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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鈺 -【溫柔寶貝】《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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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9 17:29:3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簡鈺 - 溫柔寶貝

溫柔就像是江彤亞的注冊商標,嬌美惑人的外表、
如水沁心的優雅氣質令所有人為之傾倒,
但這卻瞞不過宋君澈鷹般銳利的雙眼,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聰慧狡黠、調皮愛鬧的內心,
她總是綻著清柔淺淡的的笑波,卻說著連男人聽了都會臉紅的危險話語,
他常被她氣得破口大駡,
可......為什麼最後她反而出其不意地攻佔了他向來不容愛情的心?
首次見到宋君澈,這凶霸男人對女人有嚴重成見的囂張口吻立即惹毛了江彤亞,
她樂於糾正他的成見,
但她的心卻因發現他粗魯假像之下的柔情而失速 
落到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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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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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9 17:29:5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涼風習習,星光點點,黑暗在豪宅外無邊無際地蔓延。

  忽地,一道微弱光線自輕?的豪宅後門瀉向暗巷,帶來一線光明。乍來的驚擾,讓在暗巷中鬼祟躲起的中年人頓時警戒起來。以身為慣竊的熟練技巧,他屏住呼息、貼靠牆壁,靜待接下來的動靜。

  半晌之後,一個年約八、九歲的小女孩悄悄步至暗巷,粉嫩小手捧著一碗魚香拌飯,招引野貓跳下牆來吃食。

  “快吃吧,咪咪。這是彤兒最後一次喂你吃飯了唷。”小女孩說著。

  說也奇怪,她溫柔的嗓音一出,原本拒絕親近陌生人的野貓竟然溫順地任她撫拍,一點張牙舞爪的?象都沒有,氣氛和諧得就像一幅圖畫。

  “只是個小女孩而已,我他媽的緊張個屁啊?”竊犯松了口氣,才在隔壁大幹一票的他別過臉,將沉重的軍綠色大背袋往身後一甩,準備揚長離去。

  就在他轉過頭的刹那,微弱的燈光讓小女孩胸前閃出半個巴掌大的朴拙光輝,堪稱職業級的慣竊犯雙眼立即露出識貨的貪婪光芒。

  那是什麼?他眯眼遠遠瞅著。如果他眼力不差的話,他看到的應該是塊上等的翡翠權杖,價值奇高的珍品。哦,這麼正點的小東西怎麼會掛在一個小女孩頸上?

  它應該被?進他的背袋裏,成為他今晚的斬獲之一才對!

  竊犯鬼鬼祟祟地接近毫無防備的小女孩,眼神不懷好意地盯著她胸前的翡翠權杖。“小妹妹,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呢?”他突地出聲,嚇了小女孩一跳。

  “你是誰?”女孩驚彈起身,野貓一見生人,立即溜了。

  “我啊,”竊犯獰笑,出其不意地伸出大掌,往她胸前的翡翠權杖一抓,扯斷懸著它的純金細煉。“我是很欣賞這塊翡翠權杖、想把它借去換點錢的叔叔。”

  “好痛!”小女孩慌叫出聲,玉頸上被勒出一圈血痕。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寶貝落入他手中──一雙手背上有著醜陋疤痕的手。“還給我、還給我!”

  “嘖嘖嘖,小孩子戴這麼高檔的東西會折福折壽,借叔叔拿去換點錢吧。”他滿意地將金鏈連同翡翠權杖往大背袋一扔,冷笑數聲,準備走人。

  可是,他低估了小女孩的反抗意志。“還給我!那是奶奶給我的見面禮,不可以被你搶走。”她緊緊抱著他的小腿,死也不讓他走。

  “媽的,你快放開我!”他嘶聲輕吼,唯恐引來屋裏人群的注意。

  “不放!”小女孩看似柔弱,實則擁有無比堅定的意志力。

  這時,一陣重型機車的呼嘯聲遠遠傳來,強烈的車前燈光映照出竊犯強搶的暴行。眼看形?即將敗露,竊犯急得一腳重重踹開她,小女孩立即像個破布娃娃似地往牆角彈去,而他自己則往暗巷的另一端奔去,覓了個光照不到的地方先躲著,再伺機行動。此時,重型機車已經來到軟倒在圍牆邊、神智微弱的小女孩身旁。

  “喂,你怎為了?”察覺有異的少年騎士宋君澈扯下安全帽,低頭俯視她。

  他本來無意多管女生的閒事,因為天生就排斥接觸這類腦子不怎麼聰明的小人兒,但是方才車前燈投射出大人與女孩拉拉扯扯的影像,以及那重踹一腳的殘忍舉措,讓他看了簡直擔心至極,非下車親自確定那女孩的情況如何不可。

  “唔……大哥哥。”彤兒勉勉強強地睜開眼睛,只見一個少年的模糊影像在面前晃動,她虛弱地抱怨道:“可不可以請你不要搖來搖去?看了頭好暈哦。”

  “我又不是見鬼的合唱團,搖個屁啊?”宋君澈撇撇唇。沒辦法,他天生對女生就沒好口氣,要他好心搭理就得海涵他沖天的氣焰。“看樣子你摔得不輕,必須馬上到醫院作檢查。”

  他一派的命令口吻。

  “……醫院?檢查?”彤兒昏茫茫地重複他的話。“彤兒受傷了嗎?”

  彤兒指的八成是她自己,宋君澈皺眉,只有無聊的小女生才會這樣拐彎抹角地說話。“對對對,你受傷了。被大男人猛踹一腳,不死也剩半條命了。”

  他語氣不耐地應著,十分兇惡,但就著未熄的車前燈探看她傷勢的手勁卻異常輕巧,像是怕碰痛她似的,一點一點地仔細輕觸她的後腦勺,估量腫痛的程度。

  “啊?”一聽此言,彤兒立即坐直了身,清醒過來。“快!大哥哥,可不可以拜託你趕快去幫我追那個壞叔叔?”

  “別動,你傷得不輕,是不是想讓頭暈得更厲害?”宋君澈一喝。“還有,你要我去追他做什麼?教他再補一腳送你上西天啊?”他沒好氣地說道。

  “你別對我那麼凶,行不行?”小不點身量的彤兒柔柔地駁著他。

  “我乾脆別理你,那不是更乾脆?”宋君澈朝她一瞪。媽的,從沒見過哪個受傷的小患者像她一樣嘀嘀咕咕,還膽敢對他回嘴。

  “別這樣嘛。”悅耳的哀求聲又響起。“那個壞叔叔搶走了我的寶貝,求求你幫我拿回來,別讓他跑了……”彤兒真的好著急。

  實貝?宋君澈擰起眉頭。一個小女孩能有什麼寶貝?巴比娃娃還是米妮布偶?“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命跟寶貝,到底哪個要緊?”

  “當然是寶貝要緊。”捧著頭吃痛的彤兒氣不死人不甘休地應道。

  “你──”看他救了多?不知好歹的小女生!宋君澈虎眼瞪過來,卻被她殷殷祈求的小臉震惑住。

  白哲近乎透明的玉膚,玄黑漾著水光的明眸,楚楚可憐的小臉彌漫著溫柔典雅的絕佳氣質,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清泉化作的柔柔小人兒,沁心清涼。

  宋君澈有一秒間的失神。這個小女生長得根本不討人厭,更甚者在她身邊就有種舒服暢快的感受,讓人甘願?她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

  “大哥哥,那寶貝真的很重要,求求你一定要幫我拿回來……”彤亞哀求他。

  很重要的寶貝?宋君澈發現自己心再硬,也無法對荏弱的她說不。他將她歪倒的身子溫柔扶正,但口裏卻憤怒低咒著:“該死,你給我在這裏好好待著,等我回來!”

  他疾速往暗巷處追去。那竊犯本來只躲在不遠的暗處伺機而動,沒想到那方矛頭一轉,又指到自己身上,登時轉身拔腿就跑。

  一追一逃的粗重腳步聲在暗處交疊,未過多久,打鬥聲開始響起。

  彤兒傻傻地靠著牆邊坐,被撞得酸軟的身子無處使力。

  這時,豪宅的後門又出現兩個盛裝打扮的女人,驚愕地望著在黑暗處搏鬥的人影,繼而才將眼神慢慢地收回到近端的小女孩身上。

  “彤兒,你怎麼會坐在這裏?”一人攙扶起她。“快進來!

  你的身份特殊,要是被人發現你參加唐家的家族聚會,那就不好了。”

  “是呀,你別亂跑。”另一人發覺她的不對勁,素手輕柔地摸弄著。“怎為了?為什麼後腦勺腫了一個包?”

  “剛剛有個壞叔叔搶走了奶奶送我的見面禮,是他把我推到牆上去的。”彤兒委屈地說道。

  “我的天哪,那他知道你是誰嗎?快進屋去,別再讓外人發現你!”

  彤兒堅持地說:“可是有個大哥哥去幫我要回我的東西,我要在這裏等他。”

  “你還跟另外一個人講話?我不是跟你說過:到唐家來,不可以隨便跟外人交談嗎?”女人神經兮兮地以嘶嘶氣聲薄責她。“要是被人發現你是唐議員的私生女,那就糟糕了,唐議員的聲譽會受損,你知不知道?”

  “奶奶給你的翡翠權杖我會教人追回來,你快進屋去。”

  在兩個女人又拖又拉的情形之下,虛弱受傷的彤兒最後還是被她們揪進去了。

  離開之前,她猶不放心地望著暗處纏鬥正烈的兩個人。

  而那廂,宋君澈正與竊犯打鬥不休,勝負難分,眼看著徒手搏鬥的伎倆勝不過這孔武有力的少年郎,竊犯最後乘隙亮出一把蝴蝶刀,往他掃去。無巧不巧,鋒利的刀刃劃過少年結實的胸膛,劃開一個皮開肉綻的淋漓血口。

  “呃。”宋君澈猛然抽痛,彎下了腰,接著又迎上竊犯飛踢上來的腿勁。

  “敢跟老子鬥?”聽到他撲倒在地上的重重聲響,竊犯得意地大笑,他調整背袋,打算離去。“你才多大?多扒個兩碗飯再來跟老子討教還不嫌晚哩!

  “別走!把她的東西還給她。”宋君澈忍著痛,以驚人的握力抓住他腳踝。

  “老子今天出師不利,才會遇上你們這兩個礙事的混帳。”竊犯只求脫身,隨手往背袋裏一探。

  從之前偷聽來的對話中,他知道這少年根本不知道小女孩被搶的是什麼東西。

  哼,他就隨便丟點東西,算是可憐他英雄救美的可笑心意吧!“喏,要就拿去!”

  一顆渾圓的彈珠咕咚一聲地落在宋君澈身邊,竊犯轉身揚長而去。

  宋君澈仰躺在地上,胸膛上的傷口汨汨地流著鮮血。媽的,痛死人了!

  他喘著氣,因激烈打鬥而流下的汗水讓傷口疼得更厲害。

  他勉強伸手在地上摸索,終於摸著了被丟在地上的彈珠,一陣火爆怒意排山倒海地沖了上來。

  “媽的,拚命半天隻為了替她撿顆‘彈珠’?早知道這樣,買一打送她不是更快?”他氣得破口大駡,不敢相信自己竟為了這廉價的東西而挨了一刀──不,應該說他不相信自己幾分鐘前竟被一張楚楚可憐的小臉給愚弄了,他竟然為了她口中微不足道的“寶貝”彈珠而受傷,虧女孩還再三強調那“寶貝”很重要,非要拗他出手相助不可……哼,彈珠重要個屁啦,依他看,她八成是個智商有缺陷、價值觀顛倒的小笨蛋!

  如果不狠狠叫?她一頓,他難消心頭之怨!宋君澈強撐起身子,朝方才彤兒倚著的牆角看去。那裏哪還有什眾人影?他大專心幹架了,甚至連她什麼時候不見的都不知道。

  “可惡,有種就別再讓我遇見,否則有你受的!”宋君澈氣得大罵,捂著又長又深的傷口,心裏充滿了憤怒。

  他沒有想過,一時的好心竟給自己惹來疼痛難當的下場。

  也許那個小女孩不是刻意騙他,但她的愚蠢思緒與誇大其辭的確是害他挨了一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從此以後,他是不會再相信女人的判斷力與腦子了;腦袋瓜兒之所以嵌在女人的脖子上,純粹是裝飾用途而已,再無其他。

  尤其是那種柔得似水、看來楚楚可憐的女生,更是無知的頭號代表。他要是想活得安安樂樂、長長久久,最好謹記教訓,一輩子對這種女人戒之、慎之,還有最重要的──遠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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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9 17:30: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十三年後位於市中心的五星級旅館──聖塔利飯店,今夜可說是熱鬧滾滾、人聲鼎沸。名貴的進口轎車在飯店前的車這一輛接一輛經過。每次停頓,都有令人驚歎的上流人士、名媛淑女盛裝出現,令人目不暇給。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他們都是應邀前來參加一個別開生面的結婚酒會。

  受到各方祝福的新人,是身為“唐門企業”繼承人的唐顥──翩翩風度的俊美男子,以及享譽亞洲“宋氏拍賣集團”

  的小姐──甜蜜如糖卻倔氣十足的宋青琪。

  他們的婚禮是臺灣首見的盛大,而這個結婚酒會更是極盡奢華地包下聖塔利飯店整個樓層的宴會廳,大肆慶祝,顯示了唐顥籠愛嬌妻的深情。

  貴客不斷擁入,悠揚的提琴樂曲毫不間歇地演奏,在這裏連空氣都被凝成香香甜甜的味道。然而,此起彼落的談笑聲雖?

  今晚的歡樂氣氛作了最好的見證,但也?詭異暗浮的氣流作出最佳的掩飾。

  眾人微笑著,眼神卻莫不瞟呀瞟地往入口飛去,期待話題女主角出現。

  “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不會今天就不出席了吧?”

  “哎呀,說人人到,你們看!”

  穿著燕尾服的侍者恭敬地開?門扉,一道銀白如流波的修長身影乍現,帶來水澤般的閃閃風華。她就那麼巧笑情兮地亭立著,無疑是世間最美麗的存在。

  嘈雜的宴會廳一下子聲浪俱寂,一雙雙犀利的、看戲的、同情的眼神像潮水般往那銀白纖影湧去,更有無數激賞與戀慕的黑眸投注在她身上。

  “啊!就算失戀,她仍落落大方地前來祝福。”這是?這位嬌客傾心的男人們的說辭。“江彤亞就是江彤亞,豁然大度、溫柔典雅,娶妻當如是!”

  “拜託,誰知道她是不是來鬧場?同居男友要結婚、新娘不是我,哪個女人受得了?”這是嫉妒她異性緣奇佳的女人的說辭。“諒她再溫柔也不堪忍受!”

  詭譎的靜默無聲之後,接踵而來的是紛紛耳語聲。社交圈流傳:此時登場的江彤亞原本是只名不見經傳的小麻雀,偶然被“前”黃金單身漢唐顥看上,接回唐宅同居;正當她要坐上唐少夫人的寶座、搖身一變為鳳凰時,卻被中途殺出來的程咬金宋青琪一腳踢下寶座去。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一位老先生歎著。“這會是場爭風吃醋的好戲嗎?”

  “噓,你安靜點,看就知道了。”旁邊的名媛噓他。

  縱是波詭雲譎,話題中的女主角江彤亞還是端凝著清靈淺笑,仿佛沒有察覺到宴會廳內的嗡嗡私語,逕自以搖曳生姿的蓮步邁向今日成婚的佳偶。

  綴著亮片的銀白禮服在她的款款移動下閃爍著耀人的輝芒,使她成為聚光燈追蹤的焦點。長至小腿肚的貼身禮服包裹出她絕佳的身材,將她□纖台度的身段完整呈現在眾人眼前;烏緞般的長髮披垂在她微露的玉背上,僅以碎鑽發帶作裝飾,反而更襯出高雅氣質;她的鵝蛋臉白哲無瑕,五官端麗恍如上乘的瓷玉娃娃。

  然而,江彤亞最特別的是一身溫柔似水的絕佳氣質,讓人光是待在她身邊就有種好舒服的感覺,如春風拂面、如清泉沁心;溫柔,就像是她的注冊商標。

  她輕盈走著,步履就像漫遊在林蔭大道般的優雅。也許姿態寫意的她根本沒發覺,但所有的人的確都屏息以待兩方情敵短兵相接的瞬間。

  “她們會打起來嗎?”一個女人迫不及待地問出聲。

  “哦,拜託你──閉嘴!”更多人轉頭斥責她。

  江彤亞就在這種奇特的氣氛中完美現身。她緩緩走近新人,此時,新娘宋青琪一手被唐顥緊勾著,一手則在身側握成了小拳頭,臉色凝沈。

  刹那間,氣氛被她的緊繃模樣提升到最高點。大夥兒等了一夜,似乎只等著她張開拳頭,伸手揚起乾脆俐落的巴掌,?情敵之戰揭開火氣騰騰的序幕──“彤亞,你終於來了!”一身豔紅旗袍的青琪掙開老公,臉上瞬間浮現欣喜笑容,出人意表地撲上她,就像是一隻愉快擺尾的小狗狗。

  情敵相見,不是應該要大幹一架嗎?怎麼會……眾人的眼鏡碎了一地都是。

  “恭喜。”彤亞漾起水波般的輕靈笑容,真摯祝賀。“新婚快樂!”

  “別說客套話啦!”青琪朝她眨眨眼,一派小女生遇上手帕交的興奮模樣。“你曉不曉得我等了一晚就是想找你聊天?

  跟你說哦,今天真是悶死人了……”

  兩道歡喜相擁的纖麗身影旋風似地轉開,撇下英挺的新郎倌又好氣又好笑站在原地納涼,咀嚼著老婆的可惡抱怨:今天特地籌備的盛大婚禮“悶死人了”。

  然而,場中最失望的人絕不是他,而是在一旁屏住氣息等著看熱鬧的各方貴客。

  “我還以為有什麼潑婦?街的場面可看說,結果卻只有這樣……”

  “拜託,江彤亞那麼溫柔,怎麼可能潑婦?街?”

  “不過說實在的,唐顥果然禦女有術。新舊女友見面居然一團和氣!”

  “什麼一團和氣?我聽說唐顥把江彤亞拱手送給他的大舅子宋君澈,現在換成他們兩個同居在一起了。嘖,水性楊花喲,看來江彤亞也不是什麼好貨!”

  “別再說了!我無法接受江彤亞負面的形象,無法想像她兇悍、粗魯、不溫柔、愛頂嘴,甚至是交際花的浪蕩模樣,你們別再編派她的不是了!”

  人人搶著發言,?水樣美人辯護的一方、意圖中傷她的一方,激辯得熱烈極了,但是他們都不知道,這些話完全落入隱身於樑柱後頭的偉岸男子耳中。

  英挺霸氣的他愈聽愈震怒。但就算蹙眉不悅,他依然是個好看的男人,有雙墨濃的眉,此時卻緊緊糾結著;有對深邃的炯眸,眼下卻怒瞪著前方;性格朗俊的?面,現在繃著既怒且威的神情;再加上高大的身量,更顯出他逼人的威脅性。

  但,即使他看來凶得足以嚇壞小孩,卻仍有致命的吸引力;人們向來不敢直視他,卻又矛盾地趁他不注意時偷眼?他,揣測他手中握有多?驚人的力量,卻又不可思議地空想那粗獷力道?自己而溫柔的幸福幻景。

  他就像極烈的酒,即使明知飲了嗆喉,還是有許多愛作夢的女人想要成為解放他溫柔的幸運兒。鐵樣男子?自己化?繞指柔呵……該是件多?浪漫的事!

  然而,此時這男人卻迸出一句極不浪漫的詛咒,對全盤杜撰卻說得幾可亂真的流言發出不贊同的低吼:“他媽的,煩死人了!”

  他優雅而有力地將手上的長煙撚熄,骨節分明的大手充滿了霸性的力道。

  “那個蠢女人溫柔個屁!她表裏不一,看似柔順,其實愛頂嘴又口沒遮攔,只是你們笨得看不到而已。完美?她再努力八輩子也辦不到!”江彤亞無巧不巧是他最熟悉、最瞭解的女人,真實的她到底如何,他了若指掌。

  他舉杯猛啜威士卡,自樑柱後跨步而出。他魁梧的身量做視全場,而陽剛堅毅的容貌與王者氣息立即招來仕女們堪稱敏銳的愛慕眼光。

  “看,是宋氏拍賣集團的主席、新娘的大哥,宋君澈耶!”

  雙眼?他挺出兩顆愛心標記的名媛羞答答地問候。“啊,宋先生,真是幸會……”

  “閃。”一貫視女人如草芥的他回敬的氣焰灼燙得讓人不敢領教。

  他的澄澈黑瞳向來只反映出獵物的身影。宋君澈眸光炯炯,只鎖定在那道銀白纖影上,像極了萬獸之王盯著獵物時的猛悍神情,而他的堅定步伐也宣示了他勢在必得的掠奪行動。

  他慍怒地一步步接近江彤亞──他工作上的特別助理、私底下的欲望對像與拿她萬般沒轍的麻煩女人,他恨不得把她捏得扁扁的,丟進口袋裏,省得每次見到她都被她惹得心煩意亂,就像現在一樣。

  這個拒絕當他女伴的蠢女人今晚已徹底惹毛他了!要是她想有個過得去的夜晚,那她最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說清楚她為什麼用計把他甩到一邊,一個人單獨赴宴,惹得流言紛傳。

  當然,如果她更識相一點的話,那她就知道不該再持虎須了。

  想用她的柔情魅力顛倒?生,讓今晚所有的男賓客都?她傾倒?滿嘴醋味的他狠很地握緊拳頭──噢,除非他死,否則她休想得逞!

  茶會進行當中,新娘休息室裏,兩個小女人坐在沙發上爆笑得猛捶桌子。方才深受大夥兒關愛眼神的兩大焦點人物──青琪與彤亞,此時正在驗收方才營造緊張氣氛的效果。

  “你看到那些人的表情沒有?”青琪比手畫腳,眉飛色舞。“他們看見你走過來,而我又朝你伸出手的時候,都一副巴不得我們當場打起架來的期待表情。”

  雖?新嫁娘,但她卻沒有半點嬌羞神情,心裏反而充滿了作弄人的無上快樂。

  相對於青琪的興奮莫名,彤亞的反應就優雅許多。

  “我看到了。”她柔柔地綻開一朵笑花,雖得意但不至於忘形。“你不曉得我得多努力忍耐才不會當場笑出來。他們不只是表情好笑,連對話都好好笑,有個女人期待過度,忍不住開口問人我們會不會打起來,還被大家噓哩!”

  “真的嗎?”青琪一臉嚮往地說道:“真希望我當時也聽的到,還可以跟大家一起噓她,那一定很好玩。”

  兩人四眼相望,想起彤亞如女神般登場的風靡景象,不禁又大笑出聲。

  是的,方才在茶會上的戲劇性場面,完全是青琪與彤亞的傑作。

  這段時日以來,她們已成為社交界的熱門話題。之前彤亞被誤以為是唐顥的同居女友,所以青琪的出現造就了,一女搶一男的火爆場面,再加上前陣子唐顥的瘋狂愛慕者方可妮挾持她們兩人,鬧出可怕的事件,使這段情事風波更加引人注目。

  外人看她們是情敵關係,早晚要廝殺一場,事實上她們情比姊妹深,還因為不滿那加諸於她們身上的無聊謠傳,同仇敵愾地決定反擊。

  如果把這對美女拍檔拆開來看,青琪只是個偶爾會對唐顥耍倔、對任何人都很友善的俏皮甜心;彤亞則是個端麗優雅、氣質出?的溫柔寶貝;但是當她們兩個湊台在一起的時候,嘿嘿……事情就很難說了。

  以她們?題的謠傳鬧得滿城風雨,兩位美女才不相信“謠言止于智者”的屁話呢!她們也是如假包換的智者,為什麼不見謠言止息?所以,她們的反擊之道是:製造更多話題,讓那些愛嚼舌根的傢伙蠢蠢地成為散播謠言的奴隸。

  “看來關於我們的火線話題,還會再餘波蕩漾一陣子。”

  彤亞輕柔地微笑。教人很難想像在她如此美麗溫柔的外貌之下,竟有個靈黠執拗,甚至是愛作怪的靈魂。

  青琪每見她一回,就要歎息一回。她們初次見面時,彤亞正是這樣柔得讓人以為她是個沒骨沒格的弱女子。然而多瞭解她一些,青琪就發現自己錯了,彤亞有主見,她看似柔弱,但其實有著比鋼鐵還堅硬的性格。不說別的,就說她單挑大哥的火爆脾氣與對女人的歧見,便足以證明她的膽識了。

  對了,說到大哥……青琪突然慌張起來。“彤亞,我今晚好像都沒見到我大哥哦。”按理說,他應該會在彤亞周邊徘徊著,伺機罵她兩句,不是嗎?

  “安啦,他又不是小孩子,要人時時看著他。”彤亞無所謂地擺擺手。

  “我是在替你緊張唉!”她悠哉的姿態看了真教人煩惱。

  “不必緊張啦。”彤亞應付慣了宋君澈的脾氣,早就天不怕、地不怕,反正她跟宋君澈兩看不順眼,這還是新聞嗎?早就不是了。“他有任何不爽就沖著我來好了。”反正她早有自覺,今天宋君澈本來要她以女伴的身份陪他出席,卻被她一溜煙逃掉之後,她已有承受這個自負男人暴跳斥吼的心理準備。

  “彤亞,不要這樣嘛。”青琪始終覺得大哥與彤亞之間有種奇特的吸引力,牢牢吸附著這對看似針鋒相對的男女。“走走走,我們也該回茶會去了,那邊有好吃的茶點哦!”她以彤亞最喜歡的食物吸引她露面。

  青琪率先起身,努力拉著彤亞慵懶的嬌軀。她轉過頭,不禁低呼一聲。

  “啊!”宋君澈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休息室門口。看他橫眉豎目的模樣,肯定接收了不少她們的對話。青琪用顫抖的指尖點了點死黨的玉臂,語氣很是擔心地說:“彤亞,那個……”

  “什麼呀?”彤亞不笨,瞥一眼青琪?她著急的神情,心裏已有個底。“怎為了,有妖怪站在門口嗎?”她柔如和風地明知故問。

  如果說溫柔是她臺面上的注冊商標,那愛作弄人的習慣就是她的地下戳印。

  “沒、沒有妖怪,只有我哥。”青琪?不想要命的她作實況轉播。

  “嗨!”彤亞綻著淺柔笑波,若無其事地轉身對宋君澈打招呼。“你來啦?”

  宋君澈眼中燃著兩簇火焰,火焰裏包裹著彤亞柔麗似水的身影。

  看到他的神情,青琪暗道不妙。依據經驗法則,她知道火怒的大哥會迅速朝彤亞沖過來,一雙矯健長腿則順勢踢走一切障礙物;因此為了保命活存,身為“資深障礙物”的她,當下主動閃出休息室去。

  “你這個蠢女人!”果不其然,宋君澈立即沖到彤亞面前大吼。

  “等等再罵。”彤亞?眼看他,巧笑情兮。她招手示意他蹲下,與她齊高。

  看到她屈辱人的手勢,他氣得頭頂冒煙。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個蠢女人要他下跪覲見嗎?“幹什麼?”他虎眼一瞪。

  彤亞好無辜地微笑。“你的領帶歪歪的,我想幫你調整嘛。”

  “那你自己不會站起來嗎?”說歸說,宋君澈最後還是重重地落坐在她身邊,讓她纖細的巧手?他打點。“你別想乘機把我勒死。”他不情願地警告道。

  “不會啦。”彤亞眉眼彎彎地輕笑道。“如果要謀殺你,我會讓你牡丹花下死,作個風流鬼。”她可是很善良、很貼心的喲。

  “除非你自願當那朵牡丹,否則別打謀殺我的歪主意。”

  他不悅地撂下話來。

  “我要是自願當那朵牡丹,或許風流鬼也是我來當了。”

  彤亞笑得好純情。

  然而,這種表情騙得過全世界的人,但絕對瞞不過洞悉彤亞性格的宋君澈。

  “什麼意思?”他挑起眉。

  “沒什麼。”彤亞輕輕把結套拉緊,呵氣淘氣地咕噥著。

  “只是怕你這個無敵鐵金剛太‘勇猛’,害我‘欲仙欲死’,一時承受不了而已……”

  “江、彤、亞!”宋君澈勃然大怒地抽回她手中的領帶。

  聽聽,這是女人家該說的話嗎?欲仙欲死?勇猛?天哪!“你他媽的在說些什麼?”

  彤亞晶眸眨呀眨,泛著促狹的流光,表情卻依然純潔不改。“讚美你的性能力很強呀,男人都喜歡這一套,不是嗎?”

  “你這蠢女人給我含蓄一點!”平素她嬌羞可比處子,但私下說話的大膽尺度都會嚇到人。宋君澈駁斥道:“要吹噓的話,我他媽的會自己來,不必你這個試都沒試過的蠢女人替我無中生有!”

  彤亞故作無辜地眨眨眼。“我以為你會比較喜歡‘多多益善’、‘有口皆碑’……”

  “你給我閉嘴。”宋君澈真想讓剛才在茶會上?她死命護盤的男人們聽這段對話,順便看一看彤亞那嬌慵無辜、骨子裏卻打算氣煞人的矛盾模樣。若是讓他們見識過一回,他們還會笨笨地認為她是個溫柔、完美的女人嗎?

  “閉嘴是吧?我照辦。”彤亞笑看著他,纖手做出拉上嘴巴拉鏈的舉動。

  宋君澈才沒空理她無聊的小孩把戲,罵她都嫌來不及了。

  “你這蠢女人,平時看起來婉約如仙、講起話來卻口沒遮攔,你矛不矛盾?”

  見她一直不答,他一雙火眼金睛又殺向她。“喂,講話呀,你是啞巴嗎?”

  彤亞緊抿著嘴,仰首沖著他甜笑,用手勢明白地告訴他:除非他主動把她的嘴巴拉煉拉開,否則請恕她沒法兒回答。

  “無聊,張開嘴巴就可以講話,幹?玩這一套?”宋君澈嗤之以鼻。

  彤亞不依,依舊沖著他甜笑,他若不出手解除“閉嘴禁令”,就休想她回話。

  “你──”宋君澈簡直快被這個女人磨得跳腳。經驗告訴他,這個女人當初之所以毛遂自薦跟在他身邊,用盡一切關係當上他的特別助理,只是為了整倒他而來;她有很多時間跟他幹耗著,但他卻沒有足夠的耐性與她周旋到底。

  他知道,如果不照她的意思去辦,這女人會僵持下去,就算三天三夜半句話都不說,她也做得到。事情搞到最後,將會有一大票人因為她用紙筆及手勢的悽楚申訴,來求他執行這個簡單的小動作,只為了讓她能繼續用軟甜音調魅惑眾人。

  “莫名其妙!明明是我被你煩得受不了,為什麼每次一有不對勁,任何人都直覺是我的錯?”他氣憤地低吼一聲,伸出大掌隨隨便便地在她的面前揮了一弧,表示打開拉煉了。“你他媽的是天使臉、魔鬼心,該死的矛盾!”

  “矛盾?不會吧?”得到解放令的彤亞笑了,淺淺淡淡的。她偏著頭斟酌了一下,說道:“我以為這叫作‘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耶。”

  “你想得倒很美。”他諷刺地一哼。

  “是呀。”彤亞表現出理所當然的溫柔笑臉,好似得到了褒揚。“人生苦短,而我又跟在一個暴躁男人身邊當特助,不想得美一點、樂觀一點,太難熬了嘛。”

  她竟不怒反喜?宋君澈差點噎著。“我那不是在稱讚你!”

  彤亞卻還是淺笑盈盈,不以為意。“無所謂,我當它是不就得了。”

  總有她說的!宋君澈雙眼冒火地看著她,無法確定自己應該要狠狠揪她起身、打她一頓屁股,還是直接以吻封緘,堵住她那張氣壞他的小嘴,以絕後患。

  拿她沒轍,他無奈道:“我怎麼會認識你這種不知道自己很蠢的女人?”

  “彼此彼此。”彤亞搖頭歎息,不勝唏噓,一副自己也很慘澹的模樣。“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啊。”換句話說,她也很懊悔自己為何會認識他這種不知道自己很蠢的男人啊!

  宋君澈看著她端麗的容貌,以及嵌在那美?上的靈黠黑眸,一股驟然橫生的怒意與不知從何而來的柔軟感覺竟一併翻湧上來,交織成複雜無比的感覺。

  面對這個表裏不一的矛盾女人,他的感覺也複雜極了。霸性的他一向討厭有人挑戰他的權威與尊嚴,久遠以前的突發事件更讓他視弱柳拂風的女子?洪水猛獸,戒之、慎之、遠離之是他的三大不動原則;他明明厭惡透了女人這種低智商的動物,又怎麼會讓彤亞近他的身呢?

  宋君澈咬牙切齒地瞪視眼前的倩麗女子,當初那段心防失守的經過如暴風雨下的狂浪,狠狠地翻上心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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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9 17:30: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一年前豔陽下,身著運動衣的唐顥拿著球拍,在網球場上帶勁地來回跑著。

  這是個一年會員費要上百萬的健身俱樂部,這裏的健身設施齊全,網球場、壁球室、韻律教室,甚至在後山那邊還有個占地不小的高雨夫球場。

  但是,此刻唐顥卻懷疑:整個俱樂部是不是除了他腳下之外的土地都被法院查封了?不然的話,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在一旁圍觀刹那些人好奇張望的神情,好像等著看籠裏的孔雀炫彩開屏啊!

  他?手抹去額角的汗滴,持拍再戰。黃綠色的網球在場上迅猛彈跳,數度交手後,對手揮拍落空,球在場上空彈數回,終於靜止。

  唐顥朝對面的人影招招手。“彤亞,我們休息一下好嗎?”

  “正有此意。”彤亞輕靈微笑,運動後的輕喘讓她的玉白肌膚蒙上薄薄紅暈。

  “我們到餐廳喝杯冷飲。”唐顥迅速穿過球場,與她並肩離開。

  因為有人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們的步伐不約而同地愈走愈快。彤亞壓低嗓音,好笑地打趣道:“我們這叫‘落荒而逃’嗎?”

  “雖不中亦不遠矣。”唐顥以同樣的低調回答她,語氣中還有絲無奈。

  “唐顥,站住!”就在他們飛速踏出球場的前一秒,一位發染櫻桃紅的火焰美女凶霸地叫住他。最近社交圈盛傳一則麻辣燙的流言,直指向唐顥最新愛寵的女人江彤亞,目前已堂而皇之地住進唐家,成為唐少奶奶指日可待。因為?說紛紜,所以她要問明是真是假。“她就是你的同居女友?你要跟她定下來?”

  “抱歉,我無可奉告。”唐顥避之不談,用手護著彤亞,盡速離開。

  到達餐飲部,選張隱密的桌台坐下後,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我們今天不像來打網球,倒像是來甩狗仔隊。”躲人、甩人,其實也滿好玩的,彤亞甚少有高低起伏的心情始終盈著淡然的愉悅。

  “有人在後頭當狗仔隊,你都不生氣?”唐顥驚訝地問。

  “那沒什麼大不了的嘛,頂多有點不習慣而已。”彤亞巧笑情兮,她是看不慣這些人的無聊作為,但還不至於因此而破壞心情。

  看著彤亞怡然自得的神情,唐顥益發覺得自己不瞭解她;好像自他認識彤亞以來,她就是這副柔麗似水的模樣,從來沒有改變過。

  她的眼底眉梢無時無刻不盈著恬淡笑意,宛如中國仕女圖上的婉約美女,讓人忍不住要隨她輕笑。但是相處久了,他不免懷疑,世界上真的沒有任何人能夠引起她的情緒反彈?難道彤亞永遠就這麼冷靜愉悅,是非不動於心?

  “好了,你也不要因此而怏怏不快。”彤亞柔聲道。

  “那些人在破壞你的名聲耶!”唐顥縱是有再優雅的性情,也無法不?眼前的情況感到心焦,全然是?彤亞憤慨不已。

  “同居這種事,對男人來講叫‘韻事’,對女人而言卻是‘徘聞’,得到的評價天差地遠,怎麼能夠不擔心?”

  “擔心也沒有用,我爸和奶奶就是這樣安排的呀。”彤亞不在意地說著。

  “真不知道這些老人家心裏在想些什麼。”唐顥輕哼。

  盛傳于外的流言根本是個錯誤,彤亞與他並非暖昧關係。

  若他早有福份得到她這麼溫柔的夢幻女子,他還會?遠在加拿大的倔氣小妞──宋青琪掛懷嗎?

  外人都不知道,彤亞與他是如假包換的堂兄妹。彤亞是他大伯唐向榮的私生女,因為唐向榮是政治人物,為了清譽,絕不能公開承認彤亞與他的父女關係。

  矛盾之處就在這裏。彤亞的存在的確是有破壞力,但唐家人卻十分歡迎她的加入,彤亞不但長得美麗,個性溫和,心思更纖巧,自從她八歲那年首次被帶到唐家奶奶面前,她就得到?

  人的關愛,不過礙于現實問題,她無法認祖歸宗,更無法像其他唐家子弟過著貴族般的生活,她一直在中部與母親相依?命。

  不久前,彤亞的母親去世,長輩們見她頓失依靠,又不放心她一個女孩隻身過活,商議之下,決定先讓彤亞搬到北部來。在還沒想出如何安個教人不起疑的身份給她之前,她暫且被安排住在唐顥那邊。

  沒想到這消息不脛而走,彤亞竟被謠傳成唐顥的同居女友。見小堂妹名譽被侮,他急得跳腳,沒想到長輩們卻決定利用這個謠言,讓彤亞順理成章地在唐顥家住下去,畢竟不會有人把他的女友懷疑到唐向榮的血親身上。

  於是他們就這樣定下來,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在社交圈蕩漾良久,還讓好多淑媛的芳心碎成千萬片,不惜大失形象也要親眼目睹事實的“真相”。

  想到這裏,唐顥不禁湧出兄長的關懷。“彤亞,能習慣現在的日子嗎?”

  “為什麼這麼問?”彤亞攏攏長髮。

  “你失去母親沒多久,馬上就換了陌生的環境,對你而言改變也許太大了。”

  “也還好。不過有時會因為這裏的人特別愛揭人隱私與愛嚼舌根的習慣,感到不怎麼輕鬆就是了。”她柔柔地笑說著,邊指著在一旁偷看他們的人。

  “唐顥。”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口,突然有雙大掌重重地拍向唐顥肩頭。

  他的力道讓面對著他的彤亞結實地嚇一跳。她瞠眸一看,那人俯著頭,表情看不清楚,但骨架倒是魁梧得像個巨人,是會讓她有安全感的碩傲身量。

  “嘿!”唐顥抬起頭來,一見來人,便朗朗笑開了。“君澈,你也來打球?”

  “打個頭啦,連球影都沒看到!”宋君澈不悅地發牢騷。

  “我懷疑整個俱樂部的會員跟小廝都聚集在餐飲部外面,張大眼睛瞪著你跟這個女人看。”

  這個女人?彤亞微微地倒抽一口氣。好輕蔑的口吻,他跟女人有仇嗎?

  “是嗎?”唐顥苦笑不已。“既然沒有人替你服務,那就先坐下來再說吧。”

  “我不跟……”宋君澈張口欲言。

  “坐、下、吧。”知他性情,唐顥搶先堵住他的話。

  “……蠢女人同席而坐。”宋君澈拉開椅子,把他的話補述完畢。

  他說她是蠢女人?向來平靜無波的彤亞聽到這話,心中竟有一絲慍怒。這魯男子好沒禮貌,怎麼這樣說話!

  慍怒歸慍怒,還是動搖不了她天生自然的柔和五官,笑容依然如水沁心。她落落大方地看向坐在唐顥左手邊的他,這男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脾氣差、耐性貧瘠,一副誰要敢耽誤他一分一秒就等著提頭來見的□NB57B□樣。

  很凶,但……也很英俊。彤亞由衷地發出讚賞的歎息。他的陽剛氣味醇厚,黑眸炯炯燒亮著,墨黑英眉威武地高挑,面上的表情如刀削石刻,威凜逼人,周身更環繞著王者霸氣,一見就知道他是個運籌帷幄的強者。

  彤亞毫不避諱地承認自己欣賞他那超卓絕倫的模樣,因為唯有真正的王者,才能凝聚那威嚴炙人的儀態。不過,這張不耐煩的俊臉她似乎不陌生,好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她曾與他面對面地照看著……彤亞疑惑地盯著他看,卻想不起來。

  察覺到她怔怔睬著他看的目光,宋君澈登時火了。

  “你看什麼看?”一直不拿正眼瞧她的宋君澈,火速地轉頭瞪住她。

  “你那麼凶做什麼?”見他無禮,彤亞不由得柔聲頂起嘴來。這人這麼愛說粗話,真該被拖去洗嘴巴。“借看一下會死嗎?你好小器!”

  唐顥的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彤亞不是一直都溫溫順順的嗎?什麼時候學會頂嘴了?而且她還是第一個膽敢跟宋君澈頂嘴的女人耶。

  “彤亞……”唐顥神色複雜地望著她,不知該贊她的勇氣可嘉,還是說她不知死活,竟惹上宋君澈。“你……”

  彤亞沒說話,流波閃閃的黑眸坦然迎上唐顥。雖然她看似善良易欺侮,但真正的她絕非如此。她的處世態度是不願盛氣淩人,也不願屈居人下;換言之,她要的是平等。

  宋君澈眼一眯,她柔軟悅耳卻不怕死的口氣,讓他想起了許久以前害他幾乎傷重致命的可惡小女孩,心情更差了。因為那個事件,他簡直將天底下所有的女性都視如索命蛇蠍,排斥討厭得很──除了他母親與小妹以外。

  “借看一下不會死,只會讓我更不爽而已。”才瞪她一眼,宋君澈又忙不?地轉回眼神。不只頂嘴討人厭,媽的,坐在他面前的女人還是個“紅燈女人”。

  所謂“紅燈女人”,就是指遠遠看到就要踩煞車的高危險級女人。宋君澈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在他少年時的某樁意外所帶給他的教訓:柔得似水、看來楚楚可憐的女人,必須戒之、慎之、遠離之,否則他性命堪虞。

  不過說句實在話,這女人真的很漂亮,樣子如弱柳拂風,輕盈淡緲得不可思議,婉約端秀如飄飄仙子,一見就讓人心曠神怡,還讓男人頓生熊熊保護欲,就算山崩地裂、痞子踢館、癟三叫陣都願意擋在她面前,只因她的溫柔笑意……媽的!她再美也不關他的事,他該記得的是:這種女人他必須避如蛇蠍,就算不?保平安,也是為了保持心情清爽、福泰安康。

  “我來幫你們介紹一下好了。”唐顥開口打破僵局,直覺氣氛不大對勁。

  “免啦!”宋君澈一口回絕。他不想結識她;多一個女人,多一串麻煩!

  “好呀!”彤亞一口答應。她偏偏想知道他姓啥名誰,態度竟敢如此粗劣!

  “我不想認識你。”宋君澈大刺刺地挑明。“難道你想認識我?”

  “沒錯。”彤亞頷首的模樣如仙子盈盈施禮,美不勝收。

  “認識我幹??”

  “收集你的生辰八字去施咒。”彤亞彬彬有禮的回答,似真還假。

  女人就是這麼無聊,淨搞些有的沒的。宋君澈卯起脾氣道:“你狗屁不通!”

  “承蒙關心,我玉體康泰,絕無閣下說的那種毛病。”彤亞含笑回答。她故作誤解宋君澈的語意,不但不怒,還正正經經加以回答,更添宋君澈的怒氣。

  宋君澈望了她一眼,犀利地察覺到:她是有意的!這女人美則美矣,但溫婉柔從的皮相下卻是不安分的靈魂,他覺得礙眼極了。

  “君澈,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對女人說粗話好嗎?”唐顥頭痛地揉揉太陽穴。

  “嗯哼。”好吧,唐顥的面子忒大。宋君澈這算是勉?其難地答應了。

  很好,情況在控制之中。唐顥松了口氣,重新來過。“我來幫你們介紹。彤亞,這位是宋君澈,我的好哥兒們,以前在加拿大一起念書的好朋友。”

  “幸會。”彤亞很有風度地表達友善之意。

  “嗯。”宋君澈漫應了一聲,這已經是他對女人最客氣的態度。

  然而彤亞依舊不悅極了,無奈柔和的五官局限了怒意,使她看來嫻雅如常。

  她想,看來這人不只該洗嘴巴,驕恣過度的他還需要有人來挑戰他的男性權威,使他正視女人也有尊嚴的事實。宋君澈擁有比任何男人更俊美的面容與更懾人的王者氣息,如果他以這種態度自絕于女人,那實在太可惜了。

  彤亞發現自己十分樂意勝任挑戰他的工作,打通他與女人間的隔閡,一想到此,貪玩的她立即巧巧地笑了起來,有了個主意。

  “君澈,拜託合作一下。這位是我的……”唐顥著手介紹彤亞。關於她的身份,唐顥打算如實說,沒想瞞著好友什麼,倒是宋君澈飛快地搶白。

  “新女友是吧?”他不以為然地介面。“像這種小角色,你不必?我介紹,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他語氣一頓,彤亞馬上接著說。

  唐顥苦笑。“彤亞,不好意思,我這個朋友對女人……比較感冒。”

  “你這種說法太含蓄了。”宋君澈從不在女人面前掩飾對她們的輕蔑,也不會因為唐顥而給出好臉色。面對女人,他是出了名的不客氣;因為他的慘痛經驗告訴他,對女人向來不必客氣。“你這個蠢女──”

  “我的名字是江彤亞。”她冷靜地告知自己的芳名,並在心裏記下:如果有機會,她會把宋君澈侮辱女人的口頭禪改掉,那聽了太刺耳。

  宋君澈七竅生煙的模樣,顯示他不感激她的提點。“好,江彤亞是吧?我告訴你,我不喜歡女人,尤其是假裝自己脆弱不堪、不知識相而退的女人,這樣你明白了嗎?”

  “明白。”彤亞不怒反笑,盈盈如仙。

  宋君澈看凝了一秒,才回神。“知道還不閃邊去?”

  “宋先生,我有個令人討厭的壞習慣。”彤亞娓娓道來的神情百份之百的純潔、好商量,逼真得讓人無法生疑。“愈是討厭我的人,我愈要跟在他身邊,我要瞭解他為什麼討厭我,還要糾正他對我的任何誤解,直到他看我順眼?止……”

  “彤亞,你……”唐顥驚愕地變了調。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小堂妹,不曉得柔情似水、婉約如仙的她怎麼會有如此迥然不同的一面。

  “所以?”火怒與詫異輪流在宋君澈心裏交替著。

  這女人是在挑戰他的權威?她的意思是說,他最好別討厭她,否則就看著辦嗎?看似柔柔弱弱的她,竟敢這麼做!

  “所以,我決定霸著這張桌子,你不走,我也不走。”彤亞側過臉,長髮輕覆著她美好的側臉,使她帶笑的芙面更添一抹神秘。

  望著兩個男人微怔的神情,她笑得更加甜美了。因為目睹了兩大俊男驚訝與疑惑的癡呆表情,她想她該感謝老天爺給了她一張不論怎麼生氣都不會愛色的溫柔容顏;因為有它,作弄人的效果才會如此令人滿意。

  彤亞心中充滿了勝利感。她會衷心期待下次令他們目瞪口呆的機會,一定!

  一周後,宋氏拍賣集團總部大樓的主席辦公室,驀然傳出一陣可怕咆哮聲。

  “我不答應,沒有理由答應。”宋君澈鐵青著臉,?下手中的名貴鋼筆。“你去告訴那個蠢女人,她想自薦當我的特別助理,他媽的門都沒有!”

  唐顥暗叫聲苦。宋君澈貴?宋氏拍賣集團的主席,主營亞洲地區大型拍賣會,他自小在藝術品與骨董環繞下長大,自然珍愛這些寶貝;當他毫不猶豫地甩下那枝骨董鋼筆,就代表他的脾氣已被推至爆發狀態。

  都怪彤亞!好端端的幹?堅持當宋君澈的特別助理?還推他來當炮灰說客。

  “君澈,你聽我說……”他試著幫小堂妹爭取這個工作機會,雖然機會渺茫。

  “你什麼話都不必替那個蠢女人說!”宋君澈不給他張口的機會,兀自沉浸在憤怒之中。“你早知道我討厭女人,而那個女人有多少惹我生氣的本事,你上回在健身俱樂部不是沒看到。現在把她往我這兒推,你是不是想強人所難?”

  “當然不是。是你說過需要個特別助理來幫你料理瑣事,要我幫忙留意……”

  “我是說過這種話,但不是說我需要那個蠢女人!”宋君澈狂嘯。“我要的是能幫我做事的人──而且是能幹的男人,不是拿我的錢、糟蹋我的蠢女人。”誰都知道,他宋君澈的助理、秘書清一色都是男人,他從不任用靠不住的女人。

  唐顥頹然地坐倒在沙發椅上。

  其實他早就知道看輕女人智商、對彤亞第一印象極差的宋君澈不會答應這個要求。雇請彤亞當朝夕相見的特別助理?他要是真點頭允了才教他驚訝。

  但是,彤亞對此事竟是如此執拗,他不能不理會。

  唐顥不知道一貫柔順的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上次與宋君澈鬧得不愉快之後,他無意中提起宋君澈在徵求特別助理,彤亞竟當場表現出高度的興趣,還硬拗他當說客,堅持得令他無法推拒。唐顥還記得之前彤亞與他的對話──□

  “顥,我想毛遂自薦,當宋君澈的特別助理。”彤亞淺笑如故地說著。

  “嗄,你?”唐顥剛聽到這話時,還以為他溫柔的小堂妹學會開玩笑了。可是當他的眼神接觸到她的,才知道她認真無比,唐顥立即頭皮發麻。“彤亞,你上回不是跟宋君澈鬧得不愉快嗎?”他希望自己能打消她的念頭。

  “他愉不愉快,我不知道,我只曉得我還滿愉快的。”儘管堅持,彤亞的嗓音依然悅耳動聽,態度也柔柔似水。

  “他‘非常’不愉快。”唐顥歎息。“你應該看得出他‘非常’討厭女人吧?”

  “‘討壓’只是他對女人複雜感覺中的一部分,其實他對女士真正的態度是‘歧視’。”所以他才會動不動就叫她蠢女人。哦,這件事想到就氣!彤亞天生柔和的瓜子臉上有堅定的光輝。“我對他的感覺才是如假包換的討厭。”

  彤亞的意思是說,宋君澈有一點點討厭她,而她非常非常討厭他嘍?

  什麼嘛!女人的心思若是如此難解,那他不瞭解遠在加拿大的俏皮甜心因何故而不理會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嘍。“既然如此,你何必要求以為他工作為”

  “這你就不知道了。”彤亞端莊坐著,捧著一杯熱紅茶,娓娓道來。“討厭一個人呢,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在他身邊,讓他常常看得到你、讓他雖然不喜歡你,可還是要倚重你、拜託你,那才是最甜美、最成功的報復。”

  唐顥啞然。好吧,他老實承認,他聽不懂這套邏輯也看不穿彤亞的思緒,但他倒是從她的杏形美眸中看出一點端倪:她堅持這麼做。

  那時,他就料見一場狂風驟雨即將發生了……“唐顥,你他媽的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宋君澈怒極的一聲暴吼,將唐顥扯回現實。“你有唐門企業,難道你那間大廟還容不下那個小和尚嗎?”

  “……”唐顥突然覺得好疲憊。他根本不清楚這兩人的暗潮洶湧,又怎能當調停的中間人?“算了,別對我吼,彤亞在門外,我教她自己來跟你說。”

  “什麼?她也來了?”原來有妖怪在側,怪不得他情緒如此煩躁!

  唐顥忙不?地遁走。說真的,宋君澈一震怒,連他這個好哥兒們都不想理他。

  門一開一合,彤亞的亭亭身姿出現在宋君澈女賓止步的辦公室內。“嗨!”嘴角輕揚,她微笑,柔得像鄰鄰波光。

  宋君澈有一刹那的失神。

  一直到看到這個蠢女人,他才不得不對自己承認:他想過她。

  自從在健身俱樂部初遇之後,他常常感到心緒紊亂,腦子裏都是這個女人的楚楚笑謔與纖細身段,他尤其記得她婉轉如鶯啼的聲調與悅耳如鈴響的輕笑,柔柔的,像一江春水,在他的腦海中婉蜒曲折。

  他對這種現象感到怫然不悅。他的腦子是用來思索的,絕非任她在其中占地?王,可是他愈是憤怒,她的影像就愈是清晰,仿佛在嘲弄他的笑聲也愈是透亮,簡直把耐性貧瘠的他氣得噴火,他只想把她從腦子裏揪出來,對她破口大駡。

  現在她人在眼前,開罵很方便。宋君澈沒好氣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五斗米折腰而已。”彤亞笑盈盈地說出來意。

  “何必拆腰?難道唐顥養不起你?”

  他和唐顥最大的不同在於對待女人的態度。他對女人是又□NB57B□又做,唐顥則是翩翩風采、優雅多情,身邊永遠不乏女友;再加上最近有關他們的桃色傳聞甚囂塵上,彤亞的身份更不難猜出,她當然是唐顥的女人,宋君澈暗忖。

  以前他也見過唐顥的其他女人,不過用如此惡劣的態度對待的,她是有史以來第一個;並非他有意找碴,而是她不如別的女人識相,一見到他就忙著遁走。

  “唐顥不會希望他的女人殺他面子,你乖乖在家等著吃喝享受就行了。”反正對女人來說,有得溫飽大概就滿足她們一生所求了,宋君澈理所當然地想著。

  彤亞很清楚他誤會她與唐顥的關係,卻無意澄清。“我認為女子當自強。”

  “很好,要自強請自便。”難得有女人會這樣想,宋君澈有絲驚訝,但隨即又冷哼。“不過不要‘自強’到我這裏來。”

  “你不歡迎?”彤亞微微地挑起眉,柔聲問。

  “我歡迎個屁。你不要給我裝得柔柔弱弱,要犯我就直接沖著來。”她當然是來意不善,宋君澈不至於連一個女人的單純心思都看不透。

  這個女人很特別。她呀,看似婉約如仙,實則不然;宋君澈經過幾次的頂撞與回嘴之後,終於相信她那溫柔美麗的皮相只是掩飾,掩飾她不安分的靈魂,其實她骨子裏還是個故意氣他個蹦蹦跳的蠢女人。

  有點特別、有點耐人尋味,但都只是一點點而已。宋君澈才不會承認這女人有什麼好的,反正女人不都是那個樣嗎?

  “好吧。”彤亞客隨主便,既然他要她直接沖著來,她就照辦。“我要當你的特別助理,如果你不是怕證明女人不蠢的道理,那你就錄用我吧。”

  “不必用激將法,我不會笨得上當。”宋君澈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圖。望著彤亞眉宇間篤定的線條,他看出這女人有多難纏,也許他該換個方式,不再虛言恫嚇,來點實質威脅。“要是你堅持的話,最好有犧牲的心理準備,我會對你……m他大刺刺的眼神溜過她的嬌軀,凹凸起壑都不放過,暗示著他會占何便宜。

  彤亞巧巧一笑。“看來你也不是全然討厭女人,女人在你心中,多少還有點可取之處。”她雲淡風清地說著,似乎一點都不怕他的威脅。

  她的愚勇,讓宋君澈覺得自己不認真嚇嚇她是不行了。他走近彤亞,將她逼到牆邊,困在他的鐵臂之間,惡很狠地道:“你不怕我非禮你?”

  “你可以試試看,不過,我可能不是那麼好惹的哦。”彤亞柔柔地說道。

  她在挑戰他?這蠢女人有膽出招,他自然有膽接招!

  奮起應戰的宋君澈猛然欺近她,打算吻她作懲罰。沒想到他掀天蓋地地俯來,想肆虐她的飽滿紅唇,可懷裏卻突地空了,他往前一滑,俊臉竟直接碰著了牆壁。

  “唔──該死的!”他撲了個空,捂著朗鼻,痛得說不出話來。

  “看吧。”一溜煙鑽出鉗制的彤亞站在一邊,同情地瞅著與牆壁接吻的宋君澈。“不聽‘女子’言,吃虧在眼前。我剛說過嘛,我可能不是那麼好惹,你偏不信她同情的口吻令他惱怒,而她滑溜如蛇地從他懷裏掙脫,卻讓他覺得有意思。

  “如果你有本事,歡迎你下次再親芳澤。”彤亞從宋君澈怒視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他不服輸的興致。“當然,先決條件是我必須待在你身邊,你才能常常有反敗?勝的機會,對不對?”換句話說,他最好錄用她當特別助理。

  彤亞嫣然一笑,語氣輕宛,刹那間迷得宋君澈忘了“反敗?

  勝”的真主乖──不管未來有多少次機會,總之這一回,他是敗在她手上了!

  “你幹?一定要拗到這個職位?”宋君澈開始認真地考慮她的自薦。親她芳澤……這倒是個不壞的甜頭。

  “沒有為什麼,只想改掉你對女人的歧見而已。”彤亞老實坦誠,笑容完全無害,還帶著些許天真,不明就裏的人一定會認為她在癡人說夢。她微嗔。“不知道為什麼,你對女人講話的輕蔑口氣,還有那‘蠢女人’的稱呼,聽了真讓人不舒服。”

  她想改變他的看法?哼,難哦!“你不覺得你的想法太狂妄嗎?”

  “會嗎?認識我的人,沒有不說我謙恭有禮的耶。”彤亞水光盈盈的眼眸無辜地對上他。“你可以試試看嘛,反正白花力氣的是我又不是你。”

  也對!“好,既然你想幹蠢事,我沒有理由反對。”反正力氣是她在出、時間也是她在浪費,甜頭卻是他在嘗。這種穩賺不賠的交易,他反對個屁啊?

  宋君澈露出認識彤亞之後的第一個笑容,白森森的牙齒使他看起來別懷居心。

  他根本就是等著看她知難而退,或者鍛羽而歸;女人哪,他是從來不會認真把她們視?對手!

  “如果你想浪費時間、精力去做這改變不了的事,那你就做吧。”宋君澈的炯然火瞳燒向她,凶霸地為了。“做到你爽止!”

  自從任用彤亞當助理之後,宋君澈常常處在像現在這樣,不自覺地呆望著她的狀況之下。

  他坐在自己的龍頭寶座上,莫測高深地瞅著在他面前忙於整理的彤亞。

  這女人毛遂自薦,倒真的有兩把刷子。她工作起來認真無比,永遠跟得上他的思維速度;宋君澈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漸次倚重彤亞的長才,也愈來愈習慣她在他面前優雅打轉的女性纖影。

  一開始,他並沒有批准她直接當上特別助理,她是跟其他助理處在同一個辦公室。那些悶騷的傢伙竟因為她的加入而開始注重起門面功夫,個個西裝革履、梳油頭噴古龍水,真不知道想引誰注目!

  每次看到這種情形,宋君澈心裏就十分不爽,也變得更喜歡把彤亞住他辦公室裏叫了;他下意識地不樂見彤亞與他的那些助理們攪和在一塊兒,那和樂融融的模樣。

  “卷宗整理好了。”彤亞收妥最後一個資料夾後,抬起頭來向宋君澈報備。

  當她接觸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灼熱目光時,羞赧與笑意不禁同時在她體內醞釀。這男人雖說有多討厭女人,但他偏偏很愛盯著她看,真是口是心非!

  “嗯。”宋君澈及時回了神,繼續假裝埋首在公事中。

  彤亞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調侃他的機會咧。“喂,你剛剛不會是看我看呆了吧?”彤亞覺得他發直的眼神十分有趣,淺笑盈盈,忍不住要逗他。

  “江彤亞,你這女人一定有妄想症!”宋君澈咬牙切齒地反駁著。

  他當然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確常常不自覺地觀察她。

  彤亞這女人雖然不見得多討他喜歡,但是她淺笑很美、不笑也美,光是看著她就有種舒服與輕悸的感受,常常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不喜歡這種情形,也不喜歡她對他造成的影響力,但往往在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心緒又飄到她那兒去了。他常此著惱,恨她老愛干擾他的情緒,卻又對這情形無能?力。

  “替我擬一封給丸菱銀行總裁的邀請函。”一見彤亞有意研究清楚,宋君澈立即顧左右而言他。“那個老傢伙酷愛收集鼻煙壺,告訴他這批拍賣物品中有很不錯的貨色,教他過來。”

  “是。”彤亞提筆記下,唇際不禁漾起一朵笑花。好霸道的口氣呵!

  丸菱銀行總裁的一句話,不知可以決定臺灣多少企業家的生死,宋君澈居然用如此不敬的口吻呼喝他上門,虧他還想做人家生意呢,竟如此囂張!

  “你他媽的笑什麼?”他瞄見她可疑的笑弧,熱辣辣地質問起來。

  “沒什麼。”彤亞不慌不忙地斂去笑意。“我在抄你說的話,打算一字不漏把它寫進邀請函。”如果丸菱銀行總裁聽到這話,不知道還願不願意上門光顧呵?

  “想寫就寫,反正宋氏不差他一個主顧,也不差這筆交易。”宋君澈蹺起二郎腿,靠著椅背閉眸輕哼,倨傲之至。

  “要不是他千叮萬囑,有好貨色一定要通知他到席競標,我才懶得叫你發邀請函。”言下之意,這交易他還不一定肯要哩!

  彤亞拿著記事簿,亭亭立在他桌前,等待他的下一道指示。然而,宋君澈卻又舒服地眯起眼眸,半天不說一句話,好像讓她等在一邊是應該的。

  他總是這樣。相處些許時日,彤亞對他已有粗淺的瞭解,當初因為想挑戰他對女人的歧念,以及一種久別重逢的奇異熟悉感,使她執意跟在他身邊,那時除了他時出惡言的習性之外,她對他根本不瞭解。

  時至今日,她終於知道他只能以一個“傲”字形容。他是看不起女人的腦子,但對男人也不見得多客氣。要得到他的尊重,得像唐顥這等人中龍鳳才行。

  如果他只是個沒實力、空擺譜的爛人,彤亞相信自己一定懶得糾正他對女人的輕蔑,可是宋君澈並非如此。他接下累積三代富貴的宋氏拍賣集團,以嫺熟的商業技巧將它推至頂峰,使宋氏在短短幾年躍?亞洲區第一大拍賣集團;他對骨董文物、金珠玉寶的認識、喜愛、執著深得沒話講,任何委託宋氏拍賣的物品經他一眼判定,是真是假都沒法隱瞞。

  他的才能與手腕令他占盡優勢,也賦予他睥睨眾人的權利。

  人們都說他傲,但是又不得不在他底下?他誠心拜服,全都有求於他。

  彤亞不否認在他沒對女人口出惡言的時候,他那意氣風發的模樣令她傾心不已,但是當他看輕女人的時候,情況就又不同了。

  就在彤亞沉思的時候,代理籌辦這一季拍賣餐會的李主任敲門進來了。

  “宋先生,我帶來餐會的企劃書過來向你報告。”李主任是個年過五十的老男人,因為籌策餐會的郭經理病倒了,所以責任落在沒有經驗的他身上。

  “我先出去做事了。”彤亞合起記事本,打算率先告退。

  “我叫你走了嗎?”宋君澈乍然為了,突地睜開眼。“你給我好好待著。”

  “呵!”李主任被上司驟然變凶的口氣嚇傻了。

  宋君澈氣惱地閉上眼。該死,他居然會習慣彤亞在一邊陪著,她一說要走,他的情緒竟比理智更早有反應。“你給我過來,坐下來聽他怎麼報告。”

  叫她這小助理聽李主任報告?這豈不是上下不分?“這不好吧……”

  “叫你坐就坐,你那麼多嘴想當長舌婦嗎?”

  彤亞柔順地坐下,對年邁的李主任投以抱歉的一瞥,而這個坐慣會計部的老實先生早就被宋君澈嚇傻了,忙不?打開卷宗照著念。

  “這次餐會預計在美華飯店舉辦……”他逐字朗誦。

  聽完,宋君澈莫測高深地問:“你這企劃的考量是什麼?”

  “成本。”可憐的李主任期期艾艾地回答。“統計下來,總花費約兩百萬。”

  宋君澈轉向彤亞,示意她提點意見;見她搖頭,他的雙眼警示地輕瞪。

  好嘛好嘛,要她說就說。彤亞輕柔地說:“我認為……這個企劃似乎太單薄了。”

  看到李主任瞬間失色的臉龐,彤亞不禁私下埋怨宋君澈。

  是,她是有另一番見解,但她不想讓李主任失卻?面,可宋君澈卻非要她當場表達意見不可。

  “繼續說下去。”宋君澈耐性不足地催促著。

  “宋氏是亞洲拍賣界的龍頭,甚至許多對於東方藝術有興趣的西方收藏家也會過海競標。他們都是品味高超的上流人士,我覺得以兩百萬的預算招待一千位元貴客,似乎是太……寒酸了。”彤亞閉了閉眼,儘管自己語氣輕柔,但李主任聽了卻還是搖搖欲墜。“……再說,美華飯店連四顆星都不到,稱不上國際級觀光旅館,在那裏招待貴客未免沒誠意,它不算是個好選擇。”

  “對、對不起,宋先生。”彤亞柔聲地說到這裏時,李主任已經忍不住要跪倒在地上向宋君澈請罪。“我只管過帳,從來沒承辦過這種事,所以……”

  “我沒怪你。”宋君澈低吼。他又沒開罵,他幹?抖得像快被抓去殺頭?“這件事我會交代別人去辦,你不必再為此操心!”

  “謝謝宋先生。”李主任如釋重負地籲口氣,像在謝不殺之恩。

  “你先出去。”宋君澈遣走他,以一種嶄新的眼光盯著彤亞。“想不到你還說得出一番有見地的話。”做生意嘛,要賺錢就得先付出,一場差勁的酒席茶宴只會讓那些吃慣山珍海味的主顧們大呼不爽,競標起來也會有氣無力。

  他不會吝於花費這種小錢,拍賣也算服務業的一種,而服務業的宗旨就是讓顧客爽快就好。不過,他倒是很詫異年方二十的彤亞也懂這層道理。

  “你願意承認女人有腦子了?”聽到宋君澈的評論,彤亞放鬆地情笑著。

  “還差得遠。”宋君澈冷冷一嗤。“女人是有小聰明,腦子倒不見得。”

  “你的嘴還真硬。”彤亞惋惜似地輕歎。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它硬不硬?”相處日久,宋君澈也學會她歪曲語意的把戲,就是這套把戲把他耍得蹦蹦跳,現在他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身上還有其他更硬的部位;別說試了,你連見都沒見識過。”他一呻,像在嘲弄她見識短少。

  “跟鐵杵一樣硬嗎?”彤亞好奇地問道,問題猶如天外飛來一筆。

  她敢問,他自然敢答。宋君澈對自己暗示的部位信心十足。“相差無幾。”

  彤亞突然漾起天真笑謔,慢慢地摸向門口。“根據古聖先賢的教訓,我建議你趕快把它磨成繡花針,才能方便攜帶。”說完,她迅速遁出宋君澈辦公室。

  他愣了好半晌,這才大?震怒起來。像這種有色彩的對話,她不是應該掩耳閃避嗎?為什麼她還臉不紅、氣不喘地教他“磨成繡花針”?這為了沒遮攔!

  哼,就算要磨,他也會找她來“磨”的!宋君澈隨後殺到助理辦公室去。一進門,卻看到他那七、八個梳油頭、穿西裝的助理們都圍在彤亞身邊獻殷勤。

  那女人在這裏倒是很吃得開,有這麼多人哄著。哼!他偏不讓她這麼如意。

  “江彤亞!”宋君澈鐵青著臉,心底隱約飄來一絲澀澀的酸味。

  “幹麽”彤亞坐在她的座位上,在?男的擁簇中盈盈淺笑,猶如堪憐小花。

  “把東西收一收,搬到我辦公室去,從今天開始,你升作我的特別助理!”他絕不再給她平白無故接受別的男人獻殷勤的機會,她的日子不該如此好過。

  彤亞唉聲歎氣地答應著,心裏卻被他的反應惹得直想偷笑。呵,他對她再凶再惡劣,最後還不是背棄原則,乖乖地順遂了她的原意?

  到底男人聰明還是女人聰明?總是要鬥鬥看才知道嘛!彤亞得意淺笑。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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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9 17:31: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彤亞進駐到宋君澈的辦公室之後,兩人間的距離急遽地縮短了。

  以前他們只在工作交集時才會鬥嘴使氣,但是當兩個人關在同一個地方之後,唇槍舌劍便成為最普遍的景象,這兩個人會好好相處……才怪!

  “我脖子酸,過來幫我按摩。”宋君澈放下筆,毫不客氣地下令。

  “唉。”彤亞輕柔地歎口氣,嫋嫋身姿優雅地移步過來。

  “你真難伺候。”

  “不許抱怨,誰讓你是我的特別助理?”而且這還是她之前一心想爭取的。

  她柔若無骨的小手認命地在他的頸側輕捏,宋君澈理所當然地放鬆。說他奴役她也好、說他虐待她也罷,反正他就是要彤亞隨侍在側,不管其他。

  這種欲望不知從何而來,倒是愈來愈強烈,而且已強過他對柔弱女人的三大對應原則:戒之、慎之、遠離之。他不只對她不避,還接受她的挑戰:偷襲芳澤。

  那是看似簡單、實則不易的攻防戰,到現在?止他沒有成功過。不管在如何滴水不漏的鉗制下,彤亞總有辦法避過。也許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吧,那挑戰對他而言已不再只是挑戰,反而變成深層的欲望,煎熬著他,他無論如何都要一饗甜美的果實。

  “可以停止了嗎?”按摩半晌後,彤亞可憐楚楚地問道。

  “我手酸了。”

  “不准停。”他才不對她的哀饒動心。他喜歡彤亞纖細的手指?他輕摩按壓,更喜歡她站他坐、一後一前的姿勢,方便他接下來的下流把戲。

  “你太殘忍了,喂──”彤亞只顧著柔柔抱怨,戒心全失。被宋君澈出其不意地一拉,冷不防從後頭摔進他懷裏,坐上他大腿。“宋君澈,你?”

  他的眼神漸漸轉?熾熱。“你說過如果我有本事的話,歡迎我非禮你。”

  “呃。”彤亞暗中使勁,希望能找出脫逃的縫隙。

  她隱隱約約意識到這次與前幾次都不同。宋君澈如此嚴密地將她鎖在懷裏,一點縫隙都不給,她很有可能脫逃不了。一想到此,彤亞不禁慌了手腳。當初那些話說得豪氣萬丈,其實那只是……只是略識脫逃之術的她說來激將的呀!

  “我現在就要非禮你了,你有辦法就再逃一次給我看看。”宋君澈坦誠不諱。之前幾次偷香失敗,不但讓他不服輸,更讓他對彤亞的欲望愈攀愈高。

  她的柔媚影像開始殘存在他心底,她的言辭不但讓他氣得牙癢癢,更引起他的興趣。這跟愚蠢的愛情當然沒關係,他至多是對彤亞?生“要”的佔有欲而已。佔有欲已經算是他對女人最強烈的包容了,她應該感到萬分榮幸才是。

  他出手調整她的坐姿,分開她的雙腿,讓她從側坐變成羞人的跨坐。

  “你不可以對我亂來。”彤亞急慌慌地輕嚷著,?時已晚的矜持卻被他眼中明白赤裸的火焰焚燒殆盡。“宋君澈,放手,我會討厭你哦……”

  “沒差,蠢女人,反正我也不怎麼喜歡你。”很好,認識她這麼久,總算看到一向溫柔端雅的她失去鎮定了。

  宋君澈滿意地熨向她的唇,不常抱女人卻意外擁有調情天賦的鐵臂箍緊了她,讓她所有敏感至極的豐盈與私密全貼在他精壯的身軀上,親匿相抵。

  彤亞避無可避,宋君澈霸道的氣息一灌入她的蜜腔,她便像失了魂兒似的,天旋地轉了起來。不管她激宋君澈時是多?淘氣大膽,不管她私底下有多少抗拒男人使蠻的招式,但她內心裏依然充滿了少女的純潔與羞怯呵。

  然而,宋君澈不管那些。他的唇舌與性格一樣霸道無禮,毫不客氣地撬開彤亞柔嫩的嘴唇,進佔甜蜜禁區,探取她口中溫熱的蜜津。他只想掠奪,索取的力道近乎輕咬,但當他發現懷中的人兒嬌軀僵直、反應生怯之後,他放柔了動作,靈活的唇舌在她口中翻攪,甚至佯作退開。

  沒想到平時伶牙俐齒的彤亞竟傻呼呼地上當,緊張地反手絞緊他衣衫,將自己獻了上來。

  “原來你比我更想要這個吻。”宋君澈低聲輕笑,給她更多獎賞的碎吻。

  他?自己偷香成功的壯舉而洋洋得意著,心中充滿了征服這個小女人的男性優越感。可是大意的他卻一點也沒有發現彤亞熱情而自然的反應已在他身上下了迷蠱,讓他從此戀極了她的滋味,霸定了她的紅唇,無法自拔……自從上次親送彤亞來求取工作之後,再次踏入宋氏拍賣集團總部大樓,唐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他根本不敢期待這兩個不對盤的男女會和平共處。

  之前彤亞執意要應徵宋君澈的特別助理,而宋君澈也破天荒答應用她之後,他便常常?這兩人的巨大改變感到不安,意識到他們出人意料的古怪作為一定是因為他們之間有個玄妙的關聯,才會爆出如此驚人的火花。

  可是,這個環節他偏偏想不透,夾在兩人之中,他如墜五里霧。唐顥想,也許他需要的只是一句提示,便能全盤想通彤亞與宋君澈近日來的不對勁。

  多年的交情使他不必經過總機小姐的通報也能直入宋君澈的辦公室。正當他滿懷憂慮地站在門外,不知道自己究竟會看到彤亞與宋君澈的廝殺場面,還是打鬥後的斷垣殘壁時,突然聽到裏面一陣驚天動地的追逐聲。

  “該死的,你不要跑!”

  “我不跑,難道要站著等你來吃我啊?”

  “蠢女人,你以為你鬥得過我嗎?”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這一男一女、一怒一笑的聲音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唐顥推開門,一前一後兩道人影立即朝他撲了過來,他反射性地抓住第一條踉蹌的人影。

  “你們在做什麼?”唐顥驚訝問道,目光掠過室內一圈,直到確認每幅畫、每個花瓶都在它該在的地方,他才?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好笑。

  “顥,救我!”彤亞快樂地向他求救,撲進他懷裏。

  看到彤亞偎進唐顥懷裏的模樣,以及她那一聲軟綿綿的呼喚,宋君澈的心登時像是打翻醋?子似的,酸味無可遏抑地彌漫開來。

  她竟敢在他面前投奔別的男人,她竟敢!

  “江彤亞,你給我滾出來!”宋君澈反手拖住她的膀子,硬是要把她拉出唐顥的懷抱。他咬牙切齒道:“你這禍水紅?,不要逼我們哥兒倆?你翻臉!”

  翻臉?聽到宋君澈石破天驚的話,再看到他陰沉沉的臉色,唐顥驀地頓悟了!

  腦中的謎題像是連環鎖,一個接一個解開,又快又清楚。

  兩個交情匪淺的男人好端端的,為什麼要?一個女人翻臉?

  想來想去,只有“奪愛”一個理由說的過去,宋君澈現在的模樣分明是情人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唐顥靈光乍現,不禁想笑,之前他想如實告訴宋君澈他與彤亞的親戚關係,可宋君澈偏不聽;現在報應來了,這麼霸道又專制的男人可吃到無名醋了!

  “原來在你心目中,我一直都是個紅?美女哪!”夾在兩個男人之中的彤亞更顯嬌弱,逕自喜孜孜地柔笑。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是在罵你禍水,不是在誇你漂亮。”宋君澈被她的斷章取義氣得大吼,再度使力將她一扯。

  偏偏如弱柳拂風的彤亞硬是要倒向唐顥,氣壞他本來就不好的脾氣。“有什麼關係?我只聽得到我要聽的話,其他一概不管。”

  “你給我過來!”宋君澈看不慣她縮在唐顥懷裏,怒急地又扯她一把。

  “好了好了,你們想玩不倒翁遊戲嗎?”看到宋君澈首度?

  女人又吃醋又氣怒的模樣,唐顥大呼過癮。不知他老兄曉不曉得自己現在是什麼德行──酸喲!“彤亞,行個好,去幫我沖杯咖啡好嗎?”他想跟宋君澈談的話,彤亞不宜在場。

  “沒問題。”彤亞朝他溫柔微笑,隨即轉頭扯回自己困在宋君澈掌中的臂膀,她對唐顥甜蜜的笑謔、溫馴的態度更讓宋君澈氣得牙癢癢。

  找到人撐腰,她可得意、可威風了!宋君澈表情陰騖,無名火燒得正燙,頭一次發現自己根本不想見到唐顥這個好友,他的出現讓他評比出彤亞的不平等態度。

  她倒好,對唐顥嬌笑盈盈又溫柔順從,卻只會惹他生氣,真讓人不爽!

  “讓一讓。”彤亞不察他複雜的心思,逕自向外走去。

  宋君澈無聲地退開。“她倒是很聽你的話。”他對唐顥說話的口氣酸不溜丟的,熾烈的目光直勾勾地瞪著那悠然離去的秀麗背影。

  “當然嘍,總不能讓外人說我們唐家沒家教。”唐顥滿意地看著他青筋暴浮,再次印證方才的猜測無誤。“對了,人家都說我們彤亞似水柔情、如水沁心,有她在身邊,什麼煩惱痛苦都消了,為什麼你的火氣反而變得更大?”

  “哼!”宋君澈一嗤。說那些話的人,八成隻看那蠢女人的迷人外貌,卻不深究她的真實性情。“你幹?不問:為什麼她對別人都好好的,偏要惹我生氣?”

  “好,都算她的錯。”唐顥關上門,推他回座坐下,調侃道:“不過今天是我認識你以來第一次看你追著女人跑,看來彤亞對你的影響力還真是無遠弗屆。”

  唐顥那副以彤亞自家人自居的模樣,辣麻了宋君澈的眼。

  他這是在責難他調戲朋友妻嘍?“如果你是想怪我對她下手,那得先問問你自己為什麼將她往我跟前送?”宋君澈僵硬地說道。

  自從他首次偷香成功後,他便對彤亞的芳唇上了癮;他追逐索求,彤亞若掙脫不開,也會熱情地任他採擷、給予回應,發生在他們身上的親匿擁吻純屬你情我願。如果唐顥現在才要來對他聲張主權,那他也只能怪自己當初執意送羊入虎口,打算霸佔到底的宋君澈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愧疚感,唐顥最好早點認清他必須割愛的事實。

  “你愛她?”唐顥悶著笑,肅容說出他的臆測。

  “我‘要’她。”宋君澈鐵青著臉反駁。

  縱使唐顥再優雅,也忍不住放聲大笑。“你這是在騙自己,還是在騙我?”

  看看他垂在身側的雙拳、挺直的腰板,還有他燃燒在眼瞳中的狠勁、隨時準備大幹一場的強硬態勢,還有誰會懷疑他沒對彤亞動心?

  有,就是他自己。一個厭憎女人、徹底鄙夷女人智商的強悍男人,怎麼可能毫不猶豫地意識到自己愛上了女人,甚至坦然接受這個事實?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宋君澈怒問道。“給我解釋清楚!”

  “沒有意思。”唐顥維持翩翩儀錶,趕緊否認。哦,這樣的發展太精采了,他不忍心剝奪宋君澈親自發現自己?誰動心的樂趣。“老兄,先別動怒。我想,有件有趣的事,你一定還不知道。”

  “別對我賣關子!”宋君澈悍然下令。

  唐顥微微一笑,直揭謎底。“彤亞跟我的關係並非外傳的暖昧,其實她是……”他一五一十、毫無隱瞞地道出彤亞的真實身份。

  “……她是你的堂妹?”聽完之後,宋君澈好半晌才終於有回應。

  他不禁對自己大?生氣。聽到這消息之後,他的第一反應竟是慶倖唐顥沒有資格得到彤亞!媽的,他的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麼,都被那女人給腐化了!

  “如假包換。你不覺得我們很相像嗎?”唐顥綻開日陽般的俊男暖笑。“一樣優雅、一樣擁有完美的輪廓與性情,男的帥勁、女的靈秀……”

  “把那噁心兮兮的笑容給我吞回去,留著去騙女人。”宋君澈非常不滿,一口酸腐怨氣自彤亞撲進唐顥懷裏後一直累積到現在。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曾為了這種鳥事火大不已。“像這麼重要的事,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還有,該死的江彤亞,她明明知道他誤會,為什麼不澄清?

  騙他很好玩嗎?

  “上回在健身俱樂部,我本來要告訴你,是你自己說不想認識彤亞,硬擋下我的話,還想怪我?”唐顥搖搖食指,好心地勸戒好友道:“我先知會你一聲,以後都不許欺負彤亞,你要對她好一點,她看似沒有後臺,其實後臺可硬了。”

  “算了吧!”宋君澈冷哼,一語點破唐顥的罩門。“你要是真的怕我欺負她,又怎麼會把她往我跟前送?”換句話說,唐顥根本不在意他如何對待彤亞。

  “那倒是。”知道自己瞞不過宋君澈,唐顥索性承認。

  他不在意宋君澈如何對待彤亞,是因為他瞭解這個人。雖然宋君澈人傲,對女人動不動就又吼又叫,但他的底限就到此?

  止;他再憤怒也不曾動手打過女人,比起花言巧語誘騙女人身心的?君子,唐顥認為直來直往的宋君澈好多了。

  “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我不會欺負她,但會給她個教訓。”宋君澈眯著眼,危險地開口。“那個女人挺笨的,不曉得該如何安分守己,我要把她電得腦筋清楚一點,你──沒意見吧?”他狹長的銳眼淩厲一掃。

  “當然沒意見,你請自便。”唐顥愉快地說著。仔細一看,他唇畔的靈狡笑容真的與彤亞相似極了。他神秘地喃道:“真希望到時候連你也一塊兒得到教訓……”呵,愛情的甜蜜教訓呵!

  “嘀嘀咕咕的,你在說什麼?”宋君澈挑起眉。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唐顥趕緊斂住笑。他決定,以後沒事要多多走訪宋氏,親自來瞭解一下這兩個人互給教訓的“進度”!

  接下來約莫半年的時光,宋君澈與彤亞的感情在逗逗吵吵的熱鬧場面中,不經意地深了幾分;更跌破人眼鏡的是唐顥與宋青琪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化敵?愛,成為一對甜甜蜜蜜的愛侶。

  然而,也因為他們打得火熱,惱火了唐顥的愛慕者方可妮。

  日前,她將唐顥?所周知的前後兩任女友──江彤亞與宋青琪綁架,幾乎釀成一場大禍來。

  最後在宋君澈與唐顥的英勇救援之下,兩位小美女終於化險?夷,但這段可怕的插曲卻讓唐顥以“愛”?由將青琪扣在唐家,再也不讓青琪離開他。

  宋君澈不只一次對他“侵佔”的行?提出嚴正抗議,但是每次都失敗。

  金陽四射、晴空萬里,一個美好的星期日早晨,宋君澈又來到了唐家。

  青琪、唐顥、彤亞都穿了縐巴巴的睡衣,邊打呵欠邊坐著聆聽這位霸氣男人的嘯吼。

  “唐顥,青琪好歹是宋氏拍賣集團的大小姐,這樣被你沒名沒分地接回家裏住,太沒有道理了吧?”他重重一捶拳頭,登時嚇醒了三個猛打瞌睡的聽?。

  “哥!”拚命眨眼的青琪實在糗得沒話講。“你不要好像怕我嫁不出去似的,用這種口氣跟唐顥說話嘛。”

  “你呀,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宋君澈快被她氣死了,替她出頭還嫌他多事!他轉向唐顥。“喂,這樣毀壞青琪的名節,你不覺得不好意思嗎?”

  “當然不會,她心甘情願跟著我的嘛。”唐顥咧嘴一笑,氣煞好友宋君澈。

  彤亞巧笑情兮地坐在一旁當陪客。她心知宋君澈愛妹心切,找唐顥理論全是為了青琪的名聲著想,可愛作弄這霸氣男人的她還是忍不住想辣辣他的耳根子。

  “哎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她優雅地伸伸懶腰,溫柔地語焉不詳。

  “江彤亞,你這蠢女人,你敢說我是‘太監’,你就給我試試看。”宋君澈換了個人開炮。

  這女人老愛仗著他給她的一點點縱容、一點點視而不見,在他眼皮底下大搞氣煞他的小把戲,宋君澈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是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明明很氣她的口沒遮攔,不是嗎?

  然而,宋君澈只是狠狠地瞪著她,卻沒有採取任何的懲罰行動。

  看到他們嘟著嘴互瞪的冤家模樣,直打盹兒的唐顥忽然計上心來。“青琪住在我這兒,毀她名譽又讓你擔心,長期下來也不是辦法。”他微眯的眼眸遮住了算計的光芒,這方法可以讓宋君澈不再三不五時就往唐家跑,打擾他與青琪的甜蜜。

  “這樣吧,以物易物,你把彤亞帶回去,這樣就可以扯平了。”

  “顥,你在說什麼?”發現情形不對的江彤亞驚看向唐顥,用柔如水的眼刀砍他個十八刀。“不要亂講話,也不要隨便替我發表意見。”

  “唐顥,我偏偏覺得你說的不錯。”宋君澈卻大表贊同。

  看到彤亞著慌的模樣,唱反調的他比誰都樂!“這個主意很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彤亞扛上肩,往門外走去。

  “臭宋君澈,放我下來!”彤亞尖叫。“唐顥的話不代表我的立場,快放開我!”

  “君澈兄,你慢慢享用。”唐顥拖著青琪起身。他忍住笑,搖頭晃腦地苦勸著。“好好地向這個女人證明你不是太監的事實。記住,要表現得好一點,男人的名聲也是很重要的!”

  “這個不勞你費心。”宋君澈暖昧地微笑著。“我一定會讓她心服口服的。”

  “喂,等等,你們玩真的啊?”彤亞看唐顥靠不住,連忙換個人來靠。“青琪,你最好了,救我下來!”

  “放心吧,彤亞,我都不擔心了,你要擔心啥?”青琪邊打呵欠,邊把彤亞曾說過的話砸回去還給她。“對了,我記得你說過:討厭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在他身邊,讓他常常看得到你,讓他雖然不喜歡你,可還是要倚重你、拜託你,那才是最甜美、最成功的報復。你記得嗎?”

  “我那是隨便說說而已……”彤亞溫柔地做垂死前的掙扎。

  青琪愉快地拒聽。“現在你有機會可以全天候跟在我哥身邊報復,你要好好把握,知不知道?”青琪不曉得唐顥心中的計謀,她這樣推波助瀾主要是因為她覺得彤亞與哥哥絕對也是對歡喜冤家,撮合看看也無妨。

  “可惡──”彤亞柔氣十足地發飆,可惜卻動搖宋君澈半點不得。

  宋君澈將彤亞塞進他的房車裏,迅速按下中央主控鎖,令她逃脫不得。

  “喂,宋君澈,你發什麼癲?”彤亞柔柔地指控他,憤慨中卻有一絲教人心憐的荏弱氣質。“你怎麼可以這樣把我帶走?我還穿著縐巴巴的睡衣耶。”

  “晚一點我會差人過來幫你整理行李。”宋君澈邊倒車,邊不在乎地說著。

  “你真的要以物易物,把我當抵押品關在你家?”彤亞驚駭萬分地看著他。“顥的瘋狂提議你接受?你是不是腦子不清楚了?”

  宋君澈看了她一眼,眉間笑謔的線條俱斂。“你才腦子不清楚了。我問你,青琪與唐顥的好事將近,你還賴在那裏做什麼?”

  “嘎?”彤亞一傻。

  “外面難聽的滿天飛,都說唐顥腳踏兩條船。你難道沒想過先暫避風頭,別讓唐顥與青琪結合得太難看嗎?”

  “這才是你剛才決定把我帶走的原因為”彤亞頓悟,看著他頷首。原來這男人是動過腦筋才行事的,她方才還錯把他當作是一心拐走她的惡徒了。’那我呢?一下子跟顥、一下子又跟你,萬一我因此被人說成水性揚花,那怎麼辦?”

  “反正我會罩著你,怕什麼?”宋君澈扶著方向盤,不耐地說道。

  一聽此言,彤亞柔柔地笑開了,不再反抗,反而坦然接受了這個安排。

  她的心裏有一點感動呵!宋君澈看似對她凶巴巴的,但他不徑意說出的話,雖然表面上是那般粗魯,可實際上卻包含著無限溫柔。他會罩著她──這話聽了多讓人心醉!彤亞深信不疑地接受了,她知道宋君澈言出必行,在他的豐健羽翼之下,她只覺甜蜜,不再擔心。

  過了半晌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了宋家。

  宋君澈停妥房車,立即忙不?地過來將彤亞再度扛上肩。

  “喂,宋君澈,放我下來啦!”彤亞見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趴在他肩上,氣得兩腳直蹬。“我自己會走啦,要是你家裏的人看到我這副德行,他們會怎麼想?”

  “閉嘴!”宋君澈輕拍了她渾圓的臀部一記。

  “少爺,你回來了。”宋宅的管家嚴先生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帶笑的灰眸看向交纏在一塊兒的人影。“彤亞小姐,自從上回你在這裏被綁架了之後,就沒再光臨過宋宅了。不知你玉體是否安康?”

  “呃,還不錯。”彤亞的俏臉都因為嚴管家促狹的目光而脹紅。

  她收斂了亂蹬的小腿,環臂在胸,倒視著嚴管家笑咪咪的?

  面。全個趴垂在男人背上的狼狽女子而言,她的姿態可說是優雅極了。

  “嚴管家,麻煩你叫宋少爺放我下來好嗎?”她溫婉地提出客氣的要求。“這樣倒吊著實在很不舒服。”雖然她力持優雅宜人的儀態。

  “放她下來吧,少爺。”嚴管家?溫柔寶貝請命。“雖然從那個角度看女人的翹臀風景很棒,但請你也考慮一下三十年後罹患五十肩的隱憂,好嗎!”

  “媽的!”宋君澈低咒一聲。“你說得那麼白做什麼?”他的確是為了想看彤亞美麗的小屁股而不辭辛勞地將她扛上肩,但說穿就不好玩了。

  他將彤亞放回地面上,緊緊扣著她的腰,防止她頭暈跌倒。

  然而,嚴管家卻還不打算識相離去。他興味盎然的眼神輪流溜轉在他們之間。“少爺,我不知道原來你有一早去打獵,俘虜睡衣淑女的嗜好。”

  宋君澈清清喉嚨,知道他在等待一個解釋。“江彤亞從今天開始住到宋宅來。”

  “真的?”嚴管家驚喜地望著彤亞。

  “真的。”彤亞掙開宋君澈,無奈地回答他。

  “那實在是太好了,我跟宋宅所有的下人都會把你照顧得無微不至。”之前幾次見面下來,嚴管家早已對彤亞的印象良好之至。她看起來溫柔婉約,跟他們這群貪玩的幫傭玩起來時又是那麼不拘小節。最重要的是,她是宋君澈破例願意親近的女性,雖然他還是一副對彤亞小姐凶巴巴的模樣,但嚴管家相信,這就是宋君澈不再極端排斥女人的一個轉機,因此他十分歡迎彤亞前來居住。

  “來來來,你看起來就像剛被人從被窩裏挖起來,一定還沒吃早餐吧。”嚴管家殷勤地帶領彤亞進屋去,有說有笑的。

  “廚子會幫你準備熱騰騰的早點,我會派人去給你收拾個房間,在這兒坐著等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彤亞悅耳的嗓音轉瞬間在飯廳裏響起。

  宋君澈站在屋外,愣愣地看著他們一老一少相偕進屋的背影,過不了多久,聽見宋宅下人此起彼落與彤亞打招呼的愉快聲調紛紛響起。

  他皺著眉,又生氣又好笑地想著:明明他才是宋宅的主人,但為什麼彤亞一登陸他的城堡,就得到了如此熱切的歡迎?

  好像受到擁戴的主人是她,而不是他。

  宋君澈不自覺地扯開了一抹蠢兮兮的滿意笑容,隨即又抿緊唇綿。

  他看自己八成是有問題了,居然對這融洽的情景感到愉悅?說句實在話,他還得提防靈狡的彤亞帶著他的下人們作亂,而不是學個光會傻笑的蠢蛋,只會露出白森森的大門牙丟人現眼!

  一年後唐宋聯姻的結婚茶會熱熱鬧鬧地在聖塔利飯店宴會廳舉辦著,人聲笑語與回蕩奏樂從新娘休息室的門縫鑽入宋君澈與彤亞的耳朵。

  方才彤亞宛如女神般降臨的模樣在茶會上勾起褒貶參半的旋風話題,當時隱身在樑柱後的宋君澈也聽了大半。沒想到他尾隨彤亞與青琪來到新娘休息室,準備好好地?彤亞拒當他女伴的事訓她一頓,卻無意間聽到這兩個小妮子對她們刻意造成的轟動場面感到得意萬分。

  媽的,原來她們是故意擺個譜兒、惹來輩短流長!宋君澈氣得在心裏破口大駡,他自長沙發上起了身,躁急地踱來踱去。

  “你這蠢女人,是不是打算怎麼說、怎麼做,都非惹我生氣不可?”

  “其實也是看情況而定啦。”彤亞早已習慣了這男人凶怒的口氣,她漫不經心地應著。“不過……能不能借問一下,你現在是在跟我算哪一筆帳?”

  “還有哪一筆?當然是每一筆。”宋君澈暴跳如雷。“你明知道有關於你、我、青琪、唐顥的謠言滿天飛,為什麼還要搞小動作,助長它的威力?”如果說青琪不懂事也就算了,怎麼連她也一起胡鬧,而且鬧的還是自己的名譽?

  “我以為你不會在乎那些。”彤亞沒有變臉,依然溫柔淺笑,見他的狂怒神色,心中已有幾分計較。

  宋君澈氣她不痛不癢、宰殺隨人。“有的時候我在乎得要死。”

  “比如說……什麼時候?”彤亞眨著清亮的水眸,似是明知故問。

  當她被一群人恣意誣衊的時候!宋君澈咬咬牙。當別人把江彤亞形容得就像旋轉壽司,誣她在男人間轉來轉去的時候,他的心情非常不爽,火大得幾乎就要拿刀提槍去斃了那些人。

  不過,他絕不承認這種暴力傾向是因她而致,女人對他的影響不可能那麼大。

  “你管我?”宋君澈惱羞成怒。“我他媽的愛什麼時候在乎,就什麼時候在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知不知道別人把你講得多難聽?”

  “就是知道他們嘴碎,才會故意製造話題,讓他們講到脫水無力嘛。”彤亞委屈地說道,眸心有著奇異的光束。

  “結果連你也身敗名裂了。”宋君澈氣急敗壞,狠狠地怒諷道。“真划算的交易,可不是?”

  彤亞沒再回嘴,一雙水樣明眸眨巴眨巴地看著宋君澈。

  心中不禁輕歎呵,這男人真是驕傲,明明不是氣她、惱她,而是?她氣、?她惱,偏偏要說得一副事不關己的□NB57B□

  樣,活像要一拳捶死她的兇悍。

  彤亞的眼眸漾著瀲溘波光,狂綻驚人的美麗。她低垂著眼,掩飾心思。誠如外表所現,她壓根兒不怕宋君澈的滔天怒焰。

  這一年下來,她摸得最清楚的自是他的脾氣。他傲、他□

  NB57B□,這都是真實;但,曾幾何時,她發現到他的態度開始與絕對的憎嫌、厭惡悖離。

  他還是常罵她,但不只是因為他們常使氣鬥嘴,或她是他心目中永不長進的蠢女人,而是他看不慣她的作為。宋君澈不喜歡看到她被男人包圍著,即使只是說說笑笑也不行;不喜歡她成為謠言的中心點,儘管那只是謠言,他也在意非常。

  他為了這些事震怒過不少次,可是有一回彤亞竟秘密發覺:這個男人憤怒的真正理由竟然是不願她受到任何流言的傷害,他在保護她──以他自己獨特的方式。

  他就像刺蝟,把真心與好意都包裹在紮人的銳刺裏。彤亞不曉得他是否察覺到他自己的保護意識,但她卻深深肯定自己很感動;每當他因此而發怒的時候,聽著他的訓罵,卻矛盾地感覺到幸福,心裏有種收到珍貴禮物的狂喜……“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宋君澈見她心神不屬,又生氣又無奈。

  “聽到了。”彤亞?首沖他一笑,其實有點心疼他。“記得一清二楚。”

  “那麼,對我發誓你以後不會再故意惹人閒話。”他悍然下令。

  彤亞溫柔地看著他,最後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能。”

  “該死,我早就知道你沒這麼容易搞定!”宋君澈低咒。

  他該知道一個人的出身決定其性格,性格則決定行事模式。唐顥說過,過去十九年彤亞幾乎都與母親江雪兒相依?命,性格受她影響極大。

  江雪兒是個美麗傳奇的女人。據聞她有聰明的腦袋、機靈的應變能力、玲瓏的手腕,以及傲人的美貌,她是一家高級酒吧的公關經理,周旋在達官貴人間;她是個長袖善舞的才女,卻選擇以燈紅酒綠之地作眾人生舞臺,但她從不出賣身體。

  唐向榮與江雪兒的結合是段極其秘密的佳話,但相見恨晚的兩人在彤亞出世後便各奔前程。倒是彤亞在思想特異的母親拉拔之下,長成了美麗佳人,不過也因為在與?不同的特殊環境中成長,造就了她迥異於他人的性格。

  比方說:她不在乎某些人專嚼她舌根帶給她的名譽傷害,但是她在意碎嘴的人有沒有得到懲罰。她反擊的方式也很特別,不惜傷本以達到目的;比起實質的傷害,她更樂意一賞那些人愈形醜陋的嘴臉。對她而言,他們自暴其醜已是最可悲的懲罰,暗嘲別人的醜態遠比指著鼻子痛?更能達到陰損暗虧的目的。

  宋君澈無法苟同她的作法,甚至常氣急得拿她開刀,但她卻還是我行我素,一派逍遙又自在。

  “等會兒回家跟我一道走,別再橫生枝節!”宋君澈語氣甚硬地命令著,其實已悄然退讓一大步。“要是我再聽到一點風吹草動,就唯你是問!”

  “對了,說到‘回家’就讓我想起一件事。基於禮貌,我先知會你一聲好了。”彤亞突然溫婉地微笑起來。“這些日子以來,感謝你及宋家所有人的照顧,從今天開始,青琪與顥會遷入新居,而我要秘密搬回他們的舊家去住嘍。來茶會前,我已經打包行李,要人給我送過去了。”彤亞愉快地說著。

  宋君澈聞言,也笑了。“說到這事,我也有話要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彤亞未意識到他笑中的張狂得意,她逕自笑盈盈地說道:“你不齒我偷吃步的行??不好意思,這是蠢女人的特權。大不了我答應你下次會改進嘍!”如果下次還有一模一樣的改進機會的話,彤亞很賊地在心裏補述。

  宋君澈佞笑。“看來你對先斬後奏的計策很得意。”

  “普普通通而已。”她可是謙沖無比的呀。

  “如果我告訴你:你的那點小把戲鬥不過我,你會怎麼辦?”宋君澈的眸心鎖在嬌?上,盡覽她的柔麗風姿。“我已經派人攔截你的行李,送回宋家去。”

  驚愕之至,彤亞的小嘴張成了O字型。

  “不只如此,我還跟令尊談過了。”宋君澈是有備而來,他囂張至極卻佯作惋惜地瞅著彤亞,宣佈道:“反正外面謠言滿天飛,都說你現在是我的女人,令尊同意在謠言的撮合之下讓我罩你一把。所以從今天開始,你跟了我!”

  “顥知道嗎?”彤亞愣了半晌才問出口。糟糕,她不會是?

  叛親離了吧?

  “當然。”宋君澈輕鬆地說著。“多虧他大力舉薦我,令尊才會那麼放心把女兒交到我手上。”

  其實,唐顥不只挺他而已,他還向唐向榮強烈暗示彤亞與他發展的無限可能,以及唐宋下回聯姻、親上加親的強大好處。

  不過,他沒想得那麼遠,也沒想過娶個女人相伴一生的恐怖情景。他只知道他現在想獨霸彤亞、想要她,如此而已。

  至於婚姻大事?再說吧!他意興闌珊地扛了個大呵欠。

  “你不是在說真的吧?”彤亞快要昏倒了,沒想到局勢一面倒。

  “跟了我一年,我的話能不能質疑,你應該知道。”宋君澈怒娣她,不悅地說道:“難道只有你跟青琪會玩把戲耍人?

  你該知道我之所以沒在發現你溜走時馬上找你算帳,是因為我要去做一件更有意義的事。”那就是把她留在身邊。

  太可怕了!宋君澈怎麼會剛剛好都早她一步?她自認什麼馬腳都沒露啊!“我可以不管父親的指令。”彤亞奮力作著垂死前的掙扎。

  她是標準的外柔內剛。溫柔似水、沁心愉悅的外貌只是上帝對她的恩寵之一,可不代表她骨氣軟弱。真要把她惹毛了,她是會頭也不回地一走了之!

  然而,宋君澈何許人也!她的掙扎猶如螳臂擋車、弱不敵強,他當場就駁回她眸中深刻的威脅。

  “你心裏比誰都清楚,這是你跟我的事,不是我跟令尊的承諾。”他頑固淩厲的眼神告訴彤亞,一旦他起了要她之念,就算沒有唐向榮的批准,他照樣遵從本心,想到做到。

  彤亞驀然明瞭,她要應付的人從來就只有他,沒有別人。

  這是他們兩人的拉鋸戰,宋君澈定定的眸光告訴她,就算天皇老子駕臨也沒有用!

  她氣餒了,嘟嘟嘍嘍。“宋君澈,你好卑鄙!”

  “兵不厭詐,何況只是卑鄙而已!”宋君澈豪邁地朗聲大笑。

  他後來發現,與彤亞相鬥絕不單調乏味,因為勝者?王、敗者?寇的地位一直在輪換,誰都有機會坐坐看,卻永遠料不准自己下一刻是王、是寇。

  彤亞不服氣地頂他幾句。即使在惱怒之下,她依然美得驚人,不脫清麗柔和。

  “顥與青琪之前同居,是因為他們兩情相悅;現在住在一起,則是因為夫婦必須履行同居義務。那你跟我算什麼?”明知道他最厭惡思及跟女人共度一輩子的可能,她偏要說出來嚇死他。“你是不是打算對我比照辦理,娶我?妻?”

  “彤亞呵彤亞,有膽說出這種話,就代表你比誰都瞭解我的死門,不是嗎?”宋君澈的眸子瞬間燃起熊熊火焰,毫不容情地燒向她。

  雖然他讓彤亞近他的身,可不表示他從此接受女人。事實上,他對女人的觀感一點都沒變,對那久遠之前害他受重傷的小女孩也還怒氣未除。

  “人生多美好,可做消遣的事情也不少,我何必娶你或娶任何女人來作繭自縛?”宋君澈不悅地一哼。“比起娶妻,我更偏好養些動物老來作伴,也不必擔心晚景淒涼的可能。”

  什麼嘛,這男人居然說跟她或跟其他女人結婚叫“作繭自縛”,還一副養了小動物就足以取代女人溫柔相伴的篤定模樣!彤亞狼狽一笑,卻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會有這種滿心不舒服的感覺,沉沉的,真不好受。

  “你計畫得這麼周全,總會如願的。”她柔如輕風地說道,帶著輕顫不悅的嗓音吹進了宋君澈耳中。

  該死,他是不是弄擰了什麼?

  看到彤亞驟斂的麗?,宋君澈也莫名其妙地懊惱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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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9 17:31: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宋君澈覺得自己好像飄浮在某個地方,四周幽幽暗暗的。

  他抬頭往前一看,發現前方有個光亮的點,突然間他便失速飛向它,眼前乍現光明。

  熟悉的擺設、熟悉的色調。噢,原來這是他的臥房。

  “澈!”多?輕柔暢心的呼喚啊!軟綿綿地宣透他心底。

  “彤亞,你到我房間來做什麼?”昨晚他們不是鬧得有些不愉快嗎?宋君澈望著比平時更嫵媚嬌妍的彤亞,不禁疑竇叢生。

  “我哪有什麼不開心?這不是來找你玩親親了嗎?”她柔媚地說著,雙臂勾魂般地住他頸閑一吊。

  宋君澈登時樂了。是什麼讓彤亞轉了性,主動誘惑他?哦,不管如何,她總算開竅了。他們形影相隨的這年來,他看似沾了她不少甜頭,其實得到的只是幾個親吻而已,真不過癮。今天難得她上門誘惑,他非順手接收她的純潔不可!

  宋君澈伸開雙臂,將她納入懷中。

  不過,情況好像有點兒不大對勁……“彤亞,你怎麼變得這麼胖,三圍一樣粗?

  “有得抱你還嫌!”彤亞朝他大發嬌嗔。

  說得也對……“不對不對,你怎麼全身毛茸茸?”

  “我穿了豬毛大衣嘛!”而且是一身粉紅的皮毛衣裳,密得找不出一線接縫。

  “豬毛大衣?”宋君澈不禁一愣,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聞的玩意兒。

  彤亞憨呆傻笑著,厚片嘴唇在他的下巴磨磨蹭蹭、吸吸嗅嗅,怪癢的。“你不是說過與其娶女人不如娶頭豬?所以今天我就扮成一頭胖小豬來取悅你呀!”

  “死胖豬哪能取悅我?”宋君澈發出霹靂怒吼。彤亞這好像變得更蠢了!

  宋君澈愈想愈不對勁。彤亞雖然吻在他的下巴上,可那觸感與她平素漾著甜香的柔嫩芳唇截然不同。他只覺得下巴被一種毛毛的、刺刺的、濕濕的東西頂著,怪得不得了;而且彤亞的吻也很不對勁,一點都不綿密挑逗,反而這兒吸吸、那兒嗅嗅,還不時抽抽她的朝天大鼻子,發出非常非常不雅的聲響……“嗅!”他猛吸氣,下半身襲來令人咬牙切齒的疼痛。

  “你在做什麼?就算你蠢,也該知道男人某些部位是不能撞的。

  噢!你他媽的幹?直接跳到我身上──”

  宋君澈狂暴大吼,劇痛地彈了起來,落回原座後,橫躺的姿勢與背部抵著的棉柔彈簧床告訴他,之前……之前那只是一場荒腔走板的夢而已──原來江彤亞慷慨獻身的片段都是假的!他懊惱地發出粗魯低咒。好事不成真,壞事倒假不了,他身上到現在還癱著沉甸甸的一沱“東西”。

  慢著……宋君澈火速地張開怒眸,對上了眼前的超級大特寫,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他沖冠一怒?“豬”?,破空暴吼:“媽的,你是從哪里來的?”

  那一團迷你型、粉嫩紅、毛茸茸、胖嘟嘟、活生生的“東西”沒被嚇倒。它好像覺得宋君澈的驚駭反應很有趣,緩緩地眨著眼睛,不畏生地歪著頭認真看他,肥滋滋的渾圓身子毫不客氣地趴在他身上,與他四目相望。

  天哪,他方才夢中死摟著的肥碩嬌軀……不會剛好就是這頭迷你豬吧?他的臥房裏怎麼會平空蹦出一頭豬來?宋君澈怒視著它,他發誓那頭闖錯門的豬仔仔現在正快樂得不得了,它望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幸災樂禍!

  “早安,少爺。”宋家主持三代家務的嚴管家推著餐車進來。他穿著筆挺黑西裝,打著鮮紅絨布小啾啾,兩鬢須白,閃閃發光的含笑眼神使他看起來很有老頑童的氣息。“無庸置疑,今天你的精力很充沛,連一樓大廳都聽得到你的吼叫。”

  宋君澈火大得快昏倒了,嚴管家居然還有心情調侃他!

  “給我一個交代,這頭迷你豬到底是怎麼回事?”

  嚴管家拉開窗幔,讓清晨的陽光灑進來。他微微一笑,恭敬稟告道:“這是彤亞小姐的美意。”

  “美意?”宋君澈提高音調,失控地大吼。“你是不是用錯了辭彙?”

  “不,少爺,彤亞小姐請我轉達,”嚴管家耐心地將小豬仔誘哄下床,舉措有節堪比英倫老紳士。他的口氣是一派愉悅與調侃。“少爺昨夜告訴她:與其結婚,寧可養些小動物當作排遣寂寞的老伴兒,於是基於深厚情誼,她漏夜替你找來了適當的‘豬’選。”

  小豬仔跳下床後,宋君澈坐起身,不可思議瞪著在地氈上左吸右嗅的胖小豬。

  他那句“娶個女人來作繭自縛”果然讓彤亞生氣了。宋君澈怔忡著,其實事後他也後悔了,就算他曾經吃過小女孩的虧,但也不該把話說得失之武斷啊。

  宋君澈怒氣平息了一下下,隨即又燃得火旺。好樣的江彤亞,她的反擊力一點也不弱,轉個身馬上替他找來了一頭肥豬仔當伴,而且完全是“照他的意思”。

  宋君澈重重一哼。他早該知道以彤亞的特殊性格,絕不可能像個小閨秀憋在一旁生悶氣。以她與宋家所有下人、連同眼前嚴管家相處得和樂無比的情況推斷,搞不好他們密謀了一夜,集體聯手惡整他這個正牌的宋家少爺。

  媽的,天底下就只有她會耍小聰明,他不會嗎?

  “嚴管家,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在一個小時之內給我找到一頭小公豬!”

  嚴管家彬彬有禮地請示意見。“少爺,請問這是要做什麼用的?”

  “給江彤亞那個蠢女人當伴啊!”宋君澈惡狠狠地說道。

  “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送我一頭小母豬,我就禮尚往來,回敬一頭小公豬當謝禮!”

  “這真是個好主意啊,少爺英明。”嚴管家抑揚頓挫地讚美著,然而他隨即惋惜地道:“不過,彤亞小姐事先有交代。”

  “說。”宋君澈狂悍下令,一點也沒察覺不對勁。

  “她說,少爺的好意她心領了,不過比起小公豬的陪伴,她還是樂意嫁給男人,起碼可以得到正常的性生活。”嚴管家一字不漏地轉達。“即使那個男人是少爺也無所謂。”

  “噯?”她連他的反擊之術都料到了!宋君澈登時灰頭土臉,像吃了滿腹的癟。“什麼‘得到正常的性生活’,媽的,那女人該死的口沒遮攔!”她扯的這些話,又害他想起對著粉紅小豬仔大發春夢的自己,宋君澈差點嘔得說不出話來。

  “還有,什麼叫作‘即使那個男人是我也無所謂’?說得好像我是多不堪的選擇!”自負自傲的宋君澈簡直是氣壞了。

  “她也不想想,要是有一天我真的欽點她?妻,那她才真的是要喊謝主隆恩咧!”

  “少爺說的是。”嚴管家暗咳了一聲,掩飾笑意。

  宋君澈跳下床,對著快樂搖擺捲曲尾巴的小豬仔齜牙咧嘴,之後怒氣衝衝地踏出房門。“我到客房去梳洗,你把餐車推到樓下,我過去餐廳用餐。”他忍著氣下令。“對了,把那頭小豬給我處理掉!看是要做乳豬全餐、北京烤豬,還是豬肉沙西米都好,總之,我晚上回家不想再看到它活生生的樣子!”

  他的暴吼消失在長廊盡頭,憋了半天的嚴管家終於噴笑出聲。

  “對不起,少爺。”他彎腰抱起小豬仔,愉快地梳理它的短毛。“礙難從命。”

  是日傍晚,彩霞滿天,宋君澈卻憋著一肚子火,飛速地離開辦公室。

  當他回到宋宅時,盡忠職守的嚴管家已經在門口守候了。

  宋君澈將手中的公事包遞給他,嚴管家則是忙碌地説明他脫下大衣,披掛在掛衣架上。

  “少爺辛苦了。”他恭恭敬敬地問候,眼中卻有一絲藏不住的頑皮笑意。

  “她呢?”宋君澈粗魯地扯松領帶。

  “少爺是在問彤亞小姐的行蹤嗎?”

  “廢話!”宋君澈積了一天的氣,正待發作。“那個蠢女人消失了一整天,沒請假也沒交代去哪里,call她又不復機,不知死哪兒去了。”他惱怒地抱怨著。其實心裏有一絲絲、一絲絲不願正面承認的擔心,因為彤亞從未這樣平空消失過。

  嚴管家輕咳一聲。“彤亞小姐剛回來不久,人好好兒的,在她房間裏待著。”

  “多事!我只問她在不在,你回答我‘她人好好兒的’做什麼?”宋君澈不悅地咕噥著,其實心頭都松了。他鬧著氣說道:“弄得好像我很擔心她似的。”

  “少爺當然不會擔心彤亞小姐,這我知道。”嚴管家憋著笑,順他的話尾說。

  “這蠢女人八成是因為找來了那頭豬,知道我會罵她,所以跑去躲起來。”對了,他還沒跟她算這筆帳呢。想到做到、即知即行,他現在就去教訓她!

  嚴管家追著宋君澈跑。“少爺,你打算幾時開飯?”

  “等我罵完江彤亞就開飯!”他邊走邊卷袖子,有大幹一架的氣勢。

  “請快一點,少爺。”嚴管家像個忠諫的老臣子,聲嘶力竭地進言。“今晚廚師費心?你準備了可口鮮嫩的豬肉大餐,涼了就不好吃,請你及早開飯。”

  豬肉大餐?

  宋君澈頓時感到很有成就感。嗯,很好很好,可見宋家上下的僕傭還是聽他發號施令。在他一聲令下,早上那頭令他“驚鴻一瞥”的小豬仔雖然有彤亞撐腰,但還是在他的凜凜神威下被廚師處理掉了!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去找彤亞秋後算帳,帳算完了再來享受美味大餐。

  宋君澈放掉一大半的戒心,往彤亞的房間沖去,一點點也沒有留意到嚴管家臉上的笑容──十分詭異、等著看好戲的笑容。

  彤亞坐在房間的梳妝?前,面前攤著一大疊資料,神思縹緲。

  拜唐顥與青琪的盛大婚禮所賜,唐家人都紛紛回台加入祝福的行列。她今天蹺班了一整天,其實就是去和大姑姑見面。

  彤亞還記得她八歲那年,奶奶作大壽,她被秘密地帶到唐家祖居去祝壽。那是她第一次在家族聚會上露面,見到她的父系親屬。她還記得,她的出現讓奶奶非常高興,當場便將她手邊最心愛的骨董首飾──翡翠權杖取下來送給她。

  可是,那道翡翠權杖卻在她住在祖居的最後一天被人強行搶走了。彤亞當時年紀小又受傷,長輩們說會幫她追查下落,可是卻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十三年來,彤亞只要一想起這件事,便鬱鬱寡歡、心情輕鬆不起來。那究竟是件如何價值連城的寶物,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那代表父系親屬對她的認同與歡迎,然而卻無端端地被人搶走了,她怎麼想都覺得又傷心又不甘心。

  現在她長大了,她有能耐去追查當年的事件。她希望能看一看唐家秘密派人去尋訪失物的調查資料,看能不能從中尋獲一些蛛絲馬?,可那全由大姑姑負責,資料也在她手邊,而她這兩年已移居日本。

  幸得唐顥與青琪的婚禮,她才有機會要求與大姑姑當面一敘。

  望著資料,彤亞仔細地回想起她們今天的會面情景……□

  “彤亞,這邊!”在她踏入咖啡廳的時候,衣裝華豔的唐如煙立即朝她招手。

  她是個女強人,自營貿易公司,作風簡潔明快、辦事乾脆俐落,在外觀上看來是與彤亞完全不同的典型。

  彤亞朝她走了過去,很快地入座,在簡短的寒暄之後,兩人隨即進入正題。

  “我回台之前,聽你爸在電話裏說你想要翡翠權杖的尋找調查報告,是嗎?”

  她將一個大型牛皮紙袋交給了彤亞。“喏,都在這兒。”

  “謝謝姑姑。”彤亞接了過來,那沉甸甸的一大包差點讓她拿不住。

  唐如煙好奇地看著溫柔似水的侄女兒,心裏實在詫異。翡翠權杖被搶已是十三年前的事了,除了偶爾想起來有些心痛之外,唐家幾乎沒有人對這個事件仍念念不忘──除了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以外。

  想必是愧疚感作祟吧,翡翠權杖才到她手中不出三天就被人搶走了。“你爸爸說你常問起這件事。其實你大可不必耿耿于懷,奶奶她並沒有怪罪於你。”

  “我知道。”彤亞憂鬱地斂眉。雖然奶奶知情後,只說了句“財去人安樂”,但內心執拗的她仍不甘心。那是她得到父系親屬認同的紀念,也是奶奶一眼就喜歡上她的證明,怎麼可以被人搶走?“大姑姑,可以請你告訴我調查的情況嗎?”

  唐如煙想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始?述。“我們根據許多證據推測,當年搶走翡翠權杖的人應該是慣竊犯。他是先在隔壁鐘家闖了空門之後,正要逃逸時因緣際會地順道搶走你佩掛的翡翠權杖。”這是依發生的時間順序推斷而得的結果。

  “因為隔壁鐘家被偷走的財物價值不低,鬧上了新聞,而我們則顧慮到你父親的官途,不敢像他們一樣聲張。所以我主張調查分二路進行,其中一路是直接追查那個搶犯與竊賊的下落。”

  “沒找到他,對吧?”彤亞早已知道這個結果。

  “沒錯。據說他是個慣竊犯,技術很好,在鐘家並沒有留下任何指紋,所以那邊沒有線索;至於我們這邊,除了你以外,誰也沒見過那個人。”

  “但是我被他一腳踢到牆上、後腦受了傷,隔天就陷入昏迷,所以……”彤亞細細的貝齒咬著紅唇,想起那時所受的痛苦折騰。

  “你別自責。”唐如煙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情緒。“那時你還只是個孩子,回中部後又接連昏迷了五天,什麼事都記不得,這絕不能怪你。”

  問題就在於──她並非什麼事都不記得!

  彤亞微蹙著眉,清秀麗容滿布著極力尋思的專注。雖然昏迷與疼痛掠走了她大部分的記憶,但是她依稀還記得一些事:暈黃的燈光,偎在她身邊吃食的野貓兒、氣息可怕卻面孔模糊的中年男人,以及他身上一個很重要、很特別的特徵……究竟是什麼特徵?那個特徵明明很容易認的,只要讓她再見一次,她一定可以馬上認出來……但,它到底是什麼呢?她怎的就是想不起來?

  那晚的場景就像舊電影的片段,光線模模糊糊,人影物影都在晃動,根本抓不住真切的感覺,十三年的歲月更像是消磁機,將記憶洗去了原來的色澤與形貌。

  唐如煙未察她的恍惚,繼續說下去。“另外一路則是去找尋翡翠權杖的下落。”

  彤亞打起精神傾聽,心急地問:“結果呢?”

  “沒多久之後,鐘家失竊的財物都陸陸續續在黑市裏找到了,不過那也已經轉了好幾手,最初到底是從誰那裏流出來的,我們不得而知。”

  “那……我的翡翠權杖呢?也在黑市裏嗎?”彤亞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問道。

  “不。”唐如煙臉色凝重地搖搖頭。“唯獨那塊翡翠權杖一直都沒見蹤影。”

  “一點消息也沒有?”彤亞難過地問道。

  “那倒也不是。我派出去查的人曾經幾回探到有人放出風聲說要出售。可是那人似乎很機警、很狡猾,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樣啊……”彤亞失神地輕喃。

  “這幾年來,再也沒有聽說過這類的傳聞。”她意在不言中──這件事沒指望了。

  彤亞不發一言,沉靜地坐著,憂傷輕蒙著她芙面,讓人見了好不忍。

  唐如煙見彤亞聽得怔忡,不禁揶揄地笑問著:“彤亞,你該不會是不死心,想要自己再去查吧?”

  看著身姿如弱柳似的彤亞,想必膽子應該也大不到哪里去,她只是傷懷、好奇,但絕不是想主動出擊,唐如煙如是推斷。

  彤亞回過神,柔柔地微笑,斂眉掩住眸中堅毅不移的神秘光輝。

  “你別說笑了,大姑姑。”她唇角悽楚一撇。“怎麼可能?

  我沒這個膽子呀。”□

  她真的沒有膽子去追查一切嗎?

  她當然有。彤亞望著梳粧檯鏡中的自己,她只是模樣堪憐了些,但她的心其實堅毅無比,就算是大姑姑告訴她的消息讓她失望至極,她還是不會輕易放棄她的希望!

  屬於她的東西,別人就不應該奪走;被人奪走了,她必要親手拿回來,這是她篤信的簡單信念。

  “江、彤、亞!”宋君澈重重的皮鞋踏地聲在長廊響起,暴吼聲也預告了他的到來。

  彤亞忙不?地收起那些調查資料,忙亂中,一張照片卻悄悄掉落在地面上。

  宋君澈用力地打開門。這時,本來乖乖伏在彤亞腳邊休息的小豬仔突然高高興興地沖向門口,用它的肥碩身子親熱地磨蹭著宋君澈的小腿,表示友好。

  宋君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怎麼還在這裏?”這頭小豬不是已經在大廚的巧手之下,化?一道道美味佳餚了嗎?

  他的反應,才讓彤亞覺得莫名其妙哩。“它當然在這裏,不然它該在哪里?”

  對呀,我該在哪里?小豬仔仰望著宋君澈的黑黑眼眸仿佛也在如是問著。

  “它要不是該在天堂享福,就是該在地獄受苦。”宋君澈惡狠狠地瞪著突然噴了口氣的小豬仔,看它的樣子好像得意得很。“總之它不該在這裏對我扭屁股。”

  “你好狠的心,居然詛咒自己的老來伴。”彤亞哀怨地控訴他,替小豬抱屈。

  “老來伴?”宋君澈噎了一下,真的要表演噴火奇觀了。

  “你不說,我倒忘記要跟你算帳了。說!你為什麼找了一頭豬來,還把它放進我房間裏?”害他摟得很順,還以為是彤亞的軟玉溫香在懷中呢。

  小豬仔又適時地仰首朝他噴了口氣,宋君澈咬牙切齒地認為它是在嘲笑他早上可恥的求愛舉動。該死的,這頭豬八成以為他發起情來“母豬賽貂嬋”!

  媽的,光是憑著落“豬”口貪這一點,它就該被剔骨去毛,煮成東坡肉一百次!

  “是你自己說要的嘛。”彤亞在梳妝?前玩弄著自己的纖指,無辜地瞎扯淡。

  其實,對於昨晚宋君澈脫口而出的話,她心裏還真有些怨懟。

  早就知道他不明原因地討厭女人,也努力地想?他扭轉對女人的觀感,可他就是不受教;不受教也就罷了,他居然還說娶女人算作繭自縛,他寧可養小動物當老時的伴兒!

  她是很氣,氣他口不擇言、鄙視女人,但更氣自己莫名其妙地難過起來;她幹??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低得豬狗不如而難過得要死?她又不是很喜歡他!

  彤亞挺直了腰杆。她這人就是這樣,誰讓她難過,她也絕不讓對方好過;這男人既然說要養小動物當友伴,她就“照他的意思”去辦,看他好受不好受。

  “你沒忘記你自己說過的話吧?”彤亞低柔地嘲諷道,等他再說出更傷人、更尖酸的話與她鬥氣。托宋君澈的福,在他身邊、聽他暴吼,她不但膽子練大了,連氣量也變得一等一的好。

  宋君澈狠狠地扒梳額前的墨發,不耐地低吼:“算我失言,這總可以了吧?”

  “呃……”彤亞驚訝地瞅著他。不會吧!在宋君澈命令式的霸道語法中,這已經是最接近道歉的一句話了。他……是在道歉嗎?

  “小妹出嫁,我他媽的高興得口不擇言,你就當沒聽過這句話,行了吧?”他惡狠狠地咆哮著,希望她識相一點,別再要求更多。

  彤亞柔柔地站起身,直視著他的炯然雙瞳。呵,他居然避開了!這表示宋君澈在不好意思,他心知有愧於她!

  彤亞心頭的傷口一分一分地癒合,靈魂高興地在歌唱。這麼驕傲、自視甚高、從不認錯的男子,居然在用他的方式向她低頭,彤亞心底的怨急眨眼間全消了。

  “喂,說話呀,你是啞巴嗎?”宋君澈惡狠狠地瞪著她,像是她再不開口,他就要拆了她的骨。“說你沒聽過那句話,快說!”

  “哪有人道歉還這麼凶的?”彤亞故意板起臉,嚇嚇他,看他怎麼做。

  “我有說我在跟你道歉嗎?”宋君澈乾脆賴皮到底。

  “我有直接指明是‘你’在向我道歉嗎?”彤亞機靈地反將他一軍,但唇際柔柔的波痕已讓宋君澈知道她不再介意。

  “你真的很討厭女人,是不是?”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宋君澈無法解釋,為何她的釋然笑容會讓他寬心。

  “為什麼?總有一個理由吧。”

  是有一個理由,一個血淋淋的理由,但……“不關你的事。”宋君澈僵硬地說道,不願在這時候憶起,他不想再口不擇言一次。

  “不關我的事就不關我的事。”彤亞也不再追問下去了。

  他們認識這一年來,她為了改變宋君澈對女人的錯誤觀感,已經直截了當地問了這問題好多次,希望能對症下藥,但他除了滿臉鐵青之外,什麼話都不說。

  她猜那是個很慘的回憶,所以他不想言及,她只好繼續像無頭蒼蠅似地做著徒勞無功的努力。

  “芭芭拉,過來!”她召喚被冷落在一邊,無聊地大嚼宋君澈皮鞋的小豬仔。

  “‘芭芭拉’?”宋君澈驚愕地提高音調。“你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哪有什麼意思?”彤亞攤攤手。“它的名字嘛,總不能一直叫它小豬吧。”

  反了,她該不會是真的想要養這頭迷你豬吧?宋君徹頭皮發麻。

  “‘芭芭拉’這麼三八的名字你也取,為什麼不乾脆叫它‘芭樂’?”他對沖著他抽鼻子的胖小豬齜牙咧嘴,恨不能讓它此時活活嚇死。“俗氣又好記。”

  “謝啦,像那種名字,你自己留著用好了。”彤亞慢條斯理地招呼著,像個和氣的大姊姊。“芭芭拉過來,別啃他的鞋子,那不好吃。”

  宋君澈聞言低頭一看。“媽的,看它把我的鞋子啃成什麼樣!”

  “什麼樣都無所謂,總之是你‘作繭自縛’。”彤亞輕柔地嘲弄著。

  芭芭拉聽話地奔回彤亞身邊,渾圓一致的身子讓它看起來就像一截短短肥肥的臘腸,搖搖擺擺得讓人忍不住發噱。它吸吸嗅嗅著,四處尋寶,最後銜起彤亞無意中掉在地上的照片,睿智地跑到宋君澈身邊獻寶。

  因為好奇,宋君澈姑且委下身段,接受它饋贈的美意。他從小豬仔嘴邊拿下它,仔細端看。

  照片中是一個稚氣而清秀的小女孩,笑得好甜,宋君澈竟有種特殊的感覺。

  “這張照片好像有點曝光。”使他看不清楚她胸前的掛飾……應該是個首飾吧。

  “這是我最珍惜的一張照片。”也是她唯一一張戴著翡翠權杖照相的留念。

  然而,那種極之特別的感覺卻讓宋君澈蹙起了眉。

  他似乎見過這女孩,在某個昏昏暗暗的角落,不怎麼愉快;

  那情景又近又遠、既清晰且模糊,好像隔了層紗帳的景象……宋君澈甩了甩頭,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這是你?”待彤亞點點頭之後,宋君澈接著說:“我覺得好像很眼熟,我以前見過你嗎?”

  彤亞噗哧一笑。“這是老掉牙的搭訕詞,而且您還是在對十三年前的我搭訕。”

  “我他媽的是說真的!”

  “你不可能見過那時候的我。”當年,她在唐家祖居住了三天,除了唐家的人以外,幾乎沒再見過外人。

  如果他真的見過她,那他要不是那頭被她餵食的野貓兒,就是搶走她翡翠權杖的壞人。不過很顯然的,他長得一點都不像貓,年齡也與那壞人不合。

  所以嘍……“你沒見過我。”見他還皺眉懷疑著,彤亞再次柔柔地強調。

  聽她說得那般篤定,宋君澈也就暫時將疑慮撇到一邊,反正不重要。

  “對了,”彤亞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開口問道:“你知道有種東西叫‘翡翠權杖’嗎?”

  “你對那種昂貴的骨董飾品有興趣?”宋君澈挑起眉。

  “嗯。”她素來知道宋君澈對各種骨董藝品知之甚詳,他主持的就是流通這些玩意兒的拍賣集團,也許他會有她的翡翠權杖的消息──彤亞真後悔這時才想起宋君澈在這方面的優勢。“我……我想多瞭解一些有關翡翠權杖的事。”

  “翡翠權杖?”宋君澈沉吟著,腦中迅速整理好他所知的資訊,自信地開口:“那其實是一種歷史文物,屬於蒙瑪帝國。”

  “蒙瑪帝國?”彤亞希奇地喃喃。

  “那是位在太平洋上的一個島嶼國家。翡翠權杖是五百至一千年前蒙瑪帝帝國貴族打造的飾品,贈給寵妃、情人自由出入其寢宮的信物,代表愛情。”

  “那……蒙瑪帝國呢?”彤亞好奇地問道。“為什麼現在沒再聽過這國名?”

  “大概在四百五十上前,蒙瑪帝國不明原因滅亡了。那座佈滿古?的島嶼七十年前還有學者登陸過,去做考察。不過不可思議的是,一年後它便沉沒了,所有古?全浸在太平洋深處,只剩下當時出土的幾塊翡翠權杖可供研究而已。”

  “那……你見過翡翠權杖嗎?”彤亞激切地問著,語氣中有一絲前所未有的期待與渴盼。“有沒有人來委託宋氏拍賣?”

  宋君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彤亞的反應一向清淡嫻雅,怎麼突然變得如此激動了?“當然沒有。”

  “為什麼?”彤亞大失所望。

  “翡翠權杖的轉手率幾乎等於零,因為它材質上等、製作精良,加上蒙瑪帝國滅亡、島嶼沉沒的絕代歷史意義,以及它曾經是愛情信物的種種傳說,使它的收藏價值極高,曆久不衰,擁有者不會那麼傻,輕易將它轉賣出來。”宋君澈詳盡地解釋著。

  聽到這裏,彤亞不禁失望至極。她本來以為宋氏這亞洲第一大拍買集團也許會有它轉手的資料,或者捕捉些風聲,可是現在卻發現這條線索也斷了……“你很想要翡發權杖?”宋君澈狐疑地問著。就他記憶所及,彤亞好像不是貪財、喜愛昂貴首飾的人,她甚至對名流富貴競標、收藏骨董藝品的嗜好略有微辭,?什為此時她卻對翡翠權杖格外好奇?

  “我不是很想‘要’。”而是很想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拿回來”,彤亞在心裏默默說著。

  她那落寞失望的容顏讓宋君澈在心底連連睹咒。媽的,他真的看不得她這副悽楚的模樣,教他沒事心絞得像在擰衣服似的,這到底是為什麼?

  宋君澈一時衝動,開了口:“要是你想看翡翠權杖更進一步的書面資料或蒙瑪帝國的興衰史,我書房裏有幾本書,你可以找時間進去看看。”

  “你的書房?”彤亞受寵若驚地瞪著他看。宋君澈今天是怎為了?居然連連破例!“你的書房不是除了你以外,誰都不許進去的嗎?”

  “叫你去,你就去,那麼多話做什麼?”她驚喜不信的眼神讓宋君澈懊惱不已。媽的,他幹?做這種事?她過度的驚喜顯示她根本不相信他會這麼慷慨。“不過,要是你把我的書弄髒了,我絕不饒你!”

  “放心好了,我也是愛書人。”面對他好心又難得的破例,饒是再愛與他?杠的彤亞,也不得不趕緊委下身段。

  宋君澈傲氣沖天地頷首。

  三秘鐘後,他臉部的肌肉開始微微地抽動,他緩緩地彎下腰、緩緩地伸出魔掌、緩緩地揪住被冷落的小豬仔的頸後肥皮、緩緩地露出他那被濺濕的褲管──他以冷靜得不能再冷靜的口吻,清楚警告道:“還有,‘芭樂’要是在我的書房裏像這樣撒尿,我也饒不了它,到時候它就準備被做成金華火腿!”

  “不會吧?你也准芭芭拉進去你那謝絕訪客的書房?”彤亞再也掩飾不住滿心的驚訝,尖著聲音評論道:“宋君澈,你今天一定是吃錯藥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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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9 17:32: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日正當中,彤亞匆匆地跑出宋氏拍賣集團的總部大樓。

  她打算利用中午的休息時間到寵物店,更詳細地詢問有關迷你豬的飼養方法。

  她快步走到路邊,伸手招攬計程車,沒多久,一輛鮮黃色的車子來到她面前。

  彤亞打開車門,正要坐入的時候,突然有道人影往她猛撞,彤亞跟踏了一下,被用力撞開,差點趴倒在計程車的後車廂上。

  “哎唷,好痛!”她努力地想站直身,扭頭抗議。

  “喂……”

  這時,撞開她的男人毫不客氣地頂替了她的位置,雙手撐開在車身及閘邊,大剌剌地向司機吩咐。“到聯東戲院。”

  刹那間,從他身後瞪著他看的彤亞如遭電極,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杏眼圓睜,不敢置信地瞪著那雙撐在車身及閘邊的手。

  失落的記憶滾滾回流,在她的心頭沖刷出震撼無比的感覺──找到了,就是它們,就是那雙滿布著可怕醜陋傷疤的手!

  雖然她曾經被恐懼與疼痛奪去她的記憶,但是當它們出現在眼前,她可以毫不猶豫地指認出來、毫不遲疑地想起它們曾經是多?殘忍地從她胸前奪走那道翡翠權杖,在她的粉頸周圍留下一圈驚人血痕、在她的生命中留下多大的遺憾……“江小姐,退後些,當心被車子掃到。”周圍好心的宋氏拍賣集團的員工認出了她的身份,將她柔如棉絮的身子往後一扯。

  彤亞愣愣地,站在原地無法回應,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計程車早已載著那人離開了,她這才想起自己根本沒見到那人是何模樣,只認出那雙可恨的手而已。

  彤亞渾身發涼,不可抑制地輕顫著。不管如何,尋找翡翠權杖的行動總算有了開端,也許已遲著了十三年,但起碼她所要尋找的那個人還是出現了。

  她想,這應該可以算是一個最好的開始。□

  另一方面,楊金智舒服地坐在車裏,絲毫不覺得搶人計程車有什麼不好意思。

  他是一個相貌猥瑣、體格健朗的男子,約莫五十歲,帶著一個髒兮兮、又寬又大的軍綠色背袋,穿著花不溜丟的襯衫,而佈滿醜陋傷疤的手則擱在大腿上,隨著計程車裏播放的台語歌打拍子。

  他剛剛到宋氏拍賣集團總部大樓附近去勘察情況。他有個秘密計畫,如果計畫順利的話,不久之後,他會去拜訪那兒的宋董,談一件等待了十三年的大交易。

  要是這筆交易能談成的話……呵呵,那他這十三年來的期盼與等待就有著落了。一想到這美好的遠景,楊金智不禁高興地跟著台語歌唧唧哼哼,好不快活。

  好熱、好不舒服,身上裹著的棉被像張密網,罩得她透不過氣來。彤亞不停地翻身、冒冷汗,睡得恍恍惚惚,她的神智踏人了迷離夢境。

  夢中,她感覺自己急遽縮小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蹲在唐家祖屋的後門外。

  隱隱閑,她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又要重演了。

  “小妹妹,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一個冷森森、不懷好意的聲音響起。

  他來了!彤亞抬頭看到不遠處站著個中年男人。他面目模糊不清,背上背著軍綠色的寬大袋子。他是壞人!不曉得為什麼,彤亞就是知道。

  那男人一步步地逼近她,身上有著邪惡的氣息。他緩緩地伸出一雙醜陋、如被火灼的大手,眼神則不懷好意地盯著她的胸前看,好似看到了奇珍異寶。

  彤亞內心充滿恐懼,卻像是被扼住脖子似的發不出一點聲音,她不斷後退,那雙可怕的手還是伸到她胸前;她噙著淚搖頭,那男人卻視若無睹地無情一扯。

  鏗──細金鏈在她的頸側斷裂了。好痛,她卻怎麼也哭不出聲音來。

  聽到他滿意的輕哼,眼看著得手後的他就要揚長而去,彤亞不禁慌了。

  她拚命爬上前抱著他的腿,死都不讓他走──她依稀知道,接下來他會對她做一件很殘忍的事,讓她事後忘記發生過的許多細節。

  不,她不可以忘記!這個時候……不是該有個誰闖過來嗎?他高高大大,好像是個俊秀的少年,他的樣子她記不得了,可是對她凶的口氣倒是記憶猶新。

  他呢?他有能力拖住壞人,為什麼還不出現?他不準備來救她了嗎?

  望著那男人?腳準備朝她一踹的狠勁,害怕再度忍記這一切的彤亞,突然感覺嗓門在一瞬間打開了。

  她在夢中狂亂地大聲求救。“救我啊,大哥哥,求求你快來救彤兒──”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現實生活中出現了一雙堅定有力的手,緊緊地揪住了她。

  “彤亞,醒一醒!”聽到淒厲的尖喊聲,連忙從臥房裏沖過來的宋君澈攫住彤亞的雙臂,用力搖晃她。“你在作噩夢,該死的,你快給我醒過來!”

  彤亞星眸半合,意識恍恍惚惚,醒不完全。壞人不見了,現在是誰用這麼有力的手將她緊緊擒住?那指尖已嵌入她的玉臂,透著無限的力道,將她抓得好疼啊……“彤亞,你快給我醒過來!”宋君澈索性抓起了她,讓她坐起。

  劇烈搖晃的力道將彤亞從迷離之境中狠狠地揪了出來,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點微亮,知道自己即將遠離危險。

  “呵……”彤亞張開眼睛後,心有餘悸地喘著氣。

  她狼狽地看著宋君澈濃眉緊蹙的俊?,不知怎地,強烈的安全感一湧而上,幾乎沖倒她。

  見她幽幽醒轉,宋君澈心裏也著實松了口氣,剛才他差點被彤亞的驚叫聲嚇破膽了。他抓穩她的身子,輕輕拍撫,難得緩和體貼地問道:“你沒事吧?”

  彤亞望著他的俊眉朗目,失神地低喃:“怎麼會是你?”

  她呼喚得幾乎破嗓的人,是當年那個騎著重型機車闖過來的兇悍少年,為什麼最後將她從悚栗噩夢中抓出來的人會是宋君澈?

  雖然他們一個是少年、一個是男人,卻有著幾乎一致的凶霸口氣以及讓她瞬間心安的力量;這致命的相似點已讓她混淆了兩人的影像,再也分不清楚誰是誰。

  她不喜歡記憶混亂的感覺,特別是在她失去部分重要記憶的十三年後。

  “怎樣?叫醒你的人就是我,有意見嗎?”聽她一清醒就這麼說,宋君澈的俊朗臉龐登時也僵了,他粗裏粗氣地吼著,兩手一放,不再扶著她。

  彤亞的身子立即住後倒,她虛弱地說著:“沒意見,我不是不想見到你……”

  “你這蠢女人想見也好、不想見也好,都不關我鳥事。”

  宋君澈怒氣衝衝地說著,將她往後倒的身子往前輕扯,讓她坐定。“你剛才叫得驚天動地,要不是怕鄰居告你妨礙安寧,我才懶得做這種‘好心給雷親’的事!”

  “我剛剛真的叫得很大聲嗎?”見他說得這般嚴重,彤亞緊張地問道。她只知道她在夢中很害怕,卻不曉得她竟將恐懼宣之於口。

  “對啦,你叫得亂七八糟,簡直像妖精打架,難聽死了。”他沒好氣地說道。

  “我一個人怎麼可能發出兩個不同的聲音?”就算是妖精打架,也得一男一女才打得起來嘛。彤亞被宋君澈用的辭彙逗笑了,心情漸漸放鬆。

  和宋君澈一見面就?杠像是種不自覺的習慣,讓她的恐懼與不安迅速遠離。

  “哪沒有?你自己看,你害我長褲一套就趕緊沖過來了。”

  他這一說,彤亞才發現他沒穿上衣。“你不會剛好有裸睡的習慣吧?”

  “你這蠢女人又有意見了嗎?”宋君澈嚴厲地掃她一眼。

  “沒沒沒。”彤亞連忙搖手,眸閃異光。“那……你上床的時候有穿小褲褲嗎?”

  “關你屁事?”宋君澈激動狂嘯。“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口沒遮攔?”

  “可以呀。”她有那為難商量嗎?不會吧。彤亞眨眨無辜的大眼睛,就事論事地正經道:“我之所以這樣問,是怕你在情急之下猛然套上長褲,害拉鏈被‘那個’卡住。”

  “卡住?”宋君澈猛岔了口氣,瞪眼暗示她該有點分寸。

  彤亞擺擺手,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模樣。“你是知道的,人肉不比金屬,雖然說是‘硬碰硬’,但萬一‘那個’被卡得有個‘三長兩短’或‘三缺兩口’,教我怎麼賠得起?我身上可沒那種東西呀。”她柔柔地說著,眼神純潔得可以。

  “江、彤、亞──”宋君澈失去控制地暴吼。她的話連男人聽了都會臉紅,她居然可以大氣不喘一聲地說出來!“你說話有點尺度行不行?”

  “你覺得我沒有尺度嗎?抱歉了,我的尺度只不過是比別人大一點點而已。”

  宋君澈虎眼瞪著她。他就是不明白,這蠢女人生得婉約若仙,為何偏有一張沒遮攔、不知羞的小嘴?

  “別氣了。”彤亞綻露微笑,溫柔地驅散他的怒氣。“對了,我剛剛都叫些什麼?”

  “誰知道?咿咿哎哎了半天,沒一句聽得懂。”宋君澈冷冷一嗤。“叫得淒慘壯烈,我還以為你要不是被鬼抓去了,就是被那頭笨‘芭樂’當作宵夜給啃了。”對了,說到了“芭樂”,那頭老是跟著彤亞、睡在她房間的小豬仔呢?

  “芭芭拉?芭芭拉?”坐在床上的彤亞頓時警覺了起來,開始用眼神搜尋它的蹤影。“你不會真的把它抓去醃成臘肉了吧?”

  “我不喜歡吃臘肉!”宋君澈火大地嗆她一句。

  這時,一個熟悉可憐的噴氣聲從彤亞的床底下微弱地發出。宋君澈彎下腰,撩開了垂綴的床單,果然發現那頭胖小豬縮在裏面發抖,八成是被彤亞嚇的。

  “出來吧,‘芭樂’。”他朝那頭豬勾勾手指。“別怕,她沒再鬼叫鬼叫了。”

  彤亞驚喜地望著他。“哇,我以為不想見到它的你會乾脆讓它悶死在裏面。”

  “我也不喜歡吃悶死的豬做成的豬肉食品!”宋君澈再度大吼。

  芭芭拉一搖一擺地緩緩鑽出床底,歪著頭以研判的眼光看著彤亞,像是在判斷她會不會再度無端端地大叫。

  “我的尖叫真有那麼可怕嗎?”彤亞苦笑著,伸手搔搔芭芭拉的雙下巴。

  小豬仔見她又是個溫柔美人,高高興興地扭著屁股爬上床,與她同坐。

  “可不可怕得看你作了什麼夢而定。”宋君澈不悅地輕哼。

  “你呀……”

  他的話,再度把彤亞的思潮帶回那個迷離夢境。

  那個夢,讓她仿佛再一次經歷了十三年前的可怕事件。她現在才知道,當年她又被搶劫又被踹開所造成的傷害與恐懼竟是那麼大,大到連現在的自己再回想都會忍不住地猛烈顫抖、喘息──那個人竟敢這樣傷害她!

  她絕不能輕易放過他,她要以找到他、追回翡翠權杖?首要目標。

  那廂,宋君澈不停開罵。“都這麼大一個人了,居然還會作噩夢,真是莫名其妙……喂,你怎麼啦?”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宋君澈頓了頓。“你在害怕?”

  “沒有。”彤亞死硬地撐著,氣息卻不穩定。

  “怕就直說,難道我他媽的會笑你嗎?”宋君澈沒好氣地吼著,一邊替彤亞順氣。他單膝跪在她床邊,一手緊緊揪著她嫩弱的肩膀,一手拍撫著她的背。“剛才不是還跟我鬥得正高興嗎?怎麼一下子又變樣了?女人就是這麼不中用。”

  小豬仔見宋君澈也坐上了床,恐怕沒有它容身之地,識相地溜出房門去了。

  “我哪有不中用?”彤亞柔柔的反駁。

  “哪沒有?隨便作個噩夢就把你嚇個半死。”

  宋君澈的口氣十分兇惡,但輕拍在彤亞背上的手勁卻異常輕柔,像是情人間的珍貴愛撫,呵護著她飽受折騰的靈魂,彤亞敏銳地感受到了。

  “喂!好點了沒有?”宋君澈粗魯地問,鷹般銳利的眼神鎖緊了她。

  “好多了。”彤亞的輕喘又靜靜消失了。

  她抬起頭,看進宋君澈的玄黑眼眸,它們不但包含著不耐、怒氣,還有更多更多被火光掩飾著的憂心。

  宋君澈在?她擔心──即便絕口不提,他的擔憂在夜裏依然一覽無遺。

  彤亞深深?之震悸。這男人就是這樣,彆扭得要命,張嘴閉嘴都說自己討厭女人,明明對她很凶、一副以掐死她?樂的兇悍模樣,嚇得人要退避三舍,其實他心裏根本不那樣想。

  宋君澈常發脾氣,可他的溫柔絕不比別的男人少;他不善於真情流露,倒是很精通以怒氣掩飾真情。他的善意就像藏在尖刺中的珍果,非得紮得破皮流血才能嘗到那略酸略甜的滋味。

  單純的溫柔並非永遠都討人歡心,得之輕易反而讓人不懂珍惜;但在粗魯與驕傲的烘托之下,不自覺被釋放的溫柔反而顯得更珍奇、更撩人心動。

  每回面對宋君澈在發怒間不經意表現的溫柔,彤亞總覺得自己正朝著一個無底之崖失速墜落──她喜愛宋君澈粗獷中的柔情、利刺下的真心、在矛盾中醞釀的獨特呵護。她只敢偷偷品嘗著,生怕一張揚,這個自負的男人就會彆扭地收回這份禮物。

  然而,她也喜歡挖掘的過程,更喜歡發現後的驚喜感,那讓她好像又更接近了宋君澈的內心一步,這也許就是她對激怒宋君澈樂此不疲的原因吧……突然,一股強烈的溫柔情意攫住了彤亞。她仰起頭,紅唇綿綿地印在他的下巴上,輕咬挑弄著。

  “蠢女人,你在做什麼?”宋君澈像被火燒到似地推開了她。

  彤亞被他這麼用力一椎,頓時有種受傷的感覺。

  “怎為了?”他以前不是老追著她跑,追索她的吻,還揚言要得到她的純潔嗎?為什麼現在這麼冷淡?

  “還問怎為了?你長眼睛不會自己看嗎?我的下巴有新生的胡渣子,你是不是不怕紮痛你自己?”宋君澈暴吼如雷。這蠢女人為何老是不懂照料自己?

  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彤亞轉悲?喜,有種備受呵疼的感覺。

  她柔柔地伸開雙臂,圈圍住他。“你的技術比較好,那換你來吻我。”

  “你這是怎麼回事?”宋君澈莫名其妙地問她。

  “想跟你接吻,就這樣。”彤亞在心裏偷笑。“愛要不要隨便你。”

  她的柔嫩小手在他的裸身上滑動著,帶來了歡愉與渴望。

  宋君澈根本不想拒絕她的邀請,低吼著不斷輕啄她的紅豔,粗魯地撲倒了她。

  彤亞一頭烏黑緞發披垂在雪白的枕上,嬌慵的模樣連聖人都無力回絕。此時她只想更親近宋君澈一些,不自覺地挺起身,讓自己更貼近他的昂偉身軀。

  這聲嬌柔而甜膩的低吟打破了沉默,也打進宋君澈充滿欲望的腦袋裏,他從來沒有聽過彤亞以如此媚人的聲調喚過他,從來沒有。

  他眯著眼,梭巡彤亞在床上緩緩扭動、輕翻的嬌軀,以及那醺然若醉的表情,突然硬生生地煞住揭開她身上其他衣料的腳步。

  該死的,彤亞今晚為什麼熱情得不同以往?以往要吻她,得耗上一番工夫追逐,為什麼今晚她卻全心順服?

  因為她作噩夢、缺乏安全感所致?媽的,他一直都要彤亞,一直都期待在彤亞身上實現他狂野的欲望,但是他卻不屑當她一時排除恐懼的替代品。

  如果他要佔有她,他會確認這個蠢呆呆的女人心裏只有他、只有與他火熱交纏的欲念,那時他不但會把她誘惑得渾身是火,還會瘋狂地與她相融在一起。

  宋君澈翻身到一邊,抓起厚厚的棉被往她身上一蓋,罩得密密實實,用他的身體抵著。他知道他的亢奮將讓他疼痛良久,但是此時卻沒打算徹底紓解它。

  “宋君澈?”彤亞被他悶在被窩裏,只露出水光朦朧的明眸。她哀怨地瞅著用棉被蓋著她、然後跨跪在棉被上的大男人,十分委屈。

  如果少了那層棉被,他們的姿勢是羞人的,但是多了那層棉被,她倒像是有暴力傾向的危險份子,必須被嚴密監管,防止造反。唔,她多委屈啊!

  “幹??”宋君澈沒好氣地回道。

  “是不是真的被卡住了,所以你……”彤亞想來想去,只想得到這個原因。

  待宋君澈想通她指的是什麼跟什麼卡在一起的時候,氣得臉都青了。“卡你個頭啦!”

  “那你為什麼……”彤亞平時對他說話的尺度是開放的,但是真要說到跟自己切身相關的事,一點點曖昧就支吾其詞。

  在情欲方面,她無疑的是個生澀的新手,可她好奇;今晚在心中柔情的催動下,她並不想匆匆逃離宋君澈在她身上施展的魔法。

  她願意讓一切隨興而?,憑感覺而動,但是他反而退縮了。

  這是為什麼?

  “你是不是很想讓我破身?”宋君澈的火眼金睛瞪著她,瞬間蒸發了她殘存在眸中的氤氳水氣。

  “沒有啦,我怎麼敢勞動大駕?”彤亞可憐兮兮地扁嘴。好好兒的一件浪漫事被他一吼,好像在問她要領生,還是要受死,真可怕!

  “快點睡覺!”宋君澈決定把她封在被窩裏。

  他長腿一撤,翻下床,準備回房去也。

  “可是……我想去喝點水耶。”彤亞柔柔地躺直在床上,輕輕喃著。

  “你這蠢女人真是麻煩透頂!”宋君澈在一旁的椅座上挑出一件晨縷,?給她。“把衣服穿好,跟我下樓去。”

  “你很喜歡陪我啊?”彤亞淺笑盈盈地問他。

  “我怕你鬼吼鬼叫,沒事嚇死人。”宋君澈撇撇嘴。

  “哦。”彤亞直起身,方才被他解開的領口不意地滑出一大片誘人春色。“糟糕。”她忙不?地拿手去遮,偷?宋君澈有沒有在看她這邊。

  答案是“有”。宋君澈的身子立即一僵。他轉過身去,低吼道:“媽的,把那件該死的晨縷給我穿起來,帶子綁緊一點,我在門外等你!”

  砰一聲,他甩門甩得比什麼都大聲。

  月色融融,宋君澈與彤亞站在庭院中,各自捧著一小杯助眠的白蘭地輕啜著。

  芭芭拉這頭機靈的小豬仔,也在一旁低頭啃著它剛才私自溜到廚房尋獲的巧克力磚,偶爾抬起它的豬腦袋,左右搖晃,故作吟風弄月狀,三不五時就抽動一下它的蒜頭鼻,權充?美麗而憂鬱的少女歎息。

  “你不冷嗎?”彤亞用食指輕輕地刮著宋君澈的裸胸。

  “你這蠢女人,最好別動手動腳,否則要你好看。”宋君澈嚴厲地警告。

  “這麼凶!”彤亞咋舌,銀鈴般的嗓音在徐風中迴旋成江南小調,甜蜜可人。

  “既然你喜歡袒胸露腹,那我就當得到一次免費閱覽‘花花公子’的機會。”她的眼神大膽地研究起宋君澈的裸胸。

  那身軀充滿了力道的美感,每塊肌肉都微微繃著、性感地賁起,月光在他的古銅肌膚上灑下一層薄薄的清輝,使鍛煉過的剛毅線條?生陰暗與光亮的對比,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在暗夜裏狩獵的猛獸,危險而優雅。

  特別是那道色澤略淡的細長疤痕,更加重了他鷙猛的氣息。

  那疤痕長達一尺左右,從左胸蔓延到右腹,讓人一見心驚。彤亞方才在房間裏就注意到了,只是找不到恰當的時機開口問。

  她好奇地看著,猜想他曾?它嘗了多少苦頭,一縷心痛與疼惜的感覺不請自來地襲上了心。“這道疤痕是怎麼來的?”

  宋君澈渾身一僵,轉過身去。“不關你的事。”

  彤亞不理會他的拒絕,逕自研究著。“它當然不會是開刀留下的疤痕,除非主刀者是蒙古醫生。你參加過幫派械鬥嗎?

  還是因為女人的關係而被人劃傷?”

  說到最後一個猜測時,宋君澈額上的青筋突然劇烈彈跳了一下。

  “真的和女人有關?”她再度靠近,順著疤痕,頑皮的手指溜了下來。“告訴我怎麼回事?是為了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嗎?”

  宋君澈攏眉不語。她猜的半對半錯,讓他受傷的是個女的,但不是女人,而是女孩;他也不是為了爭風吃醋而挨刀,而是為了替那個蠢女孩奪回微不足道的小東西,差點命喪黃泉。

  媽的,他真恨想起這段被女孩耍弄的愚蠢回憶,他該記得的,只是遠離女人、小心女人、不信任女人的智商而已。

  “怎麼不罵我了?”彤亞柔如月暈地輕問,很是好奇。“難道你真的?女人拚過命?你看起來不像是這種人。”若?真,那女人本事忒大,竟激得動他!這事實教彤亞向來清靜無波的心湖上突然刮起了一陣酸風。

  宋君澈一把抓住在他胸前亂滑的手指。“別再胡說八道了!”

  “真的是胡說八道嗎?”她斜眼睨他,擺明不信。

  “難不成你以為憑你的智商能料事如神?”宋君澈低吼。

  “別笑死人了!”

  彤亞試探地輕問:“我會把你的否認當真的哦。”

  “你最好把我的每一句話都奉?圭臬,永志不忘,否則我要你好看!”竟敢質疑他說過的話,她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

  彤亞心中微酸的感覺一掃而空。她乾脆地仰頭飲幹酒杯裏剩下的白蘭地,卻因為風猛一吹、打了個寒顫而又咳又啃,狼狽得不得了。

  “你要是冷的話,就早點回房去睡覺,別在這裏死撐。”

  宋君澈不悅地道。

  一說到回房睡覺,剛把巧克力磚啃光光的芭芭拉突然抬起豬頭,應景打了個超級大呵欠。它那粘呼呼又髒兮兮的圓潤下巴在人們眼中一覽無遺,明天找不到巧克力磚作蛋糕的西點廚子大概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貪吃的小偷。

  經他一說,彤亞倒是真覺得困了。“我回房去睡了,那你呢?”

  “我要先去沖個涼。”拜她所賜,他現在通體燒著一把旺火。“快進房去,不然抓你去洗鴛鴦浴。”

  宋君澈推她進屋、送她回房,順便用腳尖輕踢“芭樂”的屁股,催促它努力不懈地前進。但這頭豬還真絕,吃飽撐著了居然邊走邊睡!到了彤亞的房門口,小豬仔一改“度咕”的模樣,飛速地沖到彤亞床邊,瞬間睡得呼嚕呼嚕。

  “晚安。”雙眼一看到床,彤亞的眼皮也立即有了反應。

  她反手將門關,只想倒頭大睡。“明天見。”

  “江、彤、亞!”宋君澈猛然甩開房門,惡狠狠地揪回她。

  這女人簡直莫名其妙,他好歹也陪她夜半談心了半天,她竟然連點表示都沒有就打發他了。

  “還有何指教……!”彤亞的柔唇瞬間被堵住,宋君澈強悍的男子氣息瞬間灌入她肺腔。

  彤亞嚇得瞪大了眼睛,一秒鐘後,宋君澈已然鬆開了她。

  “給我睡好,要是你再雞貓子鬼叫的話,我就抓你來剝皮!”宋君澈語帶威脅。“還有,這次把你的門鎖上!否則你若莫名其妙地被我睡了,就不要哭哭啼啼來找我負責!”他擺擺手,大跨步地離去。

  彤亞捂著唇,目送他的身影,心中感觸良多。

  這個男人多粗魯呵,光是一個晚安吻就差點撞斷了她的牙,要是他再激情一點,那她不被他生吞活剝、吞吃入腹了才怪……彤亞又甜蜜又著惱地羞紅了臉,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受到傷害。誰讓她從一開始的不服氣,進展到戀上他粗獷中的溫柔?倘使有一天,她真的被他剝了、吞了又吃了,那也合該是她心甘情願、怨不得人。哎!

  隔日下午,宋君澈下班回家,眼藏神秘笑意的嚴管家已經守在門口恭候了。

  “少爺,你辛苦了。”嚴管家殷勤地?他接過公事包,執行例行公務。“最近天氣轉涼了,適合泡澡,我已經吩咐人替少爺準備洗澡水,少爺先泡過澡再下樓用餐吧。”

  宋君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麼這麼勤快?”

  “太太從國外打過電話回來,交代我好生照料少爺。”嚴管家恭恭敬敬地道。

  “是嗎?”宋君澈不信地皺皺眉。

  他迅速回房。不曉得為什麼,他老覺得這個家今天好像充滿了竊笑聲,該不會是彤亞又跟他們在密謀些什麼詭計吧?

  宋君澈轉念一想,不過是洗個澡而已,還能變出什麼花招?

  他很快地脫個精光,走入浴室。那寬敞的空間裏果然煙霧彌漫,但……彌漫得很像乾冰製造出來的效果,而且浴池的水面上還飄著好多緋紅的玫瑰花瓣。

  “搞什麼?”他又不是愚蠢的娘兒們,幹?泡玫瑰浴?

  宋君澈緩緩地走進浴池,靠著池邊坐下,放鬆全身,閉目養神。

  這時,浴室的玻璃門悄悄地開了又關,一頭粉嫩紅的四蹄動物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它先是歪著頭看了宋君澈好半晌,接著就二話不說地跳進了水裏。

  撲通──濺起了好驚人的一陣水花。

  突如其來的巨響與狂波讓宋君澈冷不防地嚇沉了。他連忙浮出水面,甩掉臉上的水滴,驚愕地瞪著眼前泛開的漣漪。

  三秒鐘後,滿頭滿臉都貼上豔紅花瓣的小豬仔揮動著四隻小短腿,三三八八地在水面上出現了。

  “芭芭拉!你在這裏做什麼?”裸身的宋君澈情緒太激動了,吼得地動天搖。

  玩水呀,你不會看嗎?小豬仔興高采烈地噴了宋君澈一臉的水,噗嚕噗嚕。

  “哇,真難得。”玻璃門開了一條縫,彤亞輕柔如風的聲音傳了過來,愈是宛轉,愈見嘲弄。“你終於把芭芭拉的名字叫對了!”她嘖嘖稱奇。

  “江彤亞,你這蠢女人,快來把這頭豬給我轟出去!”宋君澈咬牙切齒。

  “才不要,你不是說想洗鴛鴦浴嗎?”她這是成全他的心願哪!

  “媽的,我是說要跟你洗,不是說要跟這頭小母豬洗。”

  宋君澈快氣昏了。江彤亞倒好,每次都曲解他的語意,把事情搞得轟轟烈烈、離譜之至。

  “跟我洗,誰理你啊?”彤亞銀鈴般的愉悅笑聲回蕩在屋裏,她輕快地吩咐。“芭芭拉,給我好生伺候著!”

  她這一聲令下,芭芭拉高高興興地泅水過來,親熱地用外翻朝天的大鼻子嗅著、摩著宋君澈的俊臉。浴室外頓時響起了一大片笑聲,宋君澈敢說,不只是彤亞,嚴管家、嚴太太、廚子、司機、園丁……個個都有份兒來看他出糗!

  他氣壞了,不禁暗暗立誓:江彤亞,你好樣兒的,總有一天陪我洗鴛鴦浴的人──會是你!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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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9 17:32: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由於宋君澈之前曾慷慨地出借私人書房的使用權,某個假日的下午,彤亞也就毫不客氣地帶著芭芭拉前去造訪。

  芭芭拉真不愧是一頭具備傳統美德的模範小豬仔,到了一個新環境後,它首先做的就是找個舒服入睡的角落,繼續它祖傳的懶惰大業。

  彤亞流覽著書房內的情形,發現宋君澈看書的喜好非常廣泛,有很多書都是她亟欲一讀的妙作,她看得眼花撩亂。最後,她想起了自己進書房的目的,是為了研究翡翠權杖,才選定了幾冊相關的書籍,大大方方地進佔宋君澈的豪華書桌。

  “咦,這裏怎麼會有顆彈珠?”她坐定之後,兩眼突然膠著在桌上的某個點。

  芭芭拉原本縮在她腳邊假寐,發出呼嚕呼嚕的打呼聲。一聽到彤亞的疑問,它立即仰起頭,好像也想跟她切磋一下彼此的意見。

  彤亞將它抱到膝上,捏起彈珠,一人一豬四個回滾滾的眼珠子齊瞪著它看。

  彈珠原不是稀奇罕見的東西,但出現在這間無一不是精品的書房裏,又被擺在書桌上最顯眼的位置,就真讓人感到有一點古怪了。

  況且,這顆彈珠還好醜,千瘡百孔的,像是被摔過幾千幾百次,表面都磨得霧霧的了。彤亞捏看著,猜想它背後有著什麼古怪名堂,心裏充滿無限好奇。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宋君澈進來了。

  “你在這裏做什麼?”他微愕地問道。能踏入這書房的人向來只有他,此時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人,他有些不適應。

  “別誇你自己貴人多忘事,是你恩准我到這裏來看書。”

  彤亞笑盈盈地回道。

  “噗嚕、呼嚕……”芭芭拉努力地從彤亞的膝蓋上墊起身,將它色澤柔和、細毛滑順的可愛豬頭挺出了桌面,向這裏的男主人打招呼。

  這樣還不夠,它索性沖下彤亞的膝蓋,往宋君澈愉快地飛撞過去。它肥嘟嘟的身子搖擺著,捲曲成環的尾巴囂張地猛搖,上頭還可笑地結著一個小啾啾。

  “‘芭樂’八成以為它自己是條狗。”宋君澈尖刻地評論著。“它尾巴上的小啾啾看起來真眼熟,是嚴管家的嗎?”

  “沒錯,他太太答應有空幫芭芭拉趕制一些行頭。在那之前,嚴管家願意出借他心愛的鮮紅絨布小啾啾,?芭芭拉增色。”彤亞邊說,邊輕?著手中的彈珠。

  “看不出‘芭樂’這麼得人緣。”宋君澈不屑地輕哼。

  自從彤亞住到宋家之後,她儼然成為這裏的地下精神領袖,帶領僕傭們與他造反;他看再要不了多久,這座豪宅裏,連被她引進的小豬仔地位都會比他高一級。

  奇怪的是,他並不生氣,反而還有種莫名其妙的愉悅感覺,使他繼續縱容她的翻天覆地。他想,只要遇到江彤亞,許多避女?上的原則都得晾到一邊去。

  真正奇怪的是,他雖然嘴上不饒人地吼罵著,心裏卻不是真的那麼憤怒;他居然還滿喜歡她柔麗的身影在這棟房子裏穿梭的身影,看到宋宅的下人們個個都信賴她、尊敬她、喜歡她的景象,驕傲與滿足感居然會油然而生……這簡直是莫名其妙!宋君澈低咒一聲。

  驀然間,彤亞抬起的小圓球引起了他的注意。“你手中拿的是什麼?”

  “彈珠,在你桌上拿的。”彤亞攤開白嫩掌心,圓滾滾的彈珠滑了出來。“對了,我才正要問你呢,你桌上怎麼會有一顆那麼醜的彈珠?”

  “放回去。”彤亞的話令他想起一件不快的事,宋君澈的牙根緊了緊。

  對於他暗自勃發的怒焰,彤亞有些驚訝。她穩穩地綻開輕柔笑謔,不?所動地問:“這顆彈珠有什麼意義嗎?”

  “你這蠢女人煩不煩,幹?每件事都要問?”上次胸前的疤痕是這樣,這回桌上的彈珠也是這樣。宋君澈不悅地低吼:“你倒是很會挑讓我不爽的事來發問。”

  “這彈珠又與女人有關了?”彤亞不像他三兩下就蹦蹦跳,她通常是溫雅地坐著,然後從他的話中找出致命的突擊點。

  宋君澈的臉瞬間皺得像是被鬼捏到,彤亞立即知道她蒙對了。

  “不是!”許久,宋君澈才從齒縫裏迸出一句否認,僵得可以。

  “此地無銀……”彤亞柔柔地吟念著。“三百兩。”

  “好,你真的想知道是不是?”宋君澈的火氣猝然爆發了。不管她問的是胸前的傷痕,還是桌上的彈珠,都與十三年前的突發事件脫離不了關係,他根本不想回憶,她偏要知道!

  “蠢女人,我告訴你,那是個教訓,放在那裏是為了提醒我:別再上女人的惡當,就算是小女孩也一樣。”他憤怒地咆哮著。

  “這顆彈珠又跟你討厭女人有關係了?”彤亞不畏他的怒火。他說愈多,她心裏愈是有個底,宋君澈那麼輕蔑女人,背後一定有原因,她要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她低呼。“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她是怎麼用這顆彈珠惹上你的?”

  “不關你的事,閉嘴!”他才不要重述那可恨可笑的片段。

  但是,他卻無法避免回想起那相關的事件。

  當年他在某條暗巷裏,為了個楚楚哀求的小女孩以及她口中的“寶貝”而與一個竊賊打鬥,不意間被對方劃了一刀。疼痛流血的他強撐著騎上重型機車,勉強紙車回家,在家門口連人帶車地摔下,之後就不省人事了。

  五天之後,他醒了過來。嚴管家告訴他,他受傷、失血過多,再加上劃傷他的刀子不潔,導致他高燒不斷、昏迷不醒,直到五天后才清醒。

  醒來的他面對家人急切的追問,一概一問三不知。高燒與昏迷瓦解了他的記憶力,他想不起暗巷在什麼地方,也想不起與他打鬥的人有何特徵。

  他只記得那晚的情景是一片昏暗,令他恍惚不已,他約略記得見過一個叫作“彤兒”的小女孩,對她的清秀輪廓有些印象,而她以柔軟的口氣對他駁嘴以及她支使他去做蠢事的惡劣,則讓他印象深刻,想忘也忘不了。

  後來,他發現枕邊有顆彈珠,這讓他想起他之所以會躺在病床上、幾乎生命垂危,只為了替她撿回這廉價的玩意兒而已。

  他怒不可遏地抓起彈珠就摔,青琪卻一再幫他撿回來。她告訴他,那是他昏迷時一直捏在掌心的東西,嚴管家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扳開他的手指,將它拿出來,可見這顆彈珠對他而言,一定很重要!

  它當然重要了!如今,它的存在是一個警惕、一個教訓,被他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時時刻刻提醒他:別再被女人玩掉了生命!

  “宋君澈,你在想什麼?”轉眼間,彤亞亭立的身姿已經來到他跟前。

  他回過神,陰鬱地瞪著彤亞手中的彈珠看。

  “你要是真的很討厭它的話,那我幫你拿去丟掉好了。”

  “你給我放回去!”宋君澈說得義憤填膺。“我要記得她是個多愚蠢的女孩、多可惡的黑煞星,一輩子都詛咒她;要是再讓我遇上她,我准拆了她!”

  他語氣中的認真,讓在他面前一向膽大包天的彤亞有點被嚇到了。她的臉龐瞬間轉?青白,無由來的一陣心驚膽戰。“你、你不要這樣嘛,好可怕。”

  “我又不是在罵你,你怕個屁啊?”宋君澈轉眸回她的俏臉上,才發現她不是矯揉作態,而是真的嚇得臉色發青。“不中用,你的膽子真是愈長愈小了!”

  他低咒著,表面上是在責?彤亞,其實心裏最深的角落卻悄悄地在怪罪自己,竟沒事把她嚇得拚命發抖。彤亞素來以渾身是膽見長,持他虎須更是她的第一絕活,他剛剛到底是說了什麼重話,才把她弄得結結巴巴?

  他順勢攪過彤亞的楚腰,輕輕撫拍她的背。她溢著花香的雲般長髮抵著他的下巴,身軀的豐盈與綿柔則貼在他鋼鐵般的健軀上;而最讓人興奮的,莫過於他只要微微俯首,就可以含住她玲瓏耳垂的驚喜。

  親匿感在充滿書香的空間中延燒開來。

  初始,他們都靜默著不動,細數彼此漸次交疊的心跳,聽它由緩慢而急促、輕點變狂躍;慢慢的,他們開始移動了。

  宋君澈側下俊臉,滑溜溫熱的舌頭從她的耳聒輕輕舔過,變得粗重的氣息則呵得彤亞既想拔腿逃跑、又腿軟得想乾脆地摟上他結實的腰,尋求支撐。

  “‘芭樂’,你他媽的到底在做什麼?”摟著彤亞努力站穩的宋君澈火大地瞪著地上的小豬仔,它竟然敢用它的豬屁股對著他!

  芭芭拉喘咻咻地回過頭,結著鮮紅絨布小啾啾的蜷曲尾巴劇烈晃動著。它再次擺出衝撞的姿勢,這回宋君澈摟著彤亞,像在跳雙人舞似的往一旁優雅滑開。

  然芭芭拉不知是沖得太猛,還是“豬”有失蹄怎麼著,竟栽了個大跟頭,起身後彷彿不知今夕是何夕地甩頭發愣,最後才又累又錯愕地趴在地上直喘氣。

  好啦,這下它不玩了,卻也沖散回繞在彤亞與宋君澈之間的欲望氛圍。

  “這頭蠢豬這會兒又幻想它是一隻鬥牛了嗎?”宋君澈輕蔑地一哼。“下次它是不是會幻想自己是條眼鏡蛇,聽到音樂就大跳扭扭舞?”

  “我只怕它學老鼠,到處亂打洞。”耳鬢廝磨被中途打斷,彤亞有些失望地歎息。“它大概是在吃醋吧,畢竟它才是伴你度過漫漫晚年的正牌老伴兒。”

  宋君澈突然抓緊她大吼:“你最好少給我提這件事,否則我現在就教人把它做成叉燒肉!”

  “可不可以分我一碗?就算你說‘喈,來食’,我也願意吃。”彤亞露出極度想吃的咋舌模樣,縮在宋君澈頸窩輕笑,微微的顫抖讓兩人有著麻酥的快感。

  他們沉浸在兩人世界裏,絲毫沒有注意到備受冷落的芭芭拉在一旁齜牙咧嘴著,用黑溜溜的大眼睛傳達它的憤慨之意:哼,你們都自己好,不跟我好,小器!

  望著宋氏拍賣集團的總部大樓,楊金智露出一抹笑容。

  他手頭上有一件好東西,耽擱十三年了,是他某次闖空門後,無意中從一個小女孩手中搶過來的戰利品。

  當時遠遠一瞧,他只覺得那是件好東西,卻沒有想到它更是一件稀世奇珍,價值不凡。搶到它,算他賺到了!

  可是,問題接連而來。因為那東西實在太罕見了,不論是買或賣都會引起騷動,再加上他剛得手的那幾年有人對這東西的消息追查得緊,使他不得不先避避風頭,順便另尋最識貨的買家。

  經過許久的觀察,他決定到宋氏拍賣集團去碰運氣。聽說現任的宋董私底下是一個喜歡收集藝術文物的人,若他看上這東西,他會有足夠的財力支付他的要價。

  雖然聽說他的脾氣不太好,但是楊金智相信,只要是行家都會喜歡那東西;只要喜歡,那就好辦了,真正癡好骨董文物的人是不可能讓心愛之物從面前溜走。

  這是他思索好一陣子的計畫,如果執行順利的話,不久後他將會有一筆可觀的進帳──楊金智露出笑容,搓了搓滿是疤痕的手,朝宋氏拍賣集團的總部大樓走去。

  當總機小姐的通報第四度在宋君澈的辦公室響起的時候,批示公文的他已經釀出一副等著砍人一百刀的兇悍神情。

  在一旁忙著打電腦、輸入資料的彤亞則沉靜地揚揚眉,不予置評。這當口,誰要是不想活、打算一了百了的,就直接上前去當替罪羔羊吧。

  “宋、宋先生,剛才想求見你的那個人還沒走。”總機小姐戰戰兢兢地報備著。“他一直在騷擾我們辦公,我們實在沒辦法趕他走,能不能請你……”

  “請我接見他是不是?”宋君澈脾氣甚差地開嗓大吼。看看,幾個人都搞不定一個攪局者,這就是女人的本事!“好,叫他上來!到時候他要是講不出一個屁來,你就給我滾回家去吃自己!”他火怒地摔上電話。

  見他發火至此,彤亞再不聞不問不行了。“怎麼回事?”

  “媽的,一個無聊的陌生人死都要見我一面。”

  “好啊。”彤亞柔柔地笑開了。這一回,她的微笑不是嘲諷,而是為了逗他笑的甜蜜。“才吃飽飯沒多久,就有餘興節目來解悶。要我去泡茶、倒瓜子嗎?”

  “不用。”宋君澈察覺到她的示好,竟前所未有地壓低了氣焰。

  這時,門板被敲了三聲響,一個獐頭鼠目、流裏流氣的中年男子出現。

  他穿著花襯衫,趿著塑膠拖鞋,手背在身後,哈著腰進門。“宋董……”

  “他不會待太久,計時五分鐘,時間到就叫他滾。”宋君澈直接對彤亞吩咐。

  他只瞥了那男人一眼,就決定討厭他。倒不是他有見高拜、見低踩的陋習,而是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是無恥、卑鄙。

  宋君澈頸後的寒毛一根根地豎起,若以獸類天生的自衛直覺解釋,這男人對他而言八成是曾經交過手的仇家,只是他記不得而已。

  彤亞低頭看了腕上的淑女表一眼,開始計時。這個男人同時也讓她覺得不舒服,胸口仿佛有東西壓著。她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嫌憎他人的強烈情緒,但是眼前的男人卻讓她有揮出一拳的衝動,她甚至想自做主張地把時間縮減?三十秒。

  這人正是楊金智。他嘿嘿地笑著,也許氣氛是有些不對,但他毫不在意,他現在心裏想的只有交易,以及一大筆錢所能帶來的好處。

  他開始說明來意。“宋董,是這樣的,我有一件很稀奇的寶貝要介紹給你。這個東西大有來頭,不但是很有歷史、很有文化,也很有水準……”

  “講重點。”宋君澈嫌惡地皺眉,心知故弄玄虛是斂財者的一大特徵。

  “是。”楊金智鞠躬哈腰。他打算先勾起宋君澈的好奇,再揭開這秘密。“我保證你看了一定會喜歡。這個東西啊,價值連城,現在有錢也找不到……”

  聽他說了半天都是吹噓,宋君澈索性打開桌上待審的卷宗,開始翻看。

  楊金智見狀,知道他若不拿出一點誠意是行不通了。他從身後抽出手,伸到左胸前的口袋,摸索著。

  “剩兩分鐘。”彤亞看著手錶讀秒,抬起頭來,正好撞見他橫在胸前的手背,驚視著那不可能錯認的可怕記號。

  她愣住了,狠狠地倒抽一口氣,柔和細緻的臉龐刹那間發白了。

  兩個男人同時轉頭望著她。楊金智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他見慣女人看到他的手時的驚嚇反應。然而宋君澈則微蹙著眉,將彤亞眼中的驚慌,以及罕見的仇視、混亂、激動、憤慨、控訴都盡收眼底,暗暗懷疑著:彤亞跟他是什麼關係?看似相見不相識,卻又如有仇隙。

  “宋董,這就是我要介紹給你的好東西。”楊金智將照片往桌上一放之後,才扭頭對彤亞道:“我的手是被火燒傷,疤痕很醜,嚇到你了吧?”

  彤亞搖了搖頭。

  不,她不是被嚇到,她是驚駭莫名、仇怨交織。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才正要從茫茫人海中尋找此人,沒想到他馬上就送上門來了。

  對了,他說要介紹宋君澈一個“又有文化、又有水準、有錢買不到”的好東西,該不會就是……就是……她蒼白的臉色漸漸透青,一反以往的優雅嫺靜,反而急急地伸手搶來照片。

  “喂!那是要讓宋董看的。”她柔美的外貌、略顯急躁的舉止,也讓楊金智稍稍起了疑。

  “她要看就給她看。”宋君澈只是淡瞄那照片的影像一眼,有關它的資料便陳列在腦海中。他仍暗自注意著彤亞的殊異表情及楊金智的反應。

  “這……”彤亞緊緊地盯著照片看,熱淚差點滴了下來。

  這是她的翡翠權杖,是奶奶親手從身上解下來送給她的東西,那權杖上還穿著奶奶打造的特殊細金鏈──沒有錯,這就是她被劫了十三年的翡翠權杖,完整一如當年!

  是這個無恥下流的男人搶走它的!彤亞立即將憤怒與控訴的眼神轉向他。

  “小姐,有什麼不對嗎?”楊金智覺得她的眼神與動作透著他想不通的古怪。

  “沒有。”一旦確定了之後,彤亞反而慢慢地冷靜下來。

  她要想想辦法,如何將屬於她的翡翠權杖奪回來?“這個東西很漂亮。”她輕聲讚美著。

  “那當然。宋董,這個東西叫翡翠權杖,你一定知道吧?

  我手頭上剛好有一塊,我想將它變現,也許你……”

  宋君澈將彤亞冒著火苗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卻不解其意。彤亞之前表示過她對翡翠權杖的興趣,但這跟楊金智又有什麼關係?

  照理說,他們不該有關聯;彤亞交友單純,而楊金智卻絕非善類。

  宋君澈沉吟一會兒,突然下令。“彤亞,把照片還給他。”

  彤亞柔腸寸斷地搖搖頭。

  “照片還是留著給宋董作參考吧。”楊金智知道生意不可能一回就談成,付錢的人總是要經過一番掙扎,他可以給他時間,看看照片、想想交易。

  “叫你還給他,聽到沒有?”宋君澈幾乎暴斥。

  彤亞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堅持。她幾乎快紅了眼眶,那依依不捨的模樣,讓楊金智對她之前的古怪有了自己的一套詮釋。

  他暗忖著:這識貨的年輕女人八成看上那道翡翠權杖了,才會露出如此難舍的模樣;他得小心她一點,因為貪心的女人往往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見宋君澈堅持,彤亞慢慢地將照片遞出去,楊金智伸手去接。當他掌心朝上的時候,宋君澈火速地看了他指尖一眼,立即了然於心,他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滾!”他無情下令,不再給他繼續編謊的機會。

  “慢著,再聽他多說一點,我想知道……”首先提出抗議的竟是彤亞。

  “宋董,你不喜歡這東西嗎?還是……”楊金智面臨這突如其來的逐客令,也有些慌了。他不自覺地望著彤亞,希望她?

  他多說幾句好話。

  “滾,我就是看你不順眼。”宋君澈直接附贈標準答案,讓他死心。

  話說成這樣,今天大概也不必談了。楊金智難堪地乾笑。

  “宋董可能心情不太好,我過兩天再來與您詳談。”語畢,他抓著相片就溜了。

  “喂,你別走!”彤亞差點就要追上去,她回頭,難得憤怒地質問宋君澈。“你為什麼不讓他說下去?”

  “我說過只給他五分鐘。”

  彤亞忿忿不平,身子雖嬌小,脾氣卻驚人。“你連那五分鐘之內,都沒給他一點傾聽的誠意。”

  “我就是不想聽,那又怎麼樣?”

  “可是,那是翡翠權杖啊!”彤亞輕喊。那是“她的”翡翠權杖,而他竟草率地打發了那個搶劫的匪徒!

  宋君澈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彤亞失控邊緣的情緒讓他確定翡翠權杖與彤亞之間,一定有著什麼關聯,他必須親手將它挖掘出來。

  “翡翠權杖又如何?”宋君澈平穩且井井有條地分析著。

  “他只拿了一張照片來,其他什麼都沒有,我該與他談些什麼?

  他鬼話連篇!他手背上的傷痕不是火燒的痕?,是化學物品灼傷;在我要你還他照片的時候,也乘機看過他的指尖,他沒有指紋。這個世界上只有倒楣鬼與小偷沒有指紋,而撒謊猥瑣的他顯然就是後者,而你居然要我認真聽這個男人的屁話連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問:“要我認真,可以,先告訴我?

  什麼?”

  彤亞經他話題一轉,逼問到她身上,登時微怔。“那東西是我、我……”

  “你什麼?”宋君澈急躁地打斷她,要她快快直說。

  我的呀!彤亞在心裏狂呼。但是這篇故事真要解釋起來,得耗費多大的功夫?

  到時候那個男人又不知將隱身到什麼地方去了。

  “你是不是打算不弄清楚就不肯幫我?”她問道。

  宋君澈用傲慢的眼神回她的話。

  彤亞氣急。她原本以為,分享一定親密程度的兩個人,不管做什麼事都會存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可是宋君澈剛才卻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她的迫切,又或者他感受到了,卻置之不理,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趕走那個男人,這讓她想起來更嘔。

  “算了,不幫就不幫。宋君澈,你這個大混蛋,你最討人厭了!”彤亞再也顧不得溫柔寶貝的優雅形象,在劈頭痛?他之後,她沖向門口,就要追出去。

  “江彤亞,你這蠢女人,你要去哪里?”宋君澈虎吼的聲音隨即追她而來。

  “我現在看你不順眼,想自我放逐都不行嗎?”彤亞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回話時,她人已跳進了電梯。

  聽她這麼一說,宋君澈未有遲疑,也隨即跟了出去。他敢說,彤亞一定是去追那個男人,他要跟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而,他追逐的腳步雖然輕快,心情卻沉重無比。彤亞最後嚷嚷的那些話,不只讓自負的他憤怒不已,也讓他的心情沮喪到了極點──彤亞真的討厭他、看他不順眼嗎?

  經過分秒必爭的追逐,彤亞終於在一樓大廳追到了即將踏出宋氏的楊金智。

  “大叔,你等一等。”彤亞緊抓住他的袖口,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告訴我你的聯絡位址跟電話!”

  “你問這些做什麼?”楊金智頓時疑心大起。

  方才在宋董的辦公室,他就覺得這個女人很不對勁,對翡翠權杖表現出過度的熱切,好像她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它似的。

  他的戒心很強,因為這個價值不菲的寶貝是他用強搶的方式奪來,自然嚴防別人沿用同一招術將它奪走,致使他格外謹慎。“宋董剛剛不是表示沒興趣了嗎?”

  “啊。”彤亞急中生智。“他後悔了,所以叫我趕快來找你問資料。”

  “哦?”楊金智懷疑地挑起一道眉。

  “因為他剛才見你只帶了一張照片,實在沒有說服力。”彤亞順過氣,漸漸地鎮定如常,但眼神仍異常瑩亮。“不過,他愈想愈覺得翡翠權杖實在太罕見了。如果他有機會收藏它,當然不能白白放過,所以才要我追過來。”

  “這樣啊……”楊金智暗暗狐疑在心。這番話亦假亦真,再加上她現在神色若定,他真不知道該不該全盤相信她的話。

  “既然如此的話,我現在再上樓跟他談。”

  “不用了。”彤亞連忙阻止。他若上樓,一切就穿幫了。

  她情笑著回答:“宋先生現在要開會,不大方便。乾脆這樣,你給我住址、姓名,我們再約時間見面。”

  望著彤亞如出水芙蓉般的美貌,楊金智思索再三,舉棋不定。

  老實說,宋董是他之前篩選過最合他意的買家,如果還有一線交易的機會,他當然不想放過。可是他身邊的這個女人,行動卻處處透著古怪,一會兒鎮定、一會兒急躁;一說到翡翠權杖時,眼神就變得熾熱異常,好像不論如何都要得到。

  算了,別管這麼多,乾脆放手一搏!如果這女人真的見財起意,打算蠻搶豪奪,憑他多年來偷竊搶劫未曾失風的真本事,還怕鬥不過她嗎?

  “我人老是東奔西跑,你打電話大概也找不到我。”他滑溜地易了被動之位,改采主動。“這樣吧,你留你的聯絡資料給我,我再打電話找你。”

  彤亞見他十分堅持,也只好照他的話去做。

  她早知道要重新得回她的翡翠權杖不是件容易的事,看這人狡詐難纏的樣子,再想想唐家曾出動不少人去訪查他的下落卻沒有結果,她心知他們大概得周旋一陣時日。彤亞雖心急,可也不想在一開始就打草驚蛇,讓他又消失在眼前。

  她寫下手機號碼交給他,一遍遍地叮嚀。“你一定要打電話來哦,一定!”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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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9 17:33: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寒流來襲,細如牛毛的雨絲沒日沒夜地飄著,天空陰沉沉的,連帶地教人心情也好不起來。

  宋氏拍賣集團的冬季拍賣會就在一個星期後登場,身為最高領導者的宋君澈帶著特別助理彤亞,到預定的會場去巡視佈置與保全的情形。

  兩人這一路下來,除了宋君澈有公事要彤亞備記之外,幾乎沒再交談過一句話。原本相貌便清靈嫻雅的彤亞在沉默的襯托下,更像一尊沒有生氣的瓷玉娃娃。

  巡視到一個段落,宋君澈再也受不了她前所未有的冷淡,將她拉到大樓的天臺上。這個蠢女人要擺臉色給他看,可以;

  但必須先奏明理由,讓他恩准才行!

  在他的拉扯之下,彤亞一點反抗、一點好奇都沒有,乖順地跟著他上天臺吹風淋雨。她兩眼直盯著掌中的手機看,一瞬也不瞬。

  “手機會變出金元寶嗎?”宋君澈怒氣衝衝地問道。彤亞這可惡的女人,竟看都不看他一眼!“還是螢幕顯示板上有個猛男在跳脫衣舞?”

  “嗄?什麼?”彤亞茫然地抬起頭,顯示她根本沒把他凶霸的問話聽進去。

  宋君澈低咒了一聲,這個女人摧毀男人自負的本事倒是愈來愈高杆了。“你他媽的一天到晚盯著手機做什麼?”

  “沒、沒做什麼呀。”她好似受到驚嚇地輕噎住,給他一個軟趴趴的回應。

  “沒做什麼你會這麼心虛?”宋君澈低聲咆哮著,眸中充滿被忽視的狂怒。

  他不想承認,但他的確十分著惱,這幾天彤亞嚴重不對勁,不管如何凶她、激她、耍她,她就是不再跟他一來一往地廝殺纏鬥。

  她的眼前好像愛成了一片空白,沒有光也沒有影;她只看得到手機、只聽得到鈴聲響,其他一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鎮日恍恍惚惚的。

  這種不對勁的情形,開始於兜售翡翠權杖的猥瑣男人出現的那個下午。

  那時,彤亞追了出去之後,他也跟在不遠處觀望,看到彤亞急切地揪住那男人的衣袖,死都不讓他走的堅持模樣。最後他還看到彤亞寫了張字條給他,宋君澈猜那八成是她的聯絡資料,所以,自那之後她才會非常留意手機的動靜。

  拜她所賜,他生平第一次發現:原來只要有心,身量碩偉的他也可以被當成隱形人漠視到底。

  然而,他不願承認的事還包括了挫敗感。江彤亞這個蠢女人,居然吃裏扒外地為了那個猥瑣的臭男人,對他大聲宣告討厭宣言,還教他大混蛋!

  她吼得中氣十足,而他卻是聽得蕭索無比。這句話就像滾滾風沙似地刮痛他的心,雖然傷口都不深,但那斑斑血痕也真教人痛的了!

  宋君澈一邊無法不去在意,一邊則唾?自己:幹?在乎這女人對他的感覺?他又不巴望她來愛他!

  但是,心底一個堅定的聲音卻告訴他:他在乎得要命;要是他確信彤亞對他的感覺就像她吼的那樣,他一定會掐住她的粉頸,非逼她愛死他不可!

  “喂,你幹?悶悶不樂?”宋君澈輕推了她一把,要她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回應他。他粗聲粗氣地道:“你最好識相點,我現在在跟你說話,你好好給我回答!”

  “哦。”彤亞在他的嘯吼之下,終於將視線焦點凝在他臉上,對周遭的環境也慢慢有了感覺。

  呀,他們怎麼會站在天臺上?寒風刺骨、寒雨凍膚,他們上這兒來做什麼?

  彤亞如大夢初醒般地望著陰灰的天際。

  宋君澈有些不自然,輕咳了聲。“你……到現在還在怪我把那個人趕走?”

  “哪個人?”彤亞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那個來推銷翡翠權杖的臭男人。”宋君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急急撇清,粗聲道:“我先說清楚,我這可不是在跟你求和,知道嗎,女人?”

  彤亞聽到他那忸怩的口氣,不禁想笑。“我沒怪你。”

  “沒有的話,你會不理我?”宋君澈悶吼,像個被冷落在一旁的孩子,憤慨地用鬧脾氣的方式爭取他人的注意。

  “我不理你?有嗎?”見他危險地挑高一道眉,彤亞決定還是先識時務地改口。“好吧,就當我曾經這樣做,但也不是因為跟你賭氣的緣故。”

  這幾日以來,她一心都懸在索回翡翠權杖與那個手上有傷疤的男人身上。她只關心一件事──那個人何時會跟她聯絡,她又該如何把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奪回來?

  除此之外的任何事,她根本無暇注意。

  彤亞歉然地望著宋君澈,心裏充滿了疼惜與感動。之前,她不曉得宋君澈是這樣誤解她的若有所思,所以才害他平白無故地擔心了這些天。

  這男人的溫柔是藏在粗獷的言行與驕傲的?面之下,要他委下身段、用不算求和的口氣向她求和,想必是他在又委屈又拿她沒轍的情況之下,唯一能採用的下下之策吧?

  她看著宋君澈臉上緊繃的線條因為她的否認而慢慢鬆懈下來,變成了柔和俊朗的面孔,刹那間的疲憊和放鬆湧了上來,他看起來竟比平時多了一分親和力,把她心底所有的疼惜、柔情全部勾引出來,氾濫成災,讓她好想緊緊擁住他寬闊的肩背,當他身後的守護天使。

  “不是就好。”宋君澈暗啞地歎道,靠在微濕的欄杆上,閉了閉眼。

  彤亞不禁心頭一顫。

  他怎麼可以這樣,在她面臨生命中最要緊的一場爭奪戰時,用他罕見的溫柔拐走她的注意力?是他乍然鬆懈的面容讓她柔情氾濫,是他難得又因她而起的倦容讓她心中早已存在的情愫掙扎著要竄出。

  宋君澈太可惡了,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擊潰了她純屬女性的堅固心防,讓她以往累積的對他的好感與倚賴像滔滔江海,如萬鈞之勢沖入她心房!

  彤亞主動地趨上前,抱住他結實有力的腰,將美麗的臉孔埋在他胸前。

  宋君澈單手摟著她,口氣仍凶霸不改地低吼:“你要是真的想要翡翠權杖的話,我派人問問同行,看他們有沒有這玩意兒要上臺競標。”

  “嗯。”彤亞漫應。

  她要的,從來都只有“她的”翡翠權杖而已,物歸原主是她自始至終堅持的原則;屬於別人的翡翠權杖、用高價標來的翡翠權杖,她一律不要。

  可是她沒說出口。但是現在的氣氛太好了,彤亞根本不想提起那殺風景的事,破壞感覺。她最後柔順地點點頭。

  “你安分點,別把我當成是沒感覺的死人,也別再給我去指望別的臭男人。”

  他惡霸地警告著。“我讓你靠,你只能依靠我,知道嗎?”

  “嗯。”彤亞心虛的低應著。在這件事上頭,她沒法兒聽他吩咐,因為這是她與那個偷走翡翠權杖的人之間的私人恩怨。

  但是當宋君澈說要讓她倚靠的時候,她動容了。這是個彌足珍貴的禮物,舉世無雙,她會秘密珍藏在心中,恒久享受那甜蜜的感覺。

  “你呀……”宋君澈撫著她的長髮,感受到她全心的順服。

  他在心底歎了口氣,彤亞是什麼個性,他會不知道嗎?她想做的事,從來沒有人能用三言兩語便制止成功;此時她漫應著,只不過是懶得拂逆他罷了!

  他又氣、又拿她沒轍,總不能揪起順著他意的彤亞,沒頭沒腦地吼她一頓吧?

  宋君澈玩弄著她的發,讓她親匿地靠在身上。她的柔順只說明了一件事,她與那個手背上有疤痕的猥瑣男人在一時之間還沒得完、沒得了。

  “還有,你最好給我立刻振奮起來!”宋君澈突然想起家中的慘況,述說道:“這幾天你莫名其妙鬧情緒,整大家子的僕傭都?你擔心得不得了。”

  “真的嗎?”彤亞自己卻一無所覺。

  “你的臉色讓他們頻頻出錯。嚴管家今天忘了配戴他堅持了四十個年頭的鮮紅絨布小啾啾這就算了,連‘芭樂’也一連三、四天都沒去偷吃巧克力磚,差點急壞了廚子,你看看你……”宋君澈暗啞的嗓音娓娓說著這幾天家中混亂的情形。

  最後,他下了個結論。“總之,你給我高高興興地活著,所有的人就都沒病沒痛、沒煩沒惱,天下也就太平了!”

  這時,彤亞突然直起了身,以泛著鄰鄰波光的眼神凝視著他,別具幽情。

  “所有的人裏面……”她輕柔如風地低問。“包不包括你?”

  聽清楚了她的疑問,宋君澈一僵。

  “你東拉西扯了一堆人,但是你沒有告訴我,你擔不擔心我?”彤亞那靈氣逼人、黑白分明的秋瞳鎖緊了他,讓宋君澈有種無處遁逃的感覺。

  “少問這種無聊的問題了,我們還得回辦公……”宋君澈顧左右而言他。

  “回答我。”彤亞柔如清波般地堅持著。“告訴我,其實最?我擔心的人是你,對不對?”

  她愛宋君澈粗獷中的柔情,就像在粗糙的砂礫中發現圓潤珍珠的驚喜與愉悅;她愛細細品味他的醇厚與綿密,但是偶爾也想拉下這男人驕傲的面具,聽他說一、兩句薄表心意的愛語。

  他對她明明是有心,否則不至於待她如此特別,讓她一步步地逼退他的原則,在他稱霸的領地、憩息的家園裏任意而?。

  “宋君澈。”她軟軟地嬌吟著他的名。

  “閉嘴,別吵!”宋君澈猶想掙扎。

  他知道她在索求些什麼,卻不想給得太乾脆。他還要仔細想一想,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允許彤亞在他的眼皮底下愜意地滿場飛舞?他不是有戒之、慎之、遠離之的三大避女原則嗎??

  什麼還是被她溜進了他的警備線?

  最重要的是,在她鯨吞蠶食他輕蔑女人的意志與決心時,他是百份之百知情的,那他又為什麼會默許她的入侵,甚至覺得有趣、樂在其中;反而在她斂起光芒、無精打彩、再也不惹他蹦蹦跳的時候,覺得悵然若失,恨不能馬上讓她爬到他的頭頂上撒野──只要那能讓她重新開展笑謔的話?

  為什麼?

  這個疑問如有萬鈞之勢,捶在他發悶的心口上,鑿出了令他驚心動魄的大膽猜測。

  不!他絕不可能對她?生那種愚蠢可笑的感情……他望著眼前的彤亞,她的嬌容多清妍,那似笑非笑的優雅神態讓他一看就舒服、想緊緊攪入懷裏,這種油然而生的愉悅感覺,讓他斬釘截鐵的否認漸漸動搖了,最後竟摧毀於無形……她總是這樣,不知使了什麼法術,每次都能準確無誤地瓦解他的防線!

  望著彤亞水盈盈而美麗多情的期待眼眸與那張微?、等待親吻的櫻桃小嘴,好半晌,宋君澈終於狠狠地抹了把臉,認栽了。

  “算你高杆,我認了!”他一把將她塞回胸膛,絕對不讓這個對他貪心的小女人目睹他說出天下第一臆話的蠢呆表情。

  他兇悍地吼道,就算傳情也不打算讓她好過。“我是比誰都擔心你沒錯,誰教我一時不察,居然對你動了真……”

  就在此時,彤亞的手機突然滴滴答答地響了起來,硬生生地打斷宋君澈無可奈何的低吼。

  兩人同時一僵。

  彤亞貼在宋君澈胸口的嬌?驀然蹙緊了眉。怎麼會這麼巧?就在宋君澈要吼出迷人至極的情話時,手機卻響了。她實在不想讓其他事破壞這份美好;可是,萬一這通電話是那個人打來的呢?她萬萬不想放棄探得翡翠權杖的機會!

  彤亞輕輕地掙扎了一下,宋君澈的鐵臂驀然松了。

  “接電話啊!”宋君澈賭氣地悶吼。這通電話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他要說出重點的時候來,弄得他現在話卡在喉嚨裏,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彤亞聽了他的話,愣愣地接起。

  “江小姐,是我。”電話那頭傳來楊金智的聲音。“今天宋董方便跟我見面嗎?”

  聽到他的聲音,彤亞的心陡然一跳。期待已久的電話,令她心中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在瞬間消散。她敏感地看了宋君澈一眼,往一旁移去。

  她避開的舉動讓宋君澈的注意力霎時提高到極點,他立即直覺到又是與那猥瑣的臭男人有關。他悄悄地移近背對著他的彤亞,側耳傾聽。

  “方便。”彤亞應著,忙不?地照著原先的構想提出要求。

  “宋先生說,他想要親眼看看那件物品,鑒別真?與價值,你能帶出來參考一下嗎?”

  “好吧。”楊金智仿佛早就猜到她有此一說,快人快語地答應了。

  見要求成功,彤亞也松了口氣,隨即又加緊叮嚀道:“你一定要記得帶哦。”

  “沒問題。”楊金智滿口應承,說了個地址。“我們一個小時之後在那裏的池塘邊見面。”

  彤亞喃聲默念了一遍,才收了線。

  她滿腦子都是翡翠權杖的事,當她轉過身,看到宋君澈的時候,不禁傻住了。

  這下可好了,她該如何向他解釋:她有不得已的理由,得從未完待續的愛情告白場面中一走了之?這麼說,是在向他的驕傲與自負叫陣哪!

  “有事?”宋君澈心情極差地冷哼。

  “嗯。”彤亞頭痛不已。

  “你要先走?”他點出她不敢開口的話。

  “嗯。”他為什麼能料事如神?

  “滾吧。”宋君澈賜她個不得不走的理由,直接趕她走。

  知道他現在心情正差的彤亞懊惱地皺眉。她本來想開口安撫宋君澈,但轉念一想,約定地點離這裏正遠,再拖延就要趕不及,於是她放棄了那個念頭。

  宋君澈眯著眼,目送彤亞姣好的背影離去,看她坐上一輛計程車,他隨即驅車尾隨在她身後,跟去一探究竟。

  至於那被中斷的愛情語言……彤亞與宋君澈都暫時無法分神去理。

  一個小時後,彤亞依約趕到約定的地點,而楊金智早就在這裏等著了。

  看到彤亞一個人出現,楊金智浮現出冷森森的陰險笑容,心裏已有個底。他將彤亞引到魚塘邊,故意問道:“宋董呢?

  怎麼沒見到他?”

  “他晚點會過來。”彤亞心不在焉地回掉他的疑問,整顆心只系在她此行的重點。“翡翠權杖呢?你帶來了嗎?”

  她急切的詢問,更落實了楊金智對她的猜疑。“當然是帶來了。”

  “在哪里?我怎麼沒看到?”彤亞一心想誘引他拿出來獻寶。

  “那東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用紙包起來,藏在夾克的暗袋裏剛剛好。”

  “可以先借我看看嗎?”彤亞幾乎是屏著氣要求。

  她要走的是一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險棋。這個混蛋當年是用強搶的卑鄙手段奪走她的翡翠權杖,她就要以同樣的方式再從他身上奪回來。

  對付恬不知恥的強盜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是最公平的準則。彤亞憤慨地想著,卻一點也沒有留意到她被楊金智引到什麼樣的危險位置。

  楊金智眼中掠過詭異陰毒的光芒。“當然沒問題。”

  他緩緩地伸出滿布疤痕的手,探進夾克的暗袋裏,一邊冷笑著望著彤亞的表情。就在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間,他將手伸出來,朝彤亞虛晃一招。

  心急又緊張的彤亞等不及地伸手去抓住,沒想到楊金董往身旁一側,用勢過猛的彤亞便直挺挺地摔進了魚塘裏。

  “啊──救命!”寒流過境,到處是冷風寒雨,魚塘的水溫極低,不識水性的彤亞很快地便支撐不住了。

  “想跟我鬥?你還差遠了!”楊金智朝魚塘狠狠地啐了一口。“早就知道你心懷不軌,想搶我的東西?你門兒都沒有!

  打電話給你是為了試探你那天追下來時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就上當,真是笨!”

  楊金智罵得正高興,突然遠遠的有幾個人朝這邊跑了過來。

  “有人落水了!喂,你不要跑,是你害她的,我們都看到了!”那些人喊著。

  楊金智見狀,連忙轉身就跑,眨眼間已失了蹤影。

  因為遇上擦撞車頭的小車禍,宋君澈見跟丟了彤亞坐的計程車;幸好他後來遇到正開上回程的司機,才從他口中問出彤亞的去處。

  待他火速抵達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彤亞的身影,只看到幾個居民圍著一口大苗塘議論紛紛。

  他趨上前去,心中突然有個不祥預感。“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長頭髮、穿粉紫色套裝的年輕女人來過這裏?”

  “你認識她?”一位大嬸級的老女人扯住他衣袖,把他拉到魚塘邊的某個定點,口沫橫飛地說道:“那個女人剛才從這裏摔進水裏去啦!”

  彤亞……落水了!

  宋君澈瞪著餘波蕩漾的魚塘,整顆心瞬間凍結了起來。他的視線緩緩地滑了下來,垂落到地上,不意間竟看到腳邊有一球廢棄的鐵絲圈,上頭勾著一個深紫色的穗子。

  他認得那個東西,那是彤亞靴上的飾品──她真的落水了?

  該死的,天氣這麼冷,水溫低得連養殖魚類都成群暴斃,彤亞泡在冰水中,纖弱的身子怎麼受得了?

  他突然兇猛地排開旁人,踹掉腳上的昂貴皮鞋,脫去外衣。

  “先生,你別衝動,我們打過電話、教消防隊過來打撈了啦。”眾人勸阻他。

  “媽的,她是個活人,又還沒死,撈你個屁啊?”宋君澈急惶惶地開罵,只要一想到彤亞命在旦夕,他便不顧一切地跳進魚塘裏。

  躍入魚塘的那瞬間,宋君澈差點凍得施展不開手腳,心臟幾乎要停止擺動。想起彤亞可人的一顰一笑全牽系在他手中,宋君澈便強迫自己劃起手臂,開始尋索彤亞的身影。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左右吧,在岸邊人們的默禱之下,宋君澈終於拖著昏迷中的彤亞顛躓上岸。

  好心的人們立即以溫水沖去他們身上的爛泥,?他們裹上乾爽的浴巾、禦寒衣物,熱騰騰的摻酒姜湯也適時遞上了。

  宋君澈根本無心照顧自己,他將衣物覆在彤亞身上,拍著她的臉,不住喚她。

  該死的,她又濕、又冷,皮膚凍得蒼白,嘴唇已呈微青。

  宋君澈二話不說便撬開她的唇,挖出她口中的污泥與髒水,對她施以急救CPR。

  在宋君澈鍥而不捨的努力之下,半晌後,彤亞才咳出了水,意識漸漸清醒。

  “宋君澈……”她眯著雙眼,痛苦而虛弱地喚著。

  “你怎麼樣?”宋君澈不停地搓著她的嬌軀,提高她的體溫。曆劫歸來,幾乎以為自己失去彤亞的他驚魂未甫地破口

  大?:“你這蠢女人在搞什麼鬼?冬天泡水很好玩,是不是?你差點把我的心臟嚇爆了!”

  聽到那熟悉的吼叫聲,彤亞安慰而疲憊地閉上雙眼,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他不會知道,不諳水性的她摔下水後有多冷、多怕,五臟六腑都縮成一團,難過得幾乎要死去。那時,她只有一個念頭,並非?再次與翡翠權杖失之交臂而抱憾,而是深深惱恨自己未曾告訴宋君澈,她愛他……她低微地喃喃道:“幸好我還活著,還聽得到你的聲音……”

  “等你痊癒之後,我會狠狠打你一頓屁股,到時候你將會非常後悔你為什麼不乾脆溺死算了?”宋君澈惡狠狠地威脅著,見她的肌膚多被他搓紅、揉熱之後,他一把抱起彤亞,大口啜了摻酒姜湯,熱辣辣地往彤亞嘴裏拚命灌。

  彤亞的身子瞬間熱暖了起來。

  喂她喝掉最後一口熱姜湯之後,宋君澈向好心的人們道聲謝,決定送彤亞到附近的醫院去求診。

  “我不去。”彤亞用她虛弱無力的嗓音堅決地投反對票。

  “我沒事了,真的。”

  “去檢查一下比較好啦,小姐。”圍觀的人們都這麼勸著。

  宋君澈猙獰著面孔,瞪住這個不怕死的柔柔小人兒。“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一個可以說服我不送你到醫院的理由!”

  否則他要她好看!

  彤亞委屈地說道:“我身上的衣服都濕了、髒了,貼在身上好不舒服又很難看,我想要快點去洗個熱水澡,換一身乾爽的衣服,這樣就好。”

  她的話對於宋君澈而言,有如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差點忘了,現在裹著厚厚浴巾與衣物的彤亞,身上其實只穿著那套濕透的套裝;要是現在把她送到醫院,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那班醫生?

  不成不成!要拿彤亞的勻稱身段去給別人養眼,除非他死!

  宋君澈回車裏,拿起手機撥號;他看著不遠處的一棟豪華建築物,心裏已有了個應急的主意。

  他迅速將彤亞抱起,放入開了暖氣的汽車中,帶著她飛馳而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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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9 17:33: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五分鐘的車程之後,宋君澈將滿身狼狽的彤亞與自己送進了附近的一家高級旅館。

  辦了住房手續之後,他帶彤亞住進頂樓的高級套房,並催促她先到浴室去梳洗。待她仔仔細細地洗淨自己之後,先前被宋君澈以手機聯絡到旅館看診的醫生已經在房間裏候著了。

  “她沒事。”在簡單的診斷之後,醫生如是對一旁皺著濃眉的宋君澈說道。“我給她開了點藥,要是夜裏發燒的話,再給她服一劑就好了。”

  穿著旅館提供的雪白浴袍,模樣楚楚堪憐的彤亞愉快地抬起眼,仿佛在對宋君澈說:看吧,我說沒事,你偏不信。

  宋君澈沒與她計較,送走了醫生之後,立即將彤亞押上床,?她蓋好被子,然後拉上窗簾,立即斂住了屋外的微光,房裏變得漆黑。“快點睡覺!”

  “我們不回家去嗎?”彤亞縮在被子裏,輕柔如風地問道。

  “要回去也得等旅館把衣服洗好、烘乾才能走。”宋君澈往浴室走去。他需要痛快淋漓的洗一個熱水澡,洗去身上的污泥與細菌。“這段時間裏睡一覺剛剛好。要是我洗完澡出來,看到你的眼睛還睜得大大的,你就完了!”宋君澈語帶威脅。

  他們兩個都累了,尤其是彤亞;他們需要的是休息,不是?

  杠。

  彤亞沒敢駁他。宋君澈向旅館要的是兩張床的高級套房,她躺在柔軟暖和的被窩中,望著另一張單人床,微微發怔。

  不多久,宋君澈神清氣爽地踏出浴室,將髒衣服交代旅館服務人員收去熨洗之後,便往空的單人床走去。

  他躺下不到三分鐘,一陣□□□□的聲音傳來,在靜謐的空間中格外清晰。

  閉著眼眸的宋君澈正想破口大駡,卻感覺到他身上的棉被被拉開,軟玉溫香的嬌軀偎了進來。他理都沒理會這個不聽他的話、不好好休養精神的女人,她倒是比誰都霸道地把他的左臂拉直,螓首大大方方地枕在上頭。

  滑溜溜的烏緞秀髮輕搔著他敏感的頸側,她溫熱的氣息不知收斂地呼在他頸窩,如花果、如蜂蜜的甜香在黑幽幽的房裏放肆而準確地沖入宋君澈的肺腔,教他幾乎承受不住。

  這個女人到底還想怎麼樣?宋君澈咬緊牙關。

  “你還沒睡,對不對?”低喃的枕畔絮語,飄然如風地滑進宋君澈的耳朵裏。

  彤亞扭來扭去,像在尋找一個最適當的入睡位置,又像在摩擦取暖,宋君澈的未梢神經全?她緊繃到了極點、擴張到了極限。

  最後,他真的受不了了,翻身點了床頭小燈。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他火大地問她。

  “沒幹什麼呀。”彤亞也翻了起身,委屈地跪坐在他面前,襟口交錯的雪白浴袍、垂落直達腰際的發絲、瑩然如星的水眸,讓她看起來荏弱無比。

  “沒幹什麼就回你的床去睡覺,少來煩我!”她不知道,她的一切會把他逼到發瘋的絕境嗎?宋君澈渾身疼痛火熱地想著。

  “好吧,如果得‘幹點什麼’才能睡你的床的話……”彤亞輕聲地說道,並輕點了一下頭表示願意配合,水氣氤氳的眸子凝望著宋君澈。

  他恍遭電極。“你他媽的又在胡說些什麼?你有點分寸行不行?”

  彤亞怔怔地看著他,溫柔美麗的容顏儘是殷殷情意。

  “你到底怎麼回事?別用那種花癡的眼光看我!”宋君澈怒吼著,以怒氣勉強維持幾乎被她蠱惑的神智。“你要是睡不著的話,就起來給我交代清楚:你為什麼會摔落到魚塘裏?”

  “那件事明天再說,好不好?”彤亞可憐地討饒。“說起那件事,我就更睡不著了。”那人以虛晃一招的方式害她跌下水,令她惱恨交加;彤亞也想讓他嘗嘗冬天泡冰水的滋味,以解心頭之怨,但那些都是後話。

  經歷生死劫,撿回一條命,她現在只想認真地跟自己最心愛的人偎在一塊兒,其他的事,明天再說也不遲。

  “那好,你回去那邊的床。”見她不贊同地搖搖頭,宋君澈火大地準備下床。

  “我過去那邊睡!”

  “不要,你借我靠一下是會死嗎?”彤亞先是柔柔地發飆,爾後軟軟地求助。

  “你別這麼小器嘛,我一閉上眼睛就會聽到咕嚕咕嚕的水聲,感覺自己一直往下沉,很可怕的。你救人救到底,別再害我作一次噩夢行不行?”

  “你這蠢女人,你會作噩夢都是我害的嗎?”宋君澈惱怒地罵她。“你知不知道你睡在我身邊,我他媽的會很難過?”

  “哪里難過……”她看著他浴袍下明顯的隆凸,驀然懂了。她垂首,長髮覆住了她清妍的容顏。“哦。”

  “知道就滾回你的床上去睡!”

  彤亞半天不說話。最後她聲如細蚊地道:“你想要的話……那就給你呀。”

  宋君澈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等他從彤亞燒紅熱辣的耳根子得到印證之後,他倏然暴吼:“你凍壞了腦子是不是?”

  “沒有啊。”她抬起頭,有絲笑意又有絲緊張地道:“要是做愛就代表腦子壞掉的話,那全世界的人口大概有三分之二是白癡。”

  “閉嘴!”宋君澈嚴厲又頭痛地斥喝。他該拿她怎麼辦?

  “聽著,你剛剛才落水,差點到陰曹地府去報到,所以你嚇得有一點精神錯亂了,我體諒你……”

  “你亂講,我才沒有精神錯亂!”彤亞憤然抗議,發飆的嬌柔聲調十分好聽。

  宋君澈繼續數落著。“我不想乘你之危,免得到時候你哭哭啼啼地喊痛、怕懷孕,還要我負責,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這些話是他說來壓抑自己的欲望。

  “你以前很想要我的時候,就從來沒考慮過這些問題,只會一天到晚追著我跑。”她斜睨宋君澈,擺明不信。

  那是因為他以前不知道自己竟然愛上這個會把人整得亂七八糟、日子翻天覆地的溫柔寶貝。“你把身體照顧好,等你健壯得像一頭牛的時候,再來伺候我的欲望也不遲!”他凶霸地替她下決定,下床快步離開這誘人的陷阱。

  “又不是乘人之危。”彤亞小聲地咕噥著。“我也很想要啊!”

  宋君澈昂然邁開的步伐突然靜止,轉過身來,眼神炯炯地看著她。

  此時安靜無比,靜得連一根針掉下地都聽得見。

  彤亞咕噥完之後,低垂著頭,心跳瘋狂有如擂鼓,壓根兒不敢看他。

  在宋君澈洗浴的時候,她仔細地想過了,宋君澈就是她的抉擇、她的愛情。她愛宋君澈,潛意識裏早已把他當作是契合的伴侶,所以才無所忌憚地與他癡纏許久。

  但一直到她被水淹沒、幾乎要滅頂的時候,她才萬般後悔:為什麼她從不承認對宋君澈的愛意?為什麼她不曾與他溫柔地纏綿,讓彼此感受那激蕩的情意?

  愛是一道河流,不但滑過乾涸的心靈,也該滋潤彼此的身體。

  宋君澈緩緩地踏步回彤亞的面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版上,轟隆轟隆地響。

  她跪坐在床榻上,濃密玄黑的長髮蓋著美麗的小臉。宋君澈慢慢地伸出手,發熱的大掌輕輕地拂開她的發,握住小巧的下巴,令她抬頭看他。

  她的眸子迷□NFDAB□,神態驚人的嫵媚,白皙的肌膚仿佛渴望著愛的記號。

  “你確定你真的想要我?”宋君澈的昂軀僵直著,聲音出奇地低沉。

  彤亞避無可避,嬌羞與期待在她的眼中一覽無遺。

  “嗯……是呀。”

  “只是想要我而已?”宋君澈的聲音變得嘶啞,充滿情欲。“不是因為害怕,想找個人的懷抱當避難所?”

  “當然不是。”她詫異他有這種想法,要是她把他當成避難所的話,豈不是折辱了他的自負與自傲?

  “你這個舉世無雙的蠢女人!”宋君澈低聲暴吼,語氣中有著難耐的急切。

  彤亞的眼神充滿驚慌。幹??他又有什麼指教?為什麼突然生起氣來?

  “會痛的話,要馬上告訴我!”宋君澈終於壓倒了她,開始性感的探索歷程。

  包含在他兇悍口氣的溫柔,差點讓彤亞掉下淚來,她緊緊地抱住了他。

  宋君澈不再溫柔地哄吻彤亞,他的激情像狂風驟雨地襲上彤亞的嬌軀。

  用了同一種沐浴乳,他們的身上散發同樣的香氣,卻又微妙地有著陽剛與陰柔的分別,再密密地融合在一塊兒,使他們宛如天生一體般自然。

  宋君澈細細吮吻著她敏感的頸側,同時鬆開了她系在腰間的浴袍帶子,使她未著片縷的美妙身段在他身下完整呈現。

  彤亞羞赧地往旁邊一翻。“別看!”

  “為什麼不要看?”宋君澈喑啞地低笑著,大掌覆住她的豐盈,長腿壓制住她的蠢動。“這麼美麗的身體,不好好觀賞實在太可惜了。”

  翌日清晨,彤亞被宋君澈輕輕搖醒。

  “起來起來!”手勁雖輕巧,但他的口氣仍粗魯未改。

  “好累呵,不要……不要了……”彤亞在夢中發出討饒的叫聲。

  她推拒的模樣可愛極了,宋君澈想起昨夜饜足的次數,不禁驕傲地笑了起來。

  他忍不住又俯下身子,與她耳鬢廝磨好一會兒之後,才拉她起床。

  這一次,他是鐵了心,不再貪歡享樂。

  “穿上衣服。”他將洗淨的衣物兜頭?給她。

  “現在還好早耶。”彤亞靠在床架上,打了個大呵欠。

  “我還想睡覺……”

  “回家再睡。”宋君澈嚴厲地一斥,已經從溫柔繾綣的好情人變回易怒霸道的大男人。“你沒忘記今天我們要先來個三司會審吧?”

  究竟彤亞為什麼會落水,是不是與楊金智有關,還有翡翠權杖到底與彤亞有什麼關係,這些事,彤亞早該在昨晚交代得一清二楚。

  但是因為體恤她落水受驚,所以沒逼著她馬上吐實;現在她可是非說不可了。

  彤亞暗暗叫聲槽。她故意以拖延戰術逃避宋君澈的問話,可是她夜裏溫柔體貼的好情郎現下已經換了張包公臉,說什麼也不肯放過她。

  她只好認了。穿戴整齊後,乖乖地坐在床沿,宋君澈則在她面前踱來踱去,仿佛是個在想考題為難學生的惡質教授。

  “你昨天去見誰了?”宋君澈在她面前站定,鷹般銳利的眼神瞅著她。他用手勢擋住她即將出口的話,狠狠地威脅道:“我不要聽任何的謊話,一句都不要,你最好自己看著辦!”

  彤亞委屈地扁了扁嘴。“就是那個說要賣翡翠權杖的男人嘛。”

  “去見他做什麼?我要老實的、完整的答案。”即使是意料中的答案,宋君澈聽了仍是大大的不悅。這個蠢女人到底要他警告多少次?老是把他當死人,當他的面去指望別的男人,可惡!

  “去要回我的東西。”彤亞將昨天在魚塘旁,心急地要那人拿出翡翠權杖,然後被他虛晃一招、收勢不住的自己失足墜落的事都告訴他。

  宋君澈怒愕不已。“你去搶他的翡翠權杖,搶到掉進魚塘去?”

  “你少胡說八道,那是‘我的’翡翠權杖。”彤亞蹙起了柳眉,不悅地指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宋君澈危險地挑高眉,俯身與她平視,讓彤亞無所遁逃。“你有很多事瞞著我?”

  “沒有‘很多事’,只有‘一件事’。”彤亞端著溫柔的神態,低聲駁著。“只不過那件事很龐大而已……”

  “少耍嘴皮子,給我說!”宋君澈直起身,悍然下令。

  “好嘛好嘛。那個人手中的翡翠權杖,是從我手中搶走的。十三年前,我第一次參加家族聚會及奶奶的壽筵時,她親手從自己身上取下來送給我……”彤亞絞著手指,開始一五一十地?述。“……我住在那裏的第三天,因為貪玩,趁著大人們都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拿了一碗魚香拌飯出後門,到暗巷旁去喂野貓。這時,那個手上有疤的人便上前搶走了翡翠權杖,還踹了我一腳,把我踢飛到牆邊去,差點不省人事……”

  “慢著。”宋君澈神色古怪,舉手示意她停止?述。

  十三年前、暗巷、大人與小孩拉拉扯扯、踹人,這些環節

  聽起來實在很耳熟,仿佛他親眼看過。宋君澈心裏起了一個荒謬的猜測,那該不會是……“那個時候就只有你跟那個男人在暗巷裏而已?”他屏息問道,有預感今天將會抓到當年那個可惡耍人的小女孩。

  “‘那個時候’?”彤亞不曉得他為什麼要這樣問。她優雅地側著頭,思索了一會兒後說道:“……應該還有那只落跑的貓吧。”

  “就這樣?”宋君澈不敢置信地再確定一遍。“沒有其他‘人’?”

  “其他的‘人’是後來才來的。”彤亞回憶著,不知她的話已經把宋君澈的怒氣疊得比天還高。“後來來了一個騎重型機車的大哥哥。”

  彤亞說到“大哥哥”的時候,那軟軟的嗓音與撒嬌的語氣,讓宋君澈想起當年那個小女孩的聲音,除了成熟一點之外,兩者幾乎毫無分別。

  他的眉峰憤怒地輕躍著,低聲吼:“他做了什麼蠢事?”

  “他才沒有做‘蠢事’。”彤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崇拜地說道:“他下機車、叫醒我,還好心地去幫我追那個壞人、向他追討我的寶貝──雖然他說話的口氣實在很兇惡。”

  “你那時是不是都叫自己‘彤兒’?”這是他少數記得的事之一。

  “你怎麼會知道?”彤亞訝然佩服的神情已經肯定了他的猜測。“我十二歲以前,每個人都叫我彤兒,連我自己也是如此自稱。”

  宋君澈遠遠地離開她,到梳粧檯前,狠狠地捶了桌面一記。

  “你幹什麼?”彤亞被他粗暴的舉動嚇了一跳。

  宋君澈沒有說話,思緒快速地轉動著。怪不得之前他在彤亞的房間裏,看了她十三年前的照片會覺得異常眼熟。原來害他吃足了苦頭的小女孩根本就是她;而彤亞居然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他絕對沒有見過當時的小彤亞!

  難道她早已認出了他就是那晚的少年,只是一直隱而未提?滔天怒氣在宋君澈胸臆間澎湃不己。

  “江彤亞,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要不是宋君澈的表情如此鷙猛嚇人,彤亞可能會對他的問題笑出聲來。

  “對呀。”她老老實實的回答,眼中有著黠靈笑意。“你不就是宋君澈嗎?”

  “少給我裝傻!我說的是那個騎機車、闖進暗巷裏、被你耍的團團轉的少年。”宋君澈舉起拳頭,用力咆哮著。“他就是我!”

  彤亞眼中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喜莫名與不敢置信。

  “是你?真的是你?天哪,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她激動地驚歎不已,語無倫次。“難怪我第一次在健身俱樂部見到你的時候,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見過你,卻又想不起曾在哪兒見過,印象好模糊。”

  宋君澈冷眼看著她愉快而優雅地喋喋不休的模樣,姑且相信她在這件事情上頭並沒有欺騙他。

  “對了,後來你還是沒有把我的寶貝搶回來,對吧?”所以翡翠權杖還在那個可惡的男人手中,他才有辦法拿著近照出來招搖撞騙。

  “老早就搶回來了,它就擺在我書房的桌上,你也見過的,忘記了嗎?”宋君澈憤怒地狠笑。

  彤亞一呆。“在書房的桌上?有嗎?”她懷疑地說著。宋君澈的反應好像與喜相逢大相徑庭,他瞪著她看的表情……好像很恨她似的。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你說很醜的那顆彈珠,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彈珠?”彤亞知道他指的是她上回把玩、被他稱作是教訓的小玩意兒。她一頓。“誰要你去搶回那種東西?我丟的是翡翠權杖,你撿彈珠回來做什麼?”

  “明明是那個人丟在一邊,教我還給你的……”宋君澈大聲咆哮,快步踱回她面前,用力瞪住她。

  這時,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擦撞出激烈的火花。

  “他教你把彈珠還給我?”彤亞瞪大美眸,失神地喃喃。

  “你丟的是翡翠權杖,不是彈珠?”宋君澈沉吟著,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突然間,豁然開朗的駭烈感覺貫穿了兩人,宋君澈與彤亞驚愕地四目相瞪。

  宋君澈首先破口大駡。“媽的,是那個人從中搞鬼!”

  “當時我還不太清楚翡翠權杖是什麼,只知道它很珍貴,所以就叫它‘寶貝’。”彤亞輕聲地呢喃著,充滿懊惱。“他利用我沒把失物說清楚的盲點,擺了我們一道。”

  “該死!你確定他就是上宋氏來兜售翡翠權杖的那個人?”其實不用彤亞點頭,宋君澈也能確認無誤;他那天第一眼見到那個猥瑣的男人就覺得不快、憤怒,原來他就是當年劃了他一刀,讓他性命垂危的混帳東西。

  “我認得他手背的傷痕,就是他沒錯。”彤亞篤定。

  “那你為什麼不叫我幫你逮住他?”宋君澈痛恨失去報仇良機。“該死的,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那是我的權利。”彤亞冷靜而溫柔地提醒他。“他搶了我的翡翠權杖,還踹了我一腳,我要親自向他討回公道。”

  “他當年也劃了我一刀,刀口不潔,讓我又失血又感染,差點到閻王府報到。”宋君澈咆哮著。“我也有資格向他討回公道!”很好,就同仇敵愾的心情來看,他們顯然已經達成共識:私人仇怨、私人解決,絕不假他人之手!

  彤亞驚駭莫名,想起了他從左胸延伸到右腹的細長刀疤。

  “是胸前那一道?”

  “沒錯!”宋君澈憤慨地暴吼。

  那他的刀疤就是她間接造成的了!彤亞心口一緊,又心疼又痛苦;雖然那個可怕的事件是他們交集的開端,但是宋君澈?

  她而受創,讓她十分不舍。

  然而,她也想起之前追問他為何會有刀疤、為何桌上會有彈珠,他的怒氣都表示與女性有關,而且還咬牙切齒地表現出恨透那個女子的模樣……彤亞組合起所有零碎的片段,赫然發現自己就是令他討厭女人的元兇!

  “你會那麼恨女人,其實都是因為我,對不對?”她向宋君澈求證。

  宋君澈五味雜陳地看著她,乾脆明白地說道:“對。因為我以為你所謂的‘寶貝’就是一顆彈珠,而我又為了撿回它而受傷,實在是對你不分輕重的蠢腦袋非常生氣,所以從那之後,我看不起所有女人的智商,也討厭女人。”他坦誠不諱。

  “可是,我並沒有不分輕重,事實上是那個搶走翡翠權杖的男人刻意誤導你的。”彤亞站起身,楚腰挺立著,振振有辭地?白己洗刷冤屈。“這可以證明你這麼多年來都誤解女人了,我們不笨也不蠢……”

  彤亞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模樣,顯示了她對扳回女性尊嚴與地位的話題談興正濃。

  宋君澈暗暗叫了聲苦。這下可好了,誤會冰釋反而帶來了新的難題。看來,以彤亞有仇必報的個性,先前對女人百般矮化的他將會被她酸個徹底。

  完了!情勢逆轉,沉冤昭雪的她占盡優勢了!

  “你盡可以扭轉我對女人誤解多年的觀念。”宋君澈不耐煩地揮揮手,他知道彤亞會抓住這一點大作文章,而現在他能找個藉口避過一時是一時。“可是那得在我們找到那個人,把你的翡翠權杖弄回來之後,再來研究定奪。”

  以彤亞靈慧的心思,豈會不知道這是宋君澈的緩兵之計?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柔情漾滿了整顆心。雖然當時之所以粘上宋君澈,是為了改變他對女人的觀感與歧視,而眼下這件事也從根柢解決了一大半,但是她知道,以宋君澈的自負,要他在一時半刻之間承認他以往所篤信的教訓全都建立在錯誤的根基上,別說他能不能接受,連她都覺得殘忍。

  彤亞決定先放他一馬。呵,反正來日方長!

  她起身走到宋君澈面前,柔順的眸子盯著他的眼,真真切切。

  “那好,我們先去找出那個人,以牙還牙,之後再研究其他問題。”她朝他嫣然一笑。

  “先約法三章,不准你在不知會我的情況下私自行動。”?

  了不讓彤亞這難養小女子橫生枝節,宋君澈霸道地命令道:“我做總指揮,以我的命令?最高行動原則!”

  “為什麼要我聽你的話,不是你聽我的話?”彤亞柔柔地反駁。

  “因為我是男人,而你是我的女人,歸我保護,聽到沒有?”宋君澈怒瞪著她,警告她最好別想造次,否則要她好看。“還有意見嗎?”

  “沒有。”彤亞一本正經地回應,其實心裏陶醉不已。

  宋君澈的女人?呵,這個稱謂實在太甜蜜了,她不想駁抗它,一點點都不想。

  當彤亞與宋君澈驅車回到宋宅的時候,嚴管家已經在門前張望多時。

  他系著鮮紅絨布小啾啾,身旁蹲坐著一身討喜粉嫩紅的迷你豬的芭芭拉,一人一豬都以似笑非笑的眼神望著走進屋來的一雙儷人。

  這兩個人已經一起失蹤二十四小時之久;更甚者,昨晚嚴管家四處打電話丟去尋找這兩人的時候,竟然有一個重大發現:不管他是撥宋君澈的手機,還是彤亞的手機,接電話的人都是睡意正濃的宋君澈。

  這下子,兩人到底在外頭幹了些什麼好事,昭然若揭。

  “少爺、彤亞小姐,歡迎回家。”嚴管家頷首?禮,他忍住大笑的衝動,禮貌地請安。“不知道昨晚你們睡得還好嗎?”

  彤亞平時言談的尺度甚大,可是當她“作賊心虛”,又被老頑童似的嚴管家抓包的時候,兩朵紅雲已不請自來地盤踞在她的秀頰上。

  她敢說,嚴管家口出此言絕對不是無心而?。

  嚴管家一看到彤亞雙頰似火燒,立即低頭對小豬仔若有意、似無心地叮嚀道:“芭芭拉,以後你要是有男朋友的話,想‘做’什麼就回家裏‘做’,別到外面去浪費錢住旅館,知道嗎?”

  小豬仔乖巧地仰頭噴了一口氣,很是受教。

  宋君澈臉色漸漸變得陰暗不定,彤亞的螓首簡直低垂地?不起來。

  “還有啊,不管要‘做’什麼都好,這麼大的人了,要失蹤個一天半天,也該打電話回來報備一下,別讓人到處找不到蹤影。”嚴管家繼續對芭芭拉說教著,頑皮的眼神則不住溜到宋君澈與彤亞臉上。“特別是這兩個人還睡在一起,兩支手機都由同一個睡得正熟的男人接的,那真是急散我這把老骨頭,多怕有其他人跟我一樣,發現他們睡在一起的事實,那教那個溫柔漂亮的女人以後怎麼見人?”

  彤亞羞得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這下可好了,嚴管家顯然對他們昨晚的事了若指掌。天哪,她還能見人嗎?

  彤亞突然掙開宋君澈環繞在她楚腰的手臂,往樓上房間奔去。

  “喂,你有完沒完?”看著彤亞羞赧而逃的美好背影,宋君澈激動地對著嚴管家嘯吼。“你是不是很喜歡看彤亞無地自容的模樣?”

  “看吧,芭芭拉,男人一有了中意的女人,就連當年幫他換過尿布、洗過奶瓶的老嚴管家都要撇到一邊去了。”他繼續絮絮叨叨地對著芭芭拉抱怨著。

  “無聊!”宋君澈直追彤亞而去,不再聽嚴管家大發牢騷。他在樓梯間突然一頓,吩咐道:“對了,去給我找幾個像樣的征信人員來,我有事交代他們去辦。”

  他要派人去查出那個手上有傷疤、曾經傷害過彤亞與他的可惡男人來。

  “少爺,我建議你有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辦。”嚴管家愉快地眨眨眼。

  “為什麼?”宋君澈忍著氣焰問道。“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好一點的理由,否則……”

  “洗鴛鴦浴的理由夠不夠好?”嚴管家不慌不忙地說道,眉梢儘是促狹的笑意。“我派人去幫你放了洗澡水,也在水裏灑了玫瑰花瓣。當然,這次芭芭拉在我的嚴密照管之下是不會闖進去了,你可以帶你想帶的女人進去享受一番。”

  聞言,宋君澈倒豎成利刃的濃眉突然漸漸放鬆,彎成邪肆的笑意。

  “嚴管家,這個理由實在是太上道了!”他重新對嚴管家刮目相看,沒想到一個平時助彤亞?虐的老管家竟然會幫助他算計彤亞,而且還是用這種令人興奮莫名的方式。“那就教那些征信人員明天一早再來見我;在那之前,誰都不准上樓來打擾我們。”他當場決定某些事可以緩一緩。

  “是。”

  宋君澈哼著歌兒上樓,有預感今晚將會是個美好而漫長的狂歡之夜。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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