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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晴男坐在車上,腦中浮現的是剛才整個拍攝過程的畫面。
他沒有在過程中現身,爲的是不影響美雨的心情及表現,也爲了繼續隱瞞自己才是老闆的事實。
雖然與她相識不久,但他已摸清她的脾氣,以她那倔強的性格,要是知道他才是LeMare的老闆,一定會立刻反應過度的認爲他是因爲同情或是另有意圖,才讓她擔任平面廣告模特兒。
于是爲免節外生枝,他還是暫時對她隱瞞身份吧。
不過話說回來,剛才裕子介紹她跟溝口誠認識時,爲什麼後者臉上有一種驚訝卻欣喜的表情呢?
雖然隻是—瞬間,但遠遠站著的他還是清楚觀察到了。
溝口誠已是業界知名的攝影大師,跟他合作過的名模、明星多如繁星,什麼樣的美女他都見過,爲什麼會在看見美雨時有種難以言喻的喜悅?
不一會,他看見換回自己服裝的美雨走出LeMare店門口,而裕子是將她送至門口的人。
他立刻將車開過去,“上車,我送你回家。”
美雨怔往,“嗄……”他幹麼當者裕子的面說要送她回家?他們有熟到搞“溫馨接送情”嗎?
“要我幫你開車門嗎?”他問:“你應該沒有公主病吧?”
她漲紅著臉,“我……我爲什麼要坐你的車?”
她邊說話邊注意到一旁裕子正偷笑著,因爲不知道裕子在笑什麼,她不禁有點不自在。
“美雨小姐,讓晴男送你回家吧。”看晴男有點搞不定,裕子立刻幫忙,“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你就別跟他客氣了。”
客氣?不,她才不是因爲客氣而拒絕的呢。她是因爲害怕,所以不想跟他靠得太近,怕自己會……會如何呢?
“你再不上車,我要下車抓你了。”見她不爲所動,他幹脆威脅。
“晴男,你太粗暴了吧?”裕子皺起眉頭,“難怪人家這麼怕你。”
“她才不怕我呢。”他說著,更打開了車門做勢要下車。
見狀,美雨嚇得退後兩步。
他真的要抓她上車?而且是當著裕子的面?天啊!她還以爲他是隨便說說的。
“幹麼?你……你又不知道我住哪裏!”她生氣的瞪著他,聲音卻微微顫抖。
“誰說我不知道?”晴男挑眉一笑,目露狡點光芒。
美雨怔望著他。他知道她住哪裏?喔,不用說,一定又是透過他的“特殊管道”問來的。
“上車,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他說。
她眉心一擰,“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我說有就有。”說著,晴男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不顧她的抗議,霸道卻不粗暴的將她拉至副駕駛座。
打開車門後,他把她推了進去,然後關上車門,接著以極快的速度繞至另一邊開門坐進車內。
裕子捱近車窗,笑睇著他,“天底下居然有你木嶋晴男得用‘押’的才能弄上車的女性?”
他白了她一眼,“羅唆。”語罷,他一踩油門;往前駛去。
車子已經走了很久,但美雨悶不吭聲,神情懊惱。
.如果她夠堅持抵抗,他是帶不走她的,但此刻她卻乖乖坐在他車上……她是怎麼了?爲什麼抗拒如此無力,甚至根本是虛張聲勢,難道她對他的反感隻是裝腔做勢,骨子裏其實對他……
喔,不,不可能,她才不會對一個靠女人吃飯的家夥動感情呢!
“幹麼不說話?”晴男瞥了她一眼,“你被毒啞了?”
美雨瞪了他一眼,逕自把臉轉開,一語不發的看著車窗外如飛的街景。他是真的知道她住在哪裏,因爲眼看再不久就要抵達她住的滿田莊了。
“小紅帽……”
“我說了別叫我小紅帽!”她轉過頭,氣呼呼的瞪著他。
“那我就叫你美雨。”他挑眉一笑。
“不要!”她很是激動,“我跟你沒那麼熟。”
“唉,你還真難伺候。”他皺起眉頭,無奈一歎。
“沒人要你伺候我,你也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她說:“我是窮學生,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任何好處。”
她的悍然相拒讓他感到無奈,也覺得生氣,偏又拿她沒轍。
“還有……請你不要再向三上先生或春子阿姨打聽我的事。”
“爲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她語帶質問,“你爲什麼要打聽我的事?”
“因爲我喜歡你。”他想也不想的回答了她。
她陡地一驚,臉頰瞬間暴紅。“請……請你不要隨便說出這種話!”她面容羞怒,語調微微顫抖。
他轉頭快速卻深刻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繼續直視前方道路。“如果你不喜歡聽見這幾個字,我可以換個方式說……我對你有意思。”
“我喜歡你”跟“我對你有意思”有什麼差別?她就是不想聽到他說這種會讓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的話呀!
“很抱歉,我對你沒意思,也不喜歡你。”她看著他,語氣堅定的說。
“因爲我是男公關嗎?”他貌似隨意的問道。
“呃……”她不是因爲他是男公關而討厭他,而是因爲討厭他是男公關所以自己不能喜歡他……也許別人分不出這兩者的差別,她心裏卻十分清楚。
“如果我願意爲了你‘從良’呢?”
“嗄?”她一怔,驚疑地看著他,他的目光直視著前方,側臉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平靜認真。
“爲了你,我可以把手機裏所有女人的號碼刪掉。”
美雨呆住,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就在她怔愣時,車子已來到滿田莊的對面。
晴男慢慢將車停靠在路邊。注視著還在發愣的她,“到了。”
她猛一震,這才回過神來,一陣熱氣從腳底往上竄,然後像噴發的火山般從頭頂進出,她急忙抓著背包,打開車門跳下車,接著沒命的往滿田莊跑。
隔著車窗看她逃難似的身影,他無奈長歎,喃喃自語,“我有這麼可怕嗎?那麼多女人想撲向我,隻有你……拼命的想逃開……”
晴男直直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裏。
他不自覺又歎了口氣,然後才轉動方向盤掉轉車頭,正要踩下油門往前沖,眼尾餘光卻瞥見座椅上有個小錢包……
一定是她匆忙下車時不小心落在車上的。
于是,他又倒車回滿田莊前,熄火下車——
我喜歡你。我對你有意思。
天啊!他怎麼可以若無其事的對她說出這種話?她又怎麼.因他的話而心慌意亂呢?像這種話,他每天在面對客人時不知要說上多少話,她怎麼能當真?
但,他的眼神很認真,他的語氣很堅定,所以她幾乎要相信那是真的了。
隻是,怎麼會是真的呢?不,不行,她的情緒不能受到他影響,她現在還有擔子沒卸下,得努力掙錢好負擔自己的生活開銷及清償之前欠下的借貸,別作白日夢了。
拿出鑰匙,美雨打開門走進屋裏;擱下背包,到浴室洗把臉,然後走進房間。
房間裏有點暗,隻有幽微的光線透過一扇小窗照進來,她從衣櫃裏拿出衣服,準備先洗個澡。現在離上班時間還有四個多小時,她大可悠閑的吃個東西,看個電視或小睡一下。
轉身要走出房問時,她驀地發現床邊小櫃子的三個抽屜半開著,皺皺眉頭,回想了下。她出門時是開著的嗎?不管何時都習慣將抽屜或櫃門關上的她,今天怎麼會忘了?
思忖著,她繞過從前跟母親一起睡覺的雙人床,想先開上那三個半開的抽屜再出門。
就在此時,一個黑影從床邊地上“唰”的一聲跳起,那是個戴著棒球帽的男人,陌生又讓人感到害怕。
美雨一驚,連叫的時間都沒有,本能轉身就跑。男人卻攫住她的手臂,將她甩在床上。
“啊……唔!”她想大叫,可對方已捂住了她的嘴巴。
光線昏暗的房間裏,她隻看見他帽檐下那雙駭人的眼睛,像是從地心裏冒出來的怪物,重重地將她壓制在床上。
“美雨……”突然,他低聲叫了她的名字。
陡地一震,她驚疑的瞪大眼。她從來就不認識這個人,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呵……”對方發出讓她頭皮發麻的低笑,目光貪婪的盯視著仿佛獵物的她,“我好喜歡你……”
她發不出聲音,隻能以憤怒掩飾自己的驚恐,惡狠狠的瞪著他。
他把臉湊近,兩隻眼睛定定看著她。
她聞到他身上有股怪味,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忽地,她感覺臉頰黏黏、濕濕的,意識到那竟是他正像狗一樣舔著她的臉頰!
一種受辱、厭惡又驚恐的情緒自她胸口滿溢而出,她雙腳一蹬,使勁的踢開了他。迅速翻了個身,她滾下床再一躍而起,然後頭也不回往外沖。此時她的腦袋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逃”。
穿過小小的客廳,她往門口跑,奮力打開門,赤腳沖了出去——
手裏捏著美雨的小錢包,晴男來到她的住處門前,他想按門鈴,卻發現門邊根本沒有這玩意兒。
這棟出租公寓看來已頗有曆史,建築老舊不說,剛才上樓時他還在樓梯問聞到一股黴味。整棟公寓沒有半台監視器,也沒有人管理進出的人,感覺相當不安全。
想到她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他不禁替她捏了把冷汗。
她一定是因爲租金便宜才住在這裏,要是他勸她搬離這個地方,她會接受他的建議?呵,那還用說?當然是不會。
看來,他還是趕快跟她澄清自己不是男公關的事實好了,免得她依然拒他于千裏之外。擇期不如撞日,待會兒把錢包交還給她時,他就順便—一
“咿!”他還在想著,門就突然開了,一個纖細的身影從裏面奔竄而出,猛地撞進他懷裏。
是美雨,她像在逃離什麼可怕的野獸般,赤腳自屋裏跑出來!
“美雨?”晴男抓著她的肩膀,發現她全身在顫抖。
擡起眼臉看見他,美雨雙腳一軟,整個人癱進他懷裏。
他心頭一驚,急忙托起她癱軟無力又不斷顫抖的身驅,這時,他也聽見屋裏傳來不知名的聲響,立刻意識到一件事——屋裏有人。
他本能的想去追,但美雨的手緊緊抓著他,看來她嚇壞了,他此刻不能離開無助的她身邊。
晴男把她的頭按進自己懷裏,輕輕拍撫她的背,低聲安慰,“沒事了,你沒事了……”
聽見他柔聲的安撫,美雨忍不住哭了起來,她緊抓著他的衣服,餘悸猶存卻莫名安心,像個孩子在他懷裏哭泣。
她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出現在她家門前,但此刻她感謝他就在這裏,讓她不至于感到無助孤單。
“別怕,有我在。”晴男低頭在她耳邊說,聲音溫柔又輕緩。
但其實,不管他的語氣如何溫柔和緩,他的內心卻激動又憤怒。要不是她牢牢抓著他,他絕對要逮到那個入侵她住處並嚇壞她的家夥,狠狠的修理一頓。
溫柔的聲音、寬闊的胸膛、溫暖的大手……他的存在消彌了美兩的恐懼,令她的心漸漸沉靜下來。
她從不想依靠誰,可此時此刻,她卻好想依賴他。
她知道自己不該有這種想法,卻還是忍不住有了“隻要一下不就好,隻要依賴他一下不就好。”這樣的念頭。
閉上眼睛,剛才入侵者那低啞的聲音、駭人的目光,以及那緊攫著她、壓制她身體的手,和令人感到惡心的濕黏舌頭,像是惡夢般又讓她顫抖起來。
感覺她稍稍鎮靜的身驅似乎又開始發抖,晴男心裏一揪。
“深呼吸……”他低柔地說,“我在這裏,什麼都不必擔心。”
他的聲音像是能安定靈魂的樂曲,教美雨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緩下來。
但旋即,她又心慌了。不是兇爲那個入侵的陌生人,而是因爲他。
這一瞬間,她驚覺到自己爲何“怕”他了,她怕的是自己已經被他深深吸引,怕的是自己無論如何抗拒,都還是會情難自禁的喜歡上他。
而此際,她害怕、擔心的事發生了……
意識到這點,她連忙雙手一撐,推開了他。
“我沒事了。”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隻是轉身走回屋內。
見狀,晴男不放心地尾隨她進屋。屋裏並沒有淩亂或遭人翻動的跡象,這隻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入侵者才剛進入就被發現,另一個則是……入侵者的目標不是財物。
他走到打開的落地窗旁,檢視了下外面的小露台。美雨住在二樓,而樓下是一片荒煙漫草,在這裏進出絕對不會引起注意,他猜想那混蛋應該就是從這兒爬上二樓露台,然後再侵入室內的。
轉身,晴男走回小小的客廳。
“有丟了什麼貴重東西嗎?”他問站在房門口、一勳也不動的她。
美雨沉默不語,怔怔看著幽暗的房間。她不敢再踏進房裏,雖然那兒有著她跟母親生活過的點滴,卻也有著可怕的、她永遠不想再回想的記憶。
見她站在房門口發呆,晴男走了過去,掠過她身邊,進房間裏打開電燈。房裏也沒有被翻箱倒櫃的跡象,他不禁開始懷疑入侵者的動機。
轉頭見她一臉驚惶,眼底有著掩不住的恐懼,他心裏一緊。
正想開口安慰她兩句,卻聽她幽幽的說:“他……叫了我的名字……”
聞言,晴男陡然吃了一驚。“是你認識的人嗎?”他立刻走到她面前,緊張的問道。
她搖搖頭,眼眶裏再度湧現驚嚇不安的淚水。
“我不認識他,他……他抓住我的手……”她下意識地搓著剛才被那人緊緊抓住的地方,“我以爲逃不掉了,我……我好害怕……”明明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不想依賴他,也不該跟他撒嬌,偏偏她還是忍不住掉下柔弱的眼淚。
低著頭、捂著臉,她的肩膀因爲驚魂未定而不斷的顫抖。
“先報警吧。”晴男說。
聽見他說要報警,美雨顧不得滿臉是淚,揚起頭急忙抓住他。“不行,不能報警。”
他濃眉一糾,“爲什麼?”。
“要是其他房客知道這件事而解約退租,那房東怎麼辦?”
她憂慮地說:“他們靠租金養老,所以這事絕不能驚動其他人。”
他心疼又詫異的看著噙淚的她,“你還有心情擔心別人?”
“那個人好像是沖著我來的,應該不會入侵其他房客的住處,所以……”
“就因爲他是沖若你來的,才更要報警。”他說。
她一臉堅持,“不行,不可以。”
“你真是……”他氣結的瞪著她,一時間竟無法再說下去。
“我已經沒事了,我……”美雨不自覺瞄了眼因爲跟入侵者發生拉扯而有點淩亂的床單,眼底又流露出驚懼。
覦見她眼底的神色,晴男既無奈又心疼。明明就嚇壞了,居然還爲了別人假裝堅強?他真不知該說她傻,還是稱贊她善良?
他多少了解她的脾氣,知道她既已堅持不報警,那他就絕對拗不過她。
隻不過,“堅持”這種東西不隻她有。
“走。”他拉住她的手,“你不能再待在這裏,我帶你到安全的地方住。”
“把你的東西簡單收拾一下,跟我走。”他命令著。
美雨掙開他的手,“我……我要住在這裏。”
“這麼危險的地方,我不會讓你繼續待著。”
“你不必管我,我——”
“我能不管你嗎?”他打斷她的話,惱怒的直視著她,“若把你丟在這裏,我怎麼能安心工作?”
工作……他指的是討女人歡心的工作吧?想到這裏,美雨莫名感到生氣。之前她以爲自己是因爲瞧不起他的工作內容而生氣,現在她知道了,自己其實是嫉妒。
是的,她在嫉妒那些供得起他的女人。
“快把東西收一收,現在就——”
“我不要!”她斷然拒絕。
迎上她倔強的眸子,晴男心頭微震,先是感到無可奈何,接著便是慍怒。
她感覺不到他的真心嗎?感覺不到他對她是多麼在意又多,麼疼惜嗎?
“你不跟我走,我就立刻報警。”說著他拿出手機,做勢要打電話。
見狀,她立即撲向他,企圖搶下他的手機。
他將手舉高,兩隻眼睛瞪視著她。“不報警也行,要不我搬來跟你住。”
“什麼?”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卻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做。
“你自己選。”他態度強硬地說。
美雨含著淚,生氣又不解的蹬著他,“你……你爲什麼要欺負我?”
“我欺負你?”他眉心一擰,“你這女人還真讓人生氣,我可是第一次這麼在意一個女人,你……”
“所以我該感謝你嗎?”她倔強且挑釁地說:“我是第一個不必花錢就能得到你關心的女人,因此該覺得驕傲慶幸,是這樣嗎——”她知道自己不該對及時出現並對她伸出援手的他說這種話,但她失去了理智,不隻因爲驚嚇,也因爲嫉妒。
晴男臉一沉,一雙銳利的眼睛直勾勾注視著她,他真的被她惹毛了。他要傲什麼,她才能真切感受到他的心呢?
說喜歡不夠,全心全意的關懷也不夠,是他真的做得不夠多?還是她太遲鈍?
雖說他不該跟驚魂未定、餘悸猶存的她生氣,卻還是被她激怒了,不知哪來的一股沖動,他一把將她撈進懷裏,捧起她的臉,低頭便在她唇上重重一吻。
僅有一吻的時間,他很快放開了她。
美雨整個人傻住了,茫然的看著他。
“快去收拾東西,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住。”他再次神情凝肅的命令。
她愣愣地說:“不行……我媽媽在這裏……”
他眸光一凝,“那就把她帶走。”
腿上擱著簡單的行李以及她媽媽的牌位跟照片,美雨安靜地坐在晴男的車上。
車子行駛著,但不知他要帶她到哪裏去。她的腦子一片混亂,隻因他吻了她。
老天!他居然吻了她?他怎麼可以、又怎麼敢這樣做?
而她明明應該感到憤怒並出聲斥責他的,又怎會什麼反應都沒有,甚至還像著了魔般的乖乖聽話?
那是個短暫僅有一秒鍾的吻,爲何竟深刻得像是持續了一輩子?難道她已經泥足深陷、無法自拔了嗎?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對他有了這種感覺?
他是個男公關,兩性關系比舊社區的小巷弄還要複雜,絕不;是她能喜歡或依靠的人,可爲什麼當她可以依靠著他時,竟是如此安心且貪心地想一直擁有?
是的,是貪心,在他抱著她、安撫她時,她就有一種“就一直這麼下去吧”的念頭,貪心的想完全依賴他,甚至擁有他。
她孤單太久了嗎?還是……勇敢太久了?
一直以來,她都非常堅強,不管在誰面前都不輕易落淚,可這鋼鐵般的意志,卻在他面前顯得不堪一擊。
是他瓦解了她的堅強防線,還是她其實一直渴望有所依傍?
她不哭,因爲知道自己無所依靠,因爲知道跌倒了,也隻能靠著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因此她從不肯接受別人伸出的援手,害怕自己會變得依賴。
她騙自己,讓自己相信她不累、不迷惘、不害怕。欺騙自己太久了,以至于她真以爲自己就是那樣子。
但,當他出現在面前並接近她時,她才發現自.己並不是那樣。他是個很容易就讓人喜歡上的人,正因太容易了,她隻好努力的討厭他。
“就算是長征的軍隊,也得休養生息才能繼續下回的征戰。”晴男說:“不要拒絕別人伸出的援手,接受幫助並不可恥,也不會讓你變成軟弱的人。”
他的話溫柔卻尖銳的刺進了美雨心裏,教她忍不住落下眼淚。她飛快的抹去淚水,但已被他看見。
前方燈號轉換,他輕踩油門前進。“小紅帽,”他目視著前方,嗓音低沉、平穩且堅定地說:“如果你不嫌棄,就依賴我吧。”
美雨一怔。她心裏相信他此刻所說的每個字、每句話都很誠懇,也知道那不是他隨隨便便能對任何女人或客人說的話。但真的可以嗎?一旦她依賴了他,會不會是另一次痛苦及另一段寂寞的開始?
“不可以。”所以她仍是拒絕了,“要是變成習慣該怎麼辦?”這世界上有永遠能依賴的人嗎?不管是生離或死別,總有一方會先離開的吧?
晴男沉默了一下,“如果變成習慣了,那就什麼都別想的依賴我吧。”
留神田?駿河台
裕子看著站在自家門口的晴男跟美雨,微微愣了一下。
臨出門前,她接到晴男要她在家等他的電話,她便乖乖在家等了約莫半小時,還以爲他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得在餐廳以外的地方跟她商量,沒想到他竟是帶拎著簡單行李、捧著小小牌位的美雨來到她住處。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狐疑的看著他們。
“她暫時住在你這裏,可以嗎?”晴男像是在徵詢她的同意,可眼神其實帶著“你不準拒絕”的強勢。
盡管裕子沒露出爲難的表情,美雨還是感到很抱歉。
“木嶋,不要麻煩裕子小姐,我還是回滿田莊吧。”她不知道他是要帶她來叨擾裕子,要是早知道的話,她就不會跟他走。
“別開玩笑了!”他的態度很強硬,“要是那家夥又回去找你,你怎麼辦?”
“他應該不敢再來了吧……”
“你是他嗎?你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瞪著她,覺得她簡直不知死活。
裕子疑惑的問道:“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有個混蛋侵入她的住處,她差點就被……”晴男不願在美雨面前重提起那件事,話鋒一轉,“總之,那個地方不安全。”
雖然隻有簡單兩三句話,裕子對情況已了然于心,她神情一凝,嚴肅道:“美雨小姐,晴男說得對,你不能再回去那兒住,太危險了。”
“可是我——”
“你別擔心會打擾到我。”她溫柔一笑,“我們兩人的作息時間並沒有沖突,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還可以接你一起下班呢。”
裕子的熱心讓她十分驚訝感動,畢竟她沒義務對連朋友都還談不上的自己伸出援手。
“你放心了吧?”晴男笑睇愁著一張臉的美雨,“什麼都不必擔心,先安心在這裏住下來吧。”
雖說不想造成他人的困擾,不過眼下她真的是無處可去了。滿田莊是她跟母親住了多年的地方,她對那兒也擁有無法訴說的感情,但擺在眼前的事實是那兒對她來說,確實有相當程度的危險。
“好……好吧。”美雨怯怯地點頭,“裕子小姐,請你暫時收留我,我會盡快找到地方搬家,不會打擾你太久的。”
“不用急。”裕子又笑,“我一個人往,有你做伴不知道有多好呢。”
“裕子,謝啦。”晴男感激的看著他唯一能求助的人,“美雨就麻煩你了。”
“安啦,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美雨,”他轉頭看著她,眼神專注又直接,“剛才我在車上跟你說的話,你沒忘記吧?”
迎上他熾熱的目光,美雨心頭一震。他在車上說的話?他是指……“什麼都射想的依賴我吧。”他說。
裕子的父母跟已婚的哥哥一家人住在琦玉,爲了工作,裕子一個人在東京租屋而居。
雖然隻有一個人,她還是租了一間兩房的大廈公寓。而因爲工作到淩晨,她通常不過中午起不了床,因此她不吃早餐,冰箱裏也沒什麼可料理的食材。
明白情況後,暫住裕子家的美雨希望自己至少能付出點什麼,于是她一早就到附近的超市買了點食材跟白米,想趁上課前幫裕子準備中餐。
她做的都是些日式家庭料理,昆布味噌湯、馬鈴薯燉肉、魚卷還有姜燒茄子,跟LeMare精緻的法式料理相比,這些東西廉價又普通,她隻希望裕子不要嫌棄。
她正要把最後一道菜姜燒茄子盛盤上桌時,身後傳來裕子的聲音——
“美雨小姐……”
轉頭看見還穿著睡衣、睡眼惺忪的裕子,她感到很抱歉,“對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她已經盡量放低音量了,仍是吵到仍在補眠的裕子了嗎?
裕子一笑,“我是被香味誘醒的。”她走到餐桌旁,看著桌上簡單卻豐盛的菜肴,驚訝地說?這都是你做的?”
“呃……嗯。”美雨尷尬的點點頭。
開法式餐廳的裕子應該是個美食家,搞不好還是個料理高手,想到自己在行家面前賣弄雕蟲小技,她不禁汗顔起來。
“看起來好好吃喔。”裕子忍不住捏了塊燉肉往嘴巴裏放,咀嚼了幾下,她瞪大眼睛,頻頻點頭表示贊許。“美雨小姐,你可以嫁人了耶。”她笑著說:“原來你這麼會做菜。”
美雨心想裕子應該隻是客氣,她做的都是一般家庭料理,哪值得如此的贊美?
“將來不管哪個家夥娶到你,應該都很幸運吧?”說著便捱在桌旁坐下,美雨立刻就將筷子遞給她。
裕子微愣,笑笑的接過筷子,夾了塊茄子放進嘴巴,以手勢示意她也坐下。
于是,美雨在她對面的位置落坐。
“美雨小姐……”
“請你叫我美雨就好了。”
“好啊,那你也叫我裕子吧。”
美雨點點頭,試探地問:“我做的東西,你真的吃得慣嗎?”
“當然.”裕子想也不想地回答,“我的工作忙,想抽個空回去琦玉老家吃我媽媽煮的家常菜都難,老實說,我已經很久沒在家裏吃過飯了。”
“你可以自己做點東西吃,不是嗎?”
“我連蛋都煎不好呢。”她爽朗的笑道:“所以晴男才老說我不是個女人。”
“連蛋都煎不好?”美雨訝異的看著她,“你是開玩笑的吧?”
裕子搖搖頭,“才不是開玩笑呢?有白飯嗎?”
美雨一聽,立即起身幫她盛了一碗白飯。
她接過飯碗,將馬鈴薯燉肉的湯汁加入飯裏,扒了口飯,一臉愉悅滿足。
“我以爲你不是個美食家,就是個料理高手呢。”
“爲什麼?”裕子自嘲地問:“我看起來像廚神嗎?”
“因爲你開了LeMare。”美雨說道:“開餐廳的人不是喜歡美食,就是喜歡做菜,不是嗎?”
裕子沉默了下,疑惑的睇著她,“你……還不知道嗎?”
美雨一愣,“知道什麼?”
“呃……沒事。”裕子搖頭笑了笑,話鋒一轉,“我喜歡做生意,喜歡美食的是晴男。”
“咦?”話題突然扯到他身上,她心頭微震。
“美雨,”裕子忽地認真凝視著她,“你對晴男是什麼感覺?”
她愣住,耳根倏地一熱。“什……什麼?”
“我的意思是……叫爾喜歡他嗎?”裕子直言問道。
聞言,美雨仿佛受到驚嚇般的瞪天眼睛,沒想到她會問她這種事,而且還問得如此直接。
“晴男說你討厭他,但是……”裕子的眼神銳利的直祝苦她,“你應該不是討厭他吧?”
迎上她聰穎敏銳的目光,美雨頓覺心虛起來。
“美雨,我不是在替他說好話。”她若無其事卻又意味深長地說:“晴男是個不錯的家夥,我看得出來,他這次很認真。”
這次很認真?意思是……他以前從沒認真過?
也是,那些女性對他來說都隻是客人,他要是對她們認真,恐怕會引發不必要的糾紛跟困擾。
“他可是我們慶應大最出名的一匹狼,從來沒人拴得住他……”裕子輕歎了一聲,“可他現在遇到你,簡直變成一條總心耿耿的狼狗了。”
晴男從一匹狼變成一條狼狗,而且是因爲她?不知怎地,這話讓美雨心頭有點甜甜的。
咦?慢著……慶應大?他是慶應大學畢業的學生?奇怪了,出身名校的他,爲什麼會變成男公關?
“他是慶應大畢業的?”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裕子,“你是說真的嗎?”
“是啊。”裕子點頭,“他頭腦很聰明,還出國進修了兩年呢。”
美雨吃驚的看著她,差點要說出“騙人”兩個字。但裕子看來認真極了,絕不像是在騙她。
可他既然出身名校,又曾出國進修,怎麼不找點正常一點的工作呢?
“總之這根本是報應,過去不知讓多少女孩爲他哭泣的大野狼,這次卻遇上了小紅帽……呵,他栽定了。”裕子有點幸災樂禍地笑說。
美雨疑惑不解的看著她,“裕子,他……他爲什麼要當男公關?以他的學曆跟能力,應該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吧?”
“這……”裕子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
晴男根本就不是男公關啊,她實在不明白他爲什麼全今還不對美雨澄清,難道他存心讓美雨誤會他?
難不成……這是他對美雨的測試?以往他身邊那些女人,沒有一個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跟身價,但美雨不同,她對他毫無所悉。
他想確定美雨是真的喜歡上他,而不是因爲他是東關海運小開、擁有多家高級餐廳的老闆,隻是單純喜歡上木嶋晴男這個男人嗎?
呵,原來他是如此用心良苦呀。既然如此,那她可不能向美雨透露些什麼了。
“我說……美雨,若有一個男人很優秀、很深情也很愛你,但他從事的卻不是你能認同的工作,你願意接受他嗎?”裕子放下筷子,認真嚴肅地詢問。
美雨知道她口中所說的男人,指的就是晴男,頓時沉默了。
“你……對他真的沒有一點點動心?”裕子注視她,仿佛要看透她內一心深處,挖掘她深深埋藏住的感情。
面對毫不猶豫便收留自己的裕子;美雨真的不想說謊,但要她坦率承認自己對晴男的感情,又實在很爲難。
“裕子,我……我不是木頭。”這是她能承認的極限了,也就隻能這樣說。
聞言,裕子沉默了幾秒鍾,勾唇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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