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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陽光晴子]扒兒偷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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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4 02:45:1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陽光晴子 - 扒兒偷心

下注嘍!兩個月內,在他的調教下,  
她這個俗到最高點的女乞兒能否變成大家閨秀?!  
要不是為了偷得龍鳳玉如意好報恩,  
她這令人聞風喪膽的偷兒才不會變成乞丐混進他家,  
更不會為他醋勁大發地和那京城之花卯上,  
不只有泥垢朝凶婆娘的胸部抹去,還大鬧其生日慶宴,  
可這一私心作祟,竟讓他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下怎得了,難道老天要她愛情放兩旁,報恩擺中間?  
看著他面對自己“執迷不悟”的鐵青臉色,她明白——  
當她出手偷玉如意之日,也就是他們生死決鬥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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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作者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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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4 02:46: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初秋的夜,溫柔的天籟襯著一輪玲瓏的巧月,滿天的星鬥,勾畫出一個月光沼橋、夜色如波的盈盈美景。
  “這個夜晚真是美呢!  ‘辦起事’來電有勁得多!”坐在馬車內,女扮男裝的文戲雪笑逐顔開地自言白語後,仍擡頭欣賞了這美麗的景致好一會兒,才愉悅地步下馬車。
  只見她一手提著賀禮,一手拿邀請函,神情自在地走到甯相爺的府第門口,而這兒早已聚集了許多前來祝賀的人,因爲今天是甯上爺的五十大壽。這北京城裏的許多達官貴人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籌備賀禮,爲的是,繼續和這皇帝眼前的大紅人攀好關系。
  不過,她可不是“單純”來道賀的,而且她這一身純白絲帛,冕服,冕冠,再配戴襞膝佩的裝扮,也是剛剛在幾條街遠向一名被攔截的倒黴諸侯給“硬借”來的。當然,前來拜壽
  嘛,這邀請函及賀禮也一起“借”嘍。
  排在這麽多三公諸侯七旒的祝賀群中,她那張粉雕細琢的出色臉孔卻沒引太大的注意,因爲衆人是心神不甯地將目光定守在自己手中那價值不菲的珍貴賀禮上,生怕一不留神就讓近日頻頻光顧他們的小偷給偷去了。
  瞧見衆人惶惶不安的神情,文戲雪又是忍俊不住地在心中得意竊笑。
  爲了甯相爺的大壽之宴,這北京城裏的衆官貴人可是竟盡所能地找來一些珍貴的奇珍異寶。不過,就在同一時間,北京城裏也來了一位來無影、去無蹤,可以飛天遁地的小偷。
  數日之內,許多人的賀禮不翼而飛。雖然衙門日夜不休地派員四處巡邏戒備,但小偷武藝高強,就算瞧見了身影,也只能無助地看著小偷遁入夜色之中。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若遇到一些聚會場合,衆人身—上的錢袋、玉佩、指環、珠寶等物更是無聲無息地被小偷掏了去,而且還讓那人全身而退,衆人是恨極也怨極了!
  這衙役及捕快雖四處搜尋有無銷贓處,但那些珠寶之類的東西也是不見蹤影,似乎成了那小偷的收藏品了。
  因此,現在這些皇親國戚,地方貴商出入各個地方時,衣著配備是樸素了許多而身上的銀兩更少了一半。雖然隨身都改派有武功底子的丫環、侍從跟隨,但總是人心惶惶,眼跳心驚得很。
  所以,近來的話題自然由甯相爺的五十大壽轉到這名究竟是男是女的小偷身上。而說來說去,能使這些平常安逸的官商們突然覺得日子不好過的便是她這名美如天仙的女樑上君子了。
  回想她將這幾個月的“成績”常回去給她師父宗叔審核時,他眉開眼笑的神情更令她自豪不已,總算可以報答這位自小將她從雪地裏撿起,扶養長大的宗叔了。
  “這位公子,請將你手上的邀請函交給我。”
  駐守在門口把關的相座侍衛打斷了她的思緒,文戲雪詡詡自得地笑了笑,將那張紅帖交給他,“我是雷諸侯的二公子,我爹爹身體臨時欠安,特囑咐我前來祝賀。”
  侍衛看了看上面的署名是雷彥士諸侯,既是雷諸侯的二公子,那自然就沒問題了。他身子—揖,“雷公子請進。”
  文戲雪點點頭,神情瀟灑地走入這富麗堂皇的相府前院。這兒亭台樓閣是雕梁畫棟,一
旁是假山流水、花團錦簇,環繞整個院子的是數十個張燈結彩的宮燈。再往前走便是聳立在她眼前的高堂邃宇,只是在進入正廳時,她也眼尖地注意到庭院前後交叉的大樹後站立了近三十名全身黑衣的相府侍衛。
  見狀,她不由得抿嘴一笑,看來甯相爺爲了防她這名小偷,還部署了不少人呢!
  走進了賀客群聚的廳院,文戲雪依序地擠在人群裏等著向高坐在紅綢鑲金的大紅木椅上,笑得合不攏嘴的甯相爺賀喜。
  這老家夥真是貪婪啊,身爲皇帝面前的紅人,官俸已不少了,還和這兒的皇親國戚、豪商勾結,合作起那些掛羊頭賣狗肉的交易。什麽當鋪裏放高利貸,賭場妓院,連吸大麻的場所也有,將那些辛苦生活的平民百姓搞得苦不堪言,家破人亡,求生無門……
  這樣的的人還活到五十歲實在太沒道理了!若不是宗叔要她手下不染血腥,她早殺了這貪官,
  順著人潮,文戲雪依序向前,輪到時,她虛假地一笑,以雙手拱禮恭身地道:“雷諸侯恭祝相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這祝壽老調是頗無創意,尤其這一室的人除了禮物外,也是腸枯思竭地想著別具巧思的祝賀詞。因此一臉福泰白須的甯相爺聞言僅是虛聲哈哈一笑,即差人收了她手中的賀禮,並示意她往後退,讓另一名賀客向前。
  雖然滿心鄙夷,文戲雪仍一臉笑容地退後,再朝一旁的側院走去,反正她還另外爲他准備了一份賀禮,可以讓她吐吐怨氣。
  來到側院,這兒也聚集了不少賀客,可見那奸臣人氣還真旺呢!只不過,離他們愈近,她才清楚原來他們熱心談論的還是她這名小偷。
  “你們說今天這麽熱鬧,那名小偷會不會來光顧。”一名看似胸滿肥腸的賀客撫著胡須問道。
  “誰知道呢?不過這兒已布下重重重兵,聽說還安排了弓箭手,要他插翅也難飛呢!”
  這一名是尖嘴猴腮。文戲雪繼續窺探著他們。
  “真的?可是那名小偷究竟是男是女。”
  這——名更是暴眼赤腮。
  “是男的吧!女的哪來那麽好的功夫?”
  這個也是面目可憎啦!
  “可是我聽捕快說,他們瞧見那身影纖細得像女人呢!”
  這個更是賊眉鼠眼。
  “真的嗎?難怪這次甯相爺下帖子子還囑明僅允許男性賀客臨門,至於一些沒有男眷的,他只接受對方差男僕送禮過來即可,並不招待。”
  這一個也是一樣面目不揚,鳩頭鼠目啦!
  果真是“物以類聚”!分別看了看這幾個三十至五十歲的男人,文戲雪對他們外貌的評語是下下等,所以爲了不讓這一些醜陋的男人汙染了她美麗的眼睛,她決定早點將甯相爺的賀禮拿回去給她的宗叔。
  思走至此,她轉身朝正廳走去,只是來到二廳銜接的長廊時,一名龍眉鳳眼、玉樹臨風的俊逸男子迎面而來。
  瞟他一眼,文戲雪不由得笑了笑,這個俊偉不凡的男人真是賞心悅目多了,只可惜他和甯相爺這群人是同一夥的。但“相由心生”,這張俊臉大概要不了多久也成了一張醜臉了!
  想到這兒,她神情快速地閃過一道鄙夷之光,但她仍面露假笑地越過他。
  “兄台爲何對我露出不屑的神情?”
  冷不防的,一個冷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愣了一下,停下腳步。
  一身藍綢絲緞的翟承堯在北京城裏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因翟家也是皇室之後,雖因一件家醜造成他祖父母、父母雙亡,大伯離家,姑姑遭丈夫遺棄之事而被皇室冷落。但在他成年之後,靠著他靈活的頭腦,細密的思維,沈穩的行事原則經營海內外船務,綢緞物料批發等,已讓沒落的翟家名聲扶搖直上,成了堆金積玉、家財萬貫的千金之族。
  隨著財富的累積,再加上翟承堯面如冠玉,氣字不凡又允文允武,衆多皇親國戚及豪商便群集相邀成友,投注些銀兩也分一杯羹,要不便是打著幫女兒釣個金龜婿的如意算盤。總之人是現實的,哪兒有好處可撈就往哪裏鑽。
  不過,做事沈穩的翟承堯面對這些人倒是劃清了些許距離,他“表面”與他們爲友,內裏謹守本分,對他人暗示可一直合作對平民百姓吸金的惡交易,他是一概不碰。
  但他也不去揭穿,反正這時代是黑暗、腐敗的,他只要顧好自家人便行。或許也是下意識對這個生活時代感到失望,他已年近三十卻無娶妻打算,再加上因父母雙亡,姑姑翟秋玲過於寵愛小他十歲的幼弟翟承宣,致使他恣情縱欲,窮奢極侈,終日與一些紈絝子弟流連在妓院、賭場。他在頭痛之餘,更無心於終身大事。
  此回,他離京前去南洋看貨近三個月,直至今日才回來。不過,疲憊的他早在三個月前便囑咐弟弟前來賀壽,怎料一回到家中便看著姑姑伺候著喝得醉醺醺的弟弟,並從姑姑口中得知,他原已准備好的賀禮也在一個多月前就被一名神出鬼沒的小偷給偷走了。
  不得已,翟承堯只好臨時從收藏的古董品中找出一隻珍貴的唐三彩前來送禮。但因受邀的紅帖已被弟弟弄丟,他這一趟來被拒在門外,說是只認邀請函,因爲怕那名厲害的小偷也習得一身了不得的易容術。
  對此,他是哭笑不得。若那名小偷真如傳言中那樣了得,那偷一份邀請函又會是什麽難事呢?
  後來,若不是一群熟識的友人力保他是“真”的翟承堯,他還進不了甯相府的大門呢!沒想到眼前這名看起來溫文儒雅、風神俊朗的男子竟對他現出鄙夷之貌?
  杵在原地久久的文戲雪,一方面詫異自己那一閃而過的鄙視神色竟被這名男子瞧見,一方面也驚見在他深邃黑眸下竟有一道正氣之光。
  翟承堯已是思緒百轉,沒想到眼前這名男子電陷入沈思,一雙比女人還漂亮的黑白明眸還怔怔地注視著他。
  “我說這位兄台,翟承堯自認是正直之人,不明白兄台爲何面露鄙意?”他一雙深不可測的眸子冷冰冰的。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何一定要這人回答自己,若是以往,他定是甩袖而去,根本不會細究。
  畢竟一種米養百樣人,對他的財富地位感到欽羨而轉爲嫉妒,進而認爲他自傲而感到鄙視的人也不少,他從不在意……
  文戲雪瞧了他好半響後,終於露出一抹豔冠群芳的微笑,女兒態盡現。
  由於長時間在海內外經商翟承堯也見識了不少斷袖之癖的男人,因此見這桃腮帶靨的美麗臉龐時,他先是一愣,隨即不屑地說:“我想‘兄弟’會錯意了,我翟某沒有那種嗜好!”
  明白是自己忘了扮男兒該有的神情,文戲雪面色整了整,“我雷某也沒那興趣,只是天生麗質,有人質疑我有那方面的癖好,尤其是那些俊美的公子王孫。所以一瞧見你這張俊采飄逸的臉孔,我便不由自主地擺出那抹神情,望翟兄見諒。”
  她一臉誠摯。
  定視著她,他覺得自己也有失厚道,但歉然地一笑:“我話也有不對,請雷兄見諒。”
  “沒關系,不過,咱們就別道歉來道歉去如何?”她粲然一笑。
  其實文戲雪很難形容這時的感覺。她和宗叔在三個月前才從江南鄉下來到北京城,對城內懶散的公子哥兒是厭惡得很,但對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成熟穩重的翟承堯倒是有股難以言喻的好感。
  他自小在北京城長大,是個“老北京”,但卻不曾見過這人,翟承堯直勾勾地望著文戲雪,“你不是北京人是不是?”
  “啊——”她愣了一下,戒心陡起,這小偷有一個重要原則,那便是不能和陌生人交談太久,而這也是她出入幾次貴族聚會時,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全身而退之因。
  翟承堯見她面露戒意,更覺不解,“我沒有探人隱私之意,若是不便,雷兄不必回答。”
  不便?怎麽不便?來這兒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她若不報個名號出來待會兒將那些賀禮包袱偷著款款地溜掉之後,她這“不便之人”肯定讓人質疑。到時這個翟承堯將她長相描繪而出,她日後怎麽在北京城混下去。
  凝視著他,文戲雪柔和的唇瓣綻出一抹淺淺的彎弧,“翟兄說笑了,哪有什麽不便?只是我近日才回北京,身爲家中老二,自小便被爹娘送到江南祖父那兒。一回來,我爹又要我代他送禮來,在這也算人生地不熟的,處在這兒挺不自在,所以……”她露齒一笑。
  翟承堯閱人無數,除擁有一顆敏銳的心外,更懂得察言觀色,而她這席話雖交代得好,但卻沒有提及她是哪位王公貴族的二公子。
  不過,在商場打的是商腔,官場打的是官腔,因此他僅是微微點頭,“原來如此。”
  “哦——家父還有交代要我和幾位大人打打交道,我先行一步。”文戲雪朝他笑了笑,即轉身離開。
  這翟承堯看起來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雖然對他印象極好,但爲了讓項上人頭能和自己多處些日子,她還是少說話,趕緊去辦要事。
  翟承堯見她離去,心中竟隱隱有些不舍,或許該說是處在這個俗世間,大家練就的都是處心積慮、惟利是圖的貪漬臉孔。而就“他”那張尚稱清淨的俊美臉孔觀來,倒是賞心悅目多了。
  看著側廳衆人一見到他便圍攏過來的來討好笑容,他不由得希望能和那名“雷兄”多談論幾句。
  文戲雪在回到前廳回廊柱旁兩棵交叉聳天的大樹後,便將身上那礙手礙腳的冕服脫下,僅存俐落的一身黑衣束服,再拿了塊黑帕子掩住大半臉後,以一指神功“咻咻咻”地將正廳的燈火全熄滅了。
  一時之間,整個廳院陷入黑暗,衆賀客的驚叫聲更是此起彼落,慌忙地朝前院奪門而去。
  趁著黑暗,目光如炬的她身形一旋,施展輕功,先將懷中准備好的“賀禮”一把扔向那驚惶失措大喊“快來人啊”的甯相爺,又在大壽喜幛上以深厚的內功刻上幾個祝賀詞,便飛身到他身後,拉起桌上的大紅巾一把將那些價值連城的賀禮包成一大包背在身後,再施展如燕子輕盈的輕功朝後院離開。
  “來人啊,該死的,點燈,還有外面的弓箭手給我好好地看著!”甯相爺吹鬍子瞪眼地扯開喉嚨大叫。
  然而,由於一片黑壓壓的,衆賀客又焦慮地直往外沖,以致和慌忙地往裏沖的侍從一下子撞成一團,一瞬間又是哀苦叫罵聲不斷。
  已躍上屋頂的文戲雪一聽見那鬧轟轟的吆喝聲,不由得露齒一笑。不過,在看見隱身在後院的弓箭手已點燃火把站成一排時,她嬌顔一凜,正想飛身而去,一個虎虎生風的身影竟掠向身後,她愣了一下,慌忙閃開來人。
  但那人攻勢淩厲,她連瞧清那人臉蛋的時間都沒有,只得慌忙地閃避他的再起攻勢。
  在一陣打鬥後,文戲雪屈居下風,令她不由得打個冷顫,這人的功夫在她之上,她得趕緊離開。
  “虧有一身好手,卻成盜賊之輩,不覺羞恥?”翟承堯的冷哼聲陡起。
  該死的,怎麽會是那名俊小子?她咬咬牙,身形急進,對他如閃電般的掌風不敢力擋。身形一旋,不得不扔掉身後的大包包甩向他,再乘機施展輕功飛快離去。
  看著遁入夜色的身影,翟承堯怒哼一聲,隨手扣起——片瓦朝那名偷兒射去。      
  寒光一閃,文戲雪只覺得背後突然泛寒,她側過身子,恰巧被一片疾飛而來的瓦射,中肩膀,一片皮肉硬生生地被那片瓦射了下來,血肉橫飛。她痛楚得咬白了下唇,趕忙再施展軒功沒入夜色……
  翟承堯尾隨追逐了好一會兒,來到北京近郊的樹林間,低頭看著草地的斑斑血跡,他眉頭不由得一皺。罷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這小偷也沒傷人。
  “這對你只是個小小的教訓,希望你好自反省,否則下回再見面時,我定當押你去衙門。”正氣凜然地說完,他身形一旋地—飛身離開。
  藏身在離他不遠處的樹叢間的文戲雪見他離開後,不由得大大地松了口氣,只是肩上的傷已令她痛得額冒冷汗,全身虛軟了。
  踉蹌地站起身,她按住肩上流血不止的傷口,虛弱一笑:“翟承堯,這筆賬我記下了,下回我要光顧的就是你翟家!”
  她吐了口怨氣搖搖頭,一步步地朝位在半山腰的家而去。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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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兩個月後
  坐落於北京西城區的翟家宅第,近日可成了達官貴族相遨前往的熱門地方。究其因,當然是兩個月前翟承堯打傷了那名小偷,讓城裏風平浪靜,衆貴族們又能恢複往日的安逸生活。所以這匾額、賀聯是盡往這兒送,使得翟家熱鬧非凡。
  雕有花紋的牆壁,高峻的屋子,及莊嚴的樓閣,顯示出翟家宅第的金碧輝煌。
  而今天翟家更是貴客臨門,就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甯相爺。因此翟承堯雖然對近日的交際頗感煩躁,但也不得不吩咐下人准備一席好酒佳餚,從前院到正廳還鋪上紅地毯以迎接這名貴客。
  甯相爺撫著白須笑呵呵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親密地拍拍在他身邊坐下的翟承堯,“我這一趟是特別前來道謝的,你幫我出了一口怨氣呢!當然,那名小偷最好是死了,否則我真想逮到他將他碎屍萬段!”
  聞言,翟承堯心中雖感不悅,但表面仍微微一笑,“相爺太客氣了,承堯只是舉手之勞,何況那名小偷也偷走了我原先准備好的賀禮,我只是給他一個教訓罷了。”
  一回想當日情景,甯相爺抿緊了那刻薄的薄唇,“那小偷太可惡了,破壞了我的壽宴不說,還在我那鑲金的壽字喜幛上寫了‘風中之燭、央央戧戧’來觸我黴頭,另外還丟了一個如手大小的棺木賀禮,你說這小偷是不是咒我趕快死?”
  翟承堯微微點頭,但表情顯然過於平坦。
  因爲在他追逐那名小偷至山林後,便返回甯相府,所以這事他也知曉。只是對那名小偷感到惋惜不已,因爲那小偷不僅受過知識的洗禮,還擁有一身不凡的武功,實在是可惜了這樣一個好人才。
  “爲了這事,我氣得在病榻上躺了近兩個月,這會兒才有工夫來謝謝你呢!”
  甯相爺這話說得有些怨懟,因爲這次翟承堯傷了小偷一事,許多皇親國戚莫不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連皇上都破例召見了因那件醜聞案,而將近三十年不曾進入皇宮的翟家人進宮表揚。一些奉承阿諛的人也盡往翟家這兒跑,他那兒顯得是冷清多了。
  不過,識時務者爲俊傑,雖然翟承堯在他臥病兩個月來,一次也沒探望過他,但他也只能“從善如流”地親自登門拜訪目前這炙手可熱的大紅人!
  聽出他話中的不悅,翟承堯抿嘴一笑端起酒杯,“近日因訪客衆多,再加上事業繁忙,著實抽不出時間去探望相爺,還望相爺見諒,我先幹爲敬。”
  語畢,他仰頭一口飲盡。
  聽翟承堯這麽說,甯相爺心中是舒服多了,他哈哈大笑:“不敢不敢,這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夫老了,這後起之輩,你絕對是其中的翹楚。”
  “謝謝相爺誇獎。”
  “哦,對了,下下個月初八是我甥女菁兒的生日,由於你是個大忙人,她特別要我提前邀你,請你務必先將那個日子空下來。”
  一聽又是交際聯歡會,翟承堯實在心生厭煩,而且向菁菁從不在他人面前掩飾,對他的好感,一臉深情款款,更令他心煩不已,因爲他對她實在沒什麽感覺。
  思緒百轉下,他仍微微一笑婉轉地拒絕:“這些日子承堯堆積了相當多的要事尚未處理,我怕無法前往祝賀,不過我定當准備一份賀禮差人送去。”
  甯相爺心中怒意暗起,抿著唇道:“承堯,你已三十了,成家立業乃男人當然之事,我知道你擔心舍弟之事,一直不論婚事,可是話說菁兒也已近十八了,她一直對你心儀有加,你怎能一再辜負她的真情?女人的青春有限,這婚事也該談淡了。”
  翟承堯的俊臉頓時沈了下來,他語氣一重,“不瞞相爺,近日前來說親之人衆多,令承
  堯煩惱不已,所以想請相爺跳過此話題可好?”
  再次被坦言拒絕,甯相爺只好強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幹笑兩聲,“好好,這事得靠緣分,我不多談了。”
  “謝相爺。”
  “哈哈哈……又一個被打回票的,而且還是鼎鼎大名的‘京城之花’,當今聖上的女兒,蘭香公主向菁菁呢!這可好玩了,哈哈哈……”一個嘲諷的聲音突然響起,下一秒,喝得醉醺醺的翟承宣跌撞撞地沖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臉疼惜又無奈的翟秋玲。
  “姑姑,你怎麽讓弟弟進來了?”翟承堯凝著一張俊臉看著雍榮華貴的姑姑和那張和自己有著極爲相似的外貌,但卻顯得稚氣許多的弟弟。
  “是我要進來的,哈哈哈……嗝,這相爺難得來我們家做客,我也是主人啊,嗝,怎麽可以不來招待呢?”狀甚頹廢的翟承宣跌坐在椅子上,伸手就拿起一壺酒大口地仰灌起來。
  一向疼愛他有加的翟秋玲看見翟承堯臉色轉爲鐵青,慌忙地拉起他,“好了,承宣,起來了,已打過照面,敬了酒就該走了。”
  “不行,我還沒說話呢!”完全不理會大哥的嚴厲俊容,他嘲弄地笑了笑,並指著甯相爺,“嗝,我大哥有太多人來說親了,真要他選他也不知從何選起。嗝,可是我不同!”他大力地拍拍自己的胸膛卻嗆了一下,咳起來,還將口水直往那一桌佳餚上噴,讓衆人不由得擰起了眉頭。
  “咳——哈哈,嗝,我對菁兒是一見傾心,再見鍾情,相爺,我要她如何?一樣是嫁到我們翟家來嘛!”他醉眼濛濛地看著甯相爺。
  “胡說什麽!”他怒哼一聲,這翟家兄弟是一爲天一爲地,翟承宣可說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整日無所事事,而翟承堯卻是做事沈穩,、圓滑、自重。要將菁兒許給扶不起的阿鬥?門都沒有。
  瞧見他眸中的鄙夷之光,翟承宣心中的苦澀加劇,從小到大,他都是在大哥的光彩下存活的。
  換言之,他永遠是處在陰暗的人,他沒有一件事比得上大哥,所有人的目光也投注在他身上,他永遠是那樣的微不足道,不過……
  他得意一笑,從開始學會那些吃喝嫖賭、蹺課與其他貴公子在街上閑晃後,注視他的目光終於增多了。人們終于也知道翟家還有他這個老二,雖然名聲不怎麽好,便至少人們正
  視他的存在了。
  “姑姑,請你將他帶出去!”翟承堯強抑住怒氣。
  “好,他喝醉了,別怪他,哦,還有甯相爺……”翟秋玲尷尬地朝他頻彎腰點頭,“承宣喝醉了胡說八道,你可別介意。”
  “不會,不會,到是別在我的視線內,礙眼得很!”他不客氣地回答。
  她僵直地忙點頭,正打算喚僕役進來幫忙拉翟承宣時,翟承宣卻說話了。
  “我還想請相爺先走一步好了。”
  “你——”甯相爺錯愕地皺起了眉頭。
  “舍弟這番胡鬧是掃了相爺的興,但畢竟舍弟的家在此,他既礙相爺的眼,只好勞煩相爺先行離去了。”這話雖說得客氣,但翟承堯一張俊臉可是凝重得很,雙眸更可見怒意。
  “好!我走!”甯相爺怒不可遏地轉頭離去。
  “承堯——”翟秋玲不安地看著他。
  “呵!這算什麽?”翟承宣可一點都不感激,“嗝,是要讓相爺知道你有多愛護弟弟?還是要表現你的寬恕?嗝,抑或是表現你現在的得意,連相爺也能轟出府?嘖!”
  他又嘲諷一笑,“嗝,反正你現在是紅人
  嘛,怎麽高傲也沒人敢說你一句,是不?”
  “你一定要表現得如此難看,如此墮落嗎?”翟承堯神色冰冷。
  他哈哈一笑,看了翟秋玲一眼,“姑姑,你看看,他又要擡起他大哥的樣子來欺壓我了,幹嘛?”直視著大哥的冷峻神情,他怒焰高漲地吼著:“我是被你嚇唬長大的,但我現在也長大了,怎麽?嗝,你以爲我怕你?”
  “承宣,我怎麽可以和你大哥這樣說話?”翟秋玲難過地拉著他的手。
  翟承宣用力地甩開她的手,“不然要怎麽說?說我好尊敬他,嗝,我好愛他?謝謝他辛苦地撐起這個家,光耀門楣?”他嗤之以鼻地站起身子,將整桌的佳餚一掃落地。
  翟承堯沈著一張俊臉,雙瞳不見一絲波動地對著翟秋玲說:“我出去一下。”
  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翟承宣仍忍不住地在他身後叫囂著:“怎樣?聽不下去了,那幹嘛不像以前一樣,點了我的啞穴還是睡穴?這樣我就不會煩你了,嗝,不是嗎?”
  “承宣,你別這樣!”翟秋玲趕快拉住他。
  步入庭院,他仰起頭看了湛藍的天際一眼,這兩個月“送往迎來”的生活實在太累人了,成爲北京城的大紅人也間接讓弟弟的自卑
  感更重。說來,他實在有些的後悔那日出手傷了那名小偷,否則今日也不會有這麽多的是非了!
  
  處在北京近郊半腰的森林中,一間純樸雅致的竹屋坐落在青翠的林蔭間,前有清澈的池塘小溪,裏面悠遊的小魚,旁邊有兩三棵泛紅的梅桃楓樹,看起就恍若置身在一幅美景圖畫間。
  一個輕盈的白色身影此時也繞過一棵高聳入天的榕樹朝竹屋而來,她在走去間不時地揉揉肩上的傷口,粉雕玉琢的秀麗臉蛋也不時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怨懟。
  此時,一名虎背熊腰、左眼還戴著眼罩,卻已是一臉滄桑勁的中年男子步出竹屋,一瞧見她臉蛋上的埋怨之氣,不由得露齒一笑,“雪兒,還在生宗叔的氣嗎?”
  文戲雪噘起了那紅豔豔的小嘴,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哪敢氣宗叔?我只是你從雪地裏撿起來的小女嬰嘛!”
  他爽朗地哈哈大笑,“我是爲你好,傷口還沒完全康複就想再回北京城展雄風,這不是太猛浪了?”
  “哪是!”她嬌俏地斜視他一眼,“那個翟承堯傷了我,現在成了北京城裏的大紅人,我不去他家光顧怎麽對得起自己?”
  宗叔搖頭一笑,“翟承堯是個正直、不好交際之人,恐怕還挺懊悔出手傷了你呢!”
  她不解地蹙起柳眉,“好奇怪啊,自從我負傷回來跟你談起是翟承堯傷了我之後,你既不氣也不幫我時回公道,反而盡說他一些好話,到底是爲什麽?”
  他淡然一笑眸中閃動著複雜之光。翟家和他有相當深的淵源,這些年來他對翟家的一舉一動也是了若指掌,只是目前還不是向雪兒說明的時候。
  一見他又是那副平靜的神情,文戲雪大歎一聲:“算了,早知道你不會跟我說的,就像你只要我叫你‘宗叔’連姓名過去什麽的也不跟我說,想叫你一聲‘幹爹’你還說免了呢!”
  聞言,宗叔儀是笑了笑。
  她抿抿小嘴,再揉揉肩上的傷,“其實這傷已好了七八分,我真地想下山了。”瞧見她明眸中出現的情愫及期待之光,宗叔笑了笑,看來是女大不中留了。這兩個半月來,這小丫頭老是又笑又歎的,心神電顯得不甯,若不是他硬將她留在山中,恐怕她早已溜下山了。
  察覺到宗叔臉上那打趣的笑臉,她忙將神
  情整了整,“宗叔笑得那麽暖昧爲何?”
  “女大不中留了。”
  “嘿!”文戲雪嬌斥一聲:“什麽跟什麽嘛,我都聽不懂!”
  “翟承堯確實是人中之龍,只是他似乎對女人沒什麽興趣,年近三十,連個妻都沒有。”一想起翟承堯那張俊美的臉孔,宗叔臉上竟出現一絲疼惜。
  “他三十了?哇,大我十三四歲呢,怎麽看不出來他那麽老了?”她難以置信地頻搖頭。
  他哈哈笑了起來,“怎麽?他老了,你不喜歡?”
  “怎麽會不喜歡?”她脫口而出地駁斥,但一見宗叔咧開嘴大笑,她頓時滿臉羞紅,“好壞啊,宗叔,你故意套我的話。”
  他笑呵呵地忙搖頭,“你的心早往他那兒去了,怎麽說宗叔套你話?”
  “不是才怪,分明是故意的!”
  “坦承喜歡一個人沒什麽不好;何況我也很喜歡他。”
  文戲雪笑笑地瞪他一眼,“哦,我明白了,原來是你喜歡他,所以想讓他當你的幹女婿?”語畢,她俏皮地皺皺鼻子,調侃著自己,“我在說什麽啊?連我幹爹都不肯當呢!”
  宗叔淡淡地笑了笑,在竹椅上坐下來,臉色也突然變得沈重起來。
  見狀,她蹙起了柳眉,也走到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雪兒,宗叔這一席話可得記在心坎了。”
  “什麽事這麽嚴肅?”她抿抿嘴。
  “翟承堯是個正直不阿的人,宗叔直言在外貌。上你們絕對是一對璧人,若說到知識涵養,從小宗叔除了教你武功外,三教九流的書籍及四書五經也都讓你涉獵,宗叔相信在內在,你們兩人也絕對匹配,但問題就出在……”
  “我是名小偷?”靈敏的她隨即接下他的話。
  他苦澀一笑,“這一點宗叔也是逼不得已,會這麽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只是宗叔要你只偷那些不義之財,搜刮而來的財物也全埋在後山,另外,也不許你沾血腥,爲的也都是不願在你的人生留下任何有形的汙點。”
  眼見一向樂天的宗叔突然一臉感慨萬千,文戲雪頓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歎了一聲繼續說:“見你對翟承堯有了好感,我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生怕自己要你做的事會毀了你的終身。”
  她愣了愣,隨即笑開嘴,“宗叔,你想得太嚴重了,何況是我對他有好感,他連我是誰都不識得呢!哪來什麽毀了我的終身之說?”
  “可是你們會識得的,而且還會相處挺長的一段時間,這日久生情,我頗爲掙紮是不是真要你去幫我辦那件事。”
  文戲雪疑惑地傾身向前,凝視著他,“到底是什麽事?而且我還會和他相處一段時間?”
  他攢眉苦臉地點點頭,“翟承堯的弟弟翟承宣這兩日和他那些紈絝子弟下了另一個賭注,他們要找一個年輕的女乞丐以兩個月的時間將她改頭換面,成爲一名風花絕代、出口成章的大家閨秀。翟承宣雖然頹廢但卻是個好強的人,這場賭局,他是莊家,負責將這名女乞丐帶回家訓練。贏的話,除了那幫紈絝子弟要稱他做‘大哥’外,還可坐收賭金千兩黃金,但輸的話,他就成了那幫人的‘小弟’,到時莊家全賠,輸的可就不是千兩黃金了。”
  “你要我去當那名乞丐?”文戲雪錯愕地問著。
  “沒錯!這件事在北京城已引起軒然大波,才短短兩日,押注的人就不少,但卻是一面倒,沒有人看好翟承宣,而衆人也頗期待翟承堯的反應,畢竟承宣這個弟弟爲他惹的麻煩無數,但卻不曾如此轟動北京城。”
  “可是又爲什麽要我當那女乞丐?”她自認天資聰穎,但現在卻是越來越迷糊。
  宗叔淡然一笑,“自然還是要你去當小偷。”
  “啊——”她愣了愣。
  “翟家有一對家傳的龍風玉如意,至於藏處只有翟承堯的姑姑知道,你混入翟家便是要幫宗叔拿到那對玉如意。”
  “爲什麽要這麽大費周折呢?我混入翟家偷不就成了?”
  “翟家密室、密道不下數十個,而翟承堯的功夫了得,你失風的機會很大。”
  “那還不簡單,將那翟秋玲抓來逼她交出玉如意不就成了。”
  宗叔搖搖頭,“那對玉如意乃家傳上古之物,翟家人愛它甚於生命,她是不可能交出來的。”
  “那……宗叔又不是愛好古物之人,爲何鍾情於那對龍鳳玉如意?”
  “待你拿到後,我會將一切的事跟你說明,總之,那對玉如意對宗叔而言是非常重要之物。”他搖頭歎氣,“坦白道,我潛入翟家業不下數十次了,但總是無功而返,所以宗叔也只能將希望放在你身上了。”
  文戲雪明白地點點頭,“既然對宗叔而言是那麽重要的東西,那我當然得去辦了。”
  “只是我不得不擔心你在那兒……呃,一旦愛上了翟承堯,若是在偷玉如意的時候和他打上了,這……”他一臉憂心。
  “宗叔,你太杞人憂天了,我是喜歡他,但還談不上愛,何況這會兒還有任務在身,兒女之情當然得擺一邊了。再說,真和他對上了才好呢,我也可以報這肩傷之仇呢!”文戲雪指指肩上的傷。
  “可是……”
  “你放心吧,成了小偷不是要有隨時掉腦袋的心理准備?何況我這條命是你撿來的,真丟了也已活在世上十六七年了,很劃得來了。”她粲然一笑。
  見她如此豁達,宗叔懸在半空中的心倒是定多了,只不過,他也衷心希望自己這自私的行爲不會毀了她可能得到的幸福。
  
  漆黑的夜,雲層深厚,夜風冷颼颼的,文戲雪身著粗破短衣,縮成一團地蹲在一間小廟旁,在她穿著一雙肮髒的破鞋的雙腳前,還有一個破了角、裂了縫的大碗,一頭糾結的亂發及塗了好幾層灰、油漬的臉蛋上更有著憔悴及自憐,而包裹在那身粗衣下更可見其骨瘦如柴的瘦小身子。
  她聲音虛弱得頻頻點頭,“好心的大爺、大娘、小爺、小姐們,賞點吃的吧!”
  爲了演好這個小乞丐,文戲雪可是好幾天沒吃、沒喝、沒睡了,還好她的內功深厚,熬得還不算辛苦。但爲了讓自己一身發出體汗臭味,她連著好幾天沒洗澡,還跑到臭水溝去翻了幾轉再曬曬太陽,而“太敬業”的結果就是現在圍在她身上飛來飛去的臭蒼蠅和蚊子…
  說來,這翟承宣還真折磨人,放出消息都十多天了,到現在還沒有決定女乞丐人選,害她被其他的女乞丐兒硬是趕到這荒涼漆黑的街道,蹲在冷風裏,連個影兒也沒見著!
  唉,她實在太累了!又饑、又渴、又想夢周公,當然,若能洗個香噴噴的澡……突然,她目光一亮,豎直耳朵聽了聽,沒錯,正有好幾個人朝她這兒走過來呢!
  她更加抱緊了削瘦的身子,發出微微顫抖地聲音:“好心的爺兒、大娘,行行好,我小雪已好些天沒吃東西了,行行好吧!”
  過了好半晌,那幾個雜遝的腳步聲才走近
  她。她沈重地擡起眼瞼,看著以翟承宣爲首的那群公子哥兒,裝出“俗不拉嘰”的聲音,“爺們,賞點吃的啊!爺!”
  “就是她,我向那堆乞兒打聽過了,她是最近才從城外過來的,是個標准的鄉巴佬,挑她就最公平了。否則城裏的乞丐耳濡目染的早練就一腔油滑舌,要訓練她們太簡單了!”
  “沒錯!這樣這個賭注才公平。”
  由於文戲雪身上臭氣沖天,兩個吃得肥嘟嘟的公子是掐著鼻子、咧開嘴呼吸地指著她道。
  一名藍色綢緞、金光閃閃的公子瞟了翟承宣兩眼,邊掐鼻子還邊扇著風,“不會是你想退縮了吧?是不是你老哥他不贊成,你擔心到時輸了,拿不出錢來給大家?”
  “胡說,翟家財産又不是我大哥一個人的,何況這次的打賭我有信心會贏,你們還是先將賭注金准備好吧!”翟承宜怒氣沖沖地走到文戲雪面前,一把拉起輕如羽毛的她,“要賞吃的是不是?那就跟我走!”
  “可是,這……”她故裝作全身發抖地做出一臉驚慌狀,“我只要吃的……”
  “放心!女乞兒,到他家你就可以吃香喝辣的,當然也能洗得香噴噴的。”
  見她一起身,身上停留的蚊蠅也四處紛飛,幾名公子哥兒一邊回答也開始往後退,與她間隔了好幾步。
  “你叫什麽名字?”一名公子問道。
  “我叫小雪,從小沒爹娘,也沒姓。”她怯怯地道。
  “那肯定也沒上過書塾了?”
  “你這白癡,當乞丐的會有錢念書?你沒聽到她那‘聳聳’的音調啊?”另一名公子一伸手就敲了那名說呆話的公子哥兒頭上一下。
  見文戲雪欣喜地緊跟在翟承宣身後,衆人掐緊了鼻子,“好了,承宣,就是她了。小雪,以這兩個月爲期,我們先走了,到時候我們等著收黃金哦!”
  衆人哈哈——笑地趕快離開她這個臭乞兒。
  望著衆人奔逃的身影,翟承宣怒不可遏地雙手握拳,哼,這群看不起他的人,他絕對要他們大失所望!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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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已過二更天了,翟承堯獨坐書房,桌上是一本詩集,另外還有一杯溫熱的上好茶香。夜晚是他最喜歡的時間,無那擾人的交際,又不須面對弟弟的胡鬧,他能靜靜地與書爲伴。
  只是今晚似乎將成例外了,他濃眉一皺,站起身,走出門外,看著長廊的一陣騷動。
  他定睛一看,翟承宣正拉著一個又瘦又小的小乞兒往他書房前來,而身後還跟了姑姑及一群掐著鼻子的僕役。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去找個小乞兒回來,他真是越來越過分了!翟承堯面色漸冷。
  翟承宣像丟髒東西似的一把將文戲雪扔到他的面前,嘲笑道:“大哥,這名乞兒就交給你了。”
  聞言,衆人莫不吃驚不已,就連跌坐在地的文戲雪也被這舉動搞得一頭霧水。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冷峻著——張臉孔。
  “大哥已經知道我和這城裏的大半少爺下賭注的事了,什麽意思?一向聰明的大哥怎麽會不知道呢?”翟承宣鄙夷地瞟著他。
  “承宣,別再鬧了!”翟秋玲喚了身後的僕人,“快將這名又髒又臭的乞丐帶出去!”
  “不可以!”翟承宣凝起一張俊臉,站在文戲雪面前,“姑姑,這是我和大哥的事,請你不要管。”  
  “你在胡說什麽?承宣,你又喝醉了。”她擔心地拉住他。
  他用力地甩掉她的手,再對著那群僕役喝道:“全部給我退下去!”
  “這——”衆人將目光望向翟承堯。
  他沈沈地吸了一口氣,點點頭,“你們下去吧!    ”
  “哈!連你們這群奴才也狗眼看人低,我也是翟家少爺呢!”翟承宣火焰難消地對著那群離去的僕役們大聲咆哮。
  “你夠了吧?你到底想怎麽樣?”翟承堯瞟了眼一臉髒兮兮但仍見無辜神情的文戲雪。
  不過,她雖裝得一臉無辜,但只有她自己清楚,此時的她是心跳失速,一臉全紅漲,因爲她沒料到這麽快就可以.見到自己心儀的男人。
  “哈!”翟承宣輕嗤一聲,將目光投注在文戲雪身上,“我這無所不能的大哥是最懂得訓練人,而且能將每個人都教得像只聽話的狗。所以你要將這名女乞兒教育成一個琴棋書畫都懂的大家閨秀,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啊!”
  “哼!”翟承堯冷哼一聲,口氣凝重得嚇人,“你自己惹來的事,還不知道要自己扛?”
  “扛什麽?責任嗎?我這輩子該扛的責任全讓我這個全能、光宗耀祖的大哥給扛盡了,我扛什麽我?”他自我調侃地道。
  “承宣,你累了,姑姑帶你去休息!”翟秋玲憂心忡忡地直拉著他的手。
  “姑姑,我精神好得不得了呢!不過……”他故意挑釁,“大哥或許不肯幫他這小弟的忙,因爲現在外面的人全押我輸嘛,到時候他還可以跳出來幫我償清那些賭債。畢竟翟家的錢我還得伸手跟他要,而身無分文的我還能讓他再一次扮演愛護兄弟的賢兄呢!”他冷冷地瞟翟承堯一眼,“你說是不是,大哥?”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他低頭看了滿臉無助的文戲雪一眼,“她是你帶回府的,那就送到你的西院去。”
  語畢,他即回身走人書房。
  見狀,文戲雪直覺得有點傻了,這對兄弟的火氣都不小嘛。可是在心跳怦怦之際,她已安靜得像只小綿羊,這還不是希望早點被安排去吃些東西,洗個熱水澡再睡個好覺,怎麽這會兒卻被當成燙手山芋踢過來扔過去呢?
  “承宣,回房去吧!別再鬧你大哥了!”翟秋玲軟言相勸。
  “姑姑,別理我!”他一把推開她,再彎下身將文戲雪像拎小狗一樣,走到書房門前,一腳踹開門,大步地走了進去。
  翟承堯反過身來看看站在弟弟身後的姑姑,朝她點點頭,“姑姑,夜深了,你先去休息,我和他談談。”
  她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再看看一臉怒火的翟承宣,終於無奈地搖頭離去。
  “大哥,我知道你是故意要看我失敗的,因爲所有的人都看輕我,沒有人相信我會贏,你也一樣!”他面色冷森。
  “如果你要這麽想我也無話可說,因爲你不懂得負責任,我不須多言。”
  “少說得那麽冠冕堂皇,反正這一輩子你就是要看我出醜,這就是你要的不是嗎?”他大聲怒吼。
  “你會讓人看輕的原因爲何,你還不懂嗎?”他冷冷地揚眉毛。
  “我當然懂,那是因爲我有一個人人稱道、能文能武的大哥!”他怨聲咆哮。
  翟承堯氣得語塞,“你——”
  “反正這一次我不訓練這乞兒讓她脫胎換骨,那我也無所謂啊,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看輕,只是翟家的財産可能要失血個大半,因爲衆人都押我輸嘛。是不是?哈哈……”他大笑地轉身離開,但文戲雪和翟承堯都沒有錯失他狂笑中那股濃濃的苦澀。
  翟承堯沈沈地吸了一口氣,突然出聲道:“賭注呢?”
  聞言,翟承宣停下腳步,而文戲雪總覺得自己陷在十裏迷霧中,實在摘不清楚這對兄弟在搞什麽。
  翟承宣一臉疑惑地轉過身來。
  翟承堯凝著臉,“我願意訓練她,但這也是一場賭注。如果我輸了,我將家中一半財産也交給你,也不過問你的生活,從今以後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繼續過你的日子。”
  聽到這兒,翟承宣彎起嘴角笑了笑,撫撫下巴,“可以,如果我輸了,我就結束目前無所事事的生活,跟在你身邊當小廝學做生意,或者乖乖地再當名學生,吃喝嫖賭全不碰。”
  “好!”翟承堯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他愉悅地接過他大哥的話。
  什麽跟什麽嘛!這情形好像太過複雜了,她只想偷走那龍鳳玉如意給宗叔而已,可……文戲雪看得一臉茫然。
  翟承宣只要一想到兩個月後就將萬貫家財及産業得到手便笑眯了眼,他嘲諷地瞄了眼跪在地上好半天的文戲雪,瞧那說話又俗又土的腔調,短短的兩個月要將她變成帶得出場面的大閨女?可能嗎?大哥這回是栽跟頭了!
  翟承堯看著弟弟得意非凡地步出房門後,即將目光投注在文戲雪身上。
  突然被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對上,她的心不由得小鹿亂撞,他倆初次見面至今已事隔三個月,她相信他早就不認得她了,可他這張俊臉她卻不曾忘記。不過,每個人都皺著一張臉面對她這臭氣熏天的小乞兒,他的眉毛卻連皺都還沒皺一呢!
  “你叫什麽名字?”他面無表情地問。
  “小雪!”她故意裝出那一聽就完全沒有受過教育洗禮的俗語聲調。
  一聽這聲音,翟承堯突然覺得肩膀一下子壓了近千斤重的東西。不過,這場賭注他輸不得,否則他給的條件只會讓弟弟的生活更加頹
  廢了!
  瞥見眸中的憂,她實在很想笑,但爲了飾演好乞兒的角色,她故意囁嚅地道:“我的爺小雪的肚子餓昏了,剛才那個爺說帶我回來要給我吃的,還有喝的,是不是可以拿來喝一下?”
  聽她說話毫無章法,翟承堯不由得擰起了眉頭,上下打量起她瘦巴巴又髒兮兮的身子一眼,“我差人帶你去洗個澡,之後才能吃東西。”
  “什麽?洗澡?”她趕快搖頭,“不成,不成,這身子不洗的,不小心淋了雨我都全身不自在了,這味道也聞得習慣了。沒了這味兒,會睡不著覺的。”
  做了個深呼吸,卻是大口地吸進她那臭得不能再臭的體味,他連忙背過身,大大地吐口氣後,再回過頭來,“不洗澡就沒得吃!”
  “是嗎?”想起自己肩上的傷,文戲雪故意捉弄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這裏的爺說話都沒個准兒的,什麽給吃的又要洗澡,這吃和洗有什麽關系?我這十幾年來也才洗過三次,要我洗那我甯可回外頭要飯去。”
  她可是賭局的重要關系人呢!翟承堯怎麽可能眼睜睜地讓她離開?
  果真,就在她走到門口時,他出聲了:“好我先妥協。”
  “‘拖鞋’爺真是愛開玩笑,這天寒地凍的,我這雙破鞋都沒辦法向城裏爺們要雙布鞋來穿了,還能要雙你們爺們在家裏穿的刺繡鞋?”她可憐兮兮地搖頭。
  聞言,翟承堯直覺自己可能會輸了這場賭局。可是仔細回想這乞兒的對話,她的思緒還算靈活,若真是個聰敏的乞兒,那要教會她東西就不該是件難事。
  他站起身凝視著她,“我指的妥協是我先答應讓你這樣子吃東西,但這只是暫時,你得慢慢地學會要讓自己遠離乞兒的標記,呃——”生怕她聽不懂,他繼續解釋,“就是指這頭亂發、髒兮兮的身子、臉孔,還有這身破衣臭味,明白嗎?”
  文戲雪想了想,用力地點點頭,“就是以後要像爺你一樣嗎?”
  “嗯,你是個年輕的姑娘,就該有姑娘家的樣子。”見她一臉純真,他不由得緩神。
  “我知道了,就像那些大小姐一樣,可是……”她小臉兒一皺,“那樣子我會一身不舒服。”說完,她還搔搔自己的胳肢窩。
  隱忍著去指正她的沖動,他柔聲道:“你對……”
  不由得愣了一下,瞬間吸了一大口文戲雪身上的深臭味,令她猛嗆了好幾口,才慌忙地咳聲道:“可是翟爺,她身上那麽髒,不讓她先去洗個澡?”
  翟承堯眉峰再次凝聚,“明天再說吧。”
  “哦,是!”再也受不了那股臭味的小玉一彎腰,趕快奪門而出,連吸了好幾口新鮮空氣後,才回過身來等文戲雪。
  
  什麽是“嘴饞誤事”,文戲雪這會兒可有很深的感觸了,但這怎能怪她呢?
  餓了十多天,一見到廚房那些上等的魚肉佳餚,她對那些包子饅頭自然沒興趣了。
  而狼吞虎嚥的結果就是在肚子撐得快破時,卻得飛快地跑到茅房大瀉一番,此刻才全身虛脫地躺在這間雅致房那溫暖床鋪上。
  不過,才剛放鬆地躺了一陣子,她的神情突一緊,慌忙地又站起身來往外頭沖,卻一頭撞進翟承堯的懷裏。
  見狀,他連忙拉起她,一臉凝重,“你要去哪裏?”
  “茅房啊!”她虛軟喊了一聲,隨即趕忙沖了出去。
  翟承堯搖搖頭,這才是她進入翟家第一自己要有自信,難道你想一輩子當乞丐?”
  地聳聳肩,摸摸自己的鼻子,“那沒什麽不好嘛,小雪從小要飯到現在,日子雖然餓一餐有一餐的,可是還真是自由呢!”
  見狀,翟承堯忍不住逸出——聲無奈呻吟,看來前途多難了!
  見狀,她卻忍不住在心中竊笑。
  他揉揉疲憊的眉心,“算了,我先差人帶你到廚房吃點東西,至於你的住處……”他想了想,“就住隔壁好了,這樣我也比較有時間可以教導你一些事。”
  “教導?”文戲雪狀甚惶感地退到門口,“不、不會是要我念書吧?我一字都不識得,也不想念書。”
  他覺得頭越來越痛了,當下,他決定不讓自己的神經越繃越緊,啞著聲音,“這事以後再說吧!”
  他走出門外喚了丫環小玉,再回頭看看已露出一臉饞相的文戲雪,他輕歎一聲,再次搖頭,對著小玉吩咐:“你帶她到廚房去吃些東西,吃完後就將她帶到我隔壁的客房,讓她在那兒住—下。”
  有著一張蘋果臉的小五原本屏住氣息強忍不著不去掐自己的鼻子,但一聽到這指示不
  夜。原以爲已做好安排,沒想到丫環竟來報小雪這名乞兒不吃包子、饅頭,反而將他們今晚吃剩的菜肴吃得精光,另外,還喝了一大壺酒,結果是頻頻跑茅廁。
  聽到這情形,他不得不前來看看,只是一想到現在都已大半夜了,他卻還無法安穩地在床上休息,這以後的日子……他真不太敢想。
  他走到椅子上坐下,將手上那瓶腸胃藥放在桌上。
  不一會兒,幾乎是雙手抱著肚子,彎著腰的文戲雪一臉痛楚地拖著腳步走進來。
  見狀,翟承堯實在不知該哭該笑,搖搖頭,他站起身子走近她,將她提到床鋪上坐著,再回頭倒了兩顆腸胃藥及一杯水走回來。
  見她擡頭看著他,他歎了聲:“吃吧,你會好過點。”
  她依言吞下藥丸喝了口水後,便虛弱地躺下了。這男人真的挺溫柔、挺善良的,居然放著好好的覺不睡,來照顧她這個乞丐?
  “我聽小玉說了,你將今晚那一桌近九大盤晚膳所剩的一大堆菜全吃進了你的肚子,另外還灌了一大壺酒。”
  小雪撫著肚子,坦承地點頭。
  他揉揉疲倦的眉心,凝視著她,“雖說你身爲乞兒,雖然所吃的都是一些殘食、殘酒,肚子也已習慣這些東西,但,決不能大吃大喝,這樣肚子會受不了;再來,你是一個姑娘更不可以狂飲,這酒是少碰得好。你灌了一大壺卻沒醉,那是因爲你……呃,大部分的酒都進了茅廁,否則這醉醒後的頭疼挺難受的。”
  聞言,她點點頭,不過,她的酒量原本就是一級棒,今兒會這麽慘完全是因爲空腹太久,一下子塞太多了。
  見她點點頭,翟承堯明顯地也松了口氣,至少她聽得懂他在說什麽。
  “另外,還有一件事,再往後的兩個月,你必須成爲一個懂得琴棋書畫的小姐。”
  “什麽?”文戲雪故意訝異地睜大眼睛。
  “當然,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她又裝出一副不明白的模樣。
  “我的意思是……”他蹙起眉,“就照著我說的去做,哦,然後,就是你會努力地跟著我的步伐前進,懂嗎?”
  文戲雪內心偷笑一聲,努力地點點頭,“跟著步伐啊,這我會啊。”
  身子雖仍虛弱,但那兩顆藥還挺神奇的,
  這會肚子已不怎麽痛了,所以她撐起身子下床,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再故裝不解地低頭注視著他的腳。
  這下子,一頭霧水地反而是他,“你在看什麽?”
  她擡起頭來困惑地看著他,“不是說跟著你的步伐前進嗎?你不走,我怎麽跟呢?”
  聞言,他翻了個白眼,若不是教養太好,忍耐力也是超強,他實在有想吐血的沖動。不過,他也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能逼迫自己將目光移向她,“算了,我一步一步地再跟你說好了。”
  “一步一步?”她令人發噱地邁開步伐,連踏兩步。
  “不是,不是!我——”他動怒似的低喝著,但一見她瑟縮一下,他咬咬牙,頭也突然劇烈地痛起來,他隱忍著怒火道:“沒事了,你回床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哦!”她假裝呆滯地點點頭後,轉身走回床上躺下。
  翟承堯站在原地凝視了閉上眼睛假寐的她良久,看來只能盡力而爲了。明兒他先去找幾名先生回來,只是……那幾名先生都習慣咬文嚼字,他話已盡量說得白話點,她還是一臉霧煞煞,若是那些名師的課,那不更是鴨子聽雷?
  這麽一想,他心裏又是沈甸甸的……
  
  甯相府內,朱唇粉面的向菁菁移動蓮步,直朝著舅舅甯相爺的書房而去,一臉煩躁的她回頭看了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貼身丫環,不由得怒斥了一聲:“行了,行了,別跟了,見了你就煩。”
  那名丫環猛地停下步伐,不敢再緊緊跟著。
  向菁菁長得國色天香,又被稱爲“京城之花”,更是含著金燙匙出生。母親曾經是爲當今皇帝最喜愛的妃子之一,但不幸在她七歲時得病去世。
  而後,皇帝不曾再關心過她這個公主,終日醉心在後宮三千寵妃當中,逼得生性高傲的她甯可移居到舅舅家,也不肯回那個冷冰冰的皇宮。
  來到書房,她連門都懶得敲就直接推門而入,一見坐在書桌後的甯棚爺劈頭就問:“舅舅,你怎麽辦事的?我聽這次負責幫我慶生邀宴的林總管說承堯已經口頭拒絕不來參加了?”
  甯相爺頭痛地撫了撫長須。由於擁有數名妻妾,他自己也有好幾名子女,可裏面就沒有一個比得上她,所以當她執意要離開皇宮投靠他時,他是滿心歡喜。
  畢竟這府裏多了一名“公主”,他在官場上的利多得數也數不清。只是他沒想到菁兒人雖聰穎,但脾氣高傲,難伺候得很,對他這個舅舅也是毫無一點敬意。
  見他不語,向菁菁不由得咬牙切齒地再問:“怎麽?舅舅,你不是我父皇面前的大紅人嗎?以這等身份親自邀請承堯來,他還不肯來?”
  “菁兒!”他大大地歎息一聲:“其實這幾年來你應該清楚翟承堯根本就不想娶妻,你又何必那麽死心眼呢?”
  “胡說!根本是你辦事不力!”她生氣地一甩長袖。
  甯相爺苦著一張老臉搖頭,“菁兒,其實爲你而來的說親之人何其多,你又何必執著於他?你今年都已十八了……”
  “這是我的事!”她凝著一張嬌顔,打斷他的話,“反正我只要他!”
  “那你爲什麽不聽我的建議,早早回去求你父皇賜婚?這聖旨不可違,翟承堯爲了項上人頭還能不要你嗎?”說到這兒,他是一肚子怨氣。
  不過,心高氣傲的向菁菁怒焰更熾,“我早說過了,我才不要回頭去求那不曾爲我付予一絲關心的父皇。我娘將我生得這等天仙模樣,卻要以父皇的聖旨求得姻緣,那不太可笑了?”
  對父皇,她有數不清的萬絲怨懟,舅舅數次爲她上翟家說親一事,京城衆人皆知,若父皇主動爲她和翟承堯賜婚,那她也有台階可下,但他卻對此不聞不問!
  聞言,甯相爺無言了,其實他也曾多次向皇上進言菁兒婚姻之事。但皇上對因醜聞案而被撇棄在皇親國戚之列外的翟家並無好感,因此也不願下旨賜婚。而這次因那名小偷事件,讓翟家鹹魚翻身,他也再度上奏菁兒之事。
  但皇上卻表明有太多公主對翟承堯都有意思。在他和翟承堯一番懇談後,翟承堯一再表明尚沒有娶妻之意。由於太多公主都希望皇上指婚,他也不知該指誰好,就直言不想介入,因爲太傷腦筋了。
  因此,他才想要菁兒向她父皇請求,畢竟當年她母親是皇上最喜愛的妃子之一,可是她
  就是一副硬脾氣:
  向菁菁一見他又是那副無能爲力的模樣,不由得怒火沖天,她冷冷地瞅他一眼,“我親自邀他去!”
  聞言,甯相爺暗暗地松了口氣。她自己去也好,免得他又熱臉去貼翟承堯的冷屁股,總丟這張老臉。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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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翟爺,翟爺,那乞兒根本喚不醒,而且打呼聲大得震天呢!”丫環小玉一臉無助地看著翟承堯,她奉命進客房去叫醒睡到日上三竿的文戲雪,可是那乞兒的酣聲如雷,地怎麽喊也喊不醒。
  聞言,翟承堯一張俊臉快速地閃過一道無奈之光,納悶自己昨晚究竟是著了什麽魔,竟會和弟弟下賭注。
  “好吧!你先下去,我去叫她。”
  “是!”小玉如獲大赦般地轉身就走,因爲那乞兒——身髒兮兮又臭得不得了,她實在不想再回去叫人了。
  “哦,對了!”他忽然又出聲叫住她:“以後不可以喊她‘乞兒’,要改叫她——嗯,小雪小姐。你下去跟傅總管說,要他將我的命令傳進下去,明白嗎?”
  小雪小姐?小玉愣了一下,又趕快點頭,快步離去,只是一想起看見那髒兮兮的乞兒要喊一聲“小雪小姐”時,她就不由得想笑,因爲實在太不相襯了。
  半晌,翟承堯歎了一聲,朝著客房走去,聽著那越來越大的打呼聲,他的心就涼了大半截。
  客房內的文戲雪在聽到有人推門而入時,更是竭盡所能地發出呼呼大睡的聲音,只是微眯著眼以細縫偷瞄到來人竟是翟承堯之際,她突然心跳加速。一時之間也誤吞了一大口口水,差點咳出聲來。
  “小雪,小雪,該起床了!”
  她伸了伸懶腰,再搔搔發臭的脖子,翻身又繼續睡。
  “小雪,快起來了,若是不起來——”他的神情一凝,想伸手點她腰部的痛穴。
  察覺到他接近的輕微指風,文戲雪趕快再
  往後——翻,眨眨那雙仍故裝沈重的眼眸,沙啞著聲音,“誰啊?吵死了!”
  “是我,若是想吃早膳,該起床了!”
  “不了,不了,什麽事都等睡飽了再說!”她皺起小鼻子,再度合上眼睛。
  翟承堯駐立在床頭,一股隱隱欲發的怒意在心裏凝聚。他一向不算是個和善之人,可爲了讓弟弟能乖乖地遠離吃喝嫖賭,他不得不緩下面容來對待這名小乞兒,否則太過嚴厲嚇跑了她,那可糟了!
  但見她這副懶散模樣,他頓時覺得自己的耐性又在瞬間消失。他凝凝面容,一把扯掉被子再拉起她,“我說起床,你就得起床,今天有很多事要教你,你別將時間都睡掉了。”
  他怎麽這麽粗魯!被硬拉著坐起身後,她在心中念念有詞。
  文戲雪皺著眉頭看著他,“我的爺,這乞兒就是討東西吃,你要教我什麽?”
  他深吸了一口氣,“昨兒我跟你說的話你全忘了?”
  “昨兒?”她裝傻地將頭偏向一邊。
  “你昨兒跑了幾趟茅廁後,我拿藥來給你吃,之後說的話你一點都記不起來嗎?”如果她的記憶如此差勁,那這場賭局他是穩輸了。
  “我——”
  “你仔細地想一想,能記得多少就說多少。”
  “哦,我——”文戲雪上下地看著臉色漸漸凝重的他。捉弄他是挺好玩的,可見他面如冠玉的俊臉上滿是悒悒,她卻有些不舍。
  “連一字也記不起?”他愁眉不展地瞅著她。
  忽地將目光看向他的腳,她誇張地跳起來大呼一聲:“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跟著你的步伐,還有一步一步的,哦——要我當小姐,對不對?”她洋洋得意地跳—床,一步一步地走起路來,不過那步伐不似蓮步,卻似廟會踩高蹺地扮仙人,晃手晃腳、搖搖擺擺的。
  見狀,他雙肩垮下,不知該哭該笑,但是回頭一想,他還是該慶幸的,至少她還記得他說什麽。
  翟承堯暗吐了一口氣,“很好,至少你還記得我說什麽,而現在這席話,你也要將它好好地記在心裏。”
  她點點頭,討價還價地說:“爺,我沒念過書,你別說得太長,我記不得的。”
  “若咬文嚼字,那這些話只是簡單幾句,但就怕你聽不懂,不得不白話些。不過,這一說,
  話便不短了。”想起來,他也覺得頭疼。
  “‘咬文嚼字’?那是什麽東西?”文戲雪一臉茫然。
  他抿抿唇,強壓下心中湧起的煩躁,“算了!    當我沒說那句話,你——”感到未來困難重重的他真覺得自己在找罪受。
  “爺怎麽不說了?”
  翟承堯潤潤唇,“我會找幾名先生來教你一些東西,能學多少你盡管學,好嗎?”
  “可是那念書拿筆,我都不會!”她吐吐舌頭。
  “我說了,你盡量,當然,我希望你能做得很好,因這攸關我弟弟和我未來的關系。他不是個壞孩子,但缺乏自信,我希望你能脫胎換骨,讓一向自卑的他在衆人面前終於可以擡起頭來——”翟承堯頓了一下,“大家總認爲他只能和失敗連在一起,可我不這麽想。如果這次我能幫他讓:他變得有自信,也能乖乖地跟在我身邊學做事,那這兩個月花在你身上的心力都是值得的。只是你也要努力才行,明白嗎?”他還鼓勵地朝她微微一笑。
  天,這男人笑起來這麽漂亮啊!文戲雪凝視著他,臉紅心跳的,也頗爲慶幸昨晚沒將臉洗幹淨,否則她這一臉紅潮不是丟臉極了。
  不過,一臉汙垢的她雖然成功地掩飾住滿臉羞紅,但那雙會說話的水靈大眼卻不小心洩露出傾慕之意。
  翟承堯並不是沒有看到她那愛慕的眸光,只是他對那些皇親國戚的閨女都沒有興致了,又怎會對一名乞兒有興趣?
  “哦——爺,你這樣看著我,我怪難爲情的,因爲你長得太好看了,不知怎的,我的心怦怦跳呢!”實在是被他盯得心慌意亂,她不得不找個話來緩和下此時的心情。
  沒料到她會如此坦白,翟承堯不由得愣了愣,繼而笑說:“是我無禮了,只是小雪——他上下打量她,“我知道你習慣這一身味道,但要當一名小姐是不可以如此的。你去洗個澡,我差丫環帶些幹淨衣裙給你換上如何?’
  “不不不,沒這味道,我肯定渾身上下都不對勁,什麽事也不能做。”文戲雪故意拒絕,不願讓他太早看到她美麗的臉蛋。但只有天知、地知、她知,昨晚這身臭味躺在床上,她是睜眼到天亮的!
  翟承堯抿抿嘴,沈吟了一會兒,“那好吧,我們就慢慢來,先將臉和手腳洗幹淨,等習慣了,再將身體、頭發也洗好?”
  “嗯——”文戲雪摸摸自己的臉,搖搖頭,
  “先不洗臉吧,這臉上習慣這樣了,一下幹幹淨淨,搞不好下雨天一見水塘,還會被自己的真面孔給嚇了一大跳呢!”
  沒想到她還挺執拗的,他妥協地點點頭,“好吧,就先將手腳洗幹淨,我會叫丫環給你一雙鞋。”
  “謝謝爺。”她用力地點點頭。
  翟承堯步出門外歎氣,只是才步出長廊,傅總管便遠遠地跑了過來,“翟爺,蘭香公主正在前廳等著你呢!”
  向菁菁?她來做什麽?難不成是爲了下月初八她生日宴客一事?他皺起了眉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傅總管看著他神情淡然地朝前廳而去,不由得歎息。這承宣少爺實在太折騰他了,好不容易翟家發展到如今這樣的場面,他們都期望著翟爺能安心地爲自己挑名好妻子時,卻又丟了一名乞兒給他。
  
  見翟承堯步入前廳,人面桃花的向菁菁隨即巧笑兮兮地站起身來,“承堯。”
  “蘭香公主。”他不卑不亢地向她點頭。
  “幹嘛那樣叫我?不是要你叫我菁兒即可?”她略顯不悅地擰起柳眉。
  “我只是平民百姓,怎能那樣叫你?”
  雖然對他的回答感到生氣,但向菁菁強抑下滿心的不悅,嬌柔地看他一眼,“你怎麽會是平民百姓?你翟家也曾是皇親國戚。再說,父皇前陣子還宣你入宮,怎能將自己貶低成平民百姓?”
  翟承堯神情淡漠地微揚嘴角,“言歸正傳吧,公主,你來此有何要事?”
  聞言,她神色轉趨哀怨,“我舅舅說最近前來拜訪你時,不僅談淪到我倆的婚事,也提及我的生日之事。可將你兩件事都拒絕了,是不?”
  他神情冷凝,坦承地點頭,“不錯!”
  “爲什麽?”她難過地低頭哽咽,“難不成這三年來的等待,你還不識我心?”
  “公主貴爲金枝玉葉,我怎匹配得起?”
  “你——你不必自貶身價,總之你是不喜歡我是不?”向菁菁擡起頭來,凝視著他,美麗的雙眸已浮上層薄霧。
  翟承堯歎息一聲,“我感激公主的錯愛,也勸告公主另覓良夫。”
  “可是普天之下,我只喜歡你,我不是水性揚花的女人,甯願繼續守下去,就算是爲你蹉跎了青春,我也尤怨。”滿臉紅霞在刹那間撲滿了她動人的臉。
  乍聽這番表白,翟承堯在承擔文戲雪那場賭局的重大壓力下,頓覺得肩膀上又增加了幾十幾百斤的重量。
  他努力維持臉上的溫文的神情,輕聲地道:“承堯今生無娶妻打算,望公主別再將深情往承堯身上傾注,我——實在承受不起。”
  她眼眶一紅,盈盈的淚水也如珍珠般沿著姣好的臉頰滑落,“我對君傾心非一兩日之事,要我如何收回?”
  他凝視著她,一雙深邃黑眸有著深深的無力。
  就在這氣氛凍結之際,佯裝被小玉強逼洗手洗腳的文戲雪卻在此時大咧咧地走進來。
  事實上,仗著一身好功力,在走到前廳前的一段距離時,她便聽到向菁菁的“逼婚之間!  ”
  瞪視著眼前一身髒兮兮的乞丐,仍滿臉淚水的向菁菁驀地捂起鼻子,嫌惡地說:“你這乞丐沒長眼睛嗎?髒死了!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我——”文戲雪一臉無辜地走向翟承堯,擡頭看他,“我是來找爺的,他忘了給我吃的,我手腳都洗幹淨了,那小玉卻說爺沒交代,所以不給小雪吃。”
  “在胡說什麽?承堯……”她不解地將目光移至翟承堯。
  “不好意思,公主,小雪她現在也算是我家的客人,所以——”他站起身,“我先叫人安頓她一下,再回來和公主談談。”
  “什麽?”向菁菁臉色突變,“我堂堂一名公主和一個小乞兒,這……你竟然以那名髒乞兒的事爲先?”
  驚覺自己說錯話的翟承堯,搖搖頭,歉然地道:“是我失言了,只是小雪身上有股‘濃味’,我怕公主聞了不舒服,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聞言,她的心舒坦了些,可是她實在很好奇他怎麽會讓這樣的乞丐來翟家做客?
  此日;她心念一轉,想起翟承宣近日引起的軒然大波,“是承宣吧?將女乞丐變成大家閨秀的賭局。”
  他牽強一笑地點點頭。
  “她就是他找回來的乞丐,要將她變爲大家閨秀可要下一番工夫。而依承宜的性子,他肯定找人來之後,就不管了,是不是?”
  他勉爲其難地笑了笑。
  向菁菁想了想,若是她能來教導這名乞兒,那她便能和承堯朝夕相處,讓他明白自己的好……
  想到此,她粲然而笑,“讓我來幫忙好嗎?畢竟我們都是女孩兒,在一起什麽話都好談。何況——”她瞟了一臉呆樣的文戲雪一眼,“她那‘過於純樸’的口音,還有這一等模樣,可要花費好多的工夫才能讓她脫胎換骨呢。”
  凝視著她誠摯的嬌容,翟承堯不由得仔細考慮起這項建議。
  所謂“近朱著赤,近墨者黑”,向菁菁儀態大方,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若是由她一人來全權教導小雪,也許能讓小雪“有樣學樣”,更快達到他的要求。否則每一位名師各有其教學風格,真要讓小雪適應,恐怕還需一段爲期不短的日子……
  “爺——爺,我說了,這小姐模樣長得太美了,我看她眼睛就亮得好似睜不開呢!”小雪拼命地眨眼做出一副蠢樣。
  “那你想不想和我一樣變得    ‘明豔照人’?”向菁菁更加溫柔可人地展示自己非凡的氣質。
  “什麽‘造人’?怎麽造人,人不是生下來的嗎?”她一臉困惑。
  向菁菁愣了愣,撲哧地笑出聲,“什麽造人?天,她真的胡亂接字呢!”
  不過,翟承堯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每一次見她張冠李戴地胡亂接詞,他就感到頭疼不已。
  文戲雪突然也嘻嘻地朝向菁菁走去,還扮出一臉欽羨的模樣,伸出手摸摸她身上的華服,“哇,好漂亮的衣服啊!”
  “你想不想也穿這樣漂亮的衣服?”雖然明明對她嫌惡不已,但爲了以後能堂而皇之地常來翟府,向菁菁只好拼命屏住氣息及心中的嫌惡感,一臉和善地對著文戲雪。
  “這——想是想,可是一想到洗澡……”她裝出一臉無奈。
  “洗個澡,身子幹淨了,穿起衣裳才會漂亮啊!”
  “是嗎?可是瞧你這身幹淨,我總覺得很不自在,不然……”她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轉,突然伸手拿了桌上的茶壺往自己的髒衣服倒些水,再抹了幾下,硬摳了一層黑黑的泥垢就往向菁菁的胸部抹去,“這樣看起來順眼多了。”
  措手不及地向菁菁,上衣硬是被抹上了兩團清楚地顯示出女兒曲線的印記,怒視著一臉笑哈哈的文戲雪,她惱怒成羞地揚起纖纖玉
  手,用力地打了文戲雪一巴掌,“你這個臭乞丐,竟敢冒犯我?”
  好痛啊!“平白討皮痛”的文戲雪連忙揉揉被打得腫得老高的右臉頰,其實要躲過她的一巴掌很容易啊,偏偏在這兒她又不能施展武功。
  火冒三丈地瞪視著同樣一臉怒濤的向菁菁,她氣炸心肺了。原以爲一個公主教養該挺好的,何況這會兒又是在愛人面前,按理也應該不會對她怎樣,結果竟然甩了她一巴掌!
  怒不可遏地向菁菁看到一臉錯愕的翟承堯時,才驚覺自己在他面前展露出潑辣的一面,她心一凜,神情轉爲委屈,“承堯,我平常不會如此的,我們認識三年多,你也不曾見我打過下人,是不?我實在是氣極了,哦——不,我是羞愧極了,這乞兒她……”她雙手掩胸,狀甚羞赧。
  “我明白,我姑姑的衣服並不適合你,我差下人拿我的披風過來給你套上。”
  翟承堯定定神,腦海卻不斷浮現她剛剛那猶如母夜叉的兇悍模樣。
  他走到門口對下人指示一番,一會兒,下人便拿來披風,他將披風遞給她。
  見狀,    向菁菁嬌柔地低聲道:“你幫我嘛。”
  惡心!一下子被當成隱形人的文戲雪不由得生起悶氣來,尤其她被這惡婆娘打了一耳光,他卻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
  原以爲他會拒絕向菁菁,卻訝異看著他溫柔地爲她披上披風,“承堯——”
  “請公主不要生小雪的氣,她現在仍是一塊璞玉,不懂得規矩。”
  見他頭一問這麽溫柔地凝視著她,她不由得綻放笑靨,“不,我那當然不會生氣,而且我還很願意教導她。”
  “哼,我才不要呢!凶婆娘!”文戲雪在一旁做鬼臉,聲音更是不小。
  “小雪,不得如此無禮!”翟承堯側過身瞅她一眼。
  “本來就是!她打了我啊,我雖然是個乞丐,曾被人踢過幾腳,可臉上從沒被人打過!”她也是一臉委屈。
  “你放心,我不會再打你了,相反的,我還會努力將你變成跟我一樣落落大方的閨女。”向菁菁努力地顯現出一臉善意。
  不過,文戲雪顯然不買她的賬,還作對地將翟承堯拉得離她遠遠的,附耳在他耳畔,再以向菁菁聽得見的聲音說起“悄悄話”,“爺,我才不要和那凶婆娘一起呢,如果跟她,我甯願出去討飯!”
  “你——什麽?我凶婆娘……”
  翟承堯深吸了一口氣,禮貌地回道:“公主,我想我還是得婉拒你的好意,而且教導她需要很多的心力,讓公主來做也太委屈了。”
  “可我……”她愣了愣。
  “就這麽決定了,我還有要事要辦,可能無法再陪公主。”他語氣堅定。
  聞言,向菁菁的臉色頓時黯淡—下來,可沒想那名乞兒竟笑呵呵地朝她擠眉弄眼,令她又是蛾眉倒豎。
  怒視文戲雪一眼,她轉向翟承堯,泫然欲泣,“好吧!我走,可是我的生日慶宴,難道你真的不能拔空前來嗎?”
  他其實無心交際,但她已親自登門拜訪,又被小雪弄得一身髒……
  他沈吟一下,點點頭,“好吧!我會准時出席的。”
  “真的?太好了!”向菁菁一掃陰霾,笑逐顔開地再凝視他一眼,才轉移蓮步地轉身離去。
  見那討厭的女人走了,文戲雪開始發難,她雙手環胸瞟視著他“我的爺,那女人雖然美麗,可是一臉虛假,令人討厭啊!”
  “就算討厭,也不該做出那樣不禮貌的舉動!”他走近她,拉掉她環胸的雙手,“姑娘家不該做這樣的動作。”
  她撇撇嘴,看看雙手再仰起頭看他,“可我的爺,是我被打啊,你一句話也沒幫我。”
  “她貴爲公主,光冒犯之罪就可以將你逮入衙門了。”
  “這——”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所以你就事事順她?幫她披上披風又答應出席生日慶宴?”其實她知道自己這醋吃得很荒謬,可她真的是很不開心嘛!
  翟承堯頗感驚訝地瞥她一眼,“原來你的記憶不差嘛!”
  “哦——才剛發生的事嘛,怎麽可能會忘得那麽快!”
  “不!”他突然笑了,“我指的是你的說詞。這腔調雖差了點,但說得出事事順她意、披上披風及出席’這幾個字,可見你不是塊朽木。”
  “朽木?什麽意思!”文戲雪不悅攢起眉頭。
  “日後你便會懂了。”他笑了笑,“去吃東西吧!然後你就得開始忙了。我會陸續請來幾位名師讓你盡快進入狀況,以便早日讓你改頭換面。”
  “改頭換面?”她一臉害怕地吐了吐舌頭,“多可怕啊!我才不要,雖然已十多年沒真正看過自己長得啥德行,可是我還挺愛這張髒臉及腦瓜子呢!”
  聞言,翟承堯不由得爆出大笑,一張俊臉上的光彩更是令她捨不得移開目光。
  “老天,我的爺,你笑起來真的好看哦!”
  他揚嘴笑了笑,“如果你以後能努力地照著我的話去做,我就常常笑給你看。”
  “真的?”文戲雪勾起小指。
  他再次笑了笑,搖搖頭,“勾小指是女孩子才做的事。不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會遵守我的承諾。”
  “什麽死馬難追啊?死馬怎麽追?”她順口接了一句,再度引來他的大笑聲。
  “呵呵……去吃早餐吧!再來的學習可是挺費心力的。”
  順從地跟在他後頭,文戲雪卻是一臉“醋酸”,那向菁菁長得真是國色天香,而且還是名公主,自己雖然長得也是如此如花似玉,但就缺少了那份高傲的氣質。此外,她還是一名小偷呢!
  唉,她從不曾感到如此自卑,咽下苦澀,她突然警覺她得好好地守著自己這顆心,否則將來苦的一定是自己。
  
  夜幕低垂,翟秋玲一見穿得金光閃閃的翟承宣又要出門時,不由得出聲攔阻:“承宣,別出去了,好不好?”
  他不耐地回頭瞟她一眼,“姑姑,你別煩人了……”
  她憂心地搖搖頭,“姑姑不想也不願嘮叨,可是……”
  他煩躁地打斷她的話,“既然如此,那就什麽都別說了!”
  “承宣!”她的口氣加重了些,“以往是姑姑過分溺愛你了,可是你真的得學會擔些責任,否則承堯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哈!”他輕嗤一聲,“大哥是個無所不能的強人,哪會吃不消?”
  “他平常的事就夠了,你又將小雪帶來家裏。”
  “小雪?”翟承宣皺起了眉,然後突然笑道:“哦,就那名乞丐嘛,那又怎麽樣?”
  “要將一個粗俗的乞丐教導成大家閨秀豈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往,承堯在晚上還能稍事休息,但這七八天來爲了她的事,忙到半夜還無法入睡。”
  “那又怎樣?他甘願和我對賭,就是想展示他超人的能力,累一點也是應該的。不是嗎?”他一臉無所謂。
  “你怎麽能這樣說?你大哥是不想你讓衆人恥笑,才會……”
  他憤力地甩袖,“別說得這樣冠冕堂皇,是他想出風頭,又在故意造出他疼愛我的假像。哼,免了,我早就看清他的真面目了!”語畢,他怒氣沖沖地轉身離開。
  翟秋玲沮喪著一張臉,站在原地久久,她實在很想幫幫承堯,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在翟家那件醜聞案後,大病一場的她身子就變得很虛弱,根本沒有足夠的力氣來幫他的忙,而承宣又如此幼稚……
  
  平常與翟承宣混在一起的公子哥兒,一見他將女乞兒送人翟府後一連八天還是來妓院頭逛,不由得對視一眼,齊將目光投注於坐在一桌佳餚前大吃大喝的翟承宣,“喂,承宣,那乞兒現在怎麽了?怎麽沒看見你待在家裏守著她?”
  聞言,他嗤之以鼻地放下杯子,“守著她幹嘛?反正現在有個萬能的人在幫我訓練她,我樂得輕松等著收你們的千兩黃金。”
  “萬能的人?”衆人異口同聲地提起音調,問道:“不會是你老哥吧?”
  翟承宣呵呵一笑,神色轉爲不屑,“普天之下,還有誰那樣萬能呢?”
  “是啊!如果是這樣,那我要押你老哥贏!”
  “沒錯,沒錯!我也要換邊了!”
  衆人紛紛起哄。
  怒視著這群友人,翟承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用力地拍桌怒道:“你們算哪門子的朋友?我就一定敗給我大哥,他就一定不會失敗?”
  衆人揚揚眉毛,“哈哈……”尷尬地笑了幾聲。
  他咬牙切齒的一一掃視衆人,“你們都以爲我愚蠢。可是在這場賭局裏,不管怎樣我都是贏家,若小雪成不了閨秀,你們的錢我大哥會賠,而我反而會從他那裏得到翟家一半家産。反之,若小雪成了氣候,那我就會從你們這些押輸的人身上得到千兩黃金,你們說我的腦子會輸給我大哥嗎?”
  衆人詫異地看著他,其中一人頗感不悅地嚷著:“可是莊家換成你老哥,這對我們太不公平了。”
  “是嗎?”翟承宣得意地一笑,“當初設計這場別出心裁的賭局時,可沒有人限制我不能找人來幫我訓練乞丐。何況,我哪懂什麽琴棋書畫?當然得找先生嘛,那叫我老哥當大師又如何?”
  這一席話又讓衆人啞口無言,說起來他們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之人,哪懂得去說明遊戲規則?
  “好了!”翟承宣意氣風發地笑了笑,“你們甭擔心了,到時候你們和我全都是贏家,是雙贏!”
  “雙贏?”衆人睜大了眼,還是一臉茫然。
  “嗯,那小雪俗不可耐的,怎麽可能變成一隻鳳凰?我大哥這幾天被她折煞了,聽下人說有好幾名請來的先生都受不了地請辭。我大哥常忙到三更半夜就爲了想個好法子教導她,但顯然到目前爲止,還是無計可施呢!”他嘲諷地彎起嘴角。
  “那她模樣有沒有變?總該把臉洗幹淨了吧!是個美人還是醜八怪?”一人好奇地問道。
  翟承宣輕嗤一聲,瞟他一眼,“是‘烏鴉’。來我家都七八天了,除了手還算幹淨外,渾身髒兮兮的,臭死人了。”
  聞言,衆人哄堂大笑。
  以這情形判斷,他們和翟承宣在不久的將來,便能從北京富商翟承堯那兒贏到一筆爲數可觀的財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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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4 02:47: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在翟府西院的一片楓紅中,一個隱忍著痛苦的聲音從一間雅房裏傳出。
  “好了,我們現在先來賞元曲,呃——”翟承堯聘請而來的第十五位名師手掐著鼻子——面啞著音念起元代初期散曲作家白樸的“廢東原”,“忘憂草,含笑花,動君聞早——”由於一口氣已憋不住了,他趕忙轉身將頭探出窗外,呼吸一下沁涼的空氣後,再轉過頭來繼續念。他受不了時又再次將臉探向窗外。
  見狀,文戲雪對這個年近五旬的彬彬老者憐憫不已,甭說是他對自己這一身像臭水溝的味道無法忍受,就連她都快大喊救命了I
  臭臭臭,臭死了!頭發和汙垢糾纏成一團,全身還是一團髒,但又能如何呢?
  她來翟府十天了,除了和翟秋玲打過兩次照面外,再也沒碰過面。聽翟承堯說她的身體一向欠佳,所以大部分都待在自己所居住的北院。
  因此這次的任務對她來說,可真是困難重重。宗叔說只有翟秋玲知道龍鳳玉如意的藏處,但她卻沒有機會和她打照面。
  若想趁著黑夜摸到北院去瞧瞧,翟承堯的武功又高,耳力必當不弱,她實在不敢貿然地施展輕功。
  而她其實老早就想將身子洗得幹幹淨淨了,但翟承堯卻不曾再提起要她洗澡之事,只一味地要她好好跟著先生學習。可光這一身臭味,她的腦袋就被薰昏了,還學什麽學?
  先生一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又是搖頭又皺鼻子,“你不先將外表弄幹淨點,爲師的看了,這腦子都混沌了!”
  文戲雪聳聳肩,她也很無奈啊。先前自己說習慣這臭味所以不洗,這會兒若又主動要求洗幹淨,豈不前後矛盾?
  翟承堯在此時走了進來,見他神情自然,似乎一點也沒有被她滿身撲鼻的臭味給影響到。
  她低頭翻了翻白眼,敢情他是聞習慣了,才沒叫她去洗澡?
  “季先生,不知她學得怎樣?”他溫文有禮地問著。
  “這——”季先生搖搖頭,“說來慚愧,我可能和先前十幾位先生一樣無法勝任。”
  “她的地方腔調太濃,而且最困難的是——”他再次皺起了鼻子,“她不能先將身子洗淨嗎?那味道實在太嗆人了,我連呼吸都有問題。”
  翟承堯瞟了一臉無辜的文戲雪,再看向季先生,“她的情形特殊,我先前已和你提過了,是委屈了先生,可是沒那味道,我怕她反而無法專心聽講。”
  什麽跟什麽啊!難怪他不要求她洗澡了!一聽到這原因的文戲雪真是哭笑不得。
  “我明白,你說過要‘循序漸進’地改造她,不敢一下要求她改變太多,可是那味道——”他捂著鼻子,“老朽也有歲數了,實在受不了聞那味道上課啊!”
  “季先生——”
  “抱歉了,翟爺!”他歎了一聲,即轉身離開。
  見狀,翟承堯不由得大大地歎了一聲,雙肩垮下。十天了,他已送走了十五位名師,這該怎麽辦呢?
  “我的爺,那先生又不教我了是不是?”文戲雪趴在教桌上擡起頭看著他。
  他潤潤唇,“沒關系,我會再去找人來。”
  “還找人?”她苦著一張小臉兒,“好累哦,雖然每天有得吃、有得睡,可是好累哦!”
  翟承堯牽強地笑笑,真正該喊累的人不知該是誰,“不是說要努力的?那你就可以常常看到我笑了,不是嗎?”
  “可是你這幾日都是苦笑,一點都不好看。”她伸出小指頭俏皮地指著他。
  她還埋怨他呢!他搖搖頭,“那是因爲我找了幾名琴棋書畫的先生都沒辦法好好教會你,我心情才覺得有些沈重。”
  還真是難爲他了!可是再這樣下去她會被他給逼瘋的!她在心中直嘀咕。
  “那怎麽辦呢?”就強迫她去洗澡吧!她是真心希望他會這麽做。
  “你可不可以先將這一身——”他倏地住了口,回想要她洗澡總是那樣的反彈,還甯願再出府去當乞丐……
  “這一身怎樣?”她面露欣喜。
  “沒、沒有!”他搖搖頭,回身走到教桌上,看了上面的教材,“既然季先生走了,那今天就由我來上課。”
  什麽?她忍不住逸出——句呻吟,怎麽不是叫她將身子洗幹淨呢?
  “季先生談到是元曲作家了吧,這起首三聯單句‘忘憂草,含笑花,勸君聞早冠宜掛’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官場碰不得嘛!她在心中嘟嚷。
  見她不語,翟承堯笑笑地道:“這是要人早日抽身宦海之意,而忘憂、含笑都是宜人的自然之物……”
  聽他喃喃地念了一大串,她真覺得無聊透了,雖然挺喜歡和他在一起,可是一身臭味讓她的好心情全跑了!
  “那你這麽拼命地要我成爲一個閨女又是爲了什麽?”文戲雪想也沒想進出這個問題。
  “我弟弟!”他苦澀一笑,“我不想讓他再看輕自己。”
  “有用嗎?我看他根本不理你。”
  “會的,一旦你有了變化,我相信他也會有所改變的。”
  “你這麽有信心?”
  “他本性不壞,我並不要求他改變自己太多,但至少能正視自己。”
  “這恐怕有點難,他那樣自卑……”
  他好奇地瞥她,“你明白什麽叫‘自卑’?”
  “哦——”她愣了愣,笑笑道:“就是矮人一截嘛,聽老乞丐說過,就懂這詞了。”
  “那你會不會感到自卑?”他問她一句。
  “這——”她的臉驀地紅了起來,因爲她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卑還是因爲他的緣故呢!向菁菁那一次讓她不知打翻了幾缸醋壇子。
  “我想上回蘭香公主來,你將身上的汙泥往她身上抹的舉動是否就是出於自卑?”他靜靜地凝視著她。
  “哦——這個我……”被說中了心思,文戲雪全身陡地變得燥熱不已。
  “你想不想變得和她一樣?”他繼續誘導她,最終目的莫不是要她心甘情願地除去這一身臭味。
  由於被他的目光鎖住,她心慌意亂之餘,腦子一下子也沒轉回來,不僅不懂得順水推舟,還傻愣愣地回答,“誰要像那凶婆娘?”
  聞言,翟承堯再次感到沮喪。
  室內沈寂了好一會兒,文戲雪才擡起頭來直視著一臉深思的他,“我的爺,你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你來這府上也有十日了,你覺得自己和以前有什麽變化沒有?”
  “變化?”她上上下下朝自己看了看,“不覺得有什麽變化啊。”
  “那你可曾想過周圍之人和你有些格格不入?”
  文戲雪再次愣了一下,總算回過神來,“你是指我樣子髒髒的,而你們一大群人都幹淨?”
  他暗吐了一口氣,笑道:“你有這番感覺了。”
  那當然!她瞅了他一眼,“我是不是也要變得跟你們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翟承堯還是一臉溫柔。
  呵呵呵……她在心中大笑了好幾聲,表情卻不能裝得太過興奮。她把玩著十指,低聲地說:“哦——如果你這麽希望的話。”
  “真的?”他的俊臉一下子明亮了不少。
  她再次點頭。
  “那好!我趕快差人送桶水到你房裏你先回房吧!”生怕她會改變了主意,他趕忙朝外走去。
  看來他比她還迫不及待呢!文戲雪忍不住撲哧一笑。
  聞言,他停下了腳步,回頭皺起了濃眉,“你不是不想洗了吧?”
  “不,當然不是!”她搖晃著小腦兒卻一臉篤定,“只是這身子太久沒洗了,可能不只需要一桶水。”
  他大大地松了口氣,“沒問題,你先回房吧!    ”
  看著她蹦蹦跳跳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翟承堯實在很難形容自己這會兒的心情。那是在萬般挫折下終於有了一小丁點的成就感,就如同烏雲密佈的天際出現一線曙光。
  上天保佑,至少她願意洗去那一身汙垢了,他們總算往前邁進了一步……
  
  氤氳水霧中,小玉和另一名丫環再度搬進一桶水進入文戲雪的房間,在聞及那難聞的臭味又看見先前那三桶已成了如墨汁般的水後,兩人對視一眼,愁眉苦臉地瞥了一眼背對著她們的文戲雪,便認命地合力將一桶汙水先搬了出去。
  站在長廊的翟承堯一見那整桶黑水,也不由得擰起了眉頭,這小雪身上的汙垢真不知有幾層?
  “她著衣了嗎?”
  小玉搖搖頭,“沒有!她還泡在水裏,一臉舒服呢!”她頓了一下,“那翟爺,我先下去了。”
  他點點頭,開心地將目光移向除了一扇微啓的小窗飄浮出一些水霧,也吹進些沁涼的空氣之外,便是門窗緊閉的客房。
  既然小雪還沈浸在洗淨身子的喜悅當中,那他不如先去看看姑姑,這幾天她身子又受了風寒,但忙於小雪的事,他還沒有空前去看她。
  就在翟承堯離開後,剛從賭場輸光身上銀兩的翟承宣卻往這邊走來了。
  他啐了一口,一臉不悅地踢了那一叢花草,擡起頭便看到文戲雪那間客房的小窗子不停飄出水霧,“那在搞什麽鬼?”
  他挑挑濃眉,大步地推門走進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全身浸在水桶中,貌似天仙的大美人!
  錯愕了好一會兒,翟承宣才回過神來,一步一步地走近她,驚爲天人地贊歎著:“好一個美人兒!”  
  聞言,原本閉著眼睛享受著擺脫一身髒的文戲雪霍地睜開眼睛,一見他一臉色樣地瞪著自己,心中怒火一起,纖指在水面上就施展起
  彈指功夫連連點了他身上好幾個穴道。
  正沈浸在眼前這幅美女出浴圖的翟承宣,只覺得全身上下突然發癢起來,而且是越來越癢,漸漸地越來越痛,就像千萬只螞蟻啃著他的全身上下。
  “痛、痛、好痛啊!來人啊,快來啊!痛死我了。”痛得冷汗直流的他忍不住出聲大喊起來。
  文戲雪不屑地瞟了他一眼,看著他痛得在地上滾來滾去,恨不得有個洞能鑽進去的模樣,她低聲怒道:“活該!竟敢趁我毫無戒心之時偷窺我!”
  然而,在聽到有好幾個雜遝的腳步聲驚慌地朝她這邊來,她趕忙跳出水木桶,三兩下地以毛巾將身上的水漬擦拭好。正打算將肚兜穿上時,一個飛身而入的身影卻快速地在她眼前站定。
  一見是翟承堯,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定了定神,卻只能手足無措地以那件小肚兜遮著自己裸露的身子。
  驚聞弟弟的求救聲而來的翟承堯怎麽也沒想到會看到這幅裸女圖。立刻,他也呆若木雞,若不是她趕快將肚兜遮住身子,只怕他還回不了魂呢!
  俊臉一紅,他趕忙別開臉,施展隔空取物的功力,一把將離自己好幾步在屏風上的長衣抓取過來遞給她,“快穿上。”
  “嗯,謝謝!”文戲雪滿臉紅潮地接過衣服套上。
  暗暗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後,翟承堯趕忙走過去看著滿地打滾的弟弟,蹲下身拉住他的手,“承宣,你怎麽了?”
  “好痛!全身都好痛!”他滿頭大汗痛苦地呻吟。
  “怎麽會這樣?”他一把扶起弟弟,門口也聚集了幾名僕從,他朝他們叫喚:“快去請大夫來。”
  見僕從趕忙奔去,翟承堯回過身將弟弟扶了過來。在看到這名陌生的美麗女子已穿好衣服站在一旁時,他蹙起了濃眉,“是我弟弟帶姑娘回來的嗎?他吃了什麽,怎麽會突然痛起來?還有原來在這兒的小雪姑娘呢?”他邊說邊將弟弟扶上床去。
  原來他沒認出她來啊,真是個呆頭!文戲雪突然起了惡作劇之心,她揉揉眉心,一臉無助。
  “姑娘不是——”見她不語,他頓時不知如何回答。弟弟性喜煙花女子,她該不是弟弟帶
  回來要伺候的吧!
  文戲雪指指自己的喉嚨,嗯啊了幾聲。
  “你是啞女?”
  她點點頭,再指指痛得直呻吟的翟承宣又比了比外面,就像有個人飛來又—飛去的模樣。
  翟承堯實在看不懂,便搖頭,但一想到這樣一名朱唇皓齒的美人竟是個啞女不禁替她可惜起來。他憐憫地朝她點點頭,即坐在床上打算先點了弟弟的睡穴讓他暫時脫離痛苦。
  可是這一出手卻令他發現到弟弟身上的穴道原來已經被人點了好幾處,他蹙緊了濃眉,疑心陡起。
  在連忙解了弟弟身上的穴道後,翟承宣總算不再呻吟,反而是一臉驚慌地跳坐起身來,“我中邪了,是不是?”
  “不是!只是被人點了穴道,你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攢起眉頭問。
  翟承宣顯然還一臉混沌,他看看大哥,再將目光移到文戲雪身上,“我想起來了,我從窗戶看到這裏面整間都是水霧就走了進來,結果就看到她……”
  “承宣,你怎麽了?我聽下人說你痛得滿地打滾是真的嗎?”翟秋玲一臉憂心地奔進來。
  他不耐地瞟她——眼,“姑姑,我沒事了!什麽滿地打滾?難聽死了!”說完,他還目露愛慕地看了眼一直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的文戲雪。
  這個目光,室內的三人全瞧見了,翟秋玲一見文戲雪花容月貌、氣質出衆,不由得也露出一抹笑意,“好標致的姑娘,承宣,是你帶回來的?”
  翟承宣搖搖頭,再埋怨地看了目露疑惑的大哥一眼,“才不是我呢!原來大哥在家裏藏了一個大美人,以逞私欲!”
  “你在胡說什麽?”聞言,翟承堯凝起面容。
  “不是嗎?若不是我剛巧碰見,我和姑姑還以爲你真的是柳下惠呢!”
  “承宣,你嘴巴放幹淨點,我和這位姑娘是初次見面。倒是你,別自己將女人帶回來又不承認!”翟承堯的黑眸沈著一抹忿然的冷硬。
  “我帶回來的?”他怒哼一聲,“如果是我帶回來的,才不會將她放在你這兒。”
  這一語驚醒夢中人,翟承堯陡地挑起濃眉將目光射向一直含笑不語的文戲雪身上。仔細地打量後,他凝視著她那雙滿含笑意卻又閃爍著惡作劇的眸光,小玉先前那席“美如天仙”的話語也驀地閃過心頭,他愣了愣,“你是小雪?”
  再也忍俊不住的她終於大笑出聲。
  一聽到她“聳聳”的哈哈笑聲時,翟承堯也明白了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女孩給耍了。
  “什麽?你——你是小雪?”連翟秋玲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起眼前這膚白似雪,頭發如絲綢般亮麗的美麗女子,她會是那名髒兮兮的女乞兒?
  翟承宣則樂得笑開嘴,“哈哈……沒想到我這次居然挖到寶了,那乞兒竟然是這樣一個大美人,哈哈……”他手一伸就將她擁進懷哩,“寶貝,你可是我帶進府的,所以這下子你可是屬於我了。”  
  “不,我不要!你放開我啊!”文戲雪掙紮地要甩開他,但基於她只能扮成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所以她也只能象徵性地“碰碰”他的胸膛。
  “承宣,不可以如此!”翟承堯也不知怎的,見弟弟抱緊了她,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舒服感。再細看她這張美顔,他更有似曾相識之感。
  “怎麽?你也想要她?”他挑釁地擡高了下顎,將她摟得更緊。
  “你——”翟承堯的臉色陡然聚變,一把將她從弟弟懷中拉到一旁,“別忘了她是你的押注品,我只剩下一個半月的時間可以將她變成大家閨秀,你沒有資格帶她走。”
  “什麽?”翟承宣恨恨地咬咬牙,“你少說得那樣光明正大,誰不知道你也是看她這麽漂亮就想占爲已有!”
  “承宣!”翟秋玲一把拉住想上前揍翟承堯的他,“你大哥的話是對的,現在小雪不是屬於誰的。你設的賭局可是牽涉到千兩黃金,你大哥怎麽可以讓你帶走她?”
  “姑姑!輸就輸嘛,那有什麽關系?”他不以爲然地啐了一口口水。
  “別忘了,若輸了,我得替你還外面的賭債,而且還得將翟家一半家財過繼給你。單憑這一點,你若是我,會讓我帶走小雪嗎?”翟承堯的俊臉上布滿陰霾。
  這一席話,讓翟承宣無言以對。
  什麽嘛!原來是擔心翟家那一大筆錢啊,文戲雪不悅地瞟了翟承堯一眼,她還以爲他是見她長得這等芙蓉面也動心了呢!
  “姑姑身體不舒服,你先陪她回房吧。”翟承堯看了一臉不願的弟弟一眼。
  “呃——這樣好了,承宣,你就陪我回房去,好不好?”一臉病容的翟秋玲微笑地拉起他的手。
  “放手啦!”翟承宣粗魯地甩開她的手,再將不舍的目光看向文戲雪。
  見狀,翟承堯和翟秋玲不由得交換了一下目光,他搖頭,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女乞兒一下子成了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也難怪弟弟會將目光直往小雪那兒投注,就連他們自己也……
  他暗暗吐了口氣,定定神,凝視著弟弟,“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你剛剛是不是痛得像是全身如萬蟻叮咬?”
  翟承宣錯愕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你怎麽知道?”
  “那是有人點了你身上的八大穴道才會如此,那個點穴的人是誰?”
  翟承宣皺起了濃眉,想了想後,攤攤手,“根本沒看到什麽人,我一進來就瞧見她浸在木桶中——”他將愛戀的目光移向慌忙低頭的文戲雪,“我不是故意看的,而且我什麽也沒看到。只瞧見她那張像極了天仙的臉蛋,然後,我全身就馬上痛得受不了了。”
  翟承堯頗能瞭解弟弟的感受,因爲他剛剛雖見她一身赤裸,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那張美顔給震懾住,根本沒有無禮地再往其他部位看。
  “翟爺,翟爺,大夫請來了!”僕從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名汗流浹背的大夫。
  翟承堯步上前去,朝那名大夫微微恭身,“不好意思,秦大夫,讓你走這一趟,不過,舍弟已好多了,但我姑姑還是受了些驚嚇,煩請你和我姑姑移到北院去,幫她診診脈。”
  “哦,好的。”秦大夫略微拭去額上的汗,笑笑地回答。
  “承宣,你陪姑姑一起去,好不好?”翟秋玲輕拍他的手。
  翟承宣抿嘴,依依不捨地看了文戲雪一眼後,才扶著她轉身離去。
  見這鬧哄哄的人群終於離後,文戲雪開心地站起身,掏掏耳朵,“真是清淨多了!”
  “小雪——”翟承堯將炯然的目光直射向她,“我——進門問你問題,你爲什麽不回答我,還假裝是名啞女?”
  她吐吐舌頭,走近他,“好玩嘛,我沒想到你也認不出我,不過——”她粲然一笑,“好像沒有一個人認得出我就是那個女乞丐,對不對?”
  再次見她那絕代風華的美麗笑靨,翟承堯不由得蹙起了兩道濃眉,他真的見過這個無與倫比的美麗笑容,可就是想不出來在哪兒看到?
  “怎麽?我的爺,我這樣子真的很美嗎?怎麽剛才看著我的眼睛裏面也有很不一樣的光芒,我——是不是真的很漂亮,很吸引人?”她瞅著他,故意打趣。
  “呃——”明白她指的是他乍見剛剛全身衣不蔽體時的怔愕模樣,他尷尬一笑,“我不是故意冒犯,實在是聽到舍弟叫喊便施展輕功而入,沒想到——”他頓了頓,俊臉上也出現薄薄的紅潮,“總之,我不是故意的。”
  見狀,文戲雪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好奇怪,怎麽我現在全身洗幹淨了,翟少爺一直偷看我,而我的爺說起話來也吞吐許多,真的好怪啊!”
  聞言,他也覺得自己這樣似乎過於矯情了,他深吸一口氣,笑笑地道:“是震撼吧!沒想到你的真面目會是如此……”
  “如此?”她拉高語調,示意他要說出個形容詞。
  “如此動人。”他拖聲回答,腦海裏竟然還閃過她慌忙將肚兜往身上拉緊的嬌羞麗顔。
  “是不是我這樣子,就能和那個蘭香公主一樣,像個大家閨秀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這——身潔淨的白衣。
  他暗吐了一口氣,以抑制自己那似乎是首次無法控制的奇異心緒,“你的口音若不改善,這空有美麗外表,恐怕一出口,大家都知道你的斤兩了。”
  “真的?”她俏皮地皺皺鼻子,開玩笑地問道:“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哦,我的爺,如果說起話來也像你們這樣字正腔圓,你是不是會像對蘭香公主一樣爲我披披風?”
  他笑笑地看她——眼,“等那時候再說吧!”
  “這不成!有酬勞我就會努力嘛!”
  “可是——”瞧見她璀璨明眸中的嬌憨與柔意,翟承堯神情突然一凝,“小雪,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尚年輕,我不希望你對我存有任何的感情憧憬,那會成爲我的負擔。你明白嗎?”
  “什麽意思?”其實她對他的意思再懂不過了,只是聞言她的心酸透了,但還是得裝出一副不解的呆樣。
  “總之,你可以將我視爲一個大哥哥,但其餘的感覺就別去細想了,明白嗎?”
  文戲雪凝視著他,唉,這門第之見還是存在於他倆之間。宗叔說得沒錯,她只是名乞兒,她得稱稱自己的斤兩才成!
  翟承堯回視著她那張芙蓉臉上似懂非懂
  的神情,不由得歎道:“算了,也許是我杞人憂天,不過——”他瞥了那仍泛著煙霧的熱水一眼,“剛剛我弟弟闖入時,是否還有其他人在這兒?”
  “其他人?”她想了想,搖搖頭,“那時我很舒眼地浸在熱水裏,眼睛還閉著,若真是有人闖進來,我可能也不知道吧?”
  “承宣被人點了八大穴道,他卻沒有見到那名高手?”他將疑慮的目光瞥向她。
  她聳聳肩,再次偏頭想了想,“那時候呢,我是聽到少爺的求救聲才驚醒地睜開眼睛,我嚇呆了,只記得趕忙將頭埋到水裏。後來一直聽到他的喊痛聲,才偷偷地擡頭看了看,一見他在地上打滾,我嚇得趕忙起來穿衣服,誰知道你就……”她雙頰飛上兩抹嫣紅,低頭不語。
  “哦——我明白了,你不用說了!”他笑了笑,趕忙結束話題。
  良久,文戲雪擡起頭來,“我的爺,你說那個人爲什麽要點翟少爺的穴道?”
  他沈吟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也不明白,尤其我又在府內,那名潛入的高手武功肯定不弱,否則依我的耳力,我應該可以察覺到甚至在聽到弟弟地叫喊聲時,也能逮到他的蹤影。可是他居然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她在心中得意地笑了笑,又故裝納悶地問:“那現在怎麽辦呢?”
  翟承堯再次想了一下,“希望不是我弟弟在外面惹了什麽事情。這幾日我叫他安分點,讓家僕出去打聽一下,他這幾天是不是惹了什麽人。”
  “哦!”她再次點點頭。
  “我得過去看看我姑姑,我——”他凝視著她,驀地感覺到自己和她的交談竟好似一對知心友人在對話。
  “怎麽了?”瞧他一臉不可思議狀,文戲雪實在很好奇他在想什麽,
  “沒——沒事!”他搖搖頭,黑眸電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我走了。”
  見他朝外走去,她雖是一頭霧水,不過,她還是決定跟過去,否則一人待在這兒也挺無聊的,“我的爺,我跟你去看看你姑姑吧!”
  翟承堯回頭看她一眼,點了點頭。
  當這一對俊男美女在楓紅片片的長廊漫步時,一大群僕役莫不私下議論紛紛起來。有的人不相信那個美女會是乞兒小雪,有的人直言那分明是偷天換日,找了一個美女來頂替小雪,更有人說那是翟爺心儀多年的女人,如今終於帶進府來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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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翟承堯和文戲雪相偕來到也是一片楓紅的北院,翟秋玲的房間豪華中不失雅致,一些古董花瓶、名畫陪襯一室,讓文戲雪不由得“手癢癢”的,很想偷幾件送去給許久不見的宗叔。
      “秦大夫,我姑姑沒事吧?”翟承堯擰起濃眉看著平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翟秋玲。
      “沒事,只是身子骨仍過弱了,我開些不上火的藥方讓她食用,好好休息些日子,應該會有起色。”秦大夫邊說邊坐下開藥方子。
      “那好,煩勞大夫了。”他示意僕人跟著秦大夫去取藥,即回頭看到了從文戲雪進來至今,弟弟那目不轉睛的戀戀光芒。
      文戲雪又不大笨,當然感受到翟承宣熾熱的目光,只是她對他實在沒啥興趣,因此就當作什麽也沒看見。
      翟秋玲看著翟承堯又瞥了弟弟一眼,思緒也複雜起來,看來承宣是被小雪給吸引了,可是她只是一名乞兒,家世又不明。不過,她若是一塊璞玉呢?
      “姑姑,你好好休息,我先帶小雪出去幫她上些棋藝的課。”翟承堯也不知怎麽的,見弟弟的目光老在她身上打繞,直覺就想將她帶離弟弟的視線之外。
      “大哥,我也一起學吧!”翟承宣突然出人意料地說出這話來。
      拜託,讓他那雙色迷迷的眼睛直瞪著她瞧,還不如讓她死了吧!文戲雪在心中嘟嚷。
      翟承堯錯愕了一下,“你也想學?”
      “是啊,不可以嗎?”他的神情一下轉爲不悅。
      “這好啊,承堯,這樣他就不會四處亂跑了。”姑姑喜上眉梢地道。仔細地想想,如果承宣願意留在家裏和小雪一起學習,那小雪肯定就是翟家的貴人了。這日後成了鳳凰,承宣若真的要娶她,那也沒什麽不好,反而是一段佳話呢!
      “不不不!”文戲雪皺起眉頭,“我的爺教我,我已經神經緊繃了,緊張得不得了,又跟翟少爺一起,那我肯定口吃得說不出話來。”
        “沒關系,我也可以教你,你等於有兩個先生。”翟承宣眉開眼笑地說。
      除了向菁菁外,他實在沒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子,而且她又不似向菁菁的高傲,瞧不起他。
      “不不,我不要,每次一個先生就讓我頭疼了,還兩個?”她拼命地搖頭,“那我還是出去當乞兒自在多了!”
      “這……”他語塞。
      “小雪,難得承宣有這個心,你就成全他如何?”翟秋玲一臉慈善。
      “翟——”文戲雪故裝疑惑地凝視著,“小雪該叫你什麽呢?”
      一心希望她能成爲改造翟承宣的那把鑰匙,翟秋玲溫柔地回視她,“沒關系,就跟著叫我姑姑吧!”
      “這——”她將目光移向翟承堯。
      翟承堯對姑姑的用心當然明白,只是縱使他再怎麽不高興這項安排,也僅能無奈地點點頭。
      “哦,姑姑。”文戲雪開心地叫了一聲,走近床沿,“小雪白小沒爹沒娘,看姑姑這樣慈祥,心裏也不知怎的,溫暖得很。如果可以,小雪希望常來北院看看姑姑,或許姑姑也能矯正
一下小雪的發音,這樣子,我便很快就能成爲一個大家閨秀,而不會像我的爺說的一出口,人家就知道我的斤兩了。好不好?”
      她這麽說當然是希望能多製造點機會接近翟秋玲,否則這嘴巴長在翟秋玲身上,她又沒機會接近,那她進翟家的目的不就永遠難以完成了?
      “好好好,當然好!”翟秋玲也開心地坐起身來,拍拍她的手,“那承宣他……”
      “姑姑,可是你的身體……”翟承堯沒想到文戲雪會提出那樣的建議。
      “沒關系,只是幫她矯正口音,不會累的。再說有個事做,也許身子也會好一點。”她柔聲地說。
      “那姑姑,我也來你這兒好了,否則和大哥一起教小雪,可能他也會不高興。”翟承宣撇撇嘴角地瞅了大哥一眼,再次說道。
      這家夥怎麽這麽陰魂不散?文戲雪噘起嘴瞥他一眼,“翟少爺,我知道你是好心幫忙,可是我不知道怎麽說,你讓我覺得有些不自在。還是你先遠遠地看著我,等到那股不自在感不見了,你再當我先生,好嗎?”
      “這——”他無言以對,但一想到自己被撇除在外,不由得惱怒成羞起來,“哼,你只是一名乞兒,竟然如此不識擡舉?”
      “我沒那個意思!”她咬著下唇,故裝一臉委屈。
      “哼,我知道你在我大哥調教下也學會一鼻孔出氣了,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他怒氣騰騰地指著她。
      “哪有這種事,明明是你自己胡說。”她囁嚅地回答,再不安地瞅了翟承堯一眼。
      “你這乞兒!”翟承宣一張俊臉氣得鐵青。
      “好了,承宣。”見弟弟的火氣越來越旺,翟承堯不得出聲阻止,“你不覺得你想得太多了。何況你東一句乞兒西一句乞兒,她又怎會認爲你是真心想教她?”
      “哼,少教訓我!    也少裝出那副大哥樣,我不屑!”怒不可遏地咆哮完後,他憤怒地轉身離開。
      “承宣——”翟秋玲心疼地看著他那受傷的僵直背影,不由得將目光轉向文戲雪,哀求她:“小雪,就當是姑姑求你,你好言去和承宣談談,說你願意讓他當你的先生,好嗎?”
      “可是——”她爲難地將目光轉向翟承堯。  
      “姑姑,你別事事都順著他,你這樣做害的不是只有小雪而已。承宣肚子裏有多少筆墨你也清楚,他突然對小雪熱心起來的原因你更是明白。可是一旦小雪沒有達到衆人期許的標准,賠了外面的賭注事小,這一半的家産進了承宣的口袋,日後我因輸了賭局也不能再管束他,到時候他的行爲勢必更加倡狂了,而他的人生也等於完了。”他語重心長地提醒過於溺愛的姑姑。
      翟秋玲深吸了一口氣,明白他的話是對的,她輕咬下唇,看著文戲雪,“罷了,你就好好跟著承堯學習,想來我這兒時我也會好好教你,至於承宣的事我日後都不會再提了!”
      語畢,文戲雪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隨後的日子,翟府裏雖然甯靜居多,但翟府外面卻因文戲雪這名乞兒受訓之日即將屆滿一個月之際,已紛紛向翟府的下人打探,瞭解一下她是否有了轉變。
      衆人得知她每日按部就班地跟著翟承堯及翟秋玲的調教下,已有了大幅度的改變後,莫不憂心忡忡。他們擔心再過一個月,自己口袋裏的黃金就得繳交出去了。
      不過,這下人的眼光也很難說得准,所以爲了親眼證實,這幾日,他們也已找了千萬條牽強的理由來拜訪翟府,說是想討教翟承堯的經商之道,或是來看看翟家的裝潢,聽說翟秋玲身體欠安,專程來看看……等等。
      只是他們雖如願進入翟府,但始終沒瞧見那名下人口中美如天仙的小雪小姐。而在衆人將目標轉向一向遊手好閑的翟承宣時,沒想到他卻是一臉甜蜜,也一反以往那悠閑的態度,斷然拒絕他們要見文戲雪的請求。
      另外,他還信誓旦旦地聲稱再過一個月後,她絕對會讓他們刮目相看。到時候,也許她還會成爲他的妻子。
      翟承宣這段話頓時在京城裏引起大轟動,不論皇親還是市井小民都議論紛紛,衆人對文戲雪的轉變更加好奇,莫不盼望日子快快過去,早點見見她蛻變後的廬山真面目。
      相對于文戲雪的衆人矚目,蘭香公主向菁菁卻顯得抑鬱許多。再兩日,便是她十八歲生日,甯相府雖佈置得熱鬧非凡、喜氣洋洋,但周圍之人對文戲雪的專注多少令她的生日變得冷清多了!爲此,她對文戲雪的怨懟不由得加深。
      此時,她正不悅地瞪視著“表面上”說是爲了她的生日,而親自走了一趟翟府的甯相爺,“舅舅,別說連你也是爲了去看小雪而去的。”
      這好奇之心人人有之,何況聽聞那經常留連妓院的翟承宣最近也不見蹤影,還對外放風聲說要娶文戲雪,所以,他也想去瞧一瞧。
      抱著翟承堯會破例讓他見見文戲雪地愉悅心情,甯相爺一路上想著一會兒他回來便可以對外放話,他看過那名小乞兒模樣,到時候整個京城的人潮絕對會往他這被冷落許久的甯相府而來,順便爲他攏聚些人氣。誰知翟承堯也不買他的賬,搞得他一肚子火氣。
      “舅舅,我在跟你說話呢!”向菁菁心情更是低落,尤其現在外頭還有人傳言那乞兒的面貌和她這“京城之花”相比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讓她更是憤憤不平。
      甯相爺歎了一聲,“菁兒,我是過去再確定翟承堯沒有忘記你的生日邀約。不然,他現在忙於那乞兒的事,我怕他會忘了你的事了。”
      “這是什麽話?承堯已答應了我,我相信他不會忘記的,倒是你——”她不悅地看他一眼,“你看到那名乞兒了?”
      他搖搖頭,口是心非地道:“我又不是爲她去翟府的。”
      “是嗎?”她冷冷地哼一聲,“我就不明白這城裏的人日子是不是過得太無聊,竟全在翟承宣的那場賭局押注了。讓那名乞兒一夕成名,全部的人都被她耍得團團轉。”
        聞言,甯相爺摸摸鼻子沒有回答,因爲他在一開始時也押了翟承宣會輸,而且還簽注了十萬兩黃金。但看情形,他的黃金也要飛了!
      “我又不是沒看過那名乞兒,一點點都不懂得禮貌,我想這一定是翟家那些沒見過世面的下人胡說八道的。而翟承宣更是故意讓大家將目光全放在這件事上才故意說他會娶那乞兒,反正他這個扶不起的阿鬥就是要語不驚人死不休!”向菁菁那張嬌顔上滿是怒氣。
      “也許是如此吧!可翟承堯從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將翟府發展成如今的規模,讓皇帝召見,說他能化腐朽爲神奇似乎也對。”甯相爺撫著長須回答。
      她咬咬牙,心中愈加不安起來。其實她也很想去瞧瞧那名乞兒變啥模樣?可是若她也去了,這不是讓城裏的人更有嚼舌根的話題了?此外,還會更加助長了那名乞兒的氣焰,她才不想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呢!
      所以她會忍,忍著兩日後,翟承堯來參加她生日慶宴時,再一探虛實。
      
      是夜,宗叔無聲無息地到翟府進入文戲雪的房間。
      “雪兒,雪兒!”他小聲地叫喚,因爲翟承堯的功夫了得,他才格外小心。
      她睜開眼睛,開心地坐起身叫了一聲:“宗叔!”
      “噓!”他朝她搖搖頭,在她床畔坐定。
      文戲雪吐吐舌頭,低聲道:“你怎麽來了?”
      “外面的謠傳太多,我不得不來和你談談,不過,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在這兒快一個月了,有沒有從翟秋玲那兒知道玉如意的事?”
      聞言,她歉疚地搖搖頭,“這些日子來,我是常找她,而且兩人建立起不錯的情感。可是她不曾主動談過,而我也想不出什麽可以試探的話。”
      宗叔歎了一聲:“真爲難了你,但你在這兒最多只有一個月——”他頓了一頓,“那翟承宣對外說要娶你爲妻可是事實?”
      她做了一個大鬼臉,“誰要嫁他!只是他自從看了我這張臉後,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除了第一次被我拒絕他來當我的先生,惱怒成羞地拂袖而去外,之後就常常來看我,還一臉含情脈脈呢!看得我全身雞皮掉滿地,瞧都不瞧他一眼!”
      “那承堯呢?你和他感情進展得如何?”
      談到他,文戲雪的臉便紅了起來,“我偷偷地跟你說哦,我發覺他好像也挺喜歡我的,只是從沒表示。但是啊他當不了嚴師,對我是更溫柔了,尤其這陣子我假裝在翟秋玲的教導下逐漸改了那俗俗的口音後,他有時還會怔怔地瞪著我許久,真的好玩哦!”
      聞言,宗叔笑開了嘴,雪兒天生就有一股非凡的魅力,當年在雪地看到她時,他一眼便喜愛上這個小女孩了。
      “甭笑我了,我這些話憋了好久呢!就是沒有人可以說。”她嬌羞地噘起小嘴兒。
      “好好好,不笑,不笑,和你談了一下我就安心了,不然,我還真以爲你和翟承宣有了情感呢!”
      “我眼光怎麽可能那麽差。”她翻了翻白眼。
      “好吧!此地我不宜久留,我先走了。這翟秋玲的事,宗叔還是得再拜託你,因爲那對玉如意對我實在太重要了。”他站起身,再次叮嚀。
      “我明白,宗叔,再過兩日,翟承堯會前去甯相府參加向菁菁的生日慶宴,或許我能趁那天的空檔好好和翟秋玲再聊一聊,希望能有所發現。”她下了床,看著一臉凝重的宗叔。
      當然,由於一直苦於無機會回報向菁菁賞給的那一巴掌,所以兩日後,她也會到她那裏去“玩玩逛逛”,讓她那個黑心肝甯相爺舅舅一樣有個終生難忘的慶生會!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點。”交代完話,他點點頭後,便縱身離開。
      文戲雪看著窗外的滿天星引,卻了無睡意。事實上,這段時間和翟承堯日夜相處,她對宗叔的事便不太盡責,也很害怕自己偷了那對玉如意後,必須和他分開。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淪陷了,可是她真的好喜歡每天和他在一起的時刻……
      
      今兒秋風宜人,層層的楓葉更是在微風的舞躍下發出沙沙的自然樂曲。甯靜的午後,一身藍絲綢的翟承堯和一身白衣的文戲雪同坐在庭院樓台,一直“切磋”棋藝。
      翟承堯神情自然地看著桌上的棋盤,毫不猶豫地拿起一旁的黑子放在棋盤位子,一下子就將文戲雪白子包圍,連吃了十幾粒。
      “嘿!怎麽這樣?不行!你不可以將那黑子放在那裏!”一見自己一下子輸了那麽多棋子,她不由得賴皮地嚷叫著。
      他笑了笑,“是你自己前一步走錯,才讓我有機可趁的。”
        “真的?”她睜大了眼,“那重來,我那一步要重走。”
      “不行,起手無回大丈夫!”
      翟承堯露齒一笑,“下棋也要有棋品,你在棋’的部分已經算不錯了。這輸贏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你也能下一盤棋了。”
      聞言,她笑了笑,“說得也是!那琴棋書畫,我好像就這部分學得最好,是不是?”
      他點點頭,但濃眉不由得攏聚,“你的琴藝還要加強……”
      “只有琴藝嗎?”文戲雪故意一臉質疑。
      “當然不是!不過,我並不要求你能出口成章,但至少說話流暢,懂得幾首詞曲。至於書畫,也只要求你能畫出一幅牡丹盛開圖即可,所以你需要的還是練習再練習。”
      她無聊地抿抿嘴,一手把玩著烏黑的秀發,“那幾名先生不是都說我沒有天分嗎?我以爲自己現在這樣已經可以稱爲大家閨秀了?”
      “不,還不是!但是天分不是學習事情的全部,努力才是真的,所謂‘鐵杵也能磨成鏽花針’,指的就是一個人只要持之以恆地努力,沒有做不到的事。”
      “我知道了!那反正這盤棋我輸了嘛,那再去練習一下畫畫好了。”她邊提議邊起身往他的書房走去。
      翟承堯贊賞地點點頭,其實依她這些日子來的表現,他已滿意許多了,只是覺得她有能力做得更好,因此便不由得更加鞭策起她來。
      來到書房,文戲雪習慣性地將那一大盒十幾色的顔料全擺到書桌後,將紙鋪在桌上,再拿起桌下的兩桶水,以畫筆浸濕,便洋洋灑灑地隨意塗鴉起來。
      翟承堯靜靜地看著她,溫暖的陽光從窗外射人幾許光芒,襯著她那張瑰麗的臉蛋更顯得嬌媚鮮活,而且她一向璀璨的星眸總是閃著幾抹幾近調皮的光芒,讓人更想與她接近。
      回想這幾日專程前來看她的幾名公子哥兒及皇族貴子,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存有私心,不願讓他們看她。
      她是一塊璞玉,一塊在經琢磨後會閃耀動人光彩的美麗璧玉。
      由弟弟這幾日不時地在遠處凝視著她,甚至外傳弟弟向友人說要娶她的流言看來,弟弟對小雪已傾心不已了,反觀自己對她呢?
      此外,朝夕相處下來,他對她那般似曾相識之感更加濃烈,尤其在看到她那嫵媚人心的動人笑靨時,他更可以肯定自己絕對見過她。可令他沮喪的是,不管自己怎麽想,他也記不起在何時見過一個巧笑倩兮的嬌顔。
      “好了!”
      文戲雪大聲地宣佈聲將他從沈思中喚醒,他凝了凝神,看著她將畫筆放下,並將那幅仍濕答答的畫轉個方向,好方便他下評論。
      其實文戲雪也知道自己“故意”畫得不好,因此在看到他又是一副無可奈何的狀態時,她反而笑盈盈地問:“怎麽不說話?這次是不是比上回更好?”
      他睇她一眼,“畫畫不是寫字,慢工出細活才能讓一幅畫沈穩又鮮明,你的畫工分明太急性了!”  
      “這不好嗎?可以多掙些時間練習別的東西。”
      “欲速則不達,你明白嗎?”
      “知道啊,你上回說過了,越急事情越做不好!”她吐了吐舌頭。
      翟承堯贊賞地點點頭,“那你還記得馬致遠的‘落梅風’嗎?”
      又要考她了!她實在不曉得又要佯裝忘記還是幹脆念出來,免得他爲了加強她的記憶又重新說那詞兒。
      “人初靜.月正明——”他說出前兩句,試著提醒她。
      文戲雪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順口接道:“紗窗外至梅斜映,梅花笑人偏弄影,月沈一時一般孤另。”
      他頗感驚喜地凝視著她,“你全記起來了!    ”
      她啼笑皆非地睨他,“我的爺啊,你在我耳朵旁念這詞兒都不下數百遍了,我若還是記不得,就真成了智障。”
      “那太好了!那你一定也還記得和這散曲一樣富有情趣的詞是不?”
      “我知道!”文戲雪用力地點點頭,就怕他再次成了“嘮叨男子”,她開始念起來。
      “我記得,但念這詞兒舌頭都打轉,好累哦!”
      “慢慢的,你就會習慣了。”
      是啊,她會習慣他這時的溫柔俊臉,她凝視著他在心中暗道。歎息一聲,她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我是不是得去撥那兒根弦了?”
      一想起她彈奏琵琶的“魔音繚繞”,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每當她練習琴藝時,連僕人都受不了地拿起布團塞住耳朵。
      “不用了!我想琴藝的部分,找個幾天我帶你到林蔭山間練習去。”
        聞言,文戲雪撲哧一笑,“是不是我彈奏的聲音太嚇人了,所以才要到山間去練習?”
      他莞爾一笑,“你還有自知之明嘛!”
      “自知之明?什麽意思?”偶爾她還是得裝一下糊塗。
      “那是指你也知道自己的琴藝不怎麽樣的意思。”
      她明白地點點頭,突然又注意到一個身影靜悄悄地站立在外面的長廊,用一雙熱情的目光射向她。
      她抿抿嘴,假裝沒看到。只是她著實沒想到自己有那麽大的魅力,讓翟承宣那個紈絝子弟居然捨得不去外面晃,而常留在家裏。
      翟承堯當然也看到了,只是由於兄弟兩人的心結仍深,因此翟承宣總是離他們一段距離地看著文戲雪。在他們倆相處時,從不曾接近對談。
      “我的爺,我最近聽到小玉不小心說出翟少爺對外說要娶我,這是真的嗎?”她故意要看看他的反應。
      他愣了一下,沒料到她也會知道這件事,“哦——你也知道我們兄弟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可是他常常遠遠地看著我,當然,你走開後,他就直接地找我聊了。只是每回他找我時我都好累了,所以沒多久我就回房了。可是——”她故意面露疑惑,“我們也對談了幾次,他沒有說過要娶我啊?”
      “你想嫁人了嗎?”他反問她一句。
      她想了想,搖搖頭;“我只是名乞兒,這妻子要做什麽,我根本也不知道。”
      “那如果承宣真的要娶你,也不介意你什麽都不懂,你會嫁給他嗎?”問這問題其實很愚蠢,可是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麽要問。
      文戲雪聳聳肩,“我不知道,只是現在在這兒漸漸習慣了,尤其姑姑對我極好,疼我就像個女兒呢!而你也對我好,所以如果跟承宣成親,就能永遠地留在這兒,那好像也沒什麽關系嘛!”
      “你……可是你喜歡他嗎?”他的心猛地一緊。
      “不討厭吧!因爲也沒有聊些什麽,所以說不上討厭,不過——”她突然賊兮兮地朝他一笑,“你們兄弟兩人,我比較喜歡你,如果你願意娶我,那我肯定願意。”
      沒料到她會這麽說,他一時呆若木雞。
      見狀,文戲雪哈哈大笑起來,“我開玩笑啦!你是響叮當的翟爺,我是一名乞兒,兩個人怎麽連在一起嘛!”
      是啊,這樣的兩個人哪能成爲夫妻呢?這個念頭一閃過腦海,令他不由得嚇了一大跳,他怎麽會這樣想呢?
      難不成在朝夕相處之—下,他真的對她起了情愫?
      見他一臉驚慌,她凝視著他,好奇地問道:“你在想什麽啊,我的爺?”
      “沒——沒什麽!”他站起身,從書櫃上抽出一本詞選遞給她,“你看一看,若有什麽不懂的或不識的字再問我。”
      一見他又恢複了神色,文戲雪揚揚眉毛,乖乖地接過書,反正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早已察覺他這個人有時還真的挺悶的,也不知心裏突然想到什麽就變了臉。但每回問他,總是不得其解。
      所以啦!她還是順從地照人家的話做。而至於長廊上那一個深情款款的家夥,她從頭到尾對他都沒啥興趣,所以他愛看就隨他看,反正她是不會接受他的感情。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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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夕陽西斜,彩霞滿天,翟承堯從窗戶看出去,一見翟承宣仍倚立於長廊,內心遂生不忍。雖然他並不想讓弟弟和小雪有過多接觸,可是他卻不得不承認她的魅力讓這個遊手好閑的弟弟變了許多。
      他站起身,對著乖乖趴在書桌上的文戲雪道:“休息了,我——我先回房去,明天白天我得去巡一下到港的商船、貨品,晚上得參加蘭香公主的生日慶宴,所以有一整天我沒有辦法幫你溫習課業。陳先生和溫先生會過來,你有什麽問題可以問問他們。”
      文戲雪點點頭,和那兩個老先生上課老是讓她無聊得想打哈欠,但又能如何呢?
      不過,一見翟承堯將目光飄向翟承宣時,她頓時明白原來他今天早早下課是因爲翟承宣今天的耐心顯然特別強,所以故意爲他弟弟製造機會。
        對此,她頗感不悅,他以爲她真的不討厭那個自以爲是、故作瀟灑的翟承宣?
      而翟承堯前腳一走,翟承宣後腳就進入書房,一見她將書本合上,他有些失望地喃聲道:“你累了?我們可以一起再念點書!”
      文戲雪瞥他一眼,“可我累了,我已經忙了一天。”
      聞言,他頓時不滿起來,“你陪我大哥一天,卻捨不得給我些時間陪你?”
      “翟少爺,你怎麽這麽說,我現在是努力地在學東西呢!而且是翟爺教導我一天,才不是我陪他呢!”
      一見佳人變了面容,他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小雪,你別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其實我們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知道嗎?”
      “什麽?”她愣了愣。
      “真的,我什麽事都學不好,可是有一張俊美的臉孔,而你也是。你有一張好美的臉,娉婷嫋娜的體態,然後,你又跟我一樣,學得半調子,在我將你撿回來時你只是一個乞討乞兒,你說我們是不是像極了?”他連珠帶炮地說出兩人的相似點。
      我的媽啊!他怎麽會如此幼稚?文戲雪翻翻白眼,“翟少爺,對不起,我是比你愚蠢多了,所以你說的這一席話,我完全沒聽懂。”
      “這——”他走到她面前,“沒關系,你笨,可是我很聰明,我可以教你如何變聰明。”
      這個大白癡!她搖搖頭,越過他,“這腦子是天生的,怎麽變聰明?”
      “小雪,我對你是認真的!”他突然對著她的背影大叫。
      她霍地停下腳步回頭看他,“翟少爺,你別開小雪的玩笑了。我是乞丐,你是少爺,怎麽可能對我認真?”
      “小雪……”
      “翟少爺!”文戲雪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雖然我只是個乞丐,可是你也不能隨便以言語來捉弄我,”她裝出一臉凶巴巴的樣子。“請你以後別再這樣說了!”
      見她怒氣沖沖地離開,翟承宣的心反而更加堅定,因爲她凶起來的樣子好可愛。而且在他身旁都是些奉承阿諛的煙花女子,沒有一個像她這樣凶他。
      再者,他始終覺得他們兩人是同一種人,絕對可以成爲一對有情人!
      對了!姑姑——定會幫他的,而且她現在和小雪相處甚佳,她一定會爲他說些好話!一臉喜悅的他連忙往翟秋玲的北院而去。
      
      隔天,文戲雪在上完兩位老先生的課業後已是下午時分,而令她頗感訝異的是今天翟承堯一日不在家,他那寶貝老弟竟沒有趁這機會來煩她,是不是昨天被她那副凶巴巴的模樣嚇著了?
      哈!那是最好,他老盯著她,也讓她渾身不自在。
      她一臉無聊地朝翟秋玲的北院走去,才半天的時間沒看到翟承堯就挺想他的,她真是沒用。
      進入翟秋玲的閨房,文戲雪意外地看到她早已備好一桌點心,笑盈盈地坐在椅子上。
      “姑姑,你今天看起來好高興呢!”
      她會這樣問,是因爲翟秋玲雖然常保持一臉淡然的笑意,但眸中常有一抹憂鬱,可今日她卻沒有見到。
      “是啊,是啊!若不是昨晚身體虛弱了點,我昨兒就會去找你談談了呢!”她笑容可掬地道。
      “什麽事那麽急?怎麽不找人叫我來呢?”文戲雪一臉納悶。
      翟秋玲親切地拍拍她的手,“我也怕昨兒我的心情太開心會顯得急躁些,所以還是按捺住。我想你今個兒會來我這兒,我已等了一上午了呢!”
      文戲雪是越聽越迷糊。
      “我知道你一頭霧水對不對?”她眉開眼笑地直搖頭,“瞧我興奮成這樣!”她頓了一下,“昨兒承宣來找我,說他很想娶你爲妻。”
      “這……”文戲雪杏眼圓睜地對視著她。
      “小雪,其實我從承宣第一次看到你這張美麗的臉孔時的表現,就明白他已爲你傾心了。這段時間他留在家裏的時間可能比他前幾年加起來的都還多,而這都是因爲你。所以他這麽跟我說時,我一點也不訝異。”翟秋玲再次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他現在不夠好,可是我覺得你有那個能力改變他,將他變成一個頂天立地和承堯一樣的男子漢。”
      “可是我……”
      “我不介意你的身份,而且你能來我們家就是一個緣分,我想這也是翟家和你之間的緣分,你願不願意嫁給他?”翟秋玲親切地凝視著她。
      她慌忙地搖搖頭,“姑姑,我只是一個乞丐,這門不當戶不對的,而且我也不想嫁人!”
      “是承宣不好嗎?這人——”翟秋玲的記憶突地回到當年她少不更事而引起翟家醜聞的那一段軒然大波。她做了個深呼吸,“人是不能看眼前的,也許他現在很好,但你不會知道在往後日子裏,他卻可能變了,變得讓你懷疑起自己怎麽會爲了那樣的男人而傷害了你至親的人。讓他們身敗名裂,也讓一個世豪之家一夕之間成爲外人指指點點的一座煉獄……”
      “姑姑,你在說什麽?我是越來越聽不懂了。”
      她愣了一下,將思緒拉回現在,勉爲其難地笑了笑,“我話說遠了,只是我想說的是我是看著承宣長大的,他人不壞,你真的不肯嗎?”
      文戲雪堅定地點點頭,“姑姑,你別勉強我,我——我還不想當一名妻子。”
      她歎息一聲,“真的嗎?我原是那麽期待你會答應,而一直讓我掛心的承宣也會因此成熟起來……”翟秋玲搖搖頭,凝視著她,“是我太急躁了。夫妻是一輩子的事,我真的是被他的一席話給沖昏頭了。”
      見她眸中再現那般濃濃的憂鬱及失落,文戲雪也頗感無力,因爲自己喜歡的人不是翟承宣啊!
      “姑姑!”翟承宣突地一臉欣喜地大步走進,手上還拿了好幾盒禮物。
      他將那些東西放在桌上,一回身,便握緊了文戲雪的手,“你答應了,對不對?我姑姑一定將我的感情全對你說了,她一定向你保證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對不對?”
      她爲難地推開了他的手。
      “你——”他不解地擰起濃眉,將目光移向翟秋玲。
      “承宣,對不起,姑姑有負你之托,小雪她沒有答應。”她輕歎一聲。
      “什麽?”他臉色突變,俊臉上頓起怒潮,“哼,我知道了,你們全看不起我,所以根本就將我當傻子耍對不對?”將一桌的東西掃落地後,他怒不可遏地反身要離開。
      “你在胡說些什麽?”翟秋玲難過地拉住他。
      “不是嗎?對我的請求,你只是虛應虛應,而她——”翟承宣怒視著文戲雪,“她現在是變了模樣,所以真將自己看做是鳳凰。因此她也和你及大哥一樣,全視我如狗屎,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樣子,哼!”他粗魯地啐了一口口水到地上,“我呸,你再怎麽變也只是一名穿著衣服的女乞丐!”
      語畢,他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文戲雪送給他一記大白眼,再溫柔地注視
著淚水直落的翟秋玲,搖搖頭,“如果他還是不明白你對他的真心疼愛,那你也甭難過了,因爲他太不懂得珍惜你的愛了。”
      翟秋玲回視著她,感動于她這席安慰的話。承堯是對的,小雪果真是塊璞玉,且在他的教導下,漸漸散發光芒了!
      
      今晚是蘭香公主向菁菁的生日慶宴,因此甯相府此時是置酒高會,賀客臨門,人潮洶湧。
      這些賀客表面上雖是前來祝賀向菁菁的,但實際上在風聞翟承堯也會來之後,衆人的心思就全聚齊在他身上了。還不是想利用這機會多從他那裏套套話,看自己口袋的黃金是否能留得住。
      向菁菁一身雪紡紅絲綢,光耀奪人,在看到等待了一整晚的重要客翟承堯風神俊朗地出現時,她更是桃腮帶靨地輕移蓮步,風姿綽約地迎了上去。
      “承堯,你可來了,我等你許久了呢!”她嬌柔地喃聲道。
      他歉然一笑,並將手中賀禮送上,“今日是你的生日,承堯祝你……”
      “不用!”她伸出手捂住他的唇瓣,“我不想聽那些俗氣的祝賀詞,也不想收你的賀禮,只要你今晚好好陪陪我,如何?”
      這個親昵的舉動讓在場的賀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而翟承堯更是對她的大膽舉動感到震驚,他拉開她的手,“公主,今日賀客衆多,這舉止有欠妥當。”
      她嬌媚一笑,“我今日等的客人就只有你,其他人都不在我眼中,他們就交由我舅舅去招待便可,我們不需理會他們。”
      “蘭香公主——”
      “走,我已另外在庭子裏叫丫環們設了一桌宴席,我們可以一邊賞月吟詩一邊飲酒品嘗佳餚,這可都是爲了你而准備的,你決不能推辭!”她的眸光閃爍著柔情,一雙手也早已握住他的手,拉著他往庭園而去。
      見狀,甯相爺及一整廳的賀客莫不瞠目結舌,今日的兩位主角就這樣甩下衆人……氣氛霎時凝結,連一絲聲音都沒有。
      良久,回過神來的甯相爺才尷尬地幹笑兩聲,招呼道:“呃——老夫准備了許多山珍海味及上等好酒,咱們就先入座,來來來……請請請……”
      衆人目光交替,雖覺意興闌珊,但看在甯相爺的面子上也只好繼續留下了。
      
      在一輪皎潔的月光下,翟承堯和向菁菁遙遙望著遠方的風影湖光,思緒各異地輕啜著酒香。
      爲了不讓他人打憂,向菁菁早差人守在庭院四周,不准任何人進來,只是看著眼前這張俊臉上似乎沒有因她這特別的待遇而有一絲喜悅,她更覺落寞起來。
      “承堯,你有心事?”
      他愣了一下,隨即搖頭,“沒有!只是——”他笑了一下,一天沒見到小雪那張瑰麗的容顔,他竟會思念起來。
      “你——”她抿抿嘴,“聽說你這些日子和你姑姑都用心地在訓練那乞兒成爲大家閨秀,是嗎?”
      他沈寂點點頭。
      “能談談嗎?我聽說她貌似天仙,承宣更是爲她傾心不已,是真的嗎?”
      他沈吟了一下,坦承回道:“她外貌確實不凡,至於承宣也確實與以往的行徑有大大的不同,這原因和她應該也是大有關系吧!”
      聞言,她不由得擔憂起來,她輕咬下唇,喃聲問道:“那你呢?你對她的感覺如何?”
      他再度一愣,表情有些不自在,回避地說:“今天是公主生日,我們別談她如何?”
      瞧見他一向沈穩的臉—上競出現一些難得的溫柔神色,向菁菁難以置信地出言:“你不會也對她動情了,是嗎?”
      “公主別多心,我至今還沒有娶妻打算,又怎會對女子動心?”翟承堯炯炯有神的目光定視著她,但心裏卻有著心虛。
      “是嗎?”她難過地搖搖頭,“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以女子成親的年齡而言已算年長,我守候的是誰,等待的是誰,你應該清楚的,不是嗎?”
      他愣了愣,“我有負公主情意……”
      向菁菁不悅地打斷他的交際言詞,“就這樣?是我配不上你嗎?”
      “不!公主乃金枝玉葉,王公貴族有多少人傾心,我希望公主別再將心放在承堯身上。見公主虛度青春,我也內疚難安。”他欠起身子,微微恭身。
      她也跟著站起身子,凝視著他,哽聲道:“那何不娶我呢?我有自信能當一名賢內助。”她淚光閃動地主動伸手握住他。
      翟承堯喟歎一聲,推開她的手,神情轉趨凝重,“我說這話也許不中聽,可是我必須說清楚,就算我今生有意娶妻,公主也決不會是人選之一。所以如果我們每回見面,公主便在這等話題上打轉,那我日後不會再和公主相見。”
      “你——”她神情突變,“你竟如此絕情!”
      “公主藕斷絲連的愛戀對我都是一種負擔。或許是我不好,早該說出厲言之詞,才能快刀斬亂麻,那麽,公主也許早已傾心他人了。”他神情凝重。
      向菁菁淚流滿面地頻搖頭,“我明白了,是那名乞兒是不是?因爲你也愛上她,所以你就對我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忠言逆耳,我是爲公主好,不想公主再繼續留戀這段不會有結果的感情!”
      “你——”她涕淚縱橫地咬牙哭泣,她一個天之矯女,竟然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男人,這是多麽可悲之事?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就在翟承堯無奈地見她痛哭之際,甯相府前廳的燈光突然全滅,而一些驚叫聲也跟著此起彼落。
      “哎呀,那是什麽啊?”
      “救命咧,這粘稠稠的是什麽啊?”
      “小偷啊,那名小偷又來了,有人偷走了我的玉佩啊!”
      翟承堯的眸光突地變得犀利,而哭成淚人兒的向菁菁也錯愕地凝視著那烏漆抹黑的前廳。
      “你留在這兒,別亂跑!我去看看。”
      “不,我會怕,不要,承堯!”她驚慌大叫,但他已一個縱身飛離了。
      正當她驚惶失措的當兒,一個全身黑衣只露出一雙明亮的大眼的蒙面人陡地朝她飛身而來,她慌亂地要出聲大喊救命,那名黑衣人卻一彈神指點了她的啞穴。
      文戲雪笑嘻嘻地站在嚇得跌坐在地上的向菁菁面前,得意地斜視著她,回想她那日甩耳光的凶婆娘樣,便不客氣地彎下身子,“啪”一聲,用力地甩了她一巴掌,而那粉嫩的臉頰一下子紅腫起來。
      向菁菁嚇得頻往後移,雖想高喊救命,但就是出不了聲。
      文戲雪瞥了一眼前廳那逐漸點起的燈火,看來她已是不能久留,否則“調虎離山”地將翟承堯引到前廳的計策就要宣告失敗了。
      她蹲下身子,“劈裏啪啦”地連打了向菁菁好幾個耳光,滿意地看著那張美麗的臉變成“發糕”臉後,才施展輕功飛身離去。
      可是才一上屋頂,翟承堯那個挺立的身影居然也飛了—下來。她心頭一凜,嘀咕著自己和他還真是犯沖,身形一旋,她避開他淩厲的掌風,朝府外飛去。
      見狀,翟承堯神色更顯犀利,這熟悉的黑衣身影,他可不會忘!若不是這小偷,他翟承堯還不會成爲北京城的大紅人呢!施展輕功追逐之際,他大聲怒道:“你這小偷,才療好傷便迫不及待地重出江湖了?”
      她回頭瞟他一眼,腳步未歇。
      “我說過了,他日再見你時,我定當將你抓入衙門!”他神情一凝,霎時掌影飛旋。
      文戲雪雖奮力還擊,但怕不小心會傷了他,只求防守之下卻將自己陷入危險當中。
      在邊打邊退下,她陡地注意到自己又來到當日和他初次對決時,逃難至郊外的那片樹林裏。宗叔位在半山腰遠,肯定救不了她,這次她可能真的大難臨頭了!
      思緒間,翟承堯掌勢雄渾有力,積憤之下更是快攻頻頻,才一會兒工夫,文戲雪陷入掌風之中,危險極了。
      此時,他再出一掌,眼見已不及回避,她慌亂地要擊出掌勢,但卻遲了一步,硬生生地被他的掌風擊中,踉蹌地倒退了好幾步,一時血氣翻湧,“嘔”的一聲吐出滿口鮮血。
      翟承堯收直攻勢,睨視著她,“看來這兒是你的賊穴之道,上回你也是脫逃至此。”
      文戲雪咬緊下唇,痛楚地將受傷的身子移靠在樹上。
      “你放心,我只是教訓你,你還不會死的!”他一步一步走近她。
      廢話,就算不死也剩半條命了!她垂下眼簾以眼角凝視著他,心中還是挺哀怨的。
      “怎麽?你無話可說?”他兩湖深潭似的黑眸閃著冷峻之光。
      說什麽?就怕一出聲,她還會死得更慘呢!她在心中直嘀咕。
      “上回見你留在甯相府上的諷刺賀詞,可知你還是一個受過庭訓的小偷,而今日你以多種顔料噴灑在甯相府的賀客身上,再將他們大部分財物偷放到桌椅下,讓那些權貴爲了撿回自己的財物,全像只狗兒似往桌椅底下鑽——”他頓了頓,擰起了濃眉,“你並沒取走財物,而我一回到庭院,你卻甩了蘭香公主數十個耳光,這是爲什麽?”
      文戲雪生氣地再以眼看他一眼,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見她久久不浯,翟承堯怒氣再起,“我是和你這名小偷白費唇舌了,倒不如先見見你的廬山真面目爲何。”
      一見他右手快速地探向她,她慌忙地別開臉,卻仍讓他將臉上的黑巾扯下。而本來挽起的長發更是流瀉而—下,她手足無措地撩起長發遮住臉孔。
      “你是女子?”翟承堯怔愕地瞪視著那張長發遮掩還低垂著頭的女子。
      怎麽辦呢?文戲雪急死了,她逃不掉了,一旦被他知道她就是全城有名的小偷,那該怎麽辦啊?
      他難掩驚訝地直盯著她,“你一女子武功不弱,文采亦不差,爲何會成爲一名小偷?”
      甭問了,她什麽也不會回答的!她頻頻搖頭,卻是一語不吭。
      “你是無話可說還是你不會說話?”
      天啊,別再問了,看在她是女流的份上,就放她走吧!她不停在心中乞求。
      就著月光,翟承堯定定地望著她。多注視她一會兒,他就覺得她那半傾的姣好額頭及嬌俏的鼻樑更熟悉,沒有細想,他陡地伸手一把撥開她的發絲。
      而反應不及的文戲雪在愣了一下之際,雖趕忙想再以手掩臉,但那張無比絕倫的美麗臉孔映入他眼簾。
      “小雪!”他錯愕不已地脫口叫道。
      完了!這下全完了!凝視著他逐漸轉黑的雙眸,她只能無助地將身體更往樹幹貼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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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4 02:48: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就是那名全城聞之色變的小偷,爲什麽又扮成乞丐混入我翟家?你的目的是什麽?”翟承堯怒不可遏地放聲咆哮。
      “哦,我的耳朵——”她呻吟一聲,幹脆滑坐到草地上,拍拍那嗡嗡作響的耳朵。
      他挺立在她面前,斜視著她,“說,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文戲雪拭去嘴角的血漬,答非所問道:“我對你手下留情,你下手卻挺重的。”
      這個動作是提醒他剛剛連傷了她好幾掌,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舍,可是他硬是將那份感覺拋諸腦後,冷凝地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她輕歎一聲,擡頭看他,“你站那麽高幹嘛?這樣跟你說話很累人,而且我又受了傷。”
      “不要岔開話題!”他聲音雖仍冷峻,但卻坐下身來與她對視。
      “回答我的問題!”
      “是。”文戲雪揉揉疼痛的腹部,擰著柳眉,“還不因爲你嘛!”
      “因爲我?”他疑惑地皺起眉頭。
      “是啊!那一次在甯相府你傷了我的肩膀,害我沒法子出去討生活只好沿街當乞丐了,這一當發覺滋味還挺不錯。後來又有幸得知你弟弟正要找個女乞丐,我就繼續當下去,上天也挺眷顧我的,我就幸運當選跑到你家去了。”她胡謅了一串話。
      “胡說,你當小偷不是一兩天的事,偷的全是上等珠寶,黃金等好貨,何須當乞兒?”翟承堯冷眼睨她。
      “那是你有所不知!就是我偷的都是你們這些貴人的東西,所以才更無法拿來花用。這衙門查得緊,我銷贓無路,要用黃金,這金子上又印了每個府第的印章,怎麽用呢?“她苦著一張小臉兒。
      這一席話說得頗有道理,但他仍無法相信她的動機如此單純,“你的功夫了得,偷東西是你的專長,偷個食物米吃,難道會比沿街乞討難嗎?”
      “我說了嘛,你傷我很重,我休養了兩個多月呢!這段時間我又無法施展武功,被抓了豈不倒黴?”文戲雪不服地瞅他一眼,“到你翟家吃住全免,也算是你彌補我這段時間沿街乞討所受的罪嘛!”
      翟承堯啼笑皆非地搖搖頭,“你明白是一名受庭訓之人,進入我翟家,又爲何裝出那副完全不識文采之貌?”
      她像看白癡似的看他一眼,“你也幫幫忙,一名乞丐如果出口成章、琴棋書畫皆精,甚至還算是個文武全才,哪像乞丐?你會讓我留下嗎?”
      “原來你什麽都會!”他驚訝地定視著她頗感得意的麗顔。
      “那當然,我宗叔什麽都教我……”她脫口而出,但隨即懊惱地捂住嘴。
      “宗叔?他是什麽人?”他濃眉陡起。
      她撇撇嘴,“他是撫養我長大的人,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他只要我喊他宗叔就好了。”
      “他是在身後操縱你的人。”
      “什麽啊,講得這麽難聽!”文戲雪不悅地瞪了一眼。
      “是他教你當小偷的?”他再問一句。
      “那又如何?如果沒有他,我今個兒也不可能在這兒和你說話,十六七年前我早就凍死、餓死了!”
      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翟承堯怒火更熾,”他這人也真奇怪,既然要你當小偷,又何必教你那麽多東西?”
      說到這,她可得意了,“這有氣質的小偷和沒氣質的小偷可是不同的。有氣質的小偷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皇家貴族的宴會場地,然後再神定氣閑地‘拿’走東西,容易得很!”
      “是嗎?你一名單身女輩出入那種場合,哪可能不引人注目?”
      她撲哧——笑,卻也同時痛楚地皺起眉頭,因爲這一笑可牽動了她腹部的傷處,“當然不是以女裝出現了,這閨女大半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嘛。何況我長相不凡,到時引來什麽登徒子的覬覦,死纏著我,我怎麽‘辦事’?”
      “你扮成男子?”他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是啊!”她定定地看著他,再將一頭長發束起放到身後,“難道你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對你是有似曾相識之感,可是……”他仔細地打量起她,
      “也難怪嘛,甯相府壽辰那日,我們只是匆匆地聊了幾句,不過,我對你印象可深刻了!”語畢,文戲雪露出那風華絕代的魅惑笑容,學著他當日的聲音,“我想‘兄弟’會錯意了,我翟某沒有那種嗜好!”咳了咳,再次潤潤喉嚨後,她繼續以自己沙啞的男音道:“我雷某也沒那興趣,只是天生麗質,有人質疑我有那方面癖好,尤其是那些俊美的公子,所以一瞧見你那張俊采飄逸的臉孔,我便不由自主地擺出那抹神情,望翟兄見諒。”
      乍見這笑容,翟承堯終於記起了她就是那名目露不屑,卻讓他頗想和她多處片刻的“雷兄”。
      “是你!”
      她點點頭,“看來你記起來了,其實我是文戲雪,因爲宗叔是在雪地裏撿起我的,那時我才嬰兒大卻接著落雪咯咯笑著,所以宗叔幫我取了‘戲雪’這名字。至於姓氏,因爲他打算教我學武,而我是名女子,他希望我在武之外還有文的氣息,所以就姓‘文’了!”
      見她——副沒事樣地閑聊自己姓名的起由,他心中被人欺騙的那股怒火又熊熊地燃燒起來,“見我日夜煩不勝煩地幫你溫習課來,你一定在心中竊笑,對不?”
      “才不是呢!”乍見他黑眸中的怒火,文戲雪慌忙搖頭,“我感動都來不及了,怎麽會竊笑?”
      “哈!”他咬牙低吼:“我提這些幹嘛?反正我得將你送到衙門,這是我上回便向你說明的。”
      “這——”她吞咽了,一下口水,“你不是當真的吧!我會被斬首示衆的,你真忍心看我這樣慘死?”
      翟承堯臉色鐵青地斜視著她,“既然如此,你爲何不好好地待在翟家,金盆洗手,重新做人,而讓我有機會再次逮著你?”
      聽出他話中的不舍,她的心不由得溫暖起來,“你不捨得對不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一臉怒意。
      文戲雪喟歎一聲:“我知道是我不好,明知道你也在這兒,卻跑來搗蛋,可是我這一口氣已經憋很久了。向菁菁那一巴掌我若不討回來,實在太不對不起自己了!”
      “原來你——”他深吸了一口氣,冷看著她,“所以你連打了她好幾個耳光?”
      她點點頭,還一臉無辜。
      “那甯相爺和那幫賀客也惹了你?”
      “他們是假仁假義之人,臺面下專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吃盡老百姓的辛苦錢,還收賄呢!”她不屑地批評著,“別告訴我你全不知情。”
      “所以當小偷,見義勇爲地教訓他們?”
      文戲雪臉兒一紅,“也不是這麽說,只是他們拿的是黑心錢,我從他們那兒拿一點也不爲過嘛!”
      “你難道無一絲羞恥之心?你這行爲畢竟是偷竊!”翟承堯冷冷地問她。
      “你話幹嘛說得那麽重?再說,在你們翟家我也只偷過一件要送給那甯相爺的賀禮而已。知道你們翟家是光明正大的經商謀生,我可沒再偷過你們任何東西呢!”
      “那又如何?你不會因偷竊他人的東西而有一絲不安?”從小受的庭訓讓他實在無法接受自己一生愛戀的女子竟是一名小偷,而且她還無一絲悔悟。
      見他咄咄逼人地指責她,文戲雪嬌顔也不由得一凝,“那又如何?你要送我去衙門是不?”她伸出雙手,“好啊,那走吧,反正我這條命早就是撿來的,而且人早晚要死的,死得這樣‘轟轟烈烈’也夠了!”
      “你——”他氣得語塞。
        她白了他一眼,也氣炸心肺了。
      翟承堯搖搖頭,“這樣吧!如果你起誓決不會再去偷東西,那我便不將你送去衙門。”
      怎麽可能呢?她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偷他家的龍鳳玉如意呀!她定視著他無語。
      “你做不到?”他的口氣再度變冷。
      文戲雪抿抿唇,“我說實話,這次我當乞兒掩藏真實身份已算騙你一次了,我實在不想再說假話讓你開心。”
      “你是說你不可能不偷東西?”他俊逸的臉上再現怒火。
      “我有我的爲難之處。”她悶悶地回答。
      他火氣漸旺,“不當小偷是爲難?”
      “我說我現在真的不行嘛,難道要我說謊誑你?”她也氣極了,可是宗叔說過要她偷玉如意一事決不能讓其他翟家人知道,她怎麽說明白呢?
      “你難道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爲?有人拿刀逼你去偷?是宗叔嗎?”
      文戲雪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會說什麽的,總之,你有你的原則,我也有我的原則,你不用再說什麽了,我隨你處置,決無怨言!”
      “赴黃泉和不再當小偷,你甯願選擇赴黃泉?”翟承堯難以置信地瞪視著她。
      “我不想這樣的。可是如果你一定要我選擇,我只好這麽做了。”她神情轉趨哀戚,玉如意對宗叔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她既然沒有能力偷到手,倒不如—死百了;既不用面對宗叔也不用看眼前這個令她心碎的男子。
      翟承堯無言了,對這樣一個無法洗淨雙手的女小偷,他怎能將真心託付?他這頭一回對女子動心卻選錯了人……
      悲哀一笑,他注視著她良久,思緒百轉。半晌,他抿嘴道,“你還是先跟我回翟家吧!”
      “什麽?”她訝異地瞥向他。
      “我們來個交易,我想那對你而言是極其容易之事,只要你辦成了,你就可以離開這兒到任何地方,我不會將你抓到衙門,甚至還會送些銀兩讓你可以生活。當然,如果你仍堅持要當一名小偷,那——”他深吸了一口氣,“只希望你別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因爲我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再出於與你對打,我不會再傷了你。”
      文戲雪哽咽一聲,知道他已做了最大的讓步,可是這讓步卻讓她的心更加感到悲涼。她今生惟一“必須”偷的東西就在他家,要她如何不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他定視著她,“我和我弟的賭局還有一個月之期才會定輸贏,所以你不能離開,而在這一個月內,你必須顧好你的手,不得偷取任何東西。另外,在一個月期滿時,在這場衆所矚目的宴會上,你必須是一名出色的大家閨秀,我想這對你來說應該比控制你的手還要來得容易,對嗎?”
      “你不用話中帶刺,我聽得懂你的話。”文戲雪咬緊下唇,幽怨地看他一眼。
      對她始終不肯說出她決不會再偷竊的正面話浯,他實在很難緩下面容及滿腹的怒濤。
      “總之,我要求的只是你在這一個月內不得偷竊,然後讓我贏得這場賭注,讓我弟弟能回到我身邊乖乖地學做生意,甚至重拾書本。之後,你便可以自由離去了。”翟承堯頓了一下繼續道:“當然,你的身份我也不會拆穿,你繼續扮你的小雪。”
      再回翟家,日夜與這張隱忍怒焰的俊臉相對不是折騰自己嗎?她若聰明就該拒絕這項交易,可是她不能。
      因爲她需要回到翟家。今天她和翟秋玲雖沒談到什麽,但有機會和翟秋玲多處些時日,她就有機會從她口中探詢到玉如意一事,要得手也較有可能。
      另一方面,翟家或許就是她的葬身之地,因爲她的功夫不如翟承堯,卻又必須鋌而走險地在他家偷取玉如意。他已饒她兩次,豈會再饒她一回?
      思忖再三,她凝視著他,承諾道:“好,我答應你,以一個月爲期,我決不再偷取任何東西,而且我會扮好我的閨女秀角色!”
      翟承堯凝重地點點頭,但黑眸卻快速地閃過一道濃濃失望光芒,她仍只願以一個月爲期不再偷取東西……
      文戲雪低下頭,以掩飾一臉的悲戚,在一個月期滿的“當晚”,如果她仍沒有從翟秋玲口中得到任何玉如意的訊息,爲了宗叔派給她此生最重要的任務,她將會強擄翟秋玲逼其交出玉如意是可以預見的。他們兩人將再次對決,然後她會死在他手上,可是對宗叔,她也總算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翟承堯將受傷的文戲雪帶回翟府已是深夜了,翟府裏卻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守在大門的僕役連忙報告,“翟爺,甯相爺還有一大堆皇族貴客全在裏面等候你許久了。    ”
      他點了點頭,明白他們是爲了“那名小偷”而來的。他低頭行了而來的,他低頭看了面色略微蒼白的文戲雪一眼,好在他將自己身上的金黃披風給她披上,掩飾了她身上的一襲黑衣,否則一被瞧見,她可死定了。
      “小雪小姐人不舒服,你先帶她從側門回房休息。”他指示著僕役道。
      僕役點點頭,雖然有些疑惑,但仍順從地跟在她身旁帶路。
      翟承堯深吸了一口氣,走人前廳,迎面而來的就是甯相爺和今晚在甯相府被搞得灰頭土臉的那一群賀客。
      “有沒有抓到那名小偷?”
      “送入衙門了嗎?”
      “不會是讓他逃走了吧?”
      “怎麽可能,翟爺一定是殺死他了!”
      這議論之聲是此起彼落。
      甯相爺高舉手示意大家安靜後,宜視著翟承堯道:“情形如何?菁兒雖被那名可惡的小偷打得雙頰紅腫,但心系你的安危。本想跟來,可是我要她在家休息,她也覺得臉這會兒總是醜了點,不願讓你見著,便答應了,只是她也說了會在家坐等消息,這——”他頓了頓,看著面色沈重的翟承堯,“怎麽?是讓那名小偷跑了?”
      翟承堯這會兒一顆心全放在文戲雪身上,因爲在回來的路上,她似乎更不舒服了,仔細想想,他似乎連連以掌風傷她不少……
      “承堯,你怎麽了?”見他不語,甯相爺撫著須再次問。
      “呃——”他將思緒抽回,搖搖頭,“這次承堯沒有逮到那名小偷,辜負大家了!”
      聞言,大家莫不面面相覷,他們以爲這次他一定會將那名小偷逮回來呢!
      “夜深了,相信今晚大家電累了,而蘭香公主也等著甯相爺回府——”他瞥向甯相爺。
      這番明白送客的話衆人怎麽聽不懂,事實上,這時都已三更天了,這一大群人在這兒多是叨擾了,因此連忙尷尬地笑了笑,相偕離去。
      甯相爺雖知自己是過分打擾,但對他這挑明是送客之語卻心生怒火,看了他一眼,“我回去了!”
      翟承堯保持著臉上的淡淡笑容,看著甯相爺僵硬著身子離去,而在走了這一大批的不速之客後,他腳步未歇地直往文戲雪房間而去。
     
      一聽到敲門聲,文戲雪擰起了柳眉,應聲道:“誰?”
      “我!”翟承堯渾厚的聲音響起。
        她深吸了一口氣,“請進。”
      她聳聳肩,看著他走近她,“這麽快就將那群人送走了?”
      翟承堯點點頭,“夜深了,我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情和他們閑聊,我幾乎是直接將他們請出去的。”
      她微微一笑,“以你現在的當紅身份,大概也沒有人敢埋怨吧!”
      他撇撇嘴,沒有回答,反而是靜靜地打量著她的神情良久,才又開口:“我雖是練武之人,但身邊並沒什麽藥物可以讓你服下以減輕痛楚。趕明兒,我會親自去幫你抓藥。”
      文戲雪搖搖頭,“不用了,這點傷不礙事,我自己用內功療養個幾天就會痊癒了,你這去抓藥不啻是告訴外人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翟承堯想了一下,點點頭,“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你的日程照舊,當然,你得採取漸進式的進步,以降低周圍衆人的疑心,一個月後你扮好最後的名家閨秀,你便自由了。”
      她凝視著他,微點頭。
      見他挺拔的身影離去後,她隱忍的淚水終於湧出,這一生她的心恐怕沒有“自由”的機會了……
      
      以後的日子,對翟承堯和文戲雪兩人而言都不怎麽好過。雖然表面上他們仍努力地扮演以往溫習課業時的融洽氣氛,但兩人之間總是有著外人可以隱隱感覺到的緊繃的氣息。
      近二十多天下來,文戲雪在琴棋書畫方面的進步令多名先生側目不已,紛紛向翟承堯稱贊她是一塊人間難得的璞玉,這一開竅後,學習能力竟是一日千裏!
      爲此,心知肚明的他僅能微笑以對,只是雖然事先得知她的各項文才不錯,但對她精湛的技巧卻也頗感訝異。
      再過三日,便是她接受衆人的評論的日子,這邀請的貼子也全送出去了。這段日子裏,她信守和他的交易,不曾再偷取過任何東西,也未曾出現在其他貴族們的聚會場所。而她更是向他坦言,當日令翟承宣痛得滿地爬之事也是她所爲……
      只是隨著她日益散發的出衆氣質及那張引人動容的絕麗臉孔,他發覺自己似乎愈來愈管不住自己的心,甚至有幾回,他差點脫口要求她永遠留下,只要她不再行竊,他願意照顧她一生……
      只是這些到口的話他全吞下去了,在樹林裏揭穿她身份的那一日,他就明白她是不可能也願意脫離小偷的行列。因爲她甯可選擇死亡也不願意不當小偷!
      此時,夕陽西下,翟承堯睇著專注勾畫著那幅蝶兒戲芯的文戲雪。
      這樣一個集美貌及才藝于一身的女人,爲何要自甘墜落在小偷圈裏打混,不走正途?
      或許是那名撫養她成長的宗叔造成的吧!雖然自己不曾見過宗叔,可是對他卻起了難以言喻的憎惡感,是他將小雪教育成這樣一個是非不分的女子。
      可這樣一名絕色的女子,卻將他的生活及思緒搞得一團亂,除了他難以克制的情懷心外,弟弟更是在委託姑姑代爲向小雪提親後,因吃了她的閉門羹,而今終日流連賭場、妓院,不至深夜決不歸。賭局之事弟弟早已置身事外。
      姑姑眼見弟弟如此.更是內疚難過得茶飯不思,也使得身子更加虛弱,一日難得說上幾句話。
      就連小雪前去和她問安,大半時間,她也都是靜靜地看著窗外,令人難窺她的思維。大夫眼見這情形是更加擔憂。
      由於忙於翟家商務及人際關系,他和姑姑一向不太接近,因此,他實在猜測不出她的思慮。
      另一方面專注畫畫的文戲雪在一筆一畫地勾勒出一副栩栩如生的花蝶圖時,內心其實也是忐忑不安的:
      她已不清楚自己對翟承堯究竟是“一見鍾情”還是“日久生情”了,總之這顆心是越來越不聽話。既然管不住,她也不再束縛它了。
      只是他近日老是愁眉不展,讓她的心也越發局促起來。
      翟秋玲的身子是越來越差了,人也越來越沈寂,因此對玉如意的事,她也做好心理准備,可能必須“搶人強取”了!
      對此,她也覺得自己有些殘忍,畢竟翟秋玲是真心疼惜她,可是她卻必須做出傷害翟秋玲的事。而且翟秋玲雖然不再談翟承宣的事,但她可以感覺到翟秋玲其實很希望她能扮演令翟承宣“浪子回頭”的那個人,可是她辦不到,也不想勉強自己。她甯願珍惜和翟承堯這幾日的師生關系。
      一想起再過三日便是他們對決之日,文戲雪璀璨的明眸不由得閃過一道哀楚,這是她的命啊,她的命在她被丟棄在雪地的那日起就決定了。
      讓宗叔撿回撫養的她,爲了偷得宗叔視爲比生命都還重要的玉如意來到翟家,卻進一步和翟承堯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
      唉!或許該慶幸的是只有她單方的愛戀吧!否則傷心人將有兩個……
      但若是相知相惜呢?她在他眸中也隱隱見到柔情之光,可是……文戲雪抿抿唇,就算相知相惜又如何?他倆的結局早已註定是場悲劇了!
      夜幕低垂了,星兒露臉,而思緒各異的兩人仍沈溺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三更天,宗叔一臉凝重地悄聲進入翟府來到文戲雪的房間。
      而遲遲無睡意的她察覺到來人後,飛快地從床上坐起,“誰?”
      宗叔皺起眉頭看著精神雖然不錯但眉宇間卻有著淡淡愁緒的她,“都三更了,還無法入睡?”
      她靦腆一笑,自我凋侃著:“來這兒近兩個月了,到現在還沒有拿到宗叔想要的東西,怎麽睡得著?”
      “一點線索也沒有?”
      文戲雪無奈地點點頭,“翟秋玲近日身體欠佳,加蔔擔憂翟承宣日日在外流連,我們雖然仍保持著不錯的關系,可是卻鮮少對談了。不過,我曾多次在她居住的北院四處查看,但實在看不出那對珍貴的龍鳳玉如意會放在何處?”
      “是這樣嗎?”他雙肩垮下,神情黯淡。
      “宗叔,真的很抱歉,可我還是會想法子拿到手的。”她承諾地道。雖然到時候她可能賠上一條小命也還拿不到玉如意,但見宗叔如此頹喪,她不得不說些鼓舞的話。
      陷入自己的思緒良久,宗叔回過神看著她,喟歎一聲,從胸口揣出一個以紅絲帶系著的一隻翠玉戒指,“你將這個帶在身上,若是三日後你在完成邀宴便沒有藉口再留在翟府時,你就將這只戒指帶在手上向翟秋玲辭別。到時,你得刻意讓她瞧見這只戒指,或許她會說出玉如意的事吧!”
      文戲雪將戒指接了過來,仔細地察看著,這只戒指價值不菲,且還是個古董之物。“她看到這戒指便會說了嗎?”
      宗叔遲疑了一下搖搖頭,“要看她的良知了,如果她的良知未泯滅——”他頓了一下,再度搖搖頭,“這樣吧!你先試試。若她毫無反應,那你便回山上找我,或許我會出面吧!”
      這一席話雖讓她聽得一頭霧水,但也讓她明白宗叔和翟秋玲之間一定有一段過去。
      見她眸中的思索光芒,他苦澀一笑,“‘豹死留皮,人死留名’,這是宗叔惟一的汙名。”
      “宗叔——”
      他眼眶一紅,連忙起身,“我先走了!”
      見他匆忙地離去後,文戲雪覺得自己肩上的重擔更重了,因爲這是頭一回見到宗叔目閃淚光,也是第—次聽他訴說心中的苦。
      爲了回報養育之恩,她是沒得選擇了,就算拼了這條命,她也要爲宗叔拿到玉如意,即便要犧牲此生惟一的一段真情……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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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4 02:48: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三日後,整個北京城幾乎是沸騰起來,衆人莫不爭相目睹兩個月前的那名女乞兒今日成了啥模樣、
      這場賭局莫說是皇親國戚、富商達官,就連平民白姓也吆喝地押金下注。而原本是一面倒全押翟承宣贏,因此這場賭注的金額是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可以預見的,在今日一決勝負後,有人將會一夕破産,也有人會一夕致富……
      有由於此,評論那名乞兒是否爲大家閨秀的責任更顯得重大,因此應邀前來審判的名師大人也不少。
      於是才上午時分,翟府就門庭若市,府第門前更是萬人空巷,塞滿了那些進不了翟府的平民百姓。
      翟府內,除了翟秋玲仍臥病在床外,翟承堯是忙碌地穿梭於衆客之間,而翟承宣更是難得地守在府內和那群公子哥兒坐在一塊。
      究其因,這場賭局畢竟是他開場的,縱然小雪不識擡舉拒絕他的提婚,但他還是要好好地看看這場盛會。他相信小雪這外貌雖然引人,但骨子裏終究是一名乞兒,面對這等大場面,她不嚇得手腳發軟才怪!
      哈!屆時,他就贏了大哥,還可以在衆人面前羞辱一向高高在上的大哥,因爲大哥也有輸的時候和辦不成的事,然後他便可得到一半豐厚的家産……
      相對于翟承宣打的如意算盤,翟承堯雖一臉笑意,心裏卻一直悶悶不樂。
      不可諱言,今天對他而言是個重要的日子,從小雪這個月的表現看來,他相信她絕對能取得在場人士的認同,進而爲他贏得這場賭注。可是再來她便會離開他的生活!
      回顧他這三十年的生活,她是惟一撥動他心弦的人,更是他花一個多月的時間及心力的女人,然而命運卻殘酷地安排他倆在日後便得分道揚鑣,只因“道不同不相爲謀”!
      不過,也許——翟承堯黑眸中閃過一道希望之光,也許在今晚結束這一切後,他們兩人能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再談一談……
      處在這群引頸等待文戲雪出場的衆人間,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他擰起了濃眉,越過衆人朝門口走去。
      一見竟是一身龍袍的皇上時,他頓時一驚。
      而他身後的衆人全都跪下高喊:“臣等恭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翟承堯心一凜,准備下跪。
      但皇上卻一把拉起他,笑道:“不用了,大家平身吧!”
      見衆人群起,皇上再次哈哈笑道:“今兒這等有趣事,我怎麽能錯過呢?坦白說,我也下了注,當然我是看好承堯,也相信他的能力,所以這會兒我也自願當主考官,大家沒意見吧!    ”
      衆人靦腆地幹笑幾聲,不敢多言。這年近五十,外貌平庸的皇上對國事一向無興致,偏好女色,對社稷的活動也不熱衷,而今日竟會移駕至此,可見這場賭局有多轟動了。
      翟承堯將皇上迎至主廳前座,這才注意到久未見面的向菁菁和甯相爺居然也跟隨他身後進來了。
      向菁菁目露哀怨地瞟了興高采烈的父皇兩眼,在翟承堯斷然拒絕她的示愛後由於心不甘,她便私下前往皇宮要求他賜婚,卻遭到他婉拒,因爲心儀翟承堯的公主不少,他不願介入,之後又說他國事繁忙,要她回甯相府去。
      身爲她的父皇,他連撥些時間與她相處都沒空,但今日卻專程來看那名乞兒?她咬白了下唇,她一個公主竟然連一名乞兒也敵不過
      甯相爺今天是專程前來看翟承堯的笑話,他不信一名乞兒能成大家閨秀。
      就在衆人思緒百轉下,一身繡雲霞鴛鴦紋,白色雪紡內著絲綢的文戲雪在丫環小玉的陪伴下,淩波微步地走到衆人面前。
      一時之間,驚豔聲不斷,連皇上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豎起大拇指頻頻贊歎:“好個美人,好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啊!”
      是啊!翟承堯內心也是這番贊歎著,瞧她朱唇粉面,一雙秋水無塵的璀璨明眸,桃腺帶靨,這樣一名步步生蓮的月裏嫦娥只應天上有,而他乃一名凡夫俗子怎能不爲其心動?
      “承宣,你家裏藏著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大美人都一字不吭的,太過分了!”翟承宣那群豬朋狗友看得口水都差點流下來了,若不是皇上在場,他們早靠攏過去了。
      被稱爲“京城之花”的向菁菁更是張口結舌地瞠視著眼前這名氣質出衆的大美人,這會是那日一身髒兮兮的女乞兒?
      文戲雪面對衆人的驚豔目光,仍是一臉鎮定。事實上,面對這麽多人,她的眼睛只看一個人,那便是一身白衣、風神俊朗但眉宇間可見憂思的翟承堯。
      翟承堯與她的目光對視,向地點了點頭,便走過她,一一向她介紹今日出席的貴客。
      乍見那名面露傾慕,貴氣逼人的五旬老者竟是造成今日貪官汙吏的皇上時,她的神情一閃而過嫌惡之光,但仍順從地依禮,“民女小雪參見皇上。”
      這字正腔圓的北京片子及得體的行禮再次讓衆人驚訝不已,尤其是當日將文戲雪帶回家府的翟承宣等人,當時她的語腔是“俗斃斃”的……
      而皇上是越見這美人越欣喜,也許在考完這場試後,他也能宣她入宮去,成爲他的龐妃之一。
      翟承堯沒有錯失皇上眸中那抹欣喜之光,事實上,在場的每個人全都看到了。他們心知肚明皇上決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傾城傾國的大美人。
      在衆人屏氣凝神間,文戲雪開始了“琴藝”的測試,她彈了一曲“天靜流,”這樂音清脆悅耳,曲調高妙,令衆人都情不自禁地隨著她的樂曲沈醉地輕輕搖擺著身子。
      曲畢,她起身行禮“民女獻醜了!”
      “哈哈哈……此曲只應天上有啊!真是引商刻羽鈞天廣樂啊!哈哈哈……”皇上起身用力地鼓掌,令一室的人也連忙起身鼓掌,不過他們的表情卻是苦樂不一。究其因當然是口袋的黃金有的是離自己更遠了些,有的卻是接近自己的口袋了。
      而翟承堯的內心則有著難以言喻的感動,小雪站在皇上及這些貴族當中,出衆的氣質令她一點都不比他們遜色,反而閃動著耀眼的光芒,將衆人的目光緊緊地扣鎖在她身上。
        接下來進行的“棋藝”部分,則由有“棋藝大師”之稱的林上人來比試。
      文戲雪看著眼前年近四旬,眸中閃著睿智之光的林上人,微微一笑後,在棋盤上放下了第一顆黑棋。
      時間慢慢地過去了,稍懂棋藝的人都可以看出目前的局勢是平分秋色,而兩人在深思良久才放下一粒棋子的專注神情,更是令人目不轉睛。
      緊張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林上人放下最後一粒棋子後才告鬆懈,他神情愉悅地朝文戲雪笑道:“姑娘好棋藝,老朽佩服。”
      “哪裏,是先生有心承讓,民女感激不盡!”她微笑以對。
      聞言,皇上再度起身稱贊:“不用客氣了,這盤棋是下得平分秋色,精彩極了,讓朕忍不住想趕快看看姑娘的學識及畫工部分呢!”
      這句話可將衆人的心聲全說出來了,尤其是向菁菁、翟承宣和甯相爺更是等不及要看文戲雪出醜。他們不相信才短短兩個月她便能成爲一名琴棋書畫四項全能的才女。
      文戲雪仙資玉質的粉臉上閃動著——股傲然,這一室的人大約有一大半等著她栽跟頭吧!尤其是向菁菁那雙忿然不平卻還閃著輕蔑的眼眸。
      哼!她絕對會令她刮目相看的!
      她朝皇上微微恭身,“既然皇上如此期待,民女就繼續獻醜了!”她輕移蓮步走到已放置好的畫筆、顔料、紙張的桌子旁,提起畫筆,神情自在地在紙張上勾畫起來。
      翟承堯一雙炯亮目光緊緊地盯著她恬雅美麗的不凡神情,這樣一名女子,爲何是一名小偷?而他既已知她是名小偷了,心中的柔情竟又在這當兒因她而泛濫成災?
      就在衆人齊聚的目光下,文戲雪完成了一幅薔薇,她直起身子,絕塵明亮的秋瞳有著難掩的自傲。
      皇上步下階梯,走近觀看後,那平庸的臉孔閃著難以置信的神情,他頻頻贊歎,大聲喝彩著:“好!好!這畫工上乘,太美了,太美了!”
      衆人一聽皇上這麽說,莫不拉長脖子仔細觀看。
      而翟承堯體恤衆人因皇上在此而不敢趨近觀賞之時,待顔墨微幹,便小心翼翼地將那幅貴薔薇立起。這時,幾許陽光從窗外躍近,更賦予了這幅薔薇鮮活的生命力,一時之間,衆人的驚歎聲是此起彼落。
      向菁菁和甯相爺驚覺自己也發出那聲贊歎時,霍地掩住自己的口,轉而怒視著巧笑倩兮的文戲雪。
      翟承宣面對身旁一些損友的贊歎聲,更覺惋惜不已,如果當初自己偷偷地將她藏起訓練成今日這等模樣,皇上及衆人絕對會對他另眼相看的。
      他將目光移向一臉驕傲的大哥,大哥曾要他自己扛這個賭注該負的責任,如果他當時做了,此時接受喝彩的人就不會是大哥了。
      從小雪這件事,他竟也心有所感,原來只要肯努力,真的沒有成就不了的事。以後,他決不會再放縱自己了,總有一日,他也會像大哥一樣成功的!
      文戲雪最後一項評論是學識,由於只有兩個月接觸書籍的時間,因此受邀前來的評判官心心有默契,只要她能背出並解釋出幾首詩曲調即可。
      因此在翟承堯示意她念出這些日子要她背誦的那些詞曲時,她微微點頭,“這是白樸的《慶東原》,‘忘憂草,含笑花,勸君……’”
      “你說這詞兒對我父皇不是太不敬了嗎?”逮到機會的向菁菁不悅地擰起柳眉斜視著她。
      文戲雪沒有一絲惶恐,事實上,翟承堯也對她耳提面命過,今兒來的衆宮中有善有惡,所以這首示意遠離宦海的元曲就不宜背誦。她原本答應他了,只是今兒皇上也來了,就算逞一口舌之快又如何?反正在他們眼中也僅是一名乞兒嘛!
      翟承堯一臉擔憂地凝視著她,小雪爲何故意要在皇上面前提出這詞呢?一旦冒犯了皇上,她有幾條命都不夠呢!
      相對于翟承堯的憂心,皇上本人倒覺得有趣極了,他將目光移向翟承堯,“我說承堯,她會背這詞兒,應該也是你的意思是不是?”
      “這——”他錯愕一下。
      “不是的!”文戲雪氣定神閑地接過話,再對著皇上揖身道:“民女在翟家這兩個月時間識得不少字,因此一見這首《慶東原》便喜歡上了,所以才執意要背這首。”
      “哦?”皇上好奇地擺起眉毛。
      “民女原本只是一名乞兒,所以自然是遊戲人間,就算餓一餐、飽一頓電不覺得如何。不過這世間畢竟矯情、虛僞、勾心鬥角不斷,而白樸這等才識之人卻偏好自然,讓民女覺得真是特別極了。如果說因爲單純欣賞他而冒犯了皇上……”
      “哈哈!不礙事的,而且古今多少詩詞名家也是如此淡泊,這《三國演義》開場題詞不是說‘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朕是出生即爲天皇,否則朕對那些奏章是煩透了,也想自由的生活,這及時行樂才對嘛!”
      聞言,不僅翟承堯兄弟兩人,就連在場的其他人也爲文戲雪捏一把冷汗,好在皇上原本就不重政務,否則她這一說怎麽了得啊!
      其實文戲雪早就知道當今皇上是哪種鳥樣,尤其他閃閃發光的黑眸中還盡是對她的傾慕之光呢!真是的,也不搞清楚自己都多大把年紀了。
      向菁菁和甯相爺對視一眼,雙眸都出現無奈之光,沒想到她地故意挑拔反而助長了文戲雪的氣勢。
      “我看呢,這詞曲背誦就免了,反正依她到現今的表現看來,說她是一大家閨秀絕對是名副其實!”皇上笑哈哈地宣佈,目光則是緊盯著文戲雪。
      這項宣佈自然想早早結束這場邀宴,讓他能好好地和她獨處。
      “這——父皇,這怎麽成呢?這賭注之大可關系了衆城之人,怎可如此草率?”向菁菁不平地出聲道。
      “是啊,皇上,這可攸關衆人的千萬賭注金呢!”甯相爺也在一旁煽風,他可砸了一大把黃金押翟承堯輸呢!
      皇上略顯不悅地瞪了兩人一眼,但生氣歸生氣,他知道自己多少得再測驗一下眼前這名美人兒,免得他人私下耳語紛紛,“好吧,好吧!那就讓她再背一詞行了吧!”
      “那可不成!那種東西死背就可以了,要活絡一點的。”向菁菁是故意刁難她。
      “公主,小雪真正接觸詩詞電只有兩個月的時間而已,你要她活絡應用不是太爲難她了嗎?”翟承堯俊臉上滿是陰霾。
      “這學東西本就該靈活應用,否則不成念死書了嗎?”早明白他將心都放在那乞兒身上,所以她也不在乎他以什麽眼光看自己了。
      “你——”他目顯怒光。
      “好了,好了,那菁兒你就出一道題吧!別浪費時間了。”皇上不耐地出聲阻止兩人愈顯不悅的對峙。
      “是的,父皇!”她得意地瞟了翟承堯一眼,再擡高下顎地注視著文戲雪,“今年早春時,定王妃病逝,定王爺爲了擇上一塊山頭良地將王妃埋葬,而與那方良地的地主發和沖突。事後定王爺和地主分別找了風水師互相鬥法,結果兩師相鬥,一塊上好風水卻因此而被他們破壞了,反成了無用之地。”她頓了頓,戲謔地抿起唇瓣,“你倒是談一談,你對這事兒的看法如何?”
      翟承堯半眯起眼眸定視著她,她分明是故意刁難小雪!
      這樣一個問題可以答得簡單,也可以答得很有深度,但腹中若無足夠的文墨,到時出言不慎,這冒犯了死者可是不敬的。
      就在衆人屏息凝神下,文戲雪細細地思索了好一會兒,突然莞爾一笑,令衆人不解地忙著交換目光。
      翟承堯憂心忡忡地道:“你得謹言,明白嗎?”
      她綻放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臉,“放心吧,我只道古人曾雲的四句詞兒。”她轉向皇上微微躬身後,走到向菁菁面前,那張國色天香的面容可是充滿了自信,“蘭香公主,你可聽清楚了。”
      “我洗耳恭聽了!”她凝著一張面容嗤之以鼻地道。
      “我借句古人曾說的話,我記得這四句詞兒是這麽說的,‘買山原不爲親謀,只爲功名富貴求,須知人間好風水,不在山頭在心頭!”
      “你——”沒料到她會說出這般有深度的詞兒,向菁菁一時語塞。
      翟承堯頗爲震驚地凝視著文戲雪,對她的柔情又加深了一層。
      “好好好,回答得太好了,這可是一筆勾勒出這世人求風水的真諦啊!”皇上眉開眼笑地起身走近她,“真是個色藝全佳的才人,這聰敏更是不在話下!”
      向菁菁環視著衆人驚訝的目光,再看向已紛紛步向翟承堯兄弟道賀的衆人,怒火一時沸騰。她側過身,凝視著從不曾好好和她談過幾句話的父皇,此時不僅目露傾慕更有著疼惜之光後,她更爲光火。她橫眉豎日地走到父皇面前,“父皇,我知道你心裏打什麽主意,你想將這名乞兒也送入宮去當你的三千嬪妃。可是你得想清楚了,她終究是名乞兒,堂堂一國之君將一名在街乞討的乞丐迎到宮中,這事若傳到鄰邦去,豈不貽笑大方?”她一臉鄙夷。
      “菁兒,你——”皇上的面容突變,“你——你胡說什麽?朕——朕哪有那樣想,而且一名乞兒怎麽可以入宮呢?”皇上這席話是言不由衷極了,但對挑明他心中打算的女兒更是氣憤,只見他氣呼呼地甩袖背轉身子,“好了,好了,這場賭注是翟家贏了,朕要回宮休息了!”
        衆人愣了愣,趕忙恭送皇上離開,而待一國之君離去後,氣氛一下也變得更加熱鬧了。
      一群人圍在翟承堯和文戲雪身旁問東問西的,這會兒雖然有多人袋中的黃金已經飛了,但大夥兒還是輸得心服口服。
      不過,被冷落在一旁的甯相爺卻是埋怨地睨視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向菁菁,“你是怎麽回事?這一室的人誰不知道皇上打什麽主意,你不幫他不說,反而還拆他的底,讓他差點下不了臺,這——要他爲你和承堯的親事賜婚是更不可能的了!”
      “哼!他本來就不會幫我的,即使我當面求他,他也拒絕了!而承堯的一顆心也早淪落到那名乞兒身上,既然他也是個目光短淺之人,甯願要一名乞兒也不要一名公主,那我又在乎他什麽?難道我真的嫁不出去?”她連珠帶炮地說完話後,便怒不可遏地轉身離開。
      甯相爺瞠目結舌地瞪著她的背影,良久,他長歎一聲。罷了,她能看開了也好,免得他老是要爲她的親事來回奔波。只是,他看了眼被衆人圍攏的翟承堯,唉,他也得看開了,而今後的大紅人還是非翟承堯莫屬!大大地歎息一聲,他落寞地跟著離去。
      
      夜幕低垂,整座沸騰的北京城電在暢談今日文戲雪的表現之下。有人口袋滿滿,有人口袋空空地進入夢鄉。
      翟府也終於得以享受整日喧嘩過後的甯靜,客廳內只剩翟承堯、翟承宣和文戲雪三人。爲了體恤忙了—整天伺候的丫環、僕役們,翟承堯也已差他們下去休息,讓三人好好地談一淡。
      翟承宣喝了一口茶,輕聲地咳了咳,潤了潤喉,那張幼稚的俊臉是難得顯現出一絲凝重,“大哥,這場賭注我輸了,所以我會遵照我先前所說的,跟在你身旁學做生意也會重拾書本。”語畢,他不好意思地再將目光移向靜默不語的文戲雪身上,“小雪,我對我以前的態度向你道歉。我也要謝謝你,雖然你只是一名乞兒——哦,我這次絕沒有什麽輕視之意,我的意思是說從前的你和現在的你實在是太不相同,整個人就像是脫胎換骨、煥然一新,我——”他羞澀地點點鼻子,“你說我能不能和你一樣變得這麽不同?”
      她露齒一笑,“翟少爺,這個答案絕對是肯定的,我一名沿街乞討的乞兒都能如此了,何況你是一名少爺呢?”
      “真的?”他一臉欣喜。
        她用力地點點頭。
      翟承宣眉開眼笑地將目光移向大哥,“哦——小雪真的是一個大美人,而且現在是琴棋書畫都懂的名家閨秀了。雖然我也很喜歡她,不過她好像不怎麽欣賞我,我想她一定是喜歡上大哥了。”
      “翟少爺!”她沒料到他會這樣說,,
      “其實這一個月看你們兩人在一起溫習課業的模樣就像是一對壁人,有時我也看到大哥目光中閃著不同的光芒。我想當他弟弟這麽多年了,我還沒見過他這麽用心地照顧過一個女人,所以你在大哥心中也一定是特殊的!”
      “承宣——”翟承堯對這個有所頓悟的弟弟突感手足無措。
      “好了,好了!”他笑了笑,站起身來,“我讓你們好好談談,這一天下來我也累死了,很想睡了。不過我還是先到姑姑那裏跟她說我已決定改頭換面一番,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看著他愉悅地離開後,屋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翟承堯凝視著她瑰麗的臉孔良久,才終於開口:“你今天表現得很好,事實上,我也很訝異你能表現得如此好。”
      她靦腆地笑了笑,“我早說了這些我都懂。”
      “那你——”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問道:“今後有什麽打算?已經決定離開府了嗎?”
      文戲雪聳聳肩,神情有些不自在,“有什麽留下的理由嗎?”
      “你——”他欲言又止地暗吐了一口氣,“承宣剛剛說的話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
      她低垂著頭,故意裝傻,“他說了那麽多,你指的是什麽?”
      “這——我——”他從沒覺得如此嘴拙過。在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後,他才凝視著她,“我從沒如此用心地照顧一個女人,也未曾和一個女人共處過這麽長時間,這說明你在我心中確實是特殊的。今日你故意背誦白樸的曲來嘲諷皇上,公主又出題刁難你,”他搖搖頭,“我的一顆心被緊緊地揪住,惟恐你一個不小心就得掉腦袋,那樣提心吊膽的感受也是此生以來未曾感受的。”
      乍聞這番柔聲告白,她的心漲滿了款款柔情,她早感覺到他對自己也有特殊的情感,可那又如何呢?他倆的未來已經註定了,而且今夜就得一決生死!
      “小雪——”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怎麽了?”
        她咽下喉間的硬塊,搖搖頭,“你又何必呢?你明知我們兩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爲什麽?只要你發誓今生再也不偷,你可以永遠留在這裏,    而我也會一輩子照顧你的。”
      “可我——”文戲雪難過地泛紅了眼眶,“我說了我做不到。”
      聞言,他臉色突變,迅速地抽回手,“爲什麽?你是那樣聰穎,我不信你會管不了自己的手!何況你這個月不是做到了,那每個月都如此又有何難?”
      “我——我有難言之隱,你別逼我了。”她的聲音幽幽漫漫的。
      “難言之隱?”一道念頭閃過腦海,翟承堯攏起眉心,“是那個宗叔是不是?”
      她咬住下唇不語。
      他深吸了口氣,輕聲地道:“安排我和他見次面好嗎?看他要什麽金銀珠寶我都願意給他,只要他願意放你走。”
      “問題不是這樣的!”她目光已閃爍著淚光。
      “那是什麽?是你自願?是你不願脫離那個沼澤?”他難以置信地瞪視著她。
      她哽咽了一聲,“翟爺,你別這樣,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見她仍冥頑不靈,他的心也涼了,冷聲道:“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愛上你這名小偷,也是我自己找罪受。明兒一早,你便可自由離去,但是——”他眸中閃過一道冷硬之光,“我說過了,你要當小偷就別讓我瞧見,否則我不會對你客氣的。”
      文戲雪強抑著不止滿眶的淚水滑落,她明白因爲自己的執拗令他的心受了傷,可是她如何能說出口?她欠宗叔的情太多了,她不能自私地爲了感情而出賣宗叔!
      見她依舊低頭不語,他明白兩人的緣分是真的盡了!他霍地起身咬牙怒道:“我對你真的太失望了!”
      見他背轉身子大步離去後,她盈眶的熱淚再也忍不住地泛流而下,她早該管住自己的這顆心,可是她管不住啊。而今聽到他的真情告白卻只是讓她的心更加千瘡百孔、柔腸寸斷罷了!
      外面響起了更夫打起三更天的更聲,淚如雨下的她擤擤鼻子,拭去了淚水,看著外面皎潔的月色,她苦笑了一聲,不由得凋侃起自己,“月兒太明瞭,我還需穿著一身蒙面黑衣去找翟秋玲嗎?我又捨得傷她嗎?一個小偷向她央求交出玉如意是不是太好笑了呢?”
      黯然欲絕的她沈著地起身朝北院而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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