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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丹菁 -【探瓶索情(戲譜金瓶梅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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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1 00:10: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丹菁 -探瓶索情(戲譜金瓶梅之二)

生前,李瓶兒被迫利用玲瓏有致的嬌軀勾誘男人,如今,她將身子押給閻羅王,求來世不再重蹈覆轍…… 天……每每刑部大人來觀府作客,她就手忙腳亂、頻頻出糗,這會兒還不慎把前來替她解圍的大人推落池子裏……

奇怪,大人怎麼沒責罵她,還輕聲細語地安慰她?   大人為人溫柔敦厚,不像是凱覦她豐腴身子的登徒子,難不成,他是同情她這個地位卑賤的下人?   就算裘瓶靜是觀府裏的奴婢,也不該顯得如此寒酸,

身上穿著破舊棉襖不說,閨房更是簡陋得十分詭異,讓他不免懷疑:這姑娘是否遭受不平的對待?   天!他不過帶她上府、送她幾件棉襖,她就感激涕零淚眼迷蒙、楚楚可憐的模樣惹得他異常心煩……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瓶兒的憐惜隻是兄妹之情,直到她與別人拜堂的這一刻,他才恍悟自己錯得離譜!   瓶兒會如此倉促舉行婚禮一定另有隱情,此時,她鳳冠霞帔獨坐床沿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可目前棘手的是:他該如何改變她已嫁作人婦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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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1 00:11:08 |只看該作者
緣起

陰涼的風吹起陣陣迷蒙白霧遠處隱隱傳來抽抽噎噎的哭泣聲是悲戚的、哀怨的夾雜著趑趄不前的磨地腳步聲和刺耳的拖地腳鏈聲詭譎地充斥在通往閻羅殿的黃泉路上。

哭啥?全都怪你們自個兒生前做了虧心事現下還有什麼好哭的?手持著練條的黑無常在三個女子麵前開路。

是差爺曲解了。其中一名女子掩臉啜泣好不哀戚。

曲不曲解可不是我等能夠定奪的待至閻王麵前再由你們辯解去。白無常麵無表情地睇著三個命運相同的女人不多作贅述。

一行人又沉默了隻剩下揪人肺腑的低泣聲縈回在混沌隱晦的黃泉路上直到過了擺渡河進入森冷妖詭的閻羅殿上。

大膽死魂竟不到地府擅自作主留在人世?閻王暴喝了聲整座閻羅殿不搖搖晃晃。

奴家有冤

三個女子跪在堂下臉俯在地上隻敢細微地啜泣著。

堂下有何冤屈?

閻王瞠著一雙暴如銅鈴般的眼眸瞪視跪在堂下的三個女子;這三名女子是地府捉拿已久的魂魄派出數百個鬼差才擒了回來想必是心裏有所不甘遂仍留戀著陽世。

求閻王為奴家作主

三縷幽魂緩緩地抬頭露出三張豔冠群芳的麗顏不令閻王倒抽了一口氣。

好個傾城紅顏這三個女子怎會同處同一朝世?又怎會攪和在一塊兒?

閻王向一旁的判官使了眼色取過他遞上來的生死簿查看著這三名女子陽壽是否已終然上頭白紙黑字這陽壽全都是符合的又有何冤?

他眯起眼眸思忖了會兒大手一揮判官身旁的孽鏡一亮隨即將三人在世的罪業呈現在鏡中。

你等還要本王為你等作主?他望著鏡子裏頭荒無恥的行徑怒得眉頭都皺在一塊兒不往桌案一拍發出轟然巨響。

生長在那樣封閉的世道裏奴家不過是為了生存下去還請閻王明察秋毫。跪在前頭的女子毫無所懼地抬起醉人心腑的絕豔麗容水眸裏的哀戚是騙不了人的。

為了生存可以出賣?閻王壓根兒不信。

那是身為女人的悲哀。

跪在中間的女子仰起無儔的傾城嬌容澄澈的眸子裏是一片赤誠無波看不出半點狎褻的影子。

那是女人的天命。他嗤道。

是老天在壓榨女人奴家不服!

跪在最後頭一直不發一語的女子端著一張驚為天人的畫色秀容清澧的麗眸裏是懾人的桀驁不馴。

真是不服?閻王挑眉問道。

他倒真想看看這三名蕩穢汙的女人有什麼不服之處。

還請閻王查個分明。三人同聲道隻為了洗刷自個兒被抹黑的清白哪怕是上諫閻王亦無所懼。

好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待本王好好地查看倘若有半點欺瞞之嫌可別怪本王將你等封在十八層地獄裏!

他怒喝一聲向身旁的黑白無常道:你等先將她們押入地牢待本王查清楚再審。

黑白無常領命拖著三名女子隨即消失在森寒的閻羅殿上。

***

穿廊裏頭隱隱回蕩著揪心的鬼哭神號令被小鬼提領上殿的李瓶兒不頻頻轉頭。

你怕什麼?你也是個鬼呀況且是個比我們還低下的。帶路的小鬼後腦勺彷佛長了眼睛似的即使沒轉過頭也能夠猜到她現下的表情不令李瓶兒更加手足無措。

她隨即又強自鎮定心神自認問心無愧、無所畏懼。

沒事的閻王既要提她問話的話定是已下了結論她要怕什麼呢?她問心無愧你在瞧哪兒?是心裏有鬼嗎?閻王森冷的嗓音自她的頭頂上傳來嚇得她趕緊抬頭渾然不知自個兒到底是什麼時候走進了閻羅殿。

奴家無愧求閻王聖裁。李瓶兒的雙腿一跪等著他的裁決。

本王可不這麼認為。他笑著方才那個潘金蓮都已對本王認罪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很想知道她如何回應很想知道她到底會不會在這麼一點小伎倆下認罪;倘若這麼簡單便伏首的話不可能的依五姐的子她怎會依了那莫須有的罪?她壓根兒不信。奴家與五姐服侍的是同一個官人在這世道中我們不過是想要找個依靠罷了不過是想要找個疼惜咱們的人閻王為何要咱們認罪?難不成這陽世的府衙不說理連地府的也一般?

真是不服!男人要在家裏頭擺著三妻四妾不打緊還猥褻家中的婢女、加上在勾欄院中狎、偷他人的妻兩相比較到底孰是孰非?這公道是在哪裏?

她是做了多麼荒唐的事非得要落入地府受審?

好一個利嘴的婦!閻王嗤道。

奴家不過是要個公道罷了!李瓶兒義憤填膺地道神情是恁地肅穆凝重等待著最後的判決。

也成不過你得讓本王瞧瞧你的心意。見她不解閻王接著又道:給本王一個憑據好讓本王審查。

要奴家怎麼做?憑據?難道是要她自個兒證明自個兒?

如何?

李瓶兒思忖了半晌才道:好奴家把這身軀押給閻王好讓閻王得知奴家的真心。她屏息等待決定。

她的身段可真是一絕否則她又要如何在這世道中求生存怎麼得到官人的疼愛靠的不就是這令人的身段嗎?

閻王斂眼瞅視著她的身段有著豐挺的渾圓、不盈一握的腰肢、圓翹的果真是絕色。

好本王便從了你的願你下去吧等著本王審判。

她有點納悶他為何那麼輕易的信了她但是無所謂她不認為自個兒做錯了什麼;倘若他不是判刑的閻王而是個女兒身他便會知道一個女人要在那種世道活下去必須付出多大的代價。

瞧她的身影幽然飄遠他不笑得邪氣等著最後一個女人上堂讓他親自為她們量身打造另一段塵世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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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1 00:11: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南宋高宗臨安城外的觀府碧麗輝煌是當今位居中書令的觀元承的宅邸而他一對出色的兒子一在朝中為官官至兵部另一位則經營觀府的水路產業因此觀府宅邸常有朝中大官來訪。

而在朝為官的刑部大人尋朝敦更是將觀府當成自個兒家一樣來去甚至毋需通報。

由於前些日子兵部大人觀仁偟不幸跌落了山崖摔傷了腿於是尋朝敦今兒個一早便直往觀府而來。

他揚著笑走進觀府門外的小廝和門內的僕役連忙帶著他入內但才要踏入中堂迎麵而來的便是一記撞擊倘若不是他有深厚的功夫底子隻怕早被彈到幾丈外。

隻見他用雙手按住了來者的肩抵住了衝擊。

你這是在做啥?總管從裏頭衝出來開口便是一頓罵:你還不趕緊退下難道你不知道眼前的是刑部大人?

裘瓶靜恍惚地睜大眼略微往上抬眼看見了一張俊俏的臉圓圓的臉蛋不泛起嫣紅;她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想要開口卻止不住狂顫的心。

真是對不住奴婢她結巴難言。

這府裏的人可真是好看不論是裏頭的下人還是大少爺和二少爺都一樣俊美而眼前這一個人瞧起來是挺斯文的但那眸底卻有一抹難測的野一種落拓不羈的瀟灑。

反觀她圓滾滾的身軀像顆球似的她怎能奢望接近這些俊美的人?太過接近反倒像是一種褻瀆。

不打緊甭放在心上。尋朝敦溫煦地笑著連忙將手放開。

可是大人的衣袍

裘瓶靜有點慌亂地瞪著他胸膛上頭一大片的水漬而自個兒手中捧著的桶子裏一滴水都不剩。

難道他一點都不生氣嗎?這位大人真是與季府的老爺差太多了不罵她就算了竟然還笑著說沒事真是令她有點受寵若驚。

怎麼會這樣?

她原本打算陪著小姐嫁入觀府之後便要努力地幹活別讓觀府裏頭恃寵而驕的下人把她和小姐給看扁了但是她怎麼這麼笨怎麼會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這下豈不是丟了小姐的臉嗎?

不礙事待會兒擦一擦便是。尋朝敦睇了自個兒濕了一大片的衣袍一眼隻是淡淡地笑著便打算要往裏頭走。

不成讓奴婢先替大人打理好。裘瓶靜反倒揪住了他的衣袖圓滾滾的水眸子裏有著一層薄霧還有一絲絲的不甘心。

她怎麼能讓他就這樣走?

這位大人她曾經遠遠地見過幾次聽裏頭的下人提過他是大少爺朝中的摯友每次總是到觀府來拜訪大少爺想必今兒個亦是一樣;既然他是來拜訪大少爺她更是非要把他攔下不可要不然大少爺見著他的衣袍濕了定會問他到時候他定會說是她弄濕的那她豈不是讓小姐蒙羞了嗎?

不成她得將他的衣袍弄幹。

這尋朝敦有點為難的睇著她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瓶靜你這是什麼舉動這可是刑部大人你把他當成了府裏的長工不成?還不趕緊放開你的手瞧瞧你這樣成何體統?管家劉伯看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隻差手中少了條鞭子好讓他趕緊將她那雙手打落。

可是她扁了扁嘴圓圓的臉流露著不甘心的神情而那雙水眸子裏亦噙著淚水。

這事絕對不能這樣子算了畢竟是她自個兒闖的禍自然得由她擔起才是豈能就這樣算了?

還有什麼好可是的你還不趕緊放手?劉伯大喊著唯恐她得罪了觀府的貴客。

聽劉伯心急地喚著裘瓶靜仍是鬆不了手而尋朝敦則是一派斯文地笑著。

哎呀敢情是你想勾搭上尋大人?劉伯大喝著又仿似恍然大悟地道:你省省吧你也不瞧瞧自個兒的身段像是顆球一樣你也敢不要臉地接近尋大人?你不覺得羞恥我都替你感到丟臉了。

我——

裘瓶靜聞言隨即鬆了小手氣得渾身直打顫。

太可惡了劉伯怎麼可以這樣說她?她不過是想要盡自己的本分孰知竟被這樣斥責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妄想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況且她也知道自個兒的身份她不會厚顏無恥地賴著他!

她也不是自願為奴為婢孰料她竟隻是一條命?但即使是一條命也是有尊嚴的。

你幹活去別待在這兒礙眼。劉伯一聲令下裘瓶靜隻能噙著滿眶的淚水提著木桶轉身打算離去。

來先替我將衣袍弄幹。

裘瓶靜一轉頭便見到一抹戾色迅速地消失在他深邃的眸底隻是微乎其微的波動幾乎令她以為看錯了。

可是

裘瓶靜睇著一臉錯愕的劉伯眼波流轉來回逡巡著眼前的兩個人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是想幫她?

這個念頭浮上心她隨即又否決。不可能的她不過是個下人而他卻是身份顯貴的刑部大人他又何必幫她?幫她對他而言並沒有任何好處的是不?但是瞧他的樣兒還有方才那抹眼中的戾色彷佛還真像是那麼一回事可她會不會是看錯眼了?

然而幫她他也圖不到什麼為什麼要幫她呢?

無礙來。

尋朝敦笑著無視錯愕的劉伯拉著她粗糙的小手往中堂一旁的穿廊走去兩抹一高一低、一瘦一圓的身影隨即隱沒在穿廊的轉角處。

***

大人請往這邊走。

原先是尋朝敦帶著裘瓶靜往內院走打算到管家看不見的地方便成但一往內院走她便反客為主直拉著他進東苑。

這個女娃兒該不會是在打什麼主意吧?尋朝敦思忖著一雙睿智的眸子睇著她圓圓的身軀再望著那一雙熠照發亮、澄澈的堅毅眼眸他隨即又推翻了方才的想法。

她看來不是個有心機的婢女因為他在她無邪的眸中瞧不出一絲端倪由此可見她真是打算帶他回東苑將他的衣袍烤幹。

尋大人你先到我的房裏等一會兒我去拿火爐。

也不管他到底願不願意裘瓶靜手腳俐落地往房外跑。

尋朝敦挑了挑眉有點意外自個兒會受到這樣的對待不笑出聲直睇著這個簡陋的房間。

小小的一間房隻有一張破爛的席子擱在一塊木板上此外隻剩一張矮凳和缺了一隻腳的破木桌他連要找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這裏不像是房間反倒有點像是由馬廄改過的柴房。

他記得觀府東苑以前沒有這間下人房。看得出真是將馬廄改裝而成的說也奇怪觀府財大勢大怎麼可能連一間下人房都空不出來?

而這一間房簡樸得令人不得不起疑她是否被虧待了。

對了他似乎不曾見過她。

觀府的下人不下百名而其中的奴婢雖稱不上絕色但可都說得上是麗姿絕對不可能突地摻進了一隻圓滾滾又可愛的小雛鳥他卻未發覺畢竟這兒就像是他府中後院觀府的下人他鮮少有不認識的。

平日隻要他一進觀府到北苑的路上總會圍上一群鶯鶯燕燕挽著他進北苑。而方才她也算是挽著他不過那眼神與態度卻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期待和愛慕反倒真是忙著為他處理衣袍這個奴婢確實有點與眾不同。

不過他今兒個到觀府可不是為了她他得趕緊到北苑去若長待在這房間裏怕是累了她的名聲。

盡管她的身份低微了點但好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是不?

打定了主意尋朝敦便立即往外走可才踏出房門便又與她撞上那盆火爐差點整盆都飛上了他的身。

小心——

裘瓶靜驚喊了一聲手中的火爐已飛出了手然而卻在她瞠目結舌之際輕易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大人!她喘了一口氣隨即又想起他的身份忙不迭跪下雙腿。大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尋朝敦睇著她不莞爾一笑至於她後頭到底說了什麼已經聽不完整了。

犯不著這麼多禮這火爐還未著火你用不著這麼慌張。他簡直快要笑出來從不曾有哪一位奴婢會對他露出這種表情;觀府的奴婢總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接近他。

他以為她會對他露出千嬌百媚的模樣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地誠惶誠恐不令他啼笑皆非。

可是大人

她怎麼這麼笨手笨腳的?潑了大人一身濕便罷怎麼連拿個火爐都拿不好?

起來吧!不由分說地尋朝敦牽起她的小手隨即將她略有份量的身軀往上拉起帶著她走入房裏。

再待一會兒也無所謂橫豎他有的是時間。

大人。裘瓶靜扁著嘴努力地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簡直是笨透了初到觀府她竟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她以往不是這麼笨手笨腳的怎麼換個新環境她也像換了個人呢?

這裏再怎麼說也比季府好她可不能表現得太差否則到時候被趕回季府那可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甭放在心上你不是要為我烤幹衣袍嗎?尋朝敦斂眼睇著她道。

是。

這時她才又想到她要為他烤幹衣袍她怎會連這件事都忘了?這天氣已經入秋了是很容易感染風寒的。

深呼吸了一下裘瓶靜連忙將他遞來的火爐放在地上用火摺子點起了火放進一些炭火溫熱的爐火隨即驅走了微寒的空氣。

你是新來的奴婢?尋朝敦站在一旁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我是同小姐一道過府的。她煽了煽火又繼續道:我家小姐便是中書令大人近來才納的妾我是同小姐一起嫁進觀府的。

原來如此。他挑了挑眉總算明白了。

前幾日聽仁偟說起原來是真有這麼一回事不過觀大人已多年沒納妾了怎會在這當頭納妾?

請大人將衣袍脫下讓奴婢處理。裘瓶靜見炭火燒得正旺便站起身自動要為他褪去外袍;然外袍的繩帶一鬆她才見到連裏頭的單衣都已濕透服貼在尋朝敦結實的胸膛上。糟了!連裏頭也濕透了。

這不打緊你隻要將這外袍弄幹即可。尋朝敦笑了笑將外袍遞給她。

姑且不論她的身份光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是不妥要他如何再脫掉單衣?倘若要是讓他人見著了豈不是壞了她的名聲?

可是

她連忙將衣袍披掛在火爐邊的架上一雙凝霧的水眸子直瞅著他濕透的單衣雖然天氣還不算是寒氣逼人但穿著一件濕了一大片的單衣饒是像他這般健碩的男子也難保不會受風寒。

不打緊這樣便成。尋朝敦雙手環住臂膀特意倚在門邊在兩人之間拉出一點距離。

裘瓶靜不語隻是愧疚地蹲去翻弄微濕的衣袍。

兩人都靜默著在這安靜的空間裏隻剩下炭火劈哩啪啦的聲音在摻雜著一點暖意的氛圍中一種靜謐而溫和的氣息在他們之間轉化成一種莫名卻又窩心的流動那是一種令人不知所以的流動然而不消一會兒!這份寧靜卻被一陣尖叫聲給打散。

尋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裏?

一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奴婢像是群吵死人不償命的麻雀在見到尋朝敦之後又像是見到花的蝴蝶翩然黏到他的身上。

唉呀這不是那個跟著啞巴夫人一道過來的婢女嗎?

大人你千萬別待在這裏她呀心機可重得很可不知道她到底在算計著什麼你千萬別讓她給騙了。

見裘瓶靜不發一語地烘烤著衣袍其中一名婢女連忙向前一探發覺那件精美的衣袍是尋朝敦的而他也隻著了一件單衣。

大人一定是她故意把你的衣袍弄濕再拿到她房裏弄幹的是不?

是呀這是她的詭計大人千萬別著了她的道。

大夥兒眾說紛紜尋朝敦隻是笑了笑走到裘瓶靜的身旁拿起未幹的衣袍套回自個兒的身上隨即便往外走一大群爭吵不休的麻雀也就跟著他這塊上好的食糧往外走留下裘瓶靜呆立在房裏靜靜地淌下不甘心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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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冬風強勁地吹拂著臨安城裏是一片簫瑟的景象刮得街道上的人潮全躲進了溫暖的家中。

然而近來無所事事的尋朝敦卻總是騎著馬往觀府去不為別的隻是因為日子過得太閑了令他難以忍受加上他對觀仁偟近來新納的妾極有興趣到觀府去晃晃也可以消磨時間。

他這個兄弟觀仁偟從不曾動過情閑來無事幫幫他也算是好事一樁他又何樂不為?

想著尋朝敦隨即直入北苑想要找他聊聊順便逗逗他;然而還不到主屋之前便聽到一道耳熟的嗓音。

尋朝敦不好奇地加快腳步走到種在人工水池旁的柳樹後遠遠觀看著前頭兩位姑娘。

咦?其中一個不就是薛金荷嗎?

你千萬別想不開!

聽到背對著他的姑娘喊了這一聲他的心不震了一下難道薛金荷是想要尋死不成?

他原想要上前探問然礙於還有另一個做下人打扮的姑娘在場他又不好意思太過明目張膽地靠近薛金荷;否則原本想幫她卻反而適得其反地害了她那他豈不是罪該萬死了?

尋朝敦不動聲色地站在柳樹邊等著另一位姑娘離開然而瞧她們七嘴八舌扯了一堆看來沒那麼快離開。

不過說來也怪觀府裏頭的婢女個個恃寵而驕眼睛全都長在頭頂上一向隻認得大爺和銀兩又有哪個人有這麼好的情居然願意救她甚至還對她曉以大義的?

他思忖著在一旁聽著她倆的對話愈是感到那位婢女的聲音益發耳熟仿佛在哪裏聽過然現下要他回想偏又想不起來。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

聽她輕聲問道尋朝敦驀地恍然大悟。

難道是她?

這嗓音、這背影在這觀府裏頭唯有跟著季家小姐嫁入觀府的裘瓶靜才會如此擔憂別人的安危;肯定是的除了這陪嫁來的婢女這觀府裏又有誰會在乎薛金荷的生死呢?

倘若真是裘瓶靜的話那倒是無礙依她的子是絕不可能到外頭碎嘴的。

不過他也真是的居然把她給忘了。記得前些日子她才替他處理過他的衣袍他怎會如此容易地將她給忘了?

想著他便釋然地往前走去替薛金荷回答了她的疑問。

她是你大少爺的妾。

他帶著笑意的嗓音一響起眼前兩位姑娘隨即噤若寒蟬而裘瓶靜瞠大雙眼的模樣惹得他笑意更深。

真是對不住我她的雙腳立時跪下為自個兒的不識泰山感到難為情;她原本是打算到北苑去找大少爺的碰巧見到她蹲在人工池子邊還以為她是要尋短見於是好意想要救她。沒想到她竟然是大少爺的妾那她方才所說的那些豈不是太唐突也太逾矩了?

這要怎麼辦才好?怎麼她到觀府來總是不斷地惹出一堆麻煩?而且怎麼每次都讓他給撞見了?裘瓶靜正思忖著不知道該如何謝罪眼前這位長相平凡的夫人隨即溫和地牽起了她還溫柔地安慰著她。

她無措地望了她一眼卻不意瞥見她身旁掛著一抹笑的尋朝敦臉蛋不自覺地紅透了。是難為情、是羞赧、是歉疚還有許多連她自個兒也理不清的情愫在她的心底滋生令她不敢再抬眼瞅著他。

隨意地丟下一句話她飛也似地跑了。

尋朝敦頗為讚賞地看著她心裏因為她良善的舉動感到意外對她的好感不又多了幾分。

然一看到身旁還有個薛金荷他才又想起正事卻在得知觀仁偟並不在北苑之後他也趕緊離去。

盡管北苑來往的人不多但孤男寡女的總是不妥。

***

碰不著觀仁偟尋朝敦便打算離去沿著穿廊想往中堂離去卻在半路上聽到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你要不要臉居然纏著尋大人還敢纏著二少爺!

你以為你長得很美嗎?瞧瞧你這身段吧圓滾滾的像是一顆球似的憑你也想要纏著尋大人和二少爺?

我就說咱們觀府不知道是造什麼孽居然接二連三地進了一堆上不了台麵的醜女一個是被大少爺好心地納為妾一個則是妄想著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說的也是也不瞧瞧自個兒是什麼模樣居然敢纏著尋大人和二少爺!

在北苑另一頭的人工池子傳來了吵死人不償命的謾罵聲讓尋朝敦好奇的循聲找去。

你以為咱們府裏的二少爺會像大少爺那般良善捧著你進西苑嗎?

別傻了就瞧你這模樣你也想要同你們家小姐平起平坐?

一群婢女將裘瓶靜團團圍住逼得她隻能不斷地往人工池子退仿佛是蓄意要逼著她落水。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我隻是想要盡心地照顧我們家小姐請你們不要擋著我的路好嗎?裘瓶靜向來謹守本分對於主子的交代自然是放在心上的但是對於這一群純粹想要傷害她的下人們她不需要壓抑本。

真把她當成病貓了不成?在主子麵前她當然得要有下人的樣子但是在她們麵前她要讓她們知道她裘瓶靜可不是被嚇唬大的更不是被欺負大的。想整她還得有本事才成。

哎喲你還敢頂嘴?

咱們姐妹是要調教你瞧你這是什麼態度?真以為自己成了鳳凰不成?

別傻了你這隻烏鴉。

一個人麵對十幾張嘴裘瓶靜隻能一步步地往後退說真格的這十幾個婢女倘若真要欺負她的話她鐵定是抵擋不了;但是她別的沒有有的隻是一身傲骨她不容他人汙蔑她的自尊。

至少她是絕對不會向她們低頭。

即使真被她們給推下了水池她也不會低頭盡管這入冬時的水會凍死人她仍是不會屈服在她們的威之下。

是一隻烏鴉總比一群潰不成軍的麻雀好。裘瓶靜嘴上不饒人地吼著:哼!說穿了你們是在妒忌我。倘若你們真那麼愛尋大人還是二少爺的話你們可以直接脫光了衣裳跳上他們的床榻不就得了?仗著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這算什麼?

她知道橫豎自己是逃不過這一劫了那她索放膽子和她們對上否則要怎麼消她心頭的悶氣?

還敢耍嘴皮子?瞧我怎麼收拾你!

真是不知羞恥地人!

十幾個婢女七手八腳地欺上她的身拉扯她的頭發讓她如瀑似的發絲滑落襖子被撕破露出了大半的劣質棉絮。

裘瓶靜隻手抵擋著數十隻手她哪裏是她們的對手?隻見她節節敗退眼看著隻差一小步便會落下池子。說時遲那時快一雙有力的臂膀自她的身後將她托住穩下她原本搖搖欲墜的身子。

而眼前一群麻雀似的婢女在刹那間消失無蹤不令裘瓶靜有點錯愕。

誰?她偷偷地回眸想要偷看身後的人才轉頭卻見到了他!怎麼會是他?他又怎會靠她這麼近?

裘瓶靜驚叫驚慌之餘雙手不自覺地推拒著尋朝敦沒料到她會這麼做頎長的身軀毫無預警地就這麼摔落人工池子裏。

大人!

裘瓶靜傻了眼她忘了自個兒離水池有多近想當然耳站在她身後的尋朝敦必定是站在池畔上了她怎會粗心大意地忘了他有多麼接近還用雙手將他給推下了池子他想必是為了幫她而來的而她不僅沒道謝居然還天!她怎會接二連三地犯錯呀?

***

尋大人奴婢真是

裘瓶靜拉著尋朝敦一路往她的房間跑扁著嘴隱忍著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不斷地自責自己的粗心大意。

她真是的怎麼會這樣?

不打緊的倒是你

尋朝敦渾身濕透了在這刺骨的寒風中跑著雖是感到有些涼意但倒還能忍受。

裘瓶靜的臉上有幾條抓痕有些甚至還滲出一些血絲而頭發早就散亂了連身上的襖子也破了好幾個洞。

他真沒想到觀府裏頭的婢女竟是如此善妒這麼一小件事情居然也能在她們之間鬧成這麼大的事。

奴婢沒事要緊的是尋大人。

拐了個彎踏進了裘瓶靜的房裏後她連忙將門關上好讓這冷冽的寒風別再吹進她房裏。然而這間房即使將門和窗都關上仍令人感覺寒意徹骨。

裘瓶靜忙不迭生起爐火到床榻邊拿出一條補釘過的大布巾想要遞給尋朝敦。

甭忙了我說了我沒事。

尋朝敦瞧她略胖的身子在這小房間裏東竄西跑的忙得不可開交令他感到有些心疼。

與觀府裏頭的下人相比她算是好上許多懂得體恤、懂得貼心懂得伺候主子不與人爭執;即使是讓人欺負了她亦是全力反擊而非像薛金荷那般過分良善得任人欺淩。

還好至少她還知道要保護自己不過他實在沒想到觀府裏的婢女在他麵前總是千嬌百媚、曲意奉承而實際上竟是如此地狠毒把她給傷成這樣真是讓他開了眼界。

尋大人是不是奴婢的布巾太

瞧他直盯著她裘瓶靜不閃避著他的注視;他為什麼要這樣盯著她?難不成是因為她手中的布巾太過破舊了他不願意擦拭?

可怎麼能不擦拭呢?這樣子下去的話他一定會染風寒的。

要不然的話那請尋大人等奴婢一下讓奴婢到東苑拿條新的布巾你等等。話落她便將布巾丟到一旁急著要往門外竄。然才踏出一步她就感覺到一股力勁扣住了她的手腕令她不由得回過頭。

不用了這個便可以了你也趕緊換件襖子吧!尋朝敦將她拉回自己身旁拿起補釘的布巾擦拭著隨即轉過身去要她趕緊換上那件破襖子否則染風寒的人會是她不是他。

奴婢就隻有這麼一件不打緊的奴婢一點都不冷倒是大人你得要趕緊將衣裳脫下來否則真的會染風寒的。她愧疚不已。

真是的第一次見麵便潑了他一身濕第二次見麵又把他推入池裏唉!他方才不是走了怎麼又回頭?她早就抱定一個人摔下池子頂多再換件衣裳便成哪知道他卻突然出現。

我?他有點遲疑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算是有悖禮教了倘若兩人皆衣衫不整的話那豈不是我看不用了天候還不算太冷待會兒就會幹了你就別忙了。

再怎麼說他可也是男人是不?

裘瓶靜的體型雖略微豐腴但是這張嬌俏臉蛋上頭有著一對堅毅不屈的水亮眼眸而水汪汪的眼眸上頭有著彎彎的柳葉眉直挺的鼻樑下頭則是鮮嫩欲滴的嬌嫩菱唇。

眼前的女孩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真不知道那些婢女怎會拿她和薛金荷相比不過這並非意味著薛金荷其貌不揚;裘瓶靜雖是豐腴了點可他不認為她是個醜女薛金荷亦是。

女人在他的眼中皆是美的而裘瓶靜在他的眼裏雖不是絕豔但極對他的味。

他極欣賞她就像是堤上迎風綻放的荻花令人移不開眼又打從心底地著迷她在風中搖曳的姿態。

但是你的身子都濕了裘瓶靜囁嚅道。

難道是因為她的身份太低他不願意讓她服侍他更衣嗎?但也不能不更衣呀天氣這麼冷倘若著了涼可不是好玩的事。

無妨你別放在心上。尋朝敦輕聲道。

可是這樣子的話會令奴婢愧疚的。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但是她知道身為奴婢的本分她絕不會做出任何落人口實的事絕對不會讓那些人再對她無理取鬧。大人還是讓奴婢替大人更衣吧否則奴婢的心會不安的。

話落她湊上前去主動替他拉掉腰間的束帶拉開了濕透的外袍然後動手脫他的單衣。

瓶靜你尋朝敦睨著她房裏的氛圍似乎太過於詭譎想推開她又怕一個不小心把她給傷了。

是奴婢闖的禍奴婢會自個兒擔還請尋大人千萬別以為奴婢是厚顏無恥地想要占尋大人的便宜。

裘瓶靜望著尋朝敦結實的挺拔身軀小臉蛋不緋紅然手上的動作仍俐落的褪去他僅剩的單衣令人看不出她的羞赧。

夠了我知曉你的閨名喚做瓶靜我以後便這麼叫你而你也別再自稱奴婢了聽起來怪刺耳的。尋朝敦任由她脫去他身上的衣物直到微涼的空氣包圍著他的上身。

可是她有點為難倘若真是這樣喚她的話那些奴婢說不準就以此為由又要欺負她了。

她是不打緊但她怕那些人不知分寸若傷了小姐可就不好了。

沒有可是就這麼決定。尋朝敦輕聲地打斷她的三心二意續道:你先忙你自個兒的事吧甭急著替我烤幹衣袍。

他盯著她臉上的傷還有散亂的發絲心底透著連他也不懂的心疼。

我的傷不打緊尋大人的事比較急。裘瓶靜羞赧地道忙著將衣袍放在架子上頭不敢睇向他結實的胸膛。

誰說的?等她把衣袍架好他便拖著她坐到床榻上去以大手輕撥著她的發絲撫過她臉上的傷;瞧她不經意地蹙緊了眉他的心仿佛也被她給揪緊了。疼嗎?有沒有可以抹的藥?

女孩子都愛美她的臉傷成這樣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

不用擦藥了這種傷放個兩天自個兒會好的尋大人別掛心了。她羞澀地別開眼不知道該將目光放在哪兒。

尋朝敦看著她歎了一口氣又問道:你為什麼會讓她們欺負?是她們無故找碴還是你犯了什麼錯?

是她們欺人太甚。裘瓶靜恨恨地喊道。

倘若不是她們太過火了她又豈會動怒?衝著她來她都無所謂可一旦惹上小姐她可是會盡全力保護小姐否則她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夫人?

怎麼個欺人太甚?他早已風聞觀府下人的放肆在他的眼底大夥兒可都是虛偽得很他本是不覺得有什麼;可今兒個他卻親眼目睹了她們的惡行即使是玩笑也太過分了。

入冬的池子可是冰寒徹骨的說不準掉下去了恐怕連小命也跟著一起丟了。

她們居然不給我家小姐膳食我還未找她們理論她們倒是先來找我麻煩我連原因都不知道。她咬牙切齒地道。但她猜想她們找上她的主要原因該是為了他。

你家小姐不是觀老爺的妾嗎?尋朝敦微愕觀府對待下人未免太寬容了。

可老爺一直沒有交代些什麼我家小姐在觀府的處境實在是尷尬極了有時候她們連膳食都不送唯有二少爺在的時候她們才會按時送來。她不替自個兒的小姐叫屈。

今兒個就是因為二少爺不在她才打算去找老爺的否則她不會到北苑去。

是嗎?尋朝敦頓了會兒總算明白為什麼一個觀府下人身上會穿著一件破襖子甚至還讓那些婢女欺負。主子都不受尊重了更何況是她身邊的婢女?

他可以猜想得到裘瓶靜在府裏的窘境而事情不能再這樣子下去;他思量了一會兒突道:待會兒我帶你上街。

嗄?裘瓶靜登時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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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1 00:12: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盡管冷風颼颼寒意襲人但在街道上仍有三三兩兩的人在胡同、瓦子邊聚集著街上始終是一片繁榮景象。

大人這樣子似有不妥。

裘瓶靜坐在馬背上挺直了背脊硬是不敢讓自個兒的背觸上身後結實的胸膛。然而第一次騎馬她真是快要嚇掉了半條命了隻敢用雙手緊緊地環住馬頸怕不小心會摔下馬。

她以為尋大人是說著玩的沒想到待她把衣袍給烤幹後!他竟然不由分說地抓著她往外跑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她上街。

這怎麼成?她還有很多事沒做完而且她不在小姐身邊怕小姐又要遭那群不要臉的奴婢欺負。

有何不妥?尋朝敦瀟灑地笑著微眯的眼眸正逡巡著布鋪。

待目標鎖定之後他便揚手要身後的侍衛退下然後將馬停在鋪子前率先跳下馬後伸出手等著要抱裘瓶靜下馬卻見到她一臉猶豫。

大人我看我還是回去好了。她訥訥地說道。

她斂下清灩的水眸聽到的是近在耳邊的竊竊私語她並不覺得難堪隻因她早就習慣了他人以她的身材大做文章但眼前的情況不同現在並不是隻有她一個人況且她的臉上還有傷她最引以為傲的隻有這一張臉了但現下卻花了想必看來十分可怕。

都已經到了下來吧!

尋朝敦毫不理會她的拒絕手一伸不由分說地將她自馬上拉了下來落在他的懷裏。

尋大人裘瓶靜顫著聲說不出話來。

天!他真是與一般的官宦不同居然在這街道上抱著她她的體態不算輕盈他抱著她會不會把他的手給折斷了?她心裏思忖著卻又不敢隨意亂動怕一個不小心真會惡夢成真。然而在她正擔憂著時她卻感覺到他開始移動她轉頭一看發現他正抱著她往布鋪走。

尋大人你放我下來別這樣我她驚慌地喊著兩眼瞠得圓大。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為了要羞辱她嗎?

可是不對呀!真正丟臉的人是他不是她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放心偎近我。尋朝敦將她的反應看在眼底笑意更濃。

可是這樣子不合禮俗。她小聲地說著不敢讓自個兒的身軀接觸到他的身軀小臉早已是一片羞紅。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麼做旁人會怎麼看待他?

說的也是。聽她這麼一說他才頓時發覺。

她說的沒錯在街道上這些舉動確實是逾矩了但是瞧她羞紅了臉的模樣他卻又覺得莫名的喜悅有點想戲弄她是過分了他卻突地發覺這是自個兒頭一次如此放肆。

尋朝敦將她抱入布鋪裏頭才將她放下不自覺地握住她的小手。隻覺得她的小手沒有姑娘家應有的柔軟細致他不將她的小手拉起來一看。

粲白如玉的手心上布滿粗繭一看便知道這是做了許多粗活才會造成的繭。他的心不由得抽痛起來腦海中所浮現的淨是她趕著幹活的畫麵在白天、在夜裏。

尋大人?裘瓶靜挑起眉眨了眨濃密的眼睫睇著他不懂他為什麼瞧著她的手心難道他會看手相不成?

沒事你挑幾件襖子待會兒我再帶你到街上走走這臨安的街坊你定是不熟的是不?尋朝敦放柔了嗓音輕輕地將裘瓶靜的小手放下心底有太多對她的心疼。

我?不成的我是個下人我怎麼能而且我得趕緊回去才成。她著急地拒絕道。

放心我說成便成。

瞧她不願動手他便主動上前替她挑了幾件襖子外帶幾件繡工精細的衫子動作俐落迅速像是一陣風似的。

***

雖然花不到半天的時間但尋朝敦難得蠻橫地帶著她逛遍了臨安的街坊。

裘瓶靜跟在他身旁心裏滿是疑惑。

尋大人為何對她這麼好?難道他也與季府的老爺一樣貪圖她的身體嗎?

但尋大人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呀!他對她不像是有所圖的感覺反倒有點像是同情。

是同情嗎?他是因為同情她的處境嗎?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會帶著她逛街坊、帶著她買襖子、買糕點以往在季府她也未曾踏出門他這樣子待她反而令她有點不知所措。

可是他為什麼要同情她呢?她抬眼瞅著他漾著豪爽笑容的俊臉一顆心狂亂跳著一下下強烈的撞擊令她慌亂。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觀老爺否則今兒個我同小姐的處境就不會這麼不堪了。坐在馬背上在回觀府的路上裘瓶靜嘴裏不斷地喃喃低語著或許是第一次找到可以訴苦的對象。

長這麼大不管在季府受到什麼非人的對待她從來不曾向任何人傾訴過;這會兒是因為他想聽她才願意說。

不過他一路上就這樣靜靜的聽著她說著實令她感到有些難為情。

這些時日朝中發生了許多大事中書令大人陪著皇上議和去了短時間是不會回來的。尋朝敦淡淡地道刻意讓馬匹慢慢地踏著步想的念的全都是這一張的小臉。

她正在對他傾吐心事與擔憂但是她說的都是別人的事從方才到現下所說的都是她家小姐。

是嗎?可也不能放著我家小姐連一句交代都沒有!

她著急得很自從嫁入觀府小姐才短短一個月的光景便消瘦得可怕這要她如何能不擔憂?

這是國事眼前恐也容不下兒女私情。

尋朝敦的雙手放在她的身側拉住韁繩他有一股衝動想緊緊將她擁住擁住她如羊脂玉般的身軀想要釋放她心底的苦楚;他一出生便在官宦之家生活所需從來不虞匱乏他無法想像一個窮人的生活到底有多艱苦直到看見她那一雙布滿粗繭的小手他的心莫名地痛了。

他想要將她擁在懷裏疼卻又怕敗壞了她的名聲。

倘若他不給小姐一個該有的名分小姐的處境

裘瓶靜自顧自地說著卻感覺到背後傳來炙熱的體溫!緊緊地貼附在她的背上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是那樣的沉穩。

這是怎麼著?現下還在大街上雖說人潮不多好歹也有人在旁邊走動尋大人這麼做雖說這會兒是比不上方才他抱著她的震撼但這個舉動不知會讓多少人掩麵竊笑哩!

你老是說你家小姐的事那你呢?尋朝敦溫熱的氣息像是春日的風淡淡地拂向她的耳畔熨燙著她的心。

我?我不打緊呀我當人家奴婢的原本便要對自個兒的主子盡心不顧著自個兒的主子要顧誰呢?裘瓶靜淡笑著盡管臉上是一片燥熱她仍是努力地佯裝鎮靜。

尋大人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他都沒看到街上已有許多人正用極詭異的眼光看著他們嗎?她一身下人裝扮跟在他的身旁豈不是令他更難堪?

你怎會對自個兒的主子這麼盡心?他不問出他心中的疑問。

尋府裏亦有下人雖說不似觀府裏的下人荒唐但除非是非常體己的其餘的人是不可能如此盡心盡力地為尋府做事。

這是當然的我的爹娘都是季府的下人可在我很小的時候便過世了是夫人好心收留我讓我跟在小姐身旁甚至讓我跟著小姐習字讀書這樣的大恩大德我怎能不報答?裘瓶靜神情堅定頓了頓又道:夫人臨終前交代我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小姐我自然要竭力以報所以就連小姐出嫁我也要跟在小姐身邊絕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人要懂得報恩的是不?況且夫人待她恩重如山要她如何能忘恩負義地棄小姐於不顧?

她是個小姐身份如此高貴她哪裏需要你保護?他好笑地睨著她難以置信一個姑娘家竟也懂得這一番道理不過看在他的眼裏隻是更令他心疼、更不舍。

尋大人小姐的命裘瓶靜歎了一口氣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隻好含糊地道:其實我家小姐是很柔弱的倘若我不好好保護她依她的子她定會任人欺負而不還手而我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即使賠上我這條命我也要讓我家小姐獲得她該擁有的幸福。

那你的呢?

瞧她說得義憤填膺尋朝敦忍不住問道。

嗄?裘瓶靜錯愕地愣祝

她的?她的什麼東西?是說她的幸福嗎?她不需要這種東西她很清楚自個兒是什麼命。

你替你家小姐爭取屬於她的幸福那你的幸福呢?他的大手撫上她纖細的肩頭難以猜想這個小小的身軀到底承擔了多少痛苦是多麼倔強的不肯透露出任何悲傷。你要保護你家小姐但是又有誰會保護你?

聽他這麼一說裘瓶靜不覺愣住了。

她?她從未考慮過自個兒的事畢竟下人不就是要為主子賣命的嗎?她從未想過要找一個人保護她。

況且又有誰願意保護她這個下人?

小姐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不需要別人保護我可以保護我自己。裘瓶靜淡然地說著笑得有點淒涼。

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這條路似乎很遠好似怎麼走都走不回觀府。

是嗎?尋朝敦微微地歎了一口氣鬆開手抓緊韁繩策馬往前奔去。

不知為何他居然感到難受一種難以釋出的鬱悶凝窒在他胸口仿若有一隻手揪緊了他的心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怎會出現一個這麼教他心疼的人?

她真的很特別和一心想要攀上主子、享盡榮華富貴的婢女不同和一心想要尋求依靠的婢女也大相徑庭。她居然隻想要靠自己這麼纖弱的肩膀到底能夠承擔多少?

更何況觀府可算是龍蛇混雜之地多是非人多是非事想要在裏頭生活不算是簡單之事她又怎麼能撐得下去?

可惡明明是心疼的但怎會一聽她這麼說偏又覺得有一股熾烈的火在胸臆間燒得教他難受?

尋大人你怎麼了?

裘瓶靜瞪大眼感覺馬兒愈跑愈快仿佛快要飛起來似的她的心似乎也跟著飄起來。

到底是怎麼著?方才不是像是在散步一樣怎麼現下卻又像是要飛起來般?

你不是想要早點回去嗎?尋朝敦輕揚著笑想要甩去心頭不該有的怒意。

哦。她點了點頭便不再開口。

過了半晌觀府便已在眼前了尋朝敦跳下馬扶她下馬隨即又上馬準備要離去。離開之前仍不忘叮囑一句:記得襖子要穿上。

裘瓶靜羞赧地點了點頭望著坐在馬上挺拔不群的他一襲月牙白的袍子更顯出他的頎長瀟灑。

心不由得劇烈跳動她提起勇氣問道:尋大人你為什麼要對奴對我這麼好?

她長這麼大除了夫人和小姐沒有半個人願意待她這麼好仿似一種不求回報的疼惜。

你覺得我對你很好?

不過送了幾件襖子帶著她逛街坊這樣子便算是對她好嗎?她未免要求得太少也太容易滿足了。

隻是他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否則依他的子又豈會對一個下人掏心掏肺地給予?

不要再多想了。

這樣子已經很好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今天。她感恩地說著水眸子裏漾滿感恩之意仿佛要她以身相許都無妨不過礙於身份她自然是不敢這麼想。

尋朝敦睨了她一眼不著痕跡地歎了一口氣你就像是我的妹子兄長疼惜自個兒的妹子是天經地義的你毋需多想。進去吧!我走了。

話落心便狠狠地抽痛了下讓他落荒而逃似地策馬離去。

***

裘瓶靜怔愣地望著尋朝敦離去的背影良久直到再也見不到他的蹤影她才悵然若失地走進觀府然而才踏進觀府那群婢女隨即又圍了上來。

她知道她們又打算欺負她果然她們一開口便道:不要臉的人居然真厚著臉皮與尋大人一同出遊?

那還不打緊最重要的是你說你這個不要臉的醜妖精到底對二少爺做了什麼居然讓他願意娶你為正妻?

仿若平地一聲雷這消息震得裘瓶靜慌亂得不知所以。

二少爺要娶她為妻?難道是因為小姐想著裘瓶靜連忙拔腿便跑不再理睬身後的冷嘲熱諷一心隻係著自個兒的主子。

不成!二少爺要怎麼欺負她都無所謂但是她絕對不允許他再欺負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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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1 00:12: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二少爺你瘋了不成你居然打算娶我妻?

裘瓶靜奔進東苑果然不出她所料二少爺果的確又到東苑來騷擾她家小姐。而當他一見到她奔入房內隨即對她家小姐說他打算娶她為妻然後又像是持小雞般將她丟出房外。

怎麼你不願意嗎?

觀仁偲妖詭的眸子裏透著懾人的光芒俊美如神祗般的臉龐有駭人的邪氣略薄的唇輕揚著訴說著不容反駁的命令。

我的身份怎能匹配二少爺?她簡直不敢相信。她隻是個陪嫁的婢女但他居然想娶她?

他心中到底在算計些一什麼?

我說了算。觀仁偲森冷地道。

他要的隻有那個人除了她他全都不要然而為了要得到她的人他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你根本就不愛我!裘瓶靜怒吼著。

他為什麼非要這麼做他知道他這麼做隻會誤她一生嗎?

這對她一點都不公平!

愛?憑你也想跟我說愛?觀仁偲放聲大笑又突地止住笑滿臉戾氣地瞪視著她大手揪著她的襟口。你呀!隻要乖乖地等著當個新嫁娘便成其他的都不用你多管。

她是個下人還談什麼愛不愛的?八成是無聊的說書聽多了才會讓她以為憑她的身份也能跟他討價還價。

你分明是想要支開我好讓你可以接近小姐是不?聽他這麼一說裘瓶靜突地恍然大悟。

二少爺討厭她討厭得緊絕不可能應允娶她為妻除非是要接近小姐不然他到底還在算計著什麼?

他太沉穩了讓人看不出他的意圖。

你倒是挺聰明的。觀仁偲低聲笑著你猜對了!我不隻是想要讓你們兩個離遠一點將你鎖進西苑讓你再也不能壞我的事;更要讓你家小姐厭惡你、遠離你你說我這個法子好不好?

他早就受夠她了想要將她攆出觀府但是又顧及她三番兩次阻擾他和雪梅見麵這一份恩情他尚未回報否則他還真想馬上讓她離開這裏。

而眼前對她最殘忍的報複就是讓她嫁入西苑將她們徹底隔離除了讓她們互相猜忌他也更能確定季雪梅對他並非是無動於衷。

你——裘瓶靜一時氣結不住的渾身發顫。你要怎麼對待我我都無所謂但是你不能再接近小姐你不能仗著以往和小姐的感情便硬要將小姐占為己有。你要知道小姐已經嫁給老爺當偏房了!

住口!

觀仁偲怒不可遏地將她推倒在地目眥欲裂地瞪視著她緊握的雙拳上頭青筋暴凸。

她明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麼卻總是肆無忌憚地在他麵前提起!

倘若今兒個不是這樣的情況他或許會欣賞她、讚許她的勇敢;但偏偏今日的情況她所說出來的一字一句隻會令他更加憤恨。

二少爺就算你不願意麵對你還是不能忘記小姐和你的身份你不能放肆地在她的房裏走動我不允許你壞了小姐的名聲!裘瓶靜急急說著不管自個兒已摔傷了腿玉白的膝蓋正滲出血仍極力地勸著觀仁偲。你這樣會害小姐讓府內下人欺淩的。

誰敢說本少爺的事?誰敢碎嘴就給我滾出觀府!他暴喝一聲利眸直瞅著她的水眸。你最好給我閉上你的嘴不要逼我動手。

觀仁偲緊咬牙根俊美的臉霎時猙獰扭曲。

小姐並不愛你!她嘶喊著。

明知道他可能會動手打她裘瓶靜仍是毫無畏懼地麵對他橫豎她在季府已習慣了皮挨痛就算他會把她打得死去活來也無所謂她隻求守住小姐的貞節。

小姐以往在季府便過得不好好不容易自那個地方逃到這裏了怎能讓她再吃苦受罪?

你!

觀仁偲快步走進園子裏一掌擊下涼亭中的石椅石椅霎時化為碎塊嚇得裘瓶靜麵無血色卻仍是死守在東苑入口。

過了半晌他劇烈起伏的胸膛漸漸平息已回複一貫的冷靜。

你愛怎麼說便怎麼說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不過這婚事你是逃不掉的倘若你想逃那麼你家小姐便會成為我的人。他冷冷地笑著俊臉更形邪魅。

二少爺!

你就等著吧本少爺會挑個好日子。話落觀仁偲仰天大笑隨即離去。

裘瓶靜眸著他的背影隱忍住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望著自個兒手肘上的擦傷不扁了扁嘴。

這是尋大人買給她的新襖子她的第一件新衣裳想不到不過一個時辰的光景這件襖子便給磨壞了。

往後她也不能再見到尋大人了這件襖子磨損了就像她的心也被碾碎了這件事沒有人幫得了她這是她的命。

***

尋朝敦徒步走往觀府始終理不清思緒。

她在他心中到底佔有什麼樣的地位?他想憐惜她、想呵護她這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是傾心嗎?他從未對一個女人如此地眷戀。他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卻仍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總因為過分思念她那一張倔強而不願屈就的粉臉而心悸不安那份不安驅使著不由自主的他。

然而他到這裏來到底是要找誰?

他以往到觀府純粹是找觀仁偟但是現下呢?

他的腦海中浮現的是一張強裝著笑的粉臉是一個堅強不屈的女人她的倔強最是牽動他的心。

想見她。莫名地他就是想見她!

尋朝敦悠閑地走入觀府卻見裏頭張燈結彩看起來仿佛有喜事似的可倘若是觀府要辦喜事他豈會不知?

他疑惑著緩緩地走進中堂看見許多下人忙得不可開交對他隻是禮貌的問候而不如往日的熱絡似乎手上有許多忙不完的差事讓他們無法停下腳步。

怪了到底是誰的喜事?

尋朝敦思忖了一會兒突地想到——難道是仁偟和金荷?也許是仁偟想通了打算將金荷迎入府。

不對倘若是仁偟要迎親的話豈有不通知他的道理?況且照上一次見著他的樣子猜測也知道他和薛金荷之間不可能進展得如此快速;而且這麼匆促的婚禮仿佛透著一股詭異的氛圍。

這到底是誰要辦喜事?

朝敦你怎麼來了?難道你知道了?

正當尋朝敦仍暗自思忖時卻感覺有人拍了他的肩他不覺回過頭看向來人。

仁偟你在說什麼?什麼叫作我知道了?尋朝敦不解地睇著他又見他滿麵春風的模樣不笑問著:難不成是你和金荷要成親了?

你在胡說什麼?我為什麼要娶她?觀仁偟臉色微變地駁斥道。

倘若不是你的話那觀府今兒個是在辦什麼喜事?

是仁偲他甚至未向我爹稟報也未向外人通知這是觀府內自個兒辦的喜事。觀仁偟淡淡地說著又往一旁的穿廊走去。他的事我向來不幹涉我也不懂他為什麼要娶一名奴婢;不過那是他的事我管不著也不想管更何況我還有自己的事要忙。

他是娶誰?尋朝敦的心微顫。

我是不清楚他到底是娶誰不過我記得好像是叫做瓶靜。他邊說著邊往北苑走去。反正時辰也快要到了倘若你有興趣的話不如留下來作客。

尋朝敦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隻覺耳邊轟然作響仿佛沁冷的寒意鑽入了他的身體凍得他渾身戰栗不已。

觀仁偲要娶瓶靜?為什麼?

他與觀仁偲雖說不是挺熟的但還知道依他的子怎會願意娶一名婢女?這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不成他得去看看才行。

***

夜幕低垂寒氣逼人。但整個西苑張燈結彩仿若白晝然而莫名清冷的氣氛透著一絲詭異氣息。

尋朝敦走過西苑的大廳望見裏頭三三兩兩正在閑聊的婢女獨不見那對剛成親的新人不覺令他起疑。

人呢?

他之前一直待在中堂錯過了拜堂的時間然這大廳裏也沒有半個長輩他到底是拜什麼堂?

而且既已拜完堂怎會又不見新郎倌?拜完堂之後新娘便得先進新房新郎倌得先出來宴客然現下卻不見觀仁偲的蹤影是因為廳上沒有來慶賀的嘉賓嗎?

尋朝敦望著手中的金釵上頭綴滿了屬於新嫁娘顏色的珊瑚穗心緒不由得漸漸飄遠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充塞在心中。

他腦海中浮現裘瓶靜笑若煦陽、倔若勁柳的形象不曾在他的麵前展露過任何脆弱表情是一個如此教他心疼又心憐的女人。

可是他卻直到眼前這一刻直到仁偟告知她要嫁人了他才正視自己的真心。

愛來得唐突而令人遂不及防他卻直到現下才發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卻仍是紓解不了凝滯在心間的憂悶也揮不去那緊緊係在心頭的悔不當初。

而眼前的氛圍顯得詭異而令人猜疑在在令他不安。

尋大人?

咦?二少爺今兒個根本就沒有發出帖子尋大人怎會來了?

尋朝敦舉步不前讓眼尖的奴婢們發現了他的身影。他隻得客套地揚起笑容。

尋大人讓翠兒替你倒一杯酒。

喂你怎麼可以這樣?另外一名婢女嬌嗔著。

然而她身旁另一個婢女也跟著揚聲:尋大人讓翹兒替你挾菜。

喂!

三個婢女將他圍住一會兒是敬酒一會兒又是夾菜仿若是侍奉帝王般然而尋朝敦卻無法消受。

怎麼不見你們二少爺?

他任由她們將他簇擁到大廳但是他的心卻隻係著裘瓶靜那張故作堅強的臉。

他呀

我們二少爺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想娶一名婢女當正妻但是拜完堂之後將新嫁娘送進新房卻又隨即離開。真是讓我們傷透腦筋不知道是該留下來伺候還是早點回去休息。

名喚翠兒的那位婢女搶在翹兒開口之前將今兒個所有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得尋朝敦的臉色益發鐵青。

是真的嗎?

是!二少爺連新房都沒踏進去呢!

那他辦這個婚禮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咬緊牙根大手緊握得喀喀作響隱忍著熾盛的怒氣。

觀仁偲娶了瓶靜卻不進新房這算什麼?這豈不是擺明瞭他一點都不愛她、他根本不愛她?倘若他不愛她又何苦糟蹋她?他到底在算計著什麼?到底在圖謀些什麼?

可惡他竟然這樣對待瓶靜瓶靜的脾向來極好從來不向殘酷的現實低頭依她的身份她怎麼抗拒得了他的傷害?

唉誰猜得到二少爺那奇怪的子?他要做什麼便做什麼咱們下人哪裏管得了?翠兒輕歎一聲才要替他斟酒卻發覺酒杯仍有酒隨即又道:尋大人喝酒你為什麼都不喝呢?

尋朝敦沉著臉斂下含怒的眼驀地一口飲盡酒推開煩人的鶯鶯燕燕往長廊那頭走去。

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後頭的翹兒連忙喚住他:尋大人那裏是新房你不能進去的!

尋大人!

尋朝敦置若罔聞地往前走將後頭的呼喚拋得遠遠的直往新房走去。

這要怎麼辦?

哪知道要怎麼辦?就當作沒瞧見趕緊將廳上的東西整理一下好回去休息了。翠兒淡淡的說著。不過心裏仍有點恨意不懂為何那個胖丫頭竟能同時獲得二少爺和尋大人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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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1 00:13: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誰?

一聽到開門聲坐在床榻上的裘瓶靜隨即往床榻內移動身子瑟縮起來顫抖如風中之葉。

難道二少爺真的打算要進她的房?

但是不可能的據她所知二少爺對小姐的愛意極深他娶她是想要把她支開所以他是絕對不可能進新房的不是嗎?

可倘若不是他的話這個時間有哪個人會進入新房?

瓶靜。尋朝敦喚道他猶豫了半晌終究還是喚了她。

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他的心底有個盤算——他想要帶著她離開這裏盡管今兒個是她成為新嫁娘的日子他仍想要帶她走。即使會背負什麼難堪罪名他也要帶著她離開。

他不認為她會為了榮華富貴而嫁給她她的身份卑微定是觀仁偲逼她的。

尋大人?裘瓶靜微愕。

原本想要掀開紅蓋頭但一想起自個兒的身份與以往不同了她也隻能靜靜地坐在原地;不管二少爺娶她的用意到底是什麼但進了他的門她定要遵守他的規矩。

盡管她很想掀開紅蓋頭但是這個時刻裏除了她的夫君誰也不能見她她也不能見誰。

怎麼不願意再多見我一麵嗎?尋朝敦喑啞著聲音問冷絕的眸子直睇著桌上的多樣榛果餞還有合巹酒全都尚未動過是否證明瞭方才那些奴婢所言不假?

觀仁偲根本就沒有進新房而這個時刻裏他不待在新房他又在哪裏?倘若不是真心要娶她的話又何必要辦這場婚禮?

尋大人今兒個是瓶靜成親之日實是她疑惑地問道。

尋大人是個讀書人他豈會不知道這成親之日即使是她的父兄也不能進到新房的嗎?他今兒個進到新房裏頭已算是壞了她的名聲了難道他會不知道嗎?

她不在乎自己的名聲被破壞但她在意的是他為什麼會在這時刻進來這裏即使要找她也不該是在這時刻的是不?

但她無所謂了。

這一生中唯一一個毫無關係卻又關心她的人便是他了要她如何能夠不在意他?即使壞了名聲又如何?她是個婢女又何來名聲可言?那種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又何必在意?

你為何會答應嫁給他?尋朝敦吼著。

酒精在他體內作怪猛烈而迅速地催化著內心某種莫名的情愫仿佛正衝撞出他鬱窒的怒火誘導著胸腔中蘊釀的怒氣一泄而出。

尋大人?

裘瓶靜急忙將紅蓋頭掀起望著一臉陰鷙的尋朝敦!心猛地顫了一下不懂他一臉的怒意是為了什麼。

尋朝敦瞧見她粉雕玉琢的臉上布滿疑惑燥熱的心不由得登時化為冰雪想帶走她的念頭在見到她的刹那間化為烏有。

他怎麼捨得傷害她?

倘若他真要義無反顧地帶著她離開這裏往後要背負痛苦的人是她不是他而她也不一定會願意跟他走的是不?畢竟她不可能猜得到他對她的感情並不隻是單純的兄妹之情。

是他駑鈍才會愚蠢地以為那樣的悸動情愫是兄妹之情。

沒事今兒個是你成親我是來送禮的。尋朝敦深深地吐納著將浮躁的情緒藏進心底最深處然後自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錦盒走到她的身旁遞給她。

你今天真的很美。

可惜的是他來不及明白這一切、來不及擁有她她便已經遠離他的生命。

送我的?裘瓶靜低語眼中所見不是手中精美的錦盒而是他深情卻又不舍的俊臉上浮現她不懂的神色。

她不在乎他送她什麼她在乎的是他居然讚美她。

她美嗎?她真的美嗎?她的心像是擂鼓般重重地敲進心窩裏甜卻又帶點酸澀。

打開來看看。尋朝敦輕柔地道。

望著她錯愕的表情他不自覺又笑開了。

她鮮少笑所以他難以想像她笑起來的模樣到底有多美但光是瞧她這麼不知所措的模樣便教他心蕩神馳想要擁抱她。

呃?裘瓶靜傻愣愣地盯著他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打開看。

她從來沒收過什麼禮物她真的可以收下嗎?

裘瓶靜戰戰兢兢地打開錦盒望著裏頭躺著一支金簪子上頭垂著鮮豔的珊瑚玉穗。顫巍巍地拿出簪子耀眼的珊瑚穗在她的手中搖曳生姿透著喜燭的醉紅色映射出婚嫁的喜悅卻又隱隱透著一份哀惻。

喜歡嗎?尋朝敦淺笑著斂眼瞅視著她的臉正等著她報以一個微笑。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她哽咽著聲音抬眼睇著他豆大的晶瑩淚水在昏黃的燭光下熨燙著他的心。

他真是把她當成妹子看待可她往後不能再見到他了難道他不會失望嗎?

過了今夜她就要嫁作人婦了往後便得被深鎖在這西苑裏或許永遠也見不著麵了而他卻隻是為了送她一支金簪而來。

難道他不覺得新房裏頭獨有她一人這情景極為可笑嗎?難道他不能想像得到二少爺的心思?

她最掛念的人是小姐然而她最惦記的人是他。小姐一向待她好但那是主僕之間的情感和麵對尋大人時的心境截然不同那種心中微泛著酸楚苦澀不已的滋味直到現下還無情地侵襲著她的心。

不敢奢望卻又眷戀著他的溫柔;不敢疑心妄想卻又期待著他的到來他們彼此的身份太過懸殊明知道不可以沉淪然而她不曾讓溫柔浸過的心、不讓關切侵襲過的靈魂卻又不斷地想望和希冀終究將她推到無止境的黑暗之中、最深沉的失望之中。

這是送你的你就收下吧!她的淚在他的心底燙出了一個傷口滲出一道道血絲但他仍強打起精神道:你是我的妹子今兒個你要出嫁我自然是要送你一個禮的。

君子有之美他想要當個君子盡管這個君子實在難當這個名號過於沉重他仍試圖維持他一貫的作風即使不為自己也要為了她。

是嗎?果真是兄與妹的關係?

是!她還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都跟二少爺拜過堂了已經嫁作人婦豈能還有這種非分之想?她抬眼焦灼地瞅視著他仿佛要將他的身影深深地烙在眸底;就算有一天發白齒堯耳聾眼盲她仍舊不會忘了這一刻的他。絕對不會忘記在她的生命之中曾經有過這麼一個人如此地疼愛她。

當然。尋朝敦痛苦地別開眼握緊雙拳強迫自個兒壓下擁抱她的衝動不敢再直視她灼熱的目光。

裘瓶靜不語隻是一直呆站著望著手中第一次收到也是最後一次收到的禮物努力地將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忍下。靜寂的溫熱氛圍中隻見燃燒的燭火無聲地晃動著。

尋朝敦伸出手想要環住她的肩卻又受於禮教的束縛他不願過分蹈矩而壞了她的名聲他的手在她看不見的範圍中舉了又放、放了又舉反反覆覆、舉棋不定。

尋大人請幫我把這個簪子插上好嗎?

突地裘瓶靜抬眼揚起一抹燦亮的笑將簪子遞給他醉人的菱唇勾起最完美的弧線澄澈的水眸直直凝眸著他。

當然好不過你可以喚我的名甭再大人、大人的喚個不停這樣子哪裏像是兄妹?尋朝敦強顏歡笑著。

接過她遞來的簪子他拉著她走到銅鏡前在她簡樸的發型上頭插上了一支最絢爛的簪子。

裘瓶靜怯怯地笑著而尋朝敦望著鏡中的她心也不由得迷失了或許她不是絕色她的體態不算輕盈但是她就是對了他的味她的堅強、她的倔氣、她的忍辱負重、她的純真在在令他心疼。

倘若可以擁有她的話此生足矣。

***

哎呀本少爺是走錯房了嗎?怎麼本少爺的新房裏頭有個男人?

一聲毫不留情的訕笑如尖刀利刃般地刺入尋朝敦的心窩他忙不迭的在兩人之間拉出一點距離。

你是到哪裏去了仁偲?尋朝敦正色道神情像往常一般平靜但是卻再也笑不出來。今兒個可是你的洞房花燭夜我還以為你是嫌棄新嫁娘獨自到哪兒去了。

觀仁偲花名在外他不認為他會真心地對待瓶靜更何況在觀府裏頭隨意找一個婢女都比瓶靜值錢他不至於非要她不可。因為他與他大哥不同他沒有辦法體會心靈相屬的甜。

那也不幹你的事吧?觀仁偲笑得邪氣妖詭的眸子直腴著他們之間不尋常的氛圍心生一計。

季雪梅這樣子對待他也成她不怕他的報複他偏要讓她最疼愛的婢女替她付出代價而尋朝敦隻能算是他倒黴吧他的心裏不舒坦有他在正好可供他一番。

是不幹我的事但是我已認瓶靜為我的幹妹我就不允許你這樣待她。尋朝敦怒不可遏地吼著。

是嗎?觀仁偲笑得不懷好意挑高了飛揚的眉睨著他。你們兩個在新房裏獨處在我看來你倒是比我更像個新郎倌兩人在這新房裏頭好似正要做些什麼

住口我不準你汙蔑我和瓶靜!尋朝敦怒不可遏地斥責道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打算揪住他的衣衫卻馬上被自己的理智壓抑下去。

可惡今兒個再怎麼說都是他理虧他沒有立場責怪他。

觀仁偲得意的笑冷眼瞅視著他道:別發火我隻是開個玩笑何必動氣呢?

他拉著尋朝敦坐到椅子上要他一道喝酒。

我得走了我不想破壞你的良宵。尋朝敦站起身打算離去瞅了一眼仍背對著他的裘瓶靜卻沒發覺觀仁偲眼明手快地自一旁的桌上拿過一小瓶藥悄悄地倒進酒瓶之中再緩緩地倒了兩杯酒。

待尋朝敦真要走了他忙不迭拉住他的手。

等陪我喝一杯再走也不遲呀!觀仁偲笑得邪詭。

他倒是有之美的雅量既然他想要裘瓶靜他也不在意將她送給他橫豎娶她隻是為了刺激季雪梅。裘瓶靜要委身於誰他一點也不在意、一點也不在乎。

你還是先喝你的合巹酒吧我不打擾了。尋朝敦仍是執意要走心底千頭萬緒;這新房的正主兒已經回來了他又有何理由待在這裏?

要他在這兒瞧他們卿卿我我的模樣嗎?他自認沒有這份雅量。

也成。觀仁偲斜睨了他一眼猿臂往一旁探去將裘瓶靜拽到懷裏強行灌了她一杯酒再將桌麵上的另一杯酒放置在尋朝敦的麵前笑臉瞅視著他。輪到你了喝吧!

這不是我該喝的合巹酒。

尋朝敦別過臉去不願見被他鎖在懷裏的裘瓶靜無法接受自個兒心愛的女人竟在別的男人懷中。

偏偏他受困於禮教明知道他不會對她好卻又不能帶著她離開這個地方。

喝吧!隻是一杯酒何必在意那麼多?觀仁偲不由分說地將酒杯遞到他的手中硬是要他喝下。尋朝敦怒瞪著他不懂他苦苦相逼到底是為了什麼?難不成他是看出他對瓶靜有著兄妹之外的情感嗎?

甩了甩頭他一手接過酒杯豪氣地一口飲盡再將杯子丟還給他。

這會兒!我可以走了吧!

尋朝敦走到門邊感覺那的酒液順著他緊縮的喉頭往下滑正炙燙著他深情的心和多情的靈魂。

好。觀仁偲應允他適巧見到自個兒懷裏的裘瓶靜痛苦地嗚咽了一聲不裝模作樣地問道:你怎麼著?哪裏不舒服嗎?

我不知道。裘瓶靜痛苦地著感覺體內有一股莫名的火正吞噬著她的心。

你是不是沒有喝過酒?

裘瓶靜沒有答聲隻是疑惑地瞅視著他不懂他為何會在這當頭對她如此溫柔這不像他一點也不像是他。再加上她原本猜測他不應該回新房的但他卻回來了感覺上這一切仿佛都脫軌了。

朝敦你幫我看著她一下我去找大夫。觀仁偲將裘瓶靜抱到床榻上再對他交代了一聲隨即離去。

尋朝敦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也不起疑:這不是觀仁偲的脾他絕對不可能對一個下人如此關切——即使她已成為他的妻子。

但尋胡敦仍因擔憂她的情況而來到床塌邊?

你怎麼了?他輕問著見她的臉上有著不尋常的潮紅。

我很不舒服火好像有火在燒著我裘瓶靜痛苦地喘息著仿佛置身火焰之中令她下意識地想褪去身上的嫁衣。

難道

尋朝敦心驚了下望著她醉人的麵容浮現滿布的潮紅他身體裏頭的血液也隨之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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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1 00:13: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你在做什麼?

尋朝敦正陷於心緒紛亂之中他努力想要把持住自己運勁將體內詭異的欲念趕出體外;然而當他一抬眼居然看見裘瓶靜一身、地躺在床榻上醉眼半掩地凝眸著他檀口微啟似在著。

該死!體內的欲念不斷地腐蝕他向來引以為傲的沉穩他就快要把持不住來勢洶洶的欲潮而她居然天他沒料到觀仁偲竟會這樣待他!

他知曉他的本不差但這一陣子由於觀老爺又納了新妾他的脾丕變但他卻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做。

瓶靜是他甫過門的妻子今兒個是他的洞房花燭夜他為什麼要對他和她下藥?這麼做對他到底有什麼好處?

尋大人我好熱、好難受

裘瓶靜凝瞄著他纖白的小手輕撫自個兒的胸口感覺心髒急遽地跳動仿佛要跳出胸口令她痛苦得不已。

她到底是怎麼了?她隻是喝了一口酒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尋朝敦粗喘了聲連忙拉起被子蓋住她凝脂白玉般的身軀。

然而當他的手不經意地碰觸到她熾熱的滑膩耳邊聽見她的輕吟聲他的心開始承受不住地戰栗登時他的雙手仿若已不是他的意誌所能控製。

瓶靜你對我是否也有一點傾心?尋朝敦低問放任在他的周身行走迷惑著他鉗於禮教的靈魂。

他是多麼渴望得到她多麼希冀可以得到完全的她然而事與願違過了今夜他再也走不進她的世界裏再也不能如以往那般疼惜著她他感到惋惜感到一股錐心的痛楚今夜的行徑或許是悖世逆俗但是他再也不想遏抑烈火似的情感畢竟這段情感沉蟄得太久驚醒得太慢才會讓他多情的心狠狠地摔落在無邊無際的夜色中。

尋大人半夢半醒之間裘瓶靜眨著一雙麗眸注視著他痛苦而受盡折磨的臉雙手不將他擁得更緊不隻是藥力所致更是因為她真心的渴望因為她滿心的奢求。

她長這麼大受了多少不敢在人前落淚的苦讓她每每在午夜夢回時抱著被子哭泣。她多麼渴望能夠有一雙溫暖的大手輕拍著她的背有一對堅強的臂膀為她安撫。然而這希望在現下是落實了但下一刻卻不得不分離。

都是命讓她無法選擇自個兒想要的生活。

她一個下人主子要她做什麼她豈能不從?她沒有辦法抗拒隻好把所有的苦楚化作淚水一滴一滴地往肚裏吞。

這能怪誰呢?就怪她沒有好的家世一出世便注命了為奴為婢的命運。

喚我朝敦。他粗嗄地命令。

朝敦她迷醉地低喃。

瓶兒你真是教我心疼。



體內的火焰益發熾燙燒得她宛入置身煉獄之中不斷地扭擺著身軀檀口不停地逸出嬌吟。

裘瓶靜半掩著醉眸雙手緊緊地抱住尋朝敦分不清注入她體內的熱焰到底是痛苦還是歡悅隻是無措地更加擁緊他她不後悔獻上自己畢竟一個下人的清白並不值錢但她怕他會嫌棄她怕他會厭惡她說不準過了今夜他會為自個兒的愚行深深後悔。不過至少她現下正擁有他至少還有現下

***

曙光微露自堆疊的雲層中迸射出萬丈光芒催醒了睡夢中的同命鳥。

尋大人?

裘瓶靜瞪大原本惺忪的眼眸瞪視身旁的人昨夜的記憶逐一爬上她已然清醒的理智中。

天她不敢相信自個兒居然會如此寡廉鮮恥地欺上尋大人的身像是個蕩婦似的在他身上磨蹭著。她怎會如此穢瓶靜。尋朝敦低喃著伸手想要拉她起身卻見她瞠大水眸驚惶地退往床榻邊他的心不由得冷了半截。

怎麼會這樣?她慌亂的喊著。

她明明記得昨兒個被二少爺灌下一杯酒才喝了一杯酒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我對不起你你就不要自責了。

尋朝敦歎了一口氣起身穿上自個兒的衣袍再將她的衣裳放榻旋即轉過身去。

裘瓶靜連忙七手八腳地套上衣裳然而卻仍不敢正視他。

他一定是發現了是不?他會不會因此討厭她會不會認為她是一個沒有婦德的女人?

從此以後他還會像以往那般對她噓寒問暖嗎?抑或是從此以後他們之間將不再有牽連了?

可是她不希望他們會變成這樣她不要讓兩個人從此以後變成相見不相識的陌生人。

她不要落到這種下場他可是第一個願意關心她的人她不希望和他變成那種冷漠的關係她也無法接受他對她的冷落。但是木已成舟他怎麼可能不會發現她早已不是完璧?

瓶靜怎麼了?過了半晌尋朝敦發覺她仍是默不作聲他才緩緩轉過身見她眉頭深鎖仿似在思忖著什麼。

他坐到她身旁擔憂地瞅著她。你放心吧!這一切我會擔下來的你不要自責我絕對不會讓你背上任何罪名你用不著怕。

在新嫁娘的洞房花燭夜占了新嫁娘清白的人是他而非新郎倌這種事他從沒碰過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不過他絕對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他會自個兒承擔這一切。

隻是事情仿佛比他原先所想的更複雜。

瓶靜她並不是清白之軀這是否意味著她已將身子給了觀仁偲而他卻自以為是地認為她是被逼的?如此一來他不等於是壞了她的名聲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觀仁偲。

他到底在算計什麼?算計他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好處的是不?

不是這樣的是他一定是發覺了!

然而這些事要她從何說起?不能說絕對不能說她不想讓他知道其實她是汙穢的不想讓他知道其實她不若他所見到的單純。

你不要怕我會負責的。尋朝敦想給予承諾。

他會找個時間探探觀仁偲的意思看看他到底在盤算些什麼;倘若他是愛瓶靜的他又怎會下春藥甘心將她送進別的男人懷裏?

倘若是他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他絕對不可能將瓶靜送到其他男人懷裏。 光是獨占她都來不及了豈會做出那種愚行?觀仁偲的做法實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你能負什麼責呢?裘瓶靜低問道。

還能做什麼呢?她已嫁給了二少爺。難不成他打算娶她?不可能吧有哪一個男人願意娶一個不清不白的女人?

二少爺是因為想要刺激小姐才會強娶她的而小姐則是知道了她的處境亦要二少爺娶她算是為她的下半輩子著想。可實際上小姐有多愛二少爺她豈會不知道?

這個世道是不能無法無天的即使是天子也得遵守禮教否則也會汙辱皇室的盛名;每一個人都受縛於禮教而女人更是禮教下的犧牲品這是所有女人一生都擺脫不掉的折磨。

我尋朝敦不語塞。

是他能幫助她什麼?他恐怕隻會累了她。

他自個兒也不知道。

這是瓶靜的命即使他日因此而讓二少爺給休了這也是瓶靜罪有應得怨不得誰的。

她原本是想說即使因此而被二少爺賜死也無所謂。

不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尋朝敦突地將她擁住有力的臂膀甚至揪疼了她。

她怎能說出這種話?這分明是他的錯怎可由她來背負這一切?

尋大人

裘瓶靜將臉枕在他的肩上感覺被他溫熱的體溫熨燙著的滋味有點眷戀、有點著迷卻又不容自己再放肆下去。

尋大人同情她把她當成妹子看待而昨夜定是她自個兒亂地欺上他現下又怎能要尋大人為她負責?

自個兒的事可以自己擔。

她相信這一切都是二少爺故意要整她的而她卻愚蠢地忘了要防備。

你不要再說了。

驀地他暴喝一聲隻覺心痛如絞。

她的肩膀是如此地纖細她到底還能夠承擔多少苦?

她隻是個女人他們何苦要這樣傷害她?

可是

唉呀難不成是這丫頭伺候得你不舒服要不然尋大人怎會動怒了呢?

裘瓶靜急著想要解釋卻突見觀仁偲自偏廳走進來倚在門邊放肆地睬著他們。

觀仁偲?尋朝敦迅速轉身幾乎足不點地地竄到他麵前。

可惡聽他的言下之意豈不擺明瞭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

哇好功力真是教我好生佩服真不愧是刑部大人果然不是浪得虛名!觀仁偲仍隻是笑看著尋朝敦和裘瓶靜心底自然已明白昨夜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就如同他所計劃的一樣這下子她便讓他抓到了把柄好讓他有理由將她鎖在房裏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幹涉他。

你到底在算計著什麼你為什麼要對我和瓶靜下?他突地揪起他的衣襟怒瞪著他。

難道他會不知道他這麼做將會在這觀府裏惹來多大的麻煩?而瓶靜又如何能夠在這宅子裏待下去?他分明是拐著彎在傷害瓶靜。

生這麼大的氣?觀仁偲仍是一徑地笑著拉下他抓著襟口的手扯著他往外走。

你定是要我解釋的是不?既然是如此的話咱們兩個男人到偏廳談去讓我好好地跟你解釋。尋朝敦悻悻然地瞅視著他仿若要將他吞吃入腹般然而卻礙於裘瓶靜在場他隻得忍著氣隨著他往偏廳走去。

***

一到偏廳他隨即撥開觀仁偲的手。

說我正等著你解釋。

哎呀火氣這麼大好似我真害了你。觀仁偲走到案邊倒了一杯茶一口喝盡又替尋朝敦倒了一杯遞到他的麵前。先喝口茶咱們再好好地聊要不然你在氣頭上咱們要怎麼聊?

尋朝敦斜睨了他一眼撇嘴道:不用了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又在茶裏給我下了什麼東西?

他與觀仁偲原本便不熟隻是因為他是仁偟的弟弟偶有交談;但他卻不知道他竟是如此下流居然算計了他。

唉你可真是誤解我的心意了。觀仁偲不以為意地一口飲盡將杯子丟回案上。

我誤解你了?尋朝敦冷哼了聲。

這可是我的好意你居然不領情。他說得極無辜隻是笑著你不是喜歡瓶靜嗎?既然你喜歡她的話我倒是不介意把她送給你隻要你開心便成不知你意下如何?

男人的心他自然也是明白的他可是好心地把甫過門的妻子送到他的身邊他還有什麼好怨的?

你!向來溫文的眸子裏映上一層狂怒的色彩。你是瘋了不成?誰會把甫過門的妻子送給其他男人?你給我解釋清楚讓我知道你這腦袋到底在盤算什麼。

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容忍自個兒的妻子不貞除非他根本就不愛她。

看來你真是不相信我了。觀仁偲歎著氣。

他毫不在意尋朝敦的怒容仍是笑得十分詭異仿佛整個世界都可以隨著他的意思運轉。

唯有一個唯有她的心是他無法掌握的。

你早已經占了她的身子現下又將她推給我難道你真是對她膩了?倘若真是如此的話你又何必要娶她入門?尋朝敦怒不可遏地吼著想著是他占了她的清白熊熊妒火殘酷地灼燒他的心疼痛難忍。

你!

觀仁偲微愕地睨著他。

尋朝敦那句話的意思是說裘瓶靜不是清白的?怎麼可能?像她這麼潔身自愛的女人怎麼可能失了清白?

你說你到底要怎麼對待瓶靜?被怒氣衝昏頭的尋朝敦絲毫感覺不出他的異狀隻是一徑地質問。

我這倒是奇聞了不過如此一來他也就有了更棒的理由可以控製她。

你到底要怎麼安排她你說!

尋朝敦狂怒地吼著實際上他最想說的是他想要帶著瓶靜離開觀府他想要好好地疼惜她即使她不再有清白他也不在乎。 畢竟那是她在遇上他之前所發生的他不會在乎他在乎的是她的真心在乎的是她愛不愛他。

我知道怎麼對待自個兒的妻子用不著你命令我。觀仁偲冷笑著將他推開。畢竟她可是我的人不是你的。而我會把昨夜發生的事當成一場夢把一切忘了。

你真的愛她嗎?你會好好待她嗎?

聽他這麼說尋朝敦反倒有點失落淡淡地問出他最在意的問題任由錐心的痛楚盈滿他為愛折磨的心。

我自然是會待她好因為她是我的妻子不過愛不愛觀仁偲的語調提高賣關子似地道:這個問題太深奧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你我也無法給你任何保證畢竟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尋朝敦真是愛瓶靜嗎?真不懂那個同她主子般倔氣的女人到底有哪一點好居然能夠迷得他神魂顛倒。

至少你要保護她你不能讓觀府的下人欺負她!這是他唯一能夠為裘瓶靜爭取的。

那是當然。

觀府的下人有多麼勢利他豈會不知用不著他這個外人向他報告。 觀府的下人他會一個個趕出去隻要誰敢太過造次的話他會把她們全攆出去。

好那我就放心了。

他都這麼說了那他此刻在這裏還有什麼意思?

她終究不會是他的他再待下來隻會壞了瓶靜的名聲。

尋朝敦睨了他一眼隨即踏出偏廳。

有空再來坐坐吧!觀仁偲在他遠離之後又喃喃自語著:哼倘若是我的話隻要是我想要的我便一定會得到手豈有放棄的道理?倘若真把瓶靜交給他也不見得是成全一樁美事。

說著他便轉身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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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他們到底在談些什麼?

裘瓶靜在房裏如坐針氈雙手不安的扭絞著她仍是不敢起身到偏廳去她不敢聽他們到底在談論什麼。

是說她嗎?難道她的事他們都知道了?不可能的那些事隻有季府的人才知道觀府的人是不會知道的。她不用怕、用不著怕反正他們絕不可能會知道的他們無法用那些事嚇她。

是了她現下人在觀府他們永遠不會知道她在季府裏發生什麼事他們永遠不會知道。

怎麼著?想得這麼出神是在想什麼呢?

觀仁偲的聲音如鬼魅般出現在耳邊令裘瓶靜一時怔愣住再抬眼竟發覺觀仁偲近在眼前驚得她幾乎說不出話。

二少爺。她睨著他有點心虛地別過臉去。

怎麼了?你以往見到我總是同我針鋒相對的如今這麼沉默倒一點都不像你了。這不是你的子你這個樣子會嚇到我的你知道嗎?觀仁偲抬起她尖細的下巴望進她染上懼色的眼眸。

放開我!她用力地撥開他。

不會的他不會知道的她用不著怕他即使他真知道了又如何?她用不著怕他不需要怕他。是嘛這樣才像你。觀仁偲笑得猙獰隨即又將臉湊到她的麵前。不過我原以為你是個貞節烈女想不到你倒了不起讓人看不出你其實是個蕩婦是個人盡可夫的婦!

仿若遭雷殛般裘瓶靜霎時瞪大了眼感覺她的心跳似乎在刹那間停止耳邊轟然作響她甚至隻感覺到一陣沁入骨髓的寒意直達背脊。

怎麼了誰才是你的姘頭?誰才是你的男人?觀仁偲望著她益發慘白的臉仍舊毫不留情地瞪視著她嘴裏吐出傷人的話語。我可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子的女人虧你老是在我的麵前裝出一副聖潔的模樣原來你也是一副骨頭。

我不是!

她怒斥著站起身搖顫如葉幾欲令她站不住腳;他知道了他怎會知道了?難道尋大人他也知道了?

不是嗎?尋朝敦以為是我占了你的清白由此可見你早就不是處子了你說我猜測的沒錯吧!觀仁偲幾乎是肯定地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瞪著一雙清湟的眸子強忍熾熱的淚仍是倔氣地怒瞪著他。

這麼一點小事是不會讓她屈服的況且那不是她的錯所以她不需要感到難過。錯的是那些不把她當人看的人錯的是那些以為奴婢皆命的人她不需為他們感到自責更不會因此接受他的恐嚇女人的清白是如此不值錢的東西她用不著為此哀悼自個兒的清白早被那些欺淩她的人破壞。

我想說的是我讓尋朝敦繼續誤解著我沒有告知他真相為此你應該要感謝我吧。觀仁偲淡淡地道。

他沒興致管季雪梅以外的人更不會無聊到去撩惹她不過這必須是在她聽話的前提之下。

哼你是想向我討人情嗎?裘瓶靜冷笑著眸中的淚水仍是強忍著不落下。我告訴你就算你告訴他我也不會在意橫豎我早就知道自個兒的命你別想要借此威脅我答應你任何要求。

但你愛他的是不?觀仁偲繼續動之以情。隻要你乖乖聽話我可以將你嫁入尋府去畢竟尋府沒有門第之見隻要我肯幫你這絕對不會是問題。

你別做夢了我不會傻得再重蹈覆轍!裘瓶靜冷睇著他再動人的條件也不了她。

她太瞭解一旦被人抓住了把柄之後她的下一步便是走進地獄。

好你要如此也可以但是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妻子而他玷汙了我的妻子加上他又在朝為官你知道倘若我要整他的話他可能會落到什麼樣的下場?動之以情無效觀仁偲轉而威嚇要脅。

他沒有欺負弱女子的習慣但是一旦惹火他的話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是不懂事情的嚴重但是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子逼她?

讓你嫁入尋府這樣你就再沒機會阻擾我而雪梅的心中也不會再有牽 掛。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

倘若隻是要得到一個女人的身體這是簡單至極的事但是他要的不隻是還要她的心他貪婪地想要佔有她的全部。

你那樣根本不是愛倘若你真是愛小姐的話你就不該逼迫小姐你就不該逼得她跳進禮教的死胡同裏更不應該這樣算計我、逼迫我!裘瓶靜聲嘶力竭地吼著:尋大人根本不該牽扯到我們之間你這麼做對他而言一點都不公平防礙你的人是我倘若你真的恨我盡管對著我來別扯進不相幹的人。

她不在乎自個兒往後的日子有多難受橫豎她吃苦早就吃慣了但絕不能牽連其他的人所有的事她可以自個兒擔。

你說我不懂愛?觀仁偲斂起笑露出猙獰的怒容。我有多愛她你是最明白的但是你不但不幫我說服她不幫我勸解她反倒用你自以為是的禮教束縛著她你要我怎麼能不恨你?你說我不該牽扯到其他人而你呢?你現下所做的事跟我所做的又有什麼不同?我還是向你學來的!

她憑什麼對他說教?撇開她的身份不談光是她的所作所為就讓他為之氣結!

那根本不同。

裘瓶靜忍住淚水不願理睬他過分的刺傷。你是單方麵的想要逼迫小姐但是我和尋大人之間是不一樣的這根本不能混為一談!況且我自知分寸我絕對不會愚蠢的以為自個兒可以嫁入尋府我知道我們之間宛若雲泥之別我自個兒明白。

那是你愚蠢是你自個兒不願爭取是你自個兒甘願放棄的別把這些事都怪在禮教上頭;換成是我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禮教是人定出來的自然可以由人來推翻。他說得倨傲仿若在他的眼底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事。

那是因為你一出生便銜著金湯匙你不是個下人你永遠不會明白身為下人的我們到底要如何求生存!裘瓶靜咬著唇執意不讓淚水掉落。

她今兒個倘若不是個下人那麼到目前為止的苦難就不會是她受的了是不?那是因為他的身份不同他自然可以說得義憤填膺畢竟他不是她他永遠都不可能是她!

但是心痛的滋味都是一樣。觀仁偲喃喃自語著以她聽不清楚的音量隨即又道:算了你在這兒待著吧事情要怎麼辦我自個兒有打算不過你可別再想要阻擾我了知道嗎?

他不是個狠心的人亦不是真厭惡她否則他大可以將她攆出觀府但是她自個兒的事他是幫不上忙的就如她永遠也幫不了他隻希望她不要再幹擾他的計劃。

他不認為人的命運是不能改變的隻要有心他就不信他勝不了天!

裘瓶靜睇著他離去淚水這才逐漸模糊了視線她並沒有那麼堅強她隻是不得不堅強其實她好怕尋朝敦真的知道了一切知道了她不堪的過往。

她不想讓他知道但倘若老天要這樣折磨她她又能如何?

***

尋府。

尋朝敦躺在床榻上向來溫煦如陽的眼眸在此時是一片黯淡宛若是寒夜孤星隱沒在夜色中。

說好了不再想她但誰又捨得那影像乍現的一刻?

她的粉臉猶在眼前那張受到驚嚇、感到惶恐的粉臉時時漾著教他思念的神采令他無法徹底將她趕出心房。

基於禮俗她既已成親他便不方便再找她但是真要這樣把她讓給觀仁偲?他不認為觀仁偲會好好待她更不認為他是因為愛她才娶她這之間有著許多詭譎的理由!然而他卻沒有多餘的時間查證。

他想要好好地憐她甚至一直到現在還可以感覺到她的體溫手上仍殘留著滑膩的觸覺深深撼動他的心。

雖說瓶靜已非完璧之身但他可以體諒畢竟那不是她所能選擇的人生她的身份讓她拒絕不了觀仁偲。

倘若他可以再早一點遇見她是否這一切便會有所不同?而他也用不著躺在思念著那個不屬於他的人。

但是隻要一憶起她正在觀仁偲的身下他便覺得一股熾烈的妒火在他的胸臆間肆無忌憚地燃燒著燒得他既痛苦又狼狽。

直到現下他才知道他是多麼地想要她他是多麼地需要她但是她雖然近在眼前卻是他永遠不能碰觸的人。伸出的手碰不到她的身體傳出的心意也永遠接觸不到她的心這般的折磨煎熬令他無以承受。

他想要用他的雙手緊緊地擁抱她用他的一切守護著倔強的她然而這一切大概是這一輩子都無法達成的。

他不要她在觀仁偲的身邊然而他卻無法阻止他居然無法阻止!

夠了!不要再想了!

尋朝敦突地坐起怒吼了一聲以為這麼做便可以將心中糾結的痛苦宣洩出來然而心中的空虛感騙不了人他還是跳脫不出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他還懦弱得像個孩子始終無法堅定意誌。

你這孩子到底在嚷些什麼娘都被你嚇到了。盧繡娘手裏捧著人參雞湯方走進他的房裏便聽到兒子的怒吼。

娘。

尋朝敦立即起身扶著盧繡娘走到桌子旁坐下滿臉的歉疚。

怎麼著?這陣子朝中又發生了什麼事嗎?教你這麼心煩的?盧繡娘牽著他的手要他在跟前坐下;她知道兒子這一陣子古怪得很又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試著探點口風。

沒的事我會有什麼心煩的事呢?!他淺笑著卻掩飾不了眼中的陰霾亦瞞不過盧繡娘雪亮的眸子。

她轉了轉眼瞳像是有了點頭緒不動聲色地同他閑聊:敦兒為娘的聽說觀府的二少爺近來納了好多花娘那排場聽說是這臨安城裏數一數二的大手筆而你呢?

娘你說什麼?

等不及她把話說完尋朝敦便截斷娘親的話。

呃我說觀二少叫了許多花娘進觀府她有點不解地重說了一次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大驚小怪。這觀二少是臨安城裏出了名的浪蕩子找一堆花娘上觀府又不是頭一次了這有啥好驚訝的?

她才不管別人的兒子在搞什麼花樣她隻想知道自個兒的兒子為何連一點花樣都搞不出來。

她就這麼一個兒子他該不會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吧否則怎會到現下連個中意的姑娘都沒有?她可是擔心得很但這事又不能同他爹提起怕他一動氣便把自個兒的兒子給打死了。

唉!她原本以為兒子是為愛傷神不過照眼前的情況看來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管了管他愛的是誰反正給她娶一個會生兒子的回來便成其他的她可以不在乎要不然的話她可要自作主張為他安排親事了!

是嗎?他呐呐地道。

納了好多花娘?觀仁偲到底是在幹什麼?他明明已經有了瓶靜為什麼還要找一堆花娘進觀府?

可惡他是把他的忠告都給忘了嗎?

敦兒娘在同你說話的時候別老是神遊太虛去了抬眼瞧瞧娘呀。盧繡娘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卻見兒子依舊無動於衷她隻好伸出手強將他的臉扳正對著她。

娘。他無奈地喊著。

怎麼著?有什麼問題同娘說娘替你處理。盧繡娘仍是不減當年的俠女豪情拍了拍想替兒子出主意。

沒的事況且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處理自己的事。尋朝敦必恭必敬地回道然而腦袋中想的皆是裘瓶靜被觀仁偲冷落的畫麵想她躲在角落裏卻仍是驕傲地忍著淚。

簡直是可惡至極!

瞧你說的跟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盧繡娘斜睨著他不相信他所說的話。你呀!先擱下觀家兄弟和朝中的大事顧顧你自個兒的終身大事別讓我每日都替你擔憂。

時機未到。尋朝敦苦笑著。

曾經有過一個他極想要擁有的女人然而是他自個兒不懂得把握錯過了時機。這一錯過便不知道下一段姻緣會在何時到來。

而且他沒有把握忘得了這麼一個獨特的女人甚至是現下他仍想著她想要將她藏起來不讓任何傷了她、加害她。

既然觀仁偲不懂得珍惜她倒不如由他什麼叫時機未到我跟你說當年我跟你爹喂你要去哪兒?我的話還沒說完你——盧繡娘不敢相信自個兒的兒子竟不當自己是一回事像陣風般奪門而出連想要抓住他衣袖的時間都沒有。

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該讓他習武。

真是的到底是在忙些什麼?她氣惱地咕噥了幾句拿起擱在桌上的人參雞湯又往外走去。是他自個兒不要的我正好拿來補補他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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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1 00:14:0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一早趁著觀仁偲外出裘瓶靜逮著了機會支開在她身旁監視的婢女不管這一陣子身子極度不適直往東苑走去。

捧著洗臉水站在她家小姐的房門前許久卻始終提不起勇氣進去。小姐會怎麼看待她?她會誤解她嗎?會以為她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會以為她是一個貪求榮華富貴、可以隨便付出的女人嗎?

她隻是想要保護小姐並沒有其他的非分之想她也不曾想要貪圖榮華富貴但是不知小姐又會怎麼看待她?

小姐會不會誤以為她真是變了?她會不會因為二少爺請了一群花娘到觀府而鬱鬱寡歡?

她明知道小姐對二少爺亦是真心但這情況要如何解決?她們麵對的是世俗的眼光呀!她怎能讓小姐墮入這猶如無邊際的地獄裏?小姐恨她也好、怨她也好夫人臨終前的交代她絕對不能忘。隻是這樣子的情況同她和尋大人之間豈不是相似?這心痛的滋味是一樣的這為情所苦的折磨是一樣的;然而她們卻不得不對現實屈服更何況她與小姐不同身份不同際遇不同生活背景更是不同她更不能讓人發覺她的心更不能讓任何人看穿她的軟弱。

別再想著尋大人了眼前還有許多事等著她去做她不能整日都思念著他不能再放任他占據她的心。

接連好幾天了小姐一直不願見她但今兒個她不能再退縮了定要見到小姐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

裘瓶靜走向前去做了個深呼吸原本是想要開口喚人的但她尚未開口門裏卻已傳出了聲音。

倘若是瓶靜的話請回吧。

那不帶情感的清脆聲音像是利刃般無情地刺進裘瓶靜的心。

小姐以往不曾這樣子對待她的她從來不曾用如此冷淡的語調同她說話為何今兒個她會這樣待她?

難道是因為小姐真認為她是個忘恩負義之人?

裘瓶靜覺得她的身體像是破了一個洞所有的氣力都順著那個洞不斷地往外流失讓她連開口呼喚小姐的力氣都沒有直到雙手不斷地戰栗她才發覺自己再也站不住腳了踉蹌的抬起千斤般的腿往外走去。

才一轉身手中的洗臉水竟全都倒在她背後的那個人身上。

***

進到觀府迎麵而來的不再是以往千嬌百媚的婢女而是風情萬千的花娘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盼能得到他的青睞。

觀仁偲該不會把整個風雅樓裏的花娘都請到觀府來了吧!

可惡他非要他把話說清楚不可!

尋朝敦努力地擺脫糾纏不已的花娘過不了中堂幹脆直接繞道往東苑然才踏上東苑的穿廊遠遠地就見到一抹身影在同薛金荷行禮可看起來又不像是在行禮問候反倒像是在道歉陪罪。

那抹身影該不會是瓶靜吧?

會是她嗎?那身影看起來似乎消瘦了點。

他加快腳步直到接近她們時才放緩了腳步怕自個兒的情緒會因為匆忙的腳步而洩漏了。

畢竟她已經嫁作人婦他不能做出不合宜的舉動壞了她的名聲他隻是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但是愈是接近他就愈覺得她的氣色不佳甚至連體態也顯得瘦刖。

這是怎麼著?瓶兒你又出錯了?他試著讓聲音聽起來平穩一點就如往常一般瀟灑。

登時裘瓶靜瘦弱的身子搖搖欲墜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臉盆像是逃命似地奔離現場連回眸一眼都沒有。

尋朝敦微愕地瞪視著她離去的背影心頭百感交集想不到她居然落荒而逃仿若他是可怕的惡鬼一般。是因為那一夜之後她無臉見他嗎?

她是怎麼回事?薛金荷有點意外她竟是如此的反應。

甭提她了。

尋朝敦故作輕鬆地與她交談企圖掩去心中的落寞。

他忘了兩人之間所發生的事竟然一聽到觀仁偲邀了一群花娘進觀府後旋即衝進觀府壓根兒忘了她到底想不想見到他。

或許在她的心底她已經認定了觀仁偲是她的夫君而他一個不相幹的外人強要見她反倒會讓她難堪是不?

可她瘦多了就連她的臉也多了一抹滄桑的痕跡一抹教他心憐卻又不能大方疼惜的晦暗。

觀仁偲定是對她不好否則她豈會消瘦?

還是因為觀仁偲請進了大批的花娘她為情而傷、為情而消瘦?這麼說她確實是因為愛著觀仁偲才會為他感到傷痛吧?

是這樣的嗎?

他睨著薛金荷想起她和觀仁偟之間其實與他和瓶靜不同至少他可以確定薛金荷對觀仁偟有意觀仁偟亦對她有意而他和瓶靜隻是他單方麵的一廂情願。

她和瓶靜皆屬貌不驚人之輩但她們的子和觀府裏頭恃寵而驕的婢女大相徑庭而瓶靜的脾又比她更加吸引他。

但是吸引又如何?終究隻是疑想。

同薛金荷不著邊際的談著隻是輕描淡寫地詢問著她的想法試圖引導她說出自個兒的心聲。

然而就在這一來一往地對話之中他卻眼尖地見到觀仁偲正站在東苑旁的穿廊上不懷好意地睇著他笑。

仁偲?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找你談。

他喊了一聲怒眼瞪視著他才想要轉身同薛金荷辭別卻發現她不知在何時便已離開仿佛對觀仁偲亦無好感。

你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觀仁偲豈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但是他不一定要回答他的是不?想要同他聊聊還得看看他的心情如何看看他想不想說。

走。

隻見尋朝敦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往中堂去。

很好原本以為今兒個會無功而返但老天終究是眷顧他的不忍讓他再這麼痛苦下去。

***

唉呀你把我的手握得這麼緊倘若我不識得你的話我還以為你有什麼特殊癖好呢!觀仁偲戲譫地睨著他任他像是一陣疾風般帶著他東奔西跑一點也不加抗拒。

觀仁偲我今兒個可不是為了要同你閑談而來的。將他拉到中堂旁的穿廊尋朝敦隨即甩開他的手。

可惡的家夥他原以為他不會虧待瓶靜沒想到他居然背著瓶靜帶回一群花娘放任著她日漸消瘦就連氣色也比以往差上許多這全是他的緣故倘若不是他她豈會如此憔悴?

那你是來找我做什麼的呢?

觀仁偲輕笑著直往中堂走去;他可沒那興致同一個男人站在穿廊上閑談況且來者不善他不需要陪著他瞎攪和。

他喜歡跟便跟上否則便作罷他無所謂。

你要上哪兒我的話還沒說呢!尋朝敦暴喝一聲一個閃身迅速來到他麵前。

我口渴了先讓我喝杯茶潤潤喉也不成嗎?他笑得連妖詭的眸都眯起來了繞過他的身邊往前走。既然是要閑聊自然得來壺酒要不然來壺茶也不錯你說是不?

你!他瞅著他緊握的雙拳背於身後。

倘若不是因為他他又何必過得如此辛苦?倘若不是因為他一意孤行他又怎會失去瓶靜?

他根本就不愛她一點都不愛她為什麼還要將她留在身邊折磨她?她一生命運多舛為何到了這個時候仍是無法快活地過日子?倘若是他的話他一定會想盡辦法讓她享受她應該得到的怏樂。

尋大人這兒可是觀府不是尋府亦不是在朝中你用不著在我的麵前擺出官架子我可不吃你那套。他咯咯笑著眸光幽邪。

語畢觀仁偲隨即轉身走進中堂。

才踏進中堂一群鶯鶯燕燕隨即飛奔而來軟語呢喃充斥耳畔軟玉溫香投懷送抱觀仁偲笑得開懷。

二少喝茶。

二少

十多位花娘個個濃妝豔抹偎在他身邊一會兒遞茶一會兒又遞上榛果又是槌肩又是揉膀子的。

尋朝敦見到這一幕頓時怒不可遏。

這算什麼?他已娶妻了難道他全忘了不成?

隱忍在心中的怒氣就要爆開順著熾燙的血液逆流幾欲將他腦袋中的理智衝毀。

好個齊人之福連我瞧了都眼紅。尋朝敦粗嗄地喃著浮現腦海的皆是瓶靜哀怨的愁容。

有什麼好眼紅的?尋大人不妨也到我這兒來同享齊人之福。他蓄意曲解他的意思不擔心他是否會在觀府裏造次。來吧!在這兒給你留了個好位置還替你準備了個花魁請大人笑納。

觀仁偲笑睇著他略薄的唇勾起戲譫的笑。

尋朝敦怒視著他不發一語反倒是一旁的花娘看不出這兩人間的緊張氣氛偎近了他玉白無瑕的小手在他的胸膛上來回。

那一張小臉粉雕玉琢小手更是猶如凝脂般的柔嫩和瓶靜的是大相徑庭就連命運也是天壤之別。

他怒燃著一身毫不掩飾的火焰舉起掌往桌麵拍擊發出轟然巨響嚇得一幹花娘麵容失色而外頭一幹小斯更像是救火似地衝進中堂個個瞠目結舌地望著木屑滿天飛的中堂。

觀仁偲仍是不為所動地喝著茶將茶杯往一旁扔去輕輕地揚了揚手一幹小廝雖是錯愕卻隻能摸摸鼻子退下。

你們也下去吧先到西苑等我。他轉過頭去對著花容失色的花娘們說道一臉的瀟灑。

隨之一群花娘一個個魚貫而出半晌整個中堂隻剩下他們兩個人而觀仁偲正好整以暇地睇視著他。

說既然你有話想說盡管說吧這兒已經沒有半個人了沒有人會聽到我們之間的對話。

你明明已經娶了瓶靜為什麼還要邀請風雅樓的花娘過府作客?你這麼做到底是把瓶靜當成什麼?尋朝敦大步地逼近他轟碎了一張桌子還不足於淤塞在他胸口約怒氣。

他無法認同他這樣的做法簡直不把瓶靜當成妻子!

男人嘛想要個三妻四妾倒也是挺正常的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觀仁偲說得天經地義唇邊仍是漾著笑意。

但是你才娶妻不久你

尋大人瓶靜是我的妻子我愛怎麼對她便怎麼對她就算你是她的義兄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是不?畢竟瓶靜可是壓根兒都不以為意你憑什麼數落我?

我隻是為她叫屈。可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反駁不了淤塞在體內的怒氣還是找不到的出口。

叫什麼屈呢?觀仁偲嘻皮笑臉地走近他刻意湊近他道:倘若你真那麼在意她的話我不在乎你把她帶回家不管你要帶她去哪兒我一點都不在意倘若可以再離這裏遠些我會更高興。

這是他的肺腑之言而他臉上的表情令尋朝敦怒氣衝天。

你根本不在乎她!他緊咬住牙努力地壓抑著洶湧如潮的怒火。倘若是這樣子的話你為什麼要娶一個你根本不愛的女人更何況她的身份又是如此低微你可以不用這麼做的!

他早就感覺到他們之間有著詭異的氣氛他不管他們到底是為什麼而辦這一場婚禮但是他無法原諒他居然利用她的身份卑微強占了她的身子之後便將她丟棄!

難道他是在報複他?

他知道他對瓶靜的心意故意讓他遠離瓶靜?但是他和他之間並無衝突他沒有道理報複他。

那是為了將她自季雪梅的身邊支開。觀仁偲輕聲地道。

倘若他可以把裘瓶靜帶走的話他還會十分地感謝他反正他們兩人原本便是情投意合讓他們兩人在一塊他們不僅可以結成連理又可以阻止瓶靜再管他的閑事豈不是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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