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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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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春野櫻]桃色發電男(緣來在摩鐵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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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7 09:44: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看著經過後制的廣告樣張,晴男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

  他的小紅帽失蹤了,像是從這地球上消失了一樣,隻留下這些照片。他隱約感覺得到她可能身在何方,卻又沒有勇氣去證實,因爲她不告而別,就在溝口誠突然出現之後。

  她的消失跟溝口誠脫不了關系吧?但是爲什麼?爲什麼她明明已經接受了他,卻又要突然離開他?

  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這陣子,他覺得自己就快瘋了,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心情。他的世界像是被翻覆了,怎麼都無法再恢複原狀。

  他堅持在廣告上印上一行——美夢般的相遇,與你。就是希望當廣告登出時,她能看見並了解他的心意,可是,這樣她就會回到他身邊嗎?

  在短時間內搬離裕子的家、辭去樂園工作的她,是不是已抱走了永遠不再與他有任何瓜葛的決心?

  他做錯了什麼?還是……她變了?

  她的存在曾令他焦躁。現在她魄消失更讓他不安,他無心工作,也不想經過那個再也看不見她的客服處,而新房子還剩下一個星期的工作天才能竣工,因此他暫時搬回田園調布的家。

  “晴男?”松于輕敲房門,手上端著一盤水果,“你在忙嗎?”

  他擱下手裏的廣告樣張,看向母親,“不,沒有。”

  松子走向他,將盛著水果的盤子輕放在桌上,“吃水果吧,是台灣來的梨子,很甜呢。”

  “嗯,謝謝。”他拿起叉子插了一片梨子往嘴巴送,明明看來又甜又多汁,他卻品嘗不出其中滋味。

  他從不知道失去心愛女孩時,他的味覺也會跟著失去,這一個星期來,他不管吃了什麼都感覺不出味道,即使是他最引以爲傲的LeMare主廚法蘭克所烹煮出的佳肴,他也食之無味。

  松子瞥見他桌上的廣告樣張,順手拿了起來。

  “好漂亮的女孩。”她問:“是LeMare的員工嗎?”

  “不,她是……”他眉心一沉,神情凝重。

  見兒子表情有異,松子心下了然。“她該不會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吧?”

  晴男不說話,卻也沒否認。

  “怎麼?她還是討厭你?”

  “她消失了。”他說:“我曾以爲她已接受我的感情,後來她卻不告而別。”

  聞言,松子一怔,“不告而別?爲什麼?”

  “我也想知道。”他蹙眉苦笑,“但前提是,我得先找到她。”

  “唔……”松子蹙眉思量,“晴男,你說過她是個善良、正直又擇善固執的女孩吧?”

  他一頓,“是的。”

  “既然如此,你就等吧。”她溫柔一笑,“也許她有必須暫時消失的難處,你就帶著對她的信任,耐心等待她再次出現在你面前吧。”

  因爲母親的勸慰,晴男心情平靜許多。

  帶著對她的信任,耐心等待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也好,反正眼前他也無計可施。

  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總不能沖到溝口誠面的質問他是不是偷走自己深愛的女人吧?

  “哈羅、”裕子打開他辦公室的門,探頭進來,“你現在是清醒的嗎?”

  知道她是在消遣最近失魂落魄、神不守舍的自己,晴男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你一天不修理我就會渾身不舒服吧?”

  咧嘴一笑,大步走了進來:“是你最近都一副失神的樣子,哪怪得了我?”她挑眉,“怎麼?還是沒有她的消息?”

  “嗯。”他悶悶的應了一聲。

  “她應該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吧?例如被拐定或是什麼的?”

  他濃眉一糾,兩眼怒視著她。“別嚇我好嗎?”

  “跟你開玩笑的啦。”她再次咧嘴一笑,“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哪會被拐走?我看一定是她心甘情願跟人走的。”

  “井上裕子!”晴男沉聲一喝,神情懊惱的看著她。

  “好啦,放輕松,我隻是想逗你開心。”她聳聳肩,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

  晴男餘怒未消的斜睨著她,“幸好你是女人,不然我會扁你。”

  裕子知道自己玩笑開過頭,稍稍斂起笑意。“別擔心啦,她會回來的。她不是已經接受你了嗎?突然不告而別應該有苦衷。”

  他眉心一擰,疑惑的看著她,“怎麼你說的話跟我媽一模一樣?”

  “大概因爲我們都是女人吧?”

  “你才不是女人呢。“他沒好氣的白她一眼,“怎麼?有事嗎?”

  “吉米?懷特來了。”她說:“我安排他住在東京皇家海悅,明天去跟他洽談合作事宜吧。”

  吉米?懷特是名美國人,曾在義大利及法國等多家知名餐廳擔任過主廚或副廚,現在則在香港工作。透過關系,晴男與他有了接觸,在向他表達LeMare希望延攬他成爲關西第一家分店的主廚後,他也給了“有機會不排除合作”的回應,于是裕子便積極安排他飛到東京,方便彼此進一步洽談。

  “明天我親自去接他吧。”晴男說。

  “接他?”裕子微怔,“不是在飯店裏談嗎?”

  “不。我希望他能親眼瞧瞧LeMare是間什麼樣的餐廳。”

  東京皇家海悅的一樓大廳。

  晴男跟吉米?懷特約在大廳碰面,然後再一起前往LeMare總店,爲免塞車遲到,他提早半個小時抵達,見吉米?懷特尚未出現,他就先在大廳裏覓了個位置坐不等候。

  剛坐下,他的視線裏便出現一個熟悉的——不,是連睡夢中都會不斷想著的身影……美雨。

  是的,那是美雨,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母親說得對,隻要保持耐心及信心,她終會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他霍地起身,想立刻上前抓住她,再也不準她不告而別,但才一起身,他也看見了另一個人——溝口誠。

  隻見溝口誠走向美雨,而她也停下腳步等他,接著,兩人有說有笑的朝電梯走去……

  頓時,晴男像被扔進深海兩百哩、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獄裏,瞬間沒了氣力跟光明。她真的跟溝口誠在一起,而且還一同出現在這種地方引他不敢相信,但事實卻千真萬確在他眼前發生了。

  電梯門打開,他們兩人並肩進入,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快步上前追至電梯旁。

  他先把另一部電梯留在一樓,然後盯著他們搭乘的電梯停留在哪個樓層,等他們的電梯停住,他也立刻鑽進電梯裏,按下樓層鍵。

  電梯快速平穩的上升著,他卻覺得分分秒秒都像歲歲年年,終于,電梯抵達了,他迫不及待的沖出去,同時看見美雨跟溝口誠正朝長廊的另一端走去。

  看著她仿佛隨時會消失在某扇門後,或是在下一個轉角處不見蹤影,他莫名感到惶恐,所以他大聲喊出她的名字——

  “美雨!”

  爲了一個開架彩妝品牌的平面廣告,溝口誠的攝影工作室租下皇家海悅高樓層的套房進行拍攝。

  工作人員在昨晚就已將所有攝影器材跟服裝全搬進套房裏,做好了開工前的準備。今天一大早,幾乎所有工作人員也都已抵達並進入套房。

  拍攝工作預計十點開始,溝口誠跟美雨抵達至皇家海悅時,正好是九點半,他們走進大廳後,立刻搭乘電梯上樓。

  電梯抵達,兩人一前一後出來,往長廊的另一頭走去,突然,在他們身後傳來一聲憤怒又絕望的沉喝——

  “美雨!”

   聽見聲音,美雨心頭震驚,身子也跟著一顫。

  她認得這聲音,而且就算一輩子都不再見聲音的主人,她也不會忘記。

  她跟溝口誠幾乎同時轉過頭,神情驚疑的看著原本站在電梯口,此時正快步走向他們的木嶋晴男。

  “美雨,這……”看見這情形,溝口誠有點不明所以。

  “溝口叔叔,”她在晴男未走近前低聲央求他,“待會請你無論如何都不要開口說話。”

  溝口誠一怔,疑惑的看著她。

  很快地,晴男像陣風似的卷了過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先看了溝口誠一眼,然後再直視著美雨,“這就是你所謂靠自己‘能力’?你打算這樣賺取帶母親到LeMare用餐的錢?”

  他的話有如一隻手狠狠握住美雨的心髒,讓她好痂、好痛。他以爲溝口誠是她的援助者,而她……在賣身?

  難怪他要對她隱瞞自己真正的身份,原來在他心裏,她真是一個想錢想瘋了的女人。可即使他真的刺傷了她,她也不讓他發現她有多麼痛。

  她不想跟他解釋,也沒有解釋的必要,既然她在他眼裏是這樣的女人,那她就如他所想吧。

  心意一篤定,美雨激動的情緒瞬問沉靜下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做的事跟我沒什麼兩樣。”

  “什麼?”聞言,晴男倏地瞠瞪雙眼,慍惱的審視著她。

  “我們都在取悅別人換取自己所需。”她故意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

  他濃眉糾皺,嗓音一沉,“我不是男公關。”

  她假裝驚訝地問道:“你不是嗎?”

  “我是——”

  “你是LeMare的老闆,也是東關海運的少東,是嗎?”她打斷他,唇邊懸著一抹冷冷的微笑。

  晴男震驚地看著已然知曉他真正身份的她,“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她輕歎一聲,“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不然一定會緊緊巴住你這個會走路的金庫不放。”

  聽見這些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比有人說上野動物園有恐龍出沒更令晴男震驚。

  他不敢相信她是這樣的女孩,偏偏眼前發生的一切又教他不得不面對這近乎殘酷的事實。

  “是真的嗎?”他神情痛苦,聲音低啞,“你說的是真的?”

  美雨臉色平靜,近乎淡漠。

  “木嶋先生,你一直以來都搞錯了……”她說:“我不是純真無邪的小紅帽,而是披著羊皮的狼。”

  晴男兩眼直直的看著她,而美雨也毫不閃躲的直視著他,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而被交代不能開口的溝口誠,盡管很想出面澄清,卻也無能爲力。

  三人就這麼站在長廊上,直到晴男的手機鈴聲響起——

  “喂?”他接起手機,那頭傳來裕子焦急的聲音。

  “你在哪裏?吉米?懷特說他沒看見你……”

  “我在樓上,馬上下去。”他的面容已恢複冷然,音調一點起伏都沒有。合上手機,他憤怒絕望的看了她最後一眼,然後轉過身子悻悻然離去。

  “美雨……”見晴男已經離開,被下了“封口令”的溝口誠再也忍不住出聲,“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你不跟他解釋?”

  “什麼都不必解釋了。”她面無表情,隻有空洞茫然的眼神透露了傷痛欲絕。

  “可是……”

  “已經結束了。”她回過神來,眼神瞬間凝結,堅定的望向他,“因爲已經結束,所以什麼都不必說、也不用解釋了。”

  溝口誠雖不確定他們之問發生什麼事,但他知道……這兩個孩子都受傷了。

  當一個人傷害另一個人,不是因愛,便是爲恨,而他想,都是因愛傷了對方。

  他很想關心美雨,無奈自己答應過不問,所以隻能輕歎一聲,莫可奈何地說:“你……還可以工作嗎?”

  “爲什麼不行?”美雨給了他一記堅強的粲笑,然後挽住他的手,“走吧,大家都在等我們了。”

  身爲LeMare的老闆,縱使薦怎麼傷心絕望,晴男還是得強打起精神,將該解決的事情做個處理。

  談妥了跟吉米?懷特的兩年合約後,裕子送對方回到飯店,而他則回辦公室開了餐廳裏的酒,決定喝個大醉不醒。

  當他幽幽醒來,發現外面已是華燈初上,自己則癱躺在沙發上。

  他頭痛欲裂,卻一點都不覺懊悔,因爲在不省人事的這段時間裏,他完全不必擔心想起她。

  他動了動仿佛成了生鏽機器般的身軀,勉強坐起身。

  “嘿,酒鬼。”裕子走了進來,並帶上辦公室的門,“你醒啦?”

  對于她的揶揄,他沒有力氣再做任何回應,隻是乏力又頹喪的坐在原地。

  “我才送吉米回飯店,一回來就見你喝掛了。”她在他身邊坐下,哥兒們般的拍拍他肩膀,“不會喝就不要喝,幹麼這樣?”

  “你不懂……”

  “誰說我不懂?一定又是“愛”這種東西在做怪吧?”她輕歎,一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不是要你耐心等待嗎?爲什麼要……”

  “我看見美雨了。”

  裕子愣了一下,然後急問:“你看見她?。在哪裏?”

  “皇家海悅。”他神情失落的說,:“她跟溝口先生在一起。”

  “咦?”她大吃一驚,“溝口先生?”

  他點頭,哀怨的看著她,“她說,她是爲了錢跟他在一起。”

  她瞪大眼,難以置信,“怎麼會?她……她不像是那種女孩。”

  “我也不信,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老天……”裕子肩頭一垮,錯愕又震驚地靠進沙發裏。

  “裕子,這是我的報應嗎?”晴男蹙眉苦笑,語中透著無奈,“以前我太不在乎,現在才會跌得這麼重。”

  “我……我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你……節哀順便吧。”

  晴男濃眉一糾,給了她一記“你找死嗎?”的白跟,回複沉默。

  美雨非常敬業地完成工作後,就一句話都不說了。

  回家的路上,溝口誠一直想探問她跟晴男之間的糾葛,但又因擔心惹她不悅而作罷。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冒險,趁他們一起給她爸媽供飯時解開問題。

  供上剛從百年日式糕點老店“行雲堂”買回來的和果子,兩人雙手合十,閉上眼各自默禱著,這時,他故意念念有詞地說——

  “阿東,還有美雨的媽媽,你們在天上都看見了吧?”

  聽見平時都安靜默禱的他忽然發出聲音,美雨疑惑的看他,卻見他雙眼緊閉,神情嚴肅又專注。

  “美雨她很不快樂,我覺得她受傷了,可是卻幫不上任何忙……拜托你們倆在天上要保佑、看顧她,別讓她這麼傷心絕望……”

  聽見他說的話,她心頭一緊。“溝口叔叔……”

  他睜開眼看著她,眼底盈滿關懷及疼惜,“美雨,你仍是不肯告訴我、讓我爲你分憂嗎?”

  看著他慈愛溫暖的眼神,美雨一陣鼻酸,不禁紅了眼眶。

  雖然打一開始她就要求他什麼都別問,但當她隻能默默將所有的傷心、遺滅及不知名的憤怒與悵然壓在心底時,其實很渴望有人能拍拍她的肩膀、握握她的手,甚至擦去她的眼淚。

  可是,倔強的她不敢向他求救,直到這一刻他主動對她伸出溫暖的援手……

  “你喜歡木嶋先生吧?”溝口誠大膽的猜測。

  美雨沒有否認,但也不肯坦率的承認。

  “我認爲,他也喜歡你……”他注視著她,試探地悶:“爲什麼你那天不解釋呢?”

  “我不想對一個誤解我的人解釋什麼。”

  “在那種情況之下,沒幾個人能做出理性的判斷。”他頗能理解晴男當時的心情,“他愛你,因此我想,他當時隻是混亂了。”

  “溝口叔叔,他對我的愛夾著懷疑……”她的聲音微微顫抖,“他一直對我隱瞞他的真正身份,我想他在測試我。”

  “也許不是那樣……”

  “不管是怎樣,都已經不重要了。”她眼臉低垂,兩行清淚沿著臉頰滑落。

  “美雨,你不覺得遺憾嗎?”他眉丘微隆,感慨頗深地勸說;“如此輕易就放棄一個你愛的人,不是太可惜了嗎?”

  可不可惜她不知道,但確定的是……她的心很痛。

  他傷了她的感情及自尊是事實,至少到日前爲止,她還無法原諒他。

  “我說這件事或許對你及令堂很殘忍,但我仍必須說……我慶幸當年沒放棄阿東。”他注視著她,眼底有滿滿的歉意。

  她一怔,不解的看著他。

  溝口誠長歎一記道:“我跟阿東彼此吸引,但礙于他已有妻女,我也曾十分掙紮,不過最終我們還是選擇忠于自己的感情……”

  美雨靜默不語,神情凝沉的聽他細訴過往。這種感覺真的怪透了,可她卻能從他的神情、目光及話語中,感受到他對她父親的無怨無悔,和對她和她母親的深深歉意。

  “傷害了你跟令堂,讓我感到痛苦且罪惡,但對于‘擇我所愛’這件事,我不後悔也毫無遺憾。”說著,溝口誠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語帶憐惜,“我不希望你有遺憾,除非他對你來說,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可有可無的人……不,晴男在她心裏絕對不是那樣的人,否則,她也不會如此痛苦。但他們之問已有了裂縫,要修補絕非一兩天的工夫。

  她現在的心情還沒平複,思緒也很混亂,需要時間重新審視自己對他的感情,而她不確定那得花上一個月還是一年。

  “美雨,你不必急著做出任何決定,因爲時間可以考驗一段感情。”他淡然一笑,“如果先前他真的是在測試你,那麼……今役就輪到你測試他了。”

  美雨不解的看著他,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溝口誠摸摸她的頭,“要是他在你放棄之前就先放棄,那麼他就不值得你愛;但假如他在你放棄之後還不願放棄你,那我想……他才是真的很愛很愛你。”

  這仿佛繞口令的話,令美雨蹙起秀眉,露出更困惑的表情。

  “孩子,咱們等著瞧吧。”語罷,溝口誠莫測高深的一笑。

  酒醒之後,盡管已經努力的克制,晴男依舊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他開著車,直奔溝口誠位在神南的工作室。

  剛到工作室門口,他便看見溝口誠正要離開,此刻的他就像個莽撞的十六歲少年,大步奔向帶著助理的中年男人。

  “溝口先生!”他來到他面前,神情凝肅地開口。

  像是知道他爲何而來,溝口誠神情平靜,支開了身邊的助理,微笑看著表情嚴肅、怒氣張揚的他。

  “美雨跟你在一起?”晴男直截了當的問。

  “是的!”他想都不想就承認了,“她現在住在我家。”

  晴男濃眉一擰,兩隻眼睛立刻像要噴火般的怒看著他。

  “木嶋先生,”溝口誠直視著他,唇角依舊懸著一抹微笑,“你愛美雨嗎?”

  “是。”他給了肯定的答案。

  “你想愛她、保護她、給她幸福?”

  “是,我想,非常想。”

  溝口誠注視著他,沉默三秒鍾後笑了。

  “溝口先生,你也愛美雨嗎?”。

  “是的,我也愛她。”溝口誠點頭一笑,“我跟你一樣想愛她、保護她、給她幸福。”

  晴男眉心隆起,神情懊惱,“她也愛你?”

  “這一點,我無法代她回答。”溝口誠笑歎,“木嶋先生,你願不願意聽我的建言呢?”

  晴男一愣,不解又質疑的看著他。

  “給莢雨一點時間吧。”他誠懇地說:“她需要時間沉澱思考,如果你真的愛她,就耐心等她吧。”

  溝口誠這番話讓暗男更迷糊了。“溝口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都不會多說。”他輕拍他肩膀,語重心長而意有所指,“別放棄,後會有期。”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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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7 09:44: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半年後——

  淩晨三點,晴男回到自己位于六本木的住處,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在舒適柔軟的沙發上。

  閉上雙眼,他不由自主地沉沉歎息。

  半年了。這半年裏,他雖然再也沒和美雨面對囪接觸,但他仍會在暗地裏關注她、留意她的動向,偶爾發現她的身影出現在某些平面廣告上。

  他明白,是溝口誠帶她走進那個世界,讓她更上一層樓。

  現在的她,已不是那個到處打工的窮學生,而是個稍具名氣的平面模特兒,這就是她要的嗎?她跟年紀大得可以當她爸爸的男人在一起,就是爲了這個?

  可若真是如此,那麼已經知道他真正身份的她,應該明白他也能給她相同的、甚至更多的“報酬”才對,爲什麼卻選擇了溝口誠,放棄他這個在她口中所謂“會走路的金庫”?

  溝口誠當時要他別放棄,還說什麼“後會有期”,他一直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所有人都要他耐心的等,他照做了,隻在背後默默關心,但他等到了什麼?是美雨的回頭?還是……令他心碎的結果?

   裕子說得對,大野狼碰上小紅帽隻有一種結局,那就是——大野狼會栽在小紅帽手裏。

  在遇見她之前,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爲某人癡狂的一天;在遇上她之後,他徹底嘗到了愛情的苦頭。

  然而他從不後悔愛上她,隻遺憾竟是這樣的結果。

  LeMare的涉谷店——裕子剛走進店裏,就看見正在結帳的客人是今野美智,今野美智是溝口誠的助理,兩人在上次接洽平面廣告事宜時有過不少次接觸,雖然已半年沒見,裕子還是一眼就認出造型一直非常搞怪的她。

  她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一名男子,大概是她的男友。

  “今野小姐,好久不見。”她主動趨前打招呼。

  “啊?”今野一愣,驚直顯喊了聲,“並上小姐?”

  “最近好嗎?”

  “托你的福。”

  “今天的餐點還可以吧?”

  “美味極了。”她由衷稱贊,“LeMare的生意這麼好,不是沒原因。”

  裕子謙遜地回應,“謝謝你的誇獎。”轉頭,她跟櫃台要了帳單,然後在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幫今野小姐打八折。”她十分“阿莎力”的說。

  今野美智實在驚喜,“井上小姐,你是說真的嗎?”

  她抿唇一笑,“那可是隻有今野小姐才有的優惠喔。”

  LeMare是出了名的全年無折扣,就算是擁有貴賓卡的客人,也頂多打九五折,她之所以給了對方這麼低的折扣,其實是“另有所圖謀”。

  結完帳,裕子送今野美智及她男友走出店外,若無其事地向她打探起那個教晴男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女孩。

  “對了!”她假裝突然想起般的開口,“之前幫LeMare拍平面廣告的那位小姐,現在好像是溝口先生禦用的模特兒了?”

  “你說美雨?”今野美智一頓,然後笑說:“她現在何隻是溝口先生的禦用模特兒,還是他的貼身秘書呢。”

  聞言,裕子一怔,“貼身……秘書?”

  貼身是有多“貼身”?指的是他們在一起嗎?

  “今野小姐,你說‘貼身’是指……”她明白這是個很失禮的問題,但她有非知道不可的理由。

  今野美智微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

  “井上小姐,不是你以爲的那種‘貼身’啦。”她說:“因爲美雨住在溝口先生家,他的一些瑣事都由她打理,我們才會說她是貼身秘書。”

  “她住在溝口先生家?”裕子又傻住了,狐疑地問道:“他們是……那種關系嗎?”

  今野美智輕笑,“如果你指的是男女關系的話,那我可以跟你說一句——絕對不是。”

  聽她這麼說,裕子更困惑了。他們既不是男女關系,怎麼會如此的親密?明明原本陌生的兩人,又是在什麼情況下突然變得如此熟悉,甚至最後還住在一起?

  見裕子一臉迷惑苦惱,今野美智暗自思索著說法。

  須臾,她神情嚴肅且一臉慎重,壓低聲音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呃,其實也不算是秘密了,隻是知道的人都不會拿來八卦跟討論。”

  “秘密?什麼秘密?”見她神神秘秘地,裕子好奇極了。

  “你得答應我絕對不說出去喔。”

  裕子舉手發誓,“說出去就天打雷劈。”話才說出口,她就後悔了,這誓發得太毒,而她說出去盼機率又太高,看來……她有生命危險了。

  “我看你也不是個大嘴巴,唔……我就告訴你吧。”今野美智捱近她耳邊,俏聲說道:“美雨姓本居,溝口先生過世的戀人也姓本居,如果沒猜錯的話,美雨極可能是溝口先生戀人的女兒……”

  裕子微愣,小聲的問她,“美雨的母親是溝口先生的戀人?”

  “不,是父親。”

  裕子頓時瞪大雙眼,嘴巴微張,驚嚇指度破表的看著她。

  “MyGod!”

  “晴男!”

  裕子慌慌張張沖進晴男位在赤坂總店的辦公室,並往他桌上撲。

  正在看報表的晴男擡起眼,白了她一眼,問:“幹麼?酷斯拉出現在東京街頭了嗎?”

  “你這什麼態度?”她闆起臉來,“我可是冒著天打雷劈的危險來找你呢。”

  晴男微蹙眉頭,不解又覺得好笑的睇著她。“天打雷劈?怎麼?你發了什麼毒誓嗎?”

  “沒錯。”裕子目光一凝,語氣十足堅定。

  見她一臉慎重嚴肅,他微微斂起笑意,“怎麼了?”

  “我答應不說的,不過事關你的幸福,我隻好賭上我的性命了……”

  聽她說得如此嚴重,晴男也不禁認真起來。他背脊一挺,直視著她,“我的什麼幸福得讓你賭上性命?”

  “美雨住在溝口誠家裏。”她說。

  晴男濃眉一糾,懊惱的瞪著她。這跟他的幸福有什麼關系?

  她告訴他這個“壞消息”是想打擊他、教他死心,還是要他立刻殺到溝口家去搶人?

  再說,這是他半年前就已知道的事,不過是逼自己不去想罷了。

  “這種事情就值得讓你賭上性命來通知我?”他不以爲然的撇唇一笑,繼續看著報表。

  “晴男。”她手掌一拍,蓋住了報表,“我話還沒說完。”

  他白了她一眼,“那就麻煩你快點說完。”

  “美雨的爸爸是溝口誠的戀人。”

  晴男猛地一震,驚疑十足的看著她。他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得要求她再重複一遍。

  “你剛才說什麼?”

  裕子笑看著他,“這是溝口誠的助理今野小姐告訴我的,美雨已逝的爸爸就是溝口誠的戀人。”

  “什……”他一臉驚嚇的看著她,難以置信卻也萬分欣喜。

  “美雨離開你一定有她的理由,但絕不是因爲她跟溝口誠有男女之情。”

  “你是說……”

      裕子咧嘴一笑。“我是說,快去把你的小紅帽找回來吧。”

  晴男霍地跳起,繞過了辦公桌來到她面前,一把拖住她。“裕子,你真是我的天使!”

  “呃……拜托,你……你快把你的天使勒死了……”她呼吸困難的哀號著。

  他興奮至極,捧住她的臉,用力在她頰上吻了一下才放開她。

  “謝謝,我現在就立刻去找她。”說罷,他抓起車鑰匙,疾風似的跑了出去。

  看著晴男激動狂喜的背影,裕子露出微笑。“希望這次大野狼能找回他的小紅帽。”她喃喃地說。

  位于涉谷區神南的溝口誠攝影工作室。

  “先生,請問你找誰?”

  晴男才走進工作室,一位女職員就攔下他。

  “請問溝口先生在嗎?”

  “你是……”她疑惑的看著他。

  “我是LeMare的木嶋晴男。”他說。

  女職員先是一愣,而後才驚訝道:“你是LeMare的老闆?”

  “是的。”他盡可能保持冷靜,但急促的表情和有些顫抖的聲音還是洩露了他的心情,“我要見溝口先生,他在嗎?”

  她一臉抱歉的搖搖頭,“不好意思,溝口先生不在。”

  “我到哪裏能找到他?”

  見他如此著急,她不禁懷疑地問:“請問有什麼急事嗎?”

  “攸關我的終身幸福,你說急不急?”他對女性一向很有耐性,但她要是再不快把溝口誠的行蹤告訴他,他可能就會失去風度了。

  “幸……幸福?”女職員愣了一下。

  “我去哪裏可以找到他?”他的表情有些兇狠,已不似剛才那般和顔悅色。

  女職員睇著他的臉,怯怯地回覆,“溝口先生到外地拍照了,現在在大阪。”

  “大阪?”重點是他親愛的小紅帽,“美雨也去了?”

  聽見他直呼的名字,又是一怔。“是的,美雨是……是模特兒之一……”

  “太好了。”他眼睛一亮,猛地抓住她肩膀,“把他們下榻的飯店告訴我。”

  “啊?”

  由東京搭上飛機直飛大阪,再從機場搭計程車直奔攝影團隊下楊的法華CLUB飯店,晴男抵達目的地,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這個時間,也許是工作一整天的溝口誠及美雨的休息時間,但他還是得失禮的打攪他們。

  他走向櫃台,專業親切的客服人員微笑問:“請問有什麼能爲您服務的嗎?”

  “不好意思,我找人。”晴男說:“有沒有一位溝口誠先生在貴飯店入住?”

  “非常抱歉,請問您是……”

  “我是木嶋晴男,可否麻煩你幫我聯絡一下溝口先生?”

  “我幫您打個電話,請稍候。”客服人員才拿起電話,就突然看著他身後的人說:“咦?是溝口先生的助理……”

  聞言,晴男回過頭,他以爲自己會看見今野美智,卻沒想到出現在他眼前的,竟是半年不見的美雨。

  他陡地一震,瞪大了眼睛,“美雨?”

  因爲溝口誠胃痛,外出買止痛藥及胃片的美雨也被晴男嚇到了,她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仿佛他是什麼早就不存在這世界卻又突然出現的生物。

  這半年來,她努力想忘記他,但他的身影卻總是毫無預期的鑽進她腦海。她懊惱他的糾纏,卻又經常溫習著有他記憶的過往。

  曾經有一度,她認爲在這段愛怨糾葛中唯一還惦記著對方的隻有她,但此刻看來激動莫名出現在她眼前的他,她忽然不確定了。

  是巧合吧?他隻是剛好出現在這裏,或跟誰約在這裏見面吧?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什麼樣的反應才是最恰當的,就這樣杵著不動,隻是怔望著他。

  “美雨,你……你好嗎?”

  半年未見,晴男作夢都期待著的就是這一刻。但令人情怯的不隻是近鄉,就連“近人”都會教人情怯。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腳在動,但它們已主動走向了她。

  “真巧……”美雨回過神,強自鎮定又刻意擺出淡漠的一面,“你來出差?”

  她知道他在大阪有分店,可她還沒有時問去……不,其實她是不敢去,不管是大阪的LeMare,還是東京的LeMare都一樣。

  跟在溝口誠身邊工作了半年,她其實早有能力帶媽媽到LeMare“朝聖”,但直至今日,她還是沒勇氣走進LeMare,原因她心知肚明。

  “不,不是出差。”晴男深深注視著她,“我是來找你的。”

  聞言,她驚疑的看著他。

  “美雨,我要向你道歉。”他態度誠懇而慎重地說。

  “道歉?”她神情不解。

  “我誤會你跟溝口先生是那種關系而侮辱了你、傷害了你,我爲這麼久以來的錯誤道歉。”

  美雨隻能怔望著他,好一會兒都反應不過來。

  “當時你不告而別,又跟溝口先生出現在飯店裏,我急了也慌了……”他眉頭深鎖,懊惱又沮喪,“所以當你自稱跟溝口先生是那種關系時,我立刻就相信了。後來我想過,這應該是個誤會,可我沒有資格要求你的原諒,所以這半年來,我隻好偷偷關心你。但現在想通了,我要把你追回來!”

  美雨沒有喜悅,她離開他不隻因爲他認定她是個虛榮勢利的女人,也因爲他對她隱瞞身份的試探,這對潔身自愛、正直耿介的她來說,才是最大的侮辱跟傷害。

  秀眉一斂,眼臉低垂,她淡淡的說:“這已經不重要,都過去了。”

  “很重要。”他的語氣有點激動,“因爲我還是愛著你。”

  她猛地擡起頭,兩隻眼睛定定的瞪視著他。

  “愛我?”她眉心一擰,難掩氣憤地說:“如果你真愛我,就不該試探我。”

  聞言,晴男一怔,“試探?”

  “你對我隱瞞身份,是因爲你懷疑我的感情吧?”她唇角勾起一抹受傷的笑,“因爲我是個窮到連生病都要打工的女人,你害怕我一旦知道你的身份就會想方設法甚至不擇手段的纏住你,是吧?”

  聽見她這麼說,晴男心頭一襤。

  一直以來,她都是這麼以爲的嗎?她認爲他不把自己的身份告訴她,是爲了提防她、試探她?難道她當時突然不告而別,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老天!爲什麼她會有這樣的誤解?

  “美雨,事情不是你以爲的那樣。”

  “你說自己是男公關,不是嗎?”

  “該死!說我是男公關的是你,而且我從沒正面承認過!”因爲激動,他直接沖口說出話來。

  美雨一怔。對,打從一開始就認定他是男公關的人是她,可他爲什麼從不澄清?

  “可你……你從不否認。”她忽然有點心虛,卻還是不願原諒。

  “那是因爲我擔心你若知道我的身份,就會認爲我對你的關懷,全是因爲同情。”

  她愣住了,呆呆的望著他。

  他隱瞞身份不是爲了試探她,而是擔心她誤解了他的感情?

  “你太敏感纖細,不管我說什麼或做什麼,總是擔心會刺傷你或冒犯你,在你接受我的感情後,我本已打算將實情告訴你,沒想到你就不告而別了。”

  提及半年前的種種,晴男難掩失落惆悵。

  “美雨,”見她沉默不語,他續道:“我曾是隻在群花問流連的蜜蜂,但遇見你後,我再也看不見百花綻放、聞不到撲鼻花香……”

  他的話很美,美得她忍不住全身輕顫。

  “我不想再讓這些該死的誤會毀了我們,我不甘心。也就是因爲這樣的不甘心,我才會冒著被你拒絕的風險,立刻飛到大阪來……”

  擡起微微濕潤的眼眸,她唇片微顫,卻說不出話來。

   “我不求你立刻給我回覆,但請你無論如何都要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除非你對我已經連一丁點感情都沒有。”

  怎麼可能?她分明還愛著他、想著他,即使是在怨他恨他的同時,那愛也不曾減少半分。

  她很想立刻給他回應,但此刻她的思緒太混亂,以至于無法清楚地做出判斷及決定。

  “我……我得上去了。”她隻能以冷漠掩飾自己的心慌,轉身就想走。

  晴男輕輕攫住她的手腕道:“我會等你的答覆。”

  迎上他熾熱又真誠的眸子,她的心一陣狂悸,一陣火熱席卷了她,瞬間,她的臉頰、耳朵及頸子都泛起片片紅潮。

  掙開他的手,她頭也不回的走掉。

  美雨走後,晴男並沒有離開飯店,他待在一樓的大廳,覓了張角落裏的沙發,暫時的休息了一下。

  他大可找個房間睡覺,隻是爲了不想錯過一早與她相遇的機會,他甯可窩在這裏。

  半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一個不曾停止思念著某人的人來說,真是一場惡夢般的煎熬。

  從美雨的眼底和臉上表情,他感覺得到、甚至幾乎能確定她對他還有感情。他們對彼此都仍有深深的眷戀,兩人間也還有強烈的羈絆,除非其中一人已不再愛著對方,否則他們之問的牽絆將永不會消失。

  他猜想,這半年來美雨應該以爲他已經把她忘了,因此他出現時,她才會如此驚愕且不知所措。

  可這次,他不會再放開她的手,就算他們之間再有天大的誤會,他也要緊緊抓著她,排除那些隔開他們的障礙。

  過了午夜,大廳一片安靜,因爲平時都兩、三點才休息,因此晴男現下並無倦意,逕自捱著窗邊翻看報章雜志。

  突然,電梯門打開,幾個人從裏面沖了出來,他往他們的方向看去,驚見溝口誠被一名男子背著,而身後則跟著美雨及今野美智。

  他霍地站起,立刻朝他們走去,同時飯店人員也已迎了上來。

  “溝口先生怎麼了?”見溝口誠臉色慘白好似快失去意識,他著急的問。

  “木嶋先生?”認得他的今野美智愣住,狐疑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說來話長。”他目光一凜,“我有認識的醫院,離這裏不遠,就送過去那裏吧。”他冷靜且指揮若定地說:“另外,叫救護車了嗎?”

  “嗯,已經叫了。”

  “今野小姐,你現在立刻到外面等車,車到了再領他們擡擔架來。”

  “喔,好。”今野美智點頭答應,飛快的跑了出去。

  轉過頭,晴男吩咐飯店人員拿來一條輕薄暖和的毯子蓋在溝口誠身上。

  一旁,美雨沉默不語,表情看來雖平靜,眼中卻透露著不安及惶恐。

  晴男沒說什麼,隻是輕輕攬著她的肩膀,給她一記溫柔的微笑。

  北騎病院的手術室外——

  經醫生診斷爲急性腹膜炎後,溝日誠就被送進了開刀房進行手術。

  爲了拍攝工作能繼續進行,副攝影師及助手今野美智都先回飯店,隻留下以家屬身份待在這裏的美雨及晴男。

  手術室外的長廊靜悄悄地,除了偶爾經過的護理人員,就隻有守候在此的他們兩人。

  美雨始終低著頭,十指緊緊交握,神情擔憂卻一語不發。她很害怕醫院的氛圍及某種特殊的味道,因爲那會讓她想起癌症過世的母親以及車禍送醫不治的父親。

  這半年來,溝口誠像父親般照顯著她,讓從小缺乏父愛的她感受到他濃濃的關懷。她已先後失去雙親,現在,她也害怕視如親人的他會離她而去。

  看她交握著十指不斷地顫抖,晴男伸手將她發抖的手握在自己寬大溫暖的手心裏。

  她身子一顫,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別擔心,梅田醫生是個很棒的醫生,溝口先生會沒事的。”

  美雨微蹙眉頭,跟眶裏閃動著無助害怕的淚光。

  她很慶幸他在這裏,因爲即使內心惶恐不巳,他的存在還是目讓她感到相當程度的安心。

  “累了吧?”他溫柔凝視著神情疲憊又神經緊繃的她。

  美雨沒回答,但也沒否認,于是,晴男大膽且略帶一絲霸氣地將她的頭輕壓在自己肩上。

  “睡一下吧。也許你醒過來的時候,溝口先生也醒了。”

  美雨以爲矜持害羞的自己會拒絕甚至是推開他,但意外地,她並沒有這麼做。

  這一刻,她意識到自己對他的眷戀及依賴是如此的深——目縱然他們已分別半年也未曾改變。

  他總在她需要依靠時出現在她眼前,也總能從容不迫的爲她解決所有的難題。

  她從前是個獨立堅強的人,可遇上他之後,他卻把她慣壞了。

  “你來找我,是因爲你知道溝口叔叔跟我爸爸的事了?”她輕聲的問。

  晴男沉默兩秒後點頭,“嗯,沒錯。”

  “我老家在一座隻有兩百人的離島上,爸爸存我出生時,就已經遠赴東京工作……”她娓娓訴說著他從不知道的那些事,“爸爸每個月都會寄生活費回家,但卻不曾回來看過我跟媽媽,媽媽卻一點都不怨他,還把他寄來的紅帽子當是他們愛情的保證一樣珍惜著……”

  “就是你常戴著的那項?”

  “嗯。媽媽說,每當戴上它,她就覺得會有好事發生,但老實說,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恨透了那頂帽子,因爲它就像在宣告著爸爸再也不會回到我們母女身邊。”她眼裏蓄積了淚水。隻一眨眼就沿著臉頰滑落。“我國小的時候,媽媽爲了讓我受更好的教育,帶者我到東京想投靠爸爸,可他雖然還是我爸爸,卻不再是她的丈夫……經過長談,媽媽決定成全他跟溝口叔叔。

  “我媽媽是個溫柔堅強的傳統女性,她接受了丈夫特別的性向,選擇了成人之美,卻委屈了自己。”她微微哽咽道:“她拒絕想給予我們經濟援助的爸爸跟溝口叔叔,一個人同時兼好幾份工來養我。她從沒在我面前抱怨或批評過爸爸跟溝口叔叔,即使是在她身體狀況最糟糕的時候……”感覺她的肩膀顫抖得厲害,他把她攬得更緊更牢,像在告訴她——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是你的依靠。

  “媽媽跟爸爸相繼過世之後,溝口叔叔一直關心著我,即使我總是冷淡的對待他……我不是恨他,隻是覺得一旦接受了他就好像背叛媽媽,可是……可是他從沒放棄尋求我的諒解……”說著,她伸手抹了一下止不住的淚水,“現在他已如同我的親人、我的父親般重要,我好怕他會像爸媽一樣離開我……”

  “不會的。”晴男安撫著她,“現在的他就像是你的父親,而現在的你,也像是他的女兒一樣了,不是嗎?”他溫柔的凝視著她,“所以,他不會輕易離開他的寶貝女兒的。”

  聽見他這麼說,美雨擡起臉來看著他,迎上他澄澈深情的眼眸,她內心一陣激動,再也忍不住地說出壓抑在內心深處的話語。

  “謝謝……謝謝你沒有離開,謝謝你現在陪在我身邊……”

  “美雨,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他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微笑,“什麼都不要想,就這麼依賴著我吧。”

  她凝望著他,眼眶裏飽蓄著欣喜感動的淚水。

  “現在問你這個問題也許有點乘人之危,但我還是想知道……”晴男炯亮而閃耀光彩的雙破直視著她,“小紅帽,你還要我嗎?”

  美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將自己的身軀埋進他胸膛裏。

  溝口誠慢慢恢複了意識,睜開雙眼,他第一眼看見的是守在床畔的美雨,然後是坐在她身邊的晴男。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溝口叔叔,你好些了嗎?”

  “有點暈、有點痛,我……怎麼了?”

  “是急性腹膜炎。”她一臉不舍憂心的說:“醫生緊急幫你開了刀,你現在還覺得很痛嗎?”

  “原來我開了刀呀……”溝口誠沉默了下,視線往暗男身上移,“木嶋先生,你終于找來了。”

  晴男一怔,“終于?”

  “美雨一直在等你。”

  聞言,她羞惱地說:“溝口叔叔,你別胡說!”

  “呵……哎呀……”溝口誠一笑,似乎牽動了傷口,旋即又皺起眉頭。

  “瞧你,別再說話了。”她捱上前,嬌羞又生氣的瞪著他。

  “溝口先生,”晴男難掩好奇地問:“你說美雨一直在等我是什麼意思?”

  美雨瞪了他一眼,“我沒有一直在等你,你別聽溝口叔叔胡說八道。”

  他唇角揚起一抹慈愛的微笑,“這半年來,有好多條件很棒的男性接近美雨、想追求她,可是她都不爲所動,我想……她一定是還眷戀著你吧。”

  “什麼眷戀!”她羞急的辮駁著,“我隻是對他們沒興趣罷了。”

  “我知道……”溝口誠愛憐的睇著她,“因爲你隻對木嶋先生有興趣嘛。”

  她沒想到溝口叔叔手術後醒來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當著晴男的面爆她的料,令她覺得好尷尬、好糗、好丟臉。

  如果地上有個洞,哪怕隻是地鼠能鑽進去的大小,她大概都會想辦法把自己塞進去。

  “啊,”她生氣的瞪著正興味盎然笑看著自己的晴男,“你別當真,溝口叔叔麻醉剛退,腦袋不清楚。”

  他咧嘴一笑,“套一句你說的,那都不重要了。”

  美雨拿他們沒轍,索性不再說話,隻鼓著腮幫子,表情又羞又氣。

  見小倆口顯然已和好如初,溝口誠安心不少,這半年來他什麼都看在眼裏,倔強的美雨雖然總說她已經忘了,但他知道她沒有一天忘記過晴男。

  她總是不經意露出寂寞惆悵的神情,眼裏也常帶著一抹悵然若失,他比誰都清楚她對晴男的眷戀有多深,也比誰都擔心晴男真的就這麼放棄了。

  因爲他知道,美雨對晴男還是心存希冀的。

  “木嶋先生,”溝口誠直視著他道:“相信你已知道我跟美雨的關系了吧?”

  晴男正色地點頭,“是的,我爲先前的無禮向您道歉。”

  “我能了解你當時的心情,也很高興你聽從我的建議給了美雨時間,而且沒放棄……”他釋然一笑,接著面容突然轉爲嚴肅,“木嶋晴男——”

  他突然直呼晴男的全名,令晴男跟美雨都驚怔了一下。

  “我要你知道一件事,”溝口誠的臉上出現美雨從沒見過的嚴厲神情,“美雨她是我的女兒、非常寶貝的女兒……你得對我承諾不會再讓她哭泣難過,否則我死都不會把她交給你。”

  聽到他說自己是他的寶貝女兒,美雨的眼淚都要飄出來了。

  “溝口叔叔……”她原本平靜的情緒瞬間翻騰起來,眸中淚光閃動。

  晴男正視著溝口誠,坦然又堅定地迎上他銳利的眼神。

  “請你相信,我絕不會再讓她哭泣。”他眼底進出篤定的光芒,“除非她不要我,不然我將成爲她永遠的依靠。”

  溝口誠看著他的眼睛;沉默須臾,最後安心的笑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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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27 09:44:59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三月,青山學院女子短大舉行卒業式。

  卒業式上,溝口誠開心地拿著相機捕捉美雨的身影,並不時充當她跟同學們的攝影師,許多人都以爲他是她的父親,還說他們兩人長得很像。

  被說兩人長得像,美雨一點都不介意,反而很高興,因爲失去父母的她,從沒想過自己還有機會能感受到親情。

  母親總說戴上父親送的紅帽子,好像就會有好事發生,她想,或許這麼多的好事都是此刻戴在她頭上的紅色貝蕾帽帶給她的好運。

  卒業式結束時已是中午,美雨與同學們互道珍重再見,搭上了溝口誠的座車,他說要帶她去吃飯,卻一路開到了LeMare麻布店。

  LeMare的營業時問是六點,現在門上也掛著牌子,她不懂他爲什麼帶她來這裏。

  “溝口叔叔,LeMare還沒開始營業,你不知道嗎?”

  溝口誠神秘的一笑,“我知道呀。”

  正當美雨還滿腦疑惑之際,有人從裏面走了出來……喔,不,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狼。

  她呆住了,兩眼發直的看著那隻狼從車前走過,然後來到副駕駛座旁。

  打開車門,“狼”說話了——

  “小紅帽小姐,歡迎你光臨LeMare。”

  雖然“狼”刻意壓扁了聲音,但她還是立刻就聽出那是晴男。她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隻確定溝口誠必然是知情的。

  她狐疑又好奇的下車,看向穿著野狼裝站在自已面前的晴男,“你在幹麼?”

  “請跟我來,已有人爲你及你的家人準備好位置了。”

  “什麼?”美雨一愣。爲她及她的家人?是指溝口叔叔嗎?

  “美雨,我們進去吧。”

  溝口誠下車走向她,輕輕拉著她的手。

  走進LeMare,穿過前廳跟穿廊,他們來到了用餐區,餐廳裏沒有半個客人,隻有兩三個服務生等著爲他們服務。

  在仿佛植物園般的用餐區隻留下一張長桌,其他的桌椅都被移走,長桌上擺了五份餐具,上面分別擱著寫著本居榮東、本居禮子、本居美雨、溝口誠,以及一張空白的紙卡。

  她愣了一下,心情不禁激動起來,急忙轉頭看著“大野狼”,而他隻是彎腰微欠身,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于是,她又轉頭看著溝口誠。“溝口叔權,您事先都知道吧?”

  “嗯。”他一笑,“這一切都是晴男安排的,我隻負責保窯。”

  美雨真的太驚訝也太驚喜了,一開始她還因爲晴男不能參加她的卒業式而有點小失望,沒想到他其實是爲了籌備這一切刁缺席。

  不一會兒,服務生送上了開胃菜,就算是空著的座位也都有一份。

  她東張西望的找尋晴男身影.卻隻見大野狼從遠遠的地方定過來。

  大野狼來到她面前,拿下了頭上的頭套,隻見雖是春寒料峭的時節,他竟滿頭大汗,看來有些許的狼狽。

  “你在千什麼啊?”她蹙眉一笑,隻因向來注重形象的他,居然把自己搞得如此滑稽。

  “我……”

  看見她笑了,晴男有點懊惱。他花了好久工夫準備這一切,可是她卻在笑,令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蠢事。

  這時,美雨站了起來,拿出面紙幫他擦拭臉上的汗。

  “晴男,辛苦你了。”她由衷地說。

  聞言,他心頭一喜。

  她眼神溫柔,唇邊懸著一抹恬靜的微笑,軟聲說:“謝謝你邀請了我最重要的家人們,我爸爸、媽媽,還有溝口叔叔……”

  晴男動容地看著她,他知道自己的用心沒有白費,也從她微微濕潤的眼睛,發現她其實是深受感動的。

  “小紅帽小姐,大野狼也可以變成你重要的家人嗎?”他深深注視著她,誠懇地說出這句話。

  美雨微怔,然後與一旁笑看著他們卻不說一句話的溝口誠互覦一眼。

  溝口誠對她點了點頭,遞給她一支筆。

  接過筆,她在餐桌上唯一空白的紙卡上寫下“木嶋晴男”四個字,然後擺放回原位。

  看見她在那紙卡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晴男笑了。

  “坐下吧,大野狼,我們一起吃午餐。”她邀他入席。

  穿著毛茸茸野狼裝的晴男,非常辛苦地擠進桌椅之間,美雨叉了一口鮮蔬沙拉往他嘴巴送,他大口咀嚼著,一臉的滿足。

  在外人看來,也許覺得十分古怪,但在她眼裏,這卻是一幅最美的全家福。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跟他這樣的人扯上關系,但命定的那條紅線卻將他們緊緊纏在一起。

  她想,即使小紅帽遇上大野狼,結局其實也可以是“幸福”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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