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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生以來,藍芙菱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什麼叫「人怕出名豬怕肥」。
早知如此,她寧願選擇肥死。
人的心理有時真的很奇怪。好像上電視報紙是一件很難、很了不起的事,其實要上
報紙還不容易嗎?只要隨便犯上一件重大刑案,保證照片登得大大的,而且還沒人會同
你搶版面;至於跟所謂的「偶像」合照到底是不是一件很值得興奮的事呢?說實在,她
也不太清楚!
因為她從小到大從沒迷過偶像,如果硬要找出一個,充其量她也只喜歡過傅培梅,
但當時她唯一的想法僅是——當傅培梅的小孩一定很幸福,每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食物
。至於她到底是不是她的偶像,她就不清楚了,不過目前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沈徹
絕絕對對不是她的偶像。
芙菱張著大嘴,重重打了個呵欠。
一夕成名的後果實在有點可怕。她來這裡打工到現在,從沒有人曾特別注意過她的
存在,如今,她竟然成了球團啦啦隊爭相網羅的對象。
她現在甚至連偷懶打盹的自由都沒了。
她抱著拖把坐在場邊,死撐著眼皮盯著場內例行的練習賽,決定能不動就不動,除
非有重大事件發生,否則沒有人可以強迫她離開這張椅子。
錢大培學弟已在她耳邊講了快一個小時的話,可她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實在太想睡覺了,腦筋根本無法運轉;也不知是否是太想睡覺的關係,她幾乎可
以聽到她溫暖的床正在呼喚著她。
場內的球賽打得火熱,可那聲音卻像被抽離似的,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慢慢地,
她覺得眼皮漸漸沈重這已是她的極限了她好想睡現在就算給她一百萬
也換不回地想睡覺的決心她好想念她的棉被「閃開!」碰!
隨著一聲吼叫而來的,是一聲巨響。
藍芙菱倏地被驚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待她定神一看,才赫然發現自己已
被撞得人仰馬翻,正躺在地上,而且更可怕的是—那個叫沈徹的討厭鬼就壓在她身上。
「走開啦!」她反射性想推開他,他實在很重。
「妳的反應真的很遲鈍!」沈徹站起身,高大的體格在她面前形成一片陰影,他伸
手想拉她一把,卻被她不懷好意地揮開。
她可以自己起來,才不需要幫忙哩!藍芙菱兩手撐地,下巴抬得半天高,企圖以最
優美的姿勢站起來天,怎麼回事?她的腰好痛!
一定是剛剛撞到了鐵椅子。
由於支撐力不足,她一屁股又跌坐回地,哦,現在連屁股都痛了。
「芙菱,妳還好吧?」錢大培蹲下來想扶起她。
沈徹動作更快,在錢大培的手還未碰到芙菱之前,已兩手伸進她的腋下,一把將她
整個人抱起。
此時所有球員都已暫停練球,紛紛朝他們走來。
「阿徹,別故意吃人家豆腐。」和沈徹同組的控球後衛李奕誠一臉曖昧地說道,全
部的人頓時哄堂大笑。
剛才球明明已經被對方撥出界,但沈徹還是拚了命地衝上前想救回這個球,任何明
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根本就是為了阻止球直接打在這位高個子的工讀小妹臉上。只是他
不小心衝過了頭,整個人反而撞翻了她。
藍芙菱用力推開全身是汗的沈徹,一臉怒容。她一方面是氣他在眾人面前讓她難堪
,另一方面則是氣他打斷了她的睡眠。
她拾起拖把,以怪異的姿勢一跛一跛地瘸到門邊,活像個蹩腳的老太婆。
她記得自己一向只有生日當天倒楣而已,可今年到底是怎麼搞的,不知道是煞到了
什麼兇星?從生日當天遇到沈徹開始就災禍連連,沒一件好事。
也許她應該請法師來為她做做法事才對。
「妳好像傷得不輕,我送妳回家好了。」錢大培跟在她身邊。「妳先等一下,我去
請個假。」他拿走她的拖把,匆匆忙忙跑開。
「喂,順便幫我跟教練說一聲,我也要請假。」沈徹對著錢大培喊道,瀟灑地拾起
自己的背袋,大步朝芙菱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阿徹!你不能突然走掉啊!」李奕誠警告著。「待會兒教練回來會氣瘋
掉。」
「無所謂,反正我還沒和球隊正式簽約,他們隨時可以反悔。」沈徹擺一擺手,大
剌剌地宣告。「好了,我要走了。」
將眾人的驚愕拋在身後,他在體育館門口追上了走路速度慢如烏龜的芙菱。
「喂,『狐狸』,妳家在哪裡?我送妳回去。」沈徹挺熱心道,她受傷了,他也有
責任。
「謝了,不順路。」她拒絕得一針見血。都是他!重得要命,還壓在她身上,害她
全身骨頭都快散了。
「等我走了,妳可別後悔。」他逕自轉身朝停車場走去。
「等一下!」她叫住他,待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才鄭重說道。「我—不—叫—狐
—狸。」這個男人的耳朵大概有問題。
在他的挑眉注視下,她維持著最基本的尊嚴,扶著腰吃力地走到馬路邊。她好像真
的受傷了,這下子她總算可以躺在家裡休息三天三夜都不出門,當然也可以不必再見到
他了。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芙菱,妳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藍仲達將車停在路邊,正搖下車窗對她招
手。「還不是因為」
「沈徹?你也在啊?」藍仲達看著她身後,突然高聲叫道。
芙菱瞪著大眼,在兩人身上來回掃射,最後,才以最鎮定的語調問道:「你們
認識?」
「阿徹移民去美國前,是我的小學同學,我們還常去公園玩躲避球。妳小時候見過
他的。」藍仲達賊笑著,自從小妹上新聞以後,他就對認識沈徹一事隱忍著沒說,如今
終於如願地看到小妹宛如抽筋的表情,總算值回票價。
「原來妳就是『懶狐狸』,我早該想到的,可是」沈徹比了比自己大腿下方的
高度說道。「我記得妳以前是個矮冬瓜。」
「和我們比起來,她的確是!」藍仲達朗聲大笑。
藍芙菱不予置評地打開車門,不想理會這兩位「相見恨晚」的男人,她才剛坐進車
裡,就見到沈徹也跟著一頭鑽進車內,她一急,不由地大喊:「喂!你要幹什麼?」
她想把他推出車外。
「搭個便車而已。」沈徹已經不客氣地靠著椅背閉目養神了起來。
「你自己有車。」芙菱對著他吼叫,他臉皮怎麼這麼厚?
「他那輛車是廠商贊助的,小的連腿都沒地方放,坐起來也怪不舒服的。」藍仲達
替沈徹解釋著。
「可是我們又不順路!」
「嘎?我沒告訴妳嗎?阿徹就住在我們家巷口而已。」藍仲達笑嘻嘻地說道。
「房子還是我幫他找的,如何?不錯吧!以後還可以就近彼此照顧。」
不錯才怪!芙菱在心底嘀咕著,她才不會有需要他來照顧的一天哩!
她閉上眼睛,決定到家以前不再開口說話。
現在,她要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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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電話鈴聲像來討債似的響了快十分鐘。
藍芙菱以棉被蓋住頭在床上翻來覆去,依然不肯起來接電話;每次只要藍仲勳不在
家,她和二哥藍仲達之間就會出現這種耐力比賽,最先忍不下去的人就去接電話,但通
常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她。
這通擾人的電話有如固執的老牛般約莫又響了五分鐘。
藍芙菱終於受不了地坐起身來,不得不承認最有耐心的應該是此刻正在打電話的那
個人。
她跳下床赤腳走出房門,沒有去接電話,反而直接走向藍仲達的臥房。
「二哥!」她推開房門一看,沒人!
她蹙著眉踱向書房和廚房,也都空空如也!奇怪,二哥明明說今天不會出門的呀!
芙菱走回客廳,終於接起那通整整響了十五分鐘的電話。她決定等大哥從南部回來要建
議他也在她房裡裝一支分機。
「喂—」她的聲音懶洋洋的。
「總算把妳從床上挖起來了!」藍仲勳的聲音從話筒彼端傳來。她早該想到是大哥
打來的,只有他了解她和二哥的習性,所以才會讓電話響那麼久。
「好冷哦——」芙菱縮進沙發裡直打哆嗦,二月天的,剛從被窩裡出來又沒加外套
,不冷才怪。
「吃飯了嗎?」世界上大概找不到幾個男人像他一樣,出門在外還得擔心家裡的小
妹沒飯吃。
「那個答應弄飯給我吃的人,此刻已經開溜不在家了。」她順便告了藍仲達一狀,
嘻,這才叫兄妹嘛!
藍仲勳咕噥一聲,仔仔細細地把微波爐的使用方法說明一遍。「三餐一定要記得吃
。」他再次交代道,怕小妹因為懶惰索性連飯都不吃了。
在芙菱的再三保證下,藍仲勳終於安心地掛了電話。
剛收線,電話鈴立刻又響了起來。託她還未離開沙發的福,這通運氣就比較好了,
才響一聲就被接起來。
「真難得,妳這隻大懶豬會這麼快接電話。」電話裡傳來藍仲達取笑的聲音。
「你跑去哪裡了?我好餓耶!」睡太久,她發現自己真的餓了。她瞄了眼手錶,都
已經下午兩點了,她連中餐都還沒吃。
「有個case臨時有點狀況,所以我現在人在台中」
「台中!」她驚叫道。
「我有留字條在冰箱上,妳沒看到嗎?我今天可能會晚點回去,妳要小心門窗。」
「你要晚點回來?那我怎麼辦?」芙菱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憐,一個人被拋棄在家
,她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有餓死的可能。
「大哥已經準備好很多吃的,只要妳夠勤快的話,按一下微波爐應該是一件很簡單
的事。
「萬一它爆炸了怎麼辦?」她耍賴道,這是她懶惰的藉口。
藍仲達大笑著,說道:「妳只要別把電慰斗放進去就不會爆炸了。」
「可是」
「啊『目標』離開了,我也得走了就這樣,拜!」
「喀!」地一聲,藍仲達已匆匆忙忙收了線。芙菱對話筒做了個鬼臉才掛回電話—
真搞不懂二哥,明明是法律系畢業的高材生,放著好好的律師不做,偏偏要去當私家偵
探。
聽到自己肚子發出的抗議叫聲,芙菱只好摸摸鼻子走進廚房—不過是按一下微波爐
而已,有什麼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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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弄頓吃的比她想像中還難?
她在廚房裡忙了半個多鐘頭,可微波爐好像跟她作對似的,就是沒有反應,能按的
鈕她全按了,它依舊沒反應,所有的食物仍是冷的。
芙菱大嘆口氣,決定放棄!
她癱在沙發上,累得都不想動,她不禁懷疑等大哥回來時,會不會看見她已經餓死
在沙發上,只剩一堆白骨了﹖慢慢地,她開始看見有一堆食物在她眼前飛舞,而且每樣
東西都在向她招手微笑老天,她真的是餓入膏盲了。
她跳起來揮掉所有食物的幻影,決定趁白天比較不會冷的時候先去洗澡,轉移自己
的注意力,否則只會越來越餓。
想法一定,她毫不考慮地躲進浴室—目前唯一的良策就是離廚房越遠越好。
她哼著不成調的流行歌曲,強迫自己忘掉肚子餓的事實。
太好了!她現在總算發現哥哥不在家也有好處—不但沒人和她搶浴室,也不會有人
嘲笑她唱歌走音,更痛快的是她還可以只圍著浴巾在家裡隨意走動,也不怕被笑身材不
好。
她整整洗了一個半小時的澡。當然啦!其中有一小時是她不小心在泡澡時睡著了,
直到水逐漸變涼才把她冷醒。如果大哥在的話,鐵定又會因此唸她個老半天。
芙菱頭包毛巾、身圍浴巾,準備走回自己的房間著裝,她的衣服全在房裡。
才跨出浴室,她就聽到大門鎖被開啟的聲音。她嚇了一跳,連忙躲回浴室,是誰回
來了嗎?大哥?還是二哥?
她搖搖頭,立即排除這個可能性,大哥和二哥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回來,那麼會是誰
她腦中倏地竄進唯一的可能。
闖空門的!
她環顧四周,發現浴室裡足以拿來防身的器物簡直少得可憐,最後,她在清馬桶的
刷子和鹽酸之間選擇了殺傷力較強的鹽酸。其實她也不想使用這招非常手段,但如果對
方帶有兇器,而且先對她「不仁」,那麼就休怪她「不義」了。
抱著僅剩不到半瓶的鹽酸,她戰戰兢兢開門探頭張望,客廳裡沒人,但廚房卻傳來
斷斷續續的聲音,他該不會是想拿她家的菜刀當兇器吧?
芙菱吞吞口水,努力壓下自己過度豐富的想像力,早知道就不要看那麼多暴力驚悚
電影,現在她幾乎可以想像自己的下場了。
轉過小玄關,她隱約可以看見闖賊的身影了,天啊!
他看起來頗高大。芙菱低著頭拚命扭著鹽酸的瓶蓋,大哥沒事把蓋子轉那麼緊,現
在可好,越緊張越轉不開,她急得冒汗,一雙手像是犯了毒癮般直抖。
「妳在幹什麼?」
「啊——你別過來!」芙菱大叫一聲,既然蓋子打不開,索性將整瓶鹽酸丟了出去
。但那個人身手頗為敏捷,側身一閃,便躲過她的鹽酸攻擊。
「妳想謀財害命啊!」那人怒喊。
等等!這個聲音怎麼有點熟悉?沒戴眼鏡的芙菱,抬頭瞪眼一瞧,首先接觸到沈徹
一雙微醞的雙眸。「是你?」
她用手指著他,吃驚地瞪大雙眼,這個陰魂不敬的傢伙?
「你怎麼進來的?」
「仲達怕妳餓死,特地叫我過來看看,鑰匙位置也是他告訴我的。」沈徹放下手中
的一盤炒飯,搖頭道。「妳家廚房一團混亂,看情況妳果然還沒吃飯。」
芙菱看著桌上那盤香噴噴的炒飯,肚子叫得更兇了。
「微波爐壞了」她吞吞口水,企圖驕傲地說出還未吃飯的原因,否則他可
能會以為她笨到不知使用微波爐。
「壞了?那我剛才用的是什麼?」沈徹走回廚房又端出一碗湯。「妳一定是忘了插
插頭。」
對哦!她怎麼沒想到?芙菱覺得有些心虛,這下肯定會被笑死。
沈徹順手拾起滾落一旁的瓶子,看著上面斗大的四個字,不禁蹙眉道:「沒想到這
就是妳的待客之道。」
特級鹽酸?
虧她想得出來,也丟得出手,還好他閃得快。
「我我以為你是闖空門的」她結巴道,全部的心思都被桌上的食物所
吸引。
沈徹挑動眉毛,感到有股莫名的怒氣湧上心頭。
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難道她從沒想過如果真的用鹽酸對付闖賊,到時連
她自己也可能被波及,會有毀容或瞎眼之虞。
「妳以為妳可以用這個對付闖賊?」他晃晃手中那瓶鹽酸,忍不住想要罵人,也許
他該慶幸她笨到沒把蓋子打開。
「當然!」她的下巴抬得老高,眼角仍不時偷瞄著炒飯。
「然後就穿這樣?」他瞇著眼,語氣含怒。
隨著沈徹打量的目光,芙菱的注意力才慢慢由食物轉回自己身上,她頓時想起自己
此刻只圍浴巾的涼快「裝扮」,老天,被看光了!
她的臉頰迅速泛紅。但她又不想讓沈徹看出自己的困窘,因此她仍將下巴抬得高高
的,故作鎮定道:「這也是情非得已,我剛好在洗澡」
「那妳就更應該乖乖待在浴室別出來。」他沈聲道,最引以為傲的好性情此刻已消
逝無蹤。他不懂她到底有沒有危機意識?若真碰到闖空門的壞人,她穿這樣出來不止是
自投羅網,而且還讓對方有機可乘。
難怪仲達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家。
「可是我不能坐視別人來偷我家的東西。」
她真不懂自己為何要向他解釋那麼多;這裡是她家耶!她高興穿什麼、在哪裡走動
,都和他無關不是嗎?
「如果浴巾掉下來了呢﹖」他突然問。
「什麼?」她以為聽錯了。
他好整以暇地拉了張椅子坐下。「我說,如果妳的浴巾在和小偷拉扯時不小心掉了
下來,妳要怎麼辦?」
沒料到他會問這種問題,芙菱的臉更紅了。
「這這樣更好,正正好可以把對方嚇走!」
她隨口胡扯。奇怪了,他又不是她哥哥,為什麼管那麼多?
「哦?是嗎?」沈徹微挑著眉,兩手交握抵在下巴,眼帶捉弄地說道。「那妳現在
不妨試試,看是否可以把我嚇走?」
「你——」她反射性拉緊自己的浴巾,臉已脹紅到快爆的地步。「無聊!」用力丟
下一句,她隨即轉身跑回房,將他的笑聲關在門外。
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一聲不響跑來別人家裡又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就算是受二
哥之託,他也應該客氣點才是。芙菱邊換衣服邊抱怨,等二哥回來她一定要把所有的怨
氣都發在二哥身上。
整裝完畢,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房間,竟看到沈徹悠哉地坐在客廳蹺腳看電視。
「你怎麼還沒走?」她沒好氣地說。
「等妳。」他按著遙控器,電視頻道換來換去。
「等我?」
「仲達說他臨時有事要好幾天不能回來,拜託我照顧妳,所以等妳吃完飯後,妳必
須收拾簡單的衣物去住我那裡。」
「住你那裡!」芙菱驚叫道,一臉見鬼的表情。
「沒錯。」他看了眼手錶,道。「妳最好快點,我等會兒還得去練球。」
她搶過遙控器,也一屁股往沙發裡窩。「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話?更何況之前我才
和二哥通過電話,他說他今天會晚點回來。」
「他等一下就會打電話告訴妳了。」
「就算二哥今天不回來,我也不會去住你那裡。」她大聲說明。
開玩笑!二哥腦筋壞了嗎?竟然叫她去住一個「陌生男子」的家裡,而她和他根本
算不上認識。
「妳可以講小聲點,我聽得到。」他壓了壓耳朵。她把他龐大的身軀往沙發另一端
推去,再次鄭重申明。「反正我就是不會去住你那裡,我也不需要別人的照顧,我已經
二十二歲了。」
沈徹兩手交叉在胸前沈默不語,並以一種懷疑的眼神看她。
「我說——我可以照顧自己。」她又強調一遍,因為他的眼光表明了他壓根兒就不
相信她的話。
「好吧!」他聳聳肩,懶懶地放下雙腿站起身來。
「既然妳這麼堅決,那我要去練球了。」他拿起沙發上的背包,逕自往門口走去。
芙菱「啊」了一聲,沒想到他說走就走。
「還有事嗎?」他坐在門口穿球鞋,回過頭來問道。
「沒沒事。」她假裝看電視。「順便幫我把門扣上。」
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邊,就在她以為他已經走了的時候,他又探進頭來說道:「
果然如我所料,如果妳肯來就不叫『懶狐狸』了。」在芙菱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他已大
笑離開。
芙菱對大門吐吐舌頭,不懂二哥為何會把她託給這麼不正經的人,起碼也該找個像
大哥一樣有責任感的才對。
她轉頭望著桌上的食物。
不過話又說回來,沈徹這個人還挺熱心的,只不過是二哥的一通電話,他就特地趕
過來。既然現在有現成的食物,不吃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的胃了。毫不考慮地關掉電視
,芙菱立刻像個難民似的,三兩下就把一大盤炒飯一掃而空,還粗魯地打了大大的飽隔
。
酒足飯飽之後,她又想睡了。能在洗完澡,又吃得飽
飽的情況下再睡回籠覺,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她窩回溫暖的床上,抱著最心愛的棉被,覺得好幸福哦!這下她非得睡到隔天早上
再起來不可,這樣順便連晚餐都可以省了。
嘻,真是一舉兩得。
想著想著,不到十秒鐘,她就睡著了。
----------------------
這一覺睡得好甜。芙菱醒來時,房裡已一片漆黑。
她扭開桌燈,看了眼鬧鐘,晚上十一點整。她賴在床上,就是無法再入睡,可能是
肚子又餓了的關係吧!她思忖著。
掙扎良久,最後睡神終究抵不過餓神的糾纏,棄甲投降。她決定去廚房給自己弄個
消夜什麼的。
打開房門,芙菱摸黑想要走到客廳開燈。長這麼大以來,她還從未有夜晚獨自一人
在家的經驗,說真的,一個人面對黑漆漆的屋子,也怪可怕的。
經過藍仲勳的書房外時,芙菱看見從門縫隱約透出微弱的燈光,她直覺是二哥回來
了,想都沒想就直接推開房門。
「你在做什麼?也不開燈」「卡」地一聲,她開了燈,同時她的聲音也因為巨
大的震驚而驟停在喉間老老天!是—是個竊賊!而且還是個頭罩絲襪的竊賊,
就跟電影裡面出現的一模一樣。芙菱傻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這次恐怕是
如假包換的闖空門了。而對方似乎也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到,杵在原地只管和芙菱大眼瞪
小眼。
兩人對峙的畫面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芙菱首先回復意識,尖叫著往客廳跑去時,
竊賊才從後面追上她,並以手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喝道:「不許叫。」
芙菱乖乖停在原地,動都不敢動,歹徒的刀子正架在她的脖子上,感覺涼涼的,「
姦殺」、「滅口」、「謀殺」等社會新聞最常出現的幾個字眼,此時已充斥她整個腦袋
。她為什麼會這麼倒楣,剛好碰到這種事?這下哥哥可能真的要回來幫她收屍了,而她
唯一的遺憾就是新買的電動遊戲還沒破關驀地,電話鈴突然響起,在寂靜的屋內感
覺十分刺耳,也嚇到了杵在黑暗中的兩人。
那個竊賊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讓她去接電話。
雖然被捂著嘴,芙菱還是逮著機會,支支吾吾地說道:「不快去接的話對方會
起疑的」其實剛好相反,以她的習性,電話響很久才接是正常的,如果大快接反而
會讓人覺得反常。
「去接,不准玩花樣。」歹徒威脅道,架著她到電話旁。
芙菱小心翼翼地接起電話,怯怯開口:「喂,找哪位?」
「當然是找妳,我是沈徹。」
沈徹的聲音從聽筒一方定定地傳來,讓芙菱頓時安心不少,她從沒這麼高興聽到一
個人的聲音。
「我就是——」她對著話筒自說自話。
「妳在說什麼?是不是睡昏頭了?」沈徹取笑著。
「什麼?你明天才要回來?可是我不會用微波爐啊!」她開始答非所問。「嘎?我
在幹嘛?當然是看電視啊」
沈默一秒。「妳等一下喀!」沈徹那邊突然斷了線。
聽著話筒彼端傳來「嘟!嘟!嘟!嘟!」的聲音,她的心也涼了一半。她暗示性的
話都還沒講完,他怎麼就掛電話了呢?她實在好想哭哦!二哥為什麼會拜託神經這麼大
條的人來照顧她?
在她還沒想出下一步要做什麼之前,她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我晚餐吃什麼?
還沒吃呢?我又不會用微波爐」
歹徒抵著她的兇器稍稍加重了力道,示意她趕快結束這段談話。
「好晚了,我想睡了嗯,好吧,那就這樣,拜拜!」她自導自演地做個了結,
心想這下她是插翅也難飛了。
彎下腰,正要掛回話筒時,芙菱腦中突然閃過以前教官說的什麼十大要害之類的,
雖然她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但此刻她至少記起了最重要的一個——幾乎是立即的,她趁
著歹徒不備,拿著話筒的手朝後用力一揮,狠狠命中「超級重要部位」,歹徒頓時哀嚎
得像頭被宰的豬。
芙菱根本來不及笑,就逃命似的往大門方向奔去。
而那頭不死的豬也隨即追上來想要扯住她的頭髮,卻撲了個空。哈哈,這下終於發
現留短頭髮的另一項好處了。芙菱在黑暗中開了大門,打著赤腳奪門而出,她提醒自己
現在絕不是慶幸留短髮的好時機。
「噢——」芙菱驚叫著,才沿著公寓樓梯往下跑了兩階,便迎面撞入一個堅實的懷
抱當中。
「小心。」是沈徹!他扶著她的肩穩住她,隨即看見在後追趕她的歹徒。「妳先下
樓。」他把她朝身後一拉,全身肌肉因憤怒而緊繃。他往上一個大跨步,舉拳擊向歹徒
的下巴,迅速讓對方橫掛在樓梯間。
「Shit!」那個蒙面歹徒咒罵一聲,連忙狼狽爬起,他沒料到會從天外飛來這
麼一拳。
芙菱貼在沈徹身後,拉扯著他的衣服,慌道:「小心他有刀!」
他們三人擠在狹窄的樓梯間相互對峙著,歹徒眼見唯一的出口被沈徹堵住,而又在
後退無門的情況下,決定拚死一搏,為自己殺出一條生路。他大叫一聲,持刀朝沈徹和
芙菱俯衝而下。
雖然所站位置比較低,但沈徹憑著優越的身高,輕易地格開利刃再補對方一拳,現
場只聞慘烈的哀叫,那個倒楣的歹徒已直接被摔在一樓的樓梯間,忍痛拔腿逃逸。
沈徹追下樓,準備活逮這個現行犯的時候,芙菱從後面追拉住他,驚慌道:「等一
下,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啊——」黑暗驚慌中,芙菱太急於追趕沈徹,沒
注意到自己的腳步,便一腳踩空,屁股重重跌坐在階梯上。
「妳還好吧?」沈徹走回來扶起她。
「好痛——」她痛呼一聲,肩膀傳來劇痛。
沈徹皺眉,感覺手掌心有些濕濕的,他打開樓梯間的電燈,赫然看見她左邊的袖子
已濡紅一片。「該死!」
「我受傷了」她臉色刷白,疑惑地看看他,看看自己,又看看橫躺在腳邊
沾有血跡的拆信刀,顯然對這個情況極度困惑。
原本一肚子怒火的沈徹,在看到芙菱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呆樣,忍不住想笑又想罵
人。他到底是接下什麼樣的責任?他有預感在仲達回來之前,他還有得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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