵持了許久,皇上忽的張口說道:「你們都退下。」

  太監宮女們立刻靜悄悄的退下了。

  殿內只剩下皇上和麗妃兩個人。皇上凝視著麗妃,目光複雜難言:「康王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皇上特地到凌波殿來見她,又特地提起康王......

  麗妃心中暗暗一凜,下意識的應了句:「臣妾聽說了。」說完這五個字,便又閉口不語。

  皇上的目光微微一冷。

  麗妃入宮也有十幾年了,在他面前麗妃素來謹言慎行,絕口不提康王。這固然是明哲保身的舉止,又何嘗不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行徑?若是完全不介意了,談論幾句又有何妨?

  原本一直壓抑在心裡的猜疑和不滿,此時頓時浮上心頭。

  麗妃雖是萬般不情願的入了宮,可畢竟在皇上身邊待了十幾年。皇上神色間微妙的變化又豈能逃過她的眼睛。此時只覺得心中一片涼意。聖心難測,此話果然不假。她本想避開此次的風波,可眼下看來,根本是避無可避。

  與其等著皇上開口質疑,倒不如主動詢問的好。

  「臣妾聽說康王被關在宗人府,不知皇上打算怎麼處置發落康王?」麗妃不疾不徐的張口問道。

  皇上眸光微閃,目光深沉:「他暗中結黨營私,蓄養死士,縱兇殺人。其心可誅!」

  聽到最後的那句其心可誅,麗妃呼吸為之一頓,幾乎反射性的就要張口為康王求情。好在反應極快,及時的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來。不動聲色的應道:「皇上自有明斷,臣妾不敢妄言。」

  好一個不敢妄言!

  皇上意味難明的扯了扯唇角,淡淡的說道:「朕是一個父親,更是這大周朝的天子。朕雖然疼惜兒子,卻更要為江山社稷著想。如今太子已立,朝堂內外絕容不下野心過盛的皇子。所以,朕必須要嚴懲康王。」

  不等麗妃有什麼反應,皇上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朕今天去了宗人府,康王總算還有幾分擔當,當著朕的面已經承認了所有的事情。此事不宜拖的太久。所以,朕打算明天就下旨......」

  麗妃終於忍不住了,輕聲問道:「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康王?」

  皇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朕還以為,你今天不會問這句話。」她的心裡,到底還是惦記著康王啊!

  麗妃一接觸到皇上此時的目光。心裡不由得突突跳了幾下,定定神說道:「皇上若是不喜歡臣妾多嘴,臣妾不問就是了。」

  「既然你問了,朕說給你聽聽也無妨。」皇上今日的反應卻一直出人意料:「康王是朕的長子,卻辜負了朕的期望和信任。為了朝野太平,朕絕不能姑息養奸。所以,朕明天會下旨。將康王逐出京城。沒有朕的旨意,不准擅自回京。」

  這樣的處置,早就在麗妃的預料之中。

  麗妃口中說著「皇上英明」之類的話,心裡卻暗暗鬆了口氣。只要還能留著性命就好......

  皇上話鋒一轉,忽的又問道:「李歆也不小了,一直住在凌波殿裡。連終身大事也耽擱了。朕打算,讓李歆隨著康王一起離京......」

  什麼?

  麗妃面色陡然變了,再也無法維持冷靜:「皇上,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臣妾不明白。」

  她雖然一直盼著李歆能有機會出宮。可絕不是離開京城。更不是像此刻這般和康王一起被放逐。康王此次離開京城去的地方必然是山高水遠的荒涼之地。沒有聖旨不能回京城,若是李歆隨著康王一起去,豈不是以後也沒有再回京城的機會了?

  皇上神色冷然,淡淡的說道:「他私下裡曾經做過什麼,朕相信你這個做姐姐的,心裡也該清楚才是。朕沒有取了他的性命,也是看在你的顏面上。現在只是命他隨康王離開京城,已經是從輕發落了。」

  麗妃全身一顫,一顆心墜冰窖。

  皇上知道了!皇上竟然全都知道了!

  李歆暗中和康王來往,為康王出謀劃策獻計。這些事一向做的十分隱秘,就連她這個姐姐也被蒙在鼓裡,直到去年才知曉。皇上是怎麼知道此事的?

  不過,此時無暇無暇細想這些了。

  如今康王垮台,李歆自然也會受其牽。平心而論,皇上這樣發落李歆並不為過。可是,她這個做姐姐的,怎麼忍心眼睜睜的看著唯一的親弟弟被放逐出京城?

  麗妃跪了下來,眼中含著熱淚哀求道:「皇上,二弟暗中和康王來往,不過是為了求得日後平安。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皇上儘管懲治臣妾吧!臣妾絕無半個字怨言。只求皇上放過二弟......」

  美人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自然令人心軟。

  這麼多年來,這是麗妃第二次跪地懇求。第一次是在十幾年前,為了懇求將年幼的弟弟接進宮裡。這一次,又是為了李歆。

  皇上看著跪著哭泣的麗妃,臉卻冷了下來:「自從李歆入宮之後,朕待他如何,你總該知道。朕對自己的皇兒,也不過如此。可他是如何待朕的?暗中和康王來往勾結,為康王獻策。康王圖謀的是太子之位,他圖謀的又是什麼?求得日後平安,說的倒是好聽。可仔細一想,卻更令人怒火高漲。和咒朕早死有何兩樣?」

  麗妃聽的心驚肉跳,忙辯解道:「皇上誤會了。二弟絕沒有這個意思,皇上春秋鼎盛,正值盛年,龍椅至少再坐幾十年......」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急著為自己找退路?」皇上冷笑著打斷麗妃。

  麗妃被噎了一下,半晌說不出話來。

  皇上顯然是動了真怒,聲音也揚了起來:「李清雅,這麼多年來,朕對你一直寵愛有加。就算是塊石頭,也該被朕捂熱了。可你的心裡,根本沒真正把朕當回事。到了這個時候,你心裡想的只有你的二弟,還有康王。你可曾想過,朕現在的心情是何等的難受?信任器重的人一個一個的背叛朕,暗中勾結在一起圖謀朕的江山。朕心痛難過,又有誰知道?江貴妃只顧著為他的兒子求情,平王也想為康王求情。而你呢,見了朕從不多問一句。朕在你的眼中,永遠只是強佔了你清白的男人,不是你的丈夫!」

  麗妃面色蒼白,無言以對。

  「朕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朕今晚特地來了凌波殿。若是你肯關切朕幾句,朕會放過李歆,讓他留在京城。可惜,你沒有把握住這個機會。」皇上冷冷說道:「你心中惦記康王,惦記李歆,就是沒惦記過朕半分。既是如此,朕也不會再心軟。待會兒朕會命人將李歆帶到宗人府去,和康王一起等候發落。」

  麗妃原本跪在地上,此時卻緩緩的站起身來,臉上掛滿了淚珠,神色淒然:「皇上,臣妾只有這麼一個弟弟。你忍心讓我們姐弟分離嗎?」

  這副含淚淒楚的嬌弱模樣,頓時勾起了皇上心底的回憶。

  當年見她第一面時,她也是這般模樣。哀傷淒楚又絕望,美的驚心動魄,讓他心生漣漪,生出了佔為己有的衝動,可自那一夜過後,她就收斂了所有的情緒。像一尊木然的石雕,冷淡疏遠的活在他的後宮裡。他的寵愛,她視若無睹,他的傾心相待,她選擇的是漠視。

  皇上看著麗妃,狠狠心說道:「你不用再說了。朕意已決,絕不會更改。」

  兩行晶瑩的淚珠從麗妃的眼角滑落,她沒有擦拭,任由淚珠在臉頰上肆意流淌。可她的神情卻漸漸決然:「你說的沒錯,這麼多年來,我從沒將你當過我的丈夫。你不顧我的意願,硬是將我留在這深宮裡。你所謂的寵愛,我根本不稀罕不在乎,我也不想要。如果不是因為有了孩子,如果不是因為有二弟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早就熬不下去了。至於康王,他不過是一個懦弱的膽小鬼。當年和我許下山盟海誓,可之後又怎麼樣?還不是畏懼天子之威放棄了我。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我喜歡。」

  皇上愕然,面色難看起來。

  有些事心中知道是一回事,可這麼赤裸裸的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麗妃的一席話,宛如一把利劍,戳中了皇上的痛處。

  「你竟然敢這麼對朕!」皇上面色鐵青,眼中閃過憤怒和羞惱:「李清雅,你真以為朕就捨不下你嗎?」

  天子之怒,一個深宮婦人如何承受得起。想要了她這條性命,甚至無需下聖旨,只要命人端了毒酒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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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赴死

      麗妃凝望著皇上,唇角浮起一朵蒼涼的微笑,往後退了幾步。

  皇上心裡一跳,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想拉住她。可他的動作已經遲了,麗妃猛然轉身往一旁的柱子衝過去。

  她的額頭重重的撞在柱子上,瞬間血流如注。然後,全身軟軟的倒了下來。

  皇上瞬間心驚膽寒,一個箭步衝過去,悲呼一聲:「雅兒!」

  可不管他怎麼喊,懷中的麗妃卻毫無半點反應,面色蒼白如紙,額上的鮮血很快的湧出來,臉頰上俱都是血跡,令人觸目驚心。

  「來人!快來人!」皇上顫抖著高聲喊了起來:「快去叫太醫來!」

  守在外面的太監宮女們早已聽到了裡面不同尋常的動靜,匆匆的跑了進來,然後俱都被嚇了一跳。麗妃這是怎麼了?竟滿臉是血的躺在皇上的懷裡?

  「發什麼愣!」皇上又是心痛又是著急,怒瞪了眾人一眼:「還不快去宣太醫來。還有,快些把麗妃抬到床上,找些乾淨的毛巾來為她止血!」

  ......

  待麗妃被抬到床上安頓好之後,太醫也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按著宮中慣例,太醫是不能直接面見嬪妃診治的,看診時需隔著一層簾子。不過,麗妃此次情形卻又不同。受的是外傷,總得止血包紮......

  皇上心急如焚的坐在床邊,見太醫猶豫著沒過來,頓時咬牙切齒的怒道:「還不快點過來。要是麗妃出了事,朕為你是問!」

  太醫一凜,不敢再猶豫遲疑,忙湊到床邊為麗妃診治。

  麗妃剛才決絕的撞柱自盡,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額上的傷口極重。宮女們雖已簡單的洗了傷口用紗布按住了,可還是不斷的有鮮血流出來。紗布很快就被染紅了。

  太醫見情勢不妙。果斷的用針灸之術為麗妃止血,再敷上最好的止血藥,堪堪的止住了流血。可麗妃一直呼吸微弱昏迷不醒。

  皇上見流血止住了,心下稍安。張口問道:「麗妃為什麼一直都沒醒?」

  太醫戰戰兢兢的應道:「還請皇上稍安勿躁,麗妃娘娘額上的傷勢太重,微臣現在也只能幫著止血罷了。到底傷著了哪裡,還得仔細診斷才能確定......」

  話音未落,便有兩個人匆忙的跑了進來。

  「母妃!」「大姐!」兩聲驚呼幾乎同時響起。

  來人自然是六皇子和李歆了。他們兩個都住在凌波殿裡,和麗妃的寢室離了一段距離。之前這邊異樣的動靜並未傳到兩人耳中。只是聽到宮女太監們的驚呼才察覺出不對勁。待知道實情之後,立刻心慌意亂的趕了過來。

  六皇子年齡還小,見到麗妃這般模樣,早已忍不住撲到床邊哭了起來。

  李歆不至於如此失態,卻也是心神巨震。愣愣的站在床邊,半晌說不出話來。

  「父皇,母妃這是怎麼了?」六皇子抽抽搭搭的哭著問道:「母妃的額頭為什麼會受了傷?還流了這麼多的血?」

  皇上無言以對,只看了李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和厭棄。如果不是因為李歆。麗妃也不會和他爭吵,更不會做出撞柱自盡這樣衝動的事情來了。

  李歆何等敏銳,幾乎立刻就察覺出了皇上眼神中的不善,心念電轉間,已經隱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這麼多年來,皇上對他一直十分和善。不過,他很清楚這都是因為自家姐姐的緣故。而麗妃。為了自己和六皇子,也一直委曲求全勉強自己應付皇上。此次竟鬧的這般厲害,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為了自己......

  「李歆!」皇上深呼吸一口氣,冷然喊道。

  李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走上前來:「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狠狠的盯著他,卻什麼也沒說。

  李歆在皇上懾人的目光中勉強維持著平靜。心裡卻泛起一陣寒意。皇上的反應實在是太怪異了。到底會是為了什麼?難道是自己和康王暗中來往的事情被皇上察覺了?不,不可能!他一直都很小心,從未露出過什麼馬腳。皇上不可能知道......

  「康王暗中訓練死士的事情,你一直都知道吧!」皇上緩緩張口問道。

  李歆一驚,眼神有一剎那的慌亂。旋即迅速的平靜下來:「皇上在說什麼?臣弟沒聽懂。」

  皇上譏諷的笑了一笑:「你和康王暗中來往這麼多年,慫恿他訓練死士,慫恿他爭奪太子之位,為他出謀劃策。這些事,康王已經都承認了,麗妃剛才也承認了。你還想妄圖抵賴嗎?」

  李歆就像一面鏡子被錘子重重的砸中,一向引以為傲的冷靜瞬間破裂,頭腦一片空白。

  皇上竟然全都知道了!到底是誰暗中告的秘?

  皇上直直的盯著他,目光愈發冷凝:「這麼多年來,朕一向待你不薄。你住在皇宮裡,錦衣玉食,享受著世上最優渥富貴的生活。一切待遇和朕的皇子們一樣。可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在暗中興風作浪。康王想做太子,你想要的,又是什麼?」

  最後一句話,透出森森的寒意和殺氣。

  李歆掌心儘是冷汗,幾乎想也不想的跪下:「臣弟有罪!懇請皇上息怒,聽臣弟一言......」

  「你什麼也不用說了。」皇上冷冷的打斷了他:「朕不想再聽你的花言巧語。你今晚好好守著麗妃,若是麗妃安然無恙,朕會喊你來問話。若是麗妃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著給麗妃陪葬吧!」

  說完,便拂袖而去。

  留下李歆僵硬的站在原地,神色茫然,腦海中只浮現出一個念頭。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野心勃勃,他曾經設想過無數次的錦繡未來,全都完了......

  「母妃,你快點醒醒。」六皇子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傳入耳中。

  李歆終於回過神來,步履沉重的走到了床邊。麗妃奄奄一息的蒼白面容頓時引入眼簾。李歆心痛如絞,默默的握緊了麗妃的手。

  大姐,你為什麼要做傻事。如果你出了事,我活著還有何意義?

  ......

  「貴妃娘娘,凌波殿那邊已經亂成一團了。」一個宮女低聲稟報道:「奴婢聽說麗妃娘娘惹怒了皇上,後來還一頭撞柱自盡。當時就血流不止昏了過去。皇上一急之下,召了太醫過去......」

  江貴妃木然的聽著這一切,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歡容。待宮女將打聽來的所有消息都說完之後,漠然的說道:「她是死是活我不關心,我只想知道康王現在怎麼樣了。」

  那個宮女語塞片刻,才訥訥的說道:「奴婢沒用。只打聽到了這些。有關康王殿下的消息都被封鎖了起來,奴婢實在打聽不到......」話還沒說完,一個重物便砸上了她的額頭。

  「沒用的廢物!」江貴妃的眼中迸射出憤怒的火花,面孔有些扭曲:「再給我去打聽。」

  宮女強忍著眼淚應下了,然後匆匆的退了下去。

  江貴妃遷怒過後,心情並沒什麼好轉,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捂著臉。淚水從指縫裡流了出來。

  這些日子,皇上根本不肯見她。她派人打聽康王的消息,卻什麼也打聽不到。這些徵兆已經充分的表明了皇上的心意。這一次,康王肯定是要被嚴懲了。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就像被放在油鍋裡不停的煎熬著。吃不下睡不好,哪裡還有心情關注麗妃的生死?

  ......

  宮裡發生的這一切,第二天便傳到了太子的耳中。

  太子知道此事之後,暗道一聲不妙。特地命人送信給蕭晉,當晚蕭晉便悄悄到了太子府。

  太子沉聲說道:「六郎,我聽了你的建議,暗中命人搜羅了李歆和康王來往的證據呈到父皇面前。父皇怒不可遏,立刻去宗人府見了康王,康王果然直認不諱。我料定父皇必然會嚴懲李歆。可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現在這個樣子。」

  說著,太子的眉頭皺了起來:「父皇對麗妃的寵愛,後宮人人皆知。現在麗妃以死相逼,只怕父皇的心意會有變動。」

  蕭晉也沒料到事情會急轉直下變成現在的模樣,眉頭也隨之擰了起來。

  眼下是除去康王和李歆的最好時機。如果錯過這一回,讓他們兩個有了翻身的機會。只怕日後還會再生波瀾。

  蕭晉思忖片刻,低聲問道:「麗妃現在怎麼樣了,醒了嗎?」

  如果麗妃一直昏迷不醒,皇上一定會心存內疚,根本狠不下心來處置李歆。

  太子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沒有。路公公今日悄悄命人送了信給我,說麗妃一直昏迷未醒。太醫院的那些太醫一個個束手無策,父皇勃然大怒,下了命令。若是沒救醒麗妃,太醫們都得被砍頭。至於李歆,一直都守在麗妃身邊。父皇心神俱亂,哪裡還想得起處置康王李歆的事。」

  蕭晉的臉色也沉重了起來,果斷的說道:「既是如此,那就雙管齊下。先找人給麗妃診治,然後暗中讓御史言官們上奏折彈劾康王。總之,絕不讓康王有翻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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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2 11:18: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三章 餘波

      從太子府出來之後,蕭晉的心情有些煩悶。

  他早就料到李歆不好對付,所以才會選擇先對付康王。康王被關進宗人府之後,再暗中慫恿太子將李歆和康王私下來往的證據呈到皇上面前。李歆心計縱然再厲害,卻無權無勢,所有的風光都建立在皇上信任器重的基礎上。一旦皇上對他生出了疑心,他就再也沒有立足的憑仗和本錢。

  這個計劃十分完美。可誰能想到,半途竟冒出麗妃這麼一個變故來?

  麗妃在宮外聲名不顯,遠不如江貴妃出風頭。可真正熟悉後宮形勢的人都很清楚她在皇上心裡的份量。如今麗妃生死不知,皇上心情如何可想而知。在這樣的情況下,想扳倒李歆可就頗費心思了......

  「旭兒,快看看,你爹回來了!」剛回到府裡,迎接他的是夏雲錦盈盈的笑臉和兒子白嫩的小臉蛋。

  蕭晉不自覺的展露出了笑意,打起精神笑道:「這麼晚了,旭兒怎麼還沒睡?」

  夏雲錦嗔笑道:「你也知道這麼晚了。怎麼回來的這麼遲?」按著蕭晉的習慣,要麼留在軍營裡不回來。若是回來,必定會趕回來吃晚飯。像今天這樣半夜才回來的,著實是少見。

  蕭晉也沒瞞著她:「我剛才太子府回來。太子今天特地命人送信給我,有要事和我商議。」

  要事?夏雲錦心裡一動,試探著問道:「是和康王有關嗎?」能讓太子和蕭晉如此重視如臨大敵的,非康王莫屬了。

  「這次你猜錯了。」蕭晉扯了扯唇角,眼裡卻半點笑意都沒有:「今天商議的事情,主要是和李歆有關。」

  夏雲錦頓時動容:「到底出什麼事情了?你別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快些說給我聽聽。」

  蕭晉立刻將事情的原委細細道來,說到最後,忍不住歎道:「李歆真是命不該絕。麗妃捨出性命也要護住他,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先將麗妃救醒。不然,這麼好的機會只怕是要錯過了。」

  夏雲錦幾乎想也不想的說道:「讓杜郎中進宮吧!」既然太醫院的那幫太醫不中用,只能靠杜郎中了。

  蕭晉挑眉一笑:「這一次,我和你可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這麼打算的。」頓了頓又說道:「杜郎中只肯聽你的話。這回得由你出馬說服他進宮了。只要他點了頭,我會和太子說一聲,盡早安排他進宮為麗妃診治。」

  夏雲錦點點頭應下了。

  提起杜郎中,蕭晉不免笑著感歎道:「他也真是個怪人,不願留在太醫院裡,反而開了藥堂,整日裡忙忙碌碌的也賺不了多少銀子。」

  「人各有志。」夏雲錦不以為然的笑道:「我倒是很欣賞杜郎中的性子。若是天底下的郎中都能像他這樣,貧苦的百姓們生病了也不用發愁了。」

  蕭晉半真半假的泛酸:「幸好他年齡比你大又長的普通,不然,肯定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了。哪裡還輪得到我。」

  夏雲錦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胡說八道什麼啊!我一直都把杜郎中當成長輩尊敬有加,這樣的話要是被他聽到了,非臭罵你一頓不可。你可別以為他不敢,他的脾氣一上來,才不管你是什麼世子還是神機營的副統領。一樣照罵不誤。」

  蕭晉也笑了起來。他和杜郎中接觸的不算多,不過,對杜郎中的古怪脾氣也算有些瞭解了。夏雲錦說的這些,杜郎中確實做的出來。

  夏雲錦也起了談興,低聲說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其實有心撮合杜郎中和我娘。」

  蕭晉:「......」

  生平只聽說過寡婦以守節為榮,女兒興致勃勃的要給親娘做紅娘的可實在是稀罕。

  蕭晉咳嗽一聲,委婉的說道:「你有這樣的心意很好。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你娘或許根本不想再嫁人,只想為你爹守節......」

  「我娘只有三十多歲,還很年輕。難道要為我爹的死傷心一輩子?」夏雲錦反駁道:「守節這種事,根本就是欺壓女性的惡習。憑什麼丈夫死了女子就該守寡?再找一個男子嫁了,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不好嗎?」

  蕭晉顯然不太贊成這個論調。卻又不願和夏雲錦爭執,隨意的笑道:「你的心思是好的,杜郎中曾經是宮裡的太醫,醫術高明就不用說了,又從未成過親。若是岳母願意。倒是一門不錯的親事。可岳母到底能不能邁出這一步,就不好說了。」

  這話徹底說到了夏雲錦的心坎裡。

  夏雲錦輕歎口氣:「是啊,這個問題確實有些棘手。所以我一直都沒揭穿這一層。希望他們兩個日久生情水到渠成,到時候只要我輕輕推一把,就能成就一樁好姻緣。」

  蕭晉一想到那個脾氣古怪的杜郎中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岳父,不由得默默的囧了一會兒。

  ......

  第二天一大早,夏雲錦便命荷花去藥堂請杜郎中。

  杜郎中一刻都沒耽擱,很快就來了。

  簡單的寒暄幾句過後,夏雲錦就說起了正事:「......宮裡的麗妃娘娘撞柱之後一直昏迷不醒,太醫院的太醫們束手無策。所以,我想請你進宮一趟,盡快的救醒麗妃娘娘。」頓了頓又懇切的說道:「具體原因我不便細說,不過,這件事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所以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

  杜郎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自從上一次進宮之後,我就打定主意再也不進宮了。」

  夏雲錦陪笑道:「實在是事情緊急,不得不向你求助。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杜郎中沒吭聲,算是應下了。

  就在此刻,蕭晉進來了。

  夫妻兩個迅速的交換了個眼色,蕭晉見夏雲錦果然馬到功成,心情大好,笑著說道:「這一回有勞杜郎中了。只要能救醒麗妃娘娘,杜郎中可就立了一大功。不僅皇上會有賞賜,太子和我也會牢牢記住杜郎中的援手之德。」

  「世子爺嚴重了。」面對位高權重的蕭晉,杜郎中依然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撲克臉:「我只是個郎中,行醫救人是我的本分。對方是嬪妃或是平民百姓,在我眼裡根本毫無區別。事實上,若不是娘子張口,我絕不會答應進宮。」

  蕭晉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不免有些無趣,鬼使神差的轉移了話題:「我有些日子沒見到岳母了,不知道岳母近來如何?」

  杜郎中:「.......」

  夏雲錦:「......」

  這話風轉的實在太快了吧!而且,真的很生硬很奇怪好嗎?

  杜郎中面無表情的臉孔迅速的閃過一絲不自在,咳嗽一聲應道:「我天天早出晚歸在藥堂忙活,很少見到夫人。所以不太清楚夫人的近況。若是世子爺惦記夫人了,不妨領著娘子回去探望。」

  蕭晉也在為自己無心的失言尷尬不已,忙配合的轉移話題:「等忙過了這陣子,我就陪錦兒回去看看。我還得去太子府一趟,和殿下商議一下。杜郎中就在府裡等候就行了。」

  杜郎中點頭應下了。直到蕭晉走了,耳後的熱度才稍稍退卻。

  ......

  太子的動作十分迅速,當天下午就領了杜郎中進宮。

  麗妃已經昏迷了接近兩天兩夜,太醫們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沒能救醒麗妃。六皇子和李歆一直衣不解帶的守在床邊,此時俱都是一臉憔悴疲憊。可誰也不肯回寢室休息,依舊坐在床邊守著麗妃。

  皇上看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毫無生氣的麗妃,心痛如絞。可他是堂堂天子,總不能像六皇子和李歆那樣明明白白的將擔憂急切顯露在臉上。只能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後悔。早知道會這樣,那天晚上他真不該步步緊逼......

  「啟稟皇上,太子殿下求見。」路公公恭敬的稟報。

  皇上滿心煩悶,哪有心情見太子:「若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讓他改日再來見朕。」

  路公公陪笑道:「奴才的話還沒說完,太子殿下可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杜郎中來。說是要替麗妃娘娘診治......」

  杜衡?

  皇上眼睛一亮,頓時激動了起來:「快點讓他們進來!」

  杜衡的針灸之術可是赫赫有名。太醫院的太醫們都束手無策的病症,也只有杜衡能夠妙手回春了!

  就連李歆也是精神一振。雖然他和太子蕭晉一黨是死對頭,不過,此時聽說太子帶來了杜郎中,他心裡竟難得的浮起了一絲感激。只要杜郎中能救醒麗妃,不管太子是什麼來意他都不介意。

  太子領著杜郎中進了麗妃的寢宮。

  「兒臣見過父皇!」太子恭敬的行禮。杜郎中雖然性子古怪,在皇上面前也不敢放肆,忙跪下行禮。

  皇上和顏悅色的說道:「快些免禮。杜衡,你快些替麗妃看看,她昏迷了這麼久都沒醒,朕實在是心憂。只要你能治好麗妃,朕一定重重有賞。」

  杜郎中沒什麼激動的表情:「草民一定盡力而為。」

  杜郎中坐到了床邊,為麗妃診脈,又仔細的問了當時的情形。思忖良久,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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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2 11:18: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四章 眼盲

      杜郎中眉頭一皺,眾人的心頓時都提到了半空。

  「麗妃到底怎麼樣了?」皇上眼中的憂色難掩,語氣更是透出了幾分急切:「你能救醒她嗎?」

  杜郎中面色沉凝:「啟稟皇上,麗妃娘娘當時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撞到了柱子上,之後一直昏迷不醒。太醫院的諸位太醫們施展了諸般救治的手段,依然沒能讓麗妃娘娘醒來。依草民看來,麗妃娘娘的傷勢著實不輕。」

  「你胡說!」六皇子眼中閃出了水光:「母妃好好的,身上既沒傷口也沒流血,你憑什麼說母妃傷勢不輕?」

  杜郎中淡淡的說道:「若是傷勢能看得出來,倒是不妨事。難就難在麗妃娘娘的傷是在腦子裡。大概是當時用力太猛,腦中受到了撞擊生出了淤血。淤血無法排除,所以麗妃娘娘才一直昏迷不醒。」

  六皇子面色一白,心裡已經信了七分,口中卻倔強的堅持道:「母妃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昏睡的久了一些。一定會很快就醒過來的。」

  他的聲音微微發顫,已經帶出了哭腔。

  李歆心裡一陣慘然,忍不住握住六皇子的手。有心想說幾句安慰他的話,腦中卻一片空白。

  他不願相信這個殘忍的事實。可理智卻告訴他,杜郎中的診斷十有八九是真的。麗妃抱了必死的決心,用盡全力撞到了柱子上。腦中受了傷也是難免的。

  外傷好治,可這腦子裡的傷要怎麼治?

  皇上的臉色也變了,聲音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起來:「照你這麼說,麗妃還能醒過來嗎?」

  杜郎中默然片刻,才說了實話:「皇上,草民也沒有太大把握,只能盡力而為。而且,麗妃娘娘的傷勢特殊,必須要在頭上施針。這麼做是有一定風險的。若是皇上應允,草民今日就開始為娘娘診治。」

  皇上略一猶豫,便咬牙應下了:「好,只要你盡心為麗妃診治。不管能否治好,朕都不會怪你。」

  杜郎中等的就是這一句,忙跪下謝恩。然後便開始為麗妃施針。

  杜郎中治病是有幾分怪癖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為病人診治時不得有任何人打擾。以前在夏家為蕭氏施針時就是如此。不過,現在皇上堅持要留下來,他自然不敢有任何意見。專注的拈起金針扎入麗妃的頭部,然後慢慢的用力捻動。

  麗妃一直沒有什麼反應,直到被紮了第八根金針時,忽的呻吟了一聲,臉上掠過一絲類似痛苦的神色。

  皇上驚喜的湊到床邊。激動不已的握住麗妃的手:「清雅,快些醒醒,朕在這兒呢!」

  只可惜,麗妃呻吟了一聲之後,又沒了動靜。

  「麗妃這是怎麼了?」皇上急急的問道:「她剛才不是呻吟了一聲嗎?怎麼現在還沒醒?」

  杜郎中最不耐煩診治的時候有人問東問西。如果對方不是皇上,只怕他早就攆人了。此時只能耐著性子應道:「剛才草民用金針刺激麗妃娘娘的穴位,所以娘娘才會發出一些聲音。不過,這並不代表娘娘立刻就會醒過來。還請皇上耐心的等一等。」

  皇上訕訕的住了嘴。不過,心裡卻是歡喜的。這兩天,太醫院的一幫太醫用盡了渾身解數,麗妃卻一直沒什麼反應。杜衡這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麗妃既然能感受到痛苦,就說明她還是有意識的。

  李歆和六皇子也都在一旁焦急不安的等待著。

  過了許久,杜郎中終於停了手。

  李歆見麗妃依舊沒醒,終於忍不住張口道:「杜郎中,你施了針,為什麼娘娘還是沒醒?」

  杜郎中對皇上百般忍讓。對著李歆可就沒那麼好的耐心了,硬邦邦的應道:「草民剛才就說過了,沒有十分的把握,只能盡力而為。再說了,這樣的治療至少也得有幾天才能見效。李公子未免太心急了。」

  李歆被噎了一下也不生氣。只是懇切的說道:「剛才確實是我著急心切了,杜郎中千萬不要見怪。」

  人家都這麼客氣了,杜郎中也不好再毒舌,隨意的應了幾句便退下了。

  六皇子撲到了床邊,緊緊的盯著麗妃的臉,口中喃喃的說道:「母妃,你睜開眼看皇兒一眼......」

  李歆鼻子一酸,將頭扭到了一邊。此時此刻,他終於為做過的事情生出了一絲悔意。如果不是為了自己,大姐怎麼可能鬧到這一步?

  他的目光,正好迎上皇上自責又懊惱的目光。

  四目對視間,兩個男人心中俱都浮起無盡的悔意。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只要她能安然醒來,自己再也不逼她了.....

  為了就近照顧麗妃,杜郎中在凌波殿裡住了下來。每天早晚各施針一次,又輔以湯藥。只是麗妃一直昏迷著,湯藥很難餵進口中,只能一點點的灌進去。

  五天之後,麗妃終於醒了過來。

  當她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六皇子和李歆幾乎欣喜若狂。兩人一左一右的握住麗妃的手:「母妃(大姐),你終於醒了!」

  麗妃的目光有些茫然,許久才虛弱的張口問道:「我這是在哪兒?天黑了,為什麼沒點燈?」

  李歆笑容頓時僵住了。此時正是午後,陽光燦爛明媚,透過窗子將寢室裡照的亮堂堂的。麗妃為什麼會說天黑?再仔細看去,麗妃的眼神空洞洞的,分明沒有了焦距.....

  六皇子此時也察覺出不對勁來,結結巴巴的說道:「母妃,現在外面亮的很,你難道看不到嗎?」

  麗妃聞言頓時心驚,倉惶失措的用力眨眼。可不管怎麼眨眼,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

  她......竟然成了瞎子,什麼都看不見了!

  麗妃晶瑩的淚珠在臉頰上留下兩道明顯的淚痕,絕望又無助的啜泣起來。

  李歆咬牙,憤怒的瞪向杜郎中:「你到底是怎麼治的病。為什麼娘娘現在看不見了?」

  杜郎中也是一臉凝重,顧不得和李歆做口舌之爭,忙湊到麗妃面前。很快就確定了麗妃確實什麼都看不見的事實。

  杜郎中也覺得棘手起來,皺著眉頭說道:「娘娘腦子裡確實有淤血,壓迫到了眼部,所以如今不能視物。」

  素來風度翩翩冷靜自若的李歆,此時像一頭憤怒的獅子,一把揪住了杜郎中的衣襟:「你不是說能治好娘娘嗎?你這算什麼治好?娘娘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了,難道以後一輩子都要這樣?」

  任誰被這麼揪著衣襟怒吼心情都好不到哪兒去,更何況是脾氣古怪的杜郎中,立刻拉長了臉應道:「我一開始就說過,我沒有把握能治好麗妃娘娘,只能盡力。如今娘娘已經醒了,只是暫時看不見東西而已。說不定過一陣子就能恢復視力,有什麼可緊張的。總比一直躺在那兒要強多了吧!」

  李歆敏感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一句:「你的意思是說,娘娘的眼盲只是暫時的,以後還能恢復?」

  杜郎中面無表情的說道:「這個我可不敢擔保。」

  「你......」李歆被氣的心血翻湧,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麗妃細弱的聲音響了起來:「二弟,你過來。」

  李歆立刻放下杜郎中,坐到了床邊。麗妃摸索著找到了李歆的手,緊緊的握住,低聲而堅決的說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誰也別想從我身邊把你搶走!」就算是皇上也不行!

  李歆心裡一顫,久違的淚意在眼眶邊蠢蠢欲動。

  他有多久沒流過眼淚了?

  記得當年被接進宮裡的時候,姐弟兩個抱頭痛哭了一場。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掉過一滴眼淚。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憑藉著自己聰明的頭腦,奪回原本就該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們姐弟的命運,他要自己來掌握,絕不能握在別人的手中。

  為了這個目標,他堅定不移的努力著。結交康王,暗中為康王出謀劃策,他的雙手雖然未曾親自沾過鮮血,卻早已不再乾淨。他甚至還因此錯過了喜歡的女子,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了另一個男人.....

  可他做的這一切,都換來了什麼?

  寧王做了太子,康王落在下風不說,如今又被抓住了把柄即將被逐出京城。最疼愛自己的大姐,差一點就命喪黃泉。此時雖然醒來了,雙目卻不能視物.....

  「大姐,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傻事了。」李歆聽見自己輕輕的說道:「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後我一定......」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

  「麗妃!」皇上的身影迅速的閃了進來,眼中閃著狂喜:「麗妃,你總算是醒了!太好了!」

  麗妃靜靜的坐在那兒,身影蕭肅,唇邊浮起一朵蒼涼的微笑:「皇上,臣妾的眼睛瞎了,什麼都看不見了。」

  皇上一驚,笑容凝結在了唇邊。

  麗妃的眼神茫然沒有焦距,卻敏銳的捕捉到了皇上的方向,哀求道:「臣妾僥倖不死,如今只求皇上能放過二弟,讓他常伴在臣妾身邊。還求皇上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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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憤怒

      皇上定定的看著麗妃,眼中閃過憤怒失望痛心不甘落寞,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簡直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這些日子,麗妃昏迷不醒生死一線,他的心也像被懸在半空中。每日處理了政務之後,就急急的跑到凌波殿來。今天原本正在御書房裡召大臣們議事,可一聽到太監稟報說麗妃醒了,他幾乎想也沒想就扔下了一眾臣子跑過來了。這種昏了頭的行徑十足十的是昏君所為,可他還是這麼做了。只因為他無時無刻都在惦記著她的安危。

  在知道她醒來的一瞬間,他狂喜無比。在知道她眼盲的那一瞬間,他心裡一沉。然而此刻,聽著她柔弱又堅持的懇求,他全身如置冰窖,也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在麗妃的心裡,最重要的人永遠都只有一個,就是她唯一的弟弟李歆。自己這個九五之尊全天下最尊貴的人,在她眼裡根本毫無份量。

  她大概從來沒想過,他也會心痛也會難過吧!

  「皇上,臣妾別無所求,只有這一個要求。」麗妃固執的看著皇上,往日那雙美麗靈動的眼眸此時黯淡無光令人心痛:「若是皇上不肯答應,臣妾也活不下去了。」

  一個人若是不想活了,就算身邊有再多伺候的人,總能找到自盡的機會。退一步說,強留一個心如死灰的女子在身邊,又有何意義?

  皇上沉默了許久,室內的氣氛沉悶凝滯,讓人透不過氣來。

  一個身影閃進了皇上的視線,然後緩緩的跪了下來。

  「皇上,千錯萬錯都是臣弟一個人的錯。」李歆神色黯然,語氣卻十分堅定:「不管皇上如何處置,臣弟絕無怨言。只希望皇上不要遷怒於麗妃娘娘。」

  麗妃聽到李歆的話,頓時花容失色,下意識的伸出手。可她的眼睛已盲。根本就不知道李歆的具體位置。再加上連著昏迷多日沒進食身子虛弱之極,一個不慎身子前傾,眼看著就要摔落到床下。

  「母妃!」六皇子站的遠,救之不及。只來得及驚呼一聲。

  李歆背對著床榻,毫不猶豫的轉身想扶住麗妃。可有一個身影比他的動作更快,像一陣風似的閃到床邊,穩穩的扶住了麗妃。

  麗妃驚魂未定,反射性的抓住了這隻手。

  這隻手的主人已經不復年輕,手掌寬大,皮膚有些鬆弛,卻十分有力道。

  麗妃很熟悉這隻手,更熟悉這隻手的主人。不管入宮時是否情願,她畢竟成了後宮裡的嬪妃。這十幾年來。這個人到凌波殿來的次數遠遠超過了去其他嬪妃的寢宮。

  及時扶住了麗妃的人,正是皇上。

  麗妃蒼白著臉道謝:「多謝皇上援手。」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她的語氣依然是淡漠有禮的。從進宮的那一日開始,直到現在,從未更改。

  皇上心裡掠過一絲酸澀。忽然覺得意味索然。

  罷了!原本就是他在強求,此時再諸多怨懟實在沒有意義。不管怎麼說,她這條命總算是撿回來了。人活著就好,至於其他的,他也不該有更多的奢望了......

  「麗妃,朕就如你所願。」皇上緩緩張口道:「李歆可以留下來。」

  麗妃大喜,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謝謝皇上的寬厚仁慈。臣妾感激不盡。」

  皇上淡淡的說了下去:「不過,從今日起,他只能留在凌波殿裡,沒有朕的命令,不準踏出凌波殿半步。」

  天子之怒,無需見血光。依然令人心驚。

  麗妃臉上的紅暈迅速的褪去。這麼一來,李歆就等於是被軟禁在凌波殿裡。此後再也不能出凌波殿半步,更遑論是出宮了......

  麗妃正要張口說什麼,李歆卻已搶著磕頭謝了恩。

  縱然是被軟禁在宮裡,也總比流放千里遠離京城好的多。事在人為。只要留在宮裡,日後總能找到機會打破僵局。

  麗妃只得閉上嘴。她本就不愛走動,如今眼盲又惹怒了皇上,這凌波殿大概會徹底的變成冷宮。

  也罷,他們姐弟兩個就在這裡相依為命好了。

  皇上的目光又落在了一臉惶惑不安的六皇子身上。

  六皇子的相貌和麗妃有七八分相似,眉清目秀,性子溫和,他平日也很疼這個兒子。為了討麗妃的歡心,他默許六皇子一直住在凌波殿裡。不過,從今天起,他不能再容六皇子在凌波殿裡住下去了。

  李歆此人心計深沉野心勃勃,若是暗中給六皇子灌輸了什麼陰暗的念頭就不妙了。

  「皇兒,你今年已經十一歲了,年齡也不小了。從今日起,你就搬到永華宮去住吧!」皇上的聲音還算溫和,卻不容置疑。

  永華宮不算小,足夠一個皇子居住,可是離凌波殿太遠了。

  六皇子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慌:「父皇,兒臣想和母妃在一起。」

  皇上略略皺眉,不悅的說道:「按著大周朝的慣例,皇子八歲起就該獨自住在一處。你已經是破了先例,難不成還想一輩子住在凌波殿不成?」

  六皇子平日裡極受寵愛,何曾聽過這樣的重話。眼中頓時泛起了水光,一臉的委屈。

  麗妃在一旁聽著,早已心如刀割。可是她很清楚,這是皇上在發洩怒火。她選擇了不顧一切的保住李歆,必然會在同時失去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比如說皇上的寵愛,甚至是疼若至寶的兒子。

  可即使是事情重來一遍,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做同樣的選擇。

  「淩兒,雖然永華宮遠了一些,可只要你心裡惦記著母妃,日後總有來探望母妃的機會。」麗妃含淚喊了一聲:「聽你父皇的話,快些謝恩。」

  六皇子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委委屈屈的跪下謝了恩。

  皇上深深的看了麗妃一眼,便移開了目光,又看向杜郎中:「麗妃雖然醒了,眼睛卻看不見了。還有治好的可能嗎?」

  杜郎中一直悶不吭聲的做背景,此時才上前應道:「啟稟皇上,草民沒有把握,只能試一試。」

  皇上淡淡的嗯了一聲:「既是如此,你就在宮裡多留些日子。此事過後,朕會封你做太醫院的提點。以後專門替朕看診。」

  杜郎中大驚失色,反射性的張口推辭:「多謝皇上美意,不過,草民性子野慣了,也習慣了在藥堂裡坐診,留在太醫院裡只怕會不適應。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今日的皇上心情十分不佳,聽不得半點忤逆自己的言語,聞言頓時沉了臉:「莫非,做朕的太醫委屈你了?」

  此言一出,杜郎中只得噤聲,跪下領命,心情卻陰霾煩悶不已。

  進宮果然不是個好主意,進來容易,以後想出去可就難了!早知道會這樣,當時真不該聽夏雲錦忽悠跑進宮來......

  皇上沒有再多逗留,也未再多看麗妃姐弟一眼,擺駕回了御書房。

  皇上剛一離開,杜郎中便也告退。寢室裡只剩下麗妃李歆和六皇子三人。

  六皇子撲到床邊,拉著麗妃的手哭了起來:「母妃,我不想去永華宮,我只想和母妃舅舅一起住在凌波殿裡......」

  麗妃強忍著眼淚,柔聲哄道:「淩兒別哭,你身為皇子,本該在三年前就另住在別的宮殿裡。如今你父皇這麼吩咐也是理所當然。你日後用功讀書,好好表現,你父皇自然會允你來探望母妃的。」

  六皇子抽抽搭搭的反駁:「可是父皇今天很生氣。萬一他以後不准我來看你們怎麼辦?」

  孩子遠比大人想像中更敏感。剛才發生的一切,已經在六皇子的心裡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麗妃無言以對。

  李歆深呼吸一口氣,走上前握住六皇子的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做了一些錯事,惹的皇上發怒,又波及到了你和娘娘的身上......」

  六皇子出人意料的冒出了幾句:「舅舅,這事不能怪你,你是李氏的後人,在這宮裡住著難免受到別人的冷落和白眼。想安穩的活下去,總得做些事情。」

  李歆和麗妃俱是一驚。

  兩人的身世在後宮裡不算秘密,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只是礙於皇上對麗妃的寵愛無人敢之於口罷了。而在六皇子面前,兩人也極少提起往事。誰能想到,六皇子竟然早就瞭然於心。

  六皇子擦了眼淚,清秀稚嫩的臉孔上浮起一絲與年齡絕不相稱的落寞:「表面看來,父皇是最疼我的,經常來看我,也常把我帶在身邊。宮女太監們也都百般奉承我。可我知道,他們在背地裡經常暗中議論我的身世。」

  他的身上流著先朝皇室的血脈,光是衝著這一點,他就注定了和別的皇子不同。

  他經常見到母妃暗中垂淚,也對舅舅暗中做的事情知道一些。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六皇子暗暗握緊了拳頭,一臉的堅定:「母妃,舅舅,你們不用為我擔心。我去了永華宮一定會好好的,努力的討父皇的歡心,多來探望你們。總有那麼一天,我會堂堂正正的接你們出凌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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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落定

      「什麼?杜郎中被留在宮裡了?」

  夏雲錦大驚失色,霍然站了起來:「這怎麼行!他根本不想待在宮裡。這次進宮之前,他也特意和我說過了,治好了麗妃娘娘的病就回來。現在怎麼又被留在宮裡了?」

  蕭晉無奈的苦笑一聲:「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太子殿下命人給我送了口信,說這是皇上親口下的旨意。杜郎中縱然再不情願,也不敢忤逆皇上的心意。看來日後只能重進太醫院了。」頓了頓又道:「皇上對杜郎中十分器重,升他做了太醫院的提點。」

  在皇權至上的年代,皇上的話就是聖旨,根本不容反抗。杜郎中這個太醫院提點是做定了。

  夏雲錦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我原本還希望杜郎中和我娘能來個日久生情,現在看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等杜郎中回了太醫院,和蕭氏根本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了。

  蕭晉見夏雲錦一臉怏怏不樂的樣子,既覺得心疼又有些歉然。讓杜郎中進宮為麗妃診治的事是他建議的,現在事情變成這樣,他也難辭其咎。忙笑著安慰道:「太醫院提點可是正五品的官職,掌管太醫院。杜郎中一躍而至,不知要羨煞多少人。」

  「依著杜郎中的性子,對這樣的幸運未必欣喜。」夏雲錦歎道:「他以前曾經和我說過,再也不想回太醫院了。」

  「這倒不一定。」蕭晉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此一時彼一時。杜郎中當日不願意,是因為幾年前發生的事情傷透了心,所以不想再回去。現在的情況和以前可不一樣了。說不定,他是願意做這個五品的太醫院提點的。」

  夏雲錦微微一怔,思忖了片刻才琢磨出蕭晉話語中暗藏的意思來。

  杜郎中孤身一人,除了一身高超的醫術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所有。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他對蕭氏有意。也會自慚形穢沒有勇氣提起親事。若是他做了太醫院提點,一躍成為堂堂五品命官,執掌了太醫院,這樣的身份配蕭氏可就綽綽有餘了......

  夏雲錦想通了這一層。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唇角有了一絲笑意:「我明天回去一趟,親自和娘說一說這件事。」正好可以借這件事探一探蕭氏真正的心意。

  蕭晉立刻笑道:「正好我明天休沐,我陪你一起回去。」

  夫妻兩個對視一笑,自有一股默契。

  「杜郎中救醒了麗妃,不過,麗妃腦中還有淤血沒清清除,眼睛看不見了。」蕭晉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聽說,麗妃苦苦向皇上求情,要把李歆留在宮中。皇上已經應允了......」

  夏雲錦蹙起了眉頭:「這麼說來。李歆已經逃過這一回了?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以後想再對付他,只怕是不容易了。」

  「這倒也未必。」蕭晉眸光一閃:「李歆雖然留在了宮裡,卻徹底失了皇上的信任和歡心。皇上親口下令,今後李歆只能待在凌波殿裡。不能擅自出凌波殿一步。這樣留在宮中,就是變相的軟禁。將來隨便尋他一個錯處,總會有對付他的機會。」

  這倒也是。經過此事之後,麗妃眼盲,李歆也失了聖心。日後想對付李歆,總要比原來容易多了。

  夏雲錦將李歆的事放到一邊,關切的問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皇上放過了李歆。那康王呢?總不會一起放過了吧!」

  蕭晉笑道:「這怎麼可能。李歆暗中為康王出謀劃策,只算是康王同黨。康王本人可是罪證確鑿,就算皇上想放過他,滿朝的文武大臣也不會點頭。」

  自從那一日刑部會審過後,彈劾康王的奏折如雪花般的送到了皇上的面前。眾人幾乎有志一同的奏請皇上嚴懲康王。皇上就算有心放康王一馬,也絕不能無視眾大臣的意願。更何況。皇上對康王已經失望透頂,發落起康王來怎麼可能手軟?

  「皇上今天已經下了聖旨。」蕭晉淡淡說道:「康王被罷黜出京城,到西北苦寒之地做藩王,鎮守西北,日後不得擅自回京。」

  這樣的處罰。對一個皇子來說已經是極嚴重了。這麼一來,康王只能遠離京城奔赴西北。京城已經沒有了他的立足之地。對野心勃勃一直奢望著坐上皇位的康王來說,這樣的懲罰比死更讓他難受。

  夏雲錦聽著這些,心裡暢快極了:「惡人總算有惡報了!對了,被關在刑部大牢裡的宗管事呢?」

  蕭晉挑了挑眉,冷然笑道:「這個宗管事嘛,經過刑部公堂審訊,也被定了罪。被判處斬刑,五日後行刑。」

  夏雲錦想也不想的說道:「行刑的那一天,我要去刑場。」

  蕭晉顯然很不贊同這個主意,濃眉緊緊的皺了起來:「別胡鬧!哪有女子跑到刑場上去的,再說了,砍頭血淋淋的,沒什麼好看的。」

  夏雲錦卻異常堅持:「我一定要去。我要親眼看著那個宗管事被砍頭!不僅是我去,還要帶上方掌櫃和劉管事他們。」

  夏半山父子的死,給夏家帶來的傷痛實在是太大了。為了安定人心,此事的真相被隱瞞了下來。知道內情的只有他們三個人而已。蕭氏她們都被瞞在鼓裡。夏雲錦早已決定將此事永遠的隱瞞下去。

  如今康王被逐宗管事伏誅,夏家終於大仇得報,她一定要親眼看一看。

  蕭晉拗不過她,只得退步:「好吧,你實在要去我也攔不住。不過到了那天,得由我陪著你一起去。到時候你害怕了,還可以躲在我的懷裡。」前面倒是一本正經的,說到最後一句,戲謔之情溢於言表。

  夏雲錦果然被逗樂了,俏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很自然的依偎進了蕭晉的懷裡。

  良辰美景,嬌妻主動投懷送抱,其中的旖旎風情就不用一一描述了。蕭晉很快就情動,打橫抱起夏雲錦往床邊走了過去。

  夏雲錦臉頰潮紅,眼眸卻出奇的明亮嫵媚。

  就在此刻,敲門聲響了起來。奶娘的聲音響起:「少奶奶,小少爺哭鬧著要吃奶了。」

  夏雲錦不假思索的應了一聲,忙推了推蕭晉的胸膛:「快點把我放下來。等我給旭兒餵了奶再回來。」

  片刻後,旭兒心滿意足的躺在夏雲錦的懷裡,紅潤的小嘴用力的吮吸,兩隻小手還放在夏雲錦的胸前。

  蕭晉嫉妒的眼珠子都紅了。

  ......

  第二天,夏雲錦領著孩子,在蕭晉的陪伴下回了夏家。

  蕭氏前一天就得了口信,一大早就在門口候著了。身邊站著四娘子五娘子,另一側站著周蓉和蓮香。蓮香的手中還抱著望兒。一家人在門口翹首以盼,當看到安國侯府的馬車出現在眼前時,都歡喜的迎了出來。

  「娘,四妹五妹,兩位嫂子,」夏雲錦笑瞇瞇的一個個喊了過去。生了旭兒之後,這是她第一次回娘家。

  蕭氏早已迫不及待的湊了過來,上下打量夏雲錦一眼,欣慰不已的笑道:「你的氣色這麼好,看來恢復的不錯。」

  「何止是不錯,」周蓉笑著湊趣:「三妹的臉色比我還要好看的多呢!」

  旭兒不甘被忽略,伸出胖胖的小手在空中胡亂搖擺了幾下。

  蕭氏一見白白胖胖的外孫,心尖都酥麻了,忙將旭兒抱了過去。眾人如眾星捧月一般,將夏雲錦迎進了府裡。

  回到自己的家裡,夏雲錦只覺得說不出的舒服自在。雖然如今在安國侯府的日子也算不錯,可對著婆婆小姑,畢竟不如對著自己的親娘妹妹嫂子輕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斟酌不用考慮不用多想。

  望兒已經有兩歲了,步履蹣跚的走到夏雲錦面前,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姑姑」。

  夏雲錦頓時心花怒放,將望兒抱了起來,在他白淨清秀的小臉上親了一口:「望兒真乖,姑姑可有些日子沒見你了,今天可得好好多抱一會兒。」

  望兒靦腆的一笑,露出幾顆白白的小乳牙。

  一旁的旭兒忽然鬧騰了起來,蕭氏哄了一會兒也不管用,依舊哇哇哭鬧個不停。夏雲錦只得放下了望兒,將旭兒抱在了懷裡。

  說來也奇怪,旭兒剛一到了夏雲錦的懷裡,立刻就停止了哭鬧。乖乖的躺著,把大拇指塞進口中砸吧了起來。

  蕭氏等人都被逗樂了:「別看旭兒小,心裡明白的很。親娘抱別人可不行!」

  夏雲錦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親暱的用手指點了點旭兒的小鼻子:「你也太霸道了吧!那個可是你的哥哥呢!娘就抱了他一小會兒,你就容不下了。將來要是有了弟弟妹妹,看你怎麼辦。」

  旭兒還不到兩個月大,哪裡能聽懂這些,只是咧開小嘴笑了起來。

  蕭晉在一旁看著,油然而生一股驕傲之情。我的兒子果然就是聰明,這麼小就知道要護著親娘了!

  不過,等他長大了,可得好好教育他。娘親是屬於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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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心意

      到了中午,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吃了一頓熱熱鬧鬧的午飯。

  一桌子都是女眷,只有蕭晉一個男子。蕭氏唯恐蕭晉不習慣,歉然笑道:「六郎,今日委屈你了。方掌櫃去馬場巡視下午才能回來,劉管事也不在府裡。只能委屈你和我們一起吃午飯。」

  「岳母說這話可就見外了。」蕭晉笑道:「一家人在一起吃飯開開心心的,哪來的委屈。再說了,這個桌子上可不止是我一個男子。還有望兒和旭兒呢!」

  蕭氏聽了這話,徹底放了心。

  夏雲錦笑盈盈的看了一臉笑意的丈夫一眼,心裡湧起無限的柔情。

  當日初遇時,他桀驁不馴驕傲不可一世,說話尖酸刻薄。如今的他,在她面前早已褪去了所有的刺,變的溫柔體貼。只有深愛一個人,才會處處為她著想考慮,為了她包容一切。蕭晉如此待她,她心裡豈能不感動?

  蕭晉似是察覺到了夏雲錦的目光,含笑看了過來。四目對視間,柔情依依。

  蕭氏見小夫妻兩個恩愛甜蜜,心裡也覺得歡喜。

  吃了午飯之後,夏雲錦把吃飽喝足的兒子扔給了兒子他爹,然後和蕭氏在屋裡說起了悄悄話。

  「娘,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杜郎中這一次進宮救醒了麗妃娘娘,」夏雲錦若無其事的笑道:「皇上很高興,封他做了太醫院的提點。不日就要上任了。」

  蕭氏一怔。聽到這樣的好消息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笑的也很勉強:「哦,這可是件好事,得恭喜杜郎中一聲才是。」

  夏雲錦密切的留意著蕭氏的神色變化,見她臉色泛白,心裡不由得暗暗偷笑。臉上卻是愉快的笑容:「這當然是好事了。太醫院提點是正經的五品官,執掌太醫院。而且,杜郎中日後是皇上的專職太醫,前途不可限量。我知道了也為他高興。」

  蕭氏含糊的嗯了一聲。面色愈發黯淡。

  忽然之間,杜郎中就變成了太醫院的杜提點,成了五品命官,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他日後再也不會回夏家來了吧!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原本就很遠,現在就更遠了......

  夏雲錦見蕭氏這副反應,不忍再添油加醋,放柔了聲音說道:「娘,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你就和我說了實話吧!你對杜郎中,到底是何心意?」

  蕭氏猛的被說中了心思,就像被驚的兔子一般,心虛又倉惶的應道:「你胡說什麼。杜郎中治好了我的病,又為夏家出了這麼多的力。我感激他還來不及,怎麼可能生出別的心思來。快別亂說了,要是被人聽見了,我這張臉真是臊也要臊死了......」

  「娘,你別緊張。」夏雲錦無奈的握住蕭氏的手。竭力安撫道:「這兒沒有外人,只有我們兩個。我們兩個說的話也絕不會傳出去被別人聽見,說說心裡話沒什麼要緊。」

  蕭氏心下稍安。可一想到夏雲錦剛才的話,臉上和耳後都覺得火辣辣的。

  寡婦改嫁這樣的事不是沒有,可時下更注重的是女子的名節。丈夫死了再嫁人的女子,難免會被人恥笑。說到這樣的話題,實在太令人難為情了。更不用說。和她說起這些的還是自己的女兒......

  夏雲錦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麼,正色說道:「娘,名節這種東西,都是給外人看的。日子卻是自己過的,個中冷暖,也只有自己最清楚。爹已經死了兩年多了。你難道打算一輩子就這麼守下去麼?不管是誰,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你既是和杜郎中彼此有意,為什麼不能在一起?若是錯過了,你日後一定會後悔莫及。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句話不僅適用於男子。也同樣適用於女子。」

  夏雲錦頓了頓,又說了下去:「至於你的顧慮,我也清楚。寡婦再嫁人,名聲總是不太好聽。不過,這種事情要的是你情我願。只要你們彼此樂意,別人說什麼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我是舉雙手贊成你們在一起的。四妹五妹和嫂子她們也都是通情達理的人,絕不會因此事就看低了你。你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蕭氏的臉漲的通紅,半晌才訥訥的說道:「話是這麼說,可是,杜郎中什麼都沒表示過。我......我怎麼知道他的心意......」

  話音已經鬆動了。

  夏雲錦心裡鬆了口氣,展顏笑道:「這事簡單。等我日後有空,探聽一下他的心意就是了。他如今成了太醫院提點,總該用勇氣登門來提親。若是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蕭氏的一顆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的等著夏雲錦的下一句話。

  夏雲錦忍住笑,慢悠悠的說了下去:「那就我親自登門提親,讓他入贅到我們夏家來。」

  蕭氏白了夏雲錦一眼,臉已緋紅了一片:「又胡說了,他如今已經是太醫院提點了,怎麼肯......入贅到我們夏家來。」

  別說是正經的朝廷官員,就算是平民百姓升斗小民願意入贅的也極少見。

  夏雲錦也就是說笑而已,如今既已確定了蕭氏的心意,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定定神說道:「我知道你有這個心思就行了。至於他是什麼反應,現在也不好說。我以後找機會悄悄探一探他的心意。若是他也有意,自然皆大歡喜成就一樁美事。若是他沒這份心意,那就算了。日後我再為你另尋一個合適的。」

  蕭氏聽了這番暖心暖肺的話,心裡感動之極,反握住夏雲錦的手輕聲道:「錦兒,我若是改嫁了,你真的不介意嗎?你如今可是安國侯府世子妃,親娘沒有守節反而改嫁了,怕是會被人恥笑的。」

  夏雲錦不以為然的笑道:「別人是否恥笑,和我可沒有半點相干。我才不會在意這些。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安安心心的待著等我的消息就是了。」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門外響起了旭兒響亮的啼哭聲。

  夏雲錦無奈的笑道:「肯定是又餓了,我這就出去伺候小祖宗去。」

  蕭氏啞然失笑,待夏雲錦出去之後,又一個人怔怔的坐了許久。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杜郎中有了不一樣的心思?她也說不清楚。

  丈夫兒子的意外身亡,對她來說宛如晴天霹靂。她一心尋死,想早些和他們團圓。當日喝下了毒藥之後,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想到被杜郎中救了回來。那個時候,她對杜郎中並沒有太多好感。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目光越來越多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杜郎中生的其貌不揚,說話也尖酸刻薄,可他的心卻是善良又柔軟的。他耐心的照料她的身體,治好了她的病症,為夏家馬隊治好了病馬。兩人雖沒有朝夕相處,平日裡見面的機會卻也不少。漸漸的越來越熟稔,除了病情之外,也會偶爾閒聊幾句。感情如水滴,慢慢的匯聚成了涓涓細流,不經意間,已經無法忽視。

  當她察覺到自己對杜郎中有了異樣的心思時,幾乎羞愧的抬不起頭來。她也曾努力的壓抑過,可感情這種東西,絕不是想壓抑就能壓抑得了的。她越是逼著自己不要多想,心裡反而想的越多......

  好在女兒性情開明,不但沒阻撓,反而百般開解一力要促成這樁姻緣。

  現在,只看杜郎中是什麼心意了。

  蕭氏癡癡的想著,臉上悄然染上一抹紅暈,久久未散。

  夏雲錦餵完了旭兒,方掌櫃和劉管事正好也回來了。夏雲錦立刻將康王和宗管事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兩個。

  方掌櫃激動的幾乎無法自持:「娘子,你說的都是真的嗎?」謀害夏半山父子的主謀康王即將被逐出京城,而宗管事將要被問斬。這對夏家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當然是真的了。」夏雲錦抿唇笑道:「康王什麼時候離開京城我不知道,不過,宗管事會在五天後被問斬。到時候,我會親自去刑場。你們兩個也一起去吧!」

  兩人異口同聲的應了下來。

  劉管事一臉振奮的歎道:「太好了,老爺和大郎的仇總算是要報了。」

  夏雲錦此時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一穿越過來,就遇上了父兄身亡這樣的慘事,親娘又整日裡尋死覓活。等知道夏半山父子慘死的真相之後,這份報仇的重任更是沉甸甸的壓到了她的身上。

  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既沒開金手指,也沒有過人的長處。撐起家業已經是她的極限,要向堂堂一個皇子尋仇,她能做的實在有限。

  好在還有蕭晉。康王既是她的仇人,也是他的仇敵。他精心設局,活捉了宗管事,解決了康王這個勁敵。既為他報了仇,也為她報了仇。

  桃花擠眉弄眼的笑著來稟報:「娘子,方大郎來求見。」

  夏雲錦微微一怔,旋即會意過來,不由得失笑:「讓他進來吧!」

  方大郎有些忸怩的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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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喜事

      夏雲錦明明猜到了方大郎的來意,卻故作不知,笑瞇瞇的問道:「方大郎,你特地來找我有什麼事麼?」

  方大郎臉孔微紅,期期艾艾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來。

  方掌櫃在一旁看著,不由得笑罵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不就是想娶媳婦了嗎?在娘子面前還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直說。」

  眾人都哄笑了起來。

  方大郎臉上的顏色更深了,卻沒有再躲閃,鼓起勇氣說道:「娘子,荷花當日說過,等娘子成親一兩年之後才肯嫁人。現在娘子出嫁也有一年多了,生了小少爺,在侯府也算站穩了腳跟。所以,我想求娘子同意我和荷花成親。」

  夏雲錦笑吟吟的說道:「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在考慮此事。你和荷花都老大不小了,也該成親了。前些日子我還問過荷花,荷花也點了頭。」

  方大郎眼睛一亮,激動不已的謝恩:「多謝娘子,多謝娘子!」

  那副喜翻了心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夏雲錦唇角彎彎,心情格外愉悅。仇人即將授首,夏家的大仇終於得報,心裡的壓力陰影盡去。整個人都變的輕鬆了起來。這個時候操辦一場喜事,更是令人愉快。

  ......

  回府之後,夏雲錦將荷花喊到了身邊,和顏悅色的說道:「荷花,今日方大郎已經向我提過親了,我也點頭應允了。」

  荷花的俏臉飛起酡紅,羞澀的應道:「一切但憑娘子做主。」

  夏雲錦笑道:「好,那我就為你們兩個挑個好日子成親。就定在下個月的二十八,免得方大郎等的急了。」

  荷花被打趣的滿臉通紅,心裡卻甜滋滋的。

  夏雲錦想了想又說道:「你是我身邊第一個出嫁的丫鬟,這嫁妝可不能少了。也正好給桃花她們幾個做個樣子,今後都照同樣的標準為她們準備嫁妝。打上幾套赤金頭面首飾,各式布料綢緞也是不能少的。再為你準備五百兩現銀壓箱。你看可好?」

  這樣的嫁妝。和中等人家嫁女兒差不多。

  荷花早已感動的淚水漣漣,哽咽著說道:「娘子,你對奴婢真是太好了......」

  一般來說,很少有主子捨得將貼身丫鬟出嫁。大多是留著給姑爺做通房。或是留在身邊做管事。夏雲錦不但為她挑了門好親事,還慷慨大方的為她準備了豐厚的嫁妝。

  荷花這麼一哭,夏雲錦也覺得心裡酸溜溜的。這兩年多來,她和幾個丫鬟朝夕相伴,名為主僕實則情同姐妹。尤其是沉穩細心的荷花,更是夏雲錦的左膀右臂。如今荷花就要出嫁了,別說荷花滿心不捨,就是夏雲錦又何嘗捨得?

  夏雲錦定定神,展顏笑道:「這些年你一直盡心盡力的伺候我照顧我,這些嫁妝已經委屈你了。好了。這是大喜的事情,別哭了。從今日起,你不用伺候我。安心的待在屋子裡繡嫁妝吧!」

  荷花用袖子擦了眼淚,端端正正的跪下來磕了三個頭:「謝娘子。」

  荷花剛起身,桃花臘梅和小茉莉就笑嘻嘻的湧了進來。看樣子分明是躲在門外偷聽了許久:「荷花姐,恭喜你了。」

  荷花在好姐妹的簇擁下,臉頰紅彤彤的,眼眸中閃著歡喜和嬌羞。

  從這一天起,荷花便不再出來伺候,每天只在屋子裡待著繡枕巾繡被面之類的。

  傅氏知道荷花即將出嫁的事情之後,倒也沒說什麼。陪嫁丫鬟是兒媳身邊的人。兒媳想怎麼做別人都無權過問。只是提醒道:「荷花是你身邊最得用的人,如今既已嫁給了夏家的管事,日後也不便在你身邊伺候。你身邊的丫鬟不夠用,總得再挑一兩個。」

  這意見倒也中肯。

  夏雲錦早已把所有的時間精力都用在了兒子身上,根本無暇過問院子裡的瑣事。平日裡這些事都是交給荷花她們幾個打理的。現在荷花就要出嫁了,她身邊的人手確實不夠用。

  傅氏顯然是想指派些人手到聽風閣來。夏雲錦只當沒聽出傅氏的意思。笑著說道:「婆婆考慮問題周到仔細,兒媳受教了。聽風閣裡有不少丫鬟,兒媳會挑一兩個到身邊來。調教些日子也就能派上用場了。」

  她這麼一說,傅氏自是不好再多說什麼了,略有些悻悻的嗯了一聲。

  婆媳兩個的關係一直都很微妙。一開始幾乎是爭鋒相對。等夏雲錦懷了身孕之後,傅氏愛挑刺的毛病就改了不少,旭兒出生之後,傅氏對夏雲錦的態度大為緩和。夏雲錦對傅氏也多了幾分體諒和包容。

  不過,兩人能維持這樣的和睦表象已經不錯,如何親近卻是談不上的。夏雲錦絕不樂見傅氏將手伸到聽風閣來。

  之後兩天,夏雲錦果然從聽風閣的丫鬟裡挑了兩個到身邊來。一個叫芳兒,今年十四歲,生的眉目清秀伶牙俐齒,另一個叫虹兒,今年才十三歲,性子忠厚做事老實本分。芳兒和虹兒從三等丫鬟成為二等丫鬟,又被提拔到了世子妃的身邊做事,心裡也十分歡喜,做事十分賣力氣。

  蕭晉知道此事之後,只隨口笑道:「你怎麼挑了兩個這麼年幼的,年齡大一些的做事豈不是更穩妥些。」

  夏雲錦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把『年齡大』又『穩妥』的綠蔓調到身邊來是麼?」

  蕭晉立刻舉手告饒:「我絕沒有這個意思。你千萬別誤會,我覺得你挑的兩個丫鬟特別的好,比綠蔓強多了。」

  「你要是惦記綠蔓,我這就讓她回來伺候你好了。」夏雲錦的語氣微微泛酸。

  蕭晉挑眉一笑:「你這個當家主母如此大度,那為夫可就不客氣的笑納了。」

  夏雲錦想繃著臉,唇角卻忍不住揚了起來:「你敢!要是生了花花腸子,我立刻就帶著兒子回娘家去,再也不理你了。」

  蕭晉故意長歎一聲,喃喃自語道:「娶了這麼一個愛拈酸吃醋的媳婦,我這輩子想不潔身自好也不行了。」

  夫妻兩個耍著花腔,順便眉目傳情一番。桃花等人早就識趣的退了下去。

  說笑一會兒之後,蕭晉才正色說道:「宗管事明天午時被問斬,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刑場。」

  夏雲錦收斂了笑意,鄭重的點了點頭。

  ......

  第二天,天空暗沉沉的,不時的飄過一些烏雲。空氣有些悶熱,令人不適。刑場外卻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百姓。閒著無事的便湊在一起閒話起來。

  「聽說今天要被斬首的是康王府的宗管事。」一個男子賣弄起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我也聽說過這位管事,他以前可威風的緊。嘿,沒想到現在竟要被砍頭了。」這個聲音有些幸災樂禍。

  另一個聲音也加入進來:「這就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別看王府管事整日裡耀武揚威的。主子一旦出了事,自己這條小命也得搭進去。所以啊,做人就得知足常樂。咱們這些升斗小民也沒什麼不好,至少這頭還能安安穩穩的待在自己身上!」

  這話頓時引來旁邊眾人的附和聲。本來嘛,能平安的活下去,就算窮一些也不要緊。總比掉腦袋強多了吧!

  就在眾人竊竊私語之際,一輛寬敞氣派的馬車在刑場外停了下來。

  一個身穿黑色武服的少年率先走了下來。這個少年劍眉星目俊美非凡,氣質出眾,剛一下馬車,就引來了不少女子的矚目。這個少年目不斜視,含笑伸手扶著一個女子下了馬車。

  這個女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頭髮挽成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穿著一身天青色的羅裙。一副出嫁婦人的穿戴打扮,面容嬌美,眉目如畫,眼波微一流轉,令人心跳加速,幾乎無法移開眼睛。

  黑衣少年用目光瞪著偷看自己嬌妻的男子們,氣悶不已的哼了一聲:「早知道就該讓你戴了帷帽再下馬車。」

  女子抿著嘴唇笑了起來。這一笑,更如鮮花怒放,頓時惹來了更多的目光。

  他們兩個,正是蕭晉夏雲錦夫妻兩人。

  緊隨著他們身後的,是方掌櫃和劉管事。

  夏雲錦竭力低調,因此穿戴的十分樸素。蕭晉也特意穿的普通。兩人的衣著打扮就像一對家世還不錯的小夫妻。只不過,兩人的相貌太過出眾耀眼,氣質各有出色之處。剛一下馬車,就引來了許多的目光。

  兩人往刑場邊走去,原本緊緊圍在刑場邊的眾人自動自發的讓了些位置出來。

  蕭晉旁若無人的走了過去。夏雲錦禮貌的對讓路的人微微一笑。結果那個男子一個激動後退了一步,不偏不巧的踩到了另一個男子的腳,惹來一聲怒吼和一記拳頭。男子痛呼一聲,毫不示弱的揮起拳頭揍了回去。

  眼看著一場小小的騷動就要變成全武行,蕭晉濃眉一皺,正要阻止。

  就聽一個興奮的聲音喊了起來:「快看,犯人被押出來了。」

  原本要打架的兩個人幾乎同時放下手看了過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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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2 11:1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九章 行刑

      夏雲錦凝神看了過去。

  一個穿著囚服滿臉驚惶眼神呆滯的中年男子被押到了刑場中間跪了下來。他的右邊袖子空蕩蕩的,右手齊腕而斷,正是康王府的宗二管事。

  這些日子的牢獄和嚴刑拷問,已經徹底的摧毀了他的意志和精神。即將被問斬的恐懼,更是充斥了他的心頭。他惶惶不安的跪在那兒,目光渙散,眼中毫無神采。

  就是這個人,為了洩一時之憤,領著人半夜闖進蓮香的屋子裡逼問夏安平的下落,之後更是殺人行兇。對他來說,這大概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可對夏家來說,卻無異於天崩地裂。

  如今,惡人終於有了惡報。

  方全和劉德海緊緊的盯著宗二管事,心裡湧起無邊的恨意。

  就在此時,方全眼角餘光忽的瞄到兩個熟悉的身影。方全反射性的皺眉看了過去。那兩個人,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穿著紫色的綢袍。另一個年約二十多歲,穿著杏色長袍,相貌還算英俊,只是一雙眼睛飄移不定,透著幾分陰沉。

  這兩個人,竟是周安和王升榮!

  方全對這兩個人半點好感都沒有,冷冷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低聲說道:「娘子,周家老爺和王升榮也來了。」

  夏雲錦瞄了他們兩個一眼,淡淡的說道:「我們只管看我們的,不管他們。」

  這話正合方全劉德海的心意,兩人齊聲應了下來。

  周安早已眼尖的留意到了夏雲錦一行人,略一權衡,便揚著笑臉擠了過來,慇勤的笑道:「沒想到世子和世子妃竟也會到刑場來。」

  就算是再不待見周安,衝著周蓉的顏面也得對他維持幾分客氣。夏雲錦淡淡笑道:「我也沒想到,周老爺會親自到這兒來。」

  語氣中透出一絲嘲諷。

  周家和王家結盟,站在這兩家背後的就是康王府。和王升榮接觸聯繫的,正是跪在刑場上的宗二管事。當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府管事。今日卻即將被問斬。周安和王升榮的心裡會如何的驚惶可想而知。

  周安何等精明,自然能聽得出夏雲錦語氣中的奚落嘲弄之意,卻只當什麼都沒聽懂,假惺惺的歎道:「我和這位宗管事從未有過來往。只聽說過他的名字。聽說他今天會被問斬,特地趕到刑場來看個熱鬧罷了。」

  無恥!真無恥!

  方全和劉德海不約而同的投以鄙夷的目光。周安和王升榮背地裡的那點勾當大家都很清楚,現在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想撇清,怎麼可能。

  周安面皮又老又厚,壓根沒把這點陣仗放在眼底,一個勁兒的和夏雲錦套近乎:「世子妃如今忙著照顧孩子,回娘家可比以前少的多了。我去過夏家幾回,都沒能遇上世子妃。」

  夏雲錦漫不經心的應道:「確實不巧,我前幾天剛回去過一回,倒是沒聽大嫂提起過此事。周伯父特意要見我。可是有什麼事嗎?」

  還能有什麼事情?當然是眼看著康王府垮台了,迫不及待的要傍上另一棵大樹。還有什麼能比安國侯世子妃更合適的?

  周安陪笑道:「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就是想給世子妃請個安。過些日子,我會請蓉娘陪著我一起去侯府,略備些薄禮探望小少爺,還望世子妃應允。」

  周安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還特地拉上了女兒周蓉,夏雲錦總不好拒絕,只得勉強的應下了。

  來意已經達到,周安總算識趣,沒再多說什麼。很快又回了王升榮身邊。

  方全憤然低語:「娘子,這隻老狐狸分明就是打著投靠你的主意。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答應他了?難道你忘了他當初是怎麼對我們夏家的嗎?」

  夏雲錦笑著安撫道:「你先別生氣。周安在打什麼算盤,我心裡當然很清楚。他想徹底撇開王家。重新和我們夏家結盟。看在大嫂的顏面上,就算再不情願也得應下來。我當日就曾經答應過大嫂,不能對周家趕盡殺絕,關鍵時候總要放周家一條生路。再說了,周家投向我們夏家也不是什麼壞事,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籌謀一番。徹底壓垮王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等解決了王升榮,只剩下周家,還能是我們夏家的對手麼?」

  接下來的話無需再多說,方全心領神會的連連點頭:「娘子說的是。是我思慮不周,竟沒想到這一層!」

  另一邊。王升榮正狠狠的瞪著周安:「你剛才特地去和那個夏雲錦打招呼,都說了些什麼,該不是存了示好投靠的心思吧!」

  周安一臉義正言辭的應道:「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我女兒是夏家的少奶奶,我見了世子妃上前打個招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哪有什麼別的心思。」

  王升榮嗤笑一聲:「得了,在我面前就別裝模作樣了。認識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德性嗎?眼看著康王府垮台了,就迫不及待的想另找一個靠山是吧!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虧你做得出來。」

  周安被說中了心思,頗有幾分羞惱:「荒謬!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何曾有過這樣的心思了。」

  王升榮神色陰沉,冷冷說道:「你心裡在想什麼自己最清楚!」

  周安一臉被羞辱的憤然:「話不投機半句多!你怎麼想我管不了。」說著,便沉著臉怒氣沖沖的轉身走了。

  兩人鬧的不歡而散!

  王升榮衝著周安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聲!

  ......

  時間一點一滴的滑過,天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午時已到!行刑!」

  監斬官中氣十足的一聲怒喊,劊子手高高的揚起了手中的刀。在刑場外苦等了許久的人群不約而同的睜大了眼,眼睜睜的看著刀落了下來。

  鮮血噴湧,一顆人頭飛了起來,滾了幾圈才落了地。原本跪著的身軀陡然沒了腦袋,直直的倒下了。鮮血從斷頭處湧了出來,和雨水混在一起,迅速的暈開了一大片血痕。

  這血腥的一幕,頓時惹來了一陣陣的尖叫聲。

  夏雲錦也覺得有些反胃,卻沒有閉上眼睛。

  「錦兒,你若是覺得不舒服,我們現在就離開。」蕭晉見她俏臉泛白,頓時一陣心疼。對上慣了戰場的他來說,砍頭這種場景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可對足不出戶的弱質女流來說,這一幕確實太過血腥刺激了。

  夏雲錦將目光收了回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我很好。」

  方全劉德海兩個大男人,此時的臉色也不太自然。

  圍在刑場外面的人群漸漸散去。

  夏雲錦最後看了一眼,終於張口說道:「我們回去吧!」

  蕭晉靠近了一些,不著痕跡的扶住了夏雲錦的胳膊。夏雲錦自嘲的笑了笑:「幸好有你扶著,我的腿已經發軟了。」

  蕭晉沒有取笑她,憐惜的將她摟入懷中:「好了,一切都結束了。我們這就回家。」

  陰冷微雨的天氣裡,蕭晉的懷抱乾淨而溫暖。夏雲錦很自然的依偎在他的懷裡。

  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暱,不知引來了多少人的矚目。可兩人卻根本沒顧及這些,依舊相擁著直至上了馬車。

  ......

  剛一回到府裡,奶娘便急急的抱了旭兒過來:「世子妃,小少爺早就餓的狠了。奴婢想餵他吃幾口奶,可小少爺就是不肯吃,正哭鬧呢!」

  夏雲錦一看到旭兒扯著嗓子哭鬧的樣子,頓時一陣揪心,忙將旭兒接了過來餵奶。

  正餵著奶,傅氏便陰沉著臉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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